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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穿越男后我成了自己的光全文

江仲远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新科探花郎在殿试上吟诵《将进酒》,我惊喜万分,踽踽独行十年,终于等到了长姐说的「新时代人」。于是我答允了他的求亲,希冀拥有一位学识渊博、忠贞不渝的夫君。可新婚三月,他就嚷嚷着要纳妾,「你们这个时代,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擦干眼泪,我举起了短刀:「可我却听说,你们那个时代,不忠的男人违法可刑!」1探花郎江仲远在恩科殿试上即兴做了一曲《将进酒》笔墨酣畅,意境高远,传唱至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众人皆知县城来的郎君有着泼天的才华,前途不可限量。不少贵女榜下捉婿,欲提前定下这位豪放洒脱的探花郎。闺中密友九公主揶揄地怼了怼我的肩膀,「崔家可有女子去瞧探花郎游街?」我点点头,「听闻旁系有几个姐妹,今日结伴去看游街,想必心中有些打算。」九公主笑问,「卿...

主角:江仲远无   更新:2024-11-10 17: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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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仲远无的女频言情小说《离开穿越男后我成了自己的光全文》,由网络作家“江仲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新科探花郎在殿试上吟诵《将进酒》,我惊喜万分,踽踽独行十年,终于等到了长姐说的「新时代人」。于是我答允了他的求亲,希冀拥有一位学识渊博、忠贞不渝的夫君。可新婚三月,他就嚷嚷着要纳妾,「你们这个时代,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擦干眼泪,我举起了短刀:「可我却听说,你们那个时代,不忠的男人违法可刑!」1探花郎江仲远在恩科殿试上即兴做了一曲《将进酒》笔墨酣畅,意境高远,传唱至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众人皆知县城来的郎君有着泼天的才华,前途不可限量。不少贵女榜下捉婿,欲提前定下这位豪放洒脱的探花郎。闺中密友九公主揶揄地怼了怼我的肩膀,「崔家可有女子去瞧探花郎游街?」我点点头,「听闻旁系有几个姐妹,今日结伴去看游街,想必心中有些打算。」九公主笑问,「卿...

《离开穿越男后我成了自己的光全文》精彩片段


新科探花郎在殿试上吟诵《将进酒》,

我惊喜万分,

踽踽独行十年,终于等到了长姐说的「新时代人」。

于是我答允了他的求亲,

希冀拥有一位学识渊博、忠贞不渝的夫君。

可新婚三月,他就嚷嚷着要纳妾,

「你们这个时代,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

擦干眼泪,我举起了短刀:

「可我却听说,你们那个时代,不忠的男人违法可刑!」

1

探花郎江仲远在恩科殿试上即兴做了一曲《将进酒》

笔墨酣畅,意境高远,

传唱至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众人皆知县城来的郎君有着泼天的才华,前途不可限量。

不少贵女榜下捉婿,欲提前定下这位豪放洒脱的探花郎。

闺中密友九公主揶揄地怼了怼我的肩膀,

「崔家可有女子去瞧探花郎游街?」

我点点头,

「听闻旁系有几个姐妹,今日结伴去看游街,想必心中有些打算。」

九公主笑问,

「卿奚,你呢?你动心么?」

不等我搭话,她又摇着头说非也。

「不过那探花郎虽有才,相貌也好,却是个县丞之子出生,配普通的清贵人家已是高攀,如何能攀得上崔府的门第。」

我不置可否。

崔府的女儿,婚姻大事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上则皇亲国戚,下则世家门阀。

嫁给谁,要看父母的意思。

可江仲远这个名字,还是留在了我心里。

不是因为他是新科探花郎,而是他作得那首诗,我曾见过。

2

三月二十七,是长姐的祭日。

每年的前后三天,我都会去郊外的寒山寺上香祈福,许她得偿所愿,真的回到了自己世界。

佛堂里供奉着一座小小的香炉,里面是我遵循长姐的心愿,偷偷烧的骨灰。

「以后万一有一天我死了,就拜托小卿奚把我烧掉吧!洒在江河湖海里,要是你想我了,随处寻个水源就是我。」

可我贪心,没完全听她的话。

长姐的骨灰我悄悄留了一包,埋在这座香炉里。

佛堂里长明灯不灭,就好像她还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长姐,今朝恩科出了一位探花郎,吟诵了你曾经默过的诗,他也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么?」

我喃喃自语。

长明灯影影绰绰,没有人回答。

「你说你们那里的人,都要学十几门课,每门都有钻研的老师,每隔几年都要考试,怪不得探花郎有那样好的学问。」

「真想认识他,听他讲讲你们那里的事。」

话说到此,我又不免替江仲远担心起来。

两个时代的碰撞,注定会有观念和认知的碰撞。

长姐那般长袖善舞、聪明灵慧的人,有着崔府的门楣,尚且在这个时代撞得头破血流。

江仲远不过是个县丞之子,少不了会受人排挤。

「阿停。」

隐身于暗处的男子默不作声地朝外走了一步。

「且差人去看顾江仲远几分。」

崔停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没说什么,领命而去。

他是长姐留给我的暗卫,曾经受长姐救命之恩,后来就留在了崔府。

名字是长姐取得,寓意从前的纷争苦难皆停,来日平安顺遂。

3

我没猜错。

江仲远游街结束回家的路上就被人套了麻袋。

若不是崔停赶到及时,恐怕他要被人揍成猪头。

今年的恩科殿试,江仲远一枝独秀,肯定抢了旁人的风头。

他在京城无亲无故,多得是人想要他吃点苦头。

佛堂外的石阶上响起脚步声,

崔停无奈地拱手,

「小姐,江公子……定要亲自来向您道谢。」

我回头,清风霁月的郎君站在门槛外,眉眼疏朗,身姿挺拔,他朝我作了个揖——

「仲远多谢崔小姐仗义相救。」

九公主说得没错,江仲远的确生得好看,眉眼弯弯地,不像其他县城里来的人,唯唯诺诺,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江仲远陪我在佛堂里祈福,听闻我祭拜的是长姐,他也上了一炷香。

他在佛堂周边逡巡了一圈,眼神一亮,院子里的墙角下生者几簇野菊花,江仲远去摘了几支,放在了香炉旁。

「在我的家乡,人们祭拜逝去的亲眷,都会带一束菊花。」

他向我解释。

原来如此。

怪不得曾经有一次我扎了一束菊花送给长姐,对方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谢谢江公子。」

谢谢你,让长姐的灵魂嗅到了故乡的味道。

「江公子的家乡听上去很是不同,能否给我讲讲?」

4

江仲远虽一时名声大噪,可京城富贵窝里的人,大多是对他的出生看不上眼的。

大约是第一次有人好奇他的家乡。

他很意外,也很开怀,坐下来絮絮叨叨同我聊了很久。

在江仲远的话里,他的家乡叫新县,是个辽阔富饶的地方。

那里男子和女子会在一个屋檐下读书,长大后也能在一处工作。

「我读书时的第一名是个女孩子,文文静静地,可我却怎么都考不过她。」

江仲远问我,「崔府名门世家,崔小姐想来也是通诗文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

府上自幼为我请了先生,稍大些又有伴读,诗书礼仪自是不在话下。

可是曾经长姐会的那些东西,却从来没有人教过。

长姐懂医,知晓什么药可以治什么症状,身体损伤该如何食补。

她还会扎风筝,扎稻草人,做小车,做摇篮。

我看过她写的文章,一手娟秀漂亮的小楷,字字句句却磅礴有力,比之状元郎在高堂的吟诵也不遑多让。

「我们那里的人都要学写文章的,从很小开始,唔,大概十多岁,先写一百字的,再到两百字,五百字,到最后高考的时候……哦,大概就是你们的科举,不过我们全国都只考一次,大家都可以参加。」

「到高考的时候,就是八百到一千字,每个人都要写这么多。」

每每听到这里,我都替长姐感到可惜。

因为在我们这个朝代,女子年满十六就要开始准备嫁人了。

朝堂论书,泼墨挥毫,那是男人的事。

我给讲得兴起的江仲远倒了一杯茶,

「那个女学生,考第一名的那个,给我讲讲她吧。」

江仲远一愣,他原本正在给我讲家乡的蹴鞠赛,讲得兴致勃勃。

闻言回忆了一会儿,惋惜地说。

「女孩子啊,年岁小的时候很厉害,同样年纪的男孩贪玩。等学到后面女学生就比不过男生了,怎么拼命努力都赶不上,到最后我反超了她五十多分,真是可惜。」

我有些失望。

但还是好奇那个女学生后来怎么样了。

长姐曾说,她们那个时代,女性能顶半边天,也能当状元,开门店,当官员。

江仲远思考了一下,

「好像是去当医……,郎中了,女人心细,去照顾病人也挺好的。」

这样啊。

我点点头。

其实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同。

不过总归是有了自己的营生,能救人于伤病,比困在深宅大院里庸庸碌碌,还是要好得多。

5

自那日后,江仲远常常来府上拜访。

崔府有些堂兄弟,向来纨绔。

江仲远是新科探花郎,前来同堂兄弟们讲书,伯父和父亲都很乐意。

每到他们论诗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带着兜帽坐着。

他说「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说,「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堂兄弟们笑他,

「江兄是想娶妻了?听闻当日榜下捉婿的小姐不少,江兄可以瞧上哪家的小姐了?」

「是松江太守家的小女儿?还是陈参将家的姑娘?」

江仲远涨红了脸,结结巴巴。

他不好意思地飞快瞥了我的方向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我愣住。

好在堂兄弟们并没有发现,还在同他开着玩笑。

「我们崔府的远房妹妹也是好的,虽说你的家世差一些,但日后若是能指个好差事,也是一桩好姻缘。」

「不过你若是高娶了崔府的表小姐,纳妾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哈哈。」

江仲远急了,立马开口反驳,

「为何要纳妾?」

他又看了一眼我这边,佯装镇定。

「在我家乡,一个男子只能娶一位妻子,而且要敬重、爱惜妻子。」

堂兄弟们相互看了一眼。

「江兄,你可是探花郎,若是日后步步高升,女子便仅是点缀了。」

江仲远摇头,他认真地说,

「我若爱一人,必将她视为心中珍宝,步步高升又如何?我的妻子,若是想抛头露面,那就抛头露面,若是想行侠仗义,那就去行侠仗义,我永远都不会拘束她。」

我心中一动。

堂兄大骇,

「那如何使得,妻子娶回门,便要好好相夫教子。」

江仲远不为所动,

「女子,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啊。」

他微微侧向我,眼神却没有看我,语气坚定。

「我爱她,定会给她全部的尊重和自由。」

那一瞬间,我好像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长姐当年的影子。

那年长姐挡在我面前,像一棵参天的树,替我挡去所有的阴霾和嘲笑。

6

年少的心动来得急促又难耐。

从前长姐说,「小卿奚,你以后定要寻一个自己欢喜的人成亲。」

我不解,「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有何区别?」

许多姐姐们,到成亲那一日,也不过远远地瞧过一眼自己的夫君。

谈何欢不欢喜。

长姐摇头说不一样。

「你欢喜一个人,他在人群中便会闪着光,哪怕人群熙熙攘攘,你也总能看到他。」

如今我懂了。

我的眼里,心里,开始有了一个人。

哪怕周遭再热闹,再嘈杂,我也总能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

幸运地是,江仲远也心悦我。

他频繁地托人给我带来礼物。

有时是一封信,有时是一束花,还有时是一方印章,一枚簪子。

身为崔府嫡女,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

可江仲远送来的,我都悉心收好,包在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里。

那是他的心意。

知道我喜欢听他家乡的事,江仲远专程为我画了一本画册。

画册上有一行师徒四人,还有一匹白龙马。

他们一路朝西而行,路中遇到重重困难,最终抵达终点。

徒弟里有一只猴精,还有一只猪精。

江仲远画的惟妙惟肖,我躺在榻上,点着烛灯细细翻看。

不自觉笑意满面。

7

可我和江仲远,很难的。


我是相府嫡女,金枝玉叶。

他虽说高中探花郎,却也只是个偏院县丞的儿子。

如今圣上尚未给他指官,他便还是一介白衣。

父亲无论如何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江仲远拉着我的手,温柔和煦,

「卿奚,你别怕,我一定不会放弃,只要我足够诚心,定会有崔相首肯的那一天。」

我还是不安。

父亲早年便想同穆国公府结亲。

官拜丞相,子女姻亲是一门大学问。

既不能过分张扬,引来上位者的猜忌,也不能跌落门第,自降身份。

穆国公府是百年清贵,穆国公是当今圣上的舅舅,膝下唯有一个儿子。

小侯爷穆辞高大俊朗,为人正直,仗义疏财。

是再好不过的亲事。

年初时,父亲曾隐晦地问过我的意思。

要我多多与穆国公府走动。

可,我不愿。

并非小侯爷不好。

而是他曾是长姐的未婚夫。

8

我原本不是嫡女。

长姐崔韶月才是。

因为奶娘无德,我被生母产下后就掉了包,被养在乡下的农户人家九年。

到九岁生辰时,才被家中接回。

回到崔府的时候,我的生母已经过世了。

身着粗布衣裳的我,站在庭院中手足无措。

府中的其他姐妹并不喜欢我,她们嫌我脏,说话声音小,不懂规矩。

「韶月姐姐,你看这个笨丫头,脏兮兮的,她真的是我们的妹妹吗?不会搞错了吧?」

我看着宛若仙人的少女款款向我走来。

她面露不屑,讥讽地扫了我一眼,下一秒一个巴掌径直朝我扇过来。

我被吓傻了,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了很久,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

睁开眼,看到仙女姐姐皱着眉,左手费力地攥着右手。

见我看她,她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一下,表情有些扭曲的怪异,拧着眉。

「被吓到了吗?去洗个澡,换件衣裳吧。」

她声音真好听,像山谷里的精灵。

自那之后,崔韶月就让我跟在她身边。

起初她挺奇怪的,经常会自言自语,有时候看着我的表情很凶狠,却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情。

跟着长姐,我一点点学会了名门淑女的样子。

也因她护着我,其他姐妹虽有怨言,却也从来不敢欺辱我。

就这样,一个乡下来的小村姑,被疼爱着长大,从未受过半分委屈。

长姐和穆辞有婚约。

长姐很喜欢他。

第一次带我见穆辞的时候,长姐看上去很紧张,她不断地吸气呼气。

我有些疑惑,拉着她的手。

「长姐,没事的,你和穆辞哥哥去玩吧,不必非得带上我。」

长姐摸了摸我的脸,

「你不懂……如果总归是要来的,那逃也逃不过,不如早些断掉。」

那天带我去见穆辞,长姐用了很大的勇气。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

她一直在偷偷观察我和穆辞,可我们头次见面,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好说。

哪怕是很久以后,我和穆辞也从未单独见过。

一切都在顺利地发展。

日子平平稳稳地过。

等长姐和穆辞成婚,我也会慢慢长大。

可是。

长姐死了。

在她十九岁生辰的那天。

9

父亲和穆国公安排了我和穆辞的游园。

长姐虽去了,两家却仍然期望这桩姻亲可以继续。

穆辞大哥腰间系着一朵白花,同我在长廊上慢慢走着。

「卿奚,你如今可有意中人?」

我垂眸未应。

他笑了笑,鬓间在日光下竟有了几丝白发。

「在我心里,唯有你姐姐一个妻子,这一世都无法再容纳旁人。」

「韶月临终前嘱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若是你需要穆国公府的这桩婚约,我们可以结亲,婚后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情。」

「等你有心仪的人,我会风风光光再送你出嫁,替你摆平困难。」

我心中酸涩。

若是长姐还在,他们想必孩子都有了。

长姐骤然离世的那一日,穆辞猝然吐血,若非他是家中独子,几近要随长姐而去。

「穆大哥。」

我犹豫许久,开口道,

「我心悦一人,他和姐姐从一个地方而来,求穆大哥帮我。」

「卿奚,女子嫁人是终生的事,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

10

有了穆辞的襄助,江仲远在朝堂上开始展露头角。

先是当了恒王爷家世子的先生,后被引荐至翰林修书。

纵使如此,父亲仍旧不肯松口。

「穆国公府无缘,也轮不上他一个县丞之子。」

父亲安排的相看,我托病不肯去。

长姐和江仲远都说他们家乡的女子,敢爱敢恨,十分勇敢。

我也想当那样的女子。

家中的姐妹和堂兄弟都说我疯了,竟然瞧上了门第如此之低的人家。

「我不看他的家世,仅是心悦江仲远这个人而已。」

江仲远感动不已,再三发誓,定会对我钟爱一生。

他唱家乡的歌谣给我听。

歌词中有很多我听不懂,曲调也很新颖,用词大胆,直言我是他一生所爱。

直至盛夏,江仲远的官位尘埃落定。

穆国公为他说了好话,破格没有外派,直接进礼部做官。

那天夜里父亲将我喊进了祠堂。

祠堂里原本留男不留女,但长姐是奇女子,在世时曾多次救死扶伤,救过王公贵族,也救过许多平民百姓。

她故去后,被百姓请愿,追封了郡主,得以进祠堂。

父亲一贯身形高大,可如今站在他身后,才发觉不知何时起,他的腰竟也有了几分佝偻。

「你姐姐临终前,坚持将你记到她母亲名下,就是想给你一个嫡女身份,日后的路好走些。」

我看着牌位上的「崔韶月」三个字,想起了长姐离世的那一天。

十九岁生辰,府上白日里刚刚举办过盛大的生辰礼。

相府嫡长女,又是穆国公府唯一的儿媳,再加上她的民间的声望,前来庆贺的人特别多。

可到了晚上,留在长姐身边的,只有父亲,我,和穆辞。

长姐说我们是她最亲的人。

想来她应当对自己的骤然离世心中有所预料。

她给父亲裁制了好几套新衣,仔细叮咛他一定要保重身体。

给穆辞留了整整十二封书信,让府上日后一个月给国公府送一封。

给我,她央求父亲的十九岁生辰礼物,是将我记在她生母名下。

日后她是嫡长女,我就是嫡次女。

「小卿奚,以后我不在了,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

父亲缓缓转过了身,他面上的纹路更重了些。

「你原本可以嫁得更好。」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家族联姻是一头,另一头,父亲也希望我的婚姻顺遂,一生平安。

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的他,终究不想失去第二个。

「父亲放心,江仲远虽家中不显,却品性极佳,素有才名,女儿……愿意嫁。」

11

就这样,十月金秋,我凤冠霞帔,嫁给了欢喜的人为妻。

掀开盖头时,江仲远满眼惊艳。

「我从未想过,能娶到相国的女儿,还是如此天人之姿。」

他递给我一张写好的宣纸,是一封誓词。

「在我们家乡,新人成婚的时候都会相互立誓。」

誓词上写着,无论顺境逆境,无论疾病衰老,都不离不弃。

我抬头问他,「若是离弃呢?」

江仲远一愣,「倒是没有过这样的誓词……」

有的,长姐同我说过。

在他们那个时代,一个丈夫许一位妻子是写进律法的,若是有多位妻妾,那就是「重婚罪」。

我曾好奇地问过长姐,他们那里有人犯罪吗?若是有人犯罪该如何。

长姐就笑,说当然有,总有人顶风作案,也总有人心甘情愿地成为别人的附庸。

「该如何嘛……阉割,物理阉割,化学阉割,总有办法!」

我没太听懂。

但看着长姐眼里义愤填膺的光,无端起了冷汗。

想必是很重的刑罚。

我相信江仲远,不会遭遇那样的厄运。

12

我错了。

13

江仲远执着我的手,说他和窄巷口卖豆腐的绢娘情投意合,想要纳她为妾的时候。

我如同五雷轰顶,不敢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他还在劝我,

「当初进京赶考,身上没钱,是绢娘借了我十两银子,这个恩情咱们得报答。」

我麻木地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听到自己没有灵魂的发问,

「欠债还钱就是了,为何要纳妾?」

江仲远心虚地躲开了我的目光,嘴却很硬,

「她一个弱女子,独自在外打拼不易,给了钱也守不住,不如护佑在自己身边……」

我颤抖着声音问他,

「你说过,一生只会有我一个妻子,你发过誓。」

拿着茶盏的手都不稳,茶杯和茶托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神情中多了几分不耐,站起身来撇开了我的手,

「妻子是只有你一个,我承诺过就会遵守,绢娘只是个妾室,你怎么就容不下她?」

我摁住手里的茶盏,放在桌案上,重复道。

「在你们家乡,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子,这是你们的规矩。」

阴影里,江仲远嗤笑了一声,

「可你们的规矩是男人三妻四妾啊!」

「卿奚,我很喜欢你,你是我妻子的地位不会动摇,就算日后岳丈出了什么事,你也会是我江家的主母。」

「你懂事些,绢娘进门的事就由你来操持,日后她的孩子都会喊你一声母亲。你不也是姨娘生的,流落在外,后来才记在嫡母名下吗?怎么就容不得别人?」

我气得浑身发抖,嗓子里像呛住了烈酒。

曾经不愿提及的身世竟成了枕边人攻击我的尖刀,刀刀入心——

新婚不久,父亲就开始卧床养病。

长姐当年一去对他的打击太大,加上日夜操劳,他的身体早已埋下了病根。

了却我的婚事后,他一病不起。

起初江仲远还日日下值后去嘘寒问暖。

等到两个月后,他发现父亲的病情并未有好转。

且官场上人人都在传,崔相国病重,估计不久后就要告老还乡。

相反,江仲远背靠穆国公府上位,甚至传出了他是穆国公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的传言。

江仲远听到了,也不反驳,反而一副神神秘秘不可说的表情,更加深了人们的猜测。

我仍是不愿相信。

江仲远是和长姐从一个地方来的异世灵魂。

长姐说他们那里,历经近百年的抗争和解放,才终于走到了和平民主的一天。

她说那是千千万万人的心血,是破旧立新,是人人自强。

这样的时代,这样的灵魂,怎会轻易褪色?

14

这天黄昏,日头西垂,江仲远还没有回来。

我在父亲身边侍疾。

几个堂兄弟相互揽着肩回来,一边走一边聊,

「还说什么一生所爱,听说别人勾搭他去万花楼,还不是勾勾手就跟着走了,装什么清高……」

我脑子一嗡,一瞬间天旋地转。

连廊转角,堂兄弟们也没想到我今日在家,一时撞了个正好。

他们面面相觑,看我脸色发白,想安慰我又不敢的样子。

还是堂兄上前,嗫嚅着说,

「我们也是听说的,未必是真的,……哎,卿奚……」

我很冷静,唤了崔停来,去看看江仲远到底在做什么。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崔停回来了。

他站在我身后默不作声,我就懂了。

江仲远真的去了万花楼。

那纸醉金迷,春风一度的地方。

崔停很愧疚。

「若是当初我拦住他,没让他来道谢……」

我摆了摆手,不是他的错。

错在我识人不清,误以为扣上了一个「新时代」的帽子,就有了多么高洁的灵魂。

这个时代兴许对长姐那样的女子是束缚,对街头卖豆腐的娘子是艰难。

可对江仲远这样有了名声官位的男子,却皆是好处。

我错在低估了他的贪欲,还助长了他的身份地位。

夜里江仲远醉醺醺地回来了。

他见了我,眼睛一亮,口里喃喃喊着,小跑着朝我而来——

「卿奚!」

我无端想起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他也是这样,笑容单纯明朗,满心满眼都是我。

可都是假的。

江仲远赖着我不让我走,头蹭在我的手上。

「卿奚,你为何不能服个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前……我从来没想过能拥有你这样的妻子,模样好,家世好,性情好,什么都好。」

我的心中一片悲凉。

你说我什么都好,可你仍旧要去吃外面的野食。

「同僚们都是这样的,有家世好的正妻打理家事,又有温柔的妾室柔情似水,为什么我不可以?」

江仲远不满地拍了拍我的手。

他说得没错,这个时代是这样的。

门第再高的女子,嫁到了夫家,也要以夫家为主。

要持家有道,要宽容大度,要温柔懂事。

可若是我想要当这样的妻子,有大把的贵公子任我挑选,我又何必为他尽心竭虑,硬要扶持一个无根无基的人?

我一杯水泼到了江仲远的脸上。

冷冷地看着他。

「你刚刚去了哪里?」

「……和几个同僚喝酒。」

「在哪里喝酒?」

江仲远不回我,借着酒气装疯卖傻。

「卿奚我头好痛,你给我揉揉好不好……」

我伸手按住他的头。

既然一杯水醒不了——

我另一只手端起净手的盆,兜头朝江仲远盖了下去——

「崔卿奚!你疯了吗!」

他跳起,怒目瞪着我,额发皆湿。

「这下酒醒了么。」

「我问你,刚刚去哪儿喝酒?」

江仲远一脸暴躁,

「万花楼!万花楼行了吗!」

虽然早已知道答案,但听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还是难过到窒息。

我所追寻的一切,心心念念了数十年的「异世界」,最后还是成了一场空。

这里还是相府,崔停就站在我门外。

江仲远一度挥起了拳头,又悻悻放下。

「在我家乡,你这般泼妇都得被打,打完就服帖了!一个大家闺秀,如此善妒,家里教你的女德女戒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万花楼的姑娘给几个钱都能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比你这泼妇好千倍万倍!」

好。

那就让你看看,我家里都教了我什么。

15

第二日休沐,江仲远的几位同僚约好了上门来同他饮酒。

可日头都已经高挂,也不见通传有人到访。

江仲远在前厅走来走去,吩咐管家,

「你再去门口迎一迎,若是兄弟们来了,不能失了礼数。」

管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怎么还不去?听不见话么?」

他止住脚步,眉头皱起。

自然不会有人听他的。

朝廷会给探花郎官做,却不会替探花郎盖房子。

江仲远一个外乡人,家底空空,迎娶我的宅院都是我的私产。

不仅宅院,这院中的一草一木,屋中的一墙一瓦,还有管家仆从,皆是我从相府带来的。

昨夜过后,我就通传了全府的人。

今后这府上,只有我一个主子。

无关人员说的话,半句都不许听。

江仲远上前怒骂,

「连你一个下人都敢给我脸色看?你哪儿来的胆子!我要把你们都发卖了,不忠心的都发卖了!」

管家冷静地回话,

「我等身契皆签在崔府,您卖不了。」

江仲远气短。

我在小榻上坐着微笑,

「你说我们这里男子三妻四妾,不假。」

「不过既然要按我们的规矩,那就要按彻底。」

「人不仅分男女,还分三六九等,你一个乡下的泥腿子,还配不上叫我的管家下人。」

他正想发作,前门通报有客来访。

江仲远拂袖而去。

来人是和江仲远同批的进士郑周,素日里常常伏低做小地吹捧他,期望能跟着江仲远平步青云。

可今日进门,郑周却神气地很,大老远就开始嚷嚷:

「江大人!您怎么还在家中坐得住呀?」

江仲远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住。

「此话怎讲?」

来人就等这句问话呢,一听立马展开话匣子:

「此前兵部侍郎托您给穆国公府搭线,您不是说没问题,包在您身上嘛。」

「侍郎私下里问您可否是穆国公府的小儿子,您也认了。」

「可今天倒好,您猜发生什么了?」

穆国公府四个字一出,江仲远的脸色就开始不大好。

「诶哟,侍郎大人迟迟不见音信,今早恰在街上遇到了穆辞穆大公子。」

「穆公子说啦,穆家只有他一个独苗,直系、旁系里都没有一个叫江仲远的呢!」

郑周学得活灵活现,江仲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问道,

「李兄、赵兄,他们怎么都没来,怎么就你来了?」

「江大人若是相国女婿,穆国公府的亲子,那我们诸位兄弟自然是为你马首是瞻。可如今您什么都不是,他们自然是不会来了。」

江仲远闻言睁大了眼睛:

「什么叫都不是!穆国公府那是你们臆测的,我从来没说过!」

「就算没有穆国公府,我也是崔相的女婿!」

郑周探着脖子看了坐在后面一脸看戏的我,朝我拱手行了个礼。

我礼貌地回了个礼。

「哟,江大人还不知道呢,今早崔相进宫,去向陛下请旨和离啦。您呀,已经不是相国女婿咯!」

许是一朝扬眉吐气,终于不用再伺候江仲远这位大爷。

郑周自进门就神气灵动地很,身旁的丫鬟和管家都忍不住憋笑。

江仲远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回身不可置信地看我:

「你!你竟然要同我和离??你怎么敢!」

16

请郑周先行离去后,我施施然起身,泡了一杯茶。

江仲远死死地盯着我。

「出嫁从夫,你竟敢和离!不怕唾沫星子将你淹死么!」

崔停飞身上前,出其不意地踹了一脚椅子。

江仲远直接摔跪到了地上,头发散乱——

再回头,崔停已经退回到了我身后。

「还敢殴打朝廷命官!」他狼狈地咆哮着,却看着崔停不敢有进一步动作。

我惊讶地摆了摆手,

「莫要胡说,刚刚可没人挨着你,大家伙儿都能作证。」

「京城的和离是不多,可那是因为婚姻大事,大多是两族联姻,门当户对,谁也不愿意丢这个脸。」

「你就不一样了。」

「江仲远,你衣食住行皆依仗我,同你和离,我不必费吹灰之力。」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历史作品误导了他,竟让他迎娶我不到三个月,就敢作威作福。

难道长姐那个时代的史记里。

高门贵族的女子下嫁后,还要受欺辱吗?他们怎么敢的!

昨夜得知江仲远去万花楼的信儿后,我就对这个人彻底死了心。

既已死心,就半分便宜都不想让他再占。

我同父亲禀明,是因为我知道,我们父女永远是一条心。

没想到父亲竟起身,一大早就去宫中请旨。

「本想趁着养病偷个闲,如今看是偷闲不得!」

为了我和离的事,父亲被迫提前上值。

圣上都乐得赐了我一柄玉如意。

我给了管家一个眼神,

「江大人瞧着像站不起来呢,你去扶一下。」

管家得令,上前一步,直接踩到了江仲远手上,传来一声惨叫——

「老奴老了,眼神不好,江大人怎么还不起来呢?」

江仲远哆哆嗦嗦着抬起了右手,怒骂,

「崔卿奚,你蛇蝎心肠!」

17

无所谓,

你想骂就骂。

18

此和离非彼和离。

江仲远和崔家关系得切断,意味着他在朝堂上已经彻底得罪了相府一门,还有穆国公府一门。

他百思不得其解。

「姻亲姻亲,接了姻便是亲。」

「我父母日日吵架,可外公还是扶持父亲做了官,每次家里聚餐,也总是舅舅和父亲一起喝酒谈生意。」

「女人,不就是个桥,桥搭起来了,还有什么用呢!」

没有人会回答他。

江仲远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得中探花郎,是他的原身学业踏实,一步步稳扎稳打。

他是在殿试前穿越来的。

那一曲将进酒,不过是最后殿试时的锦上添花。

没了父亲和穆大哥的照拂,江仲远很快举步维艰。

从前他狐假虎威,暗中引导众人误以为他是穆国公府的儿子,当初他尚是崔府女婿,穆大哥和穆伯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会明着戳穿。

靠着这个,他使唤了不少人,平日里做什么都有人帮忙,还欠了一笔银子。

如今通通遭到了反噬,无人帮衬不说,还日夜被催债。

新上任的官员皆有试任期,可他哪里懂我们这个时代的东西。

礼部着手的祭天礼上,江仲远神思恍惚,对古礼一问三不知,被直接撸去了官职。

19

江仲远离开京城的那一天,被崔停掳到了城郊的庄子。

他睁开眼睛时,被绑在一个长条桌子上。

我站在桌子旁盯着他。

江仲远大惊失色,「崔卿奚!你要做什么?」

抽出短刀,我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如愿看到了桌上人发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腿。

「你们那个……新县的人,我见过,她告诉我说,男子若是在外睡了妓子,就是犯罪,若是有妻子了还娶别的女子,也是犯罪。」

刀锋锐利,闪着寒光。

「崔卿奚你这才是犯罪!你故意伤人!我会去官府告你的!」

他拼命扭动着身体,像一条桌案上的鳝鱼,却徒劳无功。

我摇了摇头,

「我也很想送你去官府,去你们新县的官府。可惜此处的官府不支持你们的律法,所以我只好亲自来执行。」

江仲远惊恐地看着我手中的短刀一点一点压下去,划过他的胸膛、小腹——

他尖锐地叫,「你要做什么!」

「你甩了我,还害我丢了官职,还不够吗!」

刀背拍了拍他的脸。

「丢官职是你自己没本事,可和我没关系。你的老乡说,男子重婚,大多是不老实,怎么就老实了呢……」

刀锋转了个圈,直指朝下——

一股腥臭味传来,江仲远翻了个白眼,竟吓得晕了过去。

20

回京路上,崔停一路沉默。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问我,

「小姐最终为何放了他?」

我没有下手。

江仲远晕过去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苦苦追寻了很久的光,捉到了,才发现是一只滥竽充数的萤火虫。

「长姐回不来了,但从前的江仲远……也许可以回来呢。」

「他勤学苦读多年,却被人鸠占鹊巢,落得个声明全无的下场。若有一天他回来了,我下了手,总归对不起他。」

「差人看着他,别做出什么有损崔家的事,其余的,就不必管他了。」

21

经此一事,父亲说我长大了。

也许是吧。

我终于放弃了在别人身上寻找长姐的光,而是学会了自己去做那束光。

长姐留下的医书和策论被我找了出来,认真研读。

穆辞听闻后很支持我,专程请了医学名家做我的先生。

我们都循着自己的路前行。

带着思念,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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