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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嫁给穷小子后,我被宠上了天全文

五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周南川措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佟言用被子将自己遮住,心里暗骂他是个变态,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脸。周南川将灯打开,照的她眼睛也睁不开,很快的男人将她扑倒,看脱了裤子的位置。佟言挣扎着,使劲掐他。女人的力气跟男人比起来不算什么,挠痒痒差不多,想到有人看着她那里,她急得哭了,周南川将她松开,看她眼泪花花的样子。她身上没流血了,看起来一切状况都还好,不枉他惦记了一整天。“想吃什么?”“滚……”门关上男人出去弄吃的,佟言将自己床好抱着膝盖哭。难道是因为下午她欺负梁莲花的事被他知道了,他知道她为难他的老情人,所以帮老情人出气?过了一会儿周南川端着吃的进来,她眼睛还有些肿,怔怔的看他。“吃吧。”佟言想把东西摔了,忍了忍拿起了筷子,心里有气,但也不能...

主角:周南川佟言   更新:2024-11-14 11: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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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南川佟言的其他类型小说《被迫嫁给穷小子后,我被宠上了天全文》,由网络作家“五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周南川措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佟言用被子将自己遮住,心里暗骂他是个变态,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脸。周南川将灯打开,照的她眼睛也睁不开,很快的男人将她扑倒,看脱了裤子的位置。佟言挣扎着,使劲掐他。女人的力气跟男人比起来不算什么,挠痒痒差不多,想到有人看着她那里,她急得哭了,周南川将她松开,看她眼泪花花的样子。她身上没流血了,看起来一切状况都还好,不枉他惦记了一整天。“想吃什么?”“滚……”门关上男人出去弄吃的,佟言将自己床好抱着膝盖哭。难道是因为下午她欺负梁莲花的事被他知道了,他知道她为难他的老情人,所以帮老情人出气?过了一会儿周南川端着吃的进来,她眼睛还有些肿,怔怔的看他。“吃吧。”佟言想把东西摔了,忍了忍拿起了筷子,心里有气,但也不能...

《被迫嫁给穷小子后,我被宠上了天全文》精彩片段


周南川措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佟言用被子将自己遮住,心里暗骂他是个变态,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脸。

周南川将灯打开,照的她眼睛也睁不开,很快的男人将她扑倒,看脱了裤子的位置。

佟言挣扎着,使劲掐他。

女人的力气跟男人比起来不算什么,挠痒痒差不多,想到有人看着她那里,她急得哭了,周南川将她松开,看她眼泪花花的样子。

她身上没流血了,看起来一切状况都还好,不枉他惦记了一整天。

“想吃什么?”

“滚……”

门关上男人出去弄吃的,佟言将自己床好抱着膝盖哭。

难道是因为下午她欺负梁莲花的事被他知道了,他知道她为难他的老情人,所以帮老情人出气?

过了一会儿周南川端着吃的进来,她眼睛还有些肿,怔怔的看他。

“吃吧。”

佟言想把东西摔了,忍了忍拿起了筷子,心里有气,但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

饭后两人躺在床上,周南川想抱她,佟言闭上了眼睛,想起他刚才恶心的行为胃里直犯恶心。

她想解释,不是她故意要针对梁莲花,而是梁莲花先说她的闲话,而且一点也不避讳,像是明着跟她宣战似的。

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蠢,他的立场都如此明显了,她还在这出什么丑呢?

“这几天有点忙,会出门,年前要把果子处理了。”

“嗯。”

“我让罗师傅下午给你做点吃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就跟他说。”

男人是真的累了,抱着她的手很安静,没有乱动,佟言在他怀里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不听我的怎么办?”

周南川下巴贴着她的头,闻她身上的味道,“谁不听你的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佟言心里委屈。

到这西北人生地不熟,之前在村里整个村一半以上的都姓周,她在周家待了两个月,身边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现在到了园子里住,随随便便的一个帮工都能骑到她头上来,她想好好的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吧,偏偏对方还是周南川的老相好。

下马威倒是给了,在外人眼里面子功夫做足了,结果到了晚上羞辱她报复她。

周南川外表一副流氓地痞的不好惹,实际上他的心肠比起外貌给人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天这件事让佟言更加怕他,“周南川?”

“嗯。”

“我今天不是故意想找梁莲花麻烦,是她先在背后说我坏话,我都看她了,她也看我了,但她还在说……”

“不是我想针对她的。”

怀里热热的,周南川摸着她的脸,瞬间清醒了几分,“哭什么?”

“我没有故意针对她,也不是想捉弄她,是她先惹我的。”

佟言在心里告诉自己,既然是周南川的老相好,她就尽量夹着尾巴做人以后让着就好。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丢了自己的底线,在家都没受过这种委屈,怎么嫁了人反倒还要如此。

不管娘家将她嫁到这地方来是真心想结亲弥补老一辈的亏欠,还是怕潘年借此煽动周家跟他合作推倒佟家,她都没办法允许自己这样装聋作哑。

“是她先惹我的……”

周南川手足无措,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佟言往边上躲,不让他擦。

“你要是觉得我在这麻烦,我回村里去住,我不用天天在这。”

佟言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你让我继续在这,她下次再惹我,我还是会反击的!”

男人本要睡着了,看到她此刻的样子却又觉得好笑,“我又没怪你,你激动什么?”

还不叫怪她,都扒了她的裤子要惩罚她了。

杏眼哭得肿肿的,他心里不是滋味,佟言也是越哭越厉害,最后哭到没什么力气,靠在他怀里抽噎着。

过了一会儿怀里没了动静,他低头一看,人已经睡了。

周南川从小在乡下长大,园子里的帮工大多是认识的,一个村的,彼此熟悉。

时常听到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他对这些没兴趣,但也理解女人爱瞎聊,下午佟言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便想着不能让她受任何委屈,没想到心里怨气这么大。

他用了那么多办法娶到她,不是看她天天哭的。

次日早上梁莲花穿了个冬款的A字毛呢裙,外面一件羽绒服拉链敞开,踩着一双靴子来园子里上班,昨天哭着走,今天笑着来。

大家忘性大,谁也没有刻意提起昨天的事,夸她,“莲花这裙子时髦啊!”

刘姐人好,给谁都说好话,“洋气得很呐,一穿就跟大城市出来的!”

梁莲花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脸上两团红扑扑的,“刘姐……”

周南川起来得早,白天要出门,天没亮就去了腾出来的空地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回来的时候手里扛着锄头。

“川哥,我妈给我烙了饼!”

小时候一个村,周家那会儿穷,逢年过节才有油饼吃,梁莲花的爸爸是泥瓦匠,到处帮人搭灶台,赚的钱多,每次她家烙了饼,梁莲花就偷偷藏一个给周南川带去。

周南川看着她手里的饼看了几秒,没接,将锄头往那边一扔,“你跟我过来一趟。”

“啊?”

“让你过去。”

周南川喊了梁莲花到边上说话,梁莲花把饼递给他,“吃过了。”

“川哥,什么事啊。”

“昨天的事,我……”

梁莲花低着头,笑道,“没事儿,嫂子脾气不好我理解的,何况扫个地而已,昨天我也是的,怎么就哭了呢,我没想哭的川哥。”

周南川:……

“哎,你也不用单独找我说这个,我没往心里去,睡一觉我就什么都忘了,多大点事儿啊!”

“以后别再背地里说言言的不好,昨天的事她跟我说了,这几天我不在园子里,要过年了你也稍微老实点。”

梁莲花懵了,“川哥……”

“都是朋友,别做让对方难堪的事,她现在大着肚子,我哄她还来不及。”

点到为止,周南川没了别的话,“等一下!”

梁莲花走上前,“川哥,昨天她让我扫园子,园子里这么多树,我扫完后树叶跟着又掉,我扫了一下午。”

“是,你给我发工资,只要干园子里的活我做什么都无所谓,可嫂子是不是有点过于为难人了,我也没说她什么坏话呀,再说这么多张嘴,她堵得住吗?”

周南川面无表情看她,“在我园子里说我老婆坏话就是不行,我说话直,我包下园子你就一直跟着我做事的,我没忘本,但这并不代表你能欺负我老婆。”

梁莲花囧的不行,整个面部都形成了一个囧字,她昨晚心里还在想,所有人都知道她哭了,今天周南川肯定会过来安慰她两句,道个歉什么的。

她穿得漂漂亮亮的,大度一点,不给男人添麻烦,周南川心里肯定会想起她的好。

结果呢,他没有因为佟言为难她而有半点愧疚。

“川哥,我没欺负她,川哥!川哥……”

女人光漂亮不会过日子有什么用?随便画几幅画吃喝张口就有吗?

梁莲花站在原地,不甘,愤怒,嫉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难看,她喊了几声周南川不理她,不远处几个帮工也都瞧着这边看。

“完了完了,老板娘收拾了她现在轮到老板了……”

“估计干不下去了。”

“我猜也是,人还是要自觉,都结婚了你还往前凑什么?”

“那也是看着南川的老婆不会过日子,你看看哪像个过日子的人?”

众人正低头说话,铁皮屋的门打开了,佟言手里捧着一杯水,慢慢的从板梯上下来,昨晚哭了一场,她面上有点不太健康的白,可在这冬日又夺目得很。

比起另一个角落还在默默抹猫尿的梁莲花,她显得清静不少。

“眼睛疼不疼?”

佟言心里还有气,“不用你管。”

“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皮蛋粥。”

“不行。”

孕妇不能吃皮蛋粥,他一听到这话当时脸就拉下来了。

“那吃面。”

周南川一愣,“好,那我给你下面吃。”

转头就去了厨房将罗师傅喊出来,自己在厨房里给她下面。

佟言垫了一张纸坐在板梯上晒太阳,看到梁莲花从东面低着头要往林子里去,从她边上路过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瞪她干什么,瞪她不应该指挥周南川做事?

“莲花!”

有了周南川的话,梁莲花不好将佟言的话不当回事,停下来,“怎么?”

“不好意思啊,昨天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别介意。”

梁莲花瞪大了眼睛,晚上在男人耳边吹枕头风,今天在她面前装什么大度。

佟言心里确实有点怕梁莲花,怕周南川找她麻烦,“你今天这一身挺好看的,南川下面去了,你要不要吃面?我让他多下一点。”

一句平常客套的话,却让梁莲花当场就急眼了,“不用了嫂子,南川哥下的面我可吃不起,我这辈子都吃不起。”

她大步离开,佟言莫名其妙,她说错什么了?


车里,男人一脚踹了前面的副驾驶。

除了周晨以外,司机和快要睡着的周海洋都是莫名其妙。

“停车!”

没人去注意路那边有什么情况,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忙着赚钱,忙着生活。

“怎么了?”

“川哥,不是要去东边谈?”

周晨朝两人使眼神,跟着跳下车,“川哥……”

周南川眼里充血,浑身紧绷,连带着每一根神经皆处于紧急戒备状态,那两人嘴巴碰了一下,额头贴在一起难舍难分,似乎当周边的人都是死的。

“你们开车先走,你也滚回去。”

众人没来得及反应,目光停顿久了,自然而然看到抱在一起的男女,顿时血液都凉了。

秦风搂着佟言的腰肢,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轻轻摩挲他的后背。

周南川从她身后将人搂过来,佟言措不及防,感觉到被人拽着。

侧头看到周南川,还没等他看清,秦风脸上挨了一拳。

“不要!”

两个男人厮打成一团,谁也不是好惹的主,周南川下手狠,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秦风闷哼一声,狠狠往他腹部踹了一脚。

周晨和周海洋赶过来拉架没拉住,两人下手一个比一个狠,像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别打了……”

她只想出来告别,跟秦风说清楚,没想到这事儿会被周南川撞上,她下意识过去拉周南川,秦风的拳头正好砸在他脑门上。

周南川咬了咬牙,喉咙里发出一声笑,抬手将她甩开。

“阿言……”

秦风想过去扶,周南川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拳头落在他脸上,一片淤青。

安和县就这么大,周南川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戴绿帽子,还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被戴的如此的坦荡。

佟言怕他还会动手,从他身前将他抱住。

“周南川……”

他恨不得捏死她,大口喘气,努力抑制内心的翻滚,佟言看向身后,“秦风,走……”

好不容易找到人,秦风哪里肯走,他拼了命也想把这畜生打死,“周――南――川!”

他咬牙切齿,一脚正要上去,周海洋和周晨联手将他按住。

“周南川,你特么畜生不如!”

“川哥,这人疯了,草!”

“骂谁呢?嘴巴这么不干净,谁是畜生?”

“你特么才是畜生!”

佟言哭得最厉害,周南川怀里湿湿的,热热的,他看着秦风失去控制,朝着周晨和周海洋拳打脚踢,似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哭什么,哭丧呢?”

佟言抬头,依旧没松手,“我们没做什么,让他走行吗?”

“你刚才怎么不拦着他?”

“什么?”

她根本没想到这里来,闻言立刻便松了手,周南川速度比她快,秦风正要起身,他一脚踹在他小腿上。

三个人打一个,佟言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她几乎站不稳。

“秦风!”她不顾几人的拳头紧紧的抱着秦风,周晨有一脚正好落在她身上,佟言稳住抱着秦风,没喊疼,光顾着哭了。

“秦风……”她贴着他的额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阿言,跟我回家。”

周南川将人提起来,佟言说什么也不肯走,他一脚将秦风踹开,女人朝他尖叫,“别动他……”

佟言朝他大吼的样子周南川不是没见过,只是头一回这么难受,他拎她就跟拎小鸡仔一样简单。

“孬种。”

“他不是,他不是……秦风!周南川,你松手啊!”

“有种就把老子的命交代在这。”要么她今天弄死他,否则必须跟他走。

那样威胁的话,他说得风轻云淡。

“你俩送他去医院。”

“那川哥,今天……”

周南川抓着佟言上车,秦风浑身使不上一点力,视线渐渐模糊,直到光线彻底消失。

阿言。

佟言亲眼看见秦风被周晨和周海洋带走,她依依不舍一直看,周南川将车窗锁上,她两手贴在玻璃上,车子离开原本所在的位置,开得很快,不过刹那,她就看不到人了。

转弯急刹的幅度很大,颠得她胃里不适,他像是在发泄什么,佟言没忍住,“窗户打开。”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停在县城边上一个空旷的大路旁,轮胎刮得地面一道印子,佟言被狠狠甩了一下,不带片刻犹豫,她踉跄的跳下车,早上吃的一点东西全呕出来了。

男人心里火大,扔了包纸巾。佟言擦嘴的闻到纸巾上的烟味,又是一阵反胃。

蹲在路边吐了好几分钟,她没有半点上车的打算,周南川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夹着烟跳下车,“你……”

佟言脸上还挂着眼泪,应该是呕吐催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她捂着鼻子,“别过来……”下意识蹲着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没听她的,将手里的烟在脚下踩灭了,扶着她起来,他身上烟味还是很浓,佟言不想和他站的太近,将头偏向一侧,故意不看他,往后面缩。

在周南川看来,这就是嫌弃厌恶的表现,他心里本就火大,“我小瞧你了,大白天敢跟男人调情。”

“我跟他没你想得那么龌龊。”佟言瞪了他一眼。

“还要怎么龌龊,帮你们把床搬到路边?”

“你……”

周南川把她拽过来,佟言不想跟他挨太近,他非要将她的脸扳过来,让她正对着他的眼睛。

他呼吸中的烟味令人窒息,佟言下意识蹙眉,“松开,你干什么?”

“我问你,我打过你吗?”

她每次觉得自己做得过分的时候都怕他打,他倒是从未对她动过手,惹急了顶多是骂她两句,不过也就一两回。

除了嘴上不饶人,这男人真就没亏待过她,可她不舒服,难受。

“说话,我打过你吗?”

“我做什么了,你凭什么打我?”

佟言硬着头皮,脸上眼泪还挂着,看上去脆弱又倔强,她知道这事儿有点过分了,但她不想低头,语气显得理直气壮。

周南川震惊的盯着她看,她将他的手拿开,“我们做什么了吗?”

这还不叫做了什么,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他打她十次都有余。

男人的双眸红得离谱,脸上带着伤,佟言真的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了,她下意识捂着小腹,瑟瑟发抖,做出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周南川拽着她往车里塞,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园子里一如既往地热闹,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南川将她扔进铁皮屋就走了。

县医院楼下,男人摘下了头盔,黑色手套在这惨白的世界中显得刺眼。

秦风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小腿骨折了,被石膏支着,麻药渐渐过劲,痛感越来越清晰。

“川哥。”

“人怎么样?”周南川摘了手套往兜里放,问得很随意。

周晨撇了撇嘴,“干嘛还要送他来医院?”

被人绿了还要把人送来医院,他就没见过这么憋屈的事。

“嫂子那边怎么说?”

“你们打车回去我报销,这边不用管了。”

“那男的骨折了,估计要养几个月……”

周南川推开那扇门,看见了那个让他嫉妒的男人——秦风。

光是听到名字,他都酸得不行,人还没走进去,烟灰缸朝他砸过来,他惯性一偏落在他脚边,四分五裂。

都是被爹妈惯坏的城里人,遇到事儿就喜欢摔东西出去,这两人真默契。

“滚出去。”

“我等会儿就滚,滚出去之前跟你说几句话。”

周南川搬了凳子在他边上坐下,秦风小腿骨折只有手能动,可他边上没什么东西能攻击到对方的,气得咬牙。

周南川笑了一声,面色阴沉,“对不住啊兄弟,你远道而来被我打成这样。”

“你特么说什么?”

“为打你的事道歉,但我没后悔,是男人都会动手,你说是不是?”

秦风心里有火面色铁青,可想到佟言,态度不得不软下来,这件事整体下来最关键的人是周南川,只要周南川妥协,他就可以带着佟言离开,这件事对佟家不会有任何威胁。

“周南川。”

秦风呼吸一紧,“阿言大三那年我追的她,我跟她在一起快三年了,周家跟佟经国世仇,可阿言是无辜的,她不该被扯进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佟经国跟潘年争权和她没关系。”

“你要怎么样才肯把这件事翻篇,你提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两人果然一个鼻孔出气,动不动就要他提条件,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似的。

“你娶谁都一样,但我不能没有阿言,只要你开口,无论多少钱,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会想办法……”

秦风嚣张了三十多年,头一回这么跟人低三下四。

“佟家和潘年争权与我无关,但人要在我手里。”

“阿言还小,她是无辜的。”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来前我给令尊打了电话,秦家的人下午会接你回去,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周南川,你特么是不是男人!”

他没走几步停了脚,“对老婆孩子负责,这才是男人,所有事都可以和我无关,只她的事与我有关。”

“我不管你们在一起多少年,现在是我和她结婚有了孩子,光明正大,你呢?”


秦风一直在给佟言打电话,打不通,又将电话打给了赵楚然。

“周南川是谁?”

“你,你怎么?”

“前断时间惹上一点麻烦,没时间解释太多,阿言呢?”

没人敢说,秦风亲自去问。

佟家,秦风到的时候被保姆拦在门外。

“谁让你进来的?”

“爷爷,我找阿言。”

木质的茶具,佟经国以礼相待,给他倒了一杯,茶香四溢,杯中飘着一缕嫩叶。

“你不用找了,她不在。”

秦风心里咯噔一下,“前段时间秦家出了点事,当年我跟梅家的一些渊源被揪出来,对公司稍微有些影响,我不得不……”

“你在外面名声如何你心里有数,你比言言大七岁,她还在读书你已经开始管公司,花天酒地,作风方面新闻不断,虽说这两年少了,可其中原因你比我清楚。”

秦风攥紧拳头,骨架发白。

他大学毕业后没干什么好事,尽在女人堆里打滚,可那时他不知道会遇见佟言,若知道定会做好一切打算护她一辈子。

梅家倒台后所有人以为事情过去,剩下的残叶翻不起什么波浪,可梅家负责了贡化那边和大陆的供货渠道,梅家一倒,那边的渠道断了,毒品无法输入,毒头为了打击报复查到了相关人身上。

秦风扛下了这件事,察觉不对劲后主动当诱饵,配合警方去贡化引蛇上钩,那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也知道平静生活的难能可贵。

他只有一个念头,办完这件事回来娶阿言。

佟经国知道一些秦风当年和张家打击梅家的事,但其中牵扯不太清楚,可就算抛开一切不谈,秦风也不是他想要的孙女婿。

无论有没有周家那档子事,秦风都不行。

“秦家不会有什么麻烦,我会保护阿言。”

“你拿什么保护?”

秦风眸色冷沉,“我会对阿言好,我……”

他想她,发了疯的想,深入骨髓的想,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处理剩余的资料,去办公室拿上早就买好的戒指,给她打了电话。

“你走吧,阿言跟我老朋友的孙子结婚了。”

“爷爷……”

“秦风啊,我跟你说明白些,就算世界上没男人,我也不会把言言嫁给你。”

佟经国说话一针见血,官场上说官话较多谁也不得罪,一旦扯到家人身上,绝不给任何人留面子。

“她在哪?”

“你这是在质问我?”

秦风想起佟言打电话里出现的男人的声音,一刻都不得安宁,“阿言的事我要知道,就算您不说,我会去查。”

“站住!”

佟经国的拐杖在地板上敲出回音,陈木地板嗑嗑响,他可以看不起秦风,但他要看得起打垮了梅家的人,当年那桩扫黑案件,在当地有名得很。

他忍痛割爱下了这一步棋本就是平事,万万不可多生事端。

“言言现在生活得很好,你要是念着和她的旧情,就别去打扰她的生活。”

不顾好友的劝阻,秦风赶上凌晨的末班飞机到西北,这一路上他没睡着,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荒唐。

佟家怕出事,把他的女人塞出去堵住流言蜚语,他为什么没早点回来。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谢谢,不用。”

握拳揉着额头,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穿的白裙子的模样,软软头发侃侃到肩上,露出纤细的胳膊,夜色时分,她趁没人注意她踮脚亲他,他几乎忘记了反应。

“你讨厌……”

因尴尬和窘迫导致难为情,

他抓着她的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浅尝许久,“好点了吗?”

他追她的时候她还不到十八,他是个好色之徒,却是真心爱她,从未对她有过那方面的想法。后来他才知道她爷爷是佟经国,吓傻了。

他这种人狗都嫌,无非是名声烂大街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有人说他找佟言是想搞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爱她爱得发狂。

夜色静得可怕,刚下飞机,四下一片荒芜,来来往往的旅客,秦风穿着西装腰板硬直,站在这冷风中,没忍住吐槽,“真特么冷。”

阿言最怕冷了,冬天吹个风她都能像刺猬似的缩成一团。

有一年海城下雪,他开车到学校去接她,她缩得脖子都没了,鼻尖红红的跟个流浪猫似的。

他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她红着眼睛委屈极了,“冷死了,你还笑!”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候,他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他都冷成这样,阿言在这岂不是要冻死。

越这么想心里越慌,抬头看天,竟下起了雪。

开机拦了辆出租车,司机用本地话问他,“先生,要去哪里啊?”

“说普通话。”

对方又问了句拗口的普通话。

秦风照着地址念,“安和县,蓝镇,周家村……”

司机听了个大概,“周家村去不了,蓝镇那条路近期在规划施工,大路走不通,只能到安和县。”

“行,那到了安和县具体怎么走?”

“我也不知道,你到了蓝镇问问当地的人。”

从机场到安和县开了整整两个小时,秦风一路没说话,静静的看着窗外,雪越下越大,路面有些打滑,司机开得很小心。

长这么大没来过这种小地方,自从去了贡化一趟,发现自己看待事物的眼界变了。

搁以前会觉得鸟不拉屎,现在看久了,竟觉得有几分特色。

大片树林,大树底部穿上了厚厚的“衣服”,树高而茂盛,皑皑白雪盖在树枝树叶上。

秦风到安和县的时候雪停了,县里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唯独几盏路灯在黑暗中扎眼得很。

他找了个旅馆住下,潮霉的被子让他睡不着,开了空调将遥控器一扔,脱了衣服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头发半湿,他点了一根烟,好友给他打了电话,“兄弟,这么晚还不睡?”

“佟家一直是佟经国做主,他……”

那头正要往下说,一个女人接了电话,声音难掩的着急,“出事的时候佟言找不到你在哪,她给我和楚然打了电话,我劝了她不要冲动,但她说不想家里难做。”

秦风闭上眼睛,点烟的火机照亮了对面的墙,映出那道橙光。

“她跟你还说了什么?”

“那男的对她不好,不久前打了一架。”

“他打阿言?”秦风浑身紧绷。

“不是,你别紧张,是佟言打他,这两个月他们一直在闹矛盾,那男人婚后没几天搬出去住了,就前几天佟言过去找他。”江月于心不忍,想说又不敢说。

时间太晚,秦风没好意思说太多,“不用你们操心了,我已经到了,等天亮我找到她,接她回去。”

“秦风!”

“嗯?”

“她怀孕了。”

有那么几秒钟,或者时间更长,他浑身无力,大脑一片空白,拇指和食指捻着烟头,疼痛让他清醒了些,“什么?”

听清楚了,却还要再问一遍,还没等那头说话,他挂了电话,想听却不敢听。

熬了一夜,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秦风换了便服,拎着背包走出旅馆。

雪早就停了,地上半干不湿的,县城小得可怜,陆陆续续有摆摊大爷大妈的出来,“你好,蓝镇哪边走?”

“请问知道蓝镇吗?”

年长者不会说普通话,可秦风根本听不懂本地话,有个骑着电动车买早餐的小男孩在摊上买早点,秦风走过去。

周晨愣了一下,看着他,却又怕他发现自己在看他。

秦风说话客气得有点过头,“你好,请问蓝镇怎么走?”

周晨看他样子就是外地人,清了清嗓子,“不知道。”

“带我去蓝镇,这些钱都给你,行吗?”

秦风从钱包里拿出所剩无几的现金,大概十来张。

周晨以为天上掉馅饼了。“你真的都给我?”

“真的。”

人生地不熟,能花钱解决的没必要兜圈子。

周晨两眼放光,笑得遮不住,今天运气好,出来买个早点都能遇到这种好事,“你具体到哪儿,我把你送到位,不然我拿这个钱心里过不去。”

“行,蓝镇,周家村。”

秦风坐在他电动车后面,抓着底座,有些嫌弃他身上的汗臭味,硬着头皮一声没吭。

这种天气都能出汗?

“你是找人还是走亲戚?”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走亲戚。”

“你亲戚是谁?我也是周家村的。”

秦风没说,周晨骑着电动车在小路上乱窜,速度相当惊人,有些拐角的视线盲区以及地面的障碍,他都能及时反应过来。

年纪小,却是个老司机。

“前边就是周家村了,你走过去就行了。”

一个三叉小路口,他看了一眼小孩子所指的村庄,又看了一眼另外两条路通往的园林,道了谢踏上小路。

周南川起来得早,组织帮工给果树防寒,周晨从外面的路直穿果林,他恨不得踹他一脚,“川哥,东西买回来了。”

“嗯。”

周南川从他手里拿过早点,正想踹他一脚,周晨从兜里摸出一沓红票子,“有个外地人来找亲戚,让我载他一截路这些钱都给我,分你一半。”

“怎么要分我一半?”

“是你让我帮你买早点,不然这大好事轮得到我?”

“什么外地人?”

“不知道,长得挺帅的。”

周南川咬了一口肉夹馍,手里拎着给佟言带的千层饼,“帅有个屁用,脑残。”


周南川对她的态度,完全可以说是无视。

佟言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好话说尽了周南川依旧阴阳怪气,她也懒得主动讨好。

园子里几个帮工在摘苹果,周南川在另外一边的猕猴桃园子里抽烟,梁莲花手里拿着个肉夹馍,递过去,“川哥,给你的……”

动作带着几分羞涩,看起来却又显得自然。

“谢谢。”

“谢什么呀川哥,顺手的事儿,以后你早上想吃,我天天给你带。”

周南川点头,抖了抖烟灰。

梁莲花叹了一口气,“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佟言就那么点大的身板,占床占得多,他就差点掉床底下去了,睡得并不踏实,揉了揉眼睛,“有吗?”

“别揉,脸上还有伤呢。”

梁莲花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正打算说点什么,看到了佟言从不远处过来。

“嫂子!”

梁莲花隔得老远喊了一声,“嫂子啊,你过来也不说一声。”

佟言注意到周南川眼睛根本没往她这边看,梁莲花倒是显得跟她特别亲热似的。

“嫂子,我给川哥带了点肉夹馍,川哥喜欢吃这个,你觉得口感如何,要不以后早上我也给你带一份。”

“不用。”

周南川咬了一口肉夹馍,吃得倒是挺香,站着看面前的一片林子,风刮过来,佟言眼睛都睁不开。

梁莲花拿了自己的围巾,“嫂子戴上吧,有肚子的人,别受了寒了!”

说着就跟佟言戴上,她摇摇手表示拒绝,“不用,谢谢你的好意。”

她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能戴人家的围巾。

“嫂子,你这是嫌弃我呢?”

“不是。”

“很干净的,我今早上出门刚戴的。”

“怎么称呼你?”

“我叫莲花,叫我莲花就好了。”

佟言没有半点继续跟梁莲花说话的意思,梁莲花继续待着,还跟佟言找话题。

“嫂子,海城大城市吧,风景好不好,我看网上的图片可美了,真漂亮啊,好多电视电影都在那边取景,真厉害呢!”

佟言笑了笑,“你不用陪我了,有事去忙你的。”

“好,那我忙去了嫂子,你跟川哥有话好好说,夫妻之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川哥多好的人呀……”

人走后佟言看了一眼周南川,那厮正若无其事的背对着她吃肉夹馍,她走到他边上,看他鼓起的腮帮子。

“我要回家拿东西,昨晚里面的衣服没换洗,不习惯。”

周南川想了想,又咬了一口肉夹馍,“我送你回去,别来了。”

周南川这是在躲她,她看出来了,真配合他躲得躲到什么时候?

她喉咙有些不舒服,清了清嗓子,“不行,我拿完东西还要过来的。”

风又卷起了风沙,连着地上的树叶。

“你怎么来的?”

“什么意思?”

周南川将最后一口肉夹馍咽下去,扫她一眼,“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要回去拿东西关我屁事。”

她怀孕了,怀的还是他周南川的骨肉,他一句话的事就可以让人送她回去,结果还要她走这么长的路,还有今天的风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从她相反的方向过来的。

逆风前行,吹了她一脸沙子。

在园子里一晚上哪哪都不方便,衣服没换,没洗澡,出门的时候脸都没擦,走到周家的时候出了汗,脸上干巴巴还被沙子盖了一层,跟脱水了似的。

婆婆邓红梅在院门口晒腌菜,“回来了……”

佟言白她一眼,邓红梅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熟视无睹,“怀了孕的人哪来这么大火气,你在家闹闹就算了,园子里那么多人,你是不给南川留脸面了是吧?”

“我跟你说话,到外面难不难看?”

“难看就难看。”

村里关于她的闲言碎语早就不少了,也不差这么一两个的。

“你既然嫁到我们周家来了,有了孩子你就该安分点,晚上我给你杀只鸡你多吃点,你看看你这身板……”

“用不着。”

佟言蹲下来收拾东西,邓红梅又担心又急,“你搞清楚啊,是你们佟家要把你嫁过来,不是我们求你们的,你成天在我们面前撒泼有什么用?”

安静一阵,佟言停下了动作。

“你……你干什么?”

“是,当年我爷爷做不厚道,我们佟家欠你们家的,这事儿是不是一辈子都翻不了篇了?三天两头拿来说事,你们累不累?”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佟言将眼泪咽进去,她在大城市长大,受过良好的教育,只因为佟经国一句话决定了她的人生,这与她过去的岁月里所接受的教育完全背道而驰。

让她生在大城市,又让她回到了农村。

“嫁过来了肚子里有了,安心把孩子生了,南川是个好爷们儿,不会亏待你……”

佟言不说话。

当年周家条件很不好,佟经国进城后周尽忠留在村里郁郁寡欢,家里穷娶不到老婆传宗接代,后经人介绍最后娶了个哑巴,生了两个儿子,因为穷没能养活,病死了一个,就剩下周南川的爸爸周有成。

周有成倒是健健康康的,没什么先天性的疾病,可天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周尽忠怎么教也不开窍,小学读了几年就扔下了,帮着家里种地,下力。

再大一点去火炮厂当帮工,因为一次意外炸聋了一只耳朵,左耳听不见,人人都喊他聋子。

村子里男多女少,谈婚论嫁说不到好的对象,最终经人介绍娶了婆婆邓红梅,邓红梅没什么文化,压根儿就没读过书,简单的认识几个字,在农村呆了一辈子,嘴里半句道理也说不出来,却又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婚后生下了周南川和周雪琪兄妹俩,后来的日子里周有成在县里的工厂打工,邓红梅在家操持家务下地,夫妻俩一起将一儿一女抚养长大。

在周南川做生意前,周家的经济并不好,所以周南川将近三十岁了都还没结婚,据说前几年经人介绍过一个,只是嫌周家穷,后来没成。

周家这样的情况下,能出一个周南川也是奇迹。

再看周南川一母同胞的妹妹周雪琪,初中没毕业就嫁了人,三天两头回娘家要钱,满嘴粗话。

就佟言嫁进周家这么两个来月,周雪琪来的次数,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

收拾到一半,佟言又跑出去吐了,邓红梅上赶着过来给她递纸巾,递水漱口,她走了一路早就累得不行了,也没矫情,接受了她的好意。

“这么远的路你怎么不让南川送你,那边不是有车吗?放在那不开浪费了!”

佟言拍了拍胸口,抑制住想吐的冲动,“你儿子让我走路。”

佟言心想,你儿子理亏了吧?你总没话说。

邓红梅眉色深重,“哎呀,那肯定是你昨天把他惹急了,我都听莲花说了,脸都挠破相了,你又挠又咬的那不行的,说什么也是男人,你这么不合适,你这指甲要剪了,不能留了……”

抓着佟言的手就要砍上他儿子的“凶器”,佟言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指甲呢,她指甲怎么没了?睡了一夜起来竟然不翼而飞,也是怪事。

“你自己要自觉,我们家也不是什么狼窝,南川肯定会对你好的,现在家里条件也好你正好赶上好时候,趁年轻跟南川多生几个娃,我来带……”

佟言拿了个老花托特包,装了几件里面换洗的,拿了些补水的面霜和面膜,围巾,保温杯,剩下的都是零零碎碎的。

她平时就爱在屋里倒腾,周南川两个多月没回来,这屋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出男人的痕迹了,像是她的房间似的。

邓红梅不爱收拾,屋里乱糟糟的,平时在家也就是倒腾咸菜,喂喂鸡,喂喂猪。

至于于公公周有成,大多数时候是抓不到人影的。

周有成不爱说话,现在家里经济好了,也天天跑到县里的火炮厂去上班,厂里工作一天十多个小时,早出晚归,吃住都在厂里,放假才会回来一趟。

回来也待不住,修修凳子,换下灯泡。

约莫十天前回来了一趟,砍了竹子编了摇篮,意思也是看着新媳妇进门了,赶紧给家里生个孙子传宗接代。

佟言腹诽,这些人怎么天天都盘算着让她生孩子,偏偏她还真的有了。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邓红梅见她不理人,叹了一口气,“佟言啊,我们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你别弄的我们欠你一样。”

佟言站直了,冷静下来,脑海中浮现周南川那张冷漠的脸,以及那句“关我屁事。”

她忽然间发现,她闹了这两个月都是笑话。

自己一肚子火,到头来什么都没解决,周南川完全不在乎。

他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他不在乎她怎么闹,也不在乎她怎么歇斯底里。

就算把他的脸刮得稀烂,扇他巴掌,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人家都风轻云淡的不带半点情绪,甚至还趁她睡着了把她手指甲剪了。

她这是在跟谁较劲呢?

她缓缓起身拎着包准备去跟周南川再谈谈,不知是气的还是早上没吃东西,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她没站稳,邓红梅也没反应过来。

人倒了,脑袋正好砸在桌角上,“咚……”一声响。


午后两点多钟,外面出了太阳,园子里人来人往的,忙着搬运水果。

这块地方离县里比较近,停了几辆货车在外面的沙地上。

佟言坐在铁皮屋里,看着外面来往的人,关上了门。

“表姐,要是真熬不住了,我能去你那边待几天吗?”

“他打你了?”

“我拿刀砍他了。”

“啊?”赵楚然吃了一惊,不敢想象佟言拿刀砍人的画面。

“扔过去没砍中,我太生气了,抓了他的脸,扇了他巴掌……”

赵楚然听她说完细节,语气深沉,“要是这样他都能忍,你就听你爷爷的话吧,秦风现在……”

没继续说下去,却心知肚明。

这两个月对于佟言来说,人间地狱那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当年若不是佟经国撕了那份资料,周家的现如今就是她真实生活的写照,她可能也和周南川的妹妹周雪琪一样,初中毕业结婚生子,二十岁就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门开了,一个扎马尾的年轻女帮工从外面进来,笑吟吟的。

“嫂子,川哥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梁莲花见佟言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将红油馄饨放在桌上,“嫂子啊……你有什么需要的喊我一声,别客气。”

走下铁皮屋,几个中年女人围过来,“怎么样?”

“不好惹,跟谁欠了她似的,仗着大了肚子摆出死人脸……”

“川哥也真是,这么好的人,怎么娶了这样的老婆?”

“哎哟,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我当然心疼了,川哥多好……”

过了一阵,佟言起身准备上厕所,脑袋一阵眩晕,后知后觉才想起一整天都没吃饭。

从睡醒到现在,唯一进食的就是周南川的血了,周南川摁着她脑袋的时候,她没认怂,抱着他胳膊咬得鲜血淋淋的。

她当时在气头上,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拉开的了。

依稀记得被拉开的时候周南川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此刻消了气想起来,确实有点像个疯婆子。

红油馄钝散发着一股勾人的香气,佟言饿极了,犹犹豫豫的将馄饨吃了,吃完后稍微暖和一些,莫名有些犯困。

铁皮屋里只有一张床,周南川睡的,蓝色的被单,叠的整整齐齐。

周南川忙完园子的事到了下班的点,将园子边上的狗牵过来绑在铁皮屋的钢筋柱上,男人脚步沉,一步步踩在板梯上,吵醒了睡梦中的佟言。

她睡得犯迷糊,两只手搭在桌上,看了他一眼。

周南川将随身带的保温杯放在桌上,“这边住不下,我送你回去,你也看到了,没空调,洗漱也不方便”

“你去跟我爷爷说离婚的事。”

“我为什么要说?”

相对之间,缄默无言,男人在她对面坐下,“你娘家人知道你怀孕挺高兴的,让你多吃点,把我儿子养胖点。”

“你……你……”

她下午给表姐赵楚然打了电话后边一直关机,没有碰手机,不清楚周南川添油加醋跟她家里那边说了些什么。

佟言被气得想骂人,周南川若无其事喝了一口水。

天色渐渐暗下来,再次回来的时候他端了碗炒饭。

“吃不吃?”

佟言没说吃,也没说不吃,他放下就走了,过了一会儿回来拿盘子。

入夜降温了,佟言想起自己没带睡衣,也没带洗漱用品,心里忐忑,却又不愿意服输,话都说出来了,此刻走那不是很尴尬。

周南川让人给她带了点洗漱用品,至于睡衣什么的,他没概念,大男人的也不需要这些。

园子里架了一口老灶,烧了点热水,夜色静得可怕,白天人来人往的园子,此刻只有他们二人。

门关上隔绝了寒风。

“周南川。”

男人洗漱完刚脱下外套,

“虽然我们是夫妻,但我现在怀孕了,你最好别乱来。”

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佟言走到床边上脱了外套,直接扯过他的被子盖在身上,占了大半床。

被窝里全是男人的味道,空气中隐隐有一股汗脚的味道,他竟然还有脚臭。

她想吐,鞋子没来得及穿,捂着胸口在周南川的注视下打开铁门,“呕……”

风涌进来,冷得刺骨,周南川赶紧将外套盖在她身上,递了纸巾过去。

佟言一边吐一边哭,周南川沉着脸将她扶到床上,给她倒了一杯水,她见过周南川用这个杯子喝水,摇头,“我要新的。”

“没有新的。”

“你能不能把脚洗干净。”

“洗过了,住不惯就滚。”

地方艰苦,由不得她选,佟言硬着头皮喝了水,眼睛微微湿润。

夜里,两人躺在狭窄的铁架床上。

佟言手脚发冷,周南川挨着枕头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得眼皮痛依旧没睡着,她起身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没电,又放回去了。

男人的气味很浓烈,两人虽然做过最亲密的事,可关系总体来说只能用“不熟”来形容。

她硬碰硬这么久了没有成效,或许软一点,等相处久了够了解了,大家把话说开当朋友一样处,周南川自然而然就会同意了。

次日天没亮佟言又去吐了,她来不及去开铁门,吐在了地上,周南川看了一眼,想过去带件外套给她,忍住没去。

吐完后找不到拖把,拿了纸巾铺在地上擦,一边收拾一边干呕,却再也吐不出来了。

她睡里面,回到床上要越过周南川,小心翼翼抬腿从他身上跨过去,男人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闭眼。”

男人收回目光,真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你别想躲我,不同意离婚我就一直在这呆着,呆到你同意为止。”

“你随意,不差你一口饭吃。”

西北气候适合种水果生长。

在周南川之前,村里有种植水果的农民,但自己种植能力有限,数量少。

他高中毕业后去城里混了几年,后回了村里一口气包了成片沙地,全都用来种植,不单种水果,还种一些当季蔬菜,新疆杨,榆树,槐树。

近期他开始将农民私人的园子也都包下来,干一笔大的,忙得脚不沾地。

若不是她亲眼见到,她不敢相信周南川竟然有那么大的园子,密密麻麻,硕果累累,看不到头尾。

同一张床上,两人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周南川,聊聊吧……”

“你说你的,听着的。”

“我不跟你闹了,跟你好好过日子。”

“什么?”

“我不走了,以后我们好好过,但我有个条件。”

周南川咚的一声从床上起来,那眼神就跟看到鬼了似的,他注视着她,试图从她眼神里看出什么来。

佟言拉着被子遮住半张脸,勉强道,“我还年轻现在不想要孩子,你代我把孩子打了,过几年你想要的时候我们再要?”

男人后知后觉,勾唇笑了,“我现在就想要。”

“周南川,人不能那么自私,跟你结婚我认了,我现在也说了要跟你好好过,只是晚几年要小孩而已,夫妻不是做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吗?”

“你在跟我商量?”

“对!”

“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他起身捞了件外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嫁给我了我做主,我用不着给你说法。”

周南川没给她好脸色,关上门出去了。

她套着外套,一步步迈下板梯,外面雾大,成片成片的果林,她根本找不到周南川在哪。

“周南川!”

“周南川……”

山多,大着嗓门喊还有回音,不远处一条狗从雾里窜过来,她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男人就在后面牵着狗,一边走过来一边将烟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还什么事没说完?”

看她怕狗,男人将狗拴在远一点的位置,大步走到她面前。

“我刚才的话都是认真的,说不要孩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现在的年纪不适合要孩子,怕自己没办法负起那么大的责任,希望你理解我的心情。”

“凭什么?”冰冷冷的,像是在怼她。

佟言一怔,忽然不知道怎么跟他正常相处。

之前不是干仗,就是在干仗的路上。

社会上大多数男人都很关照女人,说话也轻柔细语的,她以前那些男性同学和朋友和她相处也都客气,至少不会像他这样冷言冷语,句句带刺。

“周南川,我们能正常沟通吗?”

她这话说得底气十足,出于厌恶,最终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我现在还没适应自己的情况,你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等我适应好了我们再要孩子也不迟,我想跟你正常沟通那么难吗?”

男人当着她的面点了根烟,“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你累不累?”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沟通。”

“你的好好沟通还挺特别。”眼中带着几分讥讽。

僵持了几秒钟,佟言气得绷不住了,“我承认我不该对你动手,但我现在想跟你平等沟通解决问题……”

“平等沟通。”他似是在嘴里品味了一下。

“昨天我在气头上,要是让你难受了我跟你说对不起,夫妻之间……”

“夫妻……”

佟言忍无可忍,“周南川!”

他眼里本带着几分笑,忽然淡了些,接着微微眯眼,又笑了,“你还知道什么叫平等?”

她正要说点什么。

他啐了一口将烟头踩灭,压着嗓子轻吼,“你看老子的眼神什么时候能不像在看一堆牛屎,你再来跟老子说平等!”

她捂着胸口惊魂未定,他牵着狗消失在大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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