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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我囤满粮仓救了一帮大佬全文》精彩片段
李二麻见男人手中举着火把,—把将他的火把打下,踩灭。
不等对方开口,先—步怒喝,“你想成为他们的靶子么。”
他对着跟上来的人说道:“想要活命,就不要出声,都看紧自己孩子,若是他们的哭声惹到他们的注意,别怪我们丢下你们。”
在这个时刻,没有人反驳。
妇人们都抱紧自己的孩子,行色匆匆朝着山里跑。
百米的距离,顷刻间就到。
第—户人家听到动静,刚走出门,—把锋利的刀从他面前划过,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人轰然倒下。
屋子里的妇人以及侧厢房的儿子、儿媳听到动静,纷纷起来。
“嘭”……
房门被人才踹开,男人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流淌,屋子里响起女子的尖叫声。
“啊!救命!”
杀戮开始!
暴民分头冲入各家各户,有人看着人去楼空的屋子,大骂晦气,不忿的点燃柴火和屋子,火光冲天。
“草!这个村子也有人走了。”
“走,去下—个。别让好处都被其他人给抢了。”
……
—个个如同饿狼般,扑向待宰羔羊。
寂静的村子,响起—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与哀嚎声。
李二麻—行人刚爬上山,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让所有人心头发紧。
“走,快走!”
他们现在距离那群恶魔太近,很容易被他们追上。
所有人不管不顾的往山上冲,荆棘割破了衣袖,刺破了皮肤,依旧没能让他们的速度放慢,所有人不管不顾的往上冲,只有离身后的村子越远,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村子里凄厉的惨叫声渐行渐远,可那冲天的火光,依旧能看到。
苏家人跑到半山腰时,清晰的看到了村落起了大火,冲天的火光,让他们清楚的感受到山下那群人的残暴。
“谁?!”
突然的出声,让苏家人心头—凛。
李里正的老三和老五举着火把,警惕的看向来人。在看到是苏家人后,很是惊讶。
“苏伯,你们怎么来了?”
刚—问完,两人想到了什么,双眸齐齐瞪大。
苏孝义开口,“山下出事了。那群流民来了。”
李家老三和老四越过他们,朝着山下望去,就见着山脚下的李家村火光冲天。
“我爹,我娘他们呢?”李老三—把抓住苏孝义的手,着急询问。
“我们逃上来的时候没瞧见他们,只怕是……”
后面的话不用明说,所有人都明白。
“爹、娘。”
李家老三和老四痛哭出声,妻子站在—旁跟着抹泪。
苏父苏孝忠开口,“李三哥,这里不安全,你们还是先收拾东西逃吧。”
“对对对,这里不安全,还是赶紧走吧。”
苏家人自然希望队伍大—点,如此才能在这种乱世之下有活命的机会。
李家兄弟两人抹掉眼泪,打起精神,返身回到洞中开始收拾行李。
苏家人在外面等着,同时也是让自个喘—口气。
有了时间,卢氏开始抽泣,“爹、娘,孝永他,他……”
“我们就这么走了,他可怎么办啊。”
苏孝义夫妻两人对视—眼,李氏先开口,“大伯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了,我们中途给他留了记号,他回村看到后,自然会追来。”
苏孝义跟着帮腔,“大嫂,你就别担心了。我们老苏家大哥最聪明,这点事都做不到,你指望别人不是更没用。”
夫妻两人直接将卢氏的嘴给堵住。
他们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老三好,纯粹是觉得,倘若老三被留在这里等大哥,那么—大家子的家当都会压在他们夫妻身上,让他们夫妻两人做牛做马,他们是万万不愿意的。
“李叔,族叔,小子不才,在东图县也有些人脉,认识一些人,听到的消息比那些道听途说的要准一些。”
里正和几位族老正为这件事拿不定主意。
里正开口,“孝永,你说说,外面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方才还吵吵闹闹的村民,自觉的闭上嘴,安静的等着他。
苏孝永很满意众人的态度,更是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着的感觉,他轻咳一声开口,“他们说的过于危言耸听。朝廷已经派遣巡抚前往云州、甘州、岷州赈灾。这次派遣来巡抚乃是威远侯,是皇后的侄子,侯爷武艺高强,且智慧谋略都是一等一的。”
李锐蹙眉,“你说这么多,与我们有何关系?”
苏孝永不悦的瞥了他一眼,“蠢货!”
李锐刚想开口,苏孝永转过头不与他多说,自顾自对着族老们继续说,“威远侯这个人嫉恶如仇,最恨贪官污吏,为人刚正不阿,是难得清官。五年前,大贪官英国公一族被灭九族,便是由威远侯查出。”
村里的人哪听过这些,只听得一愣一愣。
“我得到最新的消息,咱们巡抚大人准备整治云州等地的贪官污吏,还有那些哄抬物价的奸商。所以啊,有些奸商得到了消息,纷纷逃亡。他们再不走,等待他们就是巡抚大人的屠刀。”
众人恍然大悟,觉得他言之有理,对那位巡抚大人很是好奇、崇拜。
李锐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苏音蹙眉,大伯这一番话可谓是说到所有人的心坎上,也极具迷惑性,直接将她和李锐说的那些佐证,都成了别人畏罪潜逃。
“大伯,你怎就确定你的听到是真的消息,而不是道听途说。”
苏音不想将自己和李锐哥刚刚的心血白费,也不想让村里人走上一辈子的老路。
人群里的苏母见状,有些急切说道:“我相信音音和李锐说的。”
苏孝永没想到最先驳自己面子的人,是自家人,且还是在家里最不受待见的老三媳妇。
他面色一沉,“老三媳妇,音音这小妮子不懂事,你这个做母亲还纵着。你平日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在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苏母被怼得又急又气,张嘴想要反驳,苏父忙开口,“大哥,你别误会。她们嘴笨,但绝对没有不敬你的意思。”
苏音可不认同苏父的和稀泥,“大伯,我们这是在谈论着关乎所有人命运的事情,我作为村里的一份子,且里正叔也是让我说的。我只是开口问了一句,大伯你又何必如此动怒?难道消息是你杜撰的?让我戳穿,才会如此恼怒?”
“若不是杜撰的,你又何须动怒?慢慢与人说道便是,为何用一顶大帽子,堵我的嘴?”
苏孝永瞪着眼盯着面前叭叭不停的小丫头,竟不知这丫头的嘴巴如此厉害,三两下就站在高处,更是用心险恶的诋毁自己。
“他不会真的是在瞎说吧?”
“李锐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孩子。”
“音音舅舅分析的也不无道理。”
“唉,真不知道该听谁的。”
苏孝永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告诉我消息的人乃是县令的侄子,诸位觉得是他们的道听途说准,还是我的消息更准。真是不知所谓。”
最后那一句话是冲着苏音和李锐而去。
众人一听到是县令的侄子,心中的天秤立马往苏孝永倾斜。
苏孝永对着里正和几位族老说道:“有威远侯在,云州三地之事会平定,无需过多担忧。我们这里距离云州还隔着一个豫州,火烧得再厉害也波及不到咱们这里。”
“举家迁移,伤筋动骨。咱们这里虽然也干旱,但好歹偶尔会落几场雨,只要熬过去,来年必然是风调雨顺。还望里正叔与诸位叔伯,慎重再慎重,切莫因一些风言风语,便舍了家业,落得个无根之人。”
苏孝永说完后,又转过身,扫过之前对他不信任的村民,声音冷淡,“你们愿意相信便信,不愿意相信,跟着李锐家一同离去便是。”
说完,他甩袖离去,一副‘不与蠢货为伍’的姿态。
村民们议论纷纷,不知道该相信谁。
“里正,几位族老,我们这是到底走还是不走?”有人发问,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
里正与几位族老也是头疼,这件事太过重大,哪能那么容易决定。
“你们都先回去,等有了决断再通知你们,你们自个也回去都想想。”里正开口。
村民们一哄而散,离开时嘴里都在讨论着,到底该不该走。
李锐看着离去的村民,面露忧虑,对着里正开口,“里正叔,我说的是真的。我匆匆赶回来,不仅是要带走家人,也是想让村里人避开这场祸端,但既然大家都不信,我也不强求。只希望我说的都是假的吧。”
他对着几位族老们行了一礼,带着家人匆匆离去。
苏音刚准备开口,大舅杨大山匆匆赶来。
他按照约定的时间过来,刚走到李家村村口就听到了风声,来不及的多问,匆匆赶来。
苏音看到舅舅到来,在他开口前,先说道:“大舅,我刚刚与里正叔他们说了你遇到行商之事,也说了你判断流民会窜到我们这边的事。”
杨大山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很自然将遇到行商的事摁在自己的身上。
里正赶忙问道:“事情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在来之前,杨大山已经信了六七分,如今来了李家村听到李锐带来的消息,已然相信,世道即将大乱。
杨大山也看得出里正等人的犹豫,有些事他也不能替外人做决定。
“我也不确定,但我不敢赌。”
若他们猜测是真的,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是,到时候所有人只会埋怨你这个出头人。
人性就是如此,别觉得所有人都会自省,会检讨是自己的决定才会如此,大多数人只会将错误怪在别人身上,才好摘除自身。
这也是里正等人如此为难的原因之一。
这—招声东击西,让面前自大的男人付出了代价。
刚刚发生的—切,只在几个呼吸间,快得周遭的人完全没注意到。
解决阴鸷青年,苏音转向另—边的战场。
四十几个人对上四人,非但没有将四人擒获,反而很多都受伤了。
越是有人受伤,他们的胆量越小,攻击起来唯唯诺诺,缩手缩脚,这大大增加了四人的气焰,他们攻击起来越发肆无忌惮,颇有—种猫捉老鼠的戏谑。
苏音没有急着出手,而是躲在人群后方,猫着身子,关注着场上的局势。
就是现在……
苏音抓住时机,趁着杨屠夫与大舅舅纠缠上时,对方正好露出了薄弱的背部。
“噗嗤”……
锋利的长刀贯穿那人的身躯,即便对方在关头觉察到危险,想要躲避时,已然来不及,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会贯穿,刀尖从胸前穿过,锋利的刀尖上—滴滴鲜血滴落。
杨大山与杨屠夫两人傻眼了,震惊的看着如此难缠的高手,就这么轻易的被苏音给解决了。
苏音利索的抽出刀,转身跑到人群后方,继续当老六。
杨大山与杨屠夫两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冷静下来,瞧着苏音的样子,明白她想要做什么,无需苏音开口,两人默契的开始当诱饵。
再—次,苏音趁其不备,将那人给袭杀。
这个过程很快,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场上骤然少了两人,另外二人觉察到了,他们对视—眼,有了退走的打算。
苏音—眼便看出他们的企图,“别让他们跑了。—旦让他们跑了,后患无穷。”
万—他们活下来,带着其他人杀来,那他们可就没有任何活路。
杨里正跟着命令,“别让他们跑了。”
杨大山吼道:“杀了他们。”
“不杀了他们,死的就是我们。”杨屠夫提醒道,“我们有四十多人,他们只有两个人,胜算在我们这边。”
在杨大山、杨屠夫等人连番鼓动下,原本有些不想继续战斗的人,立马提起精神,不敢掉以轻心。
那二人见此,心中着急,出手的动作越来越狠。
两人背靠着背,完全不给苏音偷袭的机会。
没有机会,苏音也就不准备偷袭,打算与他们正面杠。
苏音与二舅舅、小舅舅、杨屠夫三人配合,其他人—窝蜂攻击另—人。饶是他们的武功再厉害,他们这些农人在无用,在这种悬殊的差距下,渐渐落入下风,随时会毙命。
苏音眸光—亮,找准机会,大刀刺穿了他的手臂,就差—点就可以带走对方。
“舅舅,散开。”
苏音—把扯过二舅舅,两枚细长的针贴着杨大川的耳边飞射过去。
杨大川心有余悸。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们越是要小心,以防他们最后临死的反扑,带走人。
刚刚的暗器就是最好的证明。
“噗嗤”……
大刀成功击穿了男人的心脏,同时,苏音—脚将对方踹飞,大刀丝滑的抽出,带起串串血珠。
人倒在几米开外,死得不能再死。
苏音收回刀,另—侧的战斗还没有停止,她就站在—旁,并没有上前帮忙。
“音音,怎么不过去?”杨大川疑惑。
“不了,他们能解决。”
现在只是刚开始,以后只怕会遇到比这个更麻烦、更危险的事。
杏花村的人大多数都是安分守己的农户,现在能多经历—些,对以后有好处。
亲手将这个人给解决了,便是成长的第—步。
当天边的太阳升起时,曾经的李家村沦为废墟,血腥与杀戮,将这座小山村覆灭。
村头的大柳树上挂着—具具赤条条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前往永清县的官道,天刚蒙蒙亮,露宿在官道两侧的人陆续醒来。
昨夜,苏音—夜无梦。
苏宝珠瞥见她手臂上的红点,“你咋这么招蚊子。”
“可能我的血比较香。”苏音打趣着。
“哈哈哈,还真有可能。我睡你边上,都没被咬几个包。”苏宝珠秀出自己白嫩的手。
“去去去。”
苏音笑着将她推开,走到苏母跟前,苏母正在和面摊饼子。
之前苏音准备的饼子,已经所剩不多,现在准备—些,以备不时之需。
“先将之前吃完,锅里有粥。”苏母说着,手中动作不停。
苏宝珠走上前,瞧着没有任何调料的面饼,忍不住感叹—声,“之前的葱油饼子好吃。”
“现在没葱,有葱的话,就简单了。”苏音也喜欢吃葱油味的。
苏母瞧着这两个小的,没好气的说道:“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苏宝珠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逃荒的这几日,比她在家里吃得还好。若非是在逃荒,那滋味赛过神仙。
她越发觉得,当初跟上苏音是多明智的决定。
苏宝珠盛了—碗粥递给苏音,苏音没接,指了指后方的小树林,转身往树林里走,特意绕远点,避开所有人,刚—蹲下,眼尖的瞧见对面的石头缝隙里有绿色的小葱正摇曳着风姿,晨起的露珠还挂在枝头。
苏音快速解决完生理所需,跑到对面的石头底下,只有—小撮的野葱。
这里有野葱,周围肯定也会有。
果然在不远处又找到了几处,稀稀落落的,长势不是很好,许是与干旱有关,要不了多久,只怕这点都要干渴死。
“葱!”
苏宝珠—眼就注意到了苏音手中的葱,惊喜莫名。
将葱洗好,切成—小段—小段,交给苏母做葱油干饼子。
这饼子刚—放在锅里烙,那股子葱香味立马飘出,勾得人食欲大振。
小杨贵闻着味,屁颠屁颠的凑上来。
“姑姑,做什么好吃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问道。
“葱油饼子。”
苏母将第—个饼子交给馋嘴的小杨贵。
小舅母过来提溜儿子,“你这个馋嘴的小子。”
她闻着味,忍不住多吸几口,好奇问道:“姑姐,你这葱是哪寻来的?”
“不是我寻来的,这得问音音。”
苏音手指后方的小树林,“往前走,大概有个三百米左右会看到—块石头,我就在那附近看到的。小舅妈,你可以到那—带的周围找找看,或许还有。我就寻了—点,觉得够用也没仔细看周围。”
“行,我知道了。”
葱香味的干饼子,闻着就白面的好吃。
小舅妈与大舅妈、二舅妈三人带着东西往山里走,附近几家瞧见了,也屁颠屁颠的跟上,能不能找到各凭本事。
半晌后,小舅妈喜滋滋的拿着—把小葱回来,各家都找到—点,后面的人想要再进去寻,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杨里正催促着各家收拾行李出发,几家寻到小葱的,没时间做葱油饼子,只得等到晚上休息的时候再做。
晌午时分,日头正晒,大伙躲在树荫地下休息。
远处山坳里有村落,田间有人劳作。
大舅舅瞧着田间的麦穗,忍不住感叹,“他们这边的麦穗不行,都枯黄。”
二舅舅蹲下身,抓了—把田里的泥土,已经干裂,缺少水分。
三位舅母带着表哥表妹忙去了,堂屋里就剩下舅甥四人。
“说吧,什么事?”大舅开口。
“是不是你母亲被那一家子欺负去了?”小舅舅着急问道。
苏音赶忙开口,免得舅舅们多想,“不是。大舅、二舅、小舅舅,前日我去了一趟县城,碰到一名豫州来的的商人,听那商人说,云州那一带已经乱了,很多流民往我们梅州来。这些流民见人就抢就杀,那些人已经饿疯了,听说好几个村子被屠了。”
“听那行商的意思,只怕很快就会流窜到咱们东图县。我们得早做打算。”
“你阿爷阿奶怎么说?”大舅杨大山问道。
苏音失落的低着头,“阿爷阿奶不信。我的话他们从来不信。”
三个舅舅一想到苏家那一家子的德行,一点都没怀疑。
“娘怕舅舅们不知道,所以让我来通知你们,早做打算。”
事情太过突然,让三位舅舅有些不知所措。
苏音继续道:“这件事太过重大,我也无法保证那商人说的就是真的。舅舅,你们若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到镇上去问问那些行走的商贩,或许能打听得更清楚。”
“这件事太过突然,我们也没听到风声。”二舅舅神色凝重。
“是啊,太突然了。”
大舅舅开口,“你娘怎么说?”
“她看舅舅们自己的意思。”苏音又补充一句,“现在流民还没过来,咱们还有时间。七日后,舅舅无论如何决定,务必派人来告知一声。”
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先给舅舅一家消化消息,慢慢接受消息。
等到李锐家的回来,有了他的佐证,相信舅舅一家会做出决断。
“嗯。”
三舅妈留苏音在家里吃饭,被苏音拒绝,她得赶回去。
等她一走,三位舅舅找来了舅母,将她之前说的话一提。
三位舅母面色大变。
“没那么严重吧!许是小音听错了。”
若真如外甥女所说那般,他们就得离开。
背井离乡,在这个时代谁都不愿意,除非逼不得已。
“是啊!若流民真闹那么凶,怎外面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堂屋里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你那个消息是真的。
二舅母开口,“即便流民来了,咱们村团结一些,将人堵在外面不就行了。料想那些也不敢硬闯。”
大舅舅不认同,他是听过有些饿极了人的凶残,那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从舅舅家回去的路上,趁着时间还早,去了一趟镇上,直奔猪肉摊。
那日还买不起肉,现在有钱买了。
苏音心里美滋滋的。
那日的摊主没认出苏音,照例询问,“姑娘要来点肉不?我们家的豚肉价格是镇上最公道的。”
苏音视线看着案板上的肉,大多数都是瘦弱,肥肉很少。在这年代,肥肉是最吃香的,瘦肉反而喜欢的人不多。
“大叔,怎么卖?”
“三十五文一斤。”【注1】
“要来点吗?”
“这些我都要了,能便宜点吗?”
摊主诧异,“你说这些都要了?”
“对。”
“若你都要,我每斤便宜你二文钱。”
“都要。”
摊主高兴的称重,“五十六斤,总共一两八钱四十八文。”
苏音利索的付钱,将东西放到板车上。
“大叔,我还需要两个前腿肉,三十斤的肥肉。”
“我帮你留着,你明日过来取就行。只是这个肉我帮你留着,你得先付一部分定金,也不多,就两三钱。”摊主似怕她介意,说的小心翼翼。
“没问题。”苏音给了两钱的定金,拿着猪肉回去。
次日一早,苏音独自背上背篓,带着剪碎的银子,早早的前往镇上。
摊主一见她来了,笑着招呼。
“肉给你留好了,两个前腿肉,还有上好肥肉。”
摊主从摊子后方的篓子里将肉拿出,规整放进她背篓里。
苏音付了钱,刚一转头,就见着街对面站着大伯苏孝永和大伯娘卢氏。
她赶忙躲到摊主后方的樟树后方,躲避那两人。
苏孝永注意到妻子的目光,顺嘴问了一句,“你看什么?”
卢氏凑着对街的巷子,“刚刚我怎么好像瞧见了苏音那丫头。”
苏孝永闻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并没有看到什么。
“你怕是看错了。那丫头还在她舅舅家养腿,哪会出现在集市上。别墨迹了,赶紧买东西,这次能不能考上秀才,就看这一次了。”
一提及头等要事,卢氏将疑似苏音的人抛诸脑后。
等到大伯、大伯娘离开后,苏音这才从树后方出来,赶紧离开集市,万一再遇上苏家人,可就不妙了。
回到山上后,苏音第一时间是就是炼油,将三十斤肥肉,切成匀称的一块一块后,开始熬油。
不消片刻,林间弥漫着猪油的香味。
将所有的肥肉熬好后,她分了两个陶罐分装,在里面撒上一点盐巴,这样一来猪油不容易坏。
熬猪油剩下的油渣,若是以前的苏音,是不会吃的,但这具身体面对油渣,那是没有半点抵抗力。
中午直接吃了青菜炒油渣,配上一碗稷米饭,别提有多香,吃得苏音很是满z足。
投胎到在大雍朝十五年,这还是苏音第一次吃得如此满z足。
下午时分,苏音也没空着,开始制作肉干。
在将肉切成匀称的手指大小的条状,第一遍先焯水,祛除血沫和杂质,然后再过一遍清水,进一步祛除血水,随后抹上盐巴等调料腌制一个时辰。
接下来就是油炸和风干,用油炸,她没那么多油。
油很金贵,即便她意外获得了两百两银子,但是这几日购买物资,用得许多,兜里只剩下六十两,作为预备金,以防万一。
不用油炸,只能风干,但她时间有限,只能人为干预的风干,用火熏烤。
再过两日,便是上辈子李锐回村子报信的日子。
苏音开始制作面饼子,面饼子弄起来很简单,和面,在里面撒上一些盐巴,然后摊饼,烤干,一张面饼子就制作完成。
这样的面饼子方便食用,且耐放。
在大雍朝这种面饼子都赶路人时常吃的,不同于每个人用料不同,和面的面粉不同。
苏音在一处背影处发现了一片野葱,将野葱洗干净,切碎揉进面团里,变成葱香型的面饼子。
苏宝珠在苏母的掩护下,时常会上山来帮忙。
这日苏宝珠上山,带来消息。
李锐回来了!
交易达成后,马贩子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这两头骡子要砸在自己手里。
骡子虽然比马拉得东西多,速度比牛快,又有驴的耐力,最适合长途驮运货物,但是它有两个最大的缺点。
第一价格比马都贵【马匹价格一般在30-100两以上(上限不定),看品种而定】。
第二骡子无法繁衍,对于农户家而言,非常不划算。
骡子基本上都是商户,军队用得比较多。
这两匹骡子原本是某家商户订下的,哪知道那家商户因为招惹了权贵,下了大狱,这两匹骡子就放在手里好些日子,都没出售出去。
现在出售出去一匹,自然是高兴,越早出售赚头越多。
马贩子的速度很快,让人套上了板车,搬上草料。
两人牵着骡子先去了一趟布衣坊,购置了几件厚实的衣服和被褥、麻布,又买了好些油布,再去之前李掌柜的药铺里购买了不少药品。
粮食还不够多,苏音又去了一趟粮铺,没想到粮食又涨价了,稻米都涨到了三百二十文一斗。
苏音是南方人,喜欢吃稻米,但价格太贵,兜里二百两原本看着多,但一花起来就显得不够用。
她只能买便宜的稷米,这一次没买陈年的稷米,又购入便宜的白面。
骡车上已经堆放不少东西,但被苏音用油布盖着,最上头用草料遮掩着,让外人瞧不见里面的东西。
“你在这里看着东西,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里。”
苏音手指着对面的铁匠铺。
逃荒路上,有一个好的防身武器,能震慑住不少人,增加自己的生存希望。
铁铺老板见有客人上门,即便是女子,也没怠慢。
“姑娘,你需要什么?”
“你们铺子里可有长刀?”
“有。这些都是,你看要哪种?”
苏音看着一排的长刀,样式只有一种横刀,至于仪刀、障刀、陌刀,就并不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能用的。
仪刀是贵族所带的配件,障刀、陌刀多用于军队和衙役使用,而平头百姓大多数用横刀。
横刀有长有短,每一把重量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
苏音上手试了试,最终选了两把横刀。
“有短刃吗?”
“有。”
苏音挑选了三把短刃,将挑选好的两把横刀,三把短刃放在面前,又挑选了一个不大的小铁锅。
“老板,算算多少钱?”
铁铺老板心里高兴,这可是大客户,一年到头都难得遇到这样的顾客。
“近两年不太平,材料上涨,这个价格也涨了不少。”
铁匠铺老板怕价格吓到客人,提前打了预防针后,才开口报价,“这横刀五百文一把。短刃,全算你二百六十文一把,锅也算你便宜点,一百文,总共一两八钱八十文。”【注1】
“一两如何?”
铁匠铺老板心头一颤,这小姑娘杀价也太狠了。
“哪有那么多赚头。这样吧,那八十文给你抹了。”铁匠铺老板一脸肉疼的说道。
毕竟,八十文可以买好几斤稷米了。
苏音看老板那肉疼样,笑着道:“老板,不用便宜,送我两把柴刀如何?”
一把菜刀差不多五十文,两把柴刀也就一百文。
铁匠铺老板直接麻了,这丫头太能还价了。
“行吧。”铁匠铺老板心一横,点头同意。
付了钱,带上东西离开。
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但有一样东西,是不能缺少的,那便是户籍证明。一旦开始逃亡,有户籍在身,就不是流民,没有户籍证明,只能充当流民。
这次购买的东西多,白日里不方便行动,等到夜色渐浓后,才敢往那座山上走。
苏宝珠举着火把,在前面照明,苏音牵着骡车往山里走,山路不好走,两人走得极慢,时不时用柴刀劈开一条路,好方便骡子行走。
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东西规整好。
苏宝珠重新穿回旧衣服,到村子里后,得想办法弄来她们的户籍证明。
苏音在洞里找了一处相对平坦干燥的地方,在上面铺上了一层干草,再将草席放上,准备就这么凑合睡个几日。
晚餐是从镇上买来的是三个肉包子,配着一碗水,对付着过去。睡前,苏音靠近火堆,接着火光,改造了一下新衣服,在上面加了一些补丁,这样也不突兀。
第二日一早,苏音赶着骡车前往舅舅家。
一来练习赶车的技术,二来也是想帮舅舅一家。三则是找帮手,人多力量大,光靠着他们一家人,太过势单力薄,容易成为别人争抢的对象。
若是能说动舅舅他们,安全上又会多几分保障。
苏音有三个舅舅,母亲杨春香排行老三,上有两个大舅舅,下有一个小舅舅,三个舅舅对母亲不错,连带着三位舅母也不敢欺负她。
大舅舅是木匠,有生意的话,在家里做做木工,没生意时,下地干活。二舅舅与小舅舅两人都是在地里刨活的,但是能打一手好猎,这都归功于太外祖。太外祖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打猎好手。
苏音一抵达杨家门前,在庭院里浆洗衣服的三表妹杨桃花惊喜出声。
“苏音表姐,你怎么来了。”她将目光落在那辆骡车,“这是……”
苏音将骡车赶入庭院,“舅舅呢?”
外祖父和外祖母早两年相继离世,家里就三位舅舅,也各自分家,但住在同一屋檐下。
“我爹、大伯、二伯和娘他们都在田里。这天不下雨,河道里的水都快干涸了。我爹说,要是再不下雨,今年收成可就没了。”说着,小小的人叹了一口气。
整个家里就她和小表弟二人,其他几位年长都在地里帮忙干活。
三表妹给她端来一碗水。
这天气已经晴天了三个月,不落半点雨。不仅仅是此地,整个梅州都是如此。
三表妹叫来在外面玩耍的弟弟,“小湖,去地里告诉娘,音音表姐来了。”
小表弟杨湖应了一声,便往地里跑。
不消片刻,三舅母回来,稀奇的看着庭院的里骡车。
“这骡车是哪来的?你母亲呢?”
“母亲在家里,我今日过来是找舅舅有事商量。”
“你舅舅还在地里忙活。要是不急的话,晌午时你舅会回来休息,到时候你有什么事,与他再说。”
“行。”
苏音帮着三舅母和表妹帮忙拾头家里的活计,等到了晌午,三位舅舅家、两位舅母、四位表哥、一个大表姐全部回来。
“小音,你母亲呢?”
“在家里,母亲让我过来同舅舅们商量一件事。”
见外甥女一脸严肃,三位舅舅也跟着上了心。
二舅母与小舅妈也都走过来,眼神不善的盯着大壮娘,大有一副‘你敢欺负苏音’试试看的架势。
颇有一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味道。
大壮娘瞧着几人,顿时怂了,“我、我不就过来问问而已,又没真的想拿。”
说完,落荒而逃。
“我呸!”大舅母朝着她离去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什么东西!”
周围不少人瞧着这边,原本还有些小心思人家,马上歇了心思。
苏音看向三位舅母,“舅妈威武。”
大舅母笑着道:“以后碰到这种人,别和她客气。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蹬鼻子上脸。”
“对。她要是敢再来,你喊我们一声,保准她吃不了兜着走。”二舅母跟着说道。
“我记住了,下次一定第一时间喊舅妈们。”
大壮娘从苏音这边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后面对儿子的胡搅蛮缠,整个人烦躁的很,心里正憋着一肚子气,瞥见蹲在一旁的女儿, 就像是找到了出气筒。
上前一步,一脚将她踹翻,嘴里骂骂咧咧,“你个赔钱货,不知道你弟弟热,还不过来给你弟扇扇子。”
小丫头爬起来,手掌、手臂上都是擦伤,有鲜血渗出,但她顾不得疼,慌忙起来,去给弟弟扇扇子。
正在闹脾气的大壮,一把将她推倒。
“你滚开,你个丧门星。”
苏母瞧着那丫头,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托生在这样的家里。”
苏音也同情那丫头。
她在苏家虽不得爷奶的喜欢,但有苏母护着,苏父也疼她,不会无故殴打,对比那丫头,算是幸运。
山虎解决,队伍继续上路。
苏音能确定了,昨晚做的梦,的确是预知梦。
这突然出现的预知梦,是随机,还是有其他外在条件达成后,才能触发,这其中的规律,苏音暂时不清楚,需得等到之后,慢慢摸索出来。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它再次出现。
因为山虎的出现,拖慢了他们半天的行程,原本该在傍晚前赶到富顺县,如今是赶不上。
太阳落山之前,一行人下了山,再往前走55里,才能抵达到富顺县。
大伙商议后,决定先在山脚下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启程。
山脚处有一处水洼,水是从石壁的缝隙里流出,形成一个块洼地。
这个地方要不了多久,水源便会断了。
这里有水,苏音就没用木桶里的水,不仅没用,还得添加,不然不够后面的喝。
所有人都排着队,轮流勺。
前面十人勺完后,水洼里的水直接下潜了几公分,轮到苏音时,都快见底。
苏音不着急,蹲在一旁守着,出一点,勺上一点。
不少人没那个耐心,直接带着泥水勺上来。
苏音提着回营地,苏宝珠已经将晚上睡觉的地方铺好,苏母则是在弄吃食,见苏母从布袋里淘米,苏音赶忙阻止。
吃了两天的粥,苏音都觉得自己肚子里都能听到咕咚咕咚的水声。
“娘,我们今天就别熬粥,直接烤肉吃。”
“烤肉,我不太会。”
“我会。”苏音自告奋勇的拦下活计。
苏音选取了老虎身上最嫩的肉,腹部的肉脂肪含量与其他地方高,肥瘦相间,正适合烤肉。
用石头垒砌起一个适合烤肉的高度,将老虎的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从树林里捡点木材,将肉串起来,这个过程费点功夫,但一点都难不倒动手力能强的苏音。
隔壁的小舅舅听说她烤肉,过来瞧了一眼,觉得稀奇。
他们烤肉都是将整一块肉放在火堆上炙烤,不停的翻滚,中途撒上一些盐巴,有条件的抹上一些蜂蜜,烤到肉熟,便可食用。
只可惜村里大部分都不相信,也不愿意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子。
大部分都觉得李家老二是在危言耸听,其中就包括苏家二老。
李家老二李锐只带了本家人以及少数几家,匆匆离开村子。
那日他们离开村时,不少人在背地里说李家老二等人迟早会后悔,说他胆子小之类的风言风语。
可不曾想,在他们离开三日后,流民半夜时分冲入李家村,那一夜村里成了炼狱。
苏家人是外姓,住在村末尾,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往山上逃窜。本来一家人都能逃走,但是跑到山腰处时,大伯说将一盒子银子和书籍落在屋子,要求她与小姑去取。
她与苏宝珠不愿意,但在苏老太和苏老头的命令下,不得不返回屋子。母亲担心她,一同跟着前往。
一路上小心翼翼回到家中,三人并没有找到大伯说的书籍和银子,在她们准备返回时,被流民发现,结果可想而知。
苏音一想到此,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屋子里哪里有什么银子和书籍,他们分明是想送她们去死。
听到苏母的问话,知晓她还是无法接受重生,或者说无法理解什么是重生。
苏音想了想,开口道:“娘,想知道我们那个梦是不是真的,很简单。等到李锐家的回来就知晓了。若是如同咱们梦里那般,说了那些话,那说明咱们经历的不是梦,是真实的。”
“如果李锐家没回来,更没有说过那些话,那我们梦到的,可能就只是梦。”
对于这个说法,苏母不住点头,“咱们就等等看。”
“娘,我明天想去镇上看看,顺便买些东西。”
乱世即将到来,必须要做好准备。
“嗯,你去打听打听也好。”
安抚好母亲,两人各自回房。
一个时辰后,天蒙蒙亮,往日这个时辰,苏音便会同母亲、小姑三人一起做饭、弄猪食、打扫庭院、挑水、劈柴。至于苏家的大房和二房,都不需要,只等着起床吃现成的。
生物钟让她早早醒来,但她没起床,依旧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流民冲入村子,是铁板钉钉的事。
乱世即将到来,如何让自己活下来,让自己在乎的人活下来,是自己的首要任务。
“大丫,死到哪里去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赖在床上,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丫头。”
院子里传来了苏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庭院里响起了母亲的声音。
“娘,孩子病了。”
“病什么病,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哪里是病,分明就是躲懒。真是白养她这么大。”
“孩子病是真的病了,都起不了。我想请郎中给她看看。”
一提及郎中,就像是踩中了苏老太太的尾巴,声音陡然拔高,“看什么看!”
“家里可没钱。躺一躺、睡一觉就好了。老三家的,你不当家是不知柴米贵,别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老苏家的孩子可没那么娇气,生个病就要请郎中。”
“想请郎中,下辈子投身到官宦小姐家去。我们这里,没门。”
最后那一句话是冲着苏音所在的破落柴房喊着。
这么一打岔,苏老太太不再抓着苏音不干活。毕竟,在银钱面前,她苏音屁都不算。
等到苏家人都到田地里忙活,庭院里无人后,苏母偷偷推开柴门。
“大丫,他们都走了。”
她从兜里拿出一个帕子,里面包裹着一块碎银子,几十个铜板。
“这些你带上。”
“嗯。”
苏音接过手,这些东西都是母亲为数不多的体己钱,这些钱母亲偷偷瞒着,谁都没告诉。若让苏老太知晓,早就被她用各种理由给弄走。
“娘,若是奶他们来找我,就说我去李大夫那里求药去了。”苏音想到什么,“小姑现在在哪?”
“说是身体难受,在屋里躺着。你奶没让她下地。”
“娘。”苏音招手,苏母俯下身,她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苏母眼中有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我记住了。你路上也要小心。”
“嗯。”
苏音出了院子,朝着县城所在的方向奔行。走到一半时,她蹲下身,眼角余光偷瞄向后方的大树,树后方有人影闪动。
苏音淡定起身,装作什么都不知,继续往前走。
走到无人地带时,停下脚步。
“出来吧。”
苏音看着田埂下,草丛里若隐若现的身影,“已经看到你了。”
草丛里的人慢吞吞的起身,看向苏音。
“小姑,你为什么跟着我?”
小姑苏宝珠,比苏音大一岁,是苏老太太的老来女,按理说幺儿容易被父母宠些,但偏偏苏家两口子,都是重男轻女的主,对这个老来女半点都不心疼。
小时候都是吃着苏母的奶长大,也算是苏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
苏宝珠与苏音的关系,在六岁前都不错,到了六岁那年,因为争抢一个肉饼,两人闹翻。
至于那个肉饼,被隔壁大黄捷足先登。两人非但没吃上一口肉饼,回家后,还被苏老太太一顿打,从那个时候起,两人的关系就变得一般。
苏宝珠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可没跟着你。”
“出了村后,你一路上跟着我。没跟着,何必躲躲藏藏。”苏音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离开前,她让母亲到苏宝珠门前,透露出自己要外出的事,便是想试探她一番,看看她是否会有行动。
这简单的一番试探,苏宝珠果然上钩了。
苏宝珠没有正面回应,反而转移话题似的避开,“那、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昨晚为什么大半夜会出门?”
支支吾吾的问话,好似在用‘无关紧要’的事躲避‘重要问题’。
看似避重就轻,实则掩藏真实目的手法,让苏音又看好她几分。
“那小姑,你为什么会出门?”
苏音轻松的将皮球踢回去。
“会的。娘,别想太多。明日还要赶路,早点睡吧。”
她们三人已经改变了命运,连带着也改变了不少人必死的命运,至于苏家人是否会改变命运,苏音不是神仙,自然也看不到。
等苏母睡着后,—直合着眼并未入睡的苏宝珠轻声开口,“音音,他会死吗?”
这个他,指得是谁,无需言明。
“死,对他而言或许是最痛快的事。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
“怎么说?”
苏音小声与她分析,苏宝珠听完后眸光大亮。
“那我希望他别那么轻易死去。”
李家村
酉时—刻时,大伯苏孝永收到了请帖,欣喜若狂,虽埋怨送信之人耽搁了时间,但还是好心情赏了对方几个铜板。
家中原本因着村里不少人的离开而忧心忡忡,如今见着那请帖,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不再怀疑苏孝永说的话。
这几日,原本要走的几家,见苏家趁火打劫的压低价格买田,也改变了主意,觉得那些人听风就是雨,跟着—道用最低的价格购买离家之人的田地。
原本热闹的村落,—半人离去,显得空落落,安静不少。
在这种诡异的寂静里,免不得让人心里不安。
他们不安,很自然跑到苏家来询问,每每听到苏孝永信誓旦旦的说没事后,才会恋恋不舍的离开。
苏孝永在收到请帖后,大房媳妇卢氏和二房媳妇李氏两人屁颠屁颠跑到村中与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若真出事了,县城那些官老爷们哪还有闲情逸致举办什么诗会。
留在村中的人在听到这事,—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尤其是跟着苏家人以最低价格购买田地的人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等听到信回来后,指不定肠子悔青。”有妇人幸灾乐祸的笑着道。
“可不么。到时候李锐家的还有苏家三房的舅哥几个,指不定要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那也是他们该的,听风就是雨,害人害己。”
“那些跟着走的人也是个蠢的,苏童生的话不听,偏听—个丫头,和那没文化的杨家那几个粗人,这不是活该么。”
“之前听到苏家老三,还有苏宝珠那丫头跟着走了,我这心里还担心着,差点也跟着离开。幸亏我家男人不走。”
“哈哈哈,还是咱们聪明,知道该听谁的。”
“可不么!苏童生那可是童生,他说的话准没错。”
……
里正家里,李里正没有离开,他舍不得这个家,但瞧着如今萧条的李家村,心里很不好受。
“爹,刚刚苏家那边传来消息,苏家老大去参加诗会了。这个节过眼上镇上那些富家公子哥们还有闲情逸致举办什么诗会,定然没事。”
躺在摇椅上的李里正坐直身子,“什么时候的事?”
“—盏茶前,有人送请帖过去。苏家老大已经过去赴约。”大儿子欣喜的说道。
这几日家里人为了离不离开吵的不行。
老三和老五坚持要离开,他与老四则不想离开,父亲也—直拖着,没有—个准信。
“爹,你这下可以将心放到肚子里。”
说着,他看向老五和老三,抱怨道:“依我说,之前就不应该听你们的,将家里不少粮食放到山里去。现在没事了,还得费力气将那些粮食和家当搬回来。”
“大哥,你没听过—句话,防范于未然。”老三反驳。
“你们两人就是瞎担心。”老大不以为意。
从官道拐到小路,莫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路开始慢慢往上走,越往上,路边的灌木丛越是茂密,路面也变得越来越狭小,堪堪能过一辆车。
但凡赶车的人家都格外的小心,不敢太快,就怕一个不小心翻车。
开始上山后,杨大山就接过手,替她们赶车。
杨家家里有牛,对驾车很是熟练,可比半吊子苏音要厉害。
山路行走慢,队伍拉得更长。
苏音看着周围两侧树木,仔细看会发现很多灌木丛的叶子泛黄,可见这一带也干旱的厉害。
在茂密的山里有一个好处,能挡住毒辣的太阳,但同样的也会遭受一些蚊虫的叮咬。
苏音手臂上和小腿肚上已经被叮咬出了好多大包,痒的很。
二舅妈递来一个简易的蒲扇,就地取材的蒲扇,用藤蔓和宽大的叶子编成的。
“音音,拿着这个。”
“谢谢二舅母。”
当天边的太阳落下时,丛林间格外暗沉,微弱的光芒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山林内。
走在最前面里正和杨大树,找了一处相对宽阔的位置才停下。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杨里正一发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很多人都累得不行,现在终于可以休息。
所有人各自寻找地方,苏音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位置,将周边的灌木劈了,地面上有些凸起的石头扔了,从车上拿了草席铺开。睡觉的地方搭好,苏音从包里拿出硫磺粉,在四周撒上一些。
小舅妈拿着艾草过来,“小音,用这个熏一熏,赶一赶蚊虫。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到一旁熏着。”
“谢谢小舅母。”
“客气什么。”
苏音点燃艾草,放在他们营地,围绕在周围的蚊虫,果然少了许多。
苏母架起一个简易的灶台,准备弄吃食。苏宝珠则是去周边的林子里捡柴,小表妹与小杨贵两人负责给牛和骡子喂食。
所有人忙碌着,上到大人,下到孩子,没有人是吃白饭的,各种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苏音走上前,从包裹里拿出一些肉干,正准备递给苏母,就见着苏母抓起了特价稷米放入锅里,忙被她喊住。
“娘,等一下。”
“怎么了?”苏母一脸疑惑的看着咋咋呼呼的女儿。
“用另外那一袋米。”
苏母摇头,“不行,先吃这个。那些留着以后再吃。”
苏音赶忙拉住苏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与她分析利弊。
之前买的特价稷米,苏音是打算留着以后实在没吃食的时候再动手。
现在有好的,自然吃好的。
在她一阵忽悠下,苏母总算同意了,改换好的稷米。
苏音将肉干递给苏母,“娘,粥里面放一些肉,补补身体,吃好了,咱们才有好的身体赶路。抠抠搜搜的吃不饱,吃不好,最坏身体。身体坏了,什么都白搭。”
苏母白了女儿一眼,“行了行了,都听你的。”
刚刚在整理的行李的时候,清点一下车上的东西,苏母这才敢应下,如若不然,任由丫头说破嘴皮,她都不会同意。
晚上吃的简单,就简简单单的肉粥再配面饼,稷米煮粥浓稠,带着香甜,加上肉干是经过各种香料秘制过的,肉煮烂后,连带着秘制的味道混合其中。
小杨贵拿着一个饼子,挪着小身板过来,鼻子一耸一耸,眼神瞄向瓦罐里。
“音音姐姐,你们在煮什么啊?”
“肉粥。”
“咕咚”,吞咽的声,从小家伙嘴里发出。
苏音瞧着他馋的模样,拿了一个碗,给他盛了一碗。
小杨贵眸光发亮,忙甜甜的喊道:“音音姐姐,你真好!”
苏音被小家伙逗乐了,一碗肉粥就把他给收买了。
小家伙拿着那碗肉粥回去,给小舅母和小舅舅,两人摆摆手,让他与小表妹一同分食。
苏音喝了两大碗,外加一个面饼,肚子才算有饱腹感,胃里有东西,整个人都舒服。
她帮忙收拾东西,被苏母拒绝。
“你就好好休息。”
苏母趁着还有一点光线,准备到周围找些柴火,晚上柴火不能灭。
苏宝珠跟着一起。不仅他们如此,周围不少人家的孩子都趁着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尽量多捡点柴火。
“差不多了。”苏音朝着不远处小姑喊道。
两人各自抱着一堆柴返回营地,路过大壮爹一家时,就见着几个大人都吃着饼子,小丫头喝着一碗野菜粥,说是粥,里面却不见有几粒米,倒是她娘的碗里米粒有不少。
即便这样的吃食,小丫头都吃得津津有味。
苏宝珠用手肘捅了捅苏音,“走吧。”
两人从旁走过。
苏音找到杨大山,“大舅舅,晚上里正伯伯有组织人巡夜吗?”
“不是很清楚。我去问问。”
杨大山回来,笑着道:“有人巡夜,你就放心吧。”
“那行。”
有人巡夜,苏音安心不少。
山林里的情况,不比外面安全,大虫猛兽出没,万一有不长眼的凑上来,尤其是夜里,对他们而言可不是好事。
走了一天路,人困马乏,苏音、苏母、苏宝珠三人和衣而眠,鼾声四起。
除了守夜的人,所有人都进入梦乡。
【“这里好难走,怎么有这么多石头。”
“就这一段路最难走,大家都小心点,尤其是推车的,都注意着点。”
……
突然,后方传来骚动。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一头猛虎袭向后方队伍。
……
“救命!”
猛虎扑向大壮,大壮娘睚眦欲裂,一把抄起身侧惊恐的大丫,扔向猛虎。
猛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大丫的身子,锋利的牙齿穿入瘦小的身躯,鲜血喷溅,滴落在地,血腥味瞬间漫开。
……】
苏音猛地的睁开眼,天蒙蒙亮,已经有不少人起来,开始准备朝食,营地周围一切无恙。
噩梦吗?!
她拍了拍脸,大抵是日有所指夜有所梦。
苏宝珠醒来,注意到苏音的表情,“怎么了?做噩梦了?”
“算是吧!”
“梦都是反的,别放在心上。”
苏音轻应了一声,倒也没纠结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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