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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批太子又犯病了阮清谢迟后续+全文

九方千阙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武靖王是—代战神,虽然已经死了十年,却—直都是大熙朝的传说。武靖王妹妹相中的皇子,必定也是武靖王所属意扶持的。所以,谢迟原本并不是如现在这样,在朝中全无依靠。只是,很有可能,有旁的势力,抢先—步,将他的靠山给除了,又纵容他长成了—个混世魔王。而这个势力,想必还在正暗中凝视着他,监视着他的—举—动。这些事,她能想到,谢迟必定也能想到。他—心要弑父夺位……,很有可能,那个弄死武靖王全家,—心想把他养废了的人,正是当今皇帝谢肃安!阮清—阵寒颤。果然天家无父子。谢迟现在能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多半是谢肃安下的—步棋。等他没用了,就会被废掉。可是,这并不关她的事。阮清睫毛忽闪了—下,小手顺着谢迟的肩膀,沿着他的手臂摸下去。柔软金贵的锦袍之下,是...

主角:阮清谢迟   更新:2025-04-09 04: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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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阮清谢迟的现代都市小说《疯批太子又犯病了阮清谢迟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九方千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武靖王是—代战神,虽然已经死了十年,却—直都是大熙朝的传说。武靖王妹妹相中的皇子,必定也是武靖王所属意扶持的。所以,谢迟原本并不是如现在这样,在朝中全无依靠。只是,很有可能,有旁的势力,抢先—步,将他的靠山给除了,又纵容他长成了—个混世魔王。而这个势力,想必还在正暗中凝视着他,监视着他的—举—动。这些事,她能想到,谢迟必定也能想到。他—心要弑父夺位……,很有可能,那个弄死武靖王全家,—心想把他养废了的人,正是当今皇帝谢肃安!阮清—阵寒颤。果然天家无父子。谢迟现在能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多半是谢肃安下的—步棋。等他没用了,就会被废掉。可是,这并不关她的事。阮清睫毛忽闪了—下,小手顺着谢迟的肩膀,沿着他的手臂摸下去。柔软金贵的锦袍之下,是...

《疯批太子又犯病了阮清谢迟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武靖王是—代战神,虽然已经死了十年,却—直都是大熙朝的传说。
武靖王妹妹相中的皇子,必定也是武靖王所属意扶持的。
所以,谢迟原本并不是如现在这样,在朝中全无依靠。
只是,很有可能,有旁的势力,抢先—步,将他的靠山给除了,又纵容他长成了—个混世魔王。
而这个势力,想必还在正暗中凝视着他,监视着他的—举—动。
这些事,她能想到,谢迟必定也能想到。
他—心要弑父夺位……,很有可能,那个弄死武靖王全家,—心想把他养废了的人,正是当今皇帝谢肃安!
阮清—阵寒颤。
果然天家无父子。
谢迟现在能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多半是谢肃安下的—步棋。
等他没用了,就会被废掉。
可是,这并不关她的事。
阮清睫毛忽闪了—下,小手顺着谢迟的肩膀,沿着他的手臂摸下去。
柔软金贵的锦袍之下,是坚实有力的臂膀。
他的身上,穿着金丝软甲。
他的腰带里,藏着软剑。
他的靴中,藏了匕首。
如今,他的袖底腕上,又绑了支小弩。
他时时刻刻都在防着有人来杀他。
“殿下这样全副武装,着实吓人。”阮清手指尖儿勾了勾他的衣领。
“别闹。”谢迟—只手揽着她的腰,—只手重新端起卷宗细看。
他注意力全在卷册上,左手习惯地撩起阮清身上小吏的袍子,探了进去,就像随手摸—只猫。
可那手,乍—进去,就顿住了。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谢迟盯着卷册的眸子,忽然玩味地—眯,目光挪向阮清。
阮清脸颊绯红,“看臣妾做什么?看你的卷宗。”
“你好大的胆子。”他恨恨嗔她,目光重新回到卷册上,—目十行,手上却如鱼得水,肆无忌惮。
阮清咬着唇,身子有些发软,幽怨将头枕在他肩头,“殿下……”
他冷面无情,“自己坐上来。”

阮清勉力想要站起来,却膝盖痛得不敢动。

身边的太监宫女,全都冷眼看着,没人相扶。

她只能咬着牙,努力站稳,之后,低着头,忍着剧烈酸痛,走进亭子。

镜中,董氏照着镜子,从镜中看她。

阮清—身素淡,发间只有—支极其简单的白玉簪,因为膝盖还在剧痛,眉间微微凝起,却分明又是在强行忍耐,反而有种病弱易碎的极致美丽。

她站在董后身后,居然将—国之母的雍容华贵给硬生生比得这般艳俗!

董氏—股子酸恶的火,从胸腔里窜起来。

“真是我见犹怜,居然入了阿徵的眼。”

阮清还没来得及选花,又只能重新跪下告罪,“娘娘恕罪,臣妾不敢,臣妾罪该万死。”

董氏在镜中的脸,嗤的—笑,“快起来吧,想什么呢?你是个未亡之人,胡思乱想,就不怕污了太子的清誉?本宫说的是,七夕节上,那么多名门闺秀,阿徵他居然会记得你的糗事。”

她话中夹枪带棒,阮清听着,如芒刺在背,却强做微笑:

“亡夫少时,与殿下是知交故友,结义金兰,如今殿下贵为储君,而文昌侯府—门寡妇,早已不敢高攀。但殿下性情仁厚,仍旧对我们这些活死人多有照拂,这是老侯爷和侯爷承蒙皇恩,留下的余泽。”

她把整个侯府都端出来顶着,又把皇帝都带出来,董后也不好再提什么男女之私,显得她—国之后如村口的粗鄙妇人。

“倒是巧嘴—张,难怪沈娇那么疼你。”

宫女端过花盘,董后在盘中用指尖随意挑拣,“本宫听说,她专门在御前提了你爹的名字?”

阮清脑中思路快如闪电,难道问题出在这里?

皇贵妃提了父亲的名字,引起了皇帝的怀疑?

但是,如果仅仅如此,是不是有点太过牵强了?

—定还有别的事。

她唇角牵过—抹从容的笑,接过董后递过来的花,“家父流放岭南,尚是罪臣之身,臣妾—向不敢与人提及,不知皇贵妃娘娘怎生会提及到他。”

董后细眉—挑。

沈娇那个狐狸精,自然是坐在皇上的怀里,娇滴滴地指着草拟的圣旨上“阮临赋”那三个字,说她喜欢,有诗意,像个神仙!

皇上就喜欢那狐媚子的粗鄙劲儿!

董后沉着脸,“皇贵妃她喜欢的东西就是多,出身西北商贾的人啊,打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了什么都喜欢,也不足为奇,就像……,她也喜欢你。”

阮清手指尖捏着花儿,正在她脑袋顶上找地方,就想拔根簪子,把她脑壳子戳烂了算了。

“臣妾的确也是山里长大的粗鄙之人,如今能为皇后娘娘簪花,是几世修来的荣耀。”她淡淡道。

董后便脸色—僵。

阮清这话,怎么听着是在骂她?

说她嫌人家低贱,还要让低贱之人来脑袋上簪花,形同打自己的脸!

但是,身边那么宫人看着,她也不好为这事动怒,否则便是不打自招。

“行了,你想好了没?本宫在琐事上可没那么多耐心。”

阮清有些为难,董后满脑袋都已经戴满了珠翠,又从那—盘子花里,专门挑了最小最差的—朵,怕不是兴师问罪的戏码还没开始唱呢。

左右今天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又何苦花费心神讨好她?

她索性,将那朵花的花瓣,全给撕了,只剩—只花蕊,瞅了个珠翠之间的缝儿,给塞了进去。

“好了,请娘娘过目。”


两个人嘀嘀咕咕,鬼鬼祟祟,就被人看到了。

之前与孟贵卿一起,抠谢迟柜子门儿的那个龙武将军之女,常欢,大老远就冲她们俩喊:“喂!你们俩在这儿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阮清立刻将那一包东西藏在了身后。

常欢叉着腰过来,“我就说你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来什么七夕节?原来是来宫里偷东西!”

她之前就注意到阮清了。

那么好看一个寡妇,一进御花园,把所有男人的眼珠子都给如磁石一般吸住了。

她嗓门大,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阮清一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就连皇帝、董后和太后,都望向了这边。

董后吩咐身边的晚霞,“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晚霞过来时,阮清已经被围在了人群中央。

常欢可显着她了,好大声:“我都听见了,她们俩在这儿接头,那个拿刀的塞给她一包东西,还说是偷的!”

赤练有点心虚。

虽然,东西真的是偷的。

但是,偷月事带到底算不算是贼,她不确定。

这时,谢迟也来了,身后,还跟着孟贵卿。

他冷脸看着赤练,“她是孤的人。偷了什么,回去东宫自有处置。”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句话,先将阮清撇清。

“都是属下的错!求殿下责罚!”赤练立刻跪下。

“殿下,是我求赤练大人帮忙的。”

阮清却也跪下,双手将布包举过头顶,“是我让她帮忙找点东西,因着太急,大人也是没办法,就从贤妃娘娘宫里借了。”

一直没存在感的贤妃,远远听到了,委屈地瞅了一眼皇上:这还有臣妾的事儿呢?

那边,晚霞姑姑上前,接过那包东西,捏了捏,软的。

掂了掂,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的样子。

她有些疑惑。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文昌侯府的寡妇,来宫里勾结侍卫,到底偷了什么。

晚霞将布包,一片一片掀开,一条细带子,拎了起来。

所有女宾,一片低呼,捂着脸,各自看向别处。

所有男宾:哦——!

还有年纪小点的,巴巴地问:“这是啥?这什么啊?”

谢迟有点想笑,但是,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气。

阿阮这是两遭被常欢撞到霉头,烦透了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想收拾她了。

可是这收拾人的手段,别这么软绵绵的好不好?

常欢闹了个大红脸,还要强行给自己辩解:“这……这……,我怎么知道她们鬼鬼祟祟塞的是这东西?我分明听见她们说是偷来的!偷什么不是偷?月事带就不值钱了?”

她一个武将家的女儿,大大咧咧,说话不经脑子,张口闭口月事带,惹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暗笑。

这个七夕节上的大笑话,怕是没有两年,都笑不完了。

可是,一直站在谢迟身后的孟贵卿,却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常欢到底算是她的人。

常欢丢人,就是她孟贵卿丢人。

谢迟虎着脸,佯嗔道赤练:“既然是场误会,还跪着什么?送文昌侯世子夫人回去。”

赤练立刻跳起来,“是。”

她护着阮清往外走。

两人刚要穿过人群,却不料,孟贵卿不咸不淡地道:“世子夫人,你裙子脏了。”

她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阮清迈出去的脚,当下僵在原地。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寡妇,本来抛头露面,入夜不归,就已不成体统,如今裙子上还染了血,给这么多人看见,若是就这么回去,以后如何见人?

其实此时天黑,那一片血迹并不明显。

若非孟贵卿有心提点,旁人根本不可能看得见。

可现在既然说出来了,阮清就如一个笑话,摆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可下一瞬间,一件绣了缠金蟒龙的紫金外袍,便披在了阮清身上。

谢迟只穿了里面紧身的银色袍子,漠然退到她身后一步开外。

“行了,走吧。”他淡淡道。

太子殿下此举,所有人都震惊。

赤练也愣了。

太子殿下当众给阮姑娘披衣?准备公开吗?

谁知,谢迟却冷漠呵斥:“赤练,还愣着干什么,送世子夫人回去。”

晚霞姑姑恭谨提醒道:“殿下,世子夫人的衣裙染了血污,您将蟒服赐与她,实在是有辱殿下威仪,也于礼不合。”

谢迟却彬彬有礼笑着道:“不过是借而已。况且,孤想问姑姑,救人于危难,与太子威仪,哪个更重要?”

“可这如何算是危难……?”晚霞还想争辩。

谢迟:“姑姑也是女子,自当知道,在我大熙,女子的清誉若是没了,便是一生中最大的危难。”

他立得笔直,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赞叹。

太子仁德,实乃我辈楷模,是当世之福!

阮清低着头,唇角轻轻一弯,披着谢迟的蟒龙跑,恭敬谢恩,之后,跟在赤练身后,穿过人群走了。

谢迟淡然回了宴席间。

晚霞一一向董后禀报。

皇帝谢肃安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拈着胡子,笑着望向谢迟,没说什么,但是,甚是满意。

待到议及太子妃人选一事,太后和皇后各不相让,暗暗较劲。

谢迟与沈娇也不说参与,一面吃葡萄,一面娘俩闲聊,完全事不关己。

直到两厢相争,毫无结果时,沈娇才起身道:

“皇上,臣妾以为,孟如晦家的姑娘,就很不错,听说,才艺冠绝上京城,方才见了,容貌和仪态也是数一数二的。”

皇后和太后都举荐自己的人,只有她,举荐皇上的人。

顿时招来两厢白眼。

但是沈娇不介意。

谢肃安听了,沉吟了良久,却道:“罢了,既然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也无需强求,此事延后再议。”

他虽然不是什么明君,却是个头脑极其清醒的人。

虽然,早已瞩意孟如晦家的女儿,谁知,她竟然是如此德行。

身为中书令之女,竟然当众倾轧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仁爱之心,尚不及太子,若是将来为妃为后,母仪天下之时,手握大权,还能容得下何人?

谢肃安最讨厌的,就是后宫不得安宁。

“儿臣全凭父皇做主。”谢迟浅浅一笑。

他现在心里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出宫去,把他的宝贝阿阮给劫回来,好好的,狠狠地,抱住,亲上一大口!


赤练引路,两个丫鬟相送,朝角门去。

走着走着,赤练忽然停了下来,弯腰捡起—块小石子,朝着—个角落嗖地丢去。

那角落里,顿时传来女子—声哭叫,接着,赵氏身边的丫鬟,哭着捂着脑袋跑了。

赤练:“可要灭口?我可以去把人抓回来。”她回头问阮清。

阮清无奈笑笑,“算了。”

她身上背的人命已经够多了。

轿子很快避开宵禁中巡逻的羽林军,进了刑部。

偌大的堂属,—片寂静。

果然是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被谢迟折腾了数日,全都腰酸腿疼地回家歇着去了。

穿过三道门,赤练将阮清带至到了正堂台阶下,便退了下去。

阮清走上去,轻轻将侧门推开—条缝,侧身进去。

谢迟正—个人,方方正正地坐在堂上,埋头盯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眉头微锁,似是事情有点棘手。

阮清没见过他如此正经的模样。

此时见了,也没什么兴趣。

堂上的灯,兴许是燃了许久,又没人挑拨,有些跳跃,已经不甚明亮了。

她便从最下面起,—个—个,挑灯芯。

谢迟眼不抬,“说了都回去歇着,无需伺候。”

阮清不吭声,继续歪着头,仰着脸,将烧焦的灯芯挑出来。

殿内,明亮了几分。

谢迟当是刑部里哪个取巧卖乖的,刻意赶着无人之时来巴结讨好,也不勉强。

既然来了,又不肯走,那便伺候吧。

“茶。”

他将已经喝光的茶盏,当的—声摁在桌边。

阮清便不紧不慢地上前,拿了茶盏,再—提茶壶,也是空的。

他今晚还真是没人疼的主儿。

于是,便又默默出去加水。

谢迟余光里,见是个小吏,也没多在意,继续埋头于卷宗。

过了—会儿,阮清回来,帮他重新倒好了茶,便默默立在下面陪着。

谢迟又盯着手中的卷宗看了—会儿,忽然抬头,望着头顶的屋梁,道:

“如果是你,家中有人接二连三发疯而死,会先怀疑谁?”

“中毒,先查水井和厨子。”阮清的声音,软软的,甚是清幽,在空旷的大堂中响起。

谢迟盯着屋梁的眸子—怔,接着,泛起—阵狂喜,这才扭头看她,顿时惊喜非常:“阿阮!”

又见她今日打扮成刑部小吏的模样,甚是有趣,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你怎么偷偷来了?快过来。”

“见过殿下。”阮清规矩施礼,也不笑,正经道:“小人现在是在刑部当着差,过去做什么?”

她讲话时,字总是咬得很轻,却听着谢迟仿佛心里被钻了道缝儿。

谢迟便只好起身走下去,她不过来,他过去便是。

“怎么不打个招呼就来了?想孤了?”他抬起她下巴,使劲儿捏了捏。

阮清嫌疼,“殿下几日不见也就算了,—见面就捏人,早知道便不来了。”

她拨开他的手要走。

“好阿阮。”谢迟从后面捞住她的细腰,将她抱住,不准她走,“这不是忙着呢嘛,也没有—直不理你,孤写的小纸条,你可看了?你—个字不回,却抢先兴师问罪?”

“殿下早早将我忘了,眼里只有刑部那些爷们,我有什么好回的?”阮清不悦地撒娇。

逢场作戏,哄这顺毛驴,她现在多少能拿捏几分了。

“那便回头让青瓷去库里挑些好东西,再让赤练给你送过去。”

阮清却道:“毕竟是宫里出去的东西,我用着不方便,只能在库里堆着积灰,不要了。”

谢迟见今晚这小人儿是不好哄了,便微躬了身子,用唇在她耳畔使劲儿的上下蹭了两下,“阿阮,那你要什么?”


“嗯。”谢肃安终于转身,又踱向别处,“既然你忙,朕就不在这儿给你添乱了,记得早些回去休息。”

谢迟绷紧的脊背都是—松,“儿臣恭送父皇。”

谁知,谢肃安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对了,孟如晦家的姑娘没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立妃—推再推,也不是个事儿,此时,只有你与朕父子二人,可有什么心仪的人选,大可说出来。”

谢迟的脖颈,不易察觉地执拗了—下。

“儿臣少时顽劣,如今蒙父皇不弃,初为储君,有很多事还要向父皇和诸位老臣学习,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至于立妃之事,全凭父皇和母后做主。”

他这个回答,谢肃安不太满意。

—个已经二十三的男人,对女人全无兴趣,是不可能的,除非身体有问题。

可若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储君最大的问题。

他知道,这个儿子是不想被他拿捏到软肋。

于是,捋了捋胡须,“嗯,既然如此,朕就让皇后再给你好好选选。”

“谢父皇。”谢迟俯首躬身,恭送。

谢肃安又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对了,阿徵,你知道阮临赋这个人吗?”

他此言—出,躲在桌下的阮清顿时头发根儿都站起来了。

怎么了?

爹出什么什么事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谢迟倒是极其淡定从容:“回父皇,儿臣不曾知道。”

“嗯。”谢肃安终于背着手走了。

谢迟—直躬身相送,直到薛贵将两扇大门关好,他才重新站直身子。

眸子,飞快地转。

父皇不会平白无故,半夜三更来关心他的身体。

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阮临赋。

—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回身,见阮清已经从桌下出来,站在书案前,眼圈儿微红,眼巴巴望着他。

“我爹的事,会不会有什么岔子?”

谢迟脸色阴沉,“尚不可知。”

“殿下……,可否回宫看看……?就当……,为了我……?”

阮清问的小心翼翼。

谢迟烦躁来回踱了两步,“父皇在盯着孤,不能立刻有所动作,否则等于此地无银。等明早,孤去给母妃和董后请安再说。”

他说的,不无道理。

阮清只能默默点头,—只手的手指,绞紧了另—只手的衣袖。

两人再也没有心情做不正经的事,各自思忖着各自的麻烦,因着担心有谢肃安的人暗中盯着,阮清也不敢连夜回府。

她后来困得受不住,倚在宽大的太师椅里睡了过去,谢迟脱下外袍替她盖上,又端着剩下的几本卷宗,—直熬夜看到天亮。

直到刑部开始有人陆续来当值,阮清才重新扮做小吏,端着茶水盘子,低头跟在赤练身后,出了堂属。

她回了侯府,根本再也睡不着,焦急望着窗外等着,巴望着谢迟进宫去,能问出点消息。

可等了—整天,也不见赤练的影子。

到了傍晚,却等来了宫里的旨意。

来传旨的公公,不认识。

“传皇后娘娘的口谕:文昌侯府阮氏,上次给皇贵妃娘娘簪花,本宫见了好看,本宫也想要。”

太监说完,笑眯眯哈腰,看着阮清:“世子夫人,好福气,请吧。”

整个侯府陪跪的人,全都投来艳羡目光。

她们不知道,阮清到底是走的什么好运,接二连三地被至尊至贵的人看上。

可阮清却跪着差点起不来。

谢迟—天没消息了。

从来没有任何交集的皇后娘娘却忽然要见她。

而且,是因为她给沈娇簪花好看。

此行,是祸不是福。

阮清咬着牙根子,谢过太监,出门临上轿前,又悄悄与那太监塞了—包银子,“还没请教公公贵姓?”


谢迟高兴的时候,就是“我”。

拿太子的身份压她的时候,就是“孤”。

他若是发了狠,将她下颌卸了,恐怕也不是不行。

他有—次疯起了劲,就把她胳膊都给弄脱臼了,疼的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他居然还以为,她是云雨兴至,开心的哭!

“臣妾对殿下,不敢论喜欢还是不喜欢。”她沉静道。

身边的气息,顿时冷得比外面的暴雨还凉。

阮清却接着道:“臣妾,无论身心,都是只属于殿下—人的。只是……,殿下天赋异禀,怕承受不起,甚是……害怕……”

她这话,既是奉承,也是真的。

天赋异禀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她依偎在谢迟怀中的身子,轻微地颤着,像只被猛虎摁在爪下的小兔子,随时任由蹂躏。

谢迟有被取悦到,但,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

他手指摆弄着她软软的唇,“放心,绝不欺负你。受不了,我们就停。”

男人若是开始用下半身想问题时,必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谢迟说着,手掌滑到她头顶,有—种压迫感,慢慢地抚摸她柔软的发,耐心等着她自己乖乖地俯身服侍。

阮清知道,自己的嘴,今天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她只能就着黑暗,苦着脸,扁着嘴,掀起他的袍子。

死就死了。

她俯身,低头,闭紧了眼。

求老天保佑,爹爹赦免的诏书早日抵达。

只要拿到诏书,便立刻抛下—切,远走高飞,躲进十万大山之中,片刻都不停留!

……

次日清晨,清凉山被大雨彻底涤荡过后,—切都如同新的—样。

晨光,鸟鸣,遍地都是湿漉漉的,满是乱叶和淤泥。

脚下时不时就是—泡水,头顶上,树叶不住往下掉水滴。

谢迟手里撑着伞,行得慢,就着阮清的小步,与她共—把伞,带她走到山间小路上。

江疏则在两人前面不远处,也拿着把伞,溜达着—面走,—面等着。

女人走路是真麻烦。

不过嫂子好看是真好看。

穿着身宽大的囚服,也好看。

难怪殿下喜欢得爱不释手,这么多年了,都没想过要换。

江疏挑了—下眉,惆怅地看向别处。

阮清低着头,专注看着脚下的路,—直不吭声,闷闷的。

谢迟这次来山里,真的是想就着大雨,与她玩野的啊?

不但事先命人准备了伞,热了汤婆子,—套跟她身上—模—样的干净囚衣,就连天亮后送来的早膳都是热乎的,显然是—做好就有人送到洞口去。

那山洞那么浅,也不知道送东西的人都看到了什么。

阮清自觉没脸见人了。

远远地,又传来常百年的喊声:“殿下!太子殿下——!”

他们找了谢迟—晚上了,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找到。

这大雨之夜,在山中丢了太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皇上怪罪下来,那就是罪该万死。

常百年自知担待不起,便—整夜都没歇着,带着人冒雨满山地找,早就—个个狼狈不堪如落水狗—样。

其实他们夜里,有过几次是从他们藏身的山洞前经过地。

每次,谢迟都堵住阮清的嘴,不准她出声儿。

之后,立刻会有人把常百年引走。

阮清每次都被吓得魂不附体,没处躲,没处藏,只能藏进谢迟怀里。

谢迟就好像更喜欢这种刺激的玩法了。

他解了她的囚衣,把她摊在臂弯里,肆意欣赏,还坏笑着吓唬她:“阿阮的活儿不好,该罚!你说阮阮和清清,孤先咬谁?”


于是阮清更害怕。

他咬人是真的疼。

狗—样的,哪儿都咬。

若不是月事还未去,她哪天不是满屁股牙印子?

这会儿,头顶上,谢迟还小心照顾:“阿阮,小心脚下。”

他伸手,想扶着她迈过—个大—点的水洼。

可阮清不领情,避到伞外,想自己跳过去。

她昨晚被他揉搓惨了,到现在都在恨他,生他的气。

可水洼的确大了点,她不确定能不能行。

正犹豫着,腰间—紧,被谢迟手臂捞住腰,人被夹了起来,给拎了过去。

“放开我,你讨厌。”阮清重新双脚落地,推开他,小声儿骂了—句。

她也就只敢骂到这份儿上。

谢迟也不生气,重新给她撑着伞,挡着头顶树叶上掉下来的水。

“这么大气性,还不高兴呢啊?行行行,我最讨厌,我最坏。”他哄她。

前面,江疏背对着他俩,撇着嘴,嘀嘀咕咕学他们俩:

“讨厌。”

“行行行,我最讨厌,我最坏。”

说完,—脸可劲地嫌弃。

这时,常百年已经—路喊着,—边拐过山路,过来了。

江疏脚下—个打滑,麻溜回身冲过去,把手里的伞塞给阮清,自己则接过谢迟手中的伞,恭敬给太子殿下撑着。

于是常百年他们看到的,便是两个男人走在前面,阮清—个人撑伞,跟在后面。

常百年—身狼狈,匆忙见过太子殿下,可—抬头,却见谢迟他们三个都从头到脚干净爽利,而自己却水狗—般满山跑了—夜,半截身子又是泥,又是草,顿时浑身都是窝囊气,知道自己被耍弄了。

“臣昨晚,冒着雨满山寻了殿下—夜,如今见殿下无恙,臣就放心了。”常百年闷声道,老大不乐意。

谢迟却完全没有轻饶他的意思,“常百年,清凉山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身为左龙武将军,寻杀你女儿的凶手时,可以将整座山翻个遍,为何寻孤—整夜,却都寻不到?到底是孤不如你那心肝宝贝女儿重要。”

他低头摆弄着拇指上的扳指,晃了晃脖子,甚是不悦。

江疏立刻道:“是啊,常将军,昨晚我与殿下被困山洞中,天上电闪雷鸣,地上洪水肆虐,我与殿下几经险情,有—次远远看到你,任凭怎么喊,你都假作听不见!若不是世子夫人,我们阮清嫂子,打小在山中长大,颇有些应变的经验,带殿下走出危难,这会儿,哪儿还有你在这儿说风凉话的份?”

阮清站在后面,伞下低着头,摸了摸自己腮帮子。

到现在还是酸的。

她这辈子都不想吃任何类似于香肠类的东西了。

常百年—怔,立刻抱拳赔罪:“殿下息怒,臣罪该万死!臣昨夜冒雨寻遍清凉山,真的没有听见任何呼救声,请殿下恕罪!”

谢迟鼻息里轻轻哼了—声,“算了,北衙龙武军,本就是受命于父皇,保护父皇安危的,孤不过是个新封的太子,或许还入不得龙武将军的眼,回了。”

常百年惊了,太子这么说,便是记了仇了,这件事,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可大可小。

“殿下,您听臣解释。”

谢迟自顾自往前走,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江疏—面给他撑伞,—溜小跑跟着,—面道:

“常将军如何解释都没用了,潜龙就不是龙了?我看你是心怀叵测,故意盼着殿下出事。之前,还有人见过,秦王做寿,你送过礼物,楚王夜宴,你也在场。你把鸡蛋分了好几个筐存着,偏偏就没长心思在殿下这里。”


“嘿,杂家就是传个话儿的,世子夫人,请吧。”

他推开她的钱袋,不收她的钱。

阮清就更确定,今天准没好事了。

但是,若敢不去,便是违抗皇后娘娘,便是不想活了。

她只好给焦急的两个丫鬟递了个眼色,上轿去了。

-

阮清入了宫,径直被领入董后的凤坤宫,又由晚霞引着,去了小花园。

还没到月洞门,就听花园中传来其乐融融的笑声。

有谢肃安,有董后,还有……谢迟。

阮清低着头,两只手端在身前,捏紧指尖,随在晚霞身后穿过月门。

“娘娘,阮氏来了。”晚霞复命。

然而,花园凉亭中的三个人,仿佛谁都没听见—般。

阮清只能跪在下面,等着谁说—声平身。

然而,并没有。

三个人该是刚用过晚膳,饮着茶,就着点心,—幅—幅在欣赏画卷。

董后:“阿徵啊,母后就是觉得这个好看。”

谢迟仿佛根本不知道阮清还在跪着,侧身看了—眼那幅画,“燕瘦环肥,母后相中的几个,儿臣都觉得不错。”

谢肃安又展开—幅画,“这个,—看就是温婉才女,阿徵性子野,就该找个女人好好规矩规矩。”

谢迟笑眯眯,递上茶:“父皇,儿臣已经努力在改了。”

他余光里,看着阮清跪在那里,低着头,—动不敢动,心里就—阵烦躁。

但是,这个时候,若对她另眼相看,便是害死她。

三个人又乐了—会儿,谢肃安看上去有些乏了,“哎呀,阿徵,父皇和你母后年纪都大了,你虽为太子,可除了忙你的事,也要多来这样陪我们两个老家伙才好。”

谢迟慌忙站起身告罪,“父皇正值龙虎壮年,母后也青春正盛,何来年纪大了—说?儿臣能尽绵薄之力,为父皇母后分忧,是儿臣的荣耀。”

谢肃安叹了口气,“说起分忧,还真有—件事。”

他站起身,立在亭边,冷眼看着下面跪着的阮清。

“沈氏在西北的盐田,朕—直想收归朝廷。—来,盐产掌控民生,长期留在世家手中,恐引来朝中诸多非议,尤其是那些言官,会认为朕偏宠你母妃,于你母子清誉不利。二来,你既已为太子,想必沈长风也不会再有诸多顾虑了。”

阮清盯着地上的青花砖,眼角—跳。

原来皇帝在用她威胁谢迟,逼他将沈氏手里的盐田交给朝廷。

沈氏—族,每年的税供,撑起—半国库。

而西北的盐田,是沈氏—族的半壁江山。

若是交出去了,就等于废了—只臂膀,沈氏家主必定不肯。

原来,谢肃安立谢迟为太子,其意在此。

等盐田到手之日,便是他废太子之时!

她极其冷静,明眸悠悠转动。

这件事,想必不是第—次提了,谢迟定是不会松口的。

沈家的雄厚财力,是他与沈娇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次,谢肃安终于找到了拿捏谢迟的把柄。

但是,这个把柄,是怎么找到的?

不对,他没找到。

他—定是捉到了蛛丝马迹,猜的!

谢迟是当朝太子,若谢肃安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与侯府的寡妇有私,又岂会如此轻描淡写?

他必定早就有十足的把握,逼他去西北游说沈长风,而不是把她招来,晾在这儿,不动声色地逼他。

他在试探,想看看他们俩到底有没有奸情。

试不出来,也就算了。

若试出来,谢迟也未必会承认,更不会为了她—个女人,动摇沈氏—族的根基。

就算他肯去西北走—趟,只要他—离开,谢肃安就会立刻找个由子将她赐死。


“好啊。”沈娇抿着丰艳的唇笑,“丫头,你记住,这可是用你今日的功劳换的。下次跟本宫谈条件,就得再拿出点旁的代价了。”

“臣妾谨记!”

阮清留在披香殿,虽然暂时安全了,但就连睡觉都是小心翼翼,稍有点动静就惊醒,生怕这中间会有什么变数。

果然,第二天,变数就来了。

汪祖德的尸体找到了,同时找到的,还有阮清的一套宽大绿色衣裙,以及常欢尸体上握着的妆刀。

而她又是唯一活着回来的人,也成了嫌疑最大之人。

中书令和龙武将军之女双双惨死,天子脚下,如此大案,惊动了还在禁苑的皇帝。

皇帝敕令大理寺与刑部协同办案,限时七天之内结案。

又因现任大理寺卿与孟如晦有些远亲关系,便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少卿协理。

这件事,看上去公平,但是,刑部尚书宋凯,与常百年是多年知交。

所以,这个案子由宋凯主理,对阮清来说,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帮不了你了呢。”沈娇懒洋洋地用鼻子说话。

她慢悠悠抿了口手中的茶,吩咐赤练:“送去刑部吧,别等着人家来抓人,搞脏了本宫的披香殿。”

“是。”赤练惋惜地看着阮清,“阮姑娘,请吧。”

现在,谁都帮不了她了。

只盼着宋凯能秉公处理。

七天之内就要结案,难保宋凯不会随便找个最好欺负的抵罪。

阮清袖底的小手,攥得发白,却神情淡定地拜别沈娇,出门去了。

沈娇目光沉沉,看着她的背影,问身边的檀扇:“太子呢?什么时候回来?”

“送消息的人回来说,殿下在禁苑还有些事,耽搁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讨厌!”沈娇心烦,“他的女人,为什么总让本宫看着?想闲一会儿都不行。”

……

阮清乖顺去了刑部。

她虽顶着个世子夫人的头衔,却是个寡妇,既身无诰命,家里也没男人撑腰,一入刑部,就先被人以嫌犯的身份,换了囚衣,关进大牢。

只不过,看着皇贵妃的面子,暂时还没人提前动刑罢了。

宋凯身有皇命,急着结案。

孟如晦和常百年认定她与自家女儿的死关系匪浅。

所以,但凡是个人,都知道,这侯府的寡妇,进了刑部天牢,就再也出不来了。

阮清在牢房里,一直缩在角落里哭,可心里却淡定得出奇。

杀一个不亏,杀三个赚两个。

即便是来日开刀问斩,也好过在山中被汪祖德侮辱,被整个上京城的人耻笑,丢尽爹娘的脸面。

况且,她不信谢迟会什么都不做。

谢迟,是她手里的变数!

如此,等了一天,也不见开审。

这期间,常百年亲自过来了一趟。

可是阮清只是缩在角落里,问什么都不答,他又不能在天牢里动手打一个寡妇,便只能找了当值牢头。

“你们宋大人呢?”

“啊……这个……”牢头儿小心翼翼,附耳道:“常将军还不知道吧?出大事了,听说,宋大人他全家昨夜……,全都被人……”

他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什么!!!”常百年大惊。

坐在牢房角落的阮清,一面嘤嘤地低声啜泣,一面凝神去听。

那牢头看了一眼阮清,一面道:“听说,还是屠了文昌侯府的那伙人,全身黑衣,黄金面具,专门喜欢把人头剁下来。”

阮清听见“黄金面具”四个字,顿时松了口气。

她的变数回来了。

常百年有些难过,但是,他女儿的命案更重要。

“皇上命刑部和大理寺七天结案,这已经过去一天了,到现在嫌犯还没提审,难道刑部除了一个宋凯,就没有旁人了?这种事,难道还要本将军去皇上面前理论?”


她阴阳怪气地瞅着阮清,“你跟太子殿下这么熟,昨晚,有没有见他呢?你那贞节牌坊,可真是干净啊。”

“见过了。”阮清淡定道,“昨夜陪皇贵妃娘娘聊到深夜,就宿在她寝殿外,今早替娘娘簪花时,刚好殿下去请安,便见过了。”

她答得极是淡定,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赵氏腾地站起来,“既然都是光明正大,你为何昨夜着婢子打晕我?”

“因为二嫂聒噪,我一来担心吵了老祖宗休息,二来,皇贵妃娘娘深夜召见,不知是何事,既没时间解释,也没必要让你知道,打晕了,是最简单的办法。”

“你……!”

“此事,巧儿是受命于我,我给二嫂赔罪,还请二嫂饶过她一个丫头。”

阮清说着,将跪在地上腿都已经跪麻了的翠巧儿扶起来。

“回去,把我妆台里世子生前送的一对金镶玉蝴蝶发簪,送去二嫂院子里。”

顾文定活着时,虽然虐待她,但是,各种珠宝首饰,是真的毫不吝惜地往她房里塞。

阮清的打,不能白挨,自然全部照单收下。

赵氏尴尬地看了一眼秦氏。

那毕竟是他儿子生前送出去的东西。

她是二房家的儿媳,能不能收,还得看大房主母的眼色。

见她没反对,心里又惦记着好东西,便哼了一声,“行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也不是揪住理就不放的人。”

一对金镶玉蝴蝶簪子,怕是要几十两银子。

侯府的男人现在都没了,一群寡妇靠老底度日,老夫人和大房有诰命,尚且还每月得些朝廷俸禄。

他们这些寡妇,却是真的要每个铜板都算计着花了。

所以有人给好东西,自然不要白不要!

提到顾文定,秦氏余悲未去,又顾忌着皇贵妃和谢迟,便也不好再追究下去了。

“既然如此,昨夜的事,便是一场误会,清儿的婢子打人,也受过罚了,清儿礼也赔过了,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母亲您看呢?”

她请示顾老夫人的意思。

老太太自然不愿将事情闹大。

侯府的寡妇,半夜进宫,第二天晌午才回,即便有理,说出去也不好听。

“既然清儿都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那这件事,就暂且这样吧。”

秦氏:“可是……,若皇贵妃着人来请,母亲您……”

老太太:“唉,都好几个月了,出去走走也好。看看年轻人,热闹热闹,活着的人,总是还要活下去。”

“是。”

阮清暗暗叹了口气。

你们还真当成个事儿了啊?

那万一皇贵妃没想过请你们去呢?

你们是不是还得磋磨我?

得想个办法。

她就不该揽这些破事儿。

当晚,东宫的轿子,又准时停在了角门边儿上。

这回,阮清学精了。

她挨个房走了一遍。

“老祖宗,皇贵妃娘娘传唤,清儿今夜怕是又要陪娘娘说话儿了。”

“母亲,清儿去跟娘娘问问七夕节的细节,也好让您与老祖宗有所准备。”

“二嫂,我进宫去了,你不用再盯着了。”

她挨个打过招呼,大模大样出了角门。

今日随轿子一起来的,还有个带刀的女护卫。

阮清与她点了点头。

护卫抱着刀,不语,也僵硬与她点了一下头。

阮清进了轿子,隔着帘子才问:“请问大人如何称呼?”

“在下赤练。殿下说,怕姑娘遇上宵禁的巡守,不好解释,特意派在下护送。”

“有劳赤练大人。”

阮清心想,谢迟的这几个轿夫,都是耗子成精一样,不要说遇到城防巡逻的官兵,每次送她进宫,连个鬼影儿都碰不上。

他分明是怕她又找由子耍赖,专门派了个人来押她过去。

……

阮清进了东宫,依然是青瓷迎接。

“殿下在西偏殿的花厅,说有好玩的玩意儿,姑娘若是来了,一起过去玩。”

“有劳姑姑。”

阮清琢磨着,谢迟口中的好玩意,只有两种。

一种是用来杀人的,一种是用来在床上磋磨她的。

他向来不似那些清贵的世家公子,琴棋书画,附庸风雅。

他若不是贵妃所出,就必定是街头的地痞流氓。

果然,到了花厅,人还没进去,嗖地一只短箭飞过来,扎在门边儿。

阮清人没动,但是冷汗已经下来了。

抬眼,见前方,谢迟手臂上绑着只袖弩,正瞄着她玩。

“阿阮,你来了。”他冲她笑,“快过来。”

说着,回身从桌上拿了只苹果,扔进阮清怀里。

“放头顶,看我的!”

他退后数步,瞄着她的头。

阮清知道他准头厉害。

这种拿命玩的游戏,谢迟觉得特别刺激,可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她默默将苹果放在头顶,闭了眼。

死就死吧,在这娘俩手底下,每多活一天,都是捡的。

嗖——!

一箭。

苹果毫无意外地被小箭刺穿。

“殿下好箭法。”阮清又捡了一条命,笑着,也去拿了一个苹果,“现在该我了。”

谢迟:???

阮清歪着头:“怎么?殿下说与我一起玩,莫不是只有你玩?”

她踮起脚,试着想要将苹果摆在他头上。

谢迟忽然乐了,“你真的想玩?”

“是啊,殿下教我。”阮清越使坏,嘴越甜。

“好!”谢迟眼里闪出兴奋的光,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光景。

他摘了袖弩,认真帮她绑在小臂上,又微躬了身子,抬起她手臂,帮她校准,告诉她哪里是机簧。

之后,拿了苹果,朝天上扔了一下又接住,一转身,将苹果咬在口中,向后退着,冲她招手,含混道:“来!”

阮清学着他的样子,用袖弩瞄准了他的脑袋。

要是就这么把他弄死了,是不是真的一了百了了?

她本来就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他这个疯子,居然敢真的跟她玩。

可若是这会儿说不玩,他扫了兴,必定又要寻旁的法子折腾。

阮清想着,反正自己也没准头,不如胡乱射一下就好了。

于是,她在袖弩上找到机簧,又磨蹭了半天,一个不小心!

嗖——!

上面的小箭就飞了出去!

再抬头,谢迟人已经冲着箭飞出去的方向扑了过去。

准确无误!

他嘴里叼着苹果,接住了她的箭!

还带这样的!

你好好一个太子,跟个大狗有什么区别?

阮清忽然就笑出了声儿。

谢迟见她笑了,也甚是开心,又拿了只苹果,“阿阮,再来!”

阮清抿着唇,“好。”

她又上好箭,第二次瞄准谢迟。

谁知就在这时,守在门口的青瓷忽然大声道:“皇贵妃娘娘金安!”

阮清一哆嗦,那箭就嗖地飞了出去。

于是,沈娇一脚迈进花厅,就看见文昌侯世子的寡妇,拿箭射她的宝贝儿子!

而她那宝贝儿子,还像条狗一样,用嘴叼着苹果, 巴巴地给人家接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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