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二月中旬。
大年初六。
太阳久违地探出头。
明明是太阳直射点在南半球的日子,阳光却白得刺眼,如同夏日烈阳。
“太阳,真好。”街边一位老奶奶抱着被子感叹着。
沈执言背着黑色双肩包,从渝风孤儿院的大门走出。
“天气真好啊!”沈执言掏出手机拍了张技术很烂的风景照。
蓝天,白云,楼房的半个楼顶,像小学生的绘画作品;若换成职场“马屁精”来评价,或许就成了“比肩《蒙娜丽莎》的顶级艺术作品”。
沈执言打开微信,在朋友数少于三十的朋友圈里发了个朋友圈,并配文:
“天时人事日相催”
今天是沈执言在国家福利政策下第十八次找工作。
进入一家商超,一小时后,沈执言愁眉苦脸地出来了。
“十八次了!!”沈执言攥紧手机,几乎是怒吼着说,“真的是受不了了!什么福利、福利、福利!有什么用!现在的人只看学历!”
“叮--”
微信消息提示,朋友圈被备注的“刘仕”点赞。
刘仕比沈执言大四岁,才华横溢,现在某公司当销售经理。刘仕和沈执言关系不错,沈执言从小就和他一起玩;也正因如此,刘仕最近提出如果沈执言找不到工作,就去找他,想凭关系让沈执言找一份好工作;但被沈执言拒绝。
找不到工作就找不到吧。沈执言擦了一把汗,想。
出于愤怒,沈执言转身向商超,报复性消费几元--因为他手头紧,也没几个钱了。
渝风还能容我借宿几宿?要不今天不回去了吧?沈执言转身望着渝风福利院的方向。可是我已经没钱了。
沈执言看着剩余不到五十元的微信支付余额,心跳加速,眉头紧蹙。
唉,算了,先过好现在吧!
一转眼,沈执言又恢复了生气。
他猛地撕开面包的袋子,狠狠咬了一口,奋力地咀嚼着。
“嘀嘀,嘀嘀,嘀--”
马路上车水马龙,鸣笛声此起彼伏。
沈执言只听得心烦意乱,头皮发麻。
深呼吸,深呼吸……
沈执言脑袋“翁”地一声,快炸裂开来,钻心的疼痛似要掀翻天灵盖。
沈执言险些站不住脚。
可能是太累了吧。
“汪汪汪!”一只黑狼犬立在沈执言面前,狂吠着。
透过昏花的双目,沈执言注意到它正死死盯着自己手中已经吃了一半的面包。
“不行!”沈执言坚定地说着,护住面包。
“汪!”
黑狼犬叫着,一跃而起,伸出利爪扑向沈执言。
沈执言慌乱中一脚将黑狼犬踢出一米远。
黑狼犬怒了,又大叫一声,更卖力地扑上来。
沈执言转身就跑,结果衣服被黑狼犬的利爪划破,其中的棉絮飞扬。
“臭狗,这是我的新衣服!”沈执言咬紧牙关,大声道。
“别惹我,我警告你!”沈执言握紧拳头,冲黑狼犬挥舞着,“再惹我,再惹我,我就…”
黑狼犬怒目而视,仿佛恶狠狠地说:“你就怎样?”
沈执言没有了下句,就直愣愣地站着。
忽然,他又转身逃跑。
黑狼犬又吠着追上他,精准地抢过他手上的面包。
“臭狗!”沈执言看了看空着的手,“还给我!”
黑狼犬骄傲地昂起头,一点点地吃完面包,又对着沈执言哼哼唧唧几秒才离开。
“臭狗,你别跑!”沈执言四下张望,抄起身边的木棍,指向黑狼犬。
黑狼犬识趣地停下,面对着沈执言的木棍,没有丝毫的畏惧,眼神中还迸发出坚定的神情。
“汪汪汪!”
“你还叫!”沈执言生气地说,“汪汪汪!”
此时,路过的人纷纷围了过来。
“汪汪汪!”
“汪汪汪!”
……
几分钟后。
“出去,出去!”警卫员吼道,“没钱看什么病!出去出去!”
沈执言狼狈地从医院走出。
搞什么鬼啊!沈执言生气地想。我根本没病,那群人为什么把我送到这儿来!
“我根本没病!”沈执言对着警卫员挤眉弄眼。
“好好好,快走!”警卫员敷衍着,把沈执言推出医院的大门。
“没病?谁信啊!就是就是,那个正常人在大马路上和一只流浪狗对着叫啊!你瞧瞧那破烂样…啧啧…哟,看过来了,快走快走。”
远处,一群护士和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们掩面私语,眼神死死抓住伸缩门外的沈执言,时不时发出笑声。他们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眼神被挤压成无数轻蔑的笑意,以约3×10⁸m传到沈执言眼中。
沈执言轻笑一声,潇洒转身离去。
“瞧瞧,他以为自己很帅呢!”有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执言肺都要气炸了,偷偷拳头,但还是忍住没回头。
黄昏。
天边的彩霞在灰蒙蒙的天空显得非常绚丽。
沈执言关闭刚才给渝风福利院王阿姨发消息的界面。
界面上显示着:“王阿姨,我找到工作了,以后都不会再麻烦渝风了。好的加油小言!”
随着他的前行,彩霞恰好被一幢高楼遮挡。
“妈的。”沈执言轻言。
这句话似乎不带任何情感,像小说上阅读的一个词语。
沈执言多么想要像小说大男主一样,从白手起家,到逆天成神;他多么希望真的拥有一个系统或者来一辆车送走自己再重生或者给自己一次穿越的机会,那样他的人生或许就不会这么颓废了吧?他就可以成为世界的焦点了吧?
可是现在的他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来寻他的尸骨了。
月光斜斜地蹭上沈执言的衣角,拂去又还来。
沈执言沿着城郊的红墙在黑夜中潜行着。
红砖缝中生出几根绿色的小草,昼夜温差带来的露水晶莹剔透,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正当沈执言在思考今晚该如何度过时,前方传来一阵窸窣声。
沈执言抬头。
一位身着破烂黑色皮衣,留着深深胡茬和长且凌乱头发的中年男子在他面前。
沈执言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是…”沈执言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紧接着,一句不成言的叹词从男子口中说出。
“你是哑巴?”沈执言的防备有些减轻。
“嗯…有…呜…奏…昂…走!”男子对自己发出的词语做出了些许调整,终于说出了几个正常的词。
走!
沈执言脑袋一震:走?去哪?为什么走?
“走!”男子又重复了一遍,“昂…嗯…者…这…梨…不…四…是…韦…危险!”
危险!
“零…零…一…一…二…进…制…”男子扑向沈执言,“走!快走!”
男子“扑通”一下跪倒在沈执言面前,“说话…话…话…听…听…不…不…见…”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走哪去?哪里安全吗?”沈执言扶起他。
沈执言感觉这个人如此落魄,肯定也是一位没有付钱被赶出来的精神病人,十分同情地望着他。
“这里…”男子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巷子。
沈执言完全放下了防备,搀扶着男子走到一堵墙边。
死胡同?很安全吗?
沈执言没有说出口,因为自己不想和一位真正的精神病人较劲。
突然,男子扒开沈执言抓住自己的双手,一把将他推向死胡同的墙壁。
沈执言还没来得及咽下一口气,就愣身向墙撞去。
这人怎么这样忘恩负义!
不过也好,就结束了吧!
沈执言想着,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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