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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是个名妓,色绝京城。
我是她的丫鬟,低贱如泥。
她一生中有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我一生中只有小姐。
她们都说小姐是有福气的,能让天下最厉害的男人都为她神颠魂倒。
可小姐却说,我才是她的福气。
......
十三岁生辰当天,娘头一次带我进东京城,说要给我打几件像样的衣衫首饰当生辰礼物。
结果到了京城,她就给我后脑勺来了一下子。
再醒来,我就在窑子里了。
“这小丫头长得水灵的喂。
市面上最少也要十两才能买来,那村妇头发长见识短,才二两就卖给我了。”
一个老婶子笑吟吟地掐着我的脸,还让我管她叫“妈妈”。
“你亲娘不管你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娘。”
妈妈将我搂在怀里,“我的心肝儿。”
我长这么大,阿娘从未抱过我,这个妈妈的怀抱很温暖,看起来像个好人。
可第二天,她就拿着鞭子逼我学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了晚上,她就让我在别的姐姐屋子里“学习”。
隔着帘子,我也不知道学什么,一到晚上,那些漂亮姐姐就要被那些散发着酒肉臭味大腹便便的男人压在身下。
吓得我趁着夜色逃了出去。
结果被妈妈抓到了,她当街扒光了我的衣服,用鞭子抽我,还把我塞进了麻袋。
“把这几只野猫丢进去,看她老不老实。”
我刚要求饶,就听到一个清丽的女声。
“妈妈,何必呢?
这丫头我买了。”
妈妈夸我是她的财神。
因为那位仙姑可是花了一百两从她手上买了我,她靠我就赚了九十八两。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仙姑,只是觉得她和神庙里的仙姑长得一样美。
一只白嫩修长的手出现在我面前,将我轻轻扶起。
仙姑眉眼弯弯,笑起来像是天上皎洁的月亮。
“走,跟我回......”她顿了顿,“回家。”
我不由得松开她的手,忍不住浑身颤抖。
家,在我印象里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从小,我大多数时间就和家门口那只大黄一样被拴在门口,和大黄吃一样的剩饭。
爹娘有笑模样时,会丢给我一点混着油渣的面糊糊,可这往往都会被大黄给抢走。
当然大多数时候他们脸色都不太好,会埋怨我干活太慢,然后狠狠地踹我。
“那就不回家,姐姐带你去吃肉。”
仙姑脱下了她雪白的大氅,毫不嫌弃地披在了满身灰尘血痕的我身上。
“仙姑......我......我......”
仙姑“扑哧”一声,刮了刮我的鼻子,“傻子,叫我姐姐就行。”
“姐......”
我忽然想到了我那两个姐姐,一个被卖到隔壁村给刘麻子当娘子,婚后一年就被活活打死了;一个被爹娘卖给了镇上的刘员外做了丫鬟,第二年成了姨娘,第三年难产死了。
姐姐这个称呼,实为不详。
“哎呀,真是个傻子,那就叫小姐吧。”
一边的妈妈不耐烦地将我从前那身破衣服丢给了我,“楚楚,天晚了快回去吧,别惹你家贵人生气。”
小姐笑着带我进了暖和的马车里。
“放心,姐姐不是坏人。”
小姐的宅子很大,和庙里的壁画一样美,原来小姐真的是仙姑。
可我又有点发怵,我记得二姐被卖去做丫鬟之前,学了好多天规矩,她明明学得可好了,可却还是被嫌弃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唉,我记得娘说过,我是赔钱东西,人只有变成有用的东西,才能活的好。
于是我坚定地跟小姐表示,我一定会做一个有用的东西。
小姐笑着戳我额头,“记住,你不是一个东西,是一个人。”
可做人,好像也没什么好的。
但我还是点点头,小姐长得比我娘漂亮,说的话应该也比我娘有道理。
我捂着头表示,“那我一定变成有用的人。”
“你会什么呀?”
我想半天,“我会......割猪草,割麦子,犁地,还会洗尿布。”
小姐周围好多人,听我说完都齐哄哄地笑。
唯独小姐面色很凝重,“那你最喜欢做什么?”
我想半天,“做饭。”
做饭,是我在家里最轻松的活计,偶尔我还能趁机偷吃到一点饭食。
小姐便说让我让去做饭,想做便做,不想做也无所谓。
“主要是人总要找些事情做,才有盼头。”
其实我一直怀疑小姐是不是真的是个仙女。
毕竟怎么会有人不需要做工手里便有银子,还能去做善事收留好多跟我一样命运的女孩儿呢?
要说小姐真的是富户家的小姐也便罢了,可这偌大的宅子,竟然只有小姐一个主人。
厨房里那些姐妹没有搭话,只让我少说多做,别瞎打听。
小翠是个例外,她私下里跟我说,小姐其实跟我一样都出自于窑子,小姐把我买来,是要我做她的接班人。
我听的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不打紧。”
小翠让我煮一碗汤饼给小姐送过去,“反正小姐就爱吃你做的汤饼。”
奇怪,大晚上的,小姐吃什么汤饼呢?
我做好汤饼去小姐的屋子,可离老远就听到了奇怪的动静。
还有男人愤怒地说话。
“你可喜欢?”
小姐从哭声中挤出几缕笑声,“喜欢。”
我吓得不敢进去,可偏偏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想要抢我的汤饼,我害怕地叫出了声。
“谁?”
一个男人从屋里探出了头,“滚进来。”
小姐躺在床榻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眼中尽是疲惫,这让我想到了逢年过节村里被献祭的鱼。
可当她看见我的时候,眼神中多了几分生气,“谁让你来的?”
“送个汤饼这么慢。”
那男人回头看着小姐。
小姐披着寝衣下床,白嫩的皮肤上多了许多红色的印记。
我忍不住冲过去,“你不能欺负小姐!”
小姐给了我一巴掌,“狐媚的东西!
有你说话的份吗?
滚出去!”
我被撵出来了,小姐卧房的门被关上了,里头小姐和那个人却吵了起来。
后半夜,房里再次传来了小姐凄厉的哭声,比上一次还严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