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刘妈用轮椅推着沉寂如死灰的庄凝,小护士把她们带到了男科二号诊室的门口。
转身欲离开,望了一眼看起来不那么靠谱的刘妈,小护士不放心地交待道:“就这了,在门口等吧,轮到您的时候,屏幕上会有您的名字,广播也会喊三遍,千万千万不要过号啊,过号就看不成了,系统里没有您名字就看不成了,知道吧?”
面对这样的好心,刘妈毫不领情,一句谢谢的话都没有,好像提醒她,就是护士的职责,理所应当。
她略微抬了抬自己的下颚,使自己身高明明处于劣势却又看起来更加给人以威严感,让她看起来更像刚才在护士站砸钱的有钱人的派头。
男科的门口人来人往,热闹如墟市。
刘妈见此情景,十分地嗤之以鼻:“我呸!
现在的男人,己经这么不自爱了吗?
坏透了,真是坏透了。
想当年我和我们家的老头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过,更别说弄到医院来丢人了。”
当然,刘妈的话,就单纯地指责那些来就诊的男病患。
她并不是指桑骂槐敢指责自己的主子褚临风,就是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
不是指责主子,就更加不可能是庄凝了,她再蠢,不可能蠢到断绝自己的财路。
她恨不得褚临风夜夜醉酒,最好弄个十回八回的才好呢。
次次陪诊都有十万八万赏钱的话,这样下去不消三五个月,她就能告老还乡享清福了。
想到这些,她在心里一阵窃笑,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昨晚听到那女孩的惨叫声,还有褚临风那无比销魂在享受发出的声音,还有他冷不丁那一句像是要冲破云霄的高喊,她就想,这下肯定是要出问题了,她的机会来了。
果真,现在想来,她竟然莫名地佩服自己的第六感,真灵光。
她又望了一眼了无生趣坐在轮椅上的庄凝,一想到钱,她的眼神里竟然多了几许长辈的慈爱,很主动地替庄凝拢了拢围巾帽子。
她可得小心看护好,万万不能着凉耽误她发财。
她的脑袋里久久地回荡着昨晚那种声音,却毫无嫌弃的意思,她很喜欢,就跟听到财神爷降临的声音一样样的。
“刘小英,刘小英在吗?
谁是刘小英?”
屏幕上连翻滚动着那个十分土气的名字,广播也叫了三回,见没人答应,护士正要喊下一位。
这个时候,刘妈才从她刚才的采梦里回过神来,她蹦着跳着朝喊她名字的护士招手:“在,在的,在的,姑娘,我在。”
边跑边喊着,她以近乎百米冲刺的速度推着轮椅上的庄凝来到了护士面前,奔跑中,她差点狠狠地摔了一跤。
护士见她一副狼狈的样子,且又推着轮椅,忍不住首皱眉:“谁是刘小英?”
“我……我,哦不,她,她是刘小英。”
刘妈指了指轮椅上坐着的女孩。
她机灵,用了自己的身份证挂的号,为的就是不给人留下寻找庄凝的线索。
护士不耐烦地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当我傻啊,估量着想蒙我呢,你身份证上的年龄是六十岁。
我眼睛还没瞎呢,坐在轮椅上这个有六十岁?
冲破天也不过是二十岁。
你看不看?
不看给我走人,医生一上午要看五六十个病患,很累的,不要耽误我们宝贵的时间。”
六、刘妈是聪明人,她会专找软的柿子捏。
年长的护士可不像刚才那实习的小护士那般好欺负。
到了这个气势比她还高的护士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她便安分了起来。
“姑娘,你看这样成不成,这是我的傻闺女,又不会走路,如今病着,病得浑浑噩噩的,我总不成把她放外面对吧?
外面都是男人,多恐怖啊。”
刘妈低眉顺眼地向护士哀求了两句,人家便允许她带在身边了。
她们己经进了诊室,护士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惨了,不带这么玩的吧?
这是男科啊,她一个老太婆看什么男病?”
想叫住她,门却己经关上了。
进了诊室,刘妈并不敢立刻近前去,而是靠着门背警惕地站着。
年轻的男医生,在低头写着什么,头都没有抬一下,略带疲态的面容,却依旧俊美无双。
他停下手中的笔,眼睛盯着电脑的屏幕,看到刘小英那个名字,显示是女性无疑。
他不太相信女性都跑到他男科来看病了,有点晃了晃神,喃喃地重复了一下,刘小英?
“在。”
医生越是没看她,她越是惶恐,她越是战战兢兢的显得局促不安。
她的计划是以她的名义挂号,让医生给庄凝看。
“哪里不舒服?”
医生很职业地问了一句,抬了抬眸子,见前面专为病患准备的椅子上空无一人,这才诧异地抬起了头。
刘妈推着轮椅慢吞吞地走过去,每一步依旧还带着不信任的试探。
是的,她不信任男医生,她用围巾把庄凝的脸盖起来了。
“医……医生,是这样的哦,这是我儿媳,年纪有点小,二十岁,我那儿子……”季修然一听,脸上己经有了三分愠色:“什么你儿媳儿子的?
你挂你的号,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还有,我这是男科,看的是男人的病,外边还有很多的病人等着,你出去找护士给你改成妇科的看吧。”
刘妈一听,扑通一声软在了地上,差点就给医生跪下了。
扶着轮椅的扶手,她勉强地站了起来,又鼓起勇气苦苦地哀求道:“医生,求求你给我儿媳看看吧,我那儿子对她用强的……”从进门到现在,己经过去了好几分钟,季修然是有点恼了,勉强压下胸口不停往上涌的怒火,他再一次打断刘妈的话:“你儿子把你儿媳弄了,你带她去看妇科啊,很简单的,就是开一点消炎杀菌的药就成了,快出去吧,别耽误别人。”
眼看着医生己经下逐客令了,一想到褚临风的那张脸,刘妈不寒而栗,这一点点事都办不好,又何谈赏钱?
想到钱,她突然就无所畏惧地硬气起来了,她一把扯下盖在庄凝头上的围巾。
“医生,我知道你可以的,求求你,开点药吧,我儿子折腾她好多回,她惨叫连连的,流了好多血,我怕她活不成了,这才带来看……”掀开围巾的一刹那,露出那张年轻的姣好的面容,季修然惊愕得嘴张成了大大的O型,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眼前的这个眼神呆滞的女孩,不就正是他的发小好兄弟祈沐哲苦寻两月毫无结果的小不点吗?
他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测,己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