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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集小说阅读予笙欢》精彩片段
夜深了一层又一层,雾结了一片又一片。
溢出的月光照在剥离涂层的墙壁上,像是深秋草地上堆起来的薄霜。
梦里,孟笙只身一人奔跑在漆黑的夜里,耳旁是呼啸而过的风。
身后有人恶狠狠地朝她喊道:“别跑了!
你这辈子都逃不了!”
她顾不得掉落的鞋子和凌乱到遮住视线的头发。
手腕上开裂的伤口渗出细小的血珠,像是断了线的镶满瑰宝的项链。
殷红色的血滴在地面上,飞溅出的血珠像是藏宝阁里穿过历史的凄美宝石。
突然,周围充满了水,全部都是水。
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大河;身后是一个吞噬所有的黑洞;耳边是隐隐约约的噩梦一般的嘲笑声。
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眼底噙满泪花,布满着惊魂不定。
她起身打开手机,此时是凌晨两点。
窗外的灯火阑珊映照得整个夜极为安详,似乎心照不宣地在替她隐藏着秘密。
从床上下来去洗漱,她迫切地想要洗去满身的疲惫与不堪。
氤氲的热气中,她伸出手擦去镜子上的水雾,看着抬手间露出的伤疤,触目惊心。
用她被热水泡皱的手指,轻轻覆上去。
是在抚平伤口还是在揭开记忆深处的结痂?
是在回忆过往的不堪还是在告慰现在的执念?
时间可以悄无声息地医治她,流着鲜血的伤口可以慢慢结疤,蜕变成褐色的印记;可是却没教会她伤者如何忘却那抹不掉的丑陋伤痕。
——————二中的早饭是在早读之前,学生都是匆匆忙忙地从床上坐起来,软绵绵地拖着身体,在十分钟内洗漱完前往食堂,灵魂却似乎还停留在床上。
这天回到班里,凌念就看见新同桌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
起初他以为只是孟笙睡着了,但无意间瞟见她枕着额头的左手下意识地用力抓着书本,留下浅浅的褶皱。
他慢慢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呃……你没事吧?
早上没吃饭?”
她没有抬头,用细小的声音回应:“没事……胃疼,老毛病了。”
凌念不知所措,转身拿起自己的玻璃杯,快步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
拧上盖子之后又反复倒过来试试是否漏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卫生纸,把杯子上残留的水擦掉,这才把它递给孟笙。
“热水,刚接的,你拿着暖一下吧。”
孟笙艰难地抬起头,纸一般苍白的脸上可怕地没有一点血色,干裂的嘴唇中慢慢吐出谢谢两个字。
她伸出手接过杯子,然后又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凌念却皱起眉头,目光始终没有挪开。
脊背上隐约透过一股寒气,心头一阵颤栗。
他就那么默默的凝视着她,眼神中若有所思,还隐含着一丝疑惑不解与难以置信。
前桌的林薇正好从后门走进来,看到孟笙捂着肚子,就蹲下来压低声音温柔地问:“孟笙,肚子疼吗?
还是说……生理期嘛?”
孟笙无力地点了点头。
林薇拿起她桌子上的保温杯,走到前桌,拿出一袋红糖放进去,然后接了热水放回她的桌子上。
趴在她的耳朵旁低声细语:“我给你泡了杯红糖,你趁热喝了,这个是止疼片,如果你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吃了。”
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温柔道:“休息一下吧。”
耳边充斥着朗朗的读书声,嘴角尝到了一丝咸苦,心被无形的外力狠狠地揪紧,她躲在这无情的泪水中回味那少有的温柔,怕它转瞬即逝。
——————晚自习的课间,孟笙站在走廊上吹风,楼下的学弟学妹在走道上打着能发光的彩色羽毛球,十分稀奇。
手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仔细环顾西周,轻轻地撩起左手腕上的袖子。
原本干净的皮肤上现在千沟万壑,横七竖八地爬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像是丑陋的蜈蚣,在手腕上张牙舞爪地示威。
惆怅之时,身旁却突然站了一个人。
她迅速垂下胳膊,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别遮了,万一发炎了。”
她神情紧张,心脏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地打断她乱糟糟的思绪。
她将左手手腕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侧,右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角。
竟然不知道凌念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
“你……都看见了?”
凌念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把胳膊放在护栏上,低头小声道:“嗯,前些天就注意到你经常盯着手腕看了。
而且,早上你拿杯子的时候,我看见了。
你……”他蹙眉,手指摩挲着衣袖,眼神时刻警惕着西周,小心翼翼地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与她交谈。
她咬了咬原本失去血色的嘴唇,垂下眼帘:“有些东西,我认为你还是当作没有看见最好不过。”
“我不会去过问什么。”
他转过头看着她惊慌的眼睛,眼神里藏匿着温柔。
“注意衣服别摩擦到了,有点渗血了。
我桌子里靠边的位置有一瓶碘伏,你拿回去,晚上回家的时候用棉签涂一下。”
孟笙空洞无神的眼睛突然激起一丝泪花,正犹豫怎么拒绝。
他轻轻笑着,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
“别不好意思,放心,我一定烂到肚子里面,替你保密。”
她低下头,努力控制即将掉落的眼泪,只道:“谢谢。”
她其实心知肚明,有些东西,不适合铭记,也不适合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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