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天生是个劳碌命。
自从前两天回去了一趟后，在店里就再也坐不住了。
一天来回跑两趟，还成天乐呵呵的。
铺子里白天多半就只有田成一个人，他劝过姆妈两次后也就随她去了。
日子一天天在平静溜走，到了八月初姐姐田静从学校补完课回来了，只在家里过了一夜就被姆妈发配了过来，老姐今年十五岁，在邻镇上中学。
刚到店里没过两天，田成就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老姐总喜欢有事没事把自己支开，次数多了，田成就留了个心眼。
装着出门又悄悄的潜了回来，果然瞅了个正着，老姐正打开钱匣把几张二毛，五毛的散票往口袋里装。
田成没有揭穿，只觉得有些忧郁，这场他很熟悉，有点像抓住后世里趁自己睡觉掏自己口袋那个臭小子的身影。
哎！
也不知道他在那个时空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吃晚饭的时候，田成故意有些苦恼道：“姐，这几天关张后盘账老是对不上啊！”
“啊！”
田静有些结巴道：“不，不会吧！”
见田成不说话又道：“会不会是你给别人算错账了。”
“好么，这是要倒打一耙的节奏啊！”
田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嘀咕道。
为了避免她恼羞成怒把屎盆子扣到自己头上，田成决定转移话题：“姐，家里一个月给你多少零用钱。”
“十块啊！”
田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小弟发现了，她决定再待几天凑够十块就收手。
“啊！”
田成不料自己随口一问又发现了盲点。
emm，再过一个来月田成也要到本镇上去上初中了，虽然上辈子只读了一年，但他还依稀记得自己一个星期只有一块五的零花钱啊！
好吧！
吐槽归吐槽，这都是小事，后来为了老姐能上自费中专，他不是也辍学让路了嘛！
田成若无其事道：“前两天听姆妈说，你下年就升初三了，学习任务加重，她怕你身体吃不消，说是要给你加点零花钱。”
“真哒！”
田静欣喜道。
“千真万确，还说要加倍。”
田静忽然有些扭捏了起来，“阿成，你再去提半桶水回来。”
“不是刚去提过了吗？”
“嗯，快去吧！
那半桶水我等下要洗头的。”
等到姆妈晚间再过来，老姐就以家里安静些，有利于复习功课为由跑路了。
七月流火。
夜里，屋子里由于不通风显得越发的闷热起来。
姆妈就在棚外的上风处点了一处艾蒿烟，母子俩都坐在外面的棚子里纳凉，田成道：“妈，老姐下学期就升初三了，毕业班挺费脑子的，这个时候可要保证身体营养才行。”
“这事妈也听说了，可邻镇太远，你姐一月也只能回家一趟，妈也是有心无力啊……”田成一听就知道姆妈又想岔了，忙明示道：“上个月我盘了盘，爷爷说的是真的，上个月店里有一百二十多块的利润呢！
听老姐说她们学校里有老师家属卖的小锅菜，那油水可比学校大食堂好多了，你就多给她点零花钱呗！”
虽然在黑漆漆的夜里，田成依然感觉到姆妈正死死盯着自己，都说知子莫若父，在这个家里显然得改成知子莫如母才对。
田成这段时间的变化显然引起了母亲的注意，他很坦然，除了身体里多了前世几十年的过往。
外表上再怎么看他今年也只是个小小少年。
良久后姆妈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叹息着说道：“小成，妈觉得你怎么落了一次水。
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呢？
你爸这些天也老嘀咕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田成暗叹：“可不是一夜之间长大的么。”
想起什么似的他又道：“店里赚的钱您可千万不能给他，平时也少和他又打又闹，您和他闹了十几年，那人改不了的。
田地里的收入您就随他去折腾吧！”
听儿子这么一说，裴玉秀只觉夜色又黑了几分。
喃喃自语道：“你说你爸这成宿成宿的扑在牌桌上到底是图个啥？”
这倒是把田成问住了，上辈子有些必要的应酬他也偶尔打打牌，但他确实不清楚老汉这种越输越赌，越赌越输的赌鬼到底图个啥！
他不到六十就忽发脑溢血栽下牌桌的事太过遥远就不说了，如果田成没记错，九三年的这个年关他家也会特别难过。
因为从进腊月开始，要赌账的就会隔三差五的上门要债。
老汉不仅输光了地里一年的收成，最后甚至连猪圈里姆妈喂了一年的年猪都被人分走了一半。
更离谱的是，开春后家里泡田。
屋后的邻居前天借走了打田的“蒲滚”后一首没还，后来家里要自用就让老汉去讨要。
老汉扭扭捏捏不肯，姆妈倒感觉不对，自己上门去讨要，才知道这玩意早就被老汉抵了赌债。
这才是离谱它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emm的。
算了，算了。
这玩意不能深想，既然姆妈不离婚，自己现在这细胳膊细腿的哪儿也去不了。
好在只要守住这个小店，细水长流之下再怎么样也会比上一世好些。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夜风如水之下田成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一转眼就来到了九月，老汉把田成送到了镇上的中学，镇中是今年刚新修的崭新西层教学楼，为此今年收了不少那些分数离过档只差一两分的自费生，代价是需要多交六百元的建校费。
交完学杂费的老汉踩着单车回去了，田成提溜着行李推开209寝室的宿舍门，应该是他来得最晚的缘故，屋子里虽然空无一人，但七个床铺上都铺好行李。
看来先来的小伙伴们都去熟悉校园环境了。
等田成快要铺好靠后窗边的床铺时，午饭铃响了。
从窗户外往外看就能看见有很多饥肠辘辘的小伙伴己经开始冲锋了。
镇中建在一个高岗上，据说是解放前的一处乱葬岗，食堂位于校区的东北方与宿舍楼平行，只不过一个在岗上，一个在岗下。
三层的宿舍楼男女混住，校方因地制宜就把住男生二三楼的楼梯修在了挨着食堂的后面，下楼就是建在岗上的食堂，并不和一楼的女生宿舍相通。
田成整理床铺下来的稍晚一些，正遇上需要从坡下转上来的一团团三五成群的女生。
田成干脆又在路边等了一会，让女生大队人马走了之后，才跟在后面过去。
之所以和这些同龄小伙伴一个个在新的集体环境中兴奋得嗷嗷首叫不同，除了中年老大叔的心态作怪之外，最大的原因是镇中的食堂的饭菜对经历过一次的他根本没有了任何的吸引力。
不用一周，这些新来的小伙伴就会清楚，打饭嘛！
早一点，晚一点也就那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