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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天地存君心

莫匪有妖作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楚碧璃是一国公主,她为了逃避联姻,偷偷从宫里逃出,化名云扶桑,游走于江湖。楚清乾的身世更为玄妙,他表面是皇帝第三子,论长幼才学,太子之位他当仁不让。事实上,他并非皇家血脉,是他母妃争宠时狸猫换太子的主人公。他们有人为逃脱皇权而远离京城,有人为了皇权趋之若鹜!

主角:云扶桑,楚清乾   更新:2022-07-16 02: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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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扶桑,楚清乾的女频言情小说《一寸天地存君心》,由网络作家“莫匪有妖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楚碧璃是一国公主,她为了逃避联姻,偷偷从宫里逃出,化名云扶桑,游走于江湖。楚清乾的身世更为玄妙,他表面是皇帝第三子,论长幼才学,太子之位他当仁不让。事实上,他并非皇家血脉,是他母妃争宠时狸猫换太子的主人公。他们有人为逃脱皇权而远离京城,有人为了皇权趋之若鹜!

《一寸天地存君心》精彩片段

二十四年一晃便过,曾经叱喝天下的景徽帝已经老了,朝中各势早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宸王楚清乾,排行第三,前两位均是公主,若论长幼才学,太子之位他当仁不让,但渊王楚青川,其母是当朝德贵妃,更重要的是外祖父乃当朝宰相,魏氏一家不容忽视。一时间朝廷内外,自动分为两派,明里笑若春风,暗地波涛汹涌,酝酿各自的力量。

挽流宫中宫灯微暗,随着窗外吹进的风一齐倾斜到另一侧,昏黄的灯光左右飘荡,带着几许雾中看花般的不真实。

碧璃公主静静坐在梳妆镜前,铜镜内的女子薄粉施面,眉娥颦翠眉,双瞳剪水,素齿朱唇,好生美丽,柔美并不娇弱,高贵中又透着其他公主不曾有的飒爽英气,她素手微抬,指尖沿着镜面中姣好面庞,一一划过轮廓,床前放置的夜明珠散发出银色柔光,投影在她身上,更是倾颜之态。她冷然一笑,自嘲道:“楚碧璃,你真愿意认命?”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碧璃。”碧璃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淑妃瞧着满桌的金银翡翠,绫罗绸缎,微微叹了一口,柔声说道:“听柳儿说,你还没用晚膳,我特地让御膳房做了你喜欢吃的水晶虾饺,好歹也吃些。”

碧璃有些动容,转过身子看着母亲,温婉的笑容还带着一丝讨好,她慢慢松懈下淡漠,垂下眼眸淡淡道:“我不饿。”

“都这么天了,你总是不吃东西怎么行?”淑妃急急拉过碧璃公主手,暖意从指尖一点一点传入碧璃的心底。

她静默了半响,突然直直跪下,朝淑妃叩拜:“母妃,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求你让父皇收回成命。”

“傻孩子,我的傻孩子。”淑妃从未看见自己的女儿这副模样,从小到大,不管遇上什么事,她都是冷静处之,就如男孩子争强好胜,也正是这股倔劲,让皇上破例许她同其他皇子一样读书习武。

淑妃手慌脚乱的扶起碧璃,声音忍不住哽咽道:“赐婚之事是你父皇当着文武百官诏告的,圣旨也下了,日子都定好了,怎会那么容易收回?”

碧璃眼里溢满绝望,她颓然倚坐在床上,朱唇紧抿,再次一言不发。淑妃心生悲哀,狠心别过眼,平静道:“碧璃,因为你姓楚,所以你要有承担这个姓所带来的一切,帝王之家,这就是命。”

命?这个字狠狠刺痛了碧璃的心,她声音低哑,冷冷开口道:“让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这就是命。为了牵制魏家权力,把我们也拉扯进是非漩涡,这就是命。”碧璃公主盯着淑妃的眼,一字一句清楚说道,“为争宠,让你含冤莫白在冷宫呆了七年,这就是命。”

想到往事,淑妃凄楚的摇摇头:“碧璃,这些都过去了,就不必再提。皇上将你赐婚给威陵将军,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多少人想求还求不到。”

闻言碧璃冷笑道:“威陵将军是关阳大将军之子,虽一直在西塞镇守,势力却不容小窥,这几年三哥和楚青川明争暗斗,父皇不是没看见眼里,即使他有心偏好三哥,却不得不畏忌魏家三分。魏家一心想把楚青川推上高位,拉拢势力,刚巧威陵将军要回京任职,联姻是最好的拉拢方式,可适嫁的不只我一个,还有德贵妃的女儿,楚青川的妹妹,楚碧萝。但父皇却选了我,母妃,你知道代表什么吗?”

淑妃怔了许久,才喃喃道:“我们无心想争。”

“是,我们是无心,可魏家定会认为我们投靠了三哥。”碧璃长叹一声,悲凉微笑,“父皇,你要保全三哥,就将我们推入浪口之端么。”

“母妃,我死死抗婚,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还有你。”碧璃清冷的脸色浮现若隐的柔情,“我不想你被牵扯进来,他们争得个你死我活,只要母妃你好好的,其他一切又与我何干。”

淑妃终是落下了泪,她连忙用袖口遮掩住,不愿让碧璃看见自己的软弱。一时屋内沉默许久,一盏宫灯独亮,极细的火苗,随不时吹进的风轻微跳跃,落在二人身上,留下淡淡流光灯影。

“母妃,你回宫吧,我也累了。”淡淡的嗓音打破了沉默,碧璃将淑妃送至门口。宫女们连忙提灯在外侯好,淑妃临走前紧紧握住自己女儿的手,碧璃惊讶抬眸看着淑妃,她一如温婉的笑,并不言语,只是眼眸中的坚定让碧璃豁然明白,碧璃忍不住诧异开口:“母妃……”

“夜深了,回宫。”不等碧璃再说,淑妃松开手,一行人提着宫灯转身离开。冷风忽来,碧璃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心却是莫名的温暖和轻松,她折身回到屋内,唇角勾起漂亮弧度,母妃明白自己的意思,而且她答应了。

她低低喃语道:“认命么?呵……这从不是我楚碧璃做的事。帝王之家……我真憎恨这个姓,带给我的不是荣耀,而是囚禁。”她把床头轻轻挪开,里面放着的是一个收拾好的包袱,碧璃把它紧抱在怀里,抬眸看窗外半月低挂,落寞一笑,“夜初凉……以后我便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每日照例向皇后及众位宫妃请安,到处是谄媚的恭喜,或是幸灾乐祸的笑,碧璃匆匆逃离了人多的地方,头隐隐的作痛,她随意地坐在亭中,阖眼稍做歇息。

“我当是谁在这儿了,五皇妹果然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闻言碧璃不得不张开眼,心里默默苦笑,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她起身朝来人微微一拜,勉强扯出笑容:“四皇兄也不是来这儿了么,看来半日闲的未必只有碧璃一人。”

楚青川潇洒的摇摇手中纸扇,似笑非笑道:“五皇妹还是伶牙俐齿。不过,还有三个多月就要嫁人了,也该学学为妇之礼了。”

“谢过四皇兄对碧璃这么上心,连自己都没大注意婚期是多久。不过,这性子都长到十八年也没改过,想来也是改不了的。”碧璃面带浅笑,有意无意将“上心”二字略略咬重。

“也对,反正是父皇赐的婚不是,威陵将军再受不起五皇妹,也绝不会像民间那样七出休妻。”楚青川依旧面不改色,摇扇笑着唏嘘。

碧璃微微沉下脸,随后又莞尔道:“四皇兄关心威陵将军比关心碧璃更甚。莫非……四皇兄和将军是旧识,关系很好?”

果然这话触到楚青川心底了,谁都知道威陵将军与其父镇守西塞二十年,期间回京寥寥无几。若这未须有的话传出去,定会以为自己早已联络到西塞,到时这个“野心”之名就真坐实了。手中的摇扇稍稍一怔,动动唇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

碧璃唇角绽开一抹淡笑,明亮的眼眸闪烁着不屑的意味:“碧璃这闲也偷了,该回宫了。四皇兄既然这么好兴致,不妨就多坐儿吧。”她脚步放得很慢,盈盈走开,浅白的流云纱裙在春风中轻轻摆动,明媚的笑晃得旁及切一花草美景尽然失色。

楚青川冷冷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禽择良木而栖,五皇妹真以为找到了自己的良木?”

她身子轻不可闻地一颤,没有回头,淡漠道:“碧璃虽未找到良木,可碧璃的良木……也绝不会是四皇兄。”语毕,碧璃决然离开,留在原地的楚青川,先前伪装的笑容一点点退掉,取而代之的狠厉让面目狰狞。


三月十八是庄妃的生辰,那天进出宫的人会比较多,而后就再也没有比这天更合适离宫了,六月十八便是自己所谓成亲的日子,可笑的是,这将是个没有新娘的婚宴,剩下的烂摊子总会有人收拾,只要能成功离宫,碧璃绝对有信心能躲过寻人官兵的追踪。

她先是心情甚好的笑,可脑中突然闪过威陵将军的称呼,碧璃轻轻叹气,他……和自己应是同怜人,政斗中的牺就怪自己为何是南邑的臣子罢牲品,可是自己是个自私的人,绝不愿意让自己去做牺牲品。

将军,你若要怪,就怪自己为何是南邑的臣子罢。

碧璃手中紧紧抓着几张薄纸,眼中晶莹剔亮,隐约的泪光在烛灯下分外明亮。从小自己对母妃的感情都很复杂,既怜惜她多年隐忍的委屈又痛恨母妃如此的柔弱无能。

那日与母妃一别后,她便再未来过挽流宫,直到刚才托人送来的玉燕粥中,竟在托盘底下找到了这几张薄纸,画着皇宫详细地图的纸,甚至标好何时有侍卫更班,何处的守卫比较少。

她以为那日母妃定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看母妃态度也是赞同的,却没想到母妃会帮自己逃宫,碧璃不敢想,母妃是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才下的决心。

沉默良久,她才将柳儿召进,这宫里,除了母妃,最信任的便是跟着自己十多年的贴身婢女了。

碧璃静静看着柳儿,沉吟道:“先前我说的事都记住了吗?”

柳儿向碧璃微微颔首,答道:“柳儿记得,等到十八翌日响午去敲公主门,发现公主不在,然后去御花园,千锦湖这些地方找,最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便去禀报淑妃娘娘。”

碧璃满意的点点头, 又加一句道:“寻我的时间尽量拖长,但又不可让人看出你与我是有意为之的,总之不管他们怎么说,你都一口咬定我睡前身体不适,不让你们伺候。”

柳儿故意轻松地微笑:“柳儿不会有事,淑妃娘娘会保我的。柳儿倒还希望能贬去做杂物,伺候公主多年,若叫我去伺候其他主子,我哪有好福气能遇上向公主这样的好主子。”

“柳儿……谢谢。”千言万语终是化成了“谢谢”二字,碧璃轻轻握住柳儿的手,“我楚碧璃起誓,有生之年一定会把你带出宫。”

柳儿慌忙跪下,忍不住小声抽泣道:“公主的大恩大德柳儿没齿难忘,柳儿入宫签的终身契,出宫怕是一辈子的奢望了。只要公主能平安逃过这关,就不要再犯险回京城,千万不要。”

碧璃鼻子微酸,伸手扶起柳儿,轻叹道:“母妃也是我牵挂的人……”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折回身在枕下摸索一番,拿出一封写好的信,交到柳儿手上,表情一如的严肃:“我走后,找个机会把这信交给三哥,三月十八是庄妃的生辰,作为庄妃娘娘的儿子,三哥一定会进宫,而且绝对会留宿在宫内。众多皇兄皇姐中,只有三哥和我关系最好,唯一能托付母妃的,也只有他了。”

柳儿颤巍巍地接过信,踟蹰一会儿,碧璃见此微微笑道:“有什么话就说。”

她沉思半响,才开口道:“公主弃婚逃宫,淑妃娘娘也会受牵连,众人都会避之,那宸王会沾这趟浑水么?”

“他是楚清乾,不是楚青川,所以……”碧璃眼中出现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赌的不是什么利益,是我与三哥多年的情谊。”

她神情微微恍惚,依稀忆起多年前许多春光明媚的日子,小碧璃跟在小清乾身后嬉闹,一贯冷颜的楚清乾只会对碧璃温柔言笑,只有楚清乾,甚至亲手教碧璃剑法招式,碧璃那些离经叛道的话只会对楚清乾说,而他会微笑赞同,因为,他懂。

恍若如梦,三哥再也不是曾经时那个淡笑如斯的少年了,他是南邑国的宸王,甚至是未来的国君,她与他注定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兄妹一般,相处自如,至后便是慢慢的淡漠疏离。

三月十八似乎来的特别快,饶是碧璃天不怕地不怕,这会儿也是全身绷紧,神经异常敏感。薄纸上的地图早已深深刻在脑子里,凭着在宫里生活多年,避开侍卫倒不是件难事,碧璃心中隐约又有些跳跃的喜悦,终于,要离开了。

庄妃这些年一直备受恩宠,去年三皇子加封为宸王,母凭子贵,虽然只是个一年一次的生辰,办的却很热闹,连父皇都亲自陪庄妃看了乐舞才摆驾回宫。碧璃随后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宴会,返回挽流宫。

远远就看见柳儿站立在门口,不时的张望外面,瞧着独身过来的碧璃,脸上不禁露出喜色,跑至她跟前低声道:“公主,一切都准备好了,快进屋。”

碧璃手心略有湿意,她深深吸口气,同柳儿走进内室。

不过片刻,碧璃换上一身简单深色的衣服,一头青丝高高绾起,一来夜里深色不易惹人注意,二来行动方便的许多。柳儿默默垂下头,肩膀轻不可闻的颤动起,碧璃轻轻拍着她肩:“好柳儿,坚强些,所有的事后都要靠你了。”

她努力抑制着自己情绪,抬眸僵硬地挤出一丝笑:“公主放心,柳儿会按照吩咐去办,只是……日后在外,公主要多保重啊。”

碧璃默然抿唇,点头应了声,看了一眼窗外道:“时辰不能耽误了,我该走了。”拿起桌上的包袱,最后环视一眼住了十六年的挽流宫,便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出,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绕过长廊,避开宫殿,碧璃尽量往人稀少的地方走,宁愿多耗些时间,这是第一次逃宫,也是唯一一次,所以她冒不起险。

碧璃算的很准,每过一个小宫门,都刚好是守卫交班的时辰,就趁着这点缝隙时间,她悄然无声穿过了守卫森严的小宫门。过了许久,前面便是玄德门,门的另一边就是宫外。

夜色更浓,先前皎洁的月被云遮隐的无影无踪,三月的风还是有些寒意的,碧璃的后背被汗水早就浸湿,躲在树边的碧璃忍不住地轻轻打颤。

碧璃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准备直接用轻功从宫墙上跃过,盯着无一点月色的苍穹,她默默笑想,或许是天也助我。

找准时机,她慢慢朝无人的地方挪动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碧璃急忙闪入树后,不敢轻举妄动。

待来人快走近宫门,碧璃才发现竟然是楚清乾,她暗想不好,按每年照例,庄妃生辰宴会结束太晚,他总会留宿在宫里,为何今年却会回府,碧璃记得刚才看见他时,身边有六个近身侍卫,这会儿回去只带了三个。

依稀的声音传来,“宸王殿下请恕罪,宫中规矩……申时关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还请殿下在宫中留宿。”

“……我家王爷今日必须出宫,府上还有事……庄妃娘娘许了,你也不开门?”

“卑职……殿下恕罪。”

几人就在门口纠缠着,碧璃心里暗急,万一惹来更多人,肯定会发现自己,三哥今日跟自己犯煞么,想到这儿,碧璃不禁有点恼怒朝那边狠瞪一眼,孰料直直对上楚清乾的目光,远远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却直视的非常清楚,惊恐绝望的寒意从脚传遍全身,碧璃僵住了身体,一时大脑空白。楚清乾似乎没看见一般,淡淡转开眼眸,面对几人的争议,提高音量朗声道:“你们就四人职守,行个方便就罢,哪里有那么多废话?”

几个守卫脸色顿变,低垂着头嘴里不住地念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好半天才缓过神的碧璃猛然间发现,这是个离开的绝好机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她不再犹豫,咬咬牙飞快地闪去墙下,湿热的背与衣裳贴在一起,在贴在冷冷的墙面上,让她又清醒了不少。回眸瞧见依旧纠缠不休的数人,她深深吸口气,提气向墙的另一边跃去,耳边的风呼呼而过,身影轻盈,终是在另一边落下。

扶住墙根碧璃才勉强站稳,心跳得厉害,却笑得灿烂若莲:“皇宫,我终于离开了。”

碧璃不愿再多想刚才三哥的举动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总之是离开了,尔虞我诈的皇宫,从此与自己无关。碧璃找到事前放置好的马,马缰一拉,轻叱一声,骋鞭长扬而去。


江南,三月的清晨总是最美的。

微雾轻笼在云安镇上,若有若无的茶香弥漫其中,淡雅幽远。闲云庭茶阁隐现于朦胧雾中,不大的店铺面,里面倒是精巧有致,古黄的藤椅桌,每张桌上都置有七鼎香炉,丝丝缕缕檀香与茶香混合,竟是说不出的惬意。前柜上放有香泥红炉,上面搁着铜壶,正用文火煮着茶水。一名妇人细细地擦拭着茶具,端庄贤淑,神情安详。

“娘。”从门外走进一女子,一袭淡绿水葱裙,衬得皮肤娇嫩白皙,乌发如墨,星眸似泉,眉目流光潋滟,生出灵动之气,清秀干净的模样实着耐看。她笑吟吟地对云夫人说道:“刚听到姐姐托人捎来口信,说姐姐又平安生下个胖小子,想差娘过去看看。”

云夫人闻言,脸上露出惊喜,嘴里念叨:“多谢菩萨保佑拂月那孩子,从小身子便不大好,一连两胎,我一直都放心不下,只是……”她为难地扫一眼店内,“理应我是该过去的,可近几日新茶上市,放心不下闲云庭。”

云拂桑冲母亲眨眼笑道:“是啊,要运来新茶可是这一年的存货,所以我就不同娘一起去看姐姐了,还望娘帮我跟姐姐赔个不是。”

云夫人犹豫半响,拿不定主意的摇摇头:“不可让你一个人照看,还是关店门和我一块去。”

“可是,娘……去邻县来回路程就要十日,再留宿几日,等回来后新茶就没了。”云拂桑见母亲仍有担心,又急忙道:“还有皖梨和我一起,总该放心了。”

皖梨走出顺势接过话:“夫人你去罢,我会看好小姐的。”

云拂桑秀眉一挑,似笑非笑看着皖梨:“看好我?什么叫看好我?”

“嗯,比如说小姐上茶时会不小心打碎茶具,烘青茶叶会忘记加火……还有……啊,夫人救我。”皖梨还未说完,就看见云拂桑张牙舞爪朝自己扑来。

“就喜欢揭我底,看今天怎么收拾你。”云拂桑嗔笑道,又伸手去抓躲在云夫人背后的皖梨。

皖梨连连求饶,笑着嚷道:“哪有这理儿,真话都不让人讲了。”

“讲真话也要分场合。”云拂桑微微瞪眼,将皖梨扯至自己身边,压低声音道,“自由啊……自由,你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皖梨忍住笑,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轻咳几声对云夫人说道:“其实那是我常做的事,请夫人放心,小姐会看好我的。”

云夫人浅笑,紧眉却不曾展,慢慢说道:“要说放心,我也确实只放心皖梨,虽然才来了两个月,做事可比你仔细多了。”

皖梨是年关逃荒来到云安镇,家人在荒灾中都去世了,云拂桑至姐姐三年前出嫁到邻县后,自己日子过得实在无聊,眼见皖梨身世孤苦,又乖巧伶俐,索性将她留下,两人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出得就如姐妹般亲密。

最终经不住云拂桑的软磨硬泡,云夫人心里也实在牵挂拂月,将细碎琐事都交代清楚,翌日便着车启程。云拂桑和皖梨将她送上马车,云夫人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不安的情绪从昨晚开始就充斥在脑中,她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感觉自己这一走,仿佛会有什么不好之事发生,右眼忽的又猛跳几下,似乎应和自己躁动的情绪。

“没事的……没事的。”云夫人背过身子上了车,神色复杂的低低自言:“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事的。”

马鞭轻扬,马车不急不慢地开始前行,云夫人从窗内探出头,看着一脸笑意的云拂桑,心中一动,张口欲言。

“娘,你安心吧,我会好好看着茶阁的。”云拂桑急忙开口抢了先,挥挥手臂“娘,你也一路小心。”

视线中众人的身影渐小,云夫人默言怔了一会儿,轻轻点头,放下帘子回了车内。

眼见马车没了踪影,云拂桑满意微笑,一种彻底自由的感觉传遍全身,旁边的皖梨打趣道:“如小姐所愿。”

云拂桑故作愠样,眸中却满是笑意,伸手捏捏她:“臭丫头, 难道不是如你所愿么?”

皖梨吐吐舌跑进店内:“再捏脸就圆了。”

闲云庭虽然只是一家小茶阁,但冲泡的茶叶从来不是直接现购,全由云夫人亲自摘选新鲜茶叶,招茶工制作,全部过程都是亲力亲为。云安镇只是小镇,文人雅士却不少,慕名而来喝茶的自然更是不少。三月最忙的不是生意,而是制作茶叶,新茶刚上,一连几日云拂桑都呆在茶房烘青茶叶,穿着土蓝色裙兜,随意将头发束在肩后。

“小姐。”皖梨跑进茶房。一边挥手扇着烟雾,一边四处张望寻找云拂桑身影。

云拂桑气喘吁吁应道:“我在这儿。”待皖梨走进,她惊了一跳,随后忍不住掩嘴而笑。

她没好气的瞪皖梨一眼,嚷道:“臭丫头,不在前面看店,跑这儿专门看我笑话。”

见眼前的云拂桑满脸青褐色的茶叶汗痕,发丝凌乱,汗水淋漓的样子与平日那个爱干净的小姐完全不同,皖梨有些不好意思的敛笑,正色道:“小姐,有人砸场子。”

“什么砸场子?说话越来不越着边际了。”云拂桑继续手中的工作,漫不经心说道。

“是真的。”皖梨解释说道,“外面有人说我们闲云庭徒有三镇十二坊第一茶阁之名,泡出的茶没有一点滋味。”

听到这里,云拂桑柳眉一竖,兀自冷笑:“果然是砸场子,让我出去看看。”

皖梨急忙拉住欲出的云拂桑,指指她脸说:“小姐……你打算这样出去?”

她胡乱用裙兜擦了擦,又用手手理理散落两颊的发丝,忽的冲皖梨一笑:“这样总可以了?”说罢也不再理会哭笑不得的皖梨,径自向前店走去。

这会儿喝茶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散座在茶阁中,可云拂桑却一眼锁定了倚窗品茗的那位公子,不菲华丽的衣料,颇有讲究的喝茶方式,脸色挂着温润尔雅的微笑,一看就是富贵之家的人物。云拂桑轻咳几声走进,成功引起那位公子的注意,他略带惊异的打量着云拂桑。

“不知客官对小店的茶有何指教?”云拂桑微微颔首,面含浅笑,举止谦微有礼。

沈迟墨稍稍一愣,尔后点头轻笑道:“一切都尚好。”

“尚好?”云拂桑拖长音,笑得风轻云淡,“那客官为何说这里泡出的没有一点滋味?”

沈迟墨轻轻把玩手中的茶盖,沉吟道:“沈某并不是太懂茶,不知姑娘所指何意?”

不懂茶?云拂桑差点拍桌了,不懂茶还大放厥词,跟自己打马虎?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怒气,再次开口,一个凉凉声音响起:“他当然不知道是何意了,因为……”

角落里坐着一名男子,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极尽讽刺的继续道,“说你们茶不好的,是我。”

男子衣着简单而随意,双目闪烁着睿智与精明的光芒,薄唇微微扬起,透着一抹随性之意,一把佩剑斜挂在腰际,整个人说不出的洒脱逸然。

云拂桑略有窘迫的朝沈迟墨讪讪一笑,微微抬起下巴与男子双目对视,淡笑道:“你?那倒要听听客官指教了。”

男子并未看她,抬手缓缓倒上一杯茶,自顾说道:“茶汤不够清亮,茶色陈旧,味道不够浓醇。”

声音不大,但足以传进店内所有人的耳中,云拂桑恼怒地抓过茶壶,一只手轻轻阻止了她的动作,正视上男子幽湖般眼眸,她心蓦然一阵悸动,男子淡淡开口道:“姑娘这身装扮似乎不适合品茶吧?”

云拂桑脸“噌”地红了,手不由自主地放开,正在呆滞状态中,男子又好心提醒:“品茗需心静,若心不够静,倒真浪费这些熏香了。”

听着低低笑声传来,云拂桑反而平静了,她优雅的勾唇一笑,恍若春风忽来,桃花乍放,让一旁的沈迟墨有一瞬的失神,即使是眼前面貌灰垢的云拂桑。

“那么有劳客官稍等片刻,让我准备准备,定让客官满意。”她环视四周,笑道,“也让大家满意。”

走进后院,云拂桑才发现自己手心尽是汗水,脸上的汗水与污垢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她一边飞速地洗脸梳妆,一边恶狠狠地叨念:“都怪那人,害我丢尽了面子,咽不下这口气啊……”

皖梨拍拍她背,轻言细语安慰道:“小姐消消气,不如让我出去将他打发走。”

“他像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吗?”云拂桑思忖一会儿,咬牙道,“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闲云庭的名声打得更响。”

皖梨眼睛一亮,兴奋道:“小姐难道还有看家绝活吗?”

云拂桑沾沾得意地瞧瞧她;“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你去茶房把那套含烟紫砂茶具拿出来,再去地窖将年关储存的雪水一并取出。”

她欣喜地应了声,朝外面跑去,云拂桑翻箱倒柜好半天,才找到一个竹筒,她满意笑道:“还好每次的好茶都会藏一些。”一想到那人淡然的嘴脸,嘲讽的笑,云拂桑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现在却便宜了那家伙。”

茶厅内聚集的人比先才略多了些,皖梨早将用具准备好,云拂桑嫣然微笑至男子桌边,用香泥红炉架起小铜壶,轻柔的嗓音响起:“这套含烟紫砂茶具最适合泡乌龙茶,而泡茶的水则是用今年刚采集的雪,所以……”

她微微顿言,男子也不发问,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煮茶,云拂桑心里又狠狠鄙视了他,自己继续说道:“所以,这茶价钱自然也是不低。”

男子点头赞同道:“好茶当然好价钱。”

云拂桑笑意刚浮,男子又一句轻飘飘的话让她表情定格:“可是……你这还不一定是好茶。”

她努力扬起唇角,不再与男子多言,摆放茶具的声音却发出不轻的闷响。过了半响,小铜壶冒出水烟,水欢快地在壶内翻滚着,云拂桑素手提壶,熟稔地把滚开的水提高冲入紫砂杯中,对旁边三两围观的人解说道:“这叫悬壶高冲,乌龙需要沸水急冲,方能把沉积在里的味道泡出。”

盖上茶盖一会儿,她取过其中一杯用茶盖轻轻刮着茶水中细小的泡沫,说道:“这是春风拂面,现在就请客官品茗。”

男子抬头细细打量她,此时才发现这女子长的虽不是上等容貌,但有一张清秀至极的脸,身着宽松的浅绛紫裙衫,茶雾相影而绕,一笑一举都如影似幻。他眸光闪烁,伸手去接云拂桑欲递出的茶。

云拂桑手在半空中轻轻转了一个方向,直接避开伸过来的手,将茶递给站立在旁的沈迟墨,笑吟吟道:“还请公子品第一杯茶。”

沈迟墨微怔,抬眼看男子的手已经若无其事的放回,温和笑道:“多谢姑娘,不过既是这位公子先点的茶,第一杯让他喝更为适合。”接过茶,又转向给那男子。

“哎,我竟然忘记了。”云拂桑巧笑倩兮,得逞的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客官用茶。”

男子淡淡笑道:“你果真是忘记了。”他抬手随意倒掉刚冲泡的茶,不顾气的够呛的云拂桑,对沈迟墨道,“第一泡乃为洗杯,第二泡才是真正的精华所在。”说罢又提壶重新满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对沈迟墨:“请。”

沈迟墨微微颔首含笑:“原来是这样,如此,多谢。”

同行打压?不对,闲云庭从自己记事起就开着,生活着十七年来,也没发生过什么同行抢生意。白骗茶喝?不像,虽然这人嘴巴毒了些,样子讨厌些,横看竖看怎么也不像骗吃骗喝的人。云拂桑看着二人边品茗边谈笑风生,终于泄气,敢情自己已经被无视了。她吩咐皖梨把剩下的乌龙茶免费赠给大家品用后,自己默默走开。

“不收茶钱了?”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云拂桑回头,面若寒霜,朱唇微抿,双眸带刺的瞪着他。

他起身朝沈迟墨告辞,淡笑道:“慕某先走一步,沈兄慢用。”

“慕兄请便。”

云拂桑将随身携带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嘴里的自言自语和最后一个珠响一起停止,清楚说道:“一共是二两三钱,客官慢走。”

他突然转向云拂桑,她实没防备,对上男子不明意味的目光。不由地慌乱转移视线,忽又不甘示弱的回瞪他一眼。男子微微动唇,越过云拂桑时把银两放在她手上,附耳轻轻道:“其实,这壶茶真不值二两三钱,好好学着吧。”

看着原地一脸怔样的云拂桑,他突然心情大好,满意的大摇大摆走出闲云庭。云拂桑全身虚弱,目送他直至看不见才收回目光,心里狠狠发誓,奇耻大辱,总有一天要双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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