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画画从西西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冷了,学生们放假,她便回来了。
在机场回城的出租里,我们始终是沉默的。
从前无话不说的两人,在久别重逢后,却是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
我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慌乱和疲倦。
车开到半路,姜画画突然开口:“你知道我的和陆里的事情了吧!”
车厢里没有音乐,她的声音在寂静之后显得特别突兀。
我看着姜画画,她却撇开脸看向窗外,在灰扑扑的玻璃上,明明是带着嘲笑的语气,却有眼泪顺着她的脸蜿蜒而下:“我以为他会告诉你,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和你说。
周崇啊,周崇,我真看不出他是个痴情种子。”
是的,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和我说。
那个下午我跟着周崇去了工地,他虽是空降兵,但和电视里翘着二郎腿的太子爷不同,他每日要做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多,否则堵不住别人的嘴。
他说忙,其实并非敷衍我。
在车里,我们完成了采访的大半内容,我边跟着他视察,边完成后面的部分,他没有反对。
只是前几日刚下过雨,工地一片泥泞,我深一脚浅一脚跟在他身后,一边低头记着笔记,几次都险些摔倒,还好他扶住了我。
最后他说,算了,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问完问题你就走吧。
后面一切进行都特别顺利,而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周崇,陆里的父亲到底转院到哪里?”
他愣了一下,拉下脸:“你为什么不能够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总是为难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那是陆里的爸妈,他过世了,我想代替他照顾不可以吗?
难道像你一样,说是陆里的好兄弟,出事之后直接置身事外?”
我也跟着激动起来,“周崇,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恶吗?
出事之后一走了之,现在又回来说代替陆里照顾我?
又偷偷帮陆里父亲转了院,不想让我知道,你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
还有,每次我提到那个晚上你和陆里的争吵你就闪烁其词,说不定就是你害死了陆里。”
“你疯了吗单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们就这样吵了起来。
当时我们位于工地某栋半成品楼的三楼,周遭仍在施工,各种机器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们争吵得入神,根本没注意到上面有人在搬运模板,当那块模板掉落下来的时候,我正朝着周崇嘶吼:“你这个冷血动物,你根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只看到他脸色剧变,飞快地朝我扑来,可笑的是,当时我竟然以为他要打我。
那块模板砸落下来的那一刻,周崇将我护在身上,他的手紧紧地裹住我的肩膀,那是我们这辈子唯一一次肢体接触,他对我说的是:“别怕。”
周遭很吵,奇迹般我却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