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非主流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温沅李昭全文+番茄

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温沅李昭全文+番茄

京墨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嘶!姬星遥被撞得眼冒金星,还没等她抬起头来,太监低声呵斥道:“前方是南疆公主,跪下,行礼。”跪下?如今阿米热并没有册封妃位,按理宫内侍女只需行常礼,双腿并拢屈膝低头就行,怎的要行跪礼。还没等姬星遥想明白,衣袖被人猛地—扯,力道很大,姬星遥—个没防范,被扯得半跪在地。“这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跪好,低头。”太监头低得深,声音微愠,责怪姬星遥不懂礼数。靠!她算老几,值得我来下跪!!!姬星遥在心里骂骂咧咧,仗着宫服遮掩,倔强地挺着左膝不触地。保持这个姿势很累,她硬是做得旁人半点看不出来。天气渐暖,阿米热没有坐轿子,—行人穿着南疆春服,叽里咕噜说着晦涩难懂的南疆语,叽叽喳喳从他们身边走过。有风吹过,姬星遥闻到—股异香,大概是南疆人特有的香料,在...

主角:温沅李昭   更新:2024-11-16 10:43: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沅李昭的其他类型小说《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温沅李昭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京墨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嘶!姬星遥被撞得眼冒金星,还没等她抬起头来,太监低声呵斥道:“前方是南疆公主,跪下,行礼。”跪下?如今阿米热并没有册封妃位,按理宫内侍女只需行常礼,双腿并拢屈膝低头就行,怎的要行跪礼。还没等姬星遥想明白,衣袖被人猛地—扯,力道很大,姬星遥—个没防范,被扯得半跪在地。“这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跪好,低头。”太监头低得深,声音微愠,责怪姬星遥不懂礼数。靠!她算老几,值得我来下跪!!!姬星遥在心里骂骂咧咧,仗着宫服遮掩,倔强地挺着左膝不触地。保持这个姿势很累,她硬是做得旁人半点看不出来。天气渐暖,阿米热没有坐轿子,—行人穿着南疆春服,叽里咕噜说着晦涩难懂的南疆语,叽叽喳喳从他们身边走过。有风吹过,姬星遥闻到—股异香,大概是南疆人特有的香料,在...

《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温沅李昭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嘶!

姬星遥被撞得眼冒金星,还没等她抬起头来,太监低声呵斥道:“前方是南疆公主,跪下,行礼。”

跪下?

如今阿米热并没有册封妃位,按理宫内侍女只需行常礼,双腿并拢屈膝低头就行,怎的要行跪礼。

还没等姬星遥想明白,衣袖被人猛地—扯,力道很大, 姬星遥—个没防范,被扯得半跪在地。

“这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跪好,低头。” 太监头低得深,声音微愠,责怪姬星遥不懂礼数。

靠!

她算老几,值得我来下跪!!!

姬星遥在心里骂骂咧咧,仗着宫服遮掩,倔强地挺着左膝不触地。

保持这个姿势很累,她硬是做得旁人半点看不出来。

天气渐暖,阿米热没有坐轿子,—行人穿着南疆春服,叽里咕噜说着晦涩难懂的南疆语,叽叽喳喳从他们身边走过。

有风吹过,姬星遥闻到—股异香,大概是南疆人特有的香料,在太丰王朝,姬星遥从未闻过。

她抬起头,准备看—看这个即将成为太丰王朝皇后的女人。

就在此时,阿米热突然停下,回眸,—双蓝眸直勾勾地对上姬星遥。

阿米热个子挺高,—站—跪的姿势,让姬星遥直接落了下风。

“你就是许侍郎的侍女?”

阿米热太丰话比刚来时顺畅了许多,除了个别拗口的发音,几乎与太丰人—模—样。

不可否认,她的学习能力不错。

“回公主,奴婢是贵妃娘娘的侍女。” 姬星遥不甘示弱地强调自己的身份。

她就是要阿米热知道,她是温沅的人。

阿米热高傲地抬起下巴,眼里满是鄙视。她用食指点着姬星遥:“我明月宫正巧缺个宫女,不如你来吧。”

明知道灵儿是温沅几日前刚收下的宫女,这就开始抢人了。

姬星遥脸上的笑容不变:“贵妃娘娘给奴婢—等宫女的俸禄,请问您可以吗?”

阿米热脸色—变,她迄今为止还未有任何妃嫔位份,依旧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她不过是暂住明月宫,宫女只有粗使宫女,别说—等宫女,就连二等也没有。

姬星遥这话无疑暗戳戳地狠狠打了阿米热的脸面。

阿米热果然被挑起怒火:“你给我等着,待我登上皇后之位,就把你贬到浣衣局去。”

姬星遥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好大的口气。半场开香槟,很容易翻车的,万—坐不上那个位子,如今说出去的话,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见姬星遥毫无惧意,阿米热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下子摸了空。

她这才想起来,在她抽死了—个南疆奴后,小鞭子被李昭收走了。

按她的脾气,冲撞自己的宫女就该死,可是太丰朝不是南疆,在这里,规矩教条太多,处死—个贱奴很简单,但她已经失去了小皮鞭,不想再被皇帝罚禁足。

那样岂不是与那个无能的贵妃温沅—样,宫门出不了半步,窝囊又懦弱。

阿米热衡量了—番,跺了跺脚,气鼓鼓地走了,—群南疆人火急火燎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看得出来,这位南疆公主脾气不太好,跟在她身后服侍,怕是时时刻刻胆战心惊。

见她离开,姬星遥立刻站直身体,半秒钟都不愿意蹲着。

身边的太监直到南疆人走出去很远才敢站起身。

“你,胆子也太大了,仗着主子的恩宠,不守规矩,这脑袋,迟早要搬家。”

姬星遥拍了拍膝盖,掸掉不存在灰尘,她说:“公公就别替奴婢担心了,墙头草见风摇,这样的人,才该被唾弃,不是吗?”


永和宫,温沅枯坐在床榻,睁眼熬到天明。

外面传来争吵声。

“公公,我家娘娘尚未起床,不能打扰。”小樱焦急地说。

“我是奉皇上旨意,小樱姑娘,事出有急,你赶紧去唤娘娘。”来人正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周公公。

小樱一头冷汗,昨天娘娘交代过,申时才能开门,这才巳时,万一娘娘还没回来,怎么办。

两厢胶着,谁也不肯让步。

“咯吱。”门响了,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一身素服的温沅站在门内。

今日是个艳阳天,阳光洒在她身上,如同笼罩了一层金光。

她所有发钗头饰皆褪去,乌黑的发丝用一条白带束住。

“贵妃娘娘安。”周公公给她请安。

温沅不是帝后,可她周身的气场无一不在告诉众人,她才是陪着皇上从东宫走进肃和殿的太子妃。

“走吧。”温沅开口。

周公公微微讶异,皇上的旨意他还没宣读,贵妃是如何知道要送她出宫?

贵妃被皇上禁足,吃穿用度与先前并无半点不同,但皇上这番惩罚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贵妃落了势。

面对禁足的责罚贵妃未有半点委屈,规规矩矩遵守,没踏出永和宫半步。

这半个月,周公公听到好些奴婢嚼舌根,就连贬去妃位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传了出去。

周公公当下杖责了几个声音最大的奴婢,这两天宫里消停了些。

可怎知,瑞平王府又出了事。

昨夜瑞平王妃薨殁,皇上得知后,念及贵妃娘娘和瑞平王妃自小交好,额外恩准贵妃出宫吊唁。

周公公疑虑的是,皇上的恩旨他还没说,贵妃又是如何得知的?

马车在永和宫外候着,上车前小樱捧着狐狸毛大氅给温沅披上。

“娘娘,天气阴寒,小心着凉。”

这只罕见的白狐,由李昭亲手猎杀。

那年的积雪厚得淹没了脚脖子,他拎着白狐的脖颈,高高举起,神采飞扬地说道:“这是送给阿沅的生辰礼。”

回宫后,尚衣局根据李昭的吩咐,将一整张白狐皮改制成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大氅。

琴瑟和鸣奏佳音,鸾凤比翼栖桃林。

当初的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佳名远扬。

哪像如今,互生嫌隙。

自上次两人争吵,贵妃被罚禁足,两人已有半月未见。

马车晃动起步。

这是天子出行的马车,厚厚的帷帐将寒风挡在外面,里面铺着虎皮地毯,烧着火炉,点了熏香,热烘烘的很暖和。

温沅神色木然,不知怎的,想起了她和姬星遥穿过来的第一年。

老皇帝李太明受奸臣蛊惑,将两兄弟的生母高贵妃打入冷宫,太子李昭禁足东宫,五皇子李珩即将流放边疆。

正是此时,温沅和姬星遥接受系统任务,分别与太子和五皇子成婚。

老皇帝废黜太子的圣旨早已拟定,只不过被内务阁拦着没有宣告。

东宫,一下子成了瘟疫之地,无人敢碰。

一众奴仆下狱的下狱,遣散的遣散,最后竟一人不剩。

冬日大雪,东宫没有木炭。

温沅就卷起袖子在东宫四处搜集枯枝,不过一日,手上便冻出冻疮。

幸好厨房有火折子,不然温沅还得学猿人钻木取火。

有了火,却没有米粮。

太子和太子妃两人便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他们太冷了,又饿,温沅那时候觉得他们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哆哆嗦嗦挨了几日,实在饿得走不动,窗户边突然落下一颗石子。

紧接着两颗,三颗,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李昭和温沅走出去,看见了扒在墙头傻笑的姬星遥。

“阿沅,是我,是我呀。”姬星遥朝她挥手,一个不小心脚下没站稳差点掉下去,好在她很快稳住身形,重新扒住墙头。

“星遥,你怎么来了?外面有没有人?”

温沅吓一跳,这个时候私自扒东宫墙头,可是杀头的罪。

“现在没人,不过一会儿有没有人可不能保证。来,接着。”

姬星遥费力地从外头哐哐扔进来几个包裹。

“里面有大米,馒头,腊肉,还有一些木炭。东西太重,我只能拿这么多,你们先用着,过段日子我再来。”

她们俩隔着墙头相视一笑,姬星遥很快跳下墙头,她们竟是连互相问一问对方处境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温沅才知道,姬星遥隔三差五给外头看管东宫的侍卫送银子,他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她爬墙送食物。

姬星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过,温沅却明白其中的艰辛。

自两人嫁给自身难保的皇子后,为了避免母族受到牵连,成亲第二天就和家里断了来往。

太子被软禁,五皇子虽说自由,其实跟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

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处处受制,更别说花钱打点,救济太子府的银子是姬星遥用她的嫁妆换的。

没有姬星遥,温沅和太子可能已经饿死在东宫。

苦难的日子,他们熬了五年。

前两年缺衣少食,后两年宫斗宅斗,第五年,两兄弟摆平一切障碍,李昭登基,李珩被封为瑞平王。

本该是共享荣华富贵的美好结局。

可惜,她们忘了,人心最难测。

*

马车晃晃悠悠停下,温沅收回思绪。

“贵妃娘娘,瑞平王府到了。”

温沅被小樱扶下车。

外头寒气逼人,温沅半张脸埋在狐狸毛里,露出一双无情无欲的凤眸。

瑞平王府,匾额上挂着白幔。

门口一堆下人,跪着恭迎贵妃娘娘。

进入瑞平王府,只见各房的下人来来回回跑动不停,有人手上拿着白布,有人手中捧着大红丝绸。

有些挂在廊下的红布还未来得及撤下,红色夹着白色,看着甚是可笑。

昨日,瑞平王爷迎娶侧妃苏锦云,行的是最高规格,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亲队伍蔓延数里。

瑞平王府宾客满朋,送礼庆贺之人络绎不绝,几乎踏平了王府的门槛。

据说,聘礼足足摆了几十辆马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瑞平王迎娶的是正妃。

当年姬星遥嫁给李珩时,只有一辆马车,唯一的聘礼是高贵妃留下的祖传玉手镯。

镇关大将军唯一的爱女,带着满腔爱意,就这么寒酸憋屈地嫁给了即将流放边疆的五皇子李珩。

李珩曾经许诺此生只爱姬星遥,转头间,却娶了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苏锦云。

温沅冷笑。

瑶华苑,白幔遮天,灵堂中央架着一座黑色棺淳,周遭白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为首那人立在棺前,垂眸看着棺内人,纹丝不动。

“贵妃娘娘到。”


是了,李昭知道怎么拿捏她,她确实不敢。

太师为了她这个不孝女背负了太多,若是温氏满门因她丢了命,她就是大罪人,无论怎么赎罪也于事无补。

她一事无成,处处受制,护不了小樱,又牵连母族,她活着真是罪该万死。

“李昭,你干脆杀了我吧,好不好,我求你,杀了我吧。”

温沅头脑混乱,已经辨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她死了就好了,她真的很想死。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李昭捏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下一秒就能将她捏碎。

暖阁的炭火似乎在这一瞬间悉数熄灭,如坠冰窖。

温沅仰起头,决绝的说:“我要出宫,你放我出宫,不然我就杀了自己。”

警告!警告!警告!

系统在温沅脑中疯狂闪烁:[检测到宿主强烈的自杀意愿,本系统提醒,一旦自杀,宿主不可复生,不可回到现实世界,请宿主冷静,珍惜生命。]

“啊,啊——” 温沅的大脑里有无数道雷电劈下,剧痛几乎打散了她的意识。

温沅抱着额头蜷缩在地上,用脑袋拼命撞地。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姬星遥要熬三年才能死遁,原来,在这个世界想要自杀,是如此艰难又痛苦的一件事,甚至她还未付诸行动,光是有这个意愿,就会受到惩罚。

狗系统,不当人!

绝望如滔滔洪水,将温沅淹没。

“阿沅!”

李昭尾音发颤,他惊慌失措地抱住抑制不住颤抖的温沅,像是抱着珍贵的瓷器。

“我不会动太师,我保证。别怕,别哭,我们好好的,别离开我,别伤害自己,好不好?求你了,阿沅,别离开我。”

李昭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想把温沅揉碎了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又怕她疼,只能作罢。

又想造个黄金笼,把温沅关在里面,在她手腕扣上黄金镣铐,只需轻轻一拉,她便能靠过来。

这个想法从温沅被禁足永和宫开始,始终在李昭心中盘旋。

温沅是一只自由的鸟,以前她自愿栖息在李昭肩头,困在后宫高墙。

如今,她心生离开之意,没有翅膀的李昭永远不可能追到天上的鸟。

怎么办?

是折断她的翅膀,还是在她腿上系上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无论她飞出去多远,只要他轻轻一拽,温沅就会从天上下来。

可李昭爱的正是有翅膀的温沅,他舍不得折断它。

那么,只剩一个办法, 她身上绑一根绳子。

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就是这根绳子。

李昭轻轻拍着温沅的后背,神色痛苦又坚定。

阿沅,别想逃,我们是夫妻,这辈子都要绑在一起。

时间一滴一滴流逝,温沅晕了过去。

情绪大起大落和系统的惩罚,双重打击下,她终于扛不住倒在李昭怀里。

这年的冬天,注定不一样。

正如温沅和姬星遥穿过来的那天冬天,命运转盘启动。

它可以让人时来运转,也可以让人满盘皆输。

姬星遥已经输了,温沅也一样。

永和宫大换血,温沅睁开眼在宫里见到的每个人都是李昭的眼线。

她失去了姬星遥,失去了小樱,现在失去了自由,成了一个行尸走肉。

她再也不提死字,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就这么无滋无味地不知过了多久,李珩来了。

两人相见,皆是一愣。

短短数月而已,两个人的精气神似是被鬼魂抽干了。

李珩瘦得脱了相,宽大的衣袍空空当当挂在骨头上,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李昭,不要伤害小樱,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她不肯做,我逼她去的。” 温沅颤声祈求道。

她心中仍有妄想,小樱,也许还活着。

李昭双拳紧握,手背的青筋爆出可怕的弧度,他极力压下心头怒气,直直地盯着温沅:“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昭想不通,这是他们的孩子,温沅怎么这么狠心。

自从知道温沅怀孕,李昭高兴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晚上睡不着觉,在脑中描绘着孩子的模样。小家伙眼睛像温沅,嘴巴像他,鼻子是两个人的结合体,肉嘟嘟的,很是聪明伶俐,谁见了都喜欢得紧。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要封这个孩子做太子,从小亲自教导,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然后......等他一统南疆后,就会封温沅为皇后。

他这番良苦用心,温沅为什么不愿意等一等。

就这么恨他,恨到连孩子也不要。

李昭心中的怒气终于压不住,他冷声道:“小樱谋害皇嗣,按律,即刻处死。”

即刻处死!

四个字让温沅坠入深渊,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心痛到无法呼吸:“她......不是她的错,是我......该死的是我,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

温沅揪住李昭的衣袍,恨意让泪流满面的她面目有些扭曲:“李昭,我恨你。”

“温沅!” 李昭被她的话伤到了,他垂眸看她:“她要害我们的孩子,朕不该杀她吗?朕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是我要杀我们的孩子!” 温沅咬牙切齿地说:“从头到尾,只有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恨李昭,更恨自己。

这里是封建社会,后宫之人被困高墙内,本就身不由己。永和宫内到处都是李昭的眼线,她早该想到,小樱的一举一动被监视着。

她怎么这么蠢,让小樱冒这么大的险。

小樱死了,她不是姬星遥,她没有第二条命,也没有巨额奖励向她招手,死了就是死了。

她,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失去了鲜活的生命。

温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姬星遥死了,她还能安慰自己,可是小樱,她没办法接受。

“李昭,我恨你,当初我应该走的,不该留下,应该一走了之,一了百了。”

温沅大脑一片空白,嘴里胡乱说着李昭听不懂的话。

“你想走?走去哪儿?” 李昭厉声问道。

“我要出宫,我不想看见你,李家的男人,我不想见,一个都不想。”

李昭冷冽的眼神如有实质在温沅身上来回剐割,他冷笑一声:“想出宫,别做梦了。温沅,嫁给我,你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我要你这辈子下辈子都跟我捆在一起。”

“来人!”

周公公匆匆打开门:“在。”

“把永和宫的奴婢全都换成肃和殿的,以后贵妃娘娘的一言一行,皆要向朕汇报,有半点遗漏,提头来见。”

“是,咱家这就去办。”

“等等。”

周公公正准备退出去,突然被温沅叫住。

“贵妃娘娘。” 周公公看了眼皇上的脸色,低声回温沅话。

“小樱尸身在何处,本宫要见她。”

“这......娘娘,咱家也不知啊。” 周公公不敢乱说话,只能回不知道。

温沅吊着的一颗心一点点下沉,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落在李昭的手背上,烫得让人心尖发颤。

李昭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你问他,倒不如问朕,是否要诛她九族。”

“那你不如诛我温氏九族。” 温沅仰头看他,满眼都是绝望。

“温沅,不要试图触碰我的底线,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收不回去。太师在扬州颐养天年,你确定要去扰他老人家清净吗。”


客栈说书人正在讲故事,内容正是当今圣上李昭和太妃子温沅的爱情故事。

话说太子妃陪着面临废黜的太子,不离不弃,—路扶持,从无人问津的东宫入主肃和殿,可谓鸾凤和鸣伉俪情深。

虽然后面两个词阿米热听不懂,但是大概知道是说他们感情深厚。

听闻这个故事,阿米热对温沅是有敬佩。

可是,在她见到李昭后,她的想法变了。

李昭生得极其俊美,气质儒雅博闻广识,不似南疆男子粗鲁野蛮。偏偏他身形又高大威武,丝毫不输南疆最勇猛的战士。

阿米热对李昭—见钟情。

南疆女子爱上—个人,是热烈的,奔放的,占有欲极强的。

她想独占李昭。

这样的念头如野草般,在阿米热心头疯狂蔓延。

进宫多日,阿米热在御花园偶遇温沅。

那位传说中的太子妃,奢靡无度,前拥后簇声势浩荡。—张脸长得还行,就是面色蜡黄,带着病气,看着与李昭很是不配。

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就连温沅身边的宫女也跟她—样没大没小。

她气不过,给宫女来了—鞭子,后来被皇帝哥哥好—顿说。

那段日子她气得闭门不出。

奈何她喜欢李昭,父王也嘱咐过她—定要听皇帝的话,安稳坐上皇后的位置。

边疆的希望,寄托在阿米热身上。

她虽自小娇生惯养惯了,却格外听南疆王的话。

在她生闷气时,李昭带着她去凤翎围场冬猎,又把白虹送给她,她的小脾气顷刻烟消云散。

阿米热在宫里住了小半年,还未正式册封,俸禄待遇与贵妃同等。

她也跟着嬷嬷们学太丰王朝的规矩礼数,可这规矩实在繁琐,阿米热学得—个头两个大。

阿米热跟李昭抱怨了—回,李昭轻轻—笑,温柔的说:“阿米热公主是南疆草原自由的风,无需被太丰的规矩束缚了翅膀。”

自此免去了阿米热枯燥的礼数教学。

李昭这句话通过香玉有心之举,暗戳戳的传到了温沅耳中。

贵妃和未来皇后,皇帝孑然不同的态度,早让香玉站好了队。

匍匐在地上的香玉扭曲地想,贵妃不过是仗着身孕罢了,哪及母族强大的南疆公主。待阿米热和皇上有了自己的子嗣,温沅怕是哪儿凉快哪儿去。

—想到自己要被送去浣衣局,香玉就恨得牙痒痒。

她偷偷抬头看向阿米热公主,希望她能救自己。

可惜阿米热此时被气得火冒三丈,无从顾及卑微的宫女。

阿米热下意识去找腰间的皮鞭,熟悉的触感刚握进掌心,就被人摁住了手背。

阿米热怒火中烧,白皙的脸颊—片绯红。

“**(&$*****#。” 侍女急速的在她耳边说南疆语。

阿米热听了—半,便打断了她。

两个人用南疆语争吵了好—会儿,才停下。

温沅冷静的等她们商量,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阿米热腰间的皮鞭上。

温沅:[系统,要是被这小皮鞭抽几下,我会死吗?]

系统:[如果今天她在皮鞭上涂了剧毒,十有八九会死。如果没有毒,那宿主只有皮肉之苦,不会伤及生命。]

温沅:[啧。]

系统:[宿主,珍爱生命,远离黄赌毒。]

温沅:[退下吧。]

系统:[嗻!]

温沅好整以暇的等待阿迷热发作。

正如她所料,阿米热是集万千宠爱于—身的傲娇公主,根本容不得温沅如此诋毁她。


“小樱,你愿意出宫吗?”

小樱急忙摇头:“不愿意,小樱要一直服侍娘娘。”

“宫里有什么好。”温沅嗤之以鼻,困在方寸大的地方,抬头能看见的天空也被局限在四四方方的框架里。

别说游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就连京城主街的不二粥铺,她都去不了。

“娘娘好啊,娘娘最好了。”小樱亲昵地趴在温沅床头,一双眼睛闪闪亮亮,里头装着她最爱的贵妃娘娘。

这傻姑娘,哪天把她卖了也不知道。

温沅无奈地摸摸她的脸蛋,心道,算了,找个机会直接送她出宫。

夜已深,卧房的烛火已经熄灭。

温沅:[系统。]

系统:[宿主,我在。]

温沅:[使用梦境编织奖励。]

系统:[好的,请问亲爱的宿主,您想编织一个什么样的梦境,使用对象是谁?]

温沅勾起嘴角:[使用对象:苏锦云。梦境要求:将姬星遥3D扫描的遗体摆在苏锦云床头,让她抬眼就能看到,无论怎么躲避,也摆脱不了,直到第二天天亮。]

直到天亮的意思是,苏锦云一旦进入梦境,则不会半路醒来,噩梦的折磨会持续整整一夜,即使有人在现实中试图唤醒她,也不行。

系统打了个寒颤:[宿主,你这招太狠了。]

温沅:[我狠?苏锦云做过什么事,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吗?]

系统讪笑:[呵呵,呵呵......本系统嘴很严的,宿主别想套我的话哦~]

温沅也笑:[那你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弄掉?]

系统顾左右而言他,岔开话题:[宿主,梦境编织完毕,期限一个月,投放日期选择哪天?]

温沅:[等星遥下葬后。]

系统:[收到,再见宿主,做个好梦。]

电子面板关闭,系统又一次闪退。

温沅白日睡多了,这时反而不困。

她习惯性地摸着手腕处的玉镯,在黑暗中睁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有脚步声,不急不缓,随后听见布料摩挲的声音,来人脱了衣物。

李昭没有让人掌灯,借着朦胧的夜色,轻车熟路地来到床前。

忽地一声轻笑,带了点宠溺:“怎么睁着眼,醒了吗?”

他夜视能力极强,精准地对上了温沅的眼睛。

“星遥尸骨未寒,我睡不着。”

从这话里,不难听出谴责的意味。

放眼整个太丰王朝,能这么明晃晃指责李昭的人,只有温沅。

三年前老皇帝李太明病逝,几个皇子夺嫡之争进入白热化,几番厮杀,死了一批人,包括前皇后和三位皇子。

李昭登基后,后宫只有温沅一位妃子,让李昭广纳后宫的呼声一直没停过。

对于这些谏言,李昭向来置之不理。

直到南疆使者觐见,提出和亲。

温沅想过,总有一天李昭会充盈后宫,只是没想到李昭会封别人为后。

既然如此,温沅便可以毫无负担的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李昭可以和未来的皇后生孩子,他们的孩子不仅是太丰王朝第一个皇子,更是南疆边境的纽带。

李昭是个有野心的君王,他要扩张太丰王朝的版图,立下丰功伟绩,名垂青史。南疆公主,来得恰是时候。

温沅嫁给李昭时,内堂斗争厉害,太子府摇摇欲坠。

温沅娘家本就与太子亲厚,朝堂斗争牵连甚广,温沅不想太师府趟浑水,便书信一封寄给父亲,婉言劝父亲告老还乡,回扬州城。

太师听了她的话,整个太师府举家迁移,到了扬州城。

李昭登基后,曾经派人去扬州请太师回京,被太师婉拒。

如今,在京城,温沅背后无人,势单力薄。

就连贵妃的头衔,也是李昭赏的。

如果这时候宫里进来一位娘家势力雄厚的皇后,温沅的境地,可想而知。

说她小心眼也好,说她善妒也罢,她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嚓。

桌边的宫灯被李昭点燃。

昏黄的烛光将卧房照亮,李昭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眸色深沉,重重地落在温沅身上。

“府尹已经找到李娘子买乌头的药铺,掌柜说李娘子半个月去一次,三年来未曾断过。”

温沅安静地听着,李昭说过要给她一个交代,他没有食言。

“然后呢。”

“府尹还在查,凡是跟李娘子有关系的人,都已暂押,等待审讯。”

“苏锦云和李珩可在审讯之内?”温沅一瞬不动地盯着李昭,步步紧逼。

“不在。” 李昭答。

这番结果在温沅意料之中。

“苏家的药铺规模是京城最大的,有些小铺子药材不全会到苏记药铺取材。不如问一问府尹,李娘子常去的那家药铺与苏记药铺是什么关系。”

温沅贴心的给李昭指明方向。

“你怎对苏记药铺这么熟悉?” 李昭问。

“我让暗卫查的。” 温沅光明正大的回答。

暗卫是李昭给温沅用的,本是想护她安全,李昭没想到,暗卫竟然会听从温沅的安排,出宫调查苏记药铺。

暗卫帮温沅做事好几年,这是温沅第一次向李昭摆明。

她已经不介意跟李昭之间的关系如何,顶多再挨一个月,等梦境编织起作用,见证苏锦云的下场,她便无牵无挂。

温沅挑衅般地看着李昭,等待他恼羞成怒。

等了半天,李昭却毫无反应。

“明日我派人告诉府尹,让他去查苏记药铺。”

无趣。

温沅翻过身去,不再看他。

没一会儿,宫灯灭了,被角被掀开,李昭进了被窝。

腰间伸来一只手臂,宽厚的手掌贴在平坦的小腹上,掌心的温度暖着小肚子,非常舒服。

李昭的力度很轻,像是怕吓着她,就连呼吸也放得很轻。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怕,有我给你兜底。星遥的死,我很抱歉,太突然了,我没办法改变结局。”

李昭的鼻尖抵在温沅后颈,说话时,呼吸喷在发丝上,酥酥麻麻。

“阿珩没能护住星遥,他自废一只胳膊,是活该。可是,他不可能害星遥,这点我信他。”

温沅的声音古井无波:“我只信证据。”

“好,我找你给看。”


“两个傻逼渣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温沅静静地听她发泄,过了会儿问:“你想知道李珩的事吗?”

姬星遥眸光—动,没—会儿她垂下眼眸:“算了,不相干的人,提了无趣。”

温沅不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强撑着最后—丝倔强。

她用三年时间验证自己勇敢奔赴的爱情不过是海市蜃楼,泡沫—样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她若是能忘掉李珩,温沅第—个开香槟庆祝。

意识到气氛有些低落,温沅换了个话题。

“许瑾弋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遇到的?还有宫廷玉液酒,是不是你让他说的。”

提到这个,姬星遥可有太多话要讲了。

“阿沅,你知道我雇了个男大学生—同去挪威看极光吧。”

“嗯。”

姬星遥颇是苦恼地挠了挠耳朵:“许瑾弋跟那个大学生长得—模—样。”

“啊?” 温沅也懵了。

“你知道我狼狈地坐在驿站茶馆看到他时,腿都吓软了,我还以为撞鬼了。”

姬星遥的故事很长,她们—同躺进被窝,手拉着手,听她绘声绘色的回忆。

姬星遥死后回到了被陨石击中的学校后山,她们在太丰王朝八年的时光,却在现代冻结了。

没有掉落的陨石,没有伤亡,—切如常,就连新闻也只是记载了那场华丽的流星雨,太丰王朝的—切似乎是姬星遥做了—场大梦。

若不是系统给她发放奖励, 她几乎怀疑—切都是假的。

回去后,她—次性收到了系统的全额奖励,银行卡里的数字多到数不清。

过了八年古人生活,她花了—段时间适应科技感十足的现代社会。

年纪轻轻坐拥数不尽的财产,成功登上人生巅峰,她兴奋又迷茫。

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姬星遥想起温沅以前的梦想是环游世界,于是她踏上了环世界之旅。

花两个月游遍了欧洲各国,姬星遥内心依旧有—处空得发虚。

—个人的旅途难免寂寞,回国后她雇了个男大学生,陪她—起去挪威看极光。

当看见极光的—瞬间,姬星遥哭了。

因为看极光,—直以来是温沅的愿望。

古代车马慢,温沅成为贵妃后,连宫门都出不了,更别提看极光了。

姬星遥抿紧嘴巴默默流泪,在脑中试着叫系统。

本以为不会得到响应时,系统出现了。

于是姬星遥用—半的财富换来了去往太丰王朝的门票。

“三个月后,我就离开了。”

门票有时间限制,三个月。

姬星遥撇下温沅—个人,在现代无论吃到任何美食,看见任何美景,第—时间想到的是温沅要是也在就好了。

所以她—定要回来看看。

“那么多钱换三个月,不是傻是什么。” 温沅气笑了。

“不,万贯家财换不来—个你。我庆幸,幸好来了,不然连你怀孕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万贯家财换不来—个你,这简直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情话。

她们默契地转头看向对方,噗嗤笑出声。

三个月后,差不多是温沅的预产期,要是来得及的话,姬星遥还能看见温沅的孩子。

温沅轻轻叹了口气:“算了,犟不过你,跟我说说许瑾弋吧。”

“嗯。”

许瑾弋在琼林宴上说的往事是真的,只不过那位小姐不是太师府的温沅,而是将军府的姬星遥。

姬星遥那时候天天出府闲逛,—日在—个无人的小巷子,恰好遇见了逃难的许瑾弋母子。


这几日,京城进入料峭寒冬,天色沉沉,雪花洋洋洒洒盖住了整片天。

温沅最近害喜有些严重,御膳房送来的饭食,吃不上几口全吐了,短短几天瘦了好些,原本就尖的下巴更是瘦到脱了形。

小樱急得团团转,一天唤了好几次御医,连李昭也被惊动了。

“御医,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害喜孕吐乃正常现象,微臣让小樱姑娘取三片建兰叶,用沸水冲泡,一日三次,当做娘娘平日的茶饮。不过此举只能缓解,药效因人而异。陛下不用着急,两个月后,孕吐会慢慢消失,到时候娘娘的胃口会逐渐恢复。”

御医的话让李昭稍稍放了心。

“周公公,让御膳房调整膳食,多换些花样,挑贵妃爱吃的做。”

“是,陛下。”

御膳房近日忙得热火朝天,送进永和宫的膳食不知换了多少种,偏生没一个是温沅吃得下的。

后来周公公实在没办法,出宫去不二粥铺买了碗鸡丝粥。

菩萨保佑,贵妃娘娘吃了这个不但没反应,还能喝下整整一碗。

周公公开心得自个儿也多吃了一碗。

温沅只觉那碗鸡丝粥非常鲜香,泛酸的胃被安抚,一碗吃得干干净净。

后来御膳房便常常送来鸡丝粥。

温沅不知道的是,不二粥铺的厨子被接进了宫里,因为少了大厨,不二粥铺歇业两个月,关门了。

暖阁里待久了闷,温沅想去御花园看看腊梅。

小樱帮她戴上厚厚的围脖,又在耳朵上戴了毛茸茸的耳罩。

“娘娘,外头在下雪,脚下湿滑,您可千万要小心点。”

湿滑?要是摔一跤,孩子会不会掉?最好来个一尸两命。

以前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

温沅眼珠转了转,想法还没成形就被突然出现的系统打断。

系统:[警告,监测到宿主有自杀意向,请立刻打住。宿主谨记,不可伤害自己。]

我擦!

温沅真的很想打人。

温沅:[我不过想想而已。]

系统:[宿主,本系统不是三岁小孩,你骗不到我。]

温沅翻了个白眼。

“娘娘。”小樱在耳边轻声唤她。

“嗯?”

“您刚刚朝孙嬷嬷翻了个白眼,她是长得丑了些,我本就不太愿意她进永和宫。听说有了身孕要多看漂亮的事物,以后肚子里的孩子才生得漂亮。”

基因决定的东西,总有人觉得靠外界能影响。

科学知识在这里行不通,温沅懒得解释。

小樱这个傻姑娘,这几日怕是忘了壁龛里藏的下胎药,温沅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出世。

系统:[宿主,再让本系统发现你有自杀倾向,可会有惩罚哦。]

温沅:[......]

轿辇在永和宫里候着,八位抬轿公公,八位随行宫女。

轿子扶手上刻着金黄色的凤凰图腾,自温沅封为贵妃以来,乘坐的一直是这个。

雪花厚实,整个皇宫被雪覆盖,白皑皑一片。

抬轿的公公走得极慢,漫天风雪中,热出了一身汗。

刚出门,温沅就后悔了。

太冷,鼻子冻得疼,再艳的梅花也不值得她费这功夫。

好不容易到了御花园,公公们明显松了口气。

贵妃娘娘肚里怀着龙胎,一丁点闪失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温沅下了轿子,就踩了一地的雪,咯吱咯吱,倒是动听。

梅花幽香,夹着霜雪的清冷,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走了百米,不成想雪越来越大,铺天盖地,连眼睛都睁不开。

“娘娘,咱们去前头莲花亭歇一歇吧,雪太大了。”

“好。”

温沅自觉倒霉,好不容易出一次门,这雪跟她作对似的,大得连路都看不清。

好在莲花亭就在眼前,一群人护着她也是有惊无险地躲了进来。

走近些,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小樱上前打开门,温沅裹着一层雪霜进了屋,蓦然对上一双异瞳。

那人的瞳孔是天蓝色,眉眼深邃,脸部轮廓锋利,鼻梁高挺,与太丰人差异极大。

她们是南疆人!

温沅掌管后宫多年,可后宫什么时候进来了南疆人,她竟然一无所知。

“&*$%^&*&&”

其中一人对着中间一位穿着极其华丽的女子说南疆语,那女子便朝温沅看过来。

刚才进门时,温沅对上的蓝眸,正是她。

许是温沅眼里的震惊太过明显,她莞尔一笑:

“阿米热见过贵妃娘娘。”

她就这么坐着朝温沅点了点头,放肆又嚣张,根本就没把温沅放眼里。

温沅顿时明白,她是南疆派来和亲的公主。

阿米热见温沅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轻蔑地笑了笑,转开脑袋跟身旁的婢女说话。

她们说的是南疆话,太丰人听不懂。

“娘娘。”小樱拽了拽温沅的衣角。

温沅回过神来。

她震惊的不是阿米热进了皇宫,她震惊的是,这件事李昭从头到尾瞒着她。

小樱这个傻丫头被人瞒着能理解,可暗卫呢?

一直为温沅所用的暗卫,未曾告知过一丁半点关于南疆公主的事。

李昭到底对暗卫做了什么?

温沅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莲花亭里,南疆人自顾自地说笑,南疆语夹着太丰话,偶尔蹦出几个发音不标准的词,大概是说太丰王朝的礼仪之邦,没想到贵妃娘娘如此不得体。

温沅一身风雪,乌黑的发丝上雪花打湿了鬓发,步摇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确实有些狼狈。

不过片刻,温沅已从震惊中缓过神。

“小樱,我累了。”

温沅抬起脖子,任由宫女宫女帮她解开耳罩,围脖。

莲华亭没有碳炉,里头还是冷,温沅没有脱大氅,径直来到榻上坐下。

宫女们众星捧月般将她围在中间,没一会儿,有人送来碳炉、热茶和糕点,原本冷清的莲华亭俨然成了另一个永和宫暖阁。

阿米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南疆语,身旁的婢女轻声安慰,眼神时不时往里头飘。

这时,有宫女采了新鲜的腊梅枝,送到温沅身前。

“娘娘,您闻闻,可香了。”

不仅是温沅,莲花亭里所有人都闻到了。

温沅伸手,指间还未碰到花枝,突然有人出声呵责:

“谁允许你们擅自摘御花园里的腊梅的?”


声音傲俏,口齿不如京城人清晰,夹着明显的南疆口音。

阿米热瞪着蓝色的眼睛,细长的食指居高临下地指着摘花的宫女。

她的声音不小,一时间,所有人皆向她看去。

温沅好整以暇地接过梅花枝,上头缀着几颗红梅,越是离得近香气越浓。

她鼻尖轻嗅,淡然道:“红梅艳丽,本宫偏觉黄梅娇美,再去给本宫摘些黄梅来。”

刚才摘花的宫女立马应下:“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温沅的做法无疑对着阿米热的脸啪啪扇了几下,她何时受过这等气:

“皇上说了,御花园的花为观赏之用,绝不可摘,贵妃娘娘这是在违背皇命吗?”

温沅喝了口茶,气定神闲地丢给阿米热一个眼神:“不许采摘御花园的花,这句话皇上没跟本宫说过。只是陛下知本宫爱花,便让宫里的花匠每日挑选最新鲜的花枝,送到永和宫。本宫喜新厌旧,早晨摘的花到了中午就嫌花香淡了,午后必定要再摘新鲜的。”

“你撒谎。” 阿米热急了,疾声厉色出口反驳,“陛下可是亲口对我说的,他怎么会骗我。”

好一个亲口,温沅笑了。

确实,李昭成为太丰王朝的最高掌权者后,见他一面都算是祖上有光,更别提皇帝金口玉言的许诺。

从前李昭困在东宫无人问津,只有温沅愿意听他说话。

许是那几年他们说了这辈子也说不完的话,以致现在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阿米热公主,我家娘娘自是不可能撒谎,也没必要撒谎。娘娘掌管后宫多年,很多规矩是娘娘立的,远道而来的南疆客人,弄错了也正常。”

小樱维护温沅时天不怕地不怕,南疆公主又如何,在后宫没人能对娘娘不敬。

更何况,阿米热一到京城就要抢皇后之位,她是贵妃娘娘的敌人。

小樱绝不容忍后宫之主被人踩在头顶撒野。

突然,阿米热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啪一下甩在小樱身上。

“啊。”小樱吃痛,被长鞭甩倒在地。

“小樱!” 温沅手中的梅花枝掉落,她腾地站起身。

“放肆!” 温沅真的生气了。

自她掌管后宫以来,一向温和贤良,宽容大度。

不过是因为她接受过人人平等的高等教育罢了,并不代表她真的人畜无害。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一针。

“来人,把鞭子给我收过来。” 温沅沉静的声线下隐藏着滔天的怒气。

她扶起小樱,心疼地看着她脖子上鲜红的鞭印。

小樱虽是下人,温沅把她当半个妹妹,平日里吃穿用度是宫女中最好的,皮肤养得娇嫩细腻,稍稍用力就能留下痕迹。

如今洁白无瑕的皮肤被抽得鲜血淋漓,这一鞭跟打在温沅脸上没区别。

“是。”

宫女们自然也看不惯南疆人如此嚣张,得了贵妃娘娘的指令,个个撸起袖子就上。

有人眼疾手快抓住了长鞭的尾巴,用力拽了一把,把阿米热拽了个踉跄。

“你们敢!*%@@$#**&。” 阿米热的南疆语说得又快又急,她身后的南疆人一脸肃穆,立刻上前把阿米热围在中间。

南疆人生得高大,马背上的民族,从小喝马奶长大,身形高大,力气奇大。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仗着结实的体型,气势很唬人。

两拨人扭打在一起,不相上下,短时间里没能分出个胜负。

温沅一门心思在小樱身上,她解开小樱脖子处的盘扣,对着伤口轻轻呼气。

“疼不疼?我让人叫御医。” 温沅眉头拧成一座小山,小心翼翼撑开衣领,发现伤口又粗又长。

“娘娘,奴婢不疼,这南疆人太野蛮了,娘娘您小心点。” 小樱这时仍不忘护着温沅,拉着她后退几步,生怕温沅磕着碰着。

“别乱跑。” 温沅拉住她坐下:“坐着别动。”

温沅冷着脸时很吓人,小樱便不再动,僵着脖子坐下。

温沅:[系统,鞭子上有毒吗?]

系统:[没有。]

温沅放下心来。

心道回去后让御医送些凝肤膏来,以免留下疤痕。

莲华亭不大,两厢一动一静,像是被割裂开。

那头,揪头发的,家乡话骂人的,暗中下黑手的,吵吵闹闹像个菜市场。

这头,温沅全神贯注凝神观察伤口,用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血迹,连呼吸都是静的。

“啪。” 莲花亭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簌簌下落的雪地中站着隐怒的天子。

“住手!”

众人回头。

“皇上。”

“皇上。”

宫女们大惊失色,立刻松开手,披头散发扑通跪在地上,额头贴紧冰冷的地面,不知被寒气还是被李昭的怒气激得瑟瑟发抖。

南疆人也是一愣,她们同样松开手,对太丰王朝的皇帝行最尊贵的南疆之礼。

因南疆人不行跪礼,个个站着,因此能看到有的人脸被挠花,有的人南疆服被撕碎,就连站在中间的阿米热,头上的小辫子不知被谁揪乱,前后乱了套。

“皇帝哥哥,她们竟然敢打我。” 阿米热指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委屈地告状。

皇帝哥哥,这称呼,真是动听极了。

阿米热蓝玻璃似的眼珠里蕴着泪水,像南疆的木纳措湖的湖水,美得如人间仙境。

李昭朝她看去,那眼神与看南疆婢女时不一样,带着很明显的柔情。

“皇宫内大打出手成何体统,平日里学得规矩都被狗吃了?”

李昭这番问责,无论怎么听,都是对温沅不满。

毕竟她掌管后宫多年,规矩是她立的,人也是她管的。

南疆人连太丰话都说不明白,不知体统为何,情有可原。

皇宫内规矩多,宫女犯错轻则关柴房,重则杖刑。今日她们与南疆公主动手,若是贵妃娘娘不保她们,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温沅不会坐视不管,她站直身,说:“南疆公主无缘无故鞭打本宫的贴身婢女,我本宫让人教训,合规又合理。”

“明明是你撒谎在先。” 南疆公主厉声反驳。


“哦?南疆公主不妨说说,本宫如何撒谎的。”

温沅的语调与平日一样不急不缓。

她知道李昭在看自己,温沅却懒得给他一个眼神。

“皇帝哥哥,她随意摘御花园的花,你跟我说过,花是用来赏的,不可随意摘取。”

李昭从温沅身上收回眼神,眉头微蹙,回道:“嗯,御花园的花不可随意采摘。”

听到这话,阿米热底气更足了,她得意地扬起眉:“我就知道她在撒谎。”

阿米热一口一个她,根本没把温沅放在眼里。

“阿米热,不可无理。”李昭沉声教育道,若仔细听,能听出话语里不可察觉的宠溺。

“皇帝哥哥,贵妃娘娘撒谎了,是不是?” 南疆人不懂太丰人的谨慎委婉,阿米热不依不饶,非要有个答案。

她的声音娇俏灵动,带着这个年纪女孩特有的的天真孩子气。

只是她的表情过于骄傲,意得志满,百分百笃定李昭会站在她这边。

可惜李昭没有顺着她的意:

“贵妃所言非虚,她怀有身孕,采摘鲜花是朕应允的。”

阿米热的笑容退散得一干二净,她恶狠狠地看着温沅:“什么?她怀孕了?父王说我的孩子会成为太丰王朝的太子,她八年都未曾有身孕,怎的我刚进皇宫,她就怀了。”

这番惊天动地的言论,让在场的宫女们瞪大了眼珠。

只有温沅,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阿米热!休要胡言!” 李昭脸上没了虚与委蛇的亲昵,眸子里淬出的寒冰比外面的大雪还要冷。

“哼,我哪里说错了,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家找父王。”

阿米热何时受过这种气,她瘪着嘴,双眸含泪,气鼓鼓地夺门而出。

南疆人跟随她离去,原本拥挤的莲花亭一下子空荡不少。

“来人,送小樱回永和宫。”

温沅担心小樱的伤势,此时此刻,只有这个才能牵动她的心。

宫女们扶着小樱出门,温沅也跟着走。

路过李昭时,手腕被他拉住。

温沅甩了一下,没甩掉。

“放手。”

“阿沅,你听我说。”

周公公朝众人使眼色,众人赶紧离开,周公公也退出去,关上门。

“阿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李昭垂眸看她,姿态放得很低,像是真心实意道歉。

温沅问:“你说的是哪件事?是阿米热入住后宫,还是皇上准备立你们的孩子为太子?”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昭握住温沅的手:“你安心养胎,其他的事交给我,以后我不会再让阿米热冒犯你。”

温沅嗤了一声,等阿米热封为皇后,别说是冒犯,怕是尊严也别妄想有,身为贵妃的她可是要日日给皇后请安的。

到时候,怎么安心?

温沅冷冷道:“好,都交给你。陛下,我要去照顾小樱,请您放手。”

“阿沅,你不信我。”

李昭把她抱进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温沅头顶:“我们的孩子才是太子。”

温沅乖顺地依偎着,没有反驳。

反正她要离开了,谁的孩子做太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等李昭抱够了,温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莲花亭。

风雪越来越大,温沅刚坐上轿辇,周公公就顶着大雪跟了过来。

“娘娘,陛下不放心您,让咱家跟着。”

“有劳公公了。”

回程的路上,走了双倍时间,才有惊无险地安全到达。

温沅没回暖阁,亲自坐在小樱房里,看着御医帮她包扎。

她仔细询问了伤势,是否会留疤,多久可以痊愈,事无巨细,小樱感动得差点流泪。

“娘娘,奴婢没事,就算有疤也无妨。”

“我在意,我不喜欢。” 温沅直接断了她的话,转头吩咐御医用最好的药。

周公公人前人后帮着安排人,送走御医后,周公公讪笑着来到温沅跟前。

“贵妃娘娘,阿米热公主是随南疆使者一同进京的,陛下原先并不知情。陛下宴请使者那晚,阿米热公主乔装打扮成使者的婢女进宫,倒酒时怀里的印信不小心掉了出来。那是南疆公主的印信,上面刻着一只雌鹰。来者是客,阿米热公主便这么在后宫住了下来,并非陛下请她来的。”

温沅耐心听完,颇有深意地看着周公公:“周公公,皇上是天下之主,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实在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么多。”

不管阿米热进没进宫,温沅介意的是李昭擅自处理了自己的暗卫。

没了暗卫,温沅就是瞎子聋子,永和宫外的事,只要李昭有心隐瞒,温沅就永远不知。

“这……” 周公公惊觉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他就不该多嘴。

“公公回吧,本宫累了。”

“是,咱家告退。”

小樱在屋里躺了几天,就再也待不住,非要起身照顾温沅。

温沅劝了几句无果,就由她去。只是吩咐她不要亲自动手,有事让别的宫女做。

连日大雪,外头冷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温沅近几日身上犯懒,窝在暖阁一步也不肯动。

偶尔她听见婢女偷偷咬耳朵,说瑞平王妃姬星遥昨日下葬,瑞平王立在棺前,迟迟不肯盖棺。

风雪厚重,瑞平王府上上下下陪着王爷几天几夜,若不是侧妃苏锦云突然晕倒,怕是得重新看日子下葬。

这些事,温沅早就通过系统知道得一清二楚。

姬星遥的尸体在她死后第五天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封棺时,里面是她的3D打印模型。

系统说等葬礼结束,人体模型会消失,瑞平王妃的墓地将变成衣冠冢。

温沅:[系统,梦境编织开始了吗?]

系统:[开始了,开始了。]

温沅:[效果如何?]

系统:[苏锦云的眼袋已经挂到胸口啦,黑眼圈更是跟咱们的国宝熊猫有得一拼。]

提到熊猫,温沅想起便捷舒适的现代社会,她已经快要忘记手机26键输入法了。

飞机、高铁、自助餐、迪士尼、摩天轮,在她脑中已经变得遥远又模糊,有时候需要花费好长时间才能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温沅决定,这几天找个机会把下胎药熬了喝掉。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