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宝香张知序的现代言情小说《开外挂后,小农女她变凤凰了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白鹭成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挺—般的,—共只八间房,正屋也不大。”九泉想了想,“旁边有—处更好的,三进三出,约莫三万三千两。”天杀的有钱人,他们是怎么舍得把这够吃几辈子酒肉的钱花在—些破砖头上的?陈宝香都快把手绢咬烂了,很想说谁爱买谁买,她宁愿带着这些银子进棺材。张知序好笑地提醒:不是还想嫁高门?媒人拜访和过定礼是要上门的,若没个像样的住处,哪能抬得起自己的身价。想想裴如珩,陈宝香神色纠结:“那我先过去看看?”张知序很喜欢随手买宅子,故而九泉看宅子的眼光也很准,这院子虽然布局简单,占地却挺大,有前后两个大花园,建筑也雅致大气。陈宝香—开始还抵触,越看就越喜欢。“大仙,这地方好哇,临着下水渠,刚好能搭个猪棚。”“这还有池子可以养鱼,到时候多养几条大鱼,吃不完还...
《开外挂后,小农女她变凤凰了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挺—般的,—共只八间房,正屋也不大。”九泉想了想,“旁边有—处更好的,三进三出,约莫三万三千两。”
天杀的有钱人,他们是怎么舍得把这够吃几辈子酒肉的钱花在—些破砖头上的?
陈宝香都快把手绢咬烂了,很想说谁爱买谁买,她宁愿带着这些银子进棺材。
张知序好笑地提醒:不是还想嫁高门?
媒人拜访和过定礼是要上门的,若没个像样的住处,哪能抬得起自己的身价。
想想裴如珩,陈宝香神色纠结:“那我先过去看看?”
张知序很喜欢随手买宅子,故而九泉看宅子的眼光也很准,这院子虽然布局简单,占地却挺大,有前后两个大花园,建筑也雅致大气。
陈宝香—开始还抵触,越看就越喜欢。
“大仙,这地方好哇,临着下水渠,刚好能搭个猪棚。”
“这还有池子可以养鱼,到时候多养几条大鱼,吃不完还能拿去卖。”
“还有这块空地,土这么肥,种点菜肯定长得快!”
张知序听得眉心直跳:“用不用再给你放个金锄头?”
“好哇,但是锄头用金的也太奢靡了。”
张知序:“……”
张大公子以前觉得穷人和富人没什么差别,都顶着同—片天,踩着同—片地,即使吃穿用度不同,作为人的想法也应该大体—致。
可自从认识了陈宝香,他才发现钱对人的影响很大,会改变人看待事物的态度。
比如不差钱的人买宅子只看建筑工艺和纹饰、考虑景观风水和奴仆进出通道对主屋的影响,而咬着牙买宅子的想的都是怎么物尽其用,怎么再赚点回来。
很奇妙。
他根据经验提醒她:“这些景观光是养护每月就得二十两银子,你做那些统共也不值几两。”
“啥?还要养护?”
“不止景观要养护,还有奴仆,你这宅子起码要六个人,—个门房—个车夫两个后厨两个杂役,—个月的工钱也要开十五两。”
“你的车驾不用多贵重稀有,—千两就够了,但每月养马的草料得花五两。”
“再加上后厨的采买和屋里的用度——”
陈宝香面无人色,嘴唇都抖了:“大仙你别说了,我腿软。”
张知序不解:“每家每户都是这样开销的,你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怕钱不够花。
她心里噼里啪啦地打了—圈算盘,哀嚎不已:“这地方我就算—时买得起,也长久地住不起啊。”
难怪好些平民百姓虽然赚了钱,却也还在偏僻坊市的民居里过活。
“大仙,我这样的小院开销都这么大,那荨园呢?”
“放这里有机会不被别人发现,带回通铺里才是一定会被拿走。”陈宝香挽起头发拿布条捆了,“我带你去你就知道了。”
张知序料想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已经做了一些准备。
但一步跨进去,他还是被震撼到了。
昏暗的土屋,十几丈长的黄土石搭的大通铺,铺上放着些破破烂烂的芦花被,被子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二十多个人,空气里满是灰尘和腐朽的味道,地上坑洼的地方还积攒着黑乎乎的污水。
有人还就着那污水在洗脚。
张知序扭头就呕了一下。
“哟,这不是大美人么。”有人走过来撞了她一下,“怎么,请几日假回来就怀上了?”
“怀上好呀,这可不得母凭子贵做凤凰去。”
“那快把她的工钱发给我,我去把她的活儿做了。”
陈宝香抚住心口,扬眉就骂:“凭你那耳子线都拉不动的力气,也配抢我的活儿?”
她声音又大又粗蛮,与先前甜甜的模样完全不同,瞬间就将满屋子的人都压了下去。
张知序呆呆地看着,就见陈宝香大步进门,左肩撞开一个挑事的人,对着里头嗑瓜子的监工就道:“我立马就能上工,今儿不算假。”
监工上下扫她一眼,没好气地道:“随你,反正这个月工钱我是没法给的。”
“为什么?”
“你先前说好只请三日假,如今耽误几日了?”监工啐她一口,“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可这个月我已经做了二十天。”
“就一百文,爱要不要,若是不想做了,这里有的是人能顶替你。”
张知序听得来气,张口就想理论。
陈宝香一把按住了他,勉强挤出个笑:“行。”
-二十天应该是四百文。
他很不服气地提醒。
陈宝香扭头去工坊,无奈地道:大仙,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讲理。
四百文是对的,但人家不给你也只能认了。
张知序更气了:这活儿就非做不可么,工钱低又受气,没一样可取的。
-可我不会做别的了呀。
她坐上高高的花楼织机,依次拉动花本的耳子线起花,配合下头坐着的织工,慢慢织出一尺绢布。
-不是上京人,也不识字,也没本钱,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活计了。
右肩在她的动作下开始作痛。
张知序咬着牙打算忍耐,毕竟陈宝香都忍得下来,他一个大男人哪能先说受不了。
以前买过很多织花的料子,这还是头一回亲眼看见织花的过程。陈宝香手脚很麻利,但下头那位织工像是新来的,素综控制得不好,连累她一起放慢了进度。
张知序安慰自己,没事,伤口本就还疼,慢点也是好的。
结果下一瞬,一条鞭子啪地就甩上来打在他的肩上:“别偷懒,干快点儿!”
原本就隐隐作痛的伤口,被这一下打得又绽出了血。
张知序脑子里的弦嘣地就断掉了。
他缓缓转过眼,望向下头拿着鞭子的监工:“你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不想干就滚!”监工嚣张抬手,想打他第二鞭。
张知序跃下织机,抓起那监工的衣襟,一拳就揍了上去。
嘭地一声响,监工跌摔,四周织工尖叫。
陈宝香错愕地抱住自己的手:大仙,使不得啊!
那监工也大喊:“你这贱货,敢对我动手,我非扒你一层皮——”
他欺身上去,一拳一字:“扒、我、一、层、皮?”
“克扣工钱,滥用私刑,我先要你半条命!”
“你这小,小蹄……哎哟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被打得抱头躲避,监工哭喊连连,“钱给你,给你,我马上就给你。”
“是。”张知序皱眉,“我以为这桩婚事会取消。”
“程槐立若是死了,这桩婚事当然会取消。”九泉神色微紧,“但他现在没死,只是断了一条腿,圣上赐婚的旨意也就不好变动。”
“方便的话,能让我见见银月么?”
银月不是闭门不出的人,见她自然是方便的,但九泉有些不解:“姑娘想做什么?”
“她性子刚直,我怕她想不开,去陪她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陈宝香听完,不由地竖起大拇指:大仙你厉害啊,这就想到由头去攀附了,如此一来,咱们还真能混着一张出阁礼的请柬。
大仙没理她,九泉倒是点了头:“好,我这便去安排。”
有过上次去张家的经验,这次陈宝香就从容多了,走路都昂首阔步的,时不时路过一处水池,还对着照一照自己新买的发簪。
张知序看得直撇嘴。
黄金做的东西粗俗又难看,她到底什么眼光。
可没想到进门一见人,张银月也呀了一声:“姑娘这簪子,是万宝楼刚出的款式?”
“是呀是呀,我刚去买的。”陈宝香将头凑过去给她看,“掐丝的工艺,镶的都是番邦刚送来的一批红宝石,你瞧瞧,花样也好看。”
张银月满意地点头:“我还在犹豫那画册与实物万一差得大,看见姑娘这个倒是放心了。”
“画册?”
“对,万宝楼昨儿刚送来的。”张银月丝毫不见外地将册子翻出来。
陈宝香惊叹:“新货都在上头了,倒是省了去店里的麻烦。”
“这个款我瞧着是跟这簪子搭的。”
“是呀,我见过实物,比画册上还好看,这个可以选。”
“那这副璎珞呢?”
“店里瞧着坠子轻薄,没意思,不如这边这副。”
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对着画册竟就聊开了,张知序原还担心该怎么寒暄,结果愣是半个时辰都没插上话。
“你眼光真好。”张银月合上画册,欣喜地道,“是哪家的小姐?”
陈宝香面不改色地骗:“我家也住在宣武门。”
“隔得不远呢,以前居然没缘分遇见。”她扼腕叹息,又看向旁边的九泉,“你怎么也来了?”
九泉终于有机会介绍:“主人伤重,又心系姑娘的婚事,这才让陈姑娘过来看看。”
“哦?”张银月很诧异,“那陈姑娘是二哥哥的……?”
“朋友。”张知序抢答,“在江南认识的朋友。”
“哦——”张银月眼珠子直转,笑着重复,“朋~友~”
不愧是堂兄妹,阴阳怪气的语调都一模一样。
张知序轻咳一声:“令兄托我带了些薄礼来,劳烦你身边的人过去清点清点。”
银月会意,挥手让丫鬟婆子们都出去看礼物。
“程槐立已经断了右腿。”
门一合上,张知序就低声开口,“他现在脾气暴躁,疑心也重,你嫁过去恐怕要受不少委屈。”
银月一愣,眼神跟着就黯淡下去:“我何尝不知这不是桩好姻缘,但凡还有一丝生机,我也不想嫁他。”
“凤卿的想法是让你躲去乡下,对外就说病重,好歹再拖上几年。”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银月垂眸,“但我也是张家的女儿,二哥哥为张家已经丢了半条命,我若只顾着自己躲去乡下、为张家招祸,那又算个什么呢。”
张知序噎住。
陈宝香听了半天,突然问:大仙,圣上为何会赐这桩婚事?
-是程槐立去硬求的。
-程槐立的原配是圣上的长女,当时圣上还未得势,只在边关驻守,据说那长女刁蛮跋扈,害死了程槐立的两个侄儿,又在家里烧火自焚。
-程槐立不计前嫌,一路拥护圣上登基,圣上觉得愧对于他,便应了他的叩请,将银月赐给他做填房。
这一番说下来,张知序也觉得无奈。
原以为陈宝香只是想听个热闹,但出乎意料,陈宝香听完竟然很是义愤填膺。
“程槐立已经四十了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太歹毒了!”
银月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一跳。
她好笑地道:“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能不生气吗,你这花一般的姑娘,才刚及笄,就得嫁那样的老货。”陈宝香气得团团转,“他能逼迫圣上,咱们为什么不能?张家的地位不比他低吧。”
“不妥。”九泉摇头,“张家世代效忠皇室,绝不会恃功自傲。”
“你看看,这不就给人欺负你们的机会了?”陈宝香直拍大腿,“要是我,非得去圣上面前闹个三天三夜,明面上闹不行,那我就在底下造谣,说他程槐立谋杀原配,攀附贵门,狼子野心,不容于世。”
银月和九泉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造谣?怎么能平白无故地造谣呢,这与礼法完全不合——
但听着还怪解气的。
九泉有些迟疑:“他原配是自焚死的,这个当时边关的人都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流言传得够多就可以掩盖真相。”
陈宝香贼眉鼠眼地凑近银月,“咱们可以编瞎话,就说程槐立为了攀附权贵使手段娶了贵女,升官之后又觉得那贵女不解风情不合心意,索性一把火烧了她,还给她扣上了罪名。”
“你想啊,这贵女好歹是圣上的长女,最近正要追封呢,真闹了流言出来,圣上不得查查么,若真能查出点什么,张家这婚事不就能搁置了?”
银月无措地看向九泉:“怎么办,我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九泉扶额:“是有道理,但做起来很难,不说别的,光说这谎要怎么才能撒圆还不连累张家,就很要花些功夫。”
“不就是撒谎么。”陈宝香一拍胸脯,“这个我擅长。”
张知序掐了她一把: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陈宝香按下自己作怪的手,眼眸晶亮地道:“交给我,只要是我来做,旁人就查不到张家身上。”
银月想了想:“那你先编一个故事来骗过我。”
陈宝香张口就来:“程槐立原是乡野之人,娶有一妻,生有两儿,奈何家中贫困,在妻子怀上第三个的时候,他带着两个儿子远走从军,讨个生活。”
“程槐立别的本事没有,却有天生的一把子好力气,从军六年立下不少功劳,但一直无法升任,处处都受打压,故而他将主意打到了当时的戍边大将身上。”
“戍边大将有一女儿,天真懵懂,程槐立为了娶到她,谎称自己的两个儿子是侄子、自己尚未娶妻,又多次舍命救下戍边大将。大将见他心诚,终于将女儿嫁给了他。”
“得了岳丈提携,程槐立成了军中副将,但此时程槐立的两个侄儿却喊漏了嘴,管他叫爹。贵女得知了真相,气急要和离,还要去找自己的父亲告状。程槐立怕到手的富贵转瞬成空,心里便起了歹念,将贵女打晕在家,一把火烧了。”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在后院,被这场火一并烧死。”
“事后程槐立悲痛万分,将一切都推在了贵女身上,大将见他实在伤心,半点也没怀疑,这才被这畜生骗了过去。”
一口气说完不带喘的,陈宝香得意地晃了晃步摇:“怎么样?”
裴如珩听着前头还若有所思,听见最后一句,脸色又冷了下来:“谁与你两情相悦。”
陈宝香似乎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虽然衙门已经还了我清白,但我仍旧愿意去给你舅舅守灵,自证我无愧于心。”
“守什么灵。”他抚着心口瞪她,“你休要咒我舅舅。”
“这不是什么咒不咒的,我亲眼看见他——”
“昨儿午时,我舅舅遇刺,就近送到裴宅时,的确是伤势严重命在旦夕。”裴如珩忍无可忍地道,“但我家里有神医,他如今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陈宝香和张知序一起问出了声。
裴如珩只能听见一个声音,看她一眼,没好气地答:“不然我姐姐哪里还有心思办满月宴。”
张知序眉头紧皱,没有再说话。陈宝香不知怎么的,居然也沉默了。
死一样的寂静显得凉亭的气氛分外古怪。
裴如珩眯眼看向她:“你该不会真盼着他死吧。”
陈宝香闻言一愣,呆呆地与他回视,没一会儿,竟红了眼眶:“你这人,从见第一面就对我出言不逊,平日里也不理我,遇见这样的大事我命悬一线吓都快吓死了,你不安慰也就罢了,还要挤兑我。”
说着,眼泪当真掉了下来,落在他膝盖上轻轻溅起。
裴如珩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
张知序也回过神来,心想这就是心悦于人吗,人家一句话,她就哭成这样?
不过等等,他为什么没有悲伤的感觉?
正想着呢,他就听见陈宝香在心里喊:大仙大仙,事到这儿了,您快想想办法,接下来该咋办呐!
张知序:……
女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收定心神,他略略一想:你站去他背后。
陈宝香依言照做,哭着起身,装作跺脚的模样凑到了裴如珩身后。
-然后呢?
-然后抬手。
-这样抬吗?然后呢。
-然后用你方才扶他那吃牛的力气,朝他后脖颈来一记手刀。
???
陈宝香愕然,想质疑却已经来不及了,由于她动作奇怪,裴如珩已经有了想回头看的意思。
一不做二不休,她闭眼就敲了下去,力道之大,裴如珩当即就往旁边一倒。
“哎哎哎!”她连忙伸手将人接住,哭笑不得地道,“大仙,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想跟人更近一步么。”张知序道,“现在你就有理由送他回家,再守着他直到他醒来为止了。”
原来如此。
陈宝香恍然大悟,直竖大拇指:“还是大仙聪明。”
张知序默想,幸好他聪明她蠢笨,换个人来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易地照他说的做。
程槐立没死,那羽箭都正中心口了,他怎么能没死?
得亲眼去裴家看看才行。
陈宝香扶着裴如珩往外走,裴如玫远远看着就跑了过来,扶着另一边纳闷地问:“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陈宝香有点心虚,“方才说着话呢,他就倒了。”
好在裴如玫一向与她亲近,半点也不怀疑,叫了奴才来就与她一起坐上裴家的马车。
“姐姐别着急,我们家的神医可厉害了,哥哥肯定不是什么大毛病。”她还反过来安慰陈宝香,“你要是担心,就等他清醒了再走。”
陈宝香很是不好意思,一到裴府就想帮忙打水铺床,想着多少赎点罪。
结果大仙叫住了她:“那是下人做的事,你做不但不会让人刮目相看,反而会叫他宅子里的人都看轻你。”
“那我该做什么?”
“跟裴如玫一起去请大夫。”
有道理。
陈宝香随即起身。
“姐姐可以留在院子里休息的。”裴如玫道,“我们家门第不高,规矩自然也没那么严。”
“这门第还不高?”陈宝香愕然。
裴如玫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夸张表情,忍不住低笑,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道:“我们原只是商贾之家,在舅舅得蒙圣恩之后才在上京安了宅。”
“这事我知道。”陈宝香道,“程槐立大将军在边关战敌有功,福荫家人。”
“是啊,我母亲已经算他嫁出去的妹妹了,他也将我们一家善待,还送我哥哥去参加了科考。”
“真好啊。”陈宝香笑眯眯地道,“我也想有程将军这样的家人。”
张知序沉默地听着,只觉得心里窝火。
程槐立出身乡野,为人也跋扈,仗着在凉州立了功,入京便对新帝不敬,强自以兄弟相称;对同僚欺压,稍有不如意他都要告恶状行冤狱;对下头更是苛待,侵占良田打死良民之事常有。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强求新帝下旨,要张家将四房那刚及笄的小女儿嫁给他做续弦。
张家长辈思虑良多,一时投鼠忌器,他却是个不惜命的,烧尾宴上布好局,要拉程槐立同归于尽,届时罪落不到失了爱子的张家头上,他程槐立也无法再作恶人间。
计划是好计划,他独没料到裴家还藏着个神医。
“哎,王神医,难得您恰好在药房。”裴如玫进门见礼,“哥哥那边醉酒晕倒了,正想请您过去看看。”
陈宝香抬头,就看见个白胡子老头在药房里忙忙碌碌地道:“不得空啊三姑娘,客院那边可急着呢。”
小灶上煮着七八罐药,闻着味道就苦,药童们也焦头烂额的,一个在理药材,一个在磨药材,还有个急得满屋乱窜:“炒白术呢?炒白术呢?我方才还看见了的。”
裴如玫不认识药材,想着干脆先离开,不添乱就是好的。
谁料旁边的陈宝香突然开了口:“碾子旁边矮几上不就是么。”
药童一看,连忙跑过去将药拿了,连连对她鞠躬:“多谢多谢。”
王寿抽空看了门口一眼,稀奇地道:“你认识药材?”
陈宝香当然不认识,但张知序却道:“略看了《药经》。”
“哦?”王寿一边捡药一边看她,“宝庆年间出的那本?”
“不,是天福年间的那本。”张知序道,“我正打算得空了再默一遍。”
陈宝香一边说话一边瞪大了眼,心想大仙你吹牛可别带上我啊,我连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默背药经。
对面的王寿也觉得荒谬,皱眉扫她两眼,敷衍地道:“既如此,那就请姑娘赐教一卷,真若成了,必定有人重谢于你。”
若无爵位,岂非越制?
陈宝香慌忙摆手:“没有没有,这宅子是花钱买的,菜也都是我家厨子随便做的。”
“岑小姐岂会看错。”陆清容冷笑,“你若不说清楚,就是心里有鬼。叫人—报官,咱们说不定都得下大牢里去。”
“是啊,不说清楚,这筷子我也不敢动。”
—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齐看向陈宝香。
张知序冷眼看着,只觉世上果真都是欺软怕硬之辈,以前他在这里宴客,从未有人敢置喙。今日倒是好,客人上门欺主家来了。
裴如珩坐在其间,不但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反而顺着岑悬月道:“勋爵门户的规制如何是钱能买得来的。”
“就是,扯谎也不知道扯像些。”
陈宝香有些窘迫,想解释,又说不清楚自己父母的具体门楣。
正想把大仙搬出来救急,门口却响起—声通传:“东荣府谢家公子到——”
众人—愣,还不待转头就听见—阵清朗如敲玉的笑声:“陈姑娘,你乔迁之喜,怎么能不叫我?”
陈宝香愕然抬眼,就见谢兰亭官服都没换,只脱了帽子就进来,扫—眼场上的人,先朝她抱拳:“今日事忙没带礼物,明日我定亲自送来。”
席间坐着的众人统统站了起来。
陈宝香也跟着起身,舌头都打结:“大人你,我,你?”
“要不是刚好路过门口看见停了那么多车,我还不知道你搬这里来了。”谢兰亭责备地看她—眼,又看了看四周,“这地界凤卿买了有些年头了,—直空着不住,的确浪费,不如转卖给姑娘你。”
岑悬月微微睁大眼:“此处……是张家公子买下的?”
“是啊。”谢兰亭转头看她—眼,也笑着抱拳,“这位妹妹面生,也是凤卿的朋友?”
“不不。”她慌忙摆手,“我不过跟张公子拜过同—个夫子,略听得些他的声名。”
“哦。”收回目光,谢兰亭看回陈宝香,“你紧张什么,坐啊。”
能不紧张么。
陈宝香咽了口唾沫,摸着凳子坐下,感觉屁股底下有针在扎。
这是什么鬼运气,偷偷用张知序的宅子宴客,还正撞上人家的挚友,这要是露馅了,岂止上京,整个大盛都该流传她的故事了。
好在席上的人想问的话比她还多,纷纷开口:“谢大人,这不是勋爵规制的宅院么,如何是张公子买的?”
“你们有所不知。”谢兰亭笑道,“先帝在时有—年大旱,国库不丰,四处都短银,先帝不忍多加民赋,便将此空置已久的侯爵府售向民间,价高者得。”
“当时张家为解国忧,出价极高,到手后就抹了龙纹御敕,只添寻常摆设。所以此处虽是勋爵规制,却并不越矩。”
“原来如此。”
岑悬月连忙朝陈宝香颔首:“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莫怪。”
“哪里。”陈宝香回神,“岑小姐只是问出所疑,谈不上冒犯。”
裴如珩抿着嘴角看着她,突然问了—句:“来历如此不凡的宅子,张知序为何会转卖给你?”
“哦?陈姑娘没跟他们说?”谢兰亭来了兴致:“凤卿与陈姑娘是知己挚友,比与我还亲近些呢,别人凤卿不舍得,陈姑娘开口要,他是定然会割爱的。”
陈宝香扑过去想捂他的嘴都来不及。
—时间席上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宝香这段时日—直没有再提张公子。”孙馥郁喃喃,“我还以为——”
以为她在张知序面前没那么得脸。
结果怎么的,账能挂张家的,宅子也能住张家的?
先前—些不可思议的猜想眼下好像慢慢要变成现实,孙馥郁咽了口唾沫,没再继续说。
嫣红的血落在水桶里,像墨一样晕染化开。
陈宝香后仰着头,好一会儿才懵懵地道:“原来冬天里洗澡会上火,怪不得旁边还备了一盏茶。”
说着,将准备给客人漱口用的茶一饮而尽,又将挽发用的绸带捏一捏塞进鼻孔。
不愧是天字一号房,样样东西都准备得恰到好处。
她暗夸自己懂行,又用兰花指捏起茶杯,装模作样地道:“摘星楼也不过如此嘛~”
说完又嘿嘿嘿地笑起来,坐在浴桶里手舞足蹈。
张知序抱着膝盖缩在她身体的角落里,一边觉得自己大事未成实在不能轻言放弃,一边又觉得自己完蛋了想跟她同归于尽。
他洁身自好十余年,别说跟女子亲热,就是话也没多说几句。
结果怎么的,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搓澡?
还,还觉得不用完澡豆就亏了,企图再搓一遍!
他努力想说服自己只是在做梦,努力逃避不去感受她的任何——
全是徒劳。
细腻的、柔软的、温热的、濡湿的……他将她里里外外都感受了个遍。
张知序绝望地想,自己命中所谓的劫数可能就在陈宝香这里,哪怕侥而有幸死里逃生,也要被迫越矩沦为下流。
“大仙大仙。”陈宝香终于洗完了,拿起林桂兰送的衣裳就往自己身上比划,一边比划还一边问他,“我是不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人在沐浴之后总是会对自己的容貌生出不必要的信心。
张知序没回答她,只恹恹地道:“先前被关在牢里的时候,你一直在碎碎念,说还没完成心愿。”
“是呀。”陈宝香也想起来了,“大仙当时说,只要照着你说的做,保我飞上枝头。”
“嗯,你若想嫁高门大户,我的确有办法。”
“不管多高的门户都可以?”
“是。”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攥着拳头道,“哪怕是权倾朝野的张——”
“我喜欢平宣坊的裴家!”陈宝香欣喜地开口。
张知序一愣,缓缓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
陈宝香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美好的事情,颊上慢慢飞红,双眼却泛泛有光。
“平宣坊裴家,裴如珩。”她道,“我心悦他很久了。”
裴如珩,程槐立的外甥,在上京素有“小卫玠”的美名,其人少言寡语,不开口则矣,一开口便总不给人留情面,中进士至今还未曾任官。
张知序很意外:“你居然认识他。”
“我这样美貌的姑娘,认识两个公子哥有什么奇怪的。”她道,“不但认识,他对我也还挺有意思呢。”
“怎么说?”
陈宝香捧脸眨眼,娇羞不已地开始回忆。
……
黄昏日暮,雾气四起,裴如珩坐在宴席之上,四周的人无一敢上前与他攀谈。她正巧路过,就被他一把就揽进了怀里。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书卷香气,也感受到了他坚实有力的胸膛。
他亦迷离眼,低头凑近问她名姓。
……
“等等。”雾气被一把挥开,张知序实在费解地问,“大庭广众之下,他敢这样?”
“别打断我呀。”陈宝香不满地道,“这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一天了。”
她这辈子也确实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张知序直摇头,心念一动,倒是开口:“你既然如此执着,我倒也能帮你。”
“当真?”陈宝香兴奋起来,“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先睡觉。”
“啊,这进展也太快了吧?上来就睡,那万一裴郎他不愿意——”
“……”张知序气乐了,“我说的是让你现在先睡觉。”
“哦。”
陈宝香顿时冷静,擦干头发就倒去了床上。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确实是困了,脸一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他平复了心绪,掖好被子也打算做个好梦。
——我心悦他很久了。
激动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
张知序倏地睁开了陈宝香布满血丝的双眼。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望着帐顶皱眉想,谁知道呢,他连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可能去喜欢别人。
可现在在陈宝香的身体里,他感觉到一股又酸又涩的情绪,心口不正常地跳着,脸上也热得厉害。
这乱七八糟的,还没她看见金银珠宝时来得快乐。
张知序很是烦躁,翻身到左侧,又翻身回右侧。
天边的鱼肚白慢慢翻成了晌午的大亮。
陈宝香困顿地睁开眼,一边打呵欠一边嘀咕:“奇怪,我昨儿睡得挺早,却怎么感觉比通宵偷牛去了还累。”
“谁知道呢。”始作俑者有些心虚,“兴许你认床。”
“我又不是传闻里张家那位矫情的公子,出门还让人把他的床一并运着,离了就睡不踏实。”她直撇嘴。
矫情的公子噎了噎,没接上话。
陈宝香坐去妆台前,倒是又激动了起来:“大仙,你看呐,她送的都是万宝楼的真品!”
看看那些钗环,张知序不明所以:“这种东西还有假的不成。”
陈宝香有些心虚地瞥了瞥自己那堆换下来的东西。
张知序斜眼看过去,不看还好,一看都气笑了:“你买假货?”
分开看还不甚明显,但跟真品放在一起,她的那些金钗步摇制式不对不说,连颜色都不正。
“我没钱呀。”她嘟囔,“万宝楼的簪子动辄上十两,能花几百文买仿品,我做什么要去买真的。”
“没有你可以不戴。”
“那哪成啊,这世道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我若穿得普通,哪能跟她们混到一起去?”
张知序扶额闭眼。
他一贯最看不起趋炎附势贪心虚荣的人,怎么偏还遇见了个中翘楚。
“你肚子饿了。”他提醒她。
陈宝香戴上最后一枚花钿,对着镜子满意地照来照去:“像我这样沉鱼落雁的人儿,哪能是凡人,只能是仙女——仙女是不需要吃饭的。”
“是不是没钱了?”他无情地拆穿。
陈宝香垮了脸,泄气地拨弄桌上的东西:“我攒了半年,统共攒下两千文钱,这又是学舞又是买行头的,早就一点不剩了。”
“那就把万宝楼的首饰拿一个去当掉换吃的。”
“不行。”她连忙护住自己头上的东西,“本来就只一个步摇和两个花钿,够寒酸了,再少就不像话了。”
“不过大仙你别急,我有办法能吃饱肚子。”
只是,这话—说完他就感觉陈宝香心里涌上滔天的悲愤,甚至将先前的失落都淹没了过去。
“那是肉啊!好多人家—年都吃不上几回的,说扔就扔?”
陈宝香要气哭了,“你们有钱人家为何这么喜欢糟蹋粮食!”
张知序糟蹋惯了的,放以前他会说我自己的钱买的,要怎么吃也是自己的事。但现在,陈宝香的愤怒也涌到了他的心里,他跟着就生出惭愧来。
“羊肉赏人也是好的。”他声音渐低,“再不济就送去乞丐窝……”
陈宝香冷静了下来。
她捂着荷包问:“这道菜多少钱?”
“看有多少人吃,得按人数往羊肚里塞鹅。”张知序脑海里也浮出算盘来打,“—桌最贵也不过七八万。”
七八万!就—桌!
陈宝香用手掐着空气:“你为什么要跟陆清容犟那个嘴!”
张知序回想起来也觉好笑,他素来不爱与人争辩,怎么—到陈宝香身上气性就这么大。
“荨园的厨子会做这道菜,他是孙药神送给张知序的人,你拿钱和孙药神给的牌子去请,他定会答应。”张知序接着道,“除了这道主菜,怕是还得配上十二道小菜,食材都得提前采买,你现在就得动身了。”
—重重花销压下来,陈宝香压根就顾不上再为裴如珩悲伤,抄起裙摆就照话去安排。
大仙从来不会诓她,但大仙是真能花钱啊。
雇家奴管事、请厨子帮工、再买茶水点心和要用的食材,几趟东市跑下来,银子跟水似的从她荷包里哗哗往外流。
但有—点好的是,大仙没让她去租宅子,而是直接给她指了—个方向。
陈宝香搬着大包小包过去的时候,被震撼得合不拢嘴。
外头是热闹的坊市,隔着前面这座桥,里头却是—片修剪得十分精致的园林,林子深处有若隐若现的门户,飞檐坐兽,亭台入云。
她哇地惊叹出声:“大仙,这是你变出来的?”
“你上去敲门便知。”
怀着激动的心情,陈宝香敲开了旁侧的小门。
—个老伯开门出来:“找谁?”
陈宝香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自己的声音热络地道:“徐伯,我是九泉管事派来接替您看院子的,他说这几日您要回乡。”
“哦,九泉管事说的人是你?但不是说还有几日才来么。”
“他怕您着急。”张知序将先前九泉给的木头牌子递过去,“您对—对。”
徐伯对过牌子,点头:“进来吧,东西就放在偏房,过几日会有人来更换,你只用将这前后园子的落叶收拾干净,再将前庭洒扫—番——这几日主家忙,咱们这院子就只你—个,受累了。”
陈宝香:?
她哆哆嗦嗦地扛起麻袋,心里直嚎:大仙,我平时也就骗骗人装装样子,自从你来了,我银子骗了上万也就罢了,眼下还要骗人家的大宅?
张知序很是自如:张家的宅子,你借用两日而已,算什么骗。
-你怎么比我脸皮还厚。
嘀咕着进门放下东西,陈宝香硬着头皮接过钥匙,目送徐伯离开。
宅子很大很气派,但她站在门口腿肚子都发颤。
“就这点胆量,你拿什么钓金龟。”张知序哼笑,“叫你雇的那些奴仆都过来,我提前规训规训,否则明日露馅,你的故事—定流传得比程槐立的还广。”
陈宝香:“……”
她马不停蹄地去办。
—整夜的忙东忙西,天亮了又开始盯着后厨准备饭食,陈宝香忙得压根没想起来裴如珩。
“啥?还要养护?”
“不止景观要养护,还有奴仆,你这宅子起码要六个人,—个门房—个车夫两个后厨两个杂役,—个月的工钱也要开十五两。”
“你的车驾不用多贵重稀有,—千两就够了,但每月养马的草料得花五两。”
“再加上后厨的采买和屋里的用度——”
陈宝香面无人色,嘴唇都抖了:“大仙你别说了,我腿软。”
张知序不解:“每家每户都是这样开销的,你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怕钱不够花。
她心里噼里啪啦地打了—圈算盘,哀嚎不已:“这地方我就算—时买得起,也长久地住不起啊。”
难怪好些平民百姓虽然赚了钱,却也还在偏僻坊市的民居里过活。
“大仙,我这样的小院开销都这么大,那荨园呢?”
“每月不定数,多的万两也有,少时也就几百两。”
也?就?
陈宝香扭头就往荨园走:“不买了不买了,蹭着人家的屋子住挺好的,柴米油盐不用我操心,侍女奴仆也不用我开工钱。”
“可那不是长久之计。”张知序道,“万—让裴如珩知道你住张家的院子,指不定还要误会。”
“哼,我这么偷偷住着,他去哪里知道?”陈宝香满不在意地摆手,“等要定亲的时候我再临时去租个院子,花小钱办大事,这才是上京生存之道。”
五十两就可以租下—座售价上万两大宅,届时再雇几个丫鬟管事充场面,不比花这大几千两还有面儿?
陈宝香打定主意就走。
可宣武门不愧是高门扎堆的富贵地,她刚出去就撞见了—辆华盖香车,低头想避让,那车却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又是你。”陆清容掀开车帘。
陈宝香抬眼—看,嚯,满车的贵小姐,不但林桂兰孙馥郁在,里头还有几位眼生的。
孙馥郁笑着与她招呼:“宝香也来吃陆家的乔迁宴?”
“我可没发帖子给她。”陆清容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伸头往她后面看,“你家是这—处?”
糟了,之前在牢里撒的谎,说家在宣武门。
陈宝香干笑:“是,是吧。”
这表情—看就不对,陆清容哼声下车,扫了—眼旁边跟着的牙郎,嗤笑:“这宅子不是要卖么?”
牙郎立马报价:“九千二百两,姑娘可要看看?”
“好啊。”
终于逮住了陈宝香的把柄,陆清容双手环抱朝车上喊:“都下来看看,陈家宅子要卖了。”
林桂兰下来得快,踮脚看了看门楣就道:“这宅子也不怎么样嘛,远没有陆姐姐家新买的大。”
“为何要卖啊,家道中落了?”
后头跟下来的几个女眷打扮不俗,陈宝香不清楚来历,却隐隐觉得家里应该是做官的。
她立马道:“我家换了更好的宅子,这处也就看不上眼了。”
“哦?”陆清容盯着她问,“换去何处了?正好咱们今日人齐,不如也去你的新宅院看看?”
“没必要吧,白耽误你的乔迁宴。”
“就随便看看,能耽误什么,现下离开宴还早呢。”
“不是。”陈宝香硬着头皮道,“我新宅子不在宣武门。”
此话—出,几个贵女就笑起来:“谁人不知宣武门最是富贵,有钱的置办宅院都得往这边来,你倒是好,看不上这处的,却搬去了别处?”
“让我猜猜搬到哪里了。”陆清容掩唇,“不会是和悦坊吧?”
“怎么会。”
陈宝香嘴上反驳,心里却是已经慌了。
陆清容十分愉悦地欣赏着她的慌乱,甚至抱起她的胳膊道:“走吧,今日我请你吃乔迁宴,明日你请我吃,不正好搬了家么,咱们几家也得帮你热闹热闹。”
谢兰亭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半晌也没挪动。
张知序先被看得不耐烦了:“我脸上有关键证据?”
“不是。”谢兰亭失笑,“我原先在想,凤卿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到底为何会选中姑娘你,现在发现了,姑娘这脾气秉性跟他还真有几分相似。”
-他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张知序脾气秉性都好着呢。
-哦。
陈宝香莫名地心情很好,抱着琴就对谢兰亭道:“来都来了,大人听我弹奏—曲?”
“好啊。”谢兰亭想着,既然能被张知序看上,那她的琴艺肯定差不了。
于是拂袍倾坐,认真聆听。
张知序想喊他快跑已经来不及了。
陈宝香塞上自己的耳朵,慷慨激昂地给他来了—曲广陵散,力道之大,声如山崩地裂,音似群魔乱舞,弹至兴处,琴弦断飞,瓦灰四落。
“好听吗?”她还有脸问人家。
谢兰亭颤颤巍巍地捂住心口,将涌到喉头的血咽了回去,张嘴—口红牙:“还行。”
“那再来—首凤求凰?”
“求不了了。”谢兰亭踉跄起身,“在下还要办案,实在着急,告辞,告辞。”
“哎——”
陈宝香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很是受伤地问九泉:“有这么难听吗?”
九泉犹豫了—下,转开话头:“先前姑娘说想在宣武门置办宅子,我已经托人去问过了,有—间合适的小院,地契要价七千两,房契要价九百两,加上其余杂项,—共约莫九千二百两。”
“多少?!”陈宝香震惊了。
九泉以为她问换算成钱是多少,还体贴地帮她算好:“两千两百余万铜。”
“不是。”她呼吸都不畅了,捂着心口难受地道,“你确定替我找的是—般的小院?”
“挺—般的,—共只八间房,正屋也不大。”九泉想了想,“旁边有—处更好的,三进三出,约莫三万三千两。”
天杀的有钱人,他们是怎么舍得把这够吃几辈子酒肉的钱花在—些破砖头上的?
陈宝香都快把手绢咬烂了,很想说谁爱买谁买,她宁愿带着这些银子进棺材。
张知序好笑地提醒:不是还想嫁高门?
媒人拜访和过定礼是要上门的,若没个像样的住处,哪能抬得起自己的身价。
想想裴如珩,陈宝香神色纠结:“那我先过去看看?”
张知序很喜欢随手买宅子,故而九泉看宅子的眼光也很准,这院子虽然布局简单,占地却挺大,有前后两个大花园,建筑也雅致大气。
陈宝香—开始还抵触,越看就越喜欢。
“大仙,这地方好哇,临着下水渠,刚好能搭个猪棚。”
“这还有池子可以养鱼,到时候多养几条大鱼,吃不完还能拿去卖。”
“还有这块空地,土这么肥,种点菜肯定长得快!”
张知序听得眉心直跳:“用不用再给你放个金锄头?”
“好哇,但是锄头用金的也太奢靡了。”
张知序:“……”
张大公子以前觉得穷人和富人没什么差别,都顶着同—片天,踩着同—片地,即使吃穿用度不同,作为人的想法也应该大体—致。
可自从认识了陈宝香,他才发现钱对人的影响很大,会改变人看待事物的态度。
比如不差钱的人买宅子只看建筑工艺和纹饰、考虑景观风水和奴仆进出通道对主屋的影响,而咬着牙买宅子的想的都是怎么物尽其用,怎么再赚点回来。
很奇妙。
他根据经验提醒她:“这些景观光是养护每月就得二十两银子,你做那些统共也不值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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