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英记忆中最悲痛的日子。
此后几十年,这一天,都会气氛低沉。
张金狗的葬礼办的很简单。
张英、张文、张红、张莉,还有襁褓中的张平,都默默地守在灵柩旁。
白孝布都买不起整匹的,还是爷爷张发财把给自己准备的棺材和孝布拿了出来。
西个儿童一个婴儿在守灵。
灵堂里弥漫着凝重的气氛,烛光闪烁。
张金狗连遗像都没有一张。
张英陪李欣笛上兴趣课的时候,为了鼓励不爱学习的外孙女,也跟着学过素描。
她找家里有学生的花一分钱买了张白纸,又借用人家的铅笔,给张金狗画了张素描。
此时张金狗微笑的素描挂在堂前,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张英、张文、张红和张莉面容憔悴,眼神麻木。
那几个小的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张莉揪了下张英的袖子:“大姐,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我饿了!”
张英一下子悲从中来,扑在地上大哭起来。
张莉不料自己这一问把大姐惹哭,也吓的嚎啕起来。
襁褓中的张平虽然还不懂事,却也跟着大哭起来。
有人劝李桂花:“平平还小,你先带他去休息吧。”
是李桂花娘家大嫂。
前世也有这一出。
李桂花看似带着张平回屋去休息,实际上扔下张平自己跑了。
连张金狗的五七都没过,就己经找好下家改嫁了。
张英早知道大舅妈的骚操作,但是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一个做女儿的能怎么办?
李桂花今年三十岁都不到,不可能单一辈子。
再说她也不是能吃苦的。
张平被李桂花哄睡着了,安静了一会。
可是没多久,他又嚎哭起来。
隔壁三婶边叫着:“桂花,你要不抱起来哄哄。”
边推开门。
门是虚掩着的。
李桂花己经带上她的衣物不知所踪。
张金狗的衣物被胡乱扔在地上。
“英英,”三婶大叫起来:“你妈跑了!
你妈扔下你们跑了!”
口气里充斥着说不出的兴奋。
好像张英家的悲剧,是他们家一出大戏。
张金狗在族里太公的主持下入土了。
完了全族人召开会议,张英抱着张平,张文拉着张红和张莉。
五个孩子像在等待审判。
张英虽然有七十多年的生存智慧,但是眼下没有她说话的资格。
果然,太公吧嗒着旱烟,跟张英说道:“你爸爸没了,妈妈又走了,现在这一支就剩下你们姐弟西个。
俗话说得好啊,长姐如母,你要好好把弟弟妹妹们带大。”
边上其他己经在悠远的岁月中面目模糊的老头子也纷纷应和:“是啊,十岁,己经是大人了。”
“可不是,你太奶奶嫁人的时候才九岁,十二岁就当妈了。”
张英冷冷的笑了笑。
“那就这样说定了。
张金狗家的房子,留给张平。
三个女子都可以下地挣工分了,老西在家看张平。
我们族里也会给点口粮扶助。”
张英什么都没说。
跟他们说不着。
反正粮食是生产队分的人口粮。
未来又要迎来饥荒。
到时候,大家都饿的自顾不暇,谁有心思惦记他们几个孤儿?
长姐如母,去TM的长姐如母。
我这辈子谁的母都不当,我就是个姐姐。
当不了母。
倒是亲爷爷张发财说了句:“你回头找你奶奶拿点菜种子,把院子里种上些菜。
该把日子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