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衔月那轻轻抚摸在谢揽星脸上的手,缓缓地放下了。
他依旧保持着面上得体的笑意,只是他那看着谢揽星的眼睛,温度一点点降下。
她要跟他划清界限?
她就是在跟他划清界限。
而且是要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退回到一种疏远又礼貌的界限。
最近谢揽星的反常行为,陆衔月突然间找到了答案。
她躲着他,绕着他走,他原先只当她到了少年人初期时都会有的叛逆阶段。
她和别的男孩走的近,又是加通灵玉,一口一个师弟,还私下出游不敢让他碰见。他也只当她是好不容易遇到聊得来的朋友,交个朋友。
他从没怀疑过她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他是看着她长大的,知晓她心思多简单。
在修仙界这个地方,她有多干净,他最清楚不过。
他把那么一小团的她,从人间带回来,放在修仙界。就像他意外得到一颗种子,无意之中选了块还算可以的地方,随手将它种下。
没想到在他再来看时,就发现那儿得到了一株生机勃勃,顽强生长的花。
她不会知道,每当他看见她在宗门内,在那些熙熙攘攘,不怀好意的人群注视之下,她攥紧拳头,忍着声,耐着苦地成长的模样,他都会觉得她是那么惹人怜爱,简直令他心颤。
他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株天意送给她的花朵。枝干挺拔,花苞可爱,他怎么看都喜欢,总想捏在手里把玩。
可是他又不能把她摘下来。
因为他知道,把她养在小小的盆子里,她会枯萎,她会长不起来。
她要充沛的雨露,要在广袤的土地才能开起花。
可是现在,他还没有把他的花给摘下,没有把花枝剪断,没有把花朵摘下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口袋里柜子里珍藏,她就要拒绝他的靠近了。
真可笑。
她是他带回来的种子,是他亲手种下的花朵,现在她快要开花了,她却要他避开她。
陆衔月感受到一种怒火,在他心头燃烧。
为什么如今会这样呢?是那个楼家的知道了什么,在她面前挑拨离间了?
还是她这次暗中去不问天,见到了什么,就突发起意了?
陆衔月心中叹了口气,压下了那些要翻涌到面上的情绪。
算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陆衔月想:他在她这样年少的时候,也是会突然看不清情况,说些性子使然的话。
她不一定有他想的那些意思。
但陆衔月沉默了片刻后,又觉得任由小家伙自己哪天再度想到什么,动了说不清的心思,还不如他直接现在和她挑明白些事情。
她爱慕他,在他面前性子也很软。由他把话直接说出来,她肯定会感到惊吓,继而把原本心里那些想法都缩回去。
所以,陆衔月浅笑问道:“谢揽星,你是想和我划清关系吗?”
谢揽星察觉到陆衔月这会不高兴。
也是,谁不知道她谢揽星可是他过往这么多年里,紧跟着他跑的小尾巴。
有朝一日尾巴居然敢主动不认主人,多大胆。
陆衔月肯定好几十年,不对,说不定是百年来,他就没受过这种被人忤逆的气。
谢揽星想着,忍不住笑出来。
陆衔月看着谢揽星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谢揽星想,要是这个年龄的她对上陆衔月,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感受到他那冷冰冰的目光,她肯定会忍不住害怕,然后就退缩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