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三山汇集环绕而成的小山谷,也是这个大盆地靠山这一面的尽头。
与其遥遥相望的,是那条蜿蜒通往山外的山路。
山谷并不是平整凹陷的,而是斜着往上走的。
远远望去,更像是一个斜挂着的大摇篮。
摇篮的下端,有一缺口,与大盆地相连。
缺口两边是高高的荆棘丛,和肥大高密的茅草,只容两人并肩而过。
要进山谷,就只有从这个缺口进去。
然后再一路往上走,就到了半山腰中间的,一个凹陷进去的平地——山谷的心脏位置。
平地面积不是很大,大概也就是一个普通农家的院子那么大。
平时,放牛的年轻姑娘小伙子 ,半大的孩子,甚至一些中老年人,都喜欢到这里来。
大家聚集在一起,很热闹。
大人们或躺或坐,唱歌跳舞谈心。
半大的孩子们则趴在草皮上,玩游戏,或追跑打闹。
放的牛,则都在三面的山上,它们自己悠闲地寻找青草树叶吃。
再往上走10来分钟,就进入了这个山谷的最顶端,也是这三座大山最终的汇集点。
站在这里,向下,可以俯瞰山下整个盆地,以及盆地延伸出来的、隐没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大峡谷。
整个“斜挂摇篮”似的山谷也尽收眼底。
至此,三座山也并成了一座山。
山的走势也己趋平整,一首平铺地蜿蜒向前,形成这一带最大的山脉。
三山环形相抱汇集于这里,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小半圆形的平地。
这个平地便成了“斜挂摇篮”的边缘终端。
平地的周边都是一棵棵参天大树。
宽大粗壮的树枝向平地中心伸展过开来。
浓密的树叶,几乎将这个平地都遮盖了,像一把天然的大伞。
只有中间的一个巴掌大的地方,是完全裸露在天幕之下的,没有被树叶覆盖。
像是大伞的中间,被撕开了一豁口。
由于树叶常年的遮盖,这里显得特别地阴暗而隐秘。
平时很少有人喜欢来这里,却成了小年轻们最佳约会的好地方。
那些情窦初开的年轻小伙、姑娘们,都喜欢约在这里。
他们或依靠在周边的大树下,或拥抱着坐在中间豁口的天幕下,或紧挨着平躺在草地上,窃窃私语。
善良的村民们,都戏谑地称呼这里为“定情谷”、“情人谷”、“私会谷”…………只是,在那个美好的冬日的上午,这里却围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
之前,村民们听到的那一阵惊恐的呼喊,最初就是来自这里。
当狗剩领着一众人来到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在这个半圆平地顶端,一棵有些年份的大松树下,横躺着一个浑身浴血的粉衣少女。
触目惊心!
不知道她原本穿的就是粉红色的衣服,还是被血染成那样的。
少女侧卧着,脸朝外,正对着人来的方向。
少女一只胳膊扭曲着,被压在身下,一只胳膊伸展向前,头搁置在伸展的胳膊上。
双眼圆睁,注视着前方,己经没有了光芒的瞳孔,放得很大,充满了不甘与仇恨。
整张脸上,也都是暗红色的血污,看不出本来皮肤的样子。
在她身下,则是猩红一片。
猩红色的液体,从她身下,倾斜向下,蜿蜒流出数米长。
像一条腥红色的蛇信子 ,向着众人延展过来。
让人看着十分地惊悚,头皮发麻。
“这怕是血都流干咯!”
“好多血啊!”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细碎的议论。
这些人,都站在半圆平地侧面的斜坡边缘上。
他们探着脑袋,伸长脖子,远远地看着。
指指点点地,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去看个究竟。
“有人去报警了吗?”
狗剩抬眼,目光平静地向着人群轻轻扫了一圈,沉声问道。
“还没有呢!”
“有人去叫村长了!”
人群里同时响起了几个不同的声音回应了他。
“嗯!
去几个人,到乡派出所报案吧!”
狗剩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情绪地继续吩咐道。
他站在大家面前略略停顿了一下,便抬腿向沐浴在血泊中的少女走去。
“不用等村长来吗?”
有人问。
“不用了,狗剩让你们去报案就快去吧!”
忘春树不等狗剩回答,便摆了摆手,抢先说道。
“大麻,小林,牛娃,你们跟我走!”
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站出来,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便率先向山下走去。
被点名的三个人,答应了一声,走出人群,紧跟在他身后。
西人一起向下,快速穿过山谷,走出缺口,很快便隐没在盆地里的树荫下……狗剩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那棵被血染红了的松树下。
他绕着少女的尸体,小心避开地上的血迹,低着头,慢慢地,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在少女的头部位置停了下来。
他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眉心,低头细细打量着少女的脸。
突然,他扭头向着某个方向看了看,那里有一棵很古老的大树。
他似乎只是很随意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缓缓蹲下身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撩开粘在少女脸上的几根发丝。
他的另一只手,则伸进口袋,往外掏出一条白色的手帕。
他将手帕折了折,然后轻轻地将少女脸上的血污 一点一点的,仔细地擦拭干净。
少女的脸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张美丽的脸,一张十七八岁的脸,一张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的脸。
此时此刻,这也是一张失去了生命、了无生机的脸——一张没有血色的惨白的脸。
狗剩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盯着这张脸上的那双睁得圆圆的大眼珠子,神情微不可擦地恍惚了一下,抿了抿唇。
他凝视着少女的眼睛,看了好一会,这才将手掌覆盖上去,轻轻往下扫了一下少女的眼睛没有合上,依然瞪得大大的。
他又扫了一下,这次加了点力度,还是没有合上。
他尝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只能放弃了。
他收回手,闭了闭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他微微转身,顺着少女目视的方向,眯着眼睛,一首延展向外,看着远处的虚空,眼神里闪过一丝幽光。
随后,他收回目光,转回身,站了起来。
他用手帕干净的地方仔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和手掌心。
而后将脏污了的手帕随意地丢在脚边的草地上。
“呀!
这不就是山下外来户,李田家的女娃娃吗?”
忘春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狗剩的身边,惊呼出声。
一开始,他只是站在远处张望,还不敢确定死者是谁。
但是当狗剩将死者脸上的污血擦去时,己经走近了的他,便一眼认出来了。
“还真是的呃!”
“确实是那个女娃!”
远处的人,闻声也都走近了一些。
狗剩己经将少女脸上的头发都拨开了,脸也擦干净了。
大家看得清楚了,自然也就认出来是谁了。
大家乡里乡亲的,虽然住得远,但是,平时放牛扯猪草砍柴,都会从这山下的李田家门口路过。
而且,这姑娘也经常会跟他们在一起放牛,自然也就都熟悉。
李田家跟都家是一样的,都是上一辈,从外面流亡到这里,然后在这山脚下安家落户的。
像这样的外来户,村里有很多,都隐居在大山的各个角落。
李家和都家紧挨着,这里也就他们两户人家,三栋泥砖瓦房。
两栋是都家的,都家人口多些,一栋便是李家的。
“这女娃不是在跟都家那个小儿子谈对象吗?
怎么会死在这里了?”
有人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
“莫非真是都家那小子杀的?”
一个从忘春树院子里跟过来的中年男子猜疑道。
“他兰叔,这话可别乱说。”
春树婶连忙打断中年男子的话,不让他往下说。
“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小情人呀?”
“莫非是情杀?”
“……”没有经历过早上忘春树院子里那一幕的村民们,顿时就被调起了好奇心。
“这里面有道道啊!
快说说。”
有好奇心重的年轻人,立马起哄地催着中年男子快说。
不管在哪个年代,都少不了一些喜欢八卦的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