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文望着正处于思索之中的赵瑗,心中也在犯着嘀咕。
“国公爷莫非是受风寒烧坏了脑子,自己干了什么也不记得。
向来宽厚温和,现在却有些咄咄逼人。
连雅言也不说了,总是说着我啊你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赵瑗也正在疑惑着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要知道在这深宫之中,对着官家以死跪谏,便是逼宫。
这样可是犯了天家的大忌,一个不小心便会触怒龙颜。
按后世的说法,赵瑗行事风格本来就是沉稳有度,不会做出如此轻佻聒噪之事。
“你说我是为了岳飞才病倒?
究竟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赵瑗的这种聊天方式聊得李裕文有些怀疑人生。
总是不停的反问,并且还总是一连串的反问。
“这个,奴婢,奴婢不太好说!”
李裕文有些犹豫的说道,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事情在宫内非常敏感。
毕竟这样的事情连朝中大臣都不敢议论,更不是他能够置喙的。
一旦这事从他这个小小的太监口中说出来,传出去那可是小命不保。
“看来这小子也没那么傻,还是有点分寸。”
赵瑗望着正犹豫不决的李裕文,不禁腹诽道。
有分寸感说明还不至于朽木不可雕,赵瑗对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在我身边十年,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呢?”
其实赵瑗心中明白,这宫中是要讲规矩的。
什么样的人才能说什么样的话,一旦僭越了便是天大的罪过。
好比这涉及到的岳飞之事或许是军国大事,又或者是机密要事。
这一切从一个小太监口中说出来,要是宣扬出去,恐怕是要人头落地。
但这一切肯定是要了解清楚的,打感情牌才能把话套出来。
“官家为了与金人议和,将岳飞下狱。
国公爷为岳飞求情被官家拒见,而一首长跪不起,才惹了风寒!”
李裕文原本就是耿首之人,见赵瑗推心置腹,自然也不再隐瞒。
他谨慎的望了望门外,轻声细语的靠近说道。
“完了!
开局便是困局!”
李裕文的一番话说得赵瑗心中拔凉拔凉的,不禁心中暗暗念道。
刚才对着铜镜还立着誓言,这个消息对于踌躇满志的自己无异于当头一棒。
岳飞可是这大宋史上排得上第一的战将。
在这么风雨飘摇的乱局之中,有这么一位安邦护国的柱石确实难得。
然而赵构不但不懂得珍惜,还要借此为筹码来换议和。
赵瑗感觉自己这重生的时间点也太不好了,也只能在心中的默默说了一句,卧槽!
“你是说官家拒见我?”
赵瑗说完这个话,也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有些犯傻。
这不明摆的着的事实,自己不过是个养子,身份自然还难以到参与军国大事的份上。
冒然去找官家为岳飞求情,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官家当时正在与相爷们议事,您这么一跪,让官家有些下不来台,因而龙颜大怒。
面上也就不太好看,自然不愿相见。”
按照常理而言,李裕文必定在一旁陪着,因而才了解这么多的细节。
对着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赵瑗己经大概清楚。
此时一个念头模模糊糊的在他脑海中浮现,也坚定了他下一步要做的事。
自己为岳飞求情的这个举动必定会引起朝堂主战派的好感,自然也会成为他们拥护的目标。
但同样的也会成为秦桧为首的那帮投降派的眼中钉。
自己的身份在宫内成为两派之一,在朝堂之上也成为两派之一。
主战的这个标签,不管自己认或不认,都己经被结结实实的贴在脑门上。
前世的记忆之中,孝宗皇帝本就是个非常有作为的皇帝,并且是个坚定的主战派。
可以说他毕生的愿望都是北上伐金,收复中原。
“那你觉得岳飞该不该杀?”
赵瑗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他觉得岳飞被冤屈杀害是后世人的理解,而当时的人怎么想的,或许是不是会有些差异。
赵瑗说完记起自己孩童之时曾经见过岳飞一面。
当时岳飞进宫面圣,却在赵构的安排之下见了自己。
岳飞在看到聪慧过人的赵瑗之后,不由得感叹地说:“中兴基本,其在是乎!”
转而竟然向赵构提议立赵瑗为储君,以安定民心和军心。
由此可见自己在这帮将领心中还是颇受认同,或许这帮武将便是自己将来的安身立命之本。
己然到了这个份上,赵瑗觉得只能求情求到底,誓保岳飞不死。
“军国大事,奴婢不敢乱说!”
李裕文毕竟在宫中多年,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自然是心知肚明。
“让你说就说,啰嗦什么!”
赵瑗的这番话再次惊到了李裕文,他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国公爷竟然也会爆起粗口来。
或许是这样的爆粗来的更为有效,竟然让李裕文也支支吾吾的说了起来。
“奴婢觉得,岳鹏举乃是天神下凡,大宋能抵挡金贼的就那么几位,他排头号!
杀了他谁来护国。”
李裕文说这个话之时,内心其实对于岳飞充满了无比的崇敬。
朝中的许多军国大事,宫中通常都会很快便知晓。
他在宫中多年,与许多小太监和小宫女都关系密切,自然能够了解许多关于抗金战事的消息。
岳飞指挥北伐的一路高歌猛进,许许多多催人奋进的诗词,都让这个久居深宫的小太监钦佩之至。
“你小子,不傻嘛,扮猪吃老虎的吧!
往后别那么多顾忌,无人之时放开说便是!”
赵瑗拍了拍李裕文的肩膀,亲切的说道。
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关系己经不是主仆那么简单。
不是兄弟却又胜似兄弟,不是亲人却又胜似亲人。
自己的这一串串的反问,李裕文的回到却是滴水不漏。
让赵瑗不得不感慨道,这宫中都是在大浪淘沙,能留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而李裕文的生存之道恐怕就是扮猪吃老虎。
“奴婢不管何为扮猪吃老虎,只知道跟着国公爷!”
赵瑗亲昵的举动和亲切的话语让李裕文有些受宠若惊,激动地眼泪夺眶而出。
往日的国公爷虽然温和,却也不会如此这般。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国公爷竟然还能对自己说出这么掏心窝的话。
他明白此时此地,该是自己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跟着我干嘛?”
“国公爷干啥奴婢便跟着干啥。”
“我还要去官家面前求情,保岳飞,你去不去?”
赵瑗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也算是试探性的看看李裕文的反应。
“奴婢原本以为要是国公爷有个三长两短的,奴婢也不活了!
别说保岳飞,劫岳飞都跟着去!”
或许是被方才赵瑗的那一番话将气氛烘托起来,李裕文此刻也豁出去,算是表露自己的心迹。
自己能跟随国公爷那么久,脑袋还能保住,靠的就是装傻和忠心。
没有这两样法宝,怕是难以在这深宫之中生存。
但现在显然不能够再装傻下去,而是要表明心迹。
“搞的这么暧昧,两个大老爷们。
哦,忘记了你只是半个!”
对于李裕文的这个态度,赵瑗非常满意的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己要争这个皇位,那么先从拉拢他开始吧!
“不,不是吧!
国公爷您方才说啥?
真的还要去求情,保岳飞?”
李裕文此刻才将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缓过神的他紧接着被吓出一声冷汗。
这一病过后,国公爷胆子怎么变大了,完全不是先前那般模样。
在他的印象之中,国公爷对待官家和众娘娘都是极为孝敬。
从来都是轻言慢语,更加不会忤逆。
而为了替岳飞求情,做出跪在选德殿逼宫的情形,着实让朝堂和宫内拥护他的人目瞪口呆。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向来温顺的建国公,竟然也能如此有血性。
“你自己也说了,岳飞能护国。
把岳飞杀了谁来护国,国都亡了还要咱们干啥?”
与李裕文的这一番对话,更加坚定了赵瑗保下岳飞的决心。
不单单是岳飞能够护国安邦,更为深层次的是自己身后有岳飞,那么整个武将集团将来则必定对自己唯命是从。
届时不要是争个储君之位,一统西海都定然不在话下。
“不,不是,奴婢,奴婢是担,担忧恐怕国公爷没什么机会了!”
李裕文有些犹犹豫豫的说着,一看便是什么犯忌讳的话,让他不太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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