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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后,顶级特工成了女儿奴完整文本》精彩片段
这一刻尹蔚然的情绪是复杂的,惊愕,失望,嫉妒,愤怒。
易暖暖怎么配吃比自己好的饭,她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丑八怪啊,不行,老娘要发飙!
可是一转头看到封潇潇也盯着保温盒看,尹蔚然忽然改变了主意,假惺惺笑道:“好啦,人家和你开玩笑的了,这份便当真的好可爱,都舍不得吃了。”
说着将保温盒递给易暖暖,在对手的手还没碰到的时候故意撒手,保温盒掉在地上,圣诞老人糊在被同学们踩得脏兮兮的水磨石地面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尹蔚然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做楚楚可怜状。
眼泪在易暖暖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滴落,如果妈妈在的话,一定有办法帮自己,可是妈妈走了,外公外婆都是那种性格怯懦的老实人,派不上用场,这个残酷的世界只能自己单独面对。
她没有争吵,默默将洒落一地的饭菜装进垃圾袋,丢进走廊里的垃圾桶。
食堂在重新装修,等装修好了就不用带饭,就不用被这样欺负了,易暖暖这样想。
回到课桌后面,一剪梅组合正凑在一起吃饭,一边吃一边窃窃私语,时不时抬头看向自己。
她们仨家境相仿,都处于本地高收入家庭,中午带的饭菜以肉菜为主,尹蔚然的猪头肉卤大肠,简诗雨的炒猪肝爆腰花,梅欣的猪肚汤和炖猪蹄,摆在桌上一大堆,看着都馋人。
一个男生路过瞅了一眼,简诗雨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我们家就这条件。”
易暖暖听到自己肚里咕咕的声音,那是饿的,周边的同学想必也听到了,有几个人投来同情的目光,一剪梅笑的更加开心了,易暖暖趴在桌上,将脑袋深深埋在胳膊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在哽咽,在流泪,但她不愿意被任何人看到。
忽然有人坐到旁边,一个变声期略带沙哑的男孩嗓音响起:“吃我的。”
易暖暖抬起头,是封潇潇,他将自己的不锈钢三件套餐盒摆在易暖暖面前,番茄炒蛋,尖椒牛柳,油焖大虾,还有一桶海鲜蔬菜汤,发育期的男孩子饭量大,菜品和米饭都预备的很足。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经常浪费,帮我。”封潇潇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道,因为家世的原因,更因为自身的优秀,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是班里的团支书兼班长,早已养成霸道总裁的气质。
易暖暖才不会反驳,且不说情窦初开,这种时候任何人伸出援手,她都无法拒绝,这里就像是一个小型的丛林社会,每个孩子都是大森林里的动物,有些是吃肉的幼兽,有些是吃草的羊羔,易暖暖显然属于后者,当一头幼狮试图保护自己羊羔免受母狼崽子的撕咬时,她下意识的选择接受。
这可把一剪梅气炸了,尹蔚然是英语课代表,是班委,是班里的天之骄女,她一直认为封潇潇是属于自己的,任何人都没资格抢,可是易暖暖竟然!
她爸爸的官不如封潇潇爸爸的官大,她不敢把气撒在封潇潇身上,只能加倍报复易暖暖。
三人吃完了饭,互相使了个眼色,去女厕所商量对策。
“找人打她一顿。”简诗雨说。
“我建议举报她作弊,早恋,偷东西。”梅欣眨着狡黠的眼睛说,她爸爸是个小干部,最喜欢背地里举报竞争对手,可谓耳濡目染。
尹蔚然摇摇头,又点点头,稚嫩的脸上狰狞又阴毒:“这不是一次两次能解决的事情,我要她死。”
简诗雨吓傻了:“杀人……不好吧。”
尹蔚然鄙夷说:“想哪儿去了,你们知道每年全国中学校园里有多少自杀的?”
……
与此同时,玉梅饭店内,四张桌子坐满了食客,客人们啤酒都下去一瓶,凉菜也见底了,还是没见热菜上来。
小红端着一托盘米饭上来,被一桌客人骂了,说她没有眼色,菜还没吃上,酒也没喝完就着急忙慌的上米饭,这算哪门子的规矩。
小红人丑脾气大,气鼓鼓一扭身子就进了后厨。
武玉梅上前赔礼道歉,也进了后厨催菜。
后厨内,康鹏不慌不忙抽着烟,灶上炖着菜,黄皮虎在一旁切着配菜,也是慢条斯理的。
武玉梅急火攻心,怎么能这么搞呢,一共就四桌客人,点了十几道菜,煎炒烹炸都有,合理的调配顺序是厨师的基本素质,怎么炒菜不先做,就把费时长的炖菜先座上了呢。
还不能问,问就是别人的责任,康鹏瞪着眼说:“我是按照下单顺序做的,谁让你们不搞清楚。”
武玉梅恨得牙根痒痒,平日里康鹏虽然好吃懒做贪财,但也不至于掉链子,这是故意让自己难堪,给黄皮虎下马威呢。
“这样不行。”武玉梅说,“加个电磁炉,老黄你来炒菜。”
黄皮虎却摇摇头:“电磁炉不行,温度上不去,还是大灶猛火出菜快,不如这样,把炖菜放电磁炉上,腾出一个灶眼来炒菜。”
康鹏把炒勺一丢:“你行你上。”
黄皮虎还就真把炒勺掂起来了。
小红还有一肚子气没发泄呢,扯着康鹏告状,说客人欺负她,康鹏大怒,出去要和人家掰扯掰扯。
这边黄皮虎系上围裙,看也不看康鹏,径直上手炒菜,猛火热油,温度极高,所有的主菜配菜都洗好切好放在盘子里了,有几个快菜十几秒就能出锅。
康鹏看了更气,拎起菜刀掀起门帘子出来,怒喝道:“谁欺负我家服务员来着?”
一个穿貂的汉子扭头看向康鹏,目光冷峻。
“松哥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康鹏满脸堆笑,“那啥,今天免单,我请。”
被称作松哥的穿貂中年男子用夹着烟的手随意挥了挥,康鹏点头哈腰进去了。
武玉梅端着两盘菜出来,松哥桌上放一盘,旁边桌子放一盘,又对另外两桌客人赔礼道歉:“马上就好。”
松哥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来,在武玉梅屁股上拍了一下。
武玉梅惊叫一声,回头嗔道:“松哥你干什么!”
“来坐下喝一杯。”松哥说,身旁马仔立刻拉了一张凳子过来。
“过一会,这会儿正忙,我得去后面盯着点,不然菜上不来。”武玉梅赔笑道,松哥是社会上混的人,她招惹不起。
“松哥说话不好使是不?”马仔半开玩笑道。
斜对角一桌坐着两个穿船厂工作服的汉子,其中一人忍不住拍案而起,被对面朋友以眼神制止,又悻悻坐下,咕哝一句:“菜怎么还没上。”
“就一杯。”松哥在坚持。
马仔倒了满满一杯啤酒,放到武玉梅面前。
这时黄皮虎端着两盘菜出来了,放在另外两张桌子上,看到这边四个混混在为难武玉梅,但他并未发作,而是很自然地走过来打招呼。
“玉梅,朋友来了不早说,你去后面招呼着,我和几位兄弟喝一杯。”
松哥看着黄皮虎,又看向武玉梅:“这个弟弟是?”
武玉梅说:“我三舅家的表哥,来给我帮厨。”
黄皮虎抄起一瓶没开盖的啤酒,大拇指一弹瓶盖崩飞,酒桌上最重要的才艺之一就是不用启子开酒,打火机筷子这些道具都不算什么新鲜招数,用大拇指把瓶盖顶开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初次见面,我炫一个。”黄皮虎把啤酒瓶捣进嘴里,转着圈往下倒,片刻就下完一瓶啤酒。
“行,这个弟弟挺会玩。”松哥不敢小觑黄皮虎,举杯干了,他混社会多年,眼力价还是有的,有些人一看就是老实头,随便怎么揉捏都行,而黄皮虎显然不是,这个人经历过事儿,压得住场面。
武玉梅也不含糊:“那我陪一杯吧。”将面前啤酒一饮而尽,起身告退,“松哥不好意思,今天后厨确实忙。”
“行,忙去吧。”松哥手指一弹,大赦天下。
黄皮虎也回了后厨,继续炒菜,他的效率比康鹏快多了,十几道菜流水一般有条不紊迅速处理完毕,小红老老实实端出去,一桌客人吃完走了,小红收钱记账,又进来一桌客人,中午翻台率还挺高。
松哥等人吃完结账,醉醺醺的出门,上了一辆丰田霸道扬长而去。
旁边桌穿工作服的汉子骂道:“喝酒开车,咋不一头撞死。”
武玉梅认识这个人,拍拍他说:“马哥,刚才谢谢你了。”
马哥一脸惭愧,他平时在车间里算是个人物,但遇到松哥这种真正的狠角色还是怂了,为了找回面子,他主动介绍起穿貂的松哥是什么背景。
“尹炳松以前是厂里干部,在保卫科和驻京办都干过,后来停薪留职跟着高朋混,高朋是咱厂总工高明的堂兄弟,生意做得很大,听人说尹炳松手上带人命,还不止一条。”
这种江湖故事,黄皮虎一笑置之,武玉梅也懒得听,都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尹炳松也没那么可怕,吃饭给钱,还多给了呢,刚才结账时她在后面听到了,三百六一桌菜,他给了钱,还说不要找了。
中午这一波忙过去,在老黄的强烈建议下,武玉梅盘了一下今天的台账,她平日里没那么细心,也很相信小红,但今天仔细看账本才发现不认真记账的坏处。
松哥那一桌的收银,小红记的竟然是350元,问她,还振振有词的说自己自作主张给客人抹了十块钱零头。
武玉梅怒了,这一进一出的,小红就黑了五十元,再看别的桌情况,也记得不清不楚,乱七八糟,联想起平日里客人偶尔会抱怨算错账多收钱,每次都是小红经手的时候发生。
小红就是个埋伏在身边的家贼啊,不显山露水的从店里克扣钱,积少成多,恐怕比自己给她的工资还要高。
黄皮虎说话了:“老板,买菜的账也盘一下吧。”
康鹏说:“买菜哪有账?账都在我心里,你别挑事儿。”
武玉梅对这两人受够了,以前孤身一人不敢随便开掉厨子,现在有了黄皮虎,她一天都不能忍了,但她也不会直接撵人,而是笑眯眯道:“姐肯定相信你,不过你整天起那么早去买菜也挺辛苦的,不如这样,你和老黄分单双日子去买菜,以后买菜也弄个账本,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说是吧。”
康鹏一听这话就炸了:“你这摆明了是不相信我了,那行,我走,红红,咱们一起走,不受这窝囊气了。”
武玉梅忙道:“实在想走,我也不留,现在店里资金紧张,你下个月再来结工资吧。”
康鹏说:“行,欠我的工资,少一分都不行,我还把话放这儿了,明天我就在你对面开个饭店,看谁干过谁。”
说罢起身离开,小红也气哼哼地挽着康鹏的胳膊出去了。
武玉梅长吁一口气:“老黄,以后就靠你了,我给康鹏是一个月八千,给你也八千,买菜的活儿也归你。”
黄皮虎沉吟道:“买菜的活儿,还是老板你亲自去比较合适。”
武玉梅说:“我倒是想,但是早上四五点去菜市场,我实在起不来啊。”
一说四五点,提醒了黄皮虎,他立刻转换成易冷的身份,到点该去接女儿放学了。
这是他作为父亲亏欠暖暖十一年的义务,从女儿上幼儿园开始,他就从未接送过哪怕一次,现在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刻。
“老板,我出去办点事,回头咱们再细聊。”易冷回身换了衣服出门,向子弟中学方向去了。
武玉梅觉得很奇怪,老黄不是无亲无故的么,上哪儿找谁去,说来也怪,她对这个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奇感,不探究明白心里不踏实,于是锁了店门,开着五菱之光尾随而去。
最终发现老黄蹲在子弟中学门口一棵树下抽烟,像极了武玉梅小时候见过的那种蹲在学校门口的街溜子。
正是放学的时候,校门口人山人海,车流穿梭,每到这时这儿就拥堵不堪,因为路边有很多临停的车是家长接孩子的,忽然武玉梅看到一辆牌照熟悉的霸道,那不是松哥的座驾么。
尹炳松是来接女儿的,他的掌上明珠尹蔚然上初二。
武玉梅看到一个女生上了松哥的霸道,目光再转回树下,黄皮虎已经不见了,她小心翼翼驾车前行,走了一段距离,发现黄皮虎正尾随着一群女生。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武玉梅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老黄是这种人。
前面红灯亮起,等绿灯放行,黄皮虎和女生们都不见了踪影,武玉梅只能悻悻回去。
易冷远远跟着女儿进了居民区,天寒地冻,户外基本没人,四下一片静悄悄,他忽然看到背着阳光的阴暗处一个黑影扑出来抓住了易暖暖。
没等易冷用铁锨将三个恶霸女生拍成肉饼,一辆山地车急刹车停下,一条大长腿拄在地上,长腿的主人是个帅气男孩,他微皱眉头:“你们又欺负人!”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三个女生顿时变成温顺小绵羊,主动下车帮易暖暖捡起饭盒,其中一个丹凤眼女生还将散落的米饭装进饭盒,假惺惺道:“哎呀,易暖暖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下雪路滑不知道么。”
另一个胖女生也说道:“是啊,要不我们带你一程。”
第三个瘦女生说:“对了,这大雪天你爸妈怎么不开车送你?”
易暖暖身子一僵,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是专捡别人的伤口挖啊。
“不用,谢谢。”良好的教养让易暖暖从不骂人,即便对方恶毒无比。
她接过饭盒,米饭夹着脏雪根本不能吃了。
男孩看看她们,脚一蹬骑着山地车走远了。
三个女生也不再搭理易暖暖,各自上车离去,前面道路上有个大叔在挥动铁锨铲雪,封锁了半边路面,另半边又有雪堆挡着,逼着她们只能从一条狭窄的通道经过。
这条通道是结冰的,冰面上还洒了油,三辆爱玛电动车一辆接着一辆摔倒,三个女生摔的人仰马翻,书包里的书本散落一地,好在冬天穿得厚没摔出什么大问题来,那大叔似乎没留意到,回身一铲子脏兮兮的雪花撒过来,气得她们破口大骂:“你瞎啊!”
“这谁家孩子啊,早饭是在茅房里吃的吧,嘴这么脏!”那大叔披一件露棉花的军大衣,满脸的混不吝,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滚刀肉。
三个女生欺负同学还行,面对这种市井泼皮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
易暖暖从旁边经过,心里痛快极了。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还凶相毕露的大叔此时正看着自己的背影,眼中是化不开的慈爱。
易冷是有心计的,他不能直接出手帮女儿出气,但他略施小计就能报仇解恨,这会儿畅快无比,回到饭店门口,就看到一个胖子盯着自己,地上丢着几个装满菜的塑料袋。
不用问这位就是玉梅饭店的大厨了,一般厨子负责买菜,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买菜的油水就是厨子的额外收入。
“你是干啥的?”厨子问道,语气不是很友善。
“我是玉梅的表哥。”易冷张嘴就来,对付这种角色,他都不需要动脑子。
“我咋不知道有人要来。”胖子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已经信了,他掏出烟来点上,也不给易冷上一支,“你把菜拿进去吧,我还有点事儿。”说完扬长而去。
易冷笑了笑,不用猜也知道玉梅饭店快干倒闭的原因就在于这个胖子,而且很有可能另外有个女服务员和胖子穿一条裤子。
果不其然,九点多钟的时候,武玉梅带着一个女孩来店里,那女孩叫小红,是武玉梅的老乡,在店里做服务员,也兼职收银。
武玉梅进了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处都擦拭的发亮,简直太干净了,来到后厨更惊讶,后厨这种地方脏是正常的,一尘不染才是罕见的,现在操作台擦的一点油污都没有,角落里的蜘蛛网全不见了,就连换气扇叶片都擦的锃亮,地上的陈年污垢也除掉了,露出本来的底色。
易冷就站在旁边,笑吟吟看着武玉梅。
“你这也太能干了吧。”武玉梅感慨不已,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爱干活的男人,这是个男人中的奇葩啊,稀有物种。
“不能白吃你的面条。”易冷道。
“这也太……”武玉梅从包里掏了一百元,想想又加了二百递过来。
这是要结账走人的意思,一餐之情,这样处理算厚道了。
“我缺的不是钱。”易冷不接,对方是个有社会经验的成熟女人,任何花招都不需要耍,以诚待人就行。
“你缺个去处是吧?”武玉梅看看他,“山上下来的?”
易冷点点头,眼中尽是辛酸悲凉,“上了四年大学,老婆车祸没了,最后一眼也没见着。”
武玉梅咬了咬嘴唇:“老黄,我不瞒你,我这小店快干不下去了,也用不了人,我不能耽误你。”
易冷说:“能有个吃饭栖身的地方就行,我这样的人,哪还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武玉梅也是个爽快人,当即道:“那你就先留下,房租还有一个半月到期,在此之前你吃住都在店里。”
“成交。”易冷压根儿没提工资的事儿,武玉梅说的没错,这种小店三个人足够,他是个多余的角色。
上午店里没生意,小红坐在柜台里玩手机,易冷和武玉梅在后厨摘菜,武玉梅是个话痨,不用易冷打听就把自己的基本情况说的清清楚楚。
她不是本地人,身世坎坷,早年混过社会,在南方开过服装厂,后来爱上一个男人,跟他来到江尾创业,男人去年死了,老家也回不去,这爿小店就是她最后的依靠。
“最近也是邪门,明明生意不错,就是不挣钱。”武玉梅说,“守着这么大个船厂,上万的工人,还能干倒闭,只能说我命衰没财运。”
易冷不愿背后道人长短,厨子和小红勾结偷钱这事儿不能明说,他看看墙上挂着的铁锅,说道:“可能是锅没开好。”
武玉梅说:“那你受累,给开一个新的。”
易冷说:“别人正用的锅我不好乱动,有不用的废锅么?”
武玉梅还真翻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锅,非常沉重,据说是当初买的章丘铁锅,因为厨子嫌重,用了几次就扔在一边了,其实还是个新锅。
易冷上手将铁锅放在煤气灶上用猛火炙烤的里外漆黑发蓝,清洗之后再干烧到冒烟,关火,往锅里倒一勺菜籽油,润到每一个角落,再开火把油加热到冒烟,倒掉,加清水洗洁精清洗一遍,加一勺油炒个青菜吸附杂质,这流程并不是什么秘诀,重点在于操作的熟练程度。
易冷的动作就很娴熟,似乎经过精心设计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专心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武玉梅在一旁都看傻了。
开好了锅,武玉梅说我住的地方还存着一些做服装时的尾货,我看你也没个替换衣服,不如给你穿了。
“谢谢老板。”易冷接受了武玉梅的心意,老板是好老板,就是太仁义,才会被厨子坑。
武玉梅回去拿衣服了,易冷想到女儿的饭盒,心里一阵刺痛,吃米饭咸菜就够可怜了,还被打翻在地,当爹的守着饭店,还能让女儿饿肚子不成。
后厨什么食材都有,易冷立刻动手忙乎起来,在监狱的日子里他经常幻想回到家里给妻儿做菜,心里存了几百个菜谱,尤其是女儿做的便当,那更加要色香味俱全。
菜刀翻飞,烈火烹油,一阵操作猛如虎,易冷的爱心出炉了,他小心翼翼的装到保温盒里,又到柜台拿了一包烟,让小红记在账上,然后出了店门,直奔子弟中学。
上课时间,任何人是不许进校的,易冷也不需要进学校,他捡到了爱玛电动车上掉下来的课本,知道了易暖暖的班级,这就好办了,搞定门卫大爷就行。
易冷受过专业培训,极擅长在短时间内与人拉近距离,他几句话加上一支烟就说服了门卫大爷,请他将保温盒交给初二五班的易暖暖,说这是孩子外公交办的事情。
“我知道那孩子,刚转学来的,向工的外孙女嘛,父母都没了,唉。”王大爷接了第二支烟,夹在耳朵上。
易冷回到玉梅饭店的时候,武玉梅也回来了,带来一堆款式过时的衣服,到底是做过服装的人,尺码一眼准,易冷穿上正合适。
说话间,胖厨子回来了,看到易冷和武玉梅如此融洽,脸色就不太好看。
“老板,你表哥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胖厨子阴阳怪气质问道。
“我表哥又不是你表哥,用得着跟你打招呼么。”武玉梅白了他一眼,很自然的把易冷的谎圆了过去。
“那咱表哥在店里负责什么?”胖厨子又问道。
“我打杂。”易冷说,“红案白案笼锅面锅熟墩子冷墩子各方面都会一点,都是皮毛。”
“哦,那就是学过了。”胖厨子目光中带了点敌意,仿佛被侵犯了领地的野猪。
“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水平。”易冷陪着笑,胖厨子喜怒形于色,是那种最容易对付的小角色,自己若是想,能把他活活玩死。
“这位是康鹏,咱们店里的大厨。”武玉梅介绍道,“表哥,你多跟他学学。”
易冷心领神会,随着交流的加深,他看出武玉梅是个精明人,即便看不出康鹏和小红的那点猫腻,也能感受到这个大厨的不负责任,饭店的灵魂在于厨子,她这个老板也没招,现在“表哥”来了,玉梅饭店的天要变了。
与此同时,子弟中学内,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门卫大爷亲自将保温盒送到初二五班教室,交给一脸错愕的易暖暖。
“你外公叫人捎来的。”大爷说。
“谢谢。”易暖暖礼貌道谢,但根本不信,外公是个木讷的退休技术员,不懂感情表达,更不会照顾人,绝不会细心到给自己送便当,可是这又能是谁做的呢。
她不由得想到了封潇潇,就是早上帮自己解围的男生。
虽然只是初二年级,虽然只是一帮十四五岁的孩子,但学校里,班级里的鄙视链比社会上更加直白残酷,同学们之间比拼的不止是学习成绩和颜值,还有父母的行政级别,社会地位和财产雄厚程度。
江尾是一座东西狭长的地级市,船厂区在最东面的海滨地带,这里一大半居民是江尾造船厂的人,所以厂里的身份是重要的参照物。
封潇潇的爸爸叫马晓伟,是副总工,级别高,权力大,他随母姓,妈妈封莉是前船厂一把手的独生女,所以封潇潇是学校里地位数一数二的男神。
易暖暖来自近江,还没融入这种鄙视链体系,她只是单纯觉得封潇潇颜值高,帅气又正义,所以也认他为男神。
经常霸凌易暖暖的三个女生,各自的家长要么是船厂的中层干部,要么是依托于船厂生存的私营企业主,她们年纪不大,却有着及其敏锐的嗅觉,能闻到同学们身上的穷味。
穷就是原罪,家长穷,孩子跟着受欺负,还有一种人是家长忙于工作疏于照顾,亲子关系极差的孩子,也就是缺爱的学生,霸凌者也能嗅出他们的味道,分辨出这是好欺负的。
易暖暖就是两者统一的典型代表,她父母双亡,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还住在老旧的船厂新村,偏偏还学习跟不上,还戴眼镜戴牙套戴助听器,简直就是上天恩赐给大家欺负着玩的材料。
三个女生中的灵魂人物叫尹蔚然,据说是船长总工程师高明的远房亲戚,胖女生叫简诗雨,爸爸是干工程的,瘦女生叫梅欣,三人的组合就叫做“一剪梅”,除了追星守护最好的哥哥外,她们最大的乐子就是霸凌同学。
尹蔚然无意中一回头,看到易暖暖桌上多了个保温盒,心中狐疑,和哼哈二将耳语了几句。
“易暖暖换了个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还能有啥,就她家那水平,最多咸菜换成泡菜。”
“也好意思拿出来吃。”
尹蔚然再次回头看去,只见易暖暖拿着保温盒离开教室,顿时心生一计,对简诗雨说:“她也知道丢人,你去抢过来,展示给全班同学看,让她丢个大人。”
“好嘞!”简诗雨个子高大,像一座肉山走过去挡住易暖暖的去路,劈手夺过了保温盒。
“还给我!”易暖暖徒劳的伸出手来。
简诗雨把保温盒丢给藏在易暖暖身后的梅欣,后者又跑过去交给尹蔚然。
尹蔚然举起保温盒,得意洋洋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大家都来看看,易暖暖背着我们吃什么见不得人的美食。”
“可能是满汉全席。”简诗雨说。
“更有可能是白饭配咸菜。”梅欣说。
易暖暖咬着嘴唇,忍受着这三个女生的羞辱。
尹蔚然冷笑着打开了保温盒的盖子,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一份精美的圣诞主题套餐,白色的饭团做成笑脸,头上用红萝卜皮做成圣诞老人的红帽子,下面衬着生菜叶子和紫苏叶,摆着剖成两半的煮鸡蛋,心形的小番茄,碧绿的西蓝花,橙白相间的三文鱼厚切片,炸得焦黄的猪排。
“靠……”尹蔚然看了看自己饭盒里的猪头肉和卤大肠,顿时觉得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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