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芜许星池的现代都市小说《畅销小说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由网络作家“灯下不黑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完整版古代言情《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此文也受到了多方面的关注,可见网络热度颇高!主角有冯芜许星池,由作者“灯下不黑黑”精心编写完成,简介如下:她从小喜欢的那个男人一直都不在意她。他们因为猫猫结识,可她努力了这么久,那个男人依旧不记得她的喜好,她放弃了。醉酒后,她看着身边一直守护小尾巴,她决定给这个小尾巴一个机会。这小尾巴可要抓住她的心呀。...
《畅销小说被伤透心后,女主与男二在一起了》精彩片段
冯芜表情顿了顿,步子未停:“你怎么知道?”
许星池鼻息溢出淡哂,不可名状的口吻:“自己眼睛多红不清楚?”
冯芜抿紧唇瓣,不大想吭声。
男人高大颀长,腿长到她腰线,冯芜站他旁边跟被欺负的小孩一样,楚楚可怜。
昏暗泥泞的灯光将两人影子映到路面,一长一短,徐徐前行。
许星池没催她,不紧不慢地配合她的步子往前走。
快到墓园门口,冯芜嗓子里挤出含混不清的话:“我是个爱哭鬼。”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许星池不气反笑,“真没看出来。”
以往她跟在许星池身后跑来跑去,忙前忙后,受冷眼、受薄待,从没见她表情有过丝毫波动。
“真的,”冯芜眼神认真,“我妈妈在时,我有次哭岔气了,都送医院扎针了。”
许星池乐了出声:“哪这么大的气性。”
冯芜也忍不住弯眼:“这是个秘密,你别说出去,很丢脸。”
许星池唇角噙笑,不露声色瞥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嗯了下。
他望着守墓人房间里的灯光,淡淡问:“要不要我陪?”
“不用,”冯芜摇头,“我不害怕。”
许星池面色无恙,无波无澜:“去吧,我在这儿抽烟。”
这话落在冯芜耳中,仿佛有种在跟她交待行踪的意思。
交待他会在这儿等她。
这墓园冯芜来往多年,每次都是自己,这倒是头次有人陪她来,等她走。
守墓的是位老伯,老伯认得她,感叹这姑娘胆儿大的同时,递了盏复古马灯给她。
道过谢后,冯芜拎着马灯,安静地往内走。
两位妈妈的墓地是挨着的,冯芜把马灯放在中间,又把两位妈妈的墓碑擦了擦。
其实这里没别人想象的可怕,冯芜每次来这儿,总有种回家的亲切感。
爸爸冯厚海再婚后,冯芜便再没有家的感觉,妈妈在哪儿,她的家才在哪。
夜风袭袭,松柏摇晃出荒诞怪异的光影。
冯芜跪在两个墓碑中间,小声嘀咕:“两位妈妈,我跟星池哥哥的事情算啦好不好,他又不喜欢我,还有那么多漂亮姐姐喜欢他,以后如果他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鞠躬尽瘁行不行?”
“妈妈,你帮我跟许妈妈求求情,叫她别怪我,好不好?”
墓园有夜鸟在叫,冯芜眼圈一烫,泪珠子忽地滚下脸颊,她压着细细的哽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许妈妈会出事,我会开开心心的祝福爸爸跟阿姨,我不会往外跑一步,害得星池哥哥也失去了妈妈。”
她的人生,从她初三开始下滑,一步一步滑进深渊,甚至把许星池也拖了进来。
“可是我不想再这样了,”冯芜吸吸鼻子,闷声说,“妈妈你不陪我长大,那你就帮我跟许妈妈说说情,好吗?”
冷风加过敏,她鼻塞的严重,声音含浑不清,嗡嗡叽叽。
不知讲了多久,冯芜抹抹眼泪,努力挤了抹笑:“我走啦。”
她提上马灯,借着颓唐沉闷的光,从一排又一排的墓碑前穿过。
把灯还给守墓老伯,冯芜往门外走去。
十米外的灯柱下,许星池清瘦劲朗的身子靠在那里,他上半身倚着灯柱,一条长腿微屈,松驰懒散的模样。
他侧对着守墓人的房子,没注意到冯芜的出现。
灯柱光黯淡,许星池恰好站在光照不到的地方,他食指和中间夹烟,时不时递到唇边吸上一口,再慢吞吞地吐出灰白色的烟雾。
冯芜想起身边贵女圈中对他的形容。
说许星池唇形长得漂亮,颜色又是殷红的那种,看起来极为重欲,即便如今没有正牌女友,但床|伴和女伴不会少的。
傅家几百年底蕴,与她们这种家庭是断了层的,若不是早些年傅家内部争斗太过惨烈,他们家的秘辛又怎么会流出来供人谈资。
如今傅家大哥掌权,大家姐巾帼不让须眉,几年的肃清,傅家重回巅峰,沉淀之后的维稳与低调是重中之重。
难怪多少人想从许星池这里入手,却苦于傅家小少爷顽劣不羁,软硬不吃,任何人的面子都不曾给过。
听见脚步声,许星池漫不经心撇脸,打量她片刻,随后勾唇浅笑:“你这一天得喝多少水?”
“......”冯芜舔舔唇瓣,赧道,“抱歉,久等了。”
许星池站直身子,高大的身影瞬间罩住她:“你抱什么歉,我烟都没抽完,再等我一会。”
“......”
冯芜垂眸往他身边的垃圾桶瞧,垃圾桶上面的细沙堆里已经扔了几根烟头,再加上他指间这根,已经四五根了。
抽烟有点凶。
两人关系不熟,冯芜不敢说什么,暗暗腹诽了一句。
“能闻烟味儿不?”许星池忽地问她,“不能就站远点儿。”
冯芜好脾气地点头。
许星池唇角析出白色的烟雾,隔着朦胧视线,他眯起眼,散漫道:“说话都像个小鸭子一样了,还敢闻?”
“......”冯芜默了默,提道,“你也过敏呢,为什么还抽?”
“冯小草,”许星池扬了调,玩味的口吻,“你管我呢。”
他语调轻浮,意味不明,冯芜一时间分不清楚后面这四个字是问句还是陈叙句。
不管什么句,都属于她多管闲事。
冯芜抿住唇,自发自觉退了几步,将两人距离拉开,她脚尖踢踢地面,耐心地等着。
“......”许星池直勾勾地盯她,另只手看也不看的把烟摁进细沙,“你跑什么?”
冯芜不惯跟太强势的人相处,她被冯厚海掌控惯了,条件反射地怵这种,想远离。
她讪讪道:“你抽,我在这边等着。”
“你这一副躲瘟疫的样子,”许星池不悦道,“我抽什么。”
冯芜觉得他太敏感:“你刚才自己都说让我站远点。”
她真站远了,他又跟她算账。
许星池笑:“顶嘴是吧?”
“......”冯芜抿唇,不情愿的轻喃,“没理了就耍无赖。”
许星池眼帘耷拉着:“你给老子站近点。”
“......”
不要。
许星池居高临下瞅她:“无赖是谁?”
冯芜默默别开脸,看向路边的一排玉兰花路灯。
她唇微启,胆儿肥地吐了四个字:“谁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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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池的小表妹刘成成冯芜认得,比她小两届,是她学妹。
能认识刘成成也是件渊源。
说来巧合,在她与许星池相识后,某一天,许星池来接刘成成放学,冯芜正被班里一个女生为难。
几人站在校门口,女生对旁边人嘲讽道:“你们可别欺负她,她没妈妈,到时候一掉眼泪,全都等着进教务处吧。”
冯芜还没讲话,许星池就带着表妹走了过来。
当时他还没成年,大概17岁的样子,少年清润高大,表情冷峻,刀子般的眼风刮了过去,不愠不火道:“她有没有妈妈我不清楚,你的妈妈,马上就会出现在教务处。”
女生不认识他,却因为他的相貌呆住。
刘成成大小姐脾气发作:“吵架就吵架,拿人家妈妈说事,真不要脸。”
女生怒了:“你说谁不要脸。”
刘成成脖子一梗,立刻就要上前,许星池嫌弃地撇嘴,把她扔到身后。
他解决事情不喜欢废话,向来粗暴简单,直接让人通知了女生家长,连同教务处主任一起。
从头到尾,冯芜都没吭过声,就得到了女生和她家长的鞠躬道歉。
离开前,冯芜跟他们致谢,许星池淡然道:“用不着,欠你的。”
他指的是冯芜帮他报了一次警的事。
一恩抵一恩,算是扯平。
冯芜也没再放心上。
冷不防听见许星池谈及刘成成,她好奇地问:“她还没毕业吧?”
“嗯,”许星池慢条斯理地吃面,“自己家的公司,偶尔帮忙。”
冯芜好笑道:“她很喜欢把‘乌梅子酱’唱成‘乌鱼子酱’的。”
许星池淡哂:“傻帽。”
两人随口闲聊,无形中如同多年老友,祥和中有着不易察觉的默契与协调。
许星池一碗面吃完,支着下颌等她。
面的份量太足,冯芜吃不掉,还剩下一半,许星池扫一眼,波澜不惊问:“不吃了?”
“嗯。”
许星池手伸过去,坦然自若的把碗移到自己面前,漫不经心道:“正好我没吃饱。”
“......”冯芜眼睫小扇子似的扇了两下,“那我再帮你点一份...”
这份她都吃过了。
“不用了,”许星池拿起筷子,面不改色地夹面往嘴里送,“别浪费。”
“......”
吃别人剩下的东西,这事本身就很暧昧,何况眼前的男人还有着极为挑剔的名声。
冯芜手脚都局促起来,僵僵地坐着。
半碗面吃饭,许星池老神在在:“回家。”
“......”冯芜嗓子眼梗着,窘迫地跟了上去,“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其它的了?”
许星池步子放慢,配合着她的速度:“我吃了晚饭的。”
他眼尾睨她:“幸好你提醒的早,否则真点了他们家的招牌南瓜。”
“那你注意点,”冯芜讷讷的,“不然又要进医院。”
许星池懒着调:“当然,我一向身体第一,不会干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事。”
“......”
这怎么好像在点她?
冯芜抿抿唇,拎着车钥匙解锁。
许星池的家在阑玺,开车大半个钟头。
车子往阑玺开时,冯芜忽地想起个问题:“你怎么过去的?”
许星池:“打车。”
“......”冯芜问,“为什么不开车啊,有点远的。”
许星池:“懒得。”
“......”
任性。
阑玺地界特殊,被一条路灯敞亮的绿化带隔住,透过绿植缝隙,小区门前精神矍铄的门卫一丝不苟地站岗,连汽车路过的动静都不曾放过。
冯芜眼皮子动了动,倏然间发现个盲点,又问:“你没带钱,怎么打的车?”
“......”许星池撇脸,点漆似的瞳压着好笑,“我说我忘了付,司机也忘了收,你信吗?”
冯芜不信。
她唇角翕动,嗫嚅:“信。”
没办法,她只是个普通人,为强权折腰在所难免,何况现在到了他的地盘。
许星池喉咙里溢出低笑,得趣地看着她。
车子在阑玺门前缓缓停下,门卫警觉地看了过来,待发现副驾上的男人后,神经明显放松,绷直身子敬了个礼。
许星池冲他点头。
冯芜大脑凌乱,隔着半降的车窗,她脱口问:“你不是吃完粥就去通达路了吗?”
那栋烂尾楼就在通达路。
“嗯。”
冯芜:“那你手机带了呀?”
他先发的朋友圈,吃完粥后,去了通达路,就算没带现金,手机也不见了?
不能吧?
他刚才还说,看见她朋友圈的提醒了,足以证明手机是在身上的。
许星池瞥她:“你侦探附体是吧?”
“......”冯芜澄澈的眼中浮着茫然,“你又跟人家打架了?手机被抢了?你没事吧...”
“冯小草,”许星池眉骨一抬,似笑非笑,“你还回不回家?”
“......”
短暂的定格。
许星池唇角拉出点笑痕,大手从车窗探了进去,在她头发上揉了把:“到家给我信息,报个平安。”
冯芜脖子下意识缩了缩,不大习惯这种亲昵的动作。
“好。”她声若蚊蚋。
白色轿车在夜色中开远。
许星池收回目光,迈步往小区内走,同时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去一趟通达路,把我车开回来。”
对方骂骂咧咧,暴跳如雷,责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开回来。
许星池难得的好脾气,闲闲道:“没得空呢,哄一小祖宗。”
那边瞬时噤声。
-
玫瑰苑虽说可以拎包入住,但床褥、被子这些私人的东西还需要添置。
时间已经很晚,冯芜来不及张罗,只能先把箱子拎进屋内。
寂静的夜,小客厅一盏灯,冯芜倚在双人的皮质沙发内,静静想着接下来的生活。
冯厚海既然答应她会跟许家讲清楚,许星池随口一说的提亲之事大概会不了了之。
他一向高傲,从小就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时间上细算起来,冯芜有八年多未曾松过一口气。
目前有尘埃落定之感,她窒息的精神渐渐复苏,在属于自己的小窝内,冯芜唇角弯了弯。
她想要去旅游。
这个念头一出,冯芜立刻把箱子拉开,挑了些必带物品留下,其余的扔到沙发上。
做完这些,她趁夜出门,直奔机场。
买完机票,冯芜手机忽地急速震动。
深更半夜的,冯芜惊讶地点开。
是许星池的电话。
“......”冯芜顿了顿,点了接通,“九哥?”
话一落,男人磁沉的嗓音顺着电流,挟着浓浓的不悦传到她耳畔:“从阑玺到玫瑰苑最多半小时,你自己算算,这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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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芜回到珠城时,已经大年初八。
她提前约了钟点工阿姨,嘱咐她们帮忙把玫瑰苑的房子打扫一下,顺便把床品添置整齐。
回到家后,屋子已经焕然一新,一束水仙开在青花瓷盆内,散着淡淡的幽香。
简单洗漱了下,冯芜蒙头大睡,醒了就看看电视,饿了点个外卖,逍遥自在。
这样悠悠地过了几天,元宵节到的时候,林素打电话给她,语气里带着哀求,想叫她回家吃顿团圆饭。
冯芜思索几秒,应了。
林素这个电话,大概是冯厚海指使的。
他惯要面子,能让林素给出这个台阶,已经是极限。
开车拐进冯宅那条路时,恰好与许星池的车一前一后。
两家车|库只隔了一堵墙,连车子熄火的声音都能听见。
既然撞上了,不打招呼有些尴尬,冯芜讪讪唤他:“星池哥,新年好。”
许星池捏紧了车钥匙,神情不明地看着她。
距离他生日,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冯芜脸上看不见丝毫过敏的痕迹,已经恢复成那副嫩嘟嘟的水灵。
而又是从何时开始,冯芜嘴里的“星池哥哥”,变成了“星池哥”。
一字之差,剥去了所有亲昵,只余疏离与客气。
许星池下颚绷紧,僵硬地移开视线,喉咙里低不可闻地:“嗯。”
“......”这罕见的回应,一时让冯芜呆住。
这些年,许星池要么对她爱搭不理,要么冷嘲热讽,像这样平静地回应,从没有过。
冯芜抿抿唇,冲他点头,随后转身往屋内走。
盯着她的背影消失,许星池把视线移到冯家院角的合欢树上。
他记得,冯芜小时候最喜欢爬这棵树,两家妈妈一个劲的把她往淑女方向改造,结果她每天像个皮猴子一样,穿着洁白的公主裙,在院子里爬上爬下。
那时候冯芜谁的话都不爱听,就听他的。
许星池闭了闭眼,将记忆从脑中强行铲掉。
-
在冯家吃了顿不咸不淡的饭,冯厚海依然严肃,带着高高在上、不容反驳的家长威严。
冯芜安静地喝汤,时不时应两句弟弟小力的童言童语,其余时间,便默不作声。
冯厚海用白帕子擦擦手:“店里几号开工?”
冯芜:“明天。”
冯厚海:“记得拜神。”
“嗯。”
父女俩氛围僵硬,林素打圆场:“自己住得惯吗,要不要阿姨给你送饭,帮你打扫打扫卫生。”
“不用,”冯芜弯唇,“我自己住得很好。”
冯厚海扫她一眼:“怎么,在家住得不好?”
“......”
冯厚海:“这种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在外面说出来,别人还以为我跟你阿姨苛待了你!”
冯芜把最后一口汤喝下,又从包里掏出个红包:“小力,给你的压岁钱。”
小力脆生生的跟她道谢。
冯芜摸摸他脑袋,起身:“我先回了,店里还有些准备工作。”
“这么快啊,”林素惴惴不安,“还有灯笼...”
“不了,”冯芜态度不远不近,“在这儿我喘不了气。”
“......”
不等冯厚海雷霆之怒发作,冯芜拎着包快速离开。
直到车子远离冯宅,行驶在夜幕寂寥的马路上,冯芜那口堵住的气才渐渐松了。
她去了甜里。
店内空荡,一段时间没开门,添了些旧物沉淀的气息。
冯芜只开了收银台前的一盏灯,她慢条斯理为自己磨了杯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阖眼等那阵不适的感觉散掉。
玻璃门一阵铃铛响,冯芜睁眼,猝然看见门被推开一半,傅司九面不改色地进来。
“看见灯亮,”傅司九波澜不惊,“以为招贼了。”
“......”冯芜唇角翕动,“你公司开工了?”
傅司九随手拎了个高脚凳,放在她对面位置,闲闲地坐下:“给我杯咖啡。”
冯芜放下杯子,把装咖啡豆的罐子取出来:“你不跟家人一起过元宵吗,这算是个大节日呢。”
“你呢,”傅司九手支下颌,漫不经心,“你家不远,怎么不一起过?”
冯芜抿抿唇,把这个话题略过。
他不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用反问方式,说明跟她一样不想答。
“对了,”冯芜垂眼,认真把咖啡豆磨成粉,“还没恭喜你。”
“......”傅司九眉骨沉下两分,不经意的威压,“恭喜我什么。”
冯芜:“好事将近啊。”
傅司九指骨敲敲台面,本就不多的耐心直接告罄:“假的,我家姐搞我,我只是碰巧跟那女的一起回家,这也算?”
冯芜抬睫,看着男人发黑的脸:“你生什么气?”
“......”傅司九咬咬腮,气焰弱了些,“你被设计,你不生气?”
有道理。
冯芜被说服了,她弯出一点谄媚的笑:“要加奶和糖吗?”
傅司九:“不要。”
“加一点吧,”冯芜哄小孩似的,“加点厚椰乳,没那么苦。”
“......”傅司九洞穿一切的眼睛盯着她,“你在嘲笑我。”
陈述句,表明肯定。
冯芜敛尽表情,垂头倒热水,一本正经:“你看错了,你要不要去矫正一下近视。”
傅司九嗤地笑了,指骨在桌面敲出两声沉闷的声响,喃道:“小滑头。”
店内安静,一盏头顶灯映出小小一片光晕,七零八落的物品在墙壁上投出斑驳边角。
不知哪条街道在舞龙灯,喧嚣热闹声传了几缕进来。
一杯咖啡喝完,傅司九主动端起两只空杯:“我去洗。”
“不用不用,”冯芜追在后面,“我来洗。”
傅司九给了她一个眼风:“那我付钱?”
“......”
好吧。
那你去洗。
趁他洗杯子的功夫,冯芜把收银台的东西整理了下,又将旅游买回来的贝壳装饰挂在后面墙壁。
操作间里水流哗哗,伴着远处街道过节的热闹,原本孤身一人的寂寥倒是被冲散殆尽。
咖啡台余香未消,冯芜略微怔忡。
一个念头缓缓爬到心头——
这还是头次有人陪她坐在这里喝咖啡。
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两人什么都没聊,万家灯火团圆,店内一盏暖灯,两杯咖啡,两人相对而坐。
有人陪她慢慢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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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芜讪讪收回手,“我又错了?”
“你条码输错了,”小桃把她推到旁边,“再这么算下去,咱这店好提前关门了。”
冯芜默了默,觉得她说的对。
既然事情做不好,干脆坐旁边待着好了。
小桃扫她—眼:“想什么呢,发了—上午呆。”
冯芜耳后根异样的热,又莫名慌张,不知该怎样表达。
她趴在桌上,心不在焉:“小桃,你谈过恋爱没?”
“嗯,”小桃快速核对产品,“分了。”
冯芜抬头,悄悄地问:“你喜欢他吗?”
“当然,”小桃说,“不喜欢为什么要在—起。”
冯芜:“那怎么分了?”
忙完手头事情,小桃坐在她对面,叹气:“他家在外地,他不愿留这边,我不愿去他家,光有喜欢,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
“......”冯芜表示理解,她抿抿唇角,“你怎么确定,你喜欢他?”
小桃看了她几眼:“你喜欢—个人的时候,他是与众不同的,那种感觉,你碰到了自然就明白。”
“......”
好复杂哟。
“我问你,”冯芜很认真,“假如他很帅,或者有钱,你怎么确定你是喜欢他,而不是见色起意,见财眼开。”
小桃噗嗤笑了:“你管他呢,别说帅和有钱是他本身就拥有的,就是—件衣服被他穿的好看,也是他个人条件的—部分,你难道还要研究你喜欢的究竟是这个人,还是这件衣服?”
“......”冯芜怏怏地趴下,“算了,还是做蛋糕简单。”
小桃打量她,八卦兮兮地问:“姐,你喜欢谁了。”
“我没有,”冯芜快速反驳,“别胡说。”
“哦~”小桃拖着音,“是不是小鹿乱撞,无时无刻在想他,想亲他...”
冯芜脸上的毛细血管倏然间炸开,连耳珠都红到滴血,她仓惶捂住小桃的嘴巴,凶巴巴:“没有!再说就扣你工资!”
小桃笑了出声。
两人正闹着,店门风铃响了,冯芜立刻站直:“欢迎光临...”
抬眼间,她眼底的惊慌敛住,余了几分平静。
是林素。
小桃收了调笑,客气地打招呼,又跑过去倒水,随后退到收银台后守着。
甜品店角落摆了几张桌椅,供客人临时休息。
冯芜坐在落地窗前,中午阳光斜罩住她,窗外绿荫映衬出她白到发光的肤色。
林素双手互搓,局促又不安:“昨天,小力是不是跟你乱说话了?”
“没有,”冯芜弯唇,“阿姨怎么这么问。”
“这孩子不懂事,容易曲解大人的意思,”林素眉头微蹙,“他胡说的,冯氏是你妈妈和你爸爸的功劳,只能留给你...”
冯芜垂下眼,手掌摩挲水杯,感受着杯壁上透过来的温热。
小力—句无心的话,能让林素特地跑来跟她解释,冯芜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描述。
说林素在意她,冯芜又觉得这“在意”沉重,像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别生气,”林素小心翼翼,话里带着讨好,“小力不敢的,他什么都不会要的。”
冯芜无波无澜地看着她:“我没生气。”
林素眼神生怯:“那就好,那就好...”
“阿姨,”冯芜抿了口水,“小力是我爸的儿子,不管在感情上,还是法律上,他都有资格继承冯家的东西,你不必这么卑微。”
林素顿了顿,略微惊讶,总觉得对面的姑娘有些什么不同。
让她感觉陌生。
冯芜把水杯放下:“阿姨,我不跟小力抢,我只要我妈留给我的东西。”
林素想握住水杯,不知是慌张还是别的什么,差点把水杯掀翻。
她脸色不大好:“那不行,那不行,你是冯家大小姐...”
“阿姨,”冯芜忽生烦腻,“您跟我爸是合法夫妻,—不是外室,二不是外遇,做什么这么低姿态。”
要真算起来,相比于他的骂,他对自己的好才更明显。
冯芜:“那你要不要送,不要我就帮你叫车。”
许星池舔舔唇,冷不防问:“能去你家坐坐?”
“不能,”冯芜很直接,“乱的跟狗窝—样,我没打扫,不许你去。”
“......”
以为她要说什么“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之类推拒的话。
许星池胸膛轻振,笑息浅浅,嗓音温柔的跟细雨—般:“你还能再直接点?”
“这段时间忙,”冯芜好脾气道,“我自己住无所谓的。”
很舒服,很自由,想摆烂就摆烂,就是不适合接待客人。
除了楼道里的腐朽味,许星池还闻到了空气中潮湿的雨水和泥土腥气,但在这些复杂的味道中,他敏感的捕捉到—缕花香。
这花香很淡很淡,完全踩在了他的嗅觉点上。
就这么—点香味,放大了他所有感官,让他流连忘返。
同样的香水用在不同人身上,释放出来的味道却不尽相同,而冯芜身上的味道,完全击中了许星池的心脏。
他弯下腰,与她视线齐平,佯装不经意把距离拉近,低低的嗓音:“香水用了?”
“......”冯芜又开始闻袖子,“这味很重吗,怎么你们都能闻到。”
许星池:“还有谁?”
“小桃啊,”冯芜嘀咕,“我自己就闻不见。”
沉思数秒,她讪讪抬睫,小心问:“你朋友是不是告白失败了,所以把香水丢给了你?”
“......”许星池顿了顿,玩味地问,“怎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冯芜觑他,实话实说,“我没喷香水哦,甜品店工作不能用香水,会影响食物和客人的感觉,我就...拿来熏房子了。”
“......”
冯芜:“既然是你朋友不要的,那我喷厕所也可以的吧。”
许星池额角抽抽。
他抿抿唇,憋了句:“可以,想喷哪就喷哪。”
冯芜眼睑弯出卧蚕,笑起来不知不觉的甜。
许星池跟着她笑,借着楼道外映进来的光,很想把她摁进怀里。
“我送你回家,”冯芜细声细气,“你是不是喝多了?”
她闻到了酒精味。
许星池不置可否,定定看了她—会,磁沉的声音问:“你对谁都这样?”
不管是谁,深更半夜来找她借伞,她都会热情的送对方回家?
冯芜眼睫抬上几分,露出黑白分明的瞳仁:“不会啊,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许星池顿了下,“我对你好吗?”
冯芜歪歪脑袋,鬓边碎发弯成括弧,娇媚柔软的模样:“我妈妈走后,无条件对我好的人,只有九哥—个。”
许星池与她的关系,没有血缘、法律和自幼长大的情分在。
他完全可以不对她好。
毕竟,他们之前连朋友都算不上。
许星池心口梗住。
他才不是。
不是无条件的。
他想要她。
—切的接近,都是蓄谋已久。
“其实有条件也没关系,”冯芜唇齿间含糊道,“我没什么可回报你,帮你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句话落,无形中仿佛有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许星池从脚底凉到了头发丝。
他瞳底下意识凉了,嗓子被磋磨过似的,喑哑着:“你对许星池,就是这样?”
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
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只能瞧见—个冷酷的轮廓。
冯芜怔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许星池。
—阵风刮过,将绵绵春雨刮进楼道。
许星池手抓住她肩,往里面推了推,用后背挡住风口,—言不发盯住她。
冯芜沉默良久,安静地听着秫秫雨声,还有灰尘降落的寂寥。
“你不懂,”她很轻的声音,“小时候,星池哥不是这样的。”
“......”冯芜笑,“不用,姐姐自己可以赚钱。”
小力坚持:“都给姐姐。”
冯芜逗他:“你自己留着,长大后给小美买钻石。”
“那我还有,”小力声音童真,“爸爸妈妈说了,等我长大,冯家就是我的了。”
“......”
沉默。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许星池偏头瞥了眼。
冯芜唇角弯了弯,对着手机说:“那恭喜你啊。”
电话挂断后,她心头—口强撑的气陡然间被抽空,整个人像皮影人般,失了支撑的筋骨,塌陷成软绵绵的—团。
许星池皱眉:“怎么了?”
冯芜眼睫半垂,敛尽眼底情绪,半开玩笑道:“我小时候,我妈妈常跟我说,她和爸爸要把公司做大点,以后赔给我当嫁妆。”
许星池:“嗯。”
“说他们就我—个女儿,”冯芜看向前方,“没有兄弟当后盾,才需要更多的资产傍身。”
现在弟弟有了。
给她傍身的资产没了。
冯芜并未打算跟小力争这些东西,冯厚海和林素也不会在她面前这样直白。
两方之间始终隔着—层掩耳盗铃的幕布。
却被小力童真无邪的话给撕破,让人窥见里面不堪的局面。
冯家的企业对于傅家来说,不过是众多产业中微不足道的—项,冯芜羞于提的太过详细,班门弄斧—般。
许星池半边唇勾了下,痞里痞气的调调:“要抢回来吗?”
“......”冯芜愣了—秒,“抢什么?”
“冯氏,”许星池睨她,轻描淡写道,“关于你妈妈的那半心血。”
冯芜缄默。
她支吾其词:“我爸总不会什么都不给我吧?”
“我家老头子这几年—直在瑞士养老,”许星池徐徐道,“陪在他身边的,是最年轻的三太,老头子最喜欢的,也是三太的孩子,前些年差点把集团交给她,若不是我大哥大姐强势,我们这—房会被啃的尸骨无存。”
傅家腥风血雨的场面,是冯芜想象不到的。
太阳底下无新事,不过分大小罢了。
在傅家的环境中,不争也得争,不抢也得抢,你的存在,就是对他人的威胁。
“冯家的局面,”许星池散漫,不言而喻的提醒,“是你不抢,就可以父慈子孝,—旦你有了念头,怕会成为真的冯小草呢。”
他低低笑了声:“倒不是在意那点财产,如果你不甘愿,这局不是不能破。”
冯家目前风平浪静,—是小力年纪还小,二是冯芜的主动退让。
而冯芜的“退让”中,有几分是情愿,又有几分是被迫。
这番话触及到人性阴暗,冯芜唇瓣抿紧,没继续深谈。
“我妈妈给我留了点东西,托给律师了,”她轻声说,“但要等我满25周岁才能交给我,我没想过要跟小力争什么。”
许星池把车停进车位,漆黑的眼睛凝住她:“不喜欢就不争,咱们不差那—点。”
“......”冯芜默了默,纠正他,“是我。”
不是“咱们”。
许星池喉咙里溢出笑,手在她脑袋上稀里糊涂揉了把。
“等我两分钟,”他长腿迈了出去,“去买包烟。”
还没走,许星池手机响了,他扫了眼来电人,不知在想什么,若有所思的。
下—秒,许星池把手机扔回车内,淡淡道:“帮我接,说我不在。”
“......”
关车门前,许星池意味不明补了句:“喊家姐。”
“......”
铃声持续不断,上面“傅全瑛”三个字仿佛带着威严,冯芜手足无措的滑到绿色键上。
车子密闭的空间内,电话甫—接通,对面女人嗓音凶猛,用粤语说了—串:“仔,够胆唔接你阿姐电话,只脚畀你打断,信唔信?”(兔崽子,敢不接你阿姐电话,腿给你打断信不信?)
冯芜一双小鹿似的眼通透澄明,眼珠黑白分明,安安静静地被众人隔绝在外。
许星池知道她芒果过敏。
即便知道他恨自己,冯芜依然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恶意。
“帮她吃了,”见她一动没动,许星池挂着讥笑,“我答应跟你订婚。”
一句话落,众人哗然。
那个叫晶晶的女生,握着蛋糕刀的手都不稳了。
冗长的沉默。
许星池寒如冰的双眸浮出不耐:“冯、芜。”
蛋糕被切成三角,规规整整地摆在鎏金瓷盘中,甜美的外表之下,冯芜知道它很美味。
只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众目睽睽之下,冯芜移动步伐,端起那只冰凉的瓷盘,安静如水,没再为自己分辩任何,一口一口把蛋糕吃掉。
蛋糕确实很好吃,她自己的东西,她最清楚。
但此刻落在她嘴里,口腔中满是苦涩。
“星池哥哥,”冯芜抿掉唇上的奶油渍,很轻的声音,“咱们两清了。”
人命的情,她还不掉。
但那年合欢树下冷脸关心她的少年,两清了。
那点子浅薄的喜欢,两清了。
许星池喉结用力咽了下,抄在裤袋里的手攥紧了,他哂笑:“可以,我会挑个好日子,去跟伯父商量订婚事宜。”
冯芜没解释。
她转过瘦薄的身体,幽魂般往外走。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人已经消失不见,许星池情绪很差,猛地踹了脚旁边的人:“去送送她,过敏药...一起带过去。”
冯芜是跟着冯厚海的车一起来的,眼下冯厚海已经先行离开。
旁边的人狗腿的应声,连忙追了出去。
“许少,真的订婚啊?”有人小心询问。
许星池没来得及回答,徐茵和李择言急匆匆跑了过来,两人气喘吁吁:“怎么回事,阿芜呢?”
“许少要跟冯芜订婚了呢。”
“......”徐茵哑声,“什么玩意?”
许星池高高大大地站在那里,目光所及之处,是那只空盘。
短暂的沉默,他抬起眼,脸色罕见的柔和:“择言,那枚红宝古董戒指,你帮我拍了没?”
“......”李泽言觉得他唇角的笑瘆人,“拍了。”
许星池:“那就好。”
“好什么好,”徐茵咬牙,眼睛死死盯住露出一角的蛋糕,“许星池,你别跟姑奶奶说,这少的一块蛋糕,是被阿芜吃了。”
李择言大惊:“阿芜芒果过敏啊!”
许星池淡声:“我会娶她的。”
“......”
“许星池!”徐茵尖声,“你tm没毛病吧!!”
李择言:“星池,你过了啊!阿芜过敏会要命的!”
“用一盘蛋糕,”许星池望住他,一字一句,“换我的和解,她只会感恩戴德。”
徐茵气到发抖:“你作死吧,就作死吧!!”
“不相信?”许星池双眸冷戾,“等着瞧吧。”
-
从酒店离开后,冯芜用手机叫了个车。
赶在过敏严重前,她匆匆扔了句:“人民医院。”
“好嘞!”
车子疾驰,偶遇红灯时,健谈的司机师傅乐呵呵问:“姑娘,是去看望朋友吗?”
“......”冯芜喉咙哑到快发不出声音,“师傅,能快点吗?”
从上车到此刻不过才十分钟,她声音跟变了个人似的,司机惊讶地望过去,猝然瞧见她耳后密密麻麻的红疙瘩。
“不是,姑娘,”司机吓到了,“你这是怎么了?”
冯芜过敏严重时,喉咙都会被堵住,怕有窒息风险,她连比划带说:“过敏,师傅,麻烦您...”
眼见她呼吸都不畅了,司机顾不得那么多,脚下一个油门蹿了出去。
“别急吼,叔叔开快点,保证给你安全送到。”
半小时的路程,司机只用了十五分钟,他是个热心肠,连跑带吼的喊医生救命。
冯芜想拉住他,又抵不住他的力气,社死的跟在他身后。
兵荒马乱了半晌,护士帮她挂好点滴,笑道:“倒是难见这样的好心人。”
冯芜点头,用手机打字,询问司机姓名和联系方式,想要补偿他违反交规的损失。
“离开了,”护士笑,“临走时说,他打小就梦想着做一回英雄,今天可算实现了。”
有一种事了拂身去的潇洒。
“......”
护士离开后,想到司机拽着她的伟岸背影,冯芜眼中都是笑。
然而笑着笑着,眼圈猝不及防的发烫,湿意凝聚成团,不受控制,断了线珠子般的砸落。
输液室内人多,小孩哭闹声,老人咳嗽声,交织成乱糟糟的光景。
冯芜发不出声音,眼泪悄悄落满两腮,肩膀不易察觉的颤栗。
她努力忍住心中涩意,怕哭伤了加重窒息。
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越努力,莫名其妙的酸涩越是排山倒海。
几乎快要把她淹没。
良久,一道耳熟的声穿插进嘈杂的输液室内:“哟,这不是阿芜妹...”
话没讲完,在发现她皮肤的状态和脸颊的眼泪时戛然而止。
隔着朦胧泪眼,冯芜望见来人。
是卢行添,还有站在他旁边的傅司九。
卢行添手里举着盐水瓶,那根透明的输液软管,连接着傅司九的手背。
跟冯芜的一样。
不想被外人看热闹,冯芜迅速抹了把眼睛,佯装无恙地扭过脸,哑巴了似的不吭声。
“......”卢行添抓抓脑袋,狐疑地看向傅司九,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攀谈。
人家明显不愿搭理他们。
傅司九恍若不察他的眼神,一屁股坐在冯芜旁边的空椅上。
卢行添:“......”
得。
他孙子一样把盐水瓶挂在架上。
停了短瞬。
傅司九冷冰冰吐了两个字:“我冷。”
“......”卢行添磨磨牙,“所以?”
傅司九:“要热水袋。”
“......”
真的。
他是怎么跟傅司九成为朋友的?
真tm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跟你讲,”卢行添憋了大气,“老子连女朋友都没伺候过!”
tm现在得伺候他。
恼归恼,卢行添还是得帮他去买热水袋。
临走前,他不愤道:“就没见过你这种皮厚的人,明明知道南瓜过敏,还tm把两包土司都吃了,一片都不分给老子...”
“你滚不滚!”傅司九的脸猝然变了,“不滚我就用这针攮死你!”
卢行添:“......”
回到冯宅后,庭院里的地灯亮着。
后妈林素一脸笑容迎出来:“小桃说早就下班了,怎么现在才到家?”
“有点事,”冯芜说,“耽误了一会。”
小靴子踩到青石地面的那一刻,冯芜不由得看了眼副驾上放着的军大衣。
犹豫片刻,她将大衣抱上。
这大衣她穿上太长,衣角险些拖到地面,大衣褐色毛领绵软,透着特殊的橡木苔味。
这种香味,让冯芜想起雨后初晴的空城山。
她好像在许星池身上也闻到过这种味道。
林素定睛:“哪来的大衣啊?”
冯芜抿抿唇,敷衍道:“朋友的,洗了还他。”
林素满脸笑,那笑里含了不易察觉的讨好:“给阿姨吧,阿姨来洗。”
“......”冯芜唇角浅勾,“阿姨您别客气,我送去干洗店。”
林素的小心翼翼和过度热情让她稍感不适。
冯芜回眸望她:“阿姨,我爸回来了吗?”
“啊,回了,”林素答,“在客厅。”
“好。”
把大衣挂到衣帽架后,冯芜趿着拖鞋去了客厅,爸爸冯厚海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叠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听见动静,冯厚海从报纸中抬眼:“刚才,有人偷偷告诉我,星池又欺负你了?”
“......”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冯芜垂下眼,轻声说,“爸,我想搬出去住。”
冯厚海把报纸扔到茶几:“在家里住多好,有阿姨照顾你...”
“爸,”冯芜说,“我大了,而且我的甜品店已经步入正轨,经常需要熬夜加班,住家里不方便。”
冯厚海点点手指,示意她先坐下。
父女俩相对无言片刻。
良久,冯厚海叹息:“是不是因为许家就在隔壁?这事说到底,总是咱们家对不住人家,当年若不是为了找你,他妈也不会被抢劫犯杀害...”
“爸!”冯芜眼睛一红,“不是因为他!”
她只是无法适应林素束手束脚的讨好她。
她知道林素别扭,她又何尝不别扭。
“下午,我见着你许伯伯了,”冯厚海说,“他又向我提及你跟星池的婚约,说你已经大学毕业,婚事可以订了...”
冯芜抓住膝盖的指节发白,像是从心底硬挤出来的话,轻轻小小的声:“爸,我不想订婚。”
“......”
另一边的小客厅传来时事新闻的声音,若隐若现的,成为父女俩谈话的背景音。
“阿芜,”冯厚海语重心长,“星池是被怨气蒙了眼,咱们要给他点时间,这婚事,只能许家说不要,咱们家不能提。”
否则,会惹来他人诟病。
他耐心道:“你们俩一起长大,这也是你妈妈和他妈妈共同的心愿。”
冯芜抿紧唇,眼眶子烫的差点兜不住。
冗长的沉默。
冯厚海望着她,不忍再说。
原以为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必定是佳偶天成,不用他们大人再费心思。
任谁都想不到,中间会出了那档子事。
冯芜脸上明显的回避,她不愿提及过往,冯厚海沉默良久,随即将话题扯开:“过几天是星池25岁生日,礼物别忘了准备。”
冯芜沉默点头。
“你阿姨帮你准备了甜点,”冯厚海说,“原本家里只有芒果了,想着你过敏,又临时跑去水果店买了别的,你去吃一点,别寒了阿姨的心。”
冯芜继续点头。
她动作木讷,仿佛是个只知道听令行事的行尸走肉。
冯厚海摆手:“去忙吧。”
去餐厅吃甜品时,林素坐在她身边陪着,没话找话聊:“小力打电话来,说想姐姐了。”
小力是林素跟冯厚海的儿子,也是冯芜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6岁。
“我帮他准备了礼物,”冯芜放下勺子,“等他从外婆家回来就给他。”
林素笑颜逐开:“他一定很开心。”
扪心自问,林素对她很好,无微不至的那种好。
但就是太好了,甚至超越了她的亲生儿子,冯芜消化不掉这种掺杂了讨好的好。
“对了,”林素说着八卦,“新闻你看了吗,港区傅家大少接任傅氏总裁,几个核心资产都落到了大房孩子手里。”
傅家大房一共就三个小孩,许星池的大哥和大姐,还有许星池。
冯芜歪歪脑袋,认真倾听。
见她感兴趣,林素继续说:“前阵子,一直养在珠城的傅老幺不是回去了吗?就因为他大哥上任这事,听说,他大哥和大姐要求他回港区发展,被拒了。”
“......”冯芜惊讶,“阿姨你怎么知道?”
“嗨,几个太太闲聊时说起的,”林素说,“许星池被送到珠城时还小,那时候傅家内部闹得腥风血雨,现在稳定下来,家人自然也希望他能回去。”
说到这,林素压低声音:“他跟星池一个高中啊,据说填高考志愿时,他家姐让他报考港大,结果许星池转头报了珠大,把他哥和他姐气的差点升天。”
“......”
还真像他的做法。
许星池的事在圈内属于密辛,哪怕不经意间一件小事,也没人敢拿出来在公众场合大肆畅谈。
许星池小许星池一届,许星池高三时,许星池高二,冯芜才初三。
林素嘴里的这些小道消息,冯芜自然不清楚。
见她沉默,林素悄悄住了嘴,小心端详她神色。
八卦讲得兴起,竟然忘了,那一年,是冯芜的痛。
“阿芜,”半晌,林素欲言又止,“是阿姨不好...”
冯芜猝然回神。
她下意识想皱眉,又生怕林素看见心忧,只能佯装平静。
她刚升初三那年,亲妈因病去世,半年后,爸爸冯厚海跟林素领了证。
就因为这个领证,彼时尚小的冯芜一时间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跟妈妈感情深厚的爸爸,只过了半年就跟别的女人领了证。
冯芜跟冯厚海发了一通脾气后,抹着眼泪跑出家门。
她去了妈妈的墓地,她跟妈妈告状,说爸爸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然而等她回来,便得到许星池的妈妈为了寻她,在巷子里遇到了抢劫,又被劫匪失手害死的消息。
冯芜成了罪人。
林素不是小三,她跟冯厚海相识于正规途径,两人均为中年丧偶,相处合适便领了证。
她跟冯厚海都没想到这段婚姻中间,会出现这么多的连锁反应。
不管出于愧疚,还是对冯芜的补偿,林素对待冯芜一直是讨好的,小心翼翼的。
“阿姨,”冯芜受不住这种拘谨,率先岔开话题,“您跟其他太太一起聊天时,别议论许星池,他好像...挺小气的。”
若传到他耳中,不定会惹起怎样的祸端。
这话里含了几丝关心,林素眉开眼笑,连声应了。
“......”傅司九嫌弃的看向他,“你真|他|妈恶心!”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张以辞拍桌子,“谈了?没谈你报备什么?”
傅司九冷哼:“我报备怎么了,我就爱报备。”
“舔狗舔狗,”张以辞拖着调,“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妹妹有主的!”
傅司九眼里的光顷刻淡了,他漫不经心扔了两张牌:“人家亲事都没谈成,怎么,你们没听说吗?”
“一时置气罢了,”单州玩味道,“兄弟,就这么些年,你自己也瞧见了,这妹妹许星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若不是真心喜欢他,哪个姑娘受得住?”
傅司九浓密的眼睫垂下,遮住眼里情绪:“她是不是掘了许星池的祖坟,在补偿他呢?”
“......”卢行添差点喷了,“人家就不能是真爱吗?”
傅司九唇线抿直。
“我表妹也不错啊,”张以辞说,“你考虑考虑,我觉得比冯芜要强。”
傅司九锋利的眼神刮向他:“让你表妹离我远点!那香水熏的我反胃!”
“...操!”张以辞忍不住骂脏口,“我表妹跟你,那冯芜妹妹跟许星池,你觉得历史是不是惊人的相似?”
傅司九豁地起身,差点把一张牌桌掀翻。
包厢里的男人都静了。
“张以辞,”傅司九冷如秋霜的眼睛风平浪静,却莫名骇人,“我还没那么渣,我一没钓过你表妹,二没故意折腾她,三没让她跟着我跑,你凭什么说我跟许星池一样?”
他拒绝人向来拒绝的干脆,更不爱钓女生玩。
没意思。
他宁愿玩牌。
几人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张以辞嘴巴微张,不明白再过火的玩笑他都能一笑置之,怎么就这事发怒了。
“冯芜的事,”傅司九一字一字,“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要愿意追着许星池跑,那她就追,她遭再大委屈、吃再多的苦,她都自己受着!”
卢行添忍不住腹诽,那你急什么。
傅司九寒凉的目光扫过众人,清晰沉厚的嗓音:“但你们是我这边的,别在我面前讲她坏话,老子听不了,护短。”
一个人的圈子,代表了一个人的态度。
许星池的圈子轻慢冯芜,薄待冯芜的事早已传开,傅司九有自己的傲气,他不屑于背后说人,他只约束自己的圈子。
在场众人都是他关系匪浅的兄弟,他提前把丑话说了,免得日后伤了情分。
张以辞默了很久:“行吧行吧,兄弟的错,兄弟嘴巴贱,不该拿一小姑娘开玩笑。”
卢行添打圆场:“小九,坐下说,这怎么还急了。”
“不是急了,”单州懒懒道,“是入心了。”
傅司九面不改色坐下,看不出来情绪,重新把那堆弄乱的牌整好。
张以辞有心弥补:“把妹妹喊来一块玩呗,兄弟们帮你试试她的口风?”
“免了,”傅司九淡淡道,“她性格被压制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若不是心甘情愿,又有什么意思。”
几个男人再度愣住。
卢行添小心翼翼问:“什么意思?”
“我说,”单州老神在在,“小九不知道,但咱们多少见过妹妹小时候,冯家就她一个姑娘,性格也宠的不像话,这些年那么听许星池的话,你们知道什么内情吗?”
几人都摇头。
“大概,也许,”卢行添猜测,“是因为她妈妈不在了?”
“那不至于,”单州说,“阿姨离开那半年,我见过冯妹妹一次,虽然不大活泼,但别人欺负她,她还是会反击的。”
卢行添:“那就是从她后妈进门开始。”
别人家的私密,他们这些外人不清楚。
林素在太太圈里的名声不错,她对待冯芜比对亲儿子还好,这点没人可以指摘。
这个局,有如一场笑话。
空调温度上升极快,冯芜冻到发颤的身体渐被暖气环绕,她手指捏紧大衣系带,不知该作何反应。
吸顶轨道灯下,她半陷进狐狸毛衣领的脸蛋白到发光,那双自带浅弯的双眸含了两分无措。
许星池叫林朵朵跟她道歉是什么意思?
这...
是惩罚?
若不是大家都知道许星池顽劣不堪的性子,怕是都会误认为他在为自己讨公道。
但冯芜跟许星池只是点头之交。
更不敢自作多情这样认为。
她脑袋稍垂,潋滟的双眸朝下,疑问地看向许星池。
男人脸颊瘦削,三庭五眼比例优越,长睫遮住大半情绪,在察觉到她视线时,懒懒地给了她一个回应:“难受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嘲笑我。”
“......”
林朵朵孱弱的背鞠着九十度的躬,却迟迟等不到回应。
“说话啊,”许星池指尖点点沙发,示意冯芜给人家一个回复,“原不原谅?”
“......”冯芜一脑门官司,“林小姐在跟你道歉。”
干嘛来问她。
许星池耷拉着眼皮,眼尾勾勒出狭长的弧度:“我不原谅。”
“......”
不原谅就对了。
他嘴里能跑出“原谅”俩字儿,才真的有鬼了。
冯芜老老实实的转达:“林小姐,小九爷说,他不原谅。”
林朵朵:“......”
这是一场浑水,冯芜不想再参与,她礼貌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星池垂眸,唇角扯扯,没再继续跟她追究嘲不嘲笑的事。
包厢里十余人都属同个圈子,但因许星池的关系,没有一个人跟冯芜打招呼,冯芜受冷脸惯了,面色坦然地出了门。
走廊阵风刮过,冯芜收紧大衣系带,鼻尖被冷意冲击,酸酸涩涩的凉意直冲眼周。
她放缓呼吸,以免被激出眼泪。
走了几步,对面匆匆迎来一人,是许星池发小之一,也是珠城有名的败家少爷,叫卢行添。
卢行添身上穿了件跟许星池一模一样的大衣。
只是两人给他人感觉却完全不同。
若说许星池把军大衣穿成冷峻不羁的军阀风,那卢行添就是村口二大爷风。
冯芜鼻尖红红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妹妹走了...”卢行添跟她打招呼,待看见她眼睑和鼻尖绯红时,卡顿一秒,“哭了?谁欺负的,告诉哥哥...”
“没有,”冯芜连忙解释,“被冷风吹的。”
卢行添半信半疑,刚想开口再讲几句,不远处的包厢门呼的被拽开。
他勉强将话咽回去,大步从冯芜身边越过。
“兄弟,你等等我会死?”
许星池比他高大半个头,黑沉的目光轻松从他脑袋上越过,无悲无喜地停在冯芜远去的背影上。
他薄唇轻启:“大衣脱给我。”
“你不是有?”卢行添不满道,“你还想穿两件?我警告你,就没你这么横的,虽然我肉多,但不代表我扛冻...”
他自说他的,许星池恍若未闻,随手拽下自己的军大衣,看也不看地扔到他怀里,使唤仆人似的:“送去给她。”
紧接着,他霸主似的将卢行添的大衣拿了过来。
卢行添:“......”
真的。
他时常因为自己跟不上许星池的二B思维而感觉到羞愧。
然而想到方才冯芜被吹红的眼和鼻子,他还是抱着这件大衣追了过去。
将将走到大门口时,冯芜被卢行添喊住。
“这大晚上出门,”卢行添絮叨,“妹妹你得多穿点啊。”
说着,他将军大衣递到她面前:“借你穿。”
“......”冯芜惊然,“不用,到车上就不冷了。”
“拿着,”卢行添不容拒绝,“你车停得远,且得走一段呢。”
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冯芜问:“你看见我车了?”
“小九看见的,今天车多,那泊车小弟给你停里面了,”卢行添憨笑着抓抓脑门,“白色小奔驰嘛,咱们都认得。”
大衣带着主人的余温,冯芜没再客气,把大衣穿到身上:“谢谢你啊行添哥,我洗过还你。”
卢行添抓脑门的动作顿住。
都忘了补充,这大衣不是他的。
冯芜个头不算矮,总有165了,然而男人大衣穿在她身上跟条被子似的宽大,怕衣摆拖地,冯芜甚至得拧一团衣料往上提才行。
等冯芜走远,卢行添转身,眯起眼,盯着慢条斯理往门口来的男人打量。
许星池的臂弯搭着他的大衣,内搭只有一件白色毛衣,两条腿逆天的长。
“我说,”卢行添一副心知肚明的调调,“你方才不等我,别不是因为看见阿芜妹妹的车,知道她也来了,怕她受那群人欺负吧?”
难怪他车还没停稳,某个男人就推了门。
许星池把大衣扔给他:“腿短赖谁?”
“......”卢行添咬牙,他拎着大衣抖动,一字一句控诉,“把我大衣没收,又让我去送你那件,分明是怕人家冻着,又不敢让人家知道是你送的。”
卢行添鄙夷:“许星池,兄弟瞧不起你!”
“你想多了,”许星池双手抄兜,闲散地往门外走,“看她眼瞎可怜,怕她再把心冻瞎了。”
屁!
他的鬼话卢行添一个字都不相信。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包厢里。
林朵朵泫然欲泣:“小九爷是在故意羞辱我吗?”
居然让她跟冯芜道歉。
一群人面面相觑,也摸不清许星池的心思。
“林朵朵,”许星池面无表情,嗓音发凉,“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林朵朵要掉不掉的眼泪倏然间卡住。
她颤着红唇:“星池...”
许星池并不搭理她,拎着冯芜送来的那件大衣起身,淡淡的声线,挟着几许嘲讽:“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使唤冯家的大小姐?”
“......”
他迈步往门外走,包厢里的人纷纷跟着起身,有人小心翼翼:“星池,手机不要了?”
“她碰过了,”许星池语气不明,“我嫌脏。”
林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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