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楚若颜晏铮的现代都市小说《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番茄炖栗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楚若颜晏铮是古代言情《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中涉及到的灵魂人物,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看点十足,作者“番茄炖栗子”正在潜心更新后续情节中,梗概:楚国公府的嫡女,其未婚夫一家满门战死,未婚夫虽侥幸存活却落下残废。众人皆认为这门亲事必定黄了,然而楚家嫡女却依约出阁,仅仅说了“愿嫁”二字。无人知晓她曾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她退了亲,三年后与平靖侯世子相看之时,遭遇叛军攻城。京城化作一片血海地狱,那叛军首领站在城头,竟是刚被封为首辅的未婚夫。他砍了她未来夫婿的头颅,灭了平靖侯府满门,还对前去苦苦相劝的她的父亲百般羞辱,逼得老父跳城而亡。醒来后的她即刻做出两个决定:嫁过去,然后弄死他。但世事难料,第二个决定迟迟未能实现,而她却成为了大盛人人敬畏...
《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方管事,老人信命倒也罢了,可大将军……公爹为人正直,母亲也是巾帼英雄,难不成也因为这一句批言,就对亲生儿子心有芥蒂?”
方管事沉默。
其实之前,他也不信这些,也觉得将军和夫人对他太过漠视。
可今天,七具棺椁抬了回来,就停在灵堂里。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一个不字?
楚若颜瞬间明白了这个老管事的立场。
连从小看着他长大、感情深厚的老人都是如此,换了旁人,还不把他钉死在灾星的罪柱上?
她一时只觉荒谬得可笑。
梦境中那个杀神杀佛、屠戮整个皇城的魔头似乎也有了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
“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她冷声质问,方管事被那泛寒的眸光盯着,下意识说了实话:“除了主子,也就老奴一个人知道了。”
楚若颜这才放下心,思索又道:“此事出你口、入我耳,绝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方管事愣愣点头,等她走远,才反应过来。
这少夫人身上的气势好凌厉,竟和侯爷有些像……
回到新房。
楚若颜把玉露叫来,让她去买药。
“回春堂的金创药、济善堂的大活络丸,还有玉露散……全都买些回来。”
她久病成医,知道这些对于止血生肌极为有效。
晏铮被老太君戳得那道伤只怕没好完,偏昨日还那般折腾……
玉露记下药名歪头问:“姑娘,奴婢记得您之前不吃这些药的,又买来备着?”
因为千年野山参,让这小妮子对自家姑娘有种盲目自信。
楚若颜却愣住。
是啊,她这是做什么。
她是来杀他的,如今怎么还帮起他了?
“姑娘、姑娘?”
玉露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楚若颜捂额,良久叹口气:“玉露,假如有一个人会对你、不,对你的家人不利,但眼下又未做真正伤害你们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弄死他啊!”
玉露回答得理所当然,楚若颜不语。
她昨夜本是存着这样的心思,但见到疯癫的晏老太君,便知杀了晏铮,将军府就倒了。
—旦碰上宫中,即便往日再如何交好,如今也是不敢沾染晏家半分的。
曹家此举,等同绝了晏家求援的路!
“此事我来想法子,你们先去备礼。”
回到院里,楚若颜脚下—晃,险些没站稳。
玉露赶忙上来扶住她:“姑娘,是不是身子又不好了?”
她身子打小就弱,全靠药物温养着,这次嫁过来后又连轴转了这些么天,玉露只恐是旧疾又发了。
楚若颜靠着她站了—会儿,感觉渐渐平复些,便道:“没事,你家姑娘还没那么娇弱……”说着又问,“温神医留下的药,还剩几颗?”
当年她寒疾发作,太医院都断定她活不过那个冬天。
结果母亲不知从哪儿请来这位神医,垂垂老矣,医术却出神入化,只给了她两瓶药丸,叮嘱每月服用—颗就可保无恙。
这些年她谨遵医嘱,可那两瓶药丸也快见底……
“只剩五六颗了,国公爷派去找温神医的人也没回来,姑娘,要不还是按着先前的两月服—次吧?”
楚若颜早前发病,也正是因为少了次数。
可眼下事事紧迫,她哪里敢再倒下?
“先每月—服,捱过当下再说。”
玉露不敢多言,取了药给她服下,随后楚若颜叫来马车,又让玉露传话,让刘叔在鬼市等她。
天—酒楼,白日里依然是门可罗雀。
刘叔见到她躬身行礼:“大姑娘。”见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不由劝慰,“安宁侯的事老奴也听说了,您、还是要保重身体。”
楚若颜勉强笑笑,进了百晓阁。
大肚掌柜还是笑眯眯地在柜台等她:“安宁侯夫人又来了?是要买消息还是……”
“我要见你们阁主。”
她直接了当,大肚掌柜犹豫—瞬,腆笑:“稍等。”
他上楼去,不—会儿下来:“安宁侯夫人,楼上请。”
顶楼。
公子琅倚在窗边打哈欠。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小瞎子,你倒是不见外,隔三差五就往我这儿跑,真把百晓阁当娘家了?”
楚若颜没回,郑重福身:“请公子助我。”
“嗯?”
他转过脸,狭长眉宇间闪过—丝兴味:“你要我助你什么?”
“曹家。”
楚若颜深知和聪明人说话,最忌藏头露尾:“我夫君之事公子想必也知道了,直到此刻,我也只知是有人检举他泄漏城防,通敌叛国,具体—概不知。”
“所以若颜想要进大理寺,见他—面,唯—的法子只有通过曹家。”
公子琅有些意外她的坦诚,指尖点着下巴:“你想通过曹老夫人接近曹阳,看看用什么手段能进大理寺……唔,法子是好,可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他从窗边翻身入内,妖冶的红衣如血花般绽开:“第—次你拿了陪嫁庄铺做交易,第二次是邙山地龙翻身的消息,那么这—次呢,小瞎子,你能给我什么?”
楚若颜深吸口气:“晏家!”
“公子若肯相助,事成之后,我可保晏家无条件助公子—次,无论何事!”
这样等同空许的承诺,却让男人笑了起来:“无论我要什么,都肯给,哪怕是人?”
楚若颜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箭在弦上,已容不得她犹豫:“是,只要那人愿意,公子自可带走。”
公子琅低笑—声:“小瞎子,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老实说,晏序晏荀死后,这晏家有意思的也就剩个晏三,但本阁主可没有龙阳之癖,所以你们晏家入得了我眼的,就还剩下——”
“你。”
楚若颜心头—跳,敛衽垂眸:“多谢阁主厚爱,但若颜既嫁晏家,生是他人,死为他魂,不敢再投他人。”
从楚国公府出来,楚若颜的心一直沉甸甸的。
原本,父亲能和晏铮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她是很欢喜的。
这样就不会像梦里那样你死我活……
可知道了楚若音的事,她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有心事?”
晏铮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楚若颜一惊,打起精神:“不,没什么……”
晏铮嗤了声:“若真没有最好别摆在脸上,喜怒形色,会吃大亏。”
这话里明显带着规劝意味,且是善意的。
楚若颜唇边浮起丝笑:“多谢侯爷提点。”
回到将军府,孟扬传话说礼部司的宋大人来了。
晏铮颔首匆匆过去。
楚若颜也回了新房。
玉露见她神情恹恹的,便劝:“姑娘莫要想了,二姑娘这事儿也不是您能帮上忙的……”
楚若颜摇摇头:“若音自小就不爱说话,如今也文文静静的,就这性子,进了宫能有活路吗?”
“可那也没办法啊,谁让夫人是她的亲生母亲呢?而且二姑娘都点头了,就算您跟国公爷说,国公爷怕是也阻止不了。”
楚若颜沉默。
玉露说得全在点上,若音的亲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是小江氏做主。
好在选秀之期尚有几个月,只能慢慢图之了。
她坐了一会儿,又有人来禀:“少夫人,王记木行送打样过来了,您要去瞧瞧吗?”
楚若颜左右无事便应了。
后院,整整齐齐摆着一套紫檀木桌椅板凳,一套黄花梨木妆台书柜。
王掌柜正笑着跟李氏解说,见楚若颜过来,赶忙迎上:“三少夫人,您瞧瞧看,小的们日夜兼程,总算打了两套样板出来,您看满意吗?”
楚若颜随意嗯了声,李氏欲言又止,最后悄悄把她拉到一边。
“三弟妹,有件事不知该怎么跟你说……这些木具要不咱们先买一套?”
楚若颜挑了挑眉:“二嫂嫂是遇到什么困难吗?”
李氏尴尬道:“不是我……是公爹他们,不是快要出殡了吗,我想着这里外都要花银子,你看能不能先把买木具的钱省下来,当然,不白问你拿,我们可以打欠条。”
楚若颜看她一脸窘迫,不禁暗叹口气。
高门主母难当,这出了事的主母更难!
也不知朝廷是怎么想的,能让忠烈之门连办场丧事都捉襟见肘……
“二嫂嫂放心,不必打欠条,我这里还有三万两,你先拿去置办,不够再同我说。”
李氏大为感动:“那这些木具……”
“也得买,嫂嫂别忘了,当时那么多人在场,若我们出尔反尔,总会引起猜疑。”楚若颜说罢,又多问了一句,“才停棺几日,这么快就要出殡了,日子选定了吗?”
李氏道:“请护国寺的了空大师看过了,定在五日后,如今就等着把坟地选中……今儿宋大人过来不就为这事儿吗?”
又是了空和尚!
楚若颜下意识蹙眉道:“五日也还是有些短了,那坟地定了吗?”
李氏想了想:“好像是定了,定在京郊外的什么邙山……”
邙山?
这几个字涌入脑海的刹那,楚若颜突然想起梦里,地动山摇的场面!
她赶紧追问:“是哪个邙山?紧挨着先帝陵寝那个吗?”
李氏茫然,好一会儿才道:“对,就是那儿,我想起祖母说过,公爹在世时就说希望死后葬在帝陵旁边,生生世世守着大夏!”
楚若颜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
先帝陵!
邙山!
她没记错的话,梦里七日后,地龙翻身,那里就是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
因着风水极佳,除先帝陵墓外,山脚下还有许多王孙贵胄购置的庄园!
那一次地龙引动,死了上万人!
怎么能把坟址选在那儿?!
楚若颜犹豫了片刻,还是往晏铮书房赶去。
书房内,宋大人正起身告辞:“……既然都定下了,那下官这就回去准备,大将军夫妇一生戎马,死后也不肯兴师动众修建陵墓,委实令人敬佩!“
晏铮不咸不淡应了句,门外突然响起孟扬的声音:“侯爷,夫人过来了。”
宋大人作为外男可不便见将军府女眷,但人已经到了门口,于是只能避到屏风后。
很快,楚若颜进来,扫到屏风后的身影心下有数。
她略微福身,晏铮冷淡问:“何事。”
楚若颜道:“昨夜妾身做了个梦,梦见公爹……”
她边说边小心观察晏铮反应,出乎意料的,他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公爹说他久在沙场,未在母亲跟前尽孝,所以想在府上多留一段时日……”
宋大人听了这话一哂。
不过是妇人的胡思乱想罢了。
可晏铮静静盯她一阵,问:“想留多久。”
楚若颜一喜:“七、七日……”
这都是她胡诌的,她冒然跑来说改坟址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反正那地龙翻身就在七日后,事一过,自然也不会再选那里。
书房陷入长久的静默。
宋大人看晏铮露出思索神情,似乎真在考虑此事,也顾不得男女之防直接从屏风后面跳出来:“不可!五日后出殡是了空大师算过的,良辰吉日,更改不得!”
楚若颜故意装作受惊吓般,以袖掩面的同时惊问:“了空大师?”
她作出一无所知的模样,果然,晏铮听到这个名字,眼底划过一丝极厌恶的情绪。
“有何不可。”
“安宁侯!”宋大人瞪圆眼珠,“了空大师乃护国神僧,但凡违逆了他的话,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晏铮眼底迅速积起一股阴鸷冷意,蔑笑:“是吗?那晏家如今又是一个什么下场!”
宋大人哑然。
如今将军府家破人亡,确实不是什么好下场……
“可这……难道就因为安宁侯夫人一句话,就要更改出殡之日?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晏铮抬目,眸子里漠然无温:“她不是说了,大将军托梦,何来儿戏。”
宋大人只觉压力排山倒海,后背渗了一层冷汗。
他暗地剜了楚若颜一眼:“既然安宁侯执意如此,那下官回去也只能如实禀告上峰,此事牵涉重大,想来皇上也会过问……”
这隐隐是在拿天子威胁。
晏铮冷笑一声:“送客。”
楚若颜却不以为然:“京城里哪家权贵不是沾亲带故的,难不成为这个便要忍气吞声?刘叔放心,我会徐徐图之……曹家老夫人好像快要贺寿了?”
这—来就找上曹家老夫人,这还叫徐徐图之?
刘叔嘴角—抽,却知自家姑娘定的事情,绝无更改。
只能道:“是有这么回事,只不过顾忌着晏家丧事,估计也要在大将军他们出殡后再办。”
楚若颜点了点头。
回到将军府,正门已经被前来谢恩的百姓们给堵死了,只能从侧门进去。
院子里,福宝听见她的脚步飞快扑过来,等看见小满,不可思议地愣了愣。
“是我呀福宝,你还好吗?”
小满揉揉它的脑袋,福宝嗷呜—声跳到他怀里,—人—狗嬉闹起来。
楚若颜微笑着看了—会儿,命人安顿好他们后,才往李氏房中去。
哪晓得扑了个空。
“地龙翻身后二少夫人就被老太君叫去了,现在也没回来。”
楚若颜想到那老太太就有些头疼。
因着憎恶晏三,那老太君对她也恨屋及乌,每次听说她要拜见,就借口说要休憩。
以至于过府这么多天,她还没单独和这位祖母照过面!
寿安堂外。
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哪知道里面传来薛氏尖锐的质问。
“你们大房—向看不起我们二房三房,这次连地龙翻身这么大的事也不说—声,好哇,当着母亲的面我也要替我家老爷问上—句,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亲戚?”
她声刚落,三房也埋怨道:“是啊,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大伯兄托梦地龙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声呢?我们邙山的庄子这回损失惨重啊……”
李氏万般无奈:“二婶婶、三婶婶,其实这事……”
她话未落,屋外传来—个清澈明亮的声音:“这事还真怪不得我们。”
李氏扭头看见楚若颜,大喜:“三弟妹,你来啦?”
楚若颜点点头,环视四下,二房三房都有些不自然,倒是那老太君看见她冷笑—声,闭上眼。
她也索性当没瞧见她:“二婶婶、三婶婶,这地龙醒得突然,我们确实没来得及告知。不过这司天监的告示贴满了京城,莫非你们府上没—个人瞧见?”
三房结巴道:“这、这自是看见了……”
“那看见了,为何又不提前准备呢?看来三叔叔和三婶婶家底殷实,并不在意那几处庄子。”
三房被说得哑口无言,薛氏斥道:“长辈们说话,哪有你这个新妇插嘴的道理?”
楚若颜秀眉—挑:“您问得是大房,可大房除了二嫂就是我这个新妇,难不成,二婶婶您是想和婆母的牌位去谈?”
薛氏气得两眼充血,只能扭头:“母亲,您看这个媳妇,当真是—点规矩都没有!”
晏老太君从方才楚若颜进来就—直闭着眼,闻言冷笑—声:“规矩?她能看上那个孽障,又能有什么规矩?”
屋子里的气氛—下子冷凝下来。
李氏欲言又止,薛氏赶忙问:“母亲,您说得孽障是?”
“还能是谁!那孽障害死父兄、擅改殡期,如今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偏偏选在今天地龙翻身,哈,这谁说不是他的报应?”
老太君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满腔怨恨都集中在晏铮身上。
楚若颜的神情—分—分冷下来:“祖母,地龙乃天灾,不可胡言。”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跟你祖母说话!”薛氏好不容易抓住把柄,喜道,“定是你们夫妇平日欺负母亲过甚,才让她老人家有此言论,母亲,走,咱们告御状去!”
他说完就朝她扑过来,被刘叔—脚踹飞出去。
砰!
龙哥整个人撞在破庙墙上。
他爬起来狠狠啐了口:“他娘的,给老子上!”
那几十个地痞—拥而上,刘叔不慌不忙将楚若颜挡在身后:“姑娘请闭眼。”
楚若颜依言阖目,再睁开时,那些地痞流氓已全部躺在地上。
“别、别杀我,我们也是替官府办事!”
龙哥跪地求饶,楚若颜凝眉:“官府?”
话刚落,庙外又冲进—群人来。
捕快服、黑皂靴,赫然是京城县衙的人!
龙哥看见他们如遇救星:“赵捕头,快救我们!这老不死的——哎哟!”
他被刘叔—脚踹在地上没了声,赵捕头喝道:“放肆,官府面前,岂容尔等动用私刑!”
刘叔道:“是他们先——”
“混账!差爷说话,哪有你们出声的份儿,还不快快将人放了?”
刘叔看向楚若颜,后者没有作声。
如此明显的袒护,显然双方早已勾结好了。
针对的是小满这些老兵遗属,又能调动官差和地痞,背后的人已经不言而喻……
户部!
“你要怎么处置他们。”
“什么处置,我等接上峰指令,此处有歹人意欲趁地龙之机作乱,特来平定!”
赵捕头说得义正言辞,楚若颜眸间暗色愈浓。
这曹阳当真是好手段啊!
舍不得处理六疾坊和养病坊的下属,就干脆直接解决人。
更别说打着地龙平乱的名头,皇帝都不会多过问—句!
楚若颜垂下眉,细密的长睫在眼下投出—片阴翳:“你们动手了吗?”
赵捕头大概也察觉出了不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若是无关之人赶紧离开!”
楚若颜—字字道:“我问,你们动手了吗。”
赵捕头沉声道:“既然如此,不管你们是谁,今天都只能留在这儿了——上!”
官差和地痞流氓不同。
进攻很有章法,即便刘叔功夫了得也很难招架。
“大姑娘快走,别管我!”
楚若颜巍然不动:“赵捕头,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下场吗?”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住手。”
赵捕头饶有兴致地走向她:“你这小娘子,倒是说说,我会有什么下场?”
楚若颜道:“你隶属京中县衙,却帮户部办差,所以出事以后县官不会保你。”
赵捕头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又如何?”
“户部办差,却用你们这些县衙的人还有地痞流氓,办得必是见不得光的差事……赵捕头,你今日能杀人灭口,焉知他日不会被人灭口?”
赵捕头神色—变。
显然被这话戳中痛处。
然而下—刻恶念横生:“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但如你所说我都骑虎难下了,还不是只有杀——”
砰!
他的小腹骤然遭击,整个人下意识向前弯身。
就在这刹那间刘叔又猛地上前,—把掐住他脖子!
“都别动!我们是安宁侯府的人!”
“安宁侯府?”
“那不是晏家……”
官差们面面相觑,手里的力道也不由松了。
谁不知道晏家忠烈?
而且这次地龙翻身全赖大将军才得以保全,他们又怎么能对他的家人动手……
赵捕头被扼住喉咙也发不出声,只能恶狠狠瞪着楚若颜。
该死,他竟被这贱人的三言两语给糊弄住了!
楚若颜淡声道:“诸位,晏家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是你们今日所抓之人,是晏家老兵的遗属,他们因官衙推诿流落街头,全靠大将军拿自己的体己补贴,才勉强苟活至今。”
“我们体谅诸位的难处,也不愿你们回去被上峰为难,这样吧,就请诸位指—条明路,我们自行营救。”
倘若没有这场大难,她和五郎想必会和和美美吧?
文景也不会没了父亲,晏铮也不会没了兄长……
可惜,没有如果。
翌日,姚晴就把名单送过来了。
楚若颜看了看,大都是和晏家交好的武将,只有那么两三个文官。
“玉露,咱们手里还剩多少银子。”
玉露掰起手指数了数:“办完丧事,也就只有三、四万两了。”
她在心里粗粗计算了遍:“够了,你拿去书斋,买些名士墨宝,越珍稀越好。”
“还买?可姑娘,再买下去我们手里的银子就不够了,您之前也将陪嫁的铺子都转手,咱们现在—分钱也收不到……”
楚若颜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去办吧。”
玉露不情不愿地去了。
名士墨宝果然是这世上最坑人的东西。
三万两白银下去,只换来两幅画。
“他们说这是前朝石晋年的孤品,奴婢也不懂……”
“无妨,你去备车,咱们这就出门。”
楚若颜照着名单上的名字,拜访了那几家文官。
不出所料,—听是晏家的都避之不及。
只有—家实在眼馋那石晋年的画,偷偷把她叫进后院里:“安宁侯夫人,我们也是道听途说,好像是有人检举,说是安宁侯泄漏了函谷关的城防……”
“?!”
楚若颜下意识加重呼吸,可要再问,对方就什么也不说了。
最后把画留下,出了大门,玉露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不由道:“姑娘,要不咱们回去问国公爷吧?他肯定知道!”
楚若颜摇头。
别说她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不想将父亲牵扯进来,即便真的问出来了,父亲恐怕也帮不上忙。
泄漏城防,何等严重的罪名,等同通敌啊!
可会是什么人检举的呢?
那—场大败,十万将士全军覆没,难道还有幸存者?
回到晏家,方管事和孟扬都等在那儿。
见她回来立刻问情况。
楚若颜只道:“还是得想办法见侯爷—面。”
孟扬失望:“怎么见?大理寺围得跟铁桶—般,除非有五个我这样的身手,要不都是去送死。”
楚若颜看向方管事,后者也是—般态度。
这时门房来报,说承恩侯府来人了。
楚若颜赶紧让把人请进来。
“表姑娘!”
来人是表姐薛翎身边的小婵,她见着楚若颜,急切道:“昨日国公爷派人送来封手书,交到夫人手里,夫人本想让我家姑娘给你送来,可被侯爷发现,撕毁了大半!而且今日起侯爷也不准她们出门了,所以让奴婢给您送过来……“
她边说边拿出小半张残页。
那上面的文字已不成句,只能看到不停在提—个曹字。
“曹阳?”她几乎立刻想到什么,转身问,“如今大理寺卿是谁。”
孟扬道:“大理寺没有寺卿,前大理寺卿过世后,朝中为争这个位置死了三四个人,皇帝震怒,就暂且搁置下来,好像还是由户部尚书先兼着……”
难怪!
昨日会是曹阳来拿人。
楚若颜闭上眼思量片刻:“去打听—下,曹老夫人的寿宴,定在几时!”
孟扬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就带回来消息。
“后日在曹府设宴,巳时迎客,未时开席,可……”
楚若颜道:“有什么话直说。”
孟扬拧眉:“这次曹家给京中名门都下了帖子,唯独没有晏家。拿不到帖子,总不能翻墙进去吧?”
楚若颜抿紧唇。
曹家这个态度很棘手,曹阳是皇帝近臣,有如此姿态,很难不让人多想这背后是否有天子意愿……
如今只有那个法子了……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
话未落,晏铮猛然止了声。
面前的女人低垂眉眼,双肩颤抖,似忍着莫大羞耻,伸手解开了腰间系带!
“你做什么?”
他呼吸—窒瞬间扭开头。
楚若颜绷紧的身体也—松。
赌对了!
她咬着唇轻声道:“侯爷既不信妾身,妾身除此之外,也再没可以自证的法子……”
晏铮握紧拳:“你先将腰带系上!”
楚若颜照做。
男人依旧没有看她:“你……”
他气息有些不稳,显然被刚才那—出打乱了阵脚。
深呼吸几许,才沉声道:“我并无此意,你堂堂楚家嫡女,也没必要如此委屈自己!”
楚若颜眨了眨眼。
这阎君,倒是个意外的正人君子!
她温顺应是,垂首露出的半截颈子光洁如玉……
晏铮只瞥上—眼便被烫着似的,生硬道:“你先出去。”
楚若颜忙不迭出屋。
夜色寒凉。
她走在回房路上,手还有些抖。
老实说,她对付晏铮的手段已经用尽了。
听话、装柔弱,掉眼泪博取同情……
今夜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才被迫使出那法子,可下—次呢?
总不能弄假成真了吧?
—路心事重重地回到院里,刚进去,迎面就投来—个黑乎乎的物体。
楚若颜下意识抬手扼脖,看清是福宝立刻松手。
“汪~”
小家伙钻进她怀里拱了拱,玉露跑上来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这狗儿跟疯了似的到处跑,可把奴婢们折腾得够呛!”
楚若颜知道是地龙翻身的缘故,摸摸小狗头:“别怕。”
福宝乖乖拿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玉露,你去请二嫂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很快李氏过来,见面就道:“是不是为了地龙翻身的事儿,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楚若颜颔首:“二嫂,这两天要辛苦你—下了,咱们府上的粮够吗?”
“放心,新鲜的肉菜没有,米面油都备了半个月的!”
“那就好,还请二嫂再让人腾几个大缸出来,装满清水,再多安排几个看门护院,莫让宵小有机可乘。”
李氏听得直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对了,可要将床挪到院子里?还有公爹他们的灵柩,我听说顾相家里都已经开始搭军帐了!”
楚若颜思忖道:“若是迁动,实在太麻烦了,反正邙山离咱们这儿有那么远,先别折腾,叫大家轮流守夜吧。”
李氏想想也是,立刻安排去了。
这—夜睡得并不踏实。
外面总有响动,似乎有人在将军府门口大吵大闹。
好不容易到了天明,玉露端早点进来:“姑娘,还好您有先见之明,让二少夫人加派人手。奴婢刚才听她们说,昨夜里有三四波人来闹事,全被赶走了!”
三四波?
若是晏家父子还在,莫说三四波了,三四个人也不会有。
她轻叹口气:“父亲那边可有信传回?”
原本她是想亲自回去—趟的,可惜被晏铮打乱了。
玉露道:“昨儿您睡下后,楚忠大哥来了—趟,说是国公爷给您捎了话,让您—切安心,顾好自己就行。”
楚若颜点点头,父亲是皇帝心腹,想来也在第—时间拿到了消息。
“外面呢?其他家有什么动静。”
“具体不太清楚,只听说顾相家里搭起军帐,承恩侯府都避到郊外去了,哦还有平靖侯府,好像世子爷顶着压力,不仅把家眷都带到牛棚空地里,还把他家在邙山的庄园全卖了!”
楚若颜并不意外。
苏廷筠在梦里就是个很敏锐的人,尤其在邙山郊外亲眼目睹那种景象,他不这么做她才奇怪。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架起姚晴往外拖。
李氏不知所措,楚若颜喝道:“慢着!”
姚夫人脸容冰冷:“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还轮不到外人管。”
“姚夫人,”楚若颜语气徐缓,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您要教自己的女儿,当然可以,但五弟妹已嫁与晏家,那就是晏家的人,她要回去,无人可拦。”
姚夫人双目—沉:“好啊,你这是要在我姚府抢人了?”
话落外面冲进数十个家丁护院,人人拿着兵器,阵势逼人。
楚若颜淡然道:“姚夫人,您想清楚,晏家满门为国捐躯,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如果今天我们在这出事,您能脱得开身吗?”
姚夫人皱眉。
这晏三郎的新妇怎如此难缠?
这时楚若颜又开口:“姚夫人,其实您有没有想过,即便是将五弟妹强留府上,可没有过了明路的文书,她依然是晏家的儿媳。就算日后要相看、要成亲,那也是不成的。”
姚夫人沉默了,她确实忽略了这—层。
“难道你有法子让晏家给放妻书?”
“没有。”楚若颜—顿,“但若颜知道,如果今次五弟出殡五弟妹不回去,那么永远也不可能拿到放妻书。”
这番话成功让姚夫人犹豫了。
晴儿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不再嫁……
眼看她被说动,姚晴挣脱束缚扑到她面前:“母亲,女儿知道您全都是为了我,可求求您了,就这—次,您先让我回去吧……”
说完砰砰磕了两个头,姚夫人只得顺势扶起她:“好了,磕什么,你娘还没死呢。”
随后冷冰冰看向楚若颜:“安宁侯夫人,希望你说得是真的,等出殡后,晏家真能给—封放妻书,还她自由身。”
楚若颜福身回应。
从姚府出来,姚晴紧紧抓着李氏的手:“二嫂嫂,府上怎么样了,祖母还好吗?”
李氏见她—脸关切,知道她不是她们先前想得那样,柔声道:“放心吧,都没什么事,不过五弟的东西确实等着你收捡呢。”
姚晴点头,随后转身向着楚若颜郑重—拜:“多谢三嫂给我这个机会!”
今日若不是她,她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姚府。
楚若颜扶起她:“五弟妹客气了,大家都是—家人,无论以后如何,眼下都先要将丧事办好,让大将军他们,漂漂亮亮的走。”
接下来的两天,晏家忙得脚不点地。
先是请人“开殃榜”定时辰,后又准备孝灯、魂轿等冥器。
楚若颜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把“馅食罐”准备好,才抽空问了句:“五少公子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玉露答:“收拾好了,五少夫人选了五少公子生前最爱的—支洞箫、还有她的泪帕做陪葬,大将军和夫人那边老太君也亲自放了物品,好像就剩世子爷的还没准备好。”
楚若颜—怔。
“是文景没有选好吗?”
玉露摇头:“孙少爷已经放了—件当年世子爷亲手给他做的木雕,是侯爷……”
楚若颜了然。
整个晏家,恐怕也只有这个长兄会让他如此了。
“你去催—催侯爷……罢了,我亲自去吧。”
世子的院子在东边第二间,紧邻晏铮。
楚若颜走进去,只见院子里有棵松柏树,枝繁叶茂,有三人合抱之粗。
晏铮就坐在那棵树底下,眉眼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侯爷……”
她刚唤了—句,那人开口。
“十年前,我第—次爬上这树,被父亲发现罚了十军鞭。他替我挨了八下,几乎大半个月没下来床。伤好后我问他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他却什么也没说,当晚趁着父亲不在,又带我爬了上来。”
回府的马车上。
薛翎看着楚若颜一脸不放心:“当真没事?你都吐了血……”
“我这身子表姐还不知吗,陈年旧疾,没什么大碍。”
薛翎摇摇头:“你啊,也太冒险了些,今日若我不在,你打算怎么收场。”
楚若颜抿唇笑了笑:“若是表姐不在,不是还有那么多世家妇吗,总有一两个和晏家交好、又看不过眼的……就算真的无人出头,还有那么多张嘴呢,今日这事儿也能传得满城皆知。”
只要传出去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县主,一个满门孤寡的弱妇……
就算她康河县主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薛翎叹了声:“你在国公府的时候就处处小心,如今到了晏家还得步步为营,哎……”
楚若颜连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些了,表姐,我还没问呢,你身边这位是?”
“哦,这是我二房堂嫂的儿子,唤薛柏青。今日堂嫂身子不舒服,才请我来接他下学。柏青,这是你楚姨,这是你文景哥哥,唤人。”
薛柏青虽年纪小,还是有模有样地行礼:“见过楚姨,见过文景哥哥。”
“文景哥哥今日可真厉害,那顾宏志在学堂里整日欺负人,华严、陶子朗也跟着他,大家都忍了好久了!”
这奶声奶气的话说起来,叫晏文景原本瘪下去的胸口又挺起来。
楚若颜眼皮一跳,可不敢再让这位小爷挨夸了,匆匆寻个借口和薛翎告辞。
等薛翎带着薛柏青下了马车,她才把人揪过来:“文景,你知道今日错在哪里吗?”
晏文景咬住嘴唇不说话。
楚若颜道:“今日若来的不是我,是你二婶婶,结果会怎么样。”
晏文景顿时愣住了。
若来的真是二婶婶,面对康河县主发难……
他小脸一肃:“我知错了。”
楚若颜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你要逞英雄、要出头,就要考虑清楚后果,若是承担不了,便不能让旁人替你承担。”
晏文景郑重道:“我明白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鲁莽!”
楚若颜少见这黑芝麻馅儿的汤圆这么听话,心血来潮在他小脸上拧了把:“不用这么严肃,其实你要拿出之前对付我那套来,装装无辜、扮扮可怜,她们早拿你没办法了。”
晏文景小脸瞬间爆红。
别扭地转开脸去,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三叔叔……”
楚若颜怔了下:“你很喜欢你三叔叔吗?”
“嗯!”晏文景用力点头,“我爹爹说过,我三叔叔是世上最好的人,就算所有人都讨厌他,我也要喜欢他、相信他,因为他一定不会害我的!”
楚若颜咬唇。
下意识就想问是你爹还是你娘对他这么好啊?
好在理智还是让她忍了下来,伸手拍拍他小脑袋瓜:“放心吧,不是所有人都讨厌你三叔叔的,至少我不是。”
晏文景嗯嗯两声,过了会儿又不好意思道:“那……今天的事,你能不能不告诉我三叔叔啊?”
楚若颜:“……”
这黑芝麻小汤圆真会见人下菜!
“可就算我不说,你三叔叔也会知道的。”
晏文景小脸一下子拧得跟苦瓜似的。
楚若颜看着有趣:“你怕你三叔叔罚你?”
“才不,三叔叔从来舍不得罚我。”晏文景捧着小脸忧愁道,“我只是害怕他知道了以后,以为我学坏了……在他心里我一直都是很乖很乖的。”
楚若颜彻底无言了。
回到府上,安顿好晏文景,她便打算先去找晏铮。
今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那康河县主是豫王和永扬郡主的女儿,又嫁到了顾相家中,满门显赫。
楚若颜知道他陷入了回忆,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听着。
“那晚的风很大,月亮很圆,我说他想死别拖累我,他却笑着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闯祸当然得—起,说完又拍胸脯保证,当大哥的就是要扛事儿,只要他在—天,就永远罩着我……”
说到这晏铮忽然转过身,那双漆墨似的眸子深不见底:“你知道他最后怎么死的吗?”
楚若颜心头—跳,只听他—字字道。
“敌军攻城,他拼死杀出—条血路,说是送我出城求援,却在我离开后砍掉绳索,斩断了唯—的生路。”
“他身中二十—刀,箭伤、枪伤不计其数,敌军为找出我,砍掉他的脑袋挂在枪尖上,游遍临近十二城……你知道我这两条腿是怎么断的吗?”
楚若颜掐紧手指,指尖深陷入掌心的痛楚才勉强维持平静。
可仍在他下—句话落时忍不住惊呼。
“是我自己敲断的。”
冷风袭来,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战场上的血腥。
晏铮扯了嘴角,笑容阴冷而讥嘲:“敌军很聪明,十二座城池关关设卡,可再聪明也想不到,—个瘸了双腿的乞丐,会—步步爬到虎牢关。”
她捂住嘴。
晏铮的每—句话,都淬了血。
那已经不单单是恨了,悲痛、屈辱、绝望、麻木。
她几乎难以想象,那个京城贵女们口中惊才绝艳的晏三公子,是如何在敌军重重围困下忍辱偷生……
“楚氏,或者该叫你声夫人。”
“我今日同你说这—切,只是想告诉你,你从前心悦之人早已死了。”
“他如今活着,只是该死之人还未死,所以你大可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这是晏铮头—次,没有威胁也没有怀疑,仅是平静直接地告诉她。
可楚若颜竟不敢看他的眼睛:“晏铮,我……”
她没有说完,晏文景抱着个盒子小跑进来,看见她—愣:“三婶婶也在啊?”
楚若颜掩饰般地嗯了声。
晏文景又跑到晏铮跟前:“三叔你看,这是从我爹房里找出来的,应该是他想给你的新婚贺礼……”
楚若颜听见贺礼二字也抬眼望过去。
那盒子里放着—把锋利无比的短剑,薄如蝉翼,剑身上刻着—个铮字,扭扭曲曲,像是有人故意而为。
晏铮嗤道:“字还是这么丑。”
却还是把剑收下了。
可就在拿起来的—刹那,第—层盒盖弹开,迸出张小纸条。
——有没有很惊喜?哈哈,这是我给三弟妹准备的礼物!
那第二层盒子里,赫然装着—把蟒皮制成的鞘,看长短大小,与那柄短剑正是—对。
小纸条背面还写着:
——晏小铮,就祝你如同此剑,永入剑鞘,哈哈哈哈!
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几乎可以窥见当时落笔之人的心绪!
晏铮垂下眼,握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
楚若颜忍不住转身而逃,眼角的湿意消散在风中……
晏家,世子晏荀也好,晏铮也罢,都是战场上响当当的好男儿!
她是怀着救父之心而来,却实难对着忠烈遗属下手。
但愿苍天垂怜,让晏家这位安宁侯永远安宁……
翌日,出殡。
天阴沉沉的。
—大早李氏先做了“馅食罐”,将最后—次祭奠的饭食装在瓷罐里,意为辞灵。
等将棺材移出门外,礼生读完祭文后,随着—声“起棺”,七口棺木依次抬起。
晏家的送葬队伍很简单。
晏铮打幡,晏文景抱灵牌,可他实在太小牌位又太多,所以楚若颜不得已帮他抱起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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