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清妤沈之修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嫁给禁欲权臣后,她被宠上天 全集》,由网络作家“香蕉披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程如锦微微扬起下巴,傲娇地凑近苏清妤,低声说道:“你说第一次么?我想想,就是沈家三爷的葬礼上,他的长辈们在研究趁着热孝让你们成婚,他却在书房和我翻云覆雨。”“所以他不是不行,他跟我在床上的时候,不知道有多行。”苏清妤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昭,颤抖着声音说道。“沈昭,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我对你怎么样?”“自打沈三爷去了,长房和二房便开始争权,是我全力帮你,我的嫁妆钱都用来给你调度,生意上的事我还帮你去求舅舅和表哥。”“我还要承担你娘的咒骂,因为没有孩子,我成了沈家的罪人。”“我怕你忧思过重,甚至想着过继一个孩子,就算一直不能圆房也没什么。”“沈昭,你没有心。”说到最后的时候,苏清妤几尽声嘶力竭。沈昭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清妤,...
《重生:嫁给禁欲权臣后,她被宠上天 全集》精彩片段
程如锦微微扬起下巴,傲娇地凑近苏清妤,低声说道:“你说第一次么?我想想,就是沈家三爷的葬礼上,他的长辈们在研究趁着热孝让你们成婚,他却在书房和我翻云覆雨。”
“所以他不是不行,他跟我在床上的时候,不知道有多行。”
苏清妤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昭,颤抖着声音说道。
“沈昭,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我对你怎么样?”
“自打沈三爷去了,长房和二房便开始争权,是我全力帮你,我的嫁妆钱都用来给你调度,生意上的事我还帮你去求舅舅和表哥。”
“我还要承担你娘的咒骂,因为没有孩子,我成了沈家的罪人。”
“我怕你忧思过重,甚至想着过继一个孩子,就算一直不能圆房也没什么。”
“沈昭,你没有心。”
说到最后的时候,苏清妤几尽声嘶力竭。
沈昭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清妤,面容冷硬,只有深邃的眼底,泛起了一层波澜。
程如锦下意识地看了沈昭一眼,心底涌起一股浓重的不安。
这段时日,沈昭对苏清妤的态度,和从前很是不同。提起苏清妤的时候,不再是厌恶和不耐。她怕再这么下去,沈昭就狠不下那个心了。
苏清妤忽然像是脑子清明了,冷声对沈昭说道。
“沈昭,我们和离吧。”
“你是娶程如锦还是娶别人,都和我不相关。”
沈昭眼里忽然划过一抹纠结,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
可还不等沈昭说话,程如锦就对他说道:“夫君,你先带着孩子出去,这里有我和周先生就够了。”
她又对沈昭身边的男人说道:“周先生,现在就动手吧。”
苏清妤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你们要干什么?”
程如锦冷笑着说道:“表姐别紧张,我就是借你的脸皮用一用,以后我就是沈家的少奶奶,平宁侯府的嫡女了。”
“放心,我会好好活着,不辱没你侯府嫡女的身份。”
那位周先生,此时已经在准备刀具了,日光从窗棂缝隙映射进来,刀面上发出刺目的寒光。
苏清妤吓得连连后退,大声喊道:“沈昭,你不能这样,我可以和离,你不能这么对我。”
此时的沈昭,已经被程如锦推了出去。
“程如锦,这是在苏家,你怎么敢?我父亲呢?祖母呢?她们知道不会放过你的。”
苏清妤觉得程如锦真是疯了,在苏家对她这个苏家嫡女下手。
只见程如锦款步上前,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既然你都要死了,我也不介意告诉你。”
“咱们两个说起来算是亲姐妹了,我娘寄居在平宁侯府这么多年,终于要嫁给爹爹为妻了。”
“还有那个过继到你母亲名下的嫡子,其实是我的亲弟弟。”
珍珠摇了摇头,“并未听说,如果人尽皆知,夫人一定会过问的。”
苏清妤想想也觉得珍珠说的有道理,若是传出风声,母亲不可能不过问,绝对不会任由莲姨娘受欺负。
莲姨娘到底为什么忍气吞声呢?苏清妤想不出所以然,脑子一片凌乱,也没发现被人拦住了去路。
“清妤,我今天让人去库房拿血燕,怎么库房的人不肯给我?以前我院子里的人每个月都去领一次,没人阻拦过。”
苏清妤凌乱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这才看见顾若云已经到了近前了。
“血燕?这府里只有正经的主子才有资格吃血燕,雪/姨娘和莲姨娘也是没资格享用的。”
苏清妤语调清冷,一个正眼都没给顾若云。
顾若云却再次开口说道:“大夫说我身子不好,最好是坚持吃血燕,这些老夫人和侯爷都是知道的。”
“大小姐把持着家里的中馈,故意为难我么?”
苏清妤冷笑了一声,“故意为难?你还不配。从前你是府里的表姑太太,怎么说也算是客,所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现在你只是我父亲的妾室,待遇自然要比肩着妾室,和从前不能比。”
说完,苏清妤便越过顾若云往前走去,只是走出去两步又停下了脚步。
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的今天,就是你女儿在沈家的明天,你们母女一脉相承。”
顾若云气急败坏地回了韶华堂,打砸了半个卧房才算消气。
整个韶华堂,敢进门劝的也只有大丫鬟绿茹,因为绿茹是自小跟着她的,也是她最倚重的人。
“夫人,您别生气,小大姐没多久就出嫁了,您的好日子长着呢。”
顾若云紧绷着唇角,咬牙说道:“绿茹,去告诉周不仁,我答应他的提议。”
绿茹一怔,低声问道:“他说了那么多次,夫人都拒绝了,怎么忽然又答应了?”
顾若云白皙的手指抚摸着青釉莲花茶盏的纹路,眼中射出一道凌厉的精光。
“从前我想着能接管那四家粮行,所以我不愿意和周不仁合作。现在既然看不到机会,那就得换条路了。”
“到时候林氏母女没了赚钱的产业,我看她们还怎么在家里颐指气使。既然侯府是谁养家谁说的算,那我就只能下点猛料了。”
绿茹却有些迟疑,“夫人,您和周管家的事若是被侯爷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真的要和他合作么?不如您好好服侍侯爷,以后少爷和小姐前程也不会差。”
顾若云哼了一声,说道:“侯爷只是嘴上哄着我,实际上什么好处都不肯吐出来。”
“至于周不仁,我自然能拿捏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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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腊月,苏宜慧和徐良平在护国寺的事渐渐没人再提,听说徐阁老把孙子关在了家里一个来月,刚刚才放出来。
徐家见这事生不起什么波澜了,便低调的来苏家下了聘礼。毕竟两人已经圆房了,婚事宜早不宜迟。
替徐家来下聘的一位是端亲王,也算是徐家的亲家,还有一位是礼部尚书丘大人。不管徐家聘礼下了多少,只看来下聘的两人,就给了苏家十足的颜面了。
苏承邺听说这两位来了,顿时喜笑颜开。
聘礼的交割在正厅门口,苏清妤要提点管事们清点聘礼小心入库,所以听说徐家来下聘,便匆匆走了过来。
“你死了之后,我们一家四口就能团聚了。你以为没有爹爹和祖母的准许,我怎么能在苏家生下孩子,又怎么能对你动手。”
“还有,你和你娘的陪嫁产业,我们也不客气了,放心,我会多给你烧点纸钱的。”
程如锦话音落下,周先生便走上前,用力按住苏清妤。
苏清妤身子本就虚弱,根本无法反抗。
锋利的刀子划破她的额头,顺着面部边缘一直划到下颚。
滋啦一声,整张脸皮被掀了下来,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啊。”
苏清妤一声惨叫,疼的模糊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平宁侯府推向地狱血海,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一股滔天的恨意,直冲云霄,外面忽然狂风大作,风雪交加。
苏清妤赤脚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张冷艳到极致的脸,面皮还在。
她用力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心头的恐慌。
刚刚的噩梦还在脑中闪现。
不对,那不是噩梦,她能确定,那是她真实经历过的。
她甚至还能隐约感觉到脸上残存的痛感。
珍珠已经拿了丹羽织就的绣鞋过来,帮苏清妤穿上。
又问道:“小姐好些了么?一会儿还要和老夫人去祭奠沈家三爷,要不要再躺会儿?”
苏清妤一怔,沈家三爷的葬礼?那是宣德十七年冬天的事。
所以她是又回到了宣德十七年?
苏清妤拿起那对玉如意,仔细看了起来,从手感和细节她就能确定,确实是沈老夫人的。
可沈家的东西,怎么在徐家的聘礼中呢?前世这东西可是一直在沈老夫人那的,到底是哪里错了?
苏清妤正愣神的功夫,苏宜慧忽然走到了她身后,紧接着手肘就往苏清妤身上撞了过去。
“啊。”
苏清妤被撞的猝不及防,一个站不稳,身体的重心也向前倾去,手里的玉如意直接飞了出去。
眼看着玉如意就要掉在地上,玛瑙快速上前,弯下腰迅速抓住了玉如意。
苏清妤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东西没事。
在一边的苏宜慧却忽然上前,一个巴掌打在了玛瑙的脸上,“你算什么东西,谁让你动我的聘礼的?”
说完又斜眼看向苏清妤,“大姐姐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因为我嫁的好,就看我不顺眼,进而毁了我的聘礼?”
苏清妤不解地看向苏宜慧,冷声说道:“你在说什么?玉如意不是没事么?还有,你凭什么打我的人?”
此时整个院子都因为姐妹俩的争执安静了下来,苏承邺,苏老夫人,端亲王,丘大人都走了出来。
苏宜慧哭着跑到苏承邺面前,“父亲,大姐姐要嫁给死人,怎么能碰我的聘礼?她是什么居心?”
“还有她那个卑贱的丫鬟,也抓了我的玉如意,这若是让徐家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想我们家。”
苏清妤沉着脸看向苏宜慧,不耐地说道:“我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谁规定的下人不能碰聘礼?”
“若是损坏了,我自然赔给你,可现在东西完好无损,你别无理取闹。”
“还有,刚才是你在我身后撞了我一下,不然我也不会脱手。”
苏宜慧闻言委屈地哭了起来,“父亲,我没有撞她,不信你问如锦表姐。”
程如锦闻言上前说道:“我刚才一直和三表妹在一起,她确实没碰大表姐。”
“倒是大表姐……看三表妹聘礼的时候,明显很不高兴。可能她也是一时糊涂,祖母就饶了她这次吧。”
看似是在替苏清妤求情,实际上坐实了苏清妤嫉妒妹妹,故意损坏聘礼的罪名。
一直在边上跟着学记账的苏顺慈见状,连忙小跑着上前,站到了人前。
“父亲,祖母,我亲眼看见三姐姐撞了大姐姐,我能给大姐姐作证。”
苏宜慧皱眉看向苏顺慈,这个妹妹不是最胆小怕事了,怎么今天胆子这么大?
她瞪了苏顺慈一眼,“这没你说话的份,退到一边去。”
紧接着,就见苏承邺摆摆手,就有下人把苏顺慈拽到了一边。
按理说,玉如意完好无损,苏承邺该开口化解这场姐妹间的小争执。但是因为那三十万两银子,苏承邺心里对苏清妤一直颇有怨怼,便想趁机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在侯府谁才是天。
这个嫡女最近太过放肆,他正愁没找到机会训斥她呢。
再说苏宜慧得了徐家的看重,他心里也更偏向苏宜慧。
“这件事是清妤不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苏家和徐家颜面无存,传家法。”
苏清妤眉心一拧,因为一个没摔坏的玉如意,用家法惩罚她?
苏家人的势利眼还真是一代传一代,都刻在了骨子里。
玛瑙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苏清妤,今日谁敢伤大小姐,她就跟谁拼命。
苏承邺还在等着管家拿家法过来,苏清妤却一步步走到了苏承邺身边。
苏清妤被他问的一怔,脑子里思量着该怎么应对。这人到底什么身份,两家刚定下的事,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可她总不能说,就是看中沈三爷是个死人。
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心思都格外敏锐。她不敢露出端倪,怕生出别的事端。
外面沈家的小厮还没离开,她得先稳住眼前这个男人。
略一思索,她便拿出帕子擦了擦没有一点泪水的眼角。
“我爱慕三爷很久,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苏清妤说的落寞无比,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一句爱慕,应该能够把这事搪塞过去,毕竟谁也不会追着一个姑娘问感情的事。
说完,她便用余光盯着男人的神色。
就见书案后的男人先是拧了下眉,随后表情有些轻微的扭曲,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楠木书案的桌面,手腕上戴着一串老檀木佛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那个人无趣的很,年纪又大,有什么可爱慕的。”
苏清妤一怔,可这些关她什么事,一个死人,不需要有趣,更不需要年轻。
嘴上却说道:“你不懂,他若是真不好,京中怎么会这么多人想做沈家三夫人。”
这话倒是实话,沈三爷在京中的受欢迎程度,甚至盖过了几位皇子。
苏清妤一边说,一边看着外面,见院子里没人了,长出了口气。
转头说道:“打扰这位大人了,小女子告辞。”
说着,便推门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书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三爷,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可以离开。只是三爷离京还需要些时日,这些日子,咱们先住在京郊的别院么?”
男人起身说道:“先住到护国寺吧,正好去看看慈恩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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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祖孙三人坐着马车回到了苏家。
马车刚在二门处停下,管家苏忠已经在等着了。
苏忠边上还站着一位美妇人,是寄居在苏府的表姑太太顾若云。她是苏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也是程如锦的母亲。
四年前因为夫家犯事,娘家无靠,母女俩便被老夫人接到了府里。
顾若云一身苏绣金线密织的袄裙,头上是全套的点翠头面。三十多岁的年纪,依旧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一张笑面平易近人。
“姑母,祠堂那边都准备好了,族老族亲们也都来了,就等着姑母回来,就能写承嗣的文书了。”顾若云挽着老夫人的手臂笑着说道。
苏清妤定定地看着顾若云,前世在她心里温柔得体的表姑母,竟是父亲的外室。想起上一刻被害死的场景,微垂的眸子里再次浮现出滔天的恨意。
顾若云笑着看向苏清妤,“这孩子是不是高兴傻了?今日往后你娘就有嫡子了,你也有了嫡亲的弟弟可以依靠。”
苏清妤想起前世那个记到母亲名下的弟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元澈今年五岁,四年前进府,生母是苏承邺外放江南的时候纳的妾室。后来苏承邺调到宣府,那妾室在宣府生了孩子就难产而亡了。
送回来的孩子却没让主母养着,更没给交给妾氏,而是让顾若云帮着照应。如今想来,分明是亲娘不想离开孩子。
苏清妤又努力回忆程家出事的时间,如果苏元澈的生辰没错,那这孩子,是程若云在程家之时就怀上的。
苏清妤心里冷笑,过继?想的美。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姑母说的是,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暖轿抬着几人去了苏家祠堂,祠堂在苏府西北角,穿过一片梅林,暖轿落在了宗祠的院子里。
苏清妤下了轿子环顾四周,很好,族老宗亲都来了。
人群中间,是父亲苏承邺,母亲林氏,边上是乳母带着五岁的苏元澈。
苏家众人还不知道沈家的事,老夫人一下轿子,族老宗亲都上前见礼问安。
程如锦小心翼翼地跟在老夫人身后,低垂着头。
苏清妤缓步走到祠堂门口,能看见里面供奉着的苏家祖先牌位,只不过女人不能进祠堂,她便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她在心里默默告慰祖先,苏家后人不做人,她要颠覆了苏家,提前跟祖宗打个招呼。
林氏觉得女儿今日有些奇怪,便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苏清妤看着母亲,眼角流下一行清泪,唇角却带着笑意。
下一刻,她转身拽了程如锦到身边,伸出脚直接踢到程如锦的腿窝处。
程如锦结结实实地跪在了青石板地面上,面朝着苏家祖宗牌位。
众人还没做出反应,苏清妤已经开口了。
“程如锦,我自问对你不薄,你却爬上了沈大少的床,坏我婚事,你到底是何居心?”
“你一个罪臣之后,苏家能收留你已经是宅心仁厚,你怎么能不要脸干这么下贱的事?”
“人都说品性随根,你这德行,还真是随了你那个杀千刀的爹。”
此话一出,苏承邺和林氏都变了脸色,顾若云更是慌乱不安。
苏清妤特意看了一眼父亲苏承邺,脸色阴沉的可怕,八成是被那句杀千刀的爹气着了。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不能骂自己爹,还不能骂程如锦的爹么?
老夫人此时也回过了神,走到苏清妤身边,不悦地说道:“清妤,这事我们关上房门自己家再研究,今日是要办大事的,你别胡闹了。”
林氏眉头微蹙,上前了两步,“母亲,清妤怎么是胡闹呢,她是被欺负的没办法了,才来求祖宗做主的。”
虽说林氏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女儿明显受了天大的欺辱。
苏清妤虔诚地看着苏家祖先的牌位,就连老夫人的呵斥,她都紧咬着下唇,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今日来的族亲里也有女眷,一位本家的堂婶忍不住开口说道:“真是苦了这孩子了,还没成婚,就遇上了这么脏的事。”
另一位堂伯母也说道:“可不是么?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只会给家里招祸。要我说,趁早赶出去算了。”
这些年顾若云在侯府过着主子一般的日子,这些本家的亲戚早就不高兴了,眼下倒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
顾若云皱眉听着众人的话,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儿,咬着牙上前,对老夫人说道:“姑母,是不是先写承嗣文书?如锦的事,等祭拜完祖宗,再行商议。”
女儿的事再大,也大不过苏元澈成为嫡子这件事。
老夫人闻言便对苏承邺说道:“文书准备好了么?现在就开始吧。”
苏承邺说道:“都准备好了,马上就能开始。”
说着,苏承邺站在人群前,扬声说道:“请几位族老上前,立文书,告祖宗。”
苏清妤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忽然开口,“等等,我有话说。”
苏承邺皱眉看向她,以为她还要说程如锦的事,便呵斥道:“清妤,你先退到一边,承嗣的事是大事。”
苏清妤没退开,而是走到人前高声说道。
“我说的就是承嗣的事,我母亲已经有了身孕,不需要把庶子记在名下承嗣。”
苏承邺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就等着苏清妤继续跟他争辩。可苏清妤却忽然转变了话题,这让苏承邺有些措手不及。
下意识问道:“去温泉庄子?在府里不能养胎么?”
苏清妤说的温泉庄子,是林氏的陪嫁产业。庄子里面不仅能泡温泉,还种了不少新鲜的瓜果蔬菜。每年到过年的时候,苏家都会用这些新鲜果蔬送人,长了不少面子。
最重要的是,温泉庄子里伺候的人都是林家的下人。
林氏坐在一边还记挂着女儿的婚事,一听说要让她去温泉庄子养胎,便有些迟疑。
“清妤,娘不能把你自己扔到府里。”
苏清妤低声劝道:“娘,什么事都没您的身子重要。温泉庄子比府里暖和,您喜欢吃的蔬菜和果子也都有,去了那心情也跟着好,这样对孩子是最好的。”
她又转头看向老夫人,“祖母,母亲怀这一胎不容易,若是男孩儿,就是嫡子,还是要小心点好。”
苏家长房没有嫡子这件事,已经成了近几年老夫人最大的心病。眼下林氏怀孕,老夫人比谁都希望这一胎能万无一失。
沉吟了片刻,便开口说道:“清妤说的也有道理,晚音,你就去温泉庄子养胎吧,府中的事就别跟着操心了。”
“至于府中的事务……”
交给苏清妤,老夫人心里不大放心。
苏清妤自然也清楚老夫人是怎么想的,笑着说道:“祖母,我只是总揽全局,具体的琐事还有下面的管事处理,我有不明白的,也会来问祖母。”
“再说我要嫁到沈家,这些事总得学起来的。”
林氏和苏承邺还不知道苏清妤要嫁给沈三爷,此时听苏清妤这么说,两人都一脸惊诧。
苏清妤便把在沈家的事详细的说了,包括程如锦是怎么爬了沈昭的床,她又是怎么无奈之下答应嫁给沈三爷。
随着苏清妤的诉说,林氏的脸色也越来越沉。她冷眼看向顾若云,咬牙说道:“好心收留你们,居然还养出了冤孽。”
苏清妤怕母亲生气,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娘,女儿有自己的想法,您别生气,我们回去再说。”
林氏站起身,又看了看苏承邺,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侯爷,这府里来路不明的人,还请侯爷料理好了,不然别怪我这个当家主母不客气。”
林氏虽是商贾出身,可这些年侯府的开销用度都靠她的嫁妆产业支撑着,所以有些话虽难听,苏承邺却也只能听着。
当年若不是苏家二老爷苏承衍赌输了几十万两银子,又贪墨了不少银两被弹劾,苏家也不会求娶林氏女。
两家结亲之后,苏家从林家借了三十万两银子,给苏承衍填窟窿,又上下打点,才保住了官职。
林家顾及女儿和外孙女,便也没打算要这银子,那笔账现在还在两家的账面上挂着。
苏承邺在林氏面前没底气,所以平日里也不怎么去主院。这次林氏有孕,还是因为他上个月喝酒,稀里糊涂地去找了林氏。
“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我先回去了,这一天的事,搅的我头疼。”老夫人说完,就由元嬷嬷扶着,上了暖轿离开了。
苏清妤也陪着林氏回了紫薇苑,程如锦回了自己住的青云轩。
苏承邺则悄悄去了顾若云住的韶华堂。
顾若云把孩子交给乳母带下去,又呵退了下人。
“表哥,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
“我受够了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还有元澈,他才是侯府的继承人。”
顾若云一句接一句的追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心中的不安。
苏承邺今年三十六岁,面容端正,身材颀长。穿了一身淡青色直裰常服,窄腰锦带,腰间一块上好的寿福玉佩。
他此时背对着她,墨立窗前。
沉思了半晌,才说道:“我可以跟夫人说,纳你为妾。你若是担心孩子们的婚事,可以都记在夫人名下。另外我还有点私产,都给元澈和如锦。”
顾若云眉目紧蹙,她要听的可不是这个。她若是想做妾室,也不用等到今天。这是苏承邺答应她的,也是她应得的。
“表哥若是这么说,那我就去跟夫人说,元澈是我生的,如锦也是表哥的孩子。还有当年……”
苏承邺眉目一沉,厉声呵斥道:“别胡说。”见顾若云眼眶湿润,泪眼婆娑,苏承邺又放软了语气。
“若云,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如今侯府都靠夫人的产业支撑着,我需要时间做准备。”
虽是解释,语气里却已经透出不耐。
顾若云能在苏承邺身边这么多年,拿捏人的手段自然是一等一的。
闻言上前两步,双手环住苏承邺的腰,脸贴在了他的胸前。
“表哥,我是一时心急了,我都听表哥的。”
只是低垂的眸子里,却划过一抹狠戾。
苏承邺离开之后,顾若云喊来了大丫鬟月桃,低声问道:“我记得你那个表哥,是不是在外院管着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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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苑内,林氏坐在宴息室的临窗大炕上,手边是一盏温热的鸡汤。
苏清妤知道,这门婚事最难过的就是母亲那关,老夫人那边还能用利益诱导说服,但是母亲是真正的为她好。
见林氏进门就未说话,苏清妤小心翼翼地说道。
“娘,相比嫁给沈昭,我真的宁愿嫁给沈三爷。”
“而且就算我嫁给别人,怎知不是下个沈昭?”
“让我窝在后宅和妾室明争暗斗,和婆婆曲意逢迎,真的还不如嫁给沈三爷那个死人。”
“再说沈三爷这次是以身殉国,皇上还追封了爵位,我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沈三夫人,但是朝廷和沈家也会对我多加照拂。”
“我猜,过几年沈家就会给我过继个子嗣,也不算老无所依。至于钱财,母亲给我的陪嫁,足够我吃穿用度一辈子了,这样的日子不好么?”
、。沈老夫人面沉如水,说道:“沈昭说出这样的话,我也没脸再求了,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苏清妤长出了口气,就听沈老夫人又说道:“我记得当年两位老太爷去护国寺,清妤也跟着去了。慈恩大师当时批了一卦,说是苏清妤嫁到沈家,能解两家之祸事。”
“沈昭既然不争气,不如考虑考虑二房嫡子沈鸿。他今年十六岁,和你年纪也算相当。不是我自夸,我这个孙儿也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
苏清妤眉色一拧,这意思她还必须嫁到沈家了?
当年的事她印象不深,只知道因为慈恩大师这几句话,她和沈昭的婚事便定了下来。
苏沈两家的老夫人都信佛,这句解两家之祸,还真是把她套住了。
苏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说道,“二房的嫡子……”
话还没说完,就听苏清妤说道。
“未成婚的都可以么?那我选沈三爷。我愿意以沈家三夫人的身份,生前为他守节,死后与他同葬。”
苏清妤的话,让两位老夫人惊讶地张开了嘴,好半天都没合上。
沈之衡和沈之恕兄弟俩,也呆愣了片刻。
若是沈之修还活着,他们还可以理解为,是这丫头想攀附沈家三爷。
毕竟,京中没有人不想做沈家三夫人。
可如今人都去了,嫁给沈之修守活寡?有什么意义?
苏清妤却有自己的打算。她记得前世沈三爷过世百日之后,沈家找了一户小商户家的女儿配了冥婚,养在沈家城西那处三进的宅子里。
平日里也不需要来沈家请安,只需要初一十五或者年节上香祭拜,死后合葬即可。
与其嫁给沈家其他人,还不如嫁给沈三爷。不用伺候公婆夫君,又不用在内宅和小妾斗法。到时候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低调点行事,沈家也不会说什么。
这么一想,还真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夫婿人选了。
率先开口的是苏老夫人,她不赞同地看向苏清妤,“真是胡闹,你什么身份?怎么能给人配冥婚?”
这种事虽然在京城屡见不鲜,但多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她们这样的门第,就算送姑娘去庙里修行,也不会愿意给人配冥婚。
沈老夫人也一脸不赞同,说道:“这不行,这样太委屈你了。若是老三还活着,我自然应允。可如今他人都没了,你后半辈子的日子怎么过?”
苏清妤心说,他人活着她还不嫁呢。死人清净,还不会背叛她,更不会给她添堵。
刚才说嫁给沈三爷不过就是灵机一动,可现在越想越觉得这门婚事好。
苏清妤知道,这门婚事还得祖母点头。她便低声在苏老夫人耳边说道:“祖母,这门亲事可以结。沈家三爷虽然去了,但是名头还在。给别人配冥婚是丢人,可这是沈三爷。”
“但凡沈家露出想给沈三爷婚配的想法,这京城肯定不少人会蠢蠢欲动。”
“而且这么一来,沈家等于欠咱们家的。一个欠字,能办多少大事,祖母您说呢?牺牲孙女一个人,换这么多好处也值了。”
苏清妤句句都是为了苏家考虑,大有为了苏家甘愿奉献自己的意思。
苏老夫人本就气急攻心,脑子有些乱,苏清妤说完这番话,她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便说道:“既然清妤愿意,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怜我这孙女……”
说着,拿起帕子就开始擦拭眼角。
沈老夫人见状连忙劝慰道:“弟妹,这事是我沈家欠你们的,以后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
沈昭没想到苏清妤宁可嫁给死人,也不肯嫁给他。这样也正合了他的意,他就可以专心对待程如锦了。
“祖母,既然她的婚事说妥了,那孙儿和如锦的事……”沈昭试探着问道。
沈老夫人听他还在提程如锦,顿时火冒三丈,扬声说道:“来人,把大少爷带下去,让他在他三叔的灵前跪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沈昭直接被带了下去。
沈老夫人又看了看程如锦,说道:“这丫头我不好管教,只能弟妹带回去管了。”
对程如锦进沈家的事,一点都未松口。
苏老夫人知道,这件事还得慢慢商量。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沈家最后一定会让程如锦进门,只不过需要时间。
两家算是认可了苏清妤嫁给沈三爷这件事,之后程如锦被带到了僻静的厢房,由苏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知春看着。
紧接着就是两家商量具体的事项,苏清妤便不好在一边听着,沈老夫人吩咐丫鬟寒翠带她去找沈月。
出了庆元居,苏清妤带着丫鬟珍珠,跟在寒翠身后。
“苏小姐请这边走。”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苏清妤眼睛一闪,沈家内宅怎么有陌生男子出入呢?
她又好奇的扫了两眼,就是这两眼,让她呼吸骤停,双拳紧握。
居然是前世那位周先生,伙同程如锦扒她脸皮的人。
苏清妤随便找了个由头,把寒翠支开,又对珍珠说道:“你在那边的亭子等我,我去看看就过来。”
说完,就朝着周先生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好在她对沈家极为熟悉,能精准的避开来往的下人,很快就看见了那位周先生。
就见周先生顺着小路,进了去西院的月亮门。
西院是沈三爷生前住的地方,苏清妤前世没少在西院的书房处理外面的琐事。
她迫切想查清楚这位周先生是怎么回事,便想也没想的跟了上去。
可跟着跟着,就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就在苏清妤四下找人的时候,不远处忽然走来了三四个小厮,她便直接推开了身后的门,躲了进去。
推门进去之后,才意识到这是沈三爷的小书房。
此时书案后,正坐着一个男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一身玄青色常服直裰,边上搭着一件墨色的狐皮大氅。
两人对视的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诧。
苏清妤眉目皱了皱,这人……是沈三爷的朋友么?应该是来书房睹物思人的吧?
看这气度,就知道是身居高位者。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息的时间,还是对面的男人先开了口。
“你怎么会想嫁给一个死人?”
男人说话的声音低沉温润,细看,他嘴角还是扬着的。
看苏清妤的目光,更像长辈慈爱地看着晚辈,又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老夫人对待府里的姑娘,向来是看有没有价值,而衡量姑娘们价值的最直接方式,就是看嫁到了什么人家。
沈三爷已经去了,死了的人还能有什么价值。
苏清妤眼皮都没抬,冷着声音说道:“正好,你可以压我一头了,你可要擦亮眼睛找夫婿了,看看找的人能不能比得过沈三爷。”
这世上能比得过沈三爷的人,寥寥无几,哪怕他已经死了。
苏宜慧眉头一皱,她一门心思想要高嫁,不说压苏清妤一头,可也不想差的太多,所以到现在都没订婚。
此时被苏清妤说中心事,苏宜慧开口说道:“他若是活着,你还有个高傲的资本,人都死了,不知道你狂个什么劲儿。”
“不过也是,他若是活着,也不可能娶你。”
苏清妤微微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眼中略带嘲讽。
前世苏宜慧一年后才出嫁,夫君是忠义侯府庶子宋弘深,惊才绝艳一表人才。虽是庶子,却立下了开疆拓土之功。
没想到宋弘深立功封王回京的次日,就发现了苏宜慧和内阁首辅徐以祥之孙徐良平的奸z情。
宋弘深直接写了休书,苏宜慧最后也没嫁进徐家,而是被苏家送去了邵阳老宅的家庙。
捉奸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这件事也一度成为京中的笑谈,苏家,宋家,徐家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苏清妤不想做没意义的口舌之争,便一直闭目养神。
一个多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护国寺内,苏清妤身边的胡嬷嬷进去找了主事的师父,包下了苏家常住的院子。虽然可能晚上就回去,但是小姐仆妇们都需要一处地方安置休息。
按照长幼,苏清妤住正房,苏宜慧住东厢房,下人婆子们住西厢房。
“珍珠,我的东西放在正房,但是我跟你们一起在厢房休息,咱们几个一间屋子。”苏清妤低声对珍珠说道。
珍珠神色一变,“小姐是说,有人要使坏?”
苏清妤眸色幽深,但是见珍珠一脸紧张,还是笑着安慰她,“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不过小心点总没坏处。”
尤其眼下是在庙里,真出什么事,她连帮手都找不到。
苏清妤带着珍珠和翡翠,两个丫头手里拿着祭品和经文,主仆三人出了屋子,打算去找慈恩大师点香做法。
寻常人做法事,自然不能惊动慈恩大师,但是苏家每年在护国寺都花费不少的香火钱,加上苏清妤和慈恩大师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便想请他亲自为沈三爷做这场法事。
护国寺修在半山腰,慈恩大师则常年在最高处的大雄宝殿后。
珍珠看了看天色,说道:“这天阴的这样厉害,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苏清妤正走在大雄殿侧面的青石小路上,闻言笑道:“若是下雪了,我们就在这住一夜,明日再下山。”
“护国寺的素斋做的很是好吃,尤其是豆腐,听说是引上山的泉水做的,豆浆不加糖而甘甜无比。”
“下了雪之后,这山上的夜景就更美了,宝殿上灯火长明,恢弘大气。”
珍珠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姐从未在护国寺留宿过,怎么说起来还头头是道的。”
苏清妤脱口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说完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双手合十,“佛祖莫怪,小女子不是有意的。”
主仆三人好不容易绕到了后院,可还没靠近慈恩大师住的厢房,就被小沙弥拦住了去路。
“施主,慈恩大师在见客,今日不见其他人了。”
苏清妤一愣,有客?
可这头七不像是别的法事,总不好晚两天做。
苏清妤客气地说道:“小师父能不能帮我问问慈恩大师,就说苏家女苏清妤来给沈三爷做头七法事。”
若是慈恩大师实在没空,她便只能去找别的师父了。
小沙弥听说是苏家的人,又是给沈三爷做法事,便说道:“那小僧再进去问问大师。”
别说什么出家人不理俗事,就这护国寺,和京城的权贵就密不可分。
穷苦百姓,可请不到慈恩大师做法事。
不多时,小沙弥便走了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慈恩大师请苏小姐进去说话,这两位女施主跟我到厢房喝碗豆浆暖暖身子吧。”
言外之意,只能让苏清妤一个人过去。
苏清妤闻言面上大喜,慈恩大师肯见她,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跟着小沙弥进了大雄宝殿后的禅房,一进门,就看见两人席地坐在蒲团上,中间是棋盘。
其中一人是年逾六旬慈恩大师,另一人则是那日她在沈三爷书房见到的男子。
苏清妤微微福身,“见过慈恩大师,见过……这位大人。”
那人抬起头,儒雅俊朗的脸上挂着浅笑,一双眼眸深邃无澜。
“我姓严,行三。”
苏清妤一愣,姓严?沈家老夫人姓严。
她记得严家确实有位三爷,三十左右的样子,和眼前的人年纪倒是能对上。
“严三爷好。”
打了招呼,苏清妤又转头看向慈恩大师,“大师,我想给沈三爷做场头七法事,您可有时间?”
慈恩大师要落子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严三爷。
见严三爷微微颔首,慈恩大师才说道:“有时间,我先让人去准备,你替贫僧下这一局吧。”
苏清妤接替慈恩大师,在严三爷对面坐下。
仔细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暖玉的围棋子入手温润,她下意识地把黑子落到了记忆里的位置。
严三爷眼神一眯,白子落下。
两人像是不用思考一般,一子接着一子落下,不到一刻钟,胜负便已分明,苏清妤赢了。
可她脸上却不见欣喜之色,低垂着头盯着棋盘还有点心虚。
前世她在沈三爷的书房看见了一本手绘的棋谱,她闲着无事自己和自己下棋,天长日久便都记下来了。
刚才这局,属于她作弊了。
“姑娘好棋艺,我们再来一局。”
一连下了三局,严三爷的脸色也越来越扭曲。
倒不是因为输棋,而是这位苏小姐下棋,就跟能看到他心里一样,还是说,两人对棋路的研究是一样的,那也太巧了些。
苏清妤倒也不是故意要赢他,只是这严三爷的棋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着下着就和棋谱上一样了。
为了缓解尴尬,苏清妤开口问道:“严三爷是特意来参加葬礼的么?”
林氏一句一句琢磨女儿的话,每一句都翻来覆去的思量。
她本不是寻常妇人,见识和眼界都比一般闺阁女子要强。
想到自己嫁到苏家的日子,忽然便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虽和大多数女子的归宿不一样,却能比大多数人过的肆意洒脱。
只是女儿才十五岁,若是以后遇上对心思的意中人又当如何?
罢了,真有那天,她再替女儿筹谋就是了。
想到此,林氏抬头笑着说道:“那就依你,好在沈家老夫人仁厚,也不会为难你。人活一世不易,你想做什么便去做。”
“娘别的本事没有,保你一世衣食无忧还是能的。”
苏清妤忽然就红了眼眶,前世若是母亲在……
她挪了挪身子,依偎在林氏身边,“娘,您明日就去温泉庄子住着,我再去表哥那借个大夫去庄子上给您安胎。”
林氏转头宠溺地看着她,“你百日后出嫁,我还是在家帮你打点这些事吧。”
苏清妤摇摇头说道:“不用,又不是嫁给活人,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母亲安心养胎生下嫡子,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再说……这府里万一有人想害娘怎么办?”
母女俩正说着话,大丫鬟白露走了进来。
“夫人,晚饭摆好了,可以用饭了。”
林氏问道:“做大小姐喜欢的菜了么?鲥鱼和松仁炒鸡做了么?”
苏清妤忙说道:“娘,这百日我吃素。”又吩咐白露,“让厨房给我炒一个蜜饯黄芽菜,再拌个燕笋,别放荤油。”
“明日我送娘去庄子上,后日是沈三爷头七,我还要去护国寺给他做场法事。”
头七的法事沈家也会做,她只尽她的心意就好。占了他夫人的位置,总要做点什么。
林氏赞许地说道:“你这么做是对的,既做了决定,该承担的便要承担。”
等到苏清妤陪着林氏用过了饭,回到碧水阁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初了。
掌管首饰和小库房的大丫鬟琥珀,过来帮苏清妤卸了钗环。
苏清妤淡淡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问道:“上个月大表哥送来的颜真卿孤本字帖呢?拿出来我看看。”
琥珀一愣,随后说道:“回小姐,那本字帖被表小姐借走了。”
苏清妤脸色一沉,一边对着镜子左右看着发髻,一边问,“这事你问我了么?”
又冷哼一声,“借?她程如锦借我的东西,可还回来过?”
琥珀吓得连忙跪到地上,解释道:“奴婢……奴婢看小姐也不大练字,表小姐开口了,奴婢不好回绝。”
苏清妤透过铜镜冷眼看向琥珀,“你不好回绝?什么时候你能做我的主了?”
前世就是这样,她的首饰和稀奇玩意,很多都不明不白去了程如锦那。
而她那时候觉得程如锦和表姑母都是真心对她好的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记得前世出嫁之前,琥珀就被程如锦要去伺候了。
现在看来,这丫头八成早就有了二心了,亦或者是想左右逢源。
苏清妤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琥珀。
“凡是借给表小姐的物件,都给我写下来。”
琥珀去写清单的功夫,她亲手点了檀香,淡蓝色的烟细细地升了起来,让人凝神静气。
珍珠端了热茶和果子进来,苏清妤在外折腾了一下去,确实又累又乏。
捏起一块芝麻糕,咬了一小口,又喝了口热茶。
然后皱眉看向茶盏,“这不是紫笋?”
苏清妤最喜欢的茶是顾渚紫笋,茶汤清亮味道甘醇。
可手里这盏茶……
就听珍珠低声说道:“小姐,这是胎王菊,败火的。”
苏清妤哭笑不得,这丫头不会以为她是嘴硬心里苦吧?
“换紫笋来,这东西我喝不惯。”
珍珠见状撤下了茶,转身出去了。
苏清妤擦了擦手,看向拿着纸过来的琥珀。
“都写清楚了么?”
琥珀连忙回道:“都写清楚了。”
苏清妤接过那张纸,看了看。
掐丝珐琅的盒子,嵌玛瑙的梅花瓣金簪,海外来的螺黛,猫眼石簪子,颜真卿的字帖,前朝的孤本医书……
林林总总,将近二十件。
她看完把纸放到一边,冷冷地看着琥珀。
“你和表小姐,还有别的事么?我只问你这一次,你最好如实说。”
琥珀连忙摇头,“没有,奴婢和表小姐并无私下的来往。只是……”
“只是什么?”苏清妤冷声追问。
琥珀深吸了口气,说道:“表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玉秀经常来找奴婢,有时候会打听小姐的事。因她每次来都带着吃的,有时候还送我首饰。奴婢不好意思,可能……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
苏清妤沉吟着没说话,玛瑙却先开口了,“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小姐对你不薄,平日咱们院子的赏赐也不少。去年你老子娘病了,还是小姐帮忙请的大夫抓的药。”
玛瑙性子急,说话爽利不留情面。
“你都说什么了?”苏清妤清冷着声音问道。
珍珠换了八分热的顾渚紫笋上来,苏清妤端起茶盏,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莲花缠枝纹路。
琥珀回忆了一下,说道:“有两次小姐约了沈小姐去花会,她问什么时候去,都有谁之类的。”
“还有就是打听小姐平日说了什么,都在做什么。多数我都是搪塞过去了,她问的多了,我才答上两句。”
苏清妤低垂着眉眼,想起之前两次约沈月去参加花会的场景,那两次程如锦都找借口跟着去了,沈昭也去了。
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白莲花似的表妹,还真是心思深沉。
“琥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以后表小姐院子里的人和你来往,你照常跟她们聊天。她们说了什么,问了什么,都来详细的回禀我。”
“你是府上的家生子,爹娘,叔叔婶子都在府上做事。若是让我发现你背叛我,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记住了么?”
最后一句,气势陡然上升。琥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奴婢记住了,多谢小姐宽恕,奴婢以后都听小姐的。”
苏清妤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让她下去了。
碧水阁的地笼烧的很旺,苏清妤换了一身家常的素色长裙,头上斜插了一支点翠的簪子,去了东次间的书房。
八角玲珑宫灯的光芒映在苏清妤的脸上,半明半昧。
此刻,她正专心致志地抄着《往生经》。
珍珠见已经三更天了,小姐还没休息的意思,便上前轻声劝道:“小姐,要不明天再写吧?不早了。”
苏清妤此时却一点困意都没有,这经文写着写着,脑子竟格外的清醒起来。
珍珠见劝不动,又担心她饿了,便去小厨房煮了一碗菜粥,给苏清妤当宵夜。
苏家各院都有小厨房,老夫人和林氏的小厨房,是能做大菜的。几位小姐少爷的小厨房,则只用来煮个夜宵,也没配专门的婆子,都是丫鬟们自己来。
苏清妤忽然闻到了一阵香味,这才觉得饿。一碗菜粥下肚,眼皮便开始打架了,匆匆去洗漱,躺倒床上就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苏清妤被珍珠叫醒,“小姐,该起了,今日要送夫人去温泉庄子上。”
苏清妤点头说道:“回头包二十两银子给她送去。”
话音刚落,寒烟阁破旧的院子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苏承邺带着人呼呼啦啦走了进来,身边跟着雪/姨娘,两人都是脸色阴沉。
苏清妤眉目微蹙,站起身迎了出去。
“父亲怎么来了?有事?”
只见苏承邺扬起手腕,就朝着苏清妤的脸打了过来。
眼看着宽大的手掌就要落到苏清妤的脸上,可下一刻,苏承邺的手腕就被边上的翡翠抓住了。
翡翠抓住手腕往边上一扯,苏承邺就踉跄着歪了两步,差点摔到地上。
雪/姨娘厉声呵斥,“放肆,你一个下人,敢对侯爷动手?”
翡翠却退到一边,一言不发。就算她被罚,也不能让小姐挨打,三少爷送她来这,就是为了保护小姐的。
苏清妤上前两步,伸手扶起苏承邺,“父亲到底怎么了?女儿哪里惹你生气了?”
苏承邺一把甩开苏清妤,指着她厉声问道:“账上的钱呢?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私自挪走了三十万两。”
“银子在哪?赶紧给我拿出来。”
若不是这两日雪/姨娘一直说给苏宜慧置办陪嫁的事,他也不会去支银子,没想到去了账房,白先生说现在账上只有一万两银子了,其余的三十万两,都被大小姐拿去还林家的账目了。
苏承邺此时怒火中烧,恨不得掐死苏清妤。
苏清妤知道这事瞒不住,她也没想瞒着。
“父亲,银子自然是还给林家了,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谁允许你还的?那笔银子我还有用,现在马上给我要回来。”苏承邺沉声说道。
苏清妤眉心一拧,堂堂平宁侯,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可见这侯府,从根上就烂了。
“父亲,这笔银子已经欠了十多年了,大舅舅给免了利息已经很照顾咱们了。”
“传出去说平宁侯欠大舅哥的银子不还,也不好听,我怕落人口实,见账上有银子就还了。”
“若是再要回来……那对外要怎么说呢?”
“说父亲本来没想还?不好吧?”
苏清妤全程说话温和平缓,不急不躁,像是在耐心的解释。
可这话听在苏承邺耳朵里,就成了赤z裸裸的影射。像是被人当众抽了耳光,脸面直接被踩在了地上。
“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
“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苏承邺不提林氏还好,他提起林氏,苏清妤低垂的眸子里立马泛起恨意。
他还好意思提母亲?这些年母亲兢兢业业操持家里,他却在母亲眼皮子底下养着外室。但凡他看见一点母亲的好,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母亲教导的很好,她教导我做人要坦坦荡荡,无愧于心。”
苏清妤的语调明显冷了下来,语气里透着不耐。
雪/姨娘在边上看了半天,还等着拿回钱给苏宜慧置办嫁妆。
苏承邺已经答应她了,给苏宜慧按照三万两银子置办嫁妆。可等了半天,发现苏清妤根本没有拿钱的意思。
她便忍不住走上前,“大小姐,你好狠的心,眼看着妹妹议亲,你却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你让你妹妹怎么出嫁?”
苏清妤看着雪/姨娘歇斯底里的样子,忽然轻笑出声,“姨娘,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家里好,毕竟这笔钱就算我不拿走,也会到外人手里。”
雪/姨娘不解,“你什么意思?谁是外人?你说你妹妹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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