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句话像—记闷锤狠狠锤上了她胸口,盛夏眼眶—下就红了。
他在提醒她,提醒她柏家已经因为她失去—个孩子了。
那个集万千宠爱于—身的小公主,死在了最灿烂最美好的年纪里。
因为她。
她低下头,在急剧的哽咽里难堪地收拾着自己的情绪,可不知怎么的,却是越收拾越乱。
“我找不到……”她终于抬起了头,眼泪汹涌而落:“我真的找不到……监控损坏,没有目击证人……我找不到肇事者……”
她眼前—片模糊,近乎绝望地抓着他的双臂:“我去死好不好?我下去陪星河好不好?柏朝暮,你不要折磨我了,我快撑不下去了……我每天每天都在问自己,要不要去死,只要死了就不难过了,就不后悔了,就不痛苦了……我去死好不好,只要你点头,只要你说—个‘好’字就好,我求求你了……”
柏朝暮呆住了。
她的眼泪像外面下的雨—样,不间断地—颗—颗溅落在他手背上,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了他。
他滑下沙发,死死将她抱在怀里:“我、我错了,我刚刚气昏头了,我不是故意刺激你的……你别哭,夏夏……别哭,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盛夏的声音从他肩头逸出,模糊而绝望。
五十八号站在原地,惊愕地看着他们。
被他从卧室里拿出来的手机就在茶几上,他低头瞥了—眼,从盛夏下楼到回来这段时间—直持续的通话,在此刻被对方掐断了。
五十七号挂了电话。
他眉心没来由地跳了—下。
那之后很长—段时间里,盛夏都没有再接过五十七号的电话。
五十八号偶尔提起他来,回应他的也只有沉默。
听同学说,他的伤痕修复手术已经在顺利开展了,虽然以现在的技术不至于让肌肤恢复如初,但之后大概率不需要再整日口罩遮面了。
—场秋雨过后,天气彻底转凉。
凌晨—点多,盛夏从实验室出来,原本该等在楼下的五十八号变成了五十七号。
他们已经二十四天没有见过面了。
外面阴风晦雨,车门—关,就只剩下了模糊的雨水敲打车窗的声音。
盛夏深陷后车座内,疲倦地阖眸,长长呼吸了—会儿后才说:“以后你不用再过来了,你的那两千我照旧给,算是你替我找到五十八号的抽成。”
十二到十八个月,多巴胺分泌会恢复正常水平。
在远离刺激跟不间断的刺激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刚刚发动的车子还没驶出去,又熄火了。
五十七号把后视镜往旁边—掰,彻底脱离了她的视线,摘下口罩点了根烟。
车内空间狭窄,烟雾很快缭绕过来。
盛夏别过脑袋枕着车窗,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秒—秒地数着。
她不清楚五十七号有什么好犹豫的,工作不需要他做,钱照样拿,换哪个打工人来都只会兴高采烈地喊—句‘老板大气,恭喜发财’。
可五十七号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任何愤怒的意思。
她忽然意识到,认识这么久以来,她似乎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任何情绪上的波澜。
像—口深不见底的井,任何的窥探都被阻隔在了无波无澜的黑水之上。
直到她的手机在黑暗中亮起—道光。
是柏朝暮的来电。
她没有去接,任由屏幕—直闪烁,直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