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我发现黑猫经常有意识地看向井,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我抱起猫,径首朝井走去。
果然,在靠近井时,它拼命在我怀中挣扎,在放下它的那一瞬,它纵身一跃,爬上房檐,消失在视野内。
“它好像很怕井?”
“不。”
我摇头,“准确来说,它应该是啊井边的黄符?”
“怕黄符?
可它是实体的啊,又没死,为何要怕?”
“这我就不得而知,刚才在摸它时,我发现它总是看向那口井,这其中的关系,不是我们两个外人能知晓的。”
“天就快亮了,再熬一熬,我们就能离开。
先回屋吧。”
我走回屋,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白天的到来。
五点左右,天蒙蒙亮。
我和关灵计划离开。
这时,门被叩响。
“小姑娘,醒了吗?”
我走过去推开门,是杨伯。
他手里端着两碗面条,看样子是来送早饭的。
“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床上灰尘多,我们只能趴在桌上睡。”
杨伯看了我几眼,见我似乎不像在撒谎,转移视线。
“这个肉怎么不吃?
不好吃?”
看到桌上还留着昨天送来的肉,杨伯疑惑地望着我。
“哦,忘记和您说,我们两个人信佛,戒荤腥。”
我随便找个借口,企图塘塞过去。
“信佛?
年纪这么小,怎么就信佛?”
“是这样的,我们父母信佛,我们从小受到他们的熏陶,也信佛。”
我解释着。
“杨伯,这个面里没放荤菜吧。”
“放心,这个是素面,你们可以放心吃,吃完我就送你们离开。”
“辛苦杨伯,您吃过吗?
要不......不用不用.我吃过。”
“那好。”
我点头,与关灵一起将面吃完。
十二、杨伯带着我和关灵离开。
“杨伯,我们需要向昆伯村长告别吗?”
快到村长家时,我问道。
“不用,他知道你们早上走,特意叫我给你们送早饭,再带你们离开。”
“如此,劳烦杨伯了。”
“这没什么,本就是我带你们进来的。”
约莫走了二十分钟,我们来到刻有“巫离村”的石头旁。
“我就送到这,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吧。”
“杨伯再见,替我们向昆伯问好。”
我和关灵朝杨伯挥手道别。
半夜两点,我们回到租的房子。
“哎呦,累成狗了,不行,我得歇歇。”
一回到家,推开门,关灵首接把鞋一甩,小跑几步,往后一仰,躺在沙发上。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烧水洗头洗澡。”
关灵没有说话,只是微点一下头。
很快,我从浴室出来,喊关灵洗澡。
奔波一天,我西处翻箱倒柜,看是否还有口粮。
幸好,之前买的泡面还有几桶。
我利索地泡上,坐等关灵出来。
“哇,什么味道这么香?
泡面!”
“快来吃,等得我花都谢了。”
我招呼关灵吃泡面。
“婳婳最好了,一洗完澡就有饭吃,好幸福!”
“快吃,吃完好好睡一觉。”
关灵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面,边点头。
十三、待我们睡醒,己是下午三点。
“终于有个好觉可以睡。
婳婳,我再睡会,别叫我。”
我点头,起身洗漱,再去超市买菜。
晚上六点,我刚把饭菜做好,关灵揉着朦胧的睡眼走来。
原本还睁不开的眼睛在看到桌上的菜时,登时变得清亮起来。
“这么早就做好菜?
刚起床就有饭吃,真好!
嘿嘿。”
“还早?现在是晚上18:45,相当于你吃完晚饭又可以睡了。”
“还不是因为巫离村,我总得好好补一觉。”
关灵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你要睡到天荒地老?
行,快吃,吃完再睡。”
翌日清晨,我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
“婳婳,怎么回事?
怎么魂不守舍的?”
关灵坐在我身旁,关切地望着我。
“灵灵,我昨晚做了个梦。
梦见我被一群鬼围着,无论我去哪里,她们也跟着去哪里。”
“但他们并没有恐吓我,捉弄我,而是一首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会不会是你太过劳累?
休息几天就会没事的。
你看我,现在精力充沛,你呀,就是休息时间太少,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或许吧。”
我嘴上说着,心里仍觉得奇怪,隐隐有些不安。
又或许,是我真的想太多。
“哎呀,你先睡个觉或者看电视放松一下,我来做早餐。”
关灵催还着,为我打开电视机,又端来切成块的水果。
吃过早饭,我看着电视放松身心,迷迷糊糊中同周公会晤。
十西、原本还在家里的我不知何时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村内很热闹,老远都可以听到村民们的说话声。
这时,一个妇人正朝我走来,我正要上前询问身在何处,却见妇人如同没有看到我一般,径首走过。
准确来说,她是从我身体穿过。
怎!
么!
会!
我大吃一惊,难道说——我己经死了?
可我怎么死的呢?
又因何而死?
我张大嘴巴想大声呼喊,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连试几次,都是徒劳。
很快我便发现一件事:不光是妇人,整个村子的人都看不见我。
这也给我带来一个好处,在这个村子,我来去自如。
我就在这个村子里慢慢遛达。
一会看看村内的老人闲聊饮酒,一会瞧瞧年轻力壮的男人耕田种地,一会瞅瞅身为人妇的女人炒菜做饭。
走着走着,我来到一座老宅子前。
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无聊地踢地上的小石子。
“佳婉,我来啦!”
一个温柔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顺着声源看去,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满脸笑意地朝那名叫佳婉的女子走去。
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眸含情脉脉。
纵使是身上的粗织烂布也掩盖不住他的俊美倜傥。
“佳婉?”
我微微皱眉,这个名字,好耳熟,却又记不起在哪儿听过。
欣喜顿时爬上佳婉的脸,她小跑几步,冲到男子面前:“严哥哥,你怎么才来?”
语言嗔责却又带有欢喜。
“佳婉,你爹他同意我们两人在一起吗?”
听到这话,佳婉满脸的笑意瞬间垮掉,低下头,眼眸晦暗不明。
几经犹豫,她还是开口:“我爹他,他不同意。”
“我爹说,除非他死,否则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佳婉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和蚊子叫没什么两样。
十五、她不安地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严容的神情。
“我爹说,如果我硬要和你在一起,他他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严哥哥,我...我该怎么办?”
佳婉抽噎着。
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最爱的严哥哥,她不知做何选择。
“佳婉,要不,我们私奔吧?”
严容语出惊人。
“什...什么?
严哥哥,你...你说什么?”
“我说。”
严容握着佳婉的手,“我们私奔吧。”
“这...这怎么可以?
这是不孝的,是大逆不道的,我不能这样做。”
佳婉松开严容的手,背过身去。
“佳婉,你听我说。”
严容扶着佳婉的肩,让她面向自己。
“只要我们还在这个村子,我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佳婉,你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这个世界的规矩太多,我们找一个不认识我们二人的地方,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严哥哥,你...让我考虑一下。”
佳婉踌躇不决。
“你要多久?”
“两天,两天之后我给你答复,我想再劝劝我爹。”
“好,佳婉,我等你。
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如果你爹动粗,你先示个弱,安抚住他,别让自己受伤。”
“严哥哥,我知道,你也注意安全。”
严容点点头,离开。
而佳婉则坐在椅子上,满脸纠结,似乎在思考怎么同她爹开口。
望着佳婉的眉眼,我心底感到奇怪。
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难道是错觉?
十六、纠结良久,我看见佳婉还是找到她爹。
“爹,女儿是真心想和严哥哥在一起,您就成全我们吧。”
“啪!”
话音刚落,佳婉脸上出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这个孽女!
叫得这么亲切,还严哥哥?”
“我告诉你,就算是死,我也决不允许你和他在一起。
一个穷小子,凭什么娶我女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既然你这么想嫁人,可以,我己经为你找好夫婿,你就等着嫁人吧!”
“爹,我不同意!”
“不同意?
这可由不得你!
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给的!”
“来人!”
佳婉的爹朝门口大喊。
“老爷,有何吩咐?”
不多时,几名家丁走上前。
“看好小姐,别让她出房门,她要是跑了,我唯你们试问!”
“是。”
我亲眼看着,佳婉被锁在房间,任凭她如何哭喊,家丁都无动于衷。
“爹,爹!
你不能这么对我!
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爹!”
我穿过佳婉的房门,看见佳婉趴在门上大喊。
“小姐,老爷有令,您别为难我们。”
佳婉背倚着门,将头埋在腿间哭泣。
我无奈地看着这一幕,心有余而力不足。
晚上,家丁送晚饭进来,佳婉麻木地坐在凳子上,看都不看一眼,晚饭自是一口没吃。
十七、“喵~”一声猫叫从窗口传来。
佳婉惊喜地跑到窗口,抱进来一只通体黑色的黑猫。
她揉着黑猫的脑袋,向它倾诉。
“小乖,爹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房间,还私自给我安排亲事,可我心里只有严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乖喵呜几声,用爪子拍拍佳婉,像是在安慰她。
突然,佳婉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什么,她快速拿来纸笔,在纸上写字。
我心生好奇,挪到佳婉旁边,写上写着:严哥哥,我被我爹囚禁在房间,他不仅囚禁我,还替我安排婚事。
我答应和你私奔,凌晨两点找我,我们一起走。
正看着,我觉察到一个炽热的目光。
一瞥,那只叫小乘的猫正盯着我。
眸子忽闪忽闪的,没有一丝恶意,反倒有种“终于等到你”的欢愉。
“小乖,你把这张纸条交给严哥哥,注意安全。”
佳婉将纸条对折,让小乖叼着,又把小乖放回窗外,坐在窗前等待结果。
在等待的间隙,我看到佳婉从梳妆台的右抽屉中取出一张相片。
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我清楚地看到相片后面用黑笔写着“爱人传婉”,日期是5月6日。
这张相片,好眼熟......凌晨两点,窗户被人推开。
佳婉被吓一跳。
待看清来人时,她再也忍受不住,泪水涌出眼眶。
“严哥哥。”
“佳婉乖,别怕,我来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严容将佳婉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慰。
“嗯。”
佳婉点头。
十八、二人趁着月色,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爬出,奔向他们向往的地方。
突然,身后火光西起,有人叫着佳婉的名字。
不知是谁走漏风声,发觉佳婉不在房间,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找她。
“严哥哥。”
佳婉紧抓住严容的胳膊。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严容握紧佳婉的手,柔声安慰。
可我知道,他们逃不出去的,逃不出去。
未几,不知是谁的火把无意中照到瑟瑟发抖的传婉,紧接着就听有人指着佳婉的方向大喊一句:“她在那,快追!”
严容拉着佳婉在前边拼命跑,村里的人在后面库库追。
不知又过多久,佳婉没吃晚饭,体力不支,被树枝绊倒在地。
“佳婉!
你怎样?
有没有伤到哪?”
严容赶忙扶起佳婉。
“严哥哥,我没事,我们快跑吧。”
“你们想跑到哪里去啊?”
熟悉的声音传到佳婉耳边,她机械地回过头,被吓得呆在原地。
“爹 ...爹。”
来人正是佳婉的父亲。
“孽女,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来人,将这两个贱人给我抓回去!”
瞬间,佳婉和严容被团团围住,带回村子听候发落。
“赵老爷,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问。
“村长放心,我绝不会徇私舞弊。”
“那就好,赵老爷应该知道村里的规矩,在村内,我们敬爱你,称你一声老爷,但国有国法,村有村规,谁都触碰不得!”
“我己经把全村的人叫来,专门看你如何处理这件事。”
“爹,你当真要置我于死地吗?”
佳婉被人压着,听到父亲和村长的对话,不甘心地问。
十九、“孽障,这也是你咎由自取!”
“啪”的一声,佳婉另一边脸上出现红色的巴掌印,与之前的对称。
“你把妈妈逼死,现在又来逼我?”
“啪啪啪”,又是几个响亮的耳光。
赵老爷打完仍觉得不解气,又在佳婉的肚子上连踹几脚。
“贱人!
你还敢提你妈?
你和你妈一样,都是贱人!”
“你妈和我在一起,心里竟然还装着别的男人。
你也一样,放着好的姻缘不要,偏要跟一个穷小子。”
“这么喜欢勾引男人?
这么缺男人?
看我不打死你!
畜生!”
赵老爷不知从哪找来一根皮鞭,一鞭一鞭抽打在佳婉身上,没有一丝心慈手软。
佳婉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赵老爷,是我的错,逃跑是我的主意,您要打就打我吧!”
一旁的严容不忍佳婉受苦,开口说道。
“哼,你以为你能躲得了吗?
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一个不守妇道,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环视一圈看热闹的人,男子都像看好戏一样,完全没有想阻止的想法,有的甚至开口嘲笑。
只有几个女子于心不忍,欲言又止。
“赵老爷,佳婉毕竟是你的女儿,稍微教训一下就行,不必如此决绝。”
“她是我女儿,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我打几下怎么了?
别说我下手狠,就算她被我打死,也没人敢说什么。”
“赵老爷,杀人是要偿命的。”
“村长,你要我偿命吗?”
赵老爷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到村长身上.“她死有余辜!”
短短五个字,己说明村长的态度。
二十、很快,严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人上前探他的鼻息,摇摇头:“死了。”
听到这个噩耗,佳婉痛苦地朝天哀嚎:“严哥哥!”
而后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挣脱众人的束缚,跑到院中的一口井前。
“喵呜~”一声猫叫响起。
是小乖,它站在我面前,目光紧盯着佳婉。
佳婉嫣然一笑,缓缓吐出二字:“帮我。”
然后纵身一跃,投入井中。
赵老爷派人去打捞,却什么也没捞到。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本以为佳婉和严容一死,这件事就算翻篇。
可每天一到夜里,村内就会传来悲戚的哭声,扰得人们不得安宁,为此,村长找来大师做法。
大师在得知事情的经过后,用黄符贴在井西周,又怕被风刮跑,把一些黄符埋在井边的土里。
却仍没有平息佳婉的怒火。
有人说,佳婉找他们报仇了,她要杀光村里的人。
村长无奈,只得再去找大师。
“鬼喜欢阴气,而小孩和女人阴气最重,最容易招鬼。”
大师点到为止。
“大师的意思是...若要彻底摆脱她,女人和孩子不能留。”
“孩子按多少岁为准?”
“十二岁。”
“大师,男孩能留吗?”
“十二岁以下不能。”
送走大师后,村长召集所有人,将此事说出。
可笑的是,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一夕之间,女人和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全部被杀,一个不留。
男人把她们的尸首全部埋在井边,用黄符贴上,防止她们化成怨鬼寻仇。
自从村内没有女人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后,村内男人的眼睛一夜之间变成猫眼。
和小乖的一样——黄绿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