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的雪还是下的如此及时,缥缈的雪霰洒满了梅花,“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庭院深深,却抵不过冬雪的覆盖,温婉而宁静地浸透了大地,“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不知是那一片积雪落下,枝丫发出了轻而闷的折断声。
此情此景,犹如一条河流,流进了景中之人的心头。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遥见一人,水蓝衬衫,鎏金腰带,身姿挺拔,眉心朱红业火纹,慈悲佛染红尘色。
般若禅心记心间,不见当年救苦人。
红尘万象,岁月千山,闭上眼,他的脑中浮现出故人的模样,“诸法因缘生,因缘尽故灭。”
“这伞能遮住天上的雨,却遮不住心中的雨。
来,我们索性把心灵洗一洗,总会雨过天晴、云淡风轻的。”
“我陪你的路己经走完了,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往前走了。”
可惜,忘忧大师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去除了戾气的无心。
万幸的是,少年前行的路上并非孤身一人,他有一群很好很好的朋友,在他孤独无助的时候,是萧瑟和雷无桀坚定地选择了他;在他身中药人之毒的时候,也是他们拼尽全力救他于水火。
当然,还有那个被他称为“莫叔叔”的人,也是他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是他带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也感谢他能理解与父亲叶鼎之截然不同的自己。
雪景固然美好,却总因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失去了意境。
无心闪身来到亭前,却见得梅花散落满地,风仿佛在嘶吼,而先前温柔的雪也变得杀意腾腾。
“宗主,快走!”
白发仙用尽最后一丝内力,奋力挥出一道剑气,那一剑之美,就连雪也为之停留,那股至强的守护之意斩向了天际,原先澄澈的天空黑气聚集,企图挡下这一击,他显然是低估了这股守护之力的力量,被震退数米。
无心看向此人,面若死灰,行尸走肉,无神的眼神中透着阴翳,嘴巴歪斜,走路一瘸一拐,身高不足五尺,皮肤干瘪蜡黄,布满皱纹,鼻梁塌陷,五官犹如经过一场战争后的废墟,各自为政,毫无和谐可言。
整个人像是被遗忘在岁月的角落,每一处都像是让人看了一眼就赶紧闭上眼睛。
“你就是无心,叶鼎之的儿子?”
神秘人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一道绝强无比的掌力,掌印中透着至高佛理,带着镇压邪祟的必胜决心。
神秘人笑道:“不错,有几分他的影子在。”
随即,神秘人的双手凝聚出紫黑色的火焰,对着金色的掌印输出。
金色的掌印在火焰的灼烧下逐渐崩解,神秘人说道:“好像也不过如此嘛,比你爹可差远了。”
可放眼望去,哪还有无心的身影,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此时的无心,将失去了意识的白发仙送到了琅琊福地的石洞中,借着琅琊福地的灵气为其疗伤。
白发仙在灵力与无心内力的作用下逐渐地苏醒过来。
无心问道:“莫叔叔,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是谁?
他为什么要来天外天?”
白发仙用手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地说道:“回禀宗主,那个家伙是南诀的刀仙——鬼刀摘月君,他数十年前与老宗主有过一次交手,当着天外天众教徒的面被老宗主击败,但老宗主己逝,所以他很有可能是来与宗主您一决生死的。”
无心说道:“这个家伙还真是其貌不扬啊,竟然是冠绝榜上的高手,不过,他竟然对你下了杀手,我自然也不能放过他。”
看到无心又重新回来,摘月君也开始认真了起来。
因为他发觉,眼前的无心与此前的叶鼎之性格大不相同,虽实力上还有所不及,但是其潜力无限,不出几年,必会成为冠绝榜的成员,所以,他也必须斩草除根。
无心不屑地嘲讽道:“鬼刀摘月君,闻名己久,今日一见,没曾想,竟是个小人!”
这摘月君的脸皮的确也是够厚的,回道:“只要能杀你,报当日叶鼎之辱我之仇,不管用何等卑劣的手段,我也愿意!”
无心也不多废话,当即使出般若心钟,“一片零钟碎梵,飘出旧禅关。”
数声梵音响起,般若心钟当头落下,却不想这鬼刀摘月君身法奇快,竟赶在心钟落下的那一瞬间化作黑烟躲开了。
摘月君也不敢大意,召唤出了自己的成名武器——鬼刀阴阳。
那时一把散发着黑气的刀,此黑气,常人闻之即死,碰之即溶,死后尸骨怨气不化,最终又会沦为阴阳的养料,如此循环往复,这柄阴阳己经吸食了无数人的怨念,戾气极重。
梅花落下,顷刻间被溢出的黑气给化为了乌有。
摘月君的鬼刀释放出数道黑气,黑气化为了毒蛇,迅速地冲向了无心,还发出了“嘶嘶嘶”的低吼声,无心用出佛法六通中的神足通躲避攻击,可毒蛇始终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而摘月君也没有闲着,对着无心的方向挥出一道又一道的刀气,刀刀阴森,刀刀诡谲,虽不致命,但是极其影响心态。
还好无心本身的心境够坚定,否则若是陷入恐惧之中,就会成为任人驱策的傀儡,丧失自身的意识。
很快,摘月君的黑气便将无心包裹在其中,无心似乎听到了许多的哀嚎声,有对身世的不满,有对不公满腔的怨恨,有对无能的怨怼......无心笑道:“众生皆苦,既然小僧与诸位有缘,那便由我来为诸位超度吧。”
无心的周遭闪起了佛光,金刚法相出现在无心的身后,而黑气包围外的摘月君还在洋洋得意,他对天骂道:“叶鼎之,瞧瞧你生的好儿子吧,他马上就要与你见面了,哈哈哈!”
“是吗?”
无心的声音自黑气屏障中传来,“诸法因缘生,因缘尽故灭。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极地地狱,可见光明;金刚忍辱,方可见众生相;慈悲普度,方可脱离苦海。”
摘月君惊道:“这...这...这怎么可能,佛门的至高心法——智慧明镜,你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参悟了。”
无心说道:“他们本就都是世间离散的冤魂,是你为了自己的贪欲,剥夺了他们的选择权利,佛不会渡你这种大奸大恶之人。”
摘月君冷笑道:“小崽子,就你也配教我做事,去死吧!”
摘月君将阴阳狠狠地插入地下,黑气如涌泉般涌入阴阳,就连周遭的空间也因为黑气的到来而产生了扭曲,无心此时仿若置身地狱一般,周围能听到的只有摘月君那如同公鸭般猥琐的笑声,还有恶鬼那凄厉的惨叫。
摘月君喝道:“我这一式名为阎王寻命,你且受死吧!”
无心运起金刚伏魔神通,全力使出般若心钟抵挡。
可是这一式包含了太强的怨气,无心被震得连连后退,眼看般若心钟即将碎裂,无心的意识也开始变得缥缈模糊起来。
梦中竟然浮现出了忘忧大师的身影,无心看到了这个抚养了自己十二年的师父,眼泪便止不住地落下,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声“师父!”
来得痛快了。
忘忧大师摸了摸无心的头,说道:“孩子,师父很高兴看到现在的你,那个师父想象中的你,也很庆幸你找到了陪你一起走下去的人,但是,你的旅程还远远没有结束,沿途的挫折,是让你成长的养料,站起来,走下去,静中岁月自有长春,去寻找到属于你自己的海阔天空。”
无心猛然惊醒,他发现自己体内的佛门功力似乎增长了许多,又想起了忘忧大师在梦境中对他说的话。
于是,一阵耀眼的光芒后,摘月君周遭的黑气骤然消散,却见一道道流光飞向天际,摘月君扑的吐出一抹殷红,他苦笑道:“小子,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神通,己然超越了当年的叶鼎之。”
......少年的旅程总是荆棘密布,但是,披荆斩棘的过程往往最激动人心,希望将来的你们,也会怀念当时那个努力斩去荆棘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