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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债沐吟霜素儿全文

绯浅如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凄惨死去“郎君哪,你有如花美眷功名身,空负我,柔情似水平白负,只余周身满腔愤。”冷风呼啸而过,将挡门的帘子刮的呼呼作响,门外冰天雪地,门内却是暖意袭人。纤细的手指捏着手中的衣服,女子目光专注,一针一线都缝的无比认真。“夫人,您已经忙了一天了,这都快到傍晚了,也该歇息一下了,奴婢特意给您炖了一碗莲子羹,您赶紧趁热喝了吧,少爷的衣服多的都穿不完,您又何必这么赶呢。”一个桃红色衣裙的少女挑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对着坐在圆桌旁的女子道。沐吟霜从忙碌中抬起头,一张绝美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素白的衣裙将她衬的更是肌白如雪,在有些暗的房间里面,周身竟都像是萦绕着一圈白光。她摇了摇头,对着自己的丫鬟道:“还有一点儿就要完了,我缝完这些...

主角:沐吟霜素儿   更新:2024-11-14 12: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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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沐吟霜素儿的其他类型小说《美人债沐吟霜素儿全文》,由网络作家“绯浅如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凄惨死去“郎君哪,你有如花美眷功名身,空负我,柔情似水平白负,只余周身满腔愤。”冷风呼啸而过,将挡门的帘子刮的呼呼作响,门外冰天雪地,门内却是暖意袭人。纤细的手指捏着手中的衣服,女子目光专注,一针一线都缝的无比认真。“夫人,您已经忙了一天了,这都快到傍晚了,也该歇息一下了,奴婢特意给您炖了一碗莲子羹,您赶紧趁热喝了吧,少爷的衣服多的都穿不完,您又何必这么赶呢。”一个桃红色衣裙的少女挑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对着坐在圆桌旁的女子道。沐吟霜从忙碌中抬起头,一张绝美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素白的衣裙将她衬的更是肌白如雪,在有些暗的房间里面,周身竟都像是萦绕着一圈白光。她摇了摇头,对着自己的丫鬟道:“还有一点儿就要完了,我缝完这些...

《美人债沐吟霜素儿全文》精彩片段




凄惨死去

“郎君哪,你有如花美眷功名身,空负我,柔情似水平白负,只余周身满腔愤。”

冷风呼啸而过,将挡门的帘子刮的呼呼作响,门外冰天雪地,门内却是暖意袭人。

纤细的手指捏着手中的衣服,女子目光专注,一针一线都缝的无比认真。

“夫人,您已经忙了一天了,这都快到傍晚了,也该歇息一下了,奴婢特意给您炖了一碗莲子羹,您赶紧趁热喝了吧,少爷的衣服多的都穿不完,您又何必这么赶呢。”

一个桃红色衣裙的少女挑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对着坐在圆桌旁的女子道。

沐吟霜从忙碌中抬起头,一张绝美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素白的衣裙将她衬的更是肌白如雪,在有些暗的房间里面,周身竟都像是萦绕着一圈白光。

她摇了摇头,对着自己的丫鬟道:“还有一点儿就要完了,我缝完这些再吃也不晚,相公的衣服虽多,可那些衣服哪里有我自己做的穿着舒服*”

“哎呀,夫人,您就别缝了,再缝这碗莲子羹便该凉了。”

素儿上前将沐吟霜手中的长袍给收了起来,叹了口气,颇有些犯愁的意思,清秀的脸上细眉微皱,然后将长袍随手放在一边的卧榻上,将圆桌上的莲子羹放在沐吟霜的面前。

“您就先喝了这碗莲子羹吧,奴婢好不容易为您熬的,总不能把它放凉了呀。”

沐吟霜淡淡地笑着,并不去指责素儿,素儿是她从小到大带在身边的丫头,两个人表面是主仆,实际上感情却更像是姐妹一般,更何况,她向来性子温软,不喜对人动怒。

“好,好,我喝还不成,对了,相公回来了吗?”

沐吟霜端起莲子羹,放在嘴边,莲子的清香加上粥的香味,很是勾人的食欲,让忙了许久的她,也不由觉得腹中空空,她刚将调羹放在嘴边,想起相公今晨出门,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便又有些担忧地问道。

素儿本来是背对着她点着屋里的灯,听到沐吟霜的问话,点灯的手顿了一下,面上有些不太自然,她闭了闭眼睛,咬着唇摇了摇头。

“相公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听到素儿的回答,沐吟霜又问了一遍。

素儿只是轻声“嗯”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没有作太多的反应。

“夫人,莲子羹该凉了,您快点吃吧。”

素儿回过头来催促道,目光盯向沐吟霜手中的汤碗。

沐吟霜听到素儿的话,心里好笑这丫头的心急,虽然还是担心相公,想到相公或许是有事在外耽搁了,也便没有再问。她用调羹将莲子羹放入口中,清香的粥入口,让她不由食欲大开,很快一碗莲子羹下肚。

看着已经完全空了的碗,沐吟霜笑了笑,觉得素儿如今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想到还没有缝完的衣服,沐吟霜刚想起身将袍子拿回来,却觉得头晕目眩,整个身子都沉重的难受,她往前迈了两步,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夫人,您别怪我,要怪,就怪您的命不好吧。”

素儿回过头,看到沐吟霜在地上趴着,面上闪过不忍,可是想到亲人的性命,她咬了咬唇,将不忍活生生地给压了下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过就是想要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所以,只能选择对不起夫人了。

*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也配和我比。”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听在沐吟霜的耳朵里,让她涣散的意识重新聚焦了一瞬,她虚弱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映着一个身着华贵衣裙女子的背影。

沐吟霜想试着控制一下身体,可是身子却没有半分的力气,顿时心里一惊,想起刚刚吃的那碗粥,难道是粥里下了药?

她不由是又恨又怕,素儿居然会害她,还有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竟真的对自己动手了。

“可她毕竟是我正妻,你将她卖人,这如何可以,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对你我名声都有影响。”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些许不忍。

“呵呵,传出去能如何,这天下谁敢到我面前多嘴,莫不是你还贪图她容颜,不舍得让我将她卖了?”

女人的声音里带了怒意,沐吟霜勉强支撑着身体,朝那女子旁边的青年男人伸出手,呻吟地喊出声。

“相公,救我。”

“咦,不是给她喝了迷药吗,居然还醒着……”

那身着华贵的女子转过身来,慢慢地走到沐吟霜跟前,在沐吟霜惊恐的目光中,脸上浮现出一个残忍的笑意。

她抬起脚,将沐吟霜伸出的那只手给踩了下去,然后重重地在地上碾过。

沐吟霜十指连心,手指被那只穿着棉绒金丝夹南海珍珠绣鞋的脚碾着,只觉得指骨都发出响声,虽然身中迷药,可是身体意识还有半分清醒,她从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叫声,绝色的容颜变得煞白。

那华贵女子看着她的脸,目光里流露出妒意,却又很快散去,她低头瞧着沐吟霜,目光里满是鄙夷不屑,像是在看一个低贱的东西,“相公,哪里来的相公,他现在可是我的相公,你哪里来的相公呢?哈哈哈哈哈哈*”

沐吟霜不可置信地将目光转向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手背上是被女人踩过的钻心疼痛,可再痛也痛不过她的心,她神色凄苦,却还存了一分希望,“相公,相公,你真的忍心让她这么对我吗?”

可男人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沐吟霜的心由热变冷,体内的迷药渐渐上了劲,她身体越发酥软了下去。

沐吟霜死死地咬住嘴唇,血很快顺着下巴流了下来,将她如玉的面部衬得更加透明,她目光如火,看着那个不曾回头的男人,心里全然都是恨意,好恨,好恨,恩爱夫妻两不疑,山盟海誓全成空。

意识最终消失的时候,她仿佛又听到女人恶毒的声音:“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卖到最低贱的勾栏院里,我要让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抹朱唇万人尝。”

*

沐吟霜重新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头部昏昏沉沉,让她全身都没有力气,热,好热,感觉身体里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火在燃烧一般,沐吟霜不由痛苦地呻吟出声。

“果然是个美人,这身段,这脸蛋,难怪那老鸨死活要我多付了那许多银子,不过这样的美人,多付再多的银子也值了。”

淫邪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接着沐吟霜便觉得,有一双油腻的手抚摸着她的脸,接着便是下滑到她的衣裙,等到那只手探到她腰间的衣带时,她咬着唇,逼自己从沉重的昏意里清醒过来。

刚刚睁眼,便看到自己上方,趴着一个身材消瘦,面目猥琐的中年男人,正用手解着她身上的衣服。

“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她被老鸨灌了春药,体内还有残留的迷药,只是挣扎了一下,胳膊便被那中年男人给按了下去。

见到沐吟霜醒了过来,他咧开嘴笑了几声,露出一嘴的黄牙,看的沐吟霜胃里翻腾,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瞬间让她的心掉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醒了好,醒了好,不然睡着我总觉得自己是在玩一具木头,还是这样有意思。”

说完他又淫笑了两声,目光从她白皙如玉的脸下滑到她因为挣扎而露出的脖子上。

“混蛋,你这个畜生,放开我。”

因为愤怒而染了红晕的面上,显得越发的娇艳动人,男人的呼吸重了几分,目光里带了痴迷。

他们这些平时做苦工的人,何时见过这等美丽的女人,他伸出手抚摸上沐吟霜的脸,娇嫩滑润的触感传来,让他越加兴奋了起来。

“你叫啊,叫啊,你就算是叫破了喉咙,也注定是我的人,你说说你,都来了这里还装什么贞洁烈妇,我告诉你,我可是花了银子进来的,今天晚上,你就是我的人。”

男人的手快速地解开沐吟霜的衣带,有凉意袭来,沐吟霜的眼睛瞪大,仇恨地盯着上方的男人,唇上被咬破的地方还在火辣辣的疼。

“啪!”

“臭婊子,瞪什么瞪,老子花了钱,买的是舒心。”

重重的一巴掌之后,男人的恶言恶语随之而来。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羞辱我半分。”

嘴角被扇出血,沐吟霜的眼里带了些许泪水,可那一双眼睛却因为怒火的沾染,亮得仿若暗夜中的星辰,她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一生是她识人不清,错把狼人当良人,错把奸人当亲信,是她眼盲心也盲。

身上男人口齿间粗喘呼出的腥臭气息传入鼻中,让沐吟霜从心里感到无比的恶心,有泪从眼角滑落,她猛地用牙齿咬向舌头,疼痛感传来的时候,她看着上方的红色纬帐,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




命案不断

“不语啊,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娘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整日里跟在一群男人的身后,这像个什么样子啊?”

张桂花站在许不语的身后,为女儿梳着头发,一边嘴里念叨着,蜡黄的脸上,都是对女儿的担忧。

许不语坐在凳子上,看着院子里杂乱的布置,脑海里飞快地想了很多事情,有前世有今生,可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她扬了扬嘴角,安慰地说道:“娘,大人叫我去六扇门,也不过就是给我一个打杂的差事,我如今年纪小,穿上衙门的衣服,外人也看不出我是女儿身来,再说了,我这一个月,份银能得二两银子呢,咱们娘俩总也得有银子傍身啊。”

张桂花听完女儿的话,鼻子一酸,连忙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她对自己的女儿是有很大的亏欠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灾星,才会刚嫁进许家没有多久,就克死了自己的丈夫。

娘家家里兄弟几个都成婚了,她一个嫁了人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自然是回不成娘家的,可是另外嫁人,她又过不了心里的这道槛,这么多年来,不语这孩子跟着她一起在许家,受的委屈说都说不出来。

“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你在衙门里做事,只要没有危险就好,不语啊,你去六扇门的事情,娘是不赞同的,可是你既然想去,娘也不拦着你,只不过你要记住,天大地大你自己的命最大,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千万不要强出头,免得伤了自己。”

“我记住了,娘。”

“唉,我去看看饭好了没。”

张桂花走后,许不语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飞鹰服,因为身量瘦小,这套官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许不语左挽右挽了许多,才勉强合身了一些。

想到昨日里同祁言蹊的对话,许不语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祁言蹊居然会有这么敏锐的直觉,猜到了她身上拥有神秘的能力。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人,虽然说我也不知道你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子,身上又到底有何种能力,不过河边无头尸体身上的虫子,和你一定是有关系的对吧。”

祁言蹊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许不语,许不语抬头,丝毫没有躲闪地看着祁言蹊,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如果我说我没有,大人估计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你说呢……”

许不语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腕,忽而扬头一笑,眼里多了几分狡黠的神色。

她的五官只能算是普通清秀,可是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却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浑身上下有种难以说明的感觉。

饶是清冷如祁言蹊,也不得不夸赞许不语这一双灵动的双眼生得极好。

“大人既然知道了我身上的秘密,又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想必大人心里对我的安排,是早就有了主意吧。”

许不语看着祁言蹊,从他将她带到段家去,路上的对话,到现在的直白相问,许不语可以肯定,她的能力,对于祁言蹊而言,有很大的作用。

“你说的没错,我六扇门网罗天下人才,为当今圣上做事,我想要你以后,到我六扇门来做事。”

祁言蹊的目光在许不语身上扫了扫,脱去披风的许不语,单薄衣服的身体,消瘦干瘪得完全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祁言蹊想着她那双沧桑的眼睛,一时之间也有些猜不出来她到底有多大。

不过这样一个丫头片子,收拾收拾也是看不出和男子有什么区别的。思绪打了个弯,祁言蹊又开口道:

“更重要的是,若是你以后在六扇门,就完全不用担心自己身上的能力会给你带来祸事,世人向来对于奇人异事带有不一样的眼光,倘若有一天你的能力大白于天下的话,在六扇门,我可以保证护你安危,至于要不要到我这里来做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大人处处都已经为小的想好了,小的自然只有感激大人愿意收留小的了。”

许不语没有多想,便很快回应道,她原本就是想要搭上祁言蹊和六扇门这个关系,如今祁言蹊给了她一条通道,她说什么也要把握住。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重生一世突然就有了这样神奇的能力,况且每次她情绪起伏太大的时候,总会控制不住自己体内嗜血的念头。

现在没有人知道还好说,如果真的被别人发现她身上的异常之处,恐怕真的会被当成妖物处理。

跟着六扇门,至少她以后可以有个庇护的地方。

许家如今的大权,总算是又全落到了许老太太的手中,王杏多年来花费的夺权心思,在这几日的时间里,全部化成了空。

许宝龙断了半截舌头,小命算是保住了,王杏脸上的烫伤也很严重,十天半月是好不全了,所以家里对于许不语去六扇门当职的事情,许老太太点头之后,居然难得的没有反对的声音。

许不语走后,张桂花端着饭到了许老太太的房间。

许老太太窝在床上,手里是还没有纳完的鞋底,年纪大了,眼睛早早花了的许老太太,只能借着光,使劲地用顶子顶住针穿过去,然后沾口唾沫,再重新缝下一针。

“娘,吃饭了。”

“不语那丫头走了?”

没有抬头,许老太太开口问道。

“走了,娘,不语她是想进来和你道别的……”

“我都知道,那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懂不懂事我能不清楚吗。”

刚刚她没有开门,估计那丫头以为她这个老婆子还没有起床,所以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老大家的,我同意让不语去六扇门做事,你是不是心里在怨我?”

张桂花从桌子旁猛地回过头来,连忙摆着手道慌着道:“不是,娘,我没有……”

“你也是个老实的,怨我就怨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这个性子啊,打你一进门的时候,我就想要磨磨你,可这一磨都快二十年了,你还是这个老实脾气,罢了罢了,你啊,就是这样的人。”

将针放在头皮上挠了挠,许老太太又缝了两针,这才将鞋底放在床上,下床来吃饭,坐在桌边,许老太太喝了一口粥才继续说道:“不语这丫头,以后会有大造化的。”

张桂花在一旁搓了搓手,面上表情有些不自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娘,您说的什么造化不造化的我也不清楚啥意思,只是那六扇门做事的都是一群男人,不语一个女儿家,不光不安全,也不方便啊。”

“就不语那没发育的模样,谁能看的出来她是个丫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不语小的时候,一个游历的高僧看到她,曾经说过,不语此生有一个大灾,如果这个灾过了,往后的人生,必然会是富贵无比的。你看,不语前几天掉水里大难不死,现在还被六扇门的大官给看中叫去做事了,这不是应验了吗?”

张桂花迟疑地看着自己的婆婆,她是记得那个高僧说过的话,不过她还记得另外一件事,那个所谓的高僧,不是后来听人说,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无赖吗?

难道婆婆就因为那僧人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就要让自己的女儿去验证一番不成?

张桂花心里如刀绞,她不是个傻子,家里这么多年,压根没有攒下多少钱,如今二弟被关进了牢房,拿不出钱来救他。

正巧不语能去六扇门做事,自己的婆婆如何会不抓住这样的机会,她的女儿,到底还是比不过自己儿子在婆婆心里的地位。

可她没有办法反抗,在她心里,丈夫死了之后,婆婆就是她的天,女儿就是她的命,这命没有受威胁的时候,天还是在她头顶上重重地压着。

怀里十两银子压在胸口,压得她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这可是老二家要卖了她女儿的钱,闭了闭眼,张桂花转身出了门,她别的本事没有,这卖女儿的事儿,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她也是不会做的。

*

“大哥,段家人来报案,说是段老爷被人给害死了……”

左景风从门外匆匆忙忙地进来,一脸震惊地说道。

桌边正在磨墨的许不语连忙看向祁言蹊,祁言蹊将手中的笔“啪”地放下,脸上也多了凝重的表情。

段雨仲刚刚被害,如今段朗居然也死了。

他站起身,许不语慌忙将一旁的披风递了过来,祁言蹊低头看了她一眼,将披风接了过来,披在身上,冷冷地道:“走,去段家看看,到底是谁在作妖。”

段家灵堂,段朗的尸体摆放在正中间,她的身后,是头颅未找到,所以还未下葬的段雨仲。

几日之间,段家一老一少皆连被害,段家上下都弥漫着一股不安和凄凉之意。

祁言蹊几人到的时候,段雨恩正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消瘦的身体更加薄弱了几分,他的旁边跪着满脸是泪的段雨烟。

“段大公子。”

左景风在前面走着,到了段雨恩的跟前开口道,他的面上有些不忍,段家这是什么霉运,居然接二连三的死人。

“大人们来了。”

段雨恩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两只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他的声音沙哑,显然也是对父亲兄弟接连去世的事情悲伤至极。

“爹爹被人害死了,爹爹被人害死了。”

突然,旁边的段雨烟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左景风衣袖,死死地盯住左景风的眼睛,一双圆圆眼睛里,泪珠像是断了线似的,大颗大颗地从里面流了出来。

“你们不是说会抓住凶手的吗?我三哥被人害死了,现在我爹爹也死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你别激动啊……”

左景风往后抽了抽衣袖,居然没有抽动,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手劲还挺大。

“你还我爹爹……”

段雨烟仿佛想要将心里的痛苦都发泄出来,拼命地用双手拍打着左景风的胸膛。

左景风虽然有武功,可也不能对一个刚刚丧父丧兄的小姑娘动手,只能是一个劲儿地闪躲。

旁边的许不语见状,慌忙从后面一把扯开段雨烟,看着段雨烟被拉开还是想要扑过来的模样,当即皱了皱眉,大喝道:“闹够了没有,段大小姐,你是三岁小孩吗,你的父亲兄长尸骨未寒,杀害他们的凶手还未找到,你在这里耍什么脾气。”

被喝住的段雨烟先是一脸茫然,接着反应过来,看到许不语一副普通瘦弱的模样,又叫道:“关你什么事,你给我起开。”

“好了,雨烟,你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从地上站起身来的段雨恩捏了捏眉心,一脸疲惫地呵斥道。

他平日里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可真要是动了怒,周身气息很是渗人,段雨烟看到大哥脸色阴沉,狠狠地瞪了一眼许不语,便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左景风和许不语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一丝苦笑。

“家父是今天早晨发现被害的。”

段雨恩看了父亲的尸体一眼,脸上都是悲痛的神色,祁言蹊点了点头,不打扰他继续说下去。

“三弟出事,家父很是伤心,我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所以三弟出事的事情,压根没有敢告诉她,家父担心在母亲面前露出什么破绽,所以昨晚是歇息在书房里的。今早我去书房,哪里想到……”

段雨恩嗓子噎了一下,眼里有水光氤氲,任谁第一个看到父亲去世,在心里都是很难接受的。

“段老爷贴身伺候的人,没有在旁边伺候着吗?”

祁言蹊目光在段朗的尸体上扫过,只见段朗的左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这样的短匕首杀人,凶手应该是近距离下的手。

“昨日家父说想要自己静静,就没有让吴叔随身伺候。”

“都怪我,如果我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老爷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书房的啊。”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抹着眼角开口说道。

他是段朗身边最放心的下人,跟了段朗几十年了,所以段家上下也都很尊敬他,连带着几个少爷小姐,都得称呼他一声吴叔。

“你最后一次见段老爷,是在什么时候?”

吴叔抬起头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亥时左右的时候,当时已经很晚了,老爷在书房里一直坐着,我也在门口没有离开,后来老爷要我去休息,说我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唉,我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就听了老爷的话,自己去睡了,都怪我啊……”

吴叔老泪纵横的模样看得人很是心酸。

祁言蹊认真地打量了他几眼,发现他面目悲哀之色不似作伪,遂皱了皱眉,又问道:“那昨日段老爷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在你休息之前段老爷又见了什么人?”

吴叔的目光闪躲了两下,脸上的神情变得犹豫起来,四下看了看灵堂里的人。

段雨恩看到他这副神情,慌忙催促道:“吴叔,现在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大人问你是想要查找害死父亲的凶手,你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出来啊。”

“这……”

“唉,昨日里老爷唤了三少夫人进了书房,我在外面并未进去,三少夫人进去之后不久就出来了,脸上神色并不好,我进房的时候,老爷的书桌前是摔碎的茶碗,老爷也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后来老爷就要我出去了……”

“吴叔,那刚刚你为什么不说父亲出事前见过三弟妹?对了,三弟妹呢?她去了哪里?”

段雨恩扫了一眼灵堂,发现云娘并不在这里,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三弟和父亲的尸体都在灵堂,她不管是身为妻子还是儿媳,不在这里守着,到底去了哪里?

“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还未等段雨恩命人去找云娘,便听到外面有女人凄厉的叫喊声响起,接着一个头发跑得凌乱的少女扑了进来,脸上的神情惊恐,“大少爷,三少夫人她上吊自杀了……”




无头女尸

许宝龙白天被几只鸡啄的满院子乱跑,许老太太和二婶王杏跑出来赶了许久才把鸡从许宝龙的身边赶走。

许宝龙平日里被二婶养的白白胖胖的,这回脸上手上全是被鸡啄的伤口,疼得嗷嗷地叫唤,自然也不会再有心情和二婶告许不语的状了。

拖了他的福,二婶也要照顾他,许不语和她娘,总算是吃了顿安生晚饭。

晚上等到娘睡着以后,许不语才又将右手手腕放在眼前,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许不语看着手腕,光滑的没有任何东西,白天的时候,因为许老太太和二婶突然出来,她没有来得及细看就赶紧把袖子放了下去。

如今再看,却是什么都没有了,许不语不认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她白天看的分明,就是有个红色的手环的。

想到她白天说出的那句话,接着许宝龙就被鸡啄,许不语不由在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她这是有了神秘的能力,她可以控制动物?

心里这么想着许不语不由想要验证一下,她听着床下“咯吱咯吱”的撕咬声,她转过头看向睡在里侧的娘,因为白天太过于劳累,所以她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应该是已经睡熟了,她便放下心,小声地喊道:“老鼠,出来。”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活物出来,许不语不由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她是发了什么疯,才会觉得自己有了异能。

“吱吱。”

许不语的右手手腕又隐隐发烫起来,月色中,她看到地上慢慢聚集了几只老鼠,她抬起手腕,上面红色的光环流动着。

慢慢地,她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那笑容美丽又无辜,却仿佛带着嗜血的残忍。

半夜三更,有人床下老鼠聚,有人美梦正酣中……

街道的四周寂静无声,马车行驶在路上,车轱辘在石板上经过,发出的声响回绕。

“救命……救命……”

细微的声音从旁边的路旁传过来,驾驶马车的人迟疑地看了过去,月光照在地上,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

身后的马车里,传出一道男声,接着,有一只手将帘子拉了起来,里面的人缓缓道:“救起来吧。”

“是,爷。”

马车重新启程,只是路边上,没有了那团黑影。

*

“死人啦,死人啦……”

天还没亮,便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女人凄厉的叫喊声。

许不语正在穿衣服的手猛地一顿,这分明是娘的声音,她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娘早起去了河边取水,难道是娘出了事不成?

她顾不上凌乱的衣服,只是胡乱套了一件,便匆匆跑了出去,打开院门,便看到外面的路上,慌慌张张地跑过一群人,她看了看身后,家里的其他人还都在熟睡,她跺了一下脚,跟在那群人的身后,朝着出事的河边跑了过去。

刚到了河边,便看到张桂花捂着脸站着,身旁是打翻的水桶,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起来,来不及多想,她赶忙跑过去,一把扶住张桂花的胳膊,一摸之下,便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娘,你没事吧?”

“不语,你咋来了。”

张桂花放下手,看到女儿,脸上便多了些担忧,此时她心里已经忘了害怕,只是担心女儿看到那般恐怖的尸体,所以她赶紧推搡着许不语,嘴里还嚷嚷着:“走,走,咱们快回家。”

张桂花捡起地上的水桶,拉起许不语就往家走,许不语没有挣扎,只是在临走之前,她回过头看向河边那具趴着的尸体身上,空荡荡的肩膀之上,居然没有头颅。

她的心猛然一缩,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现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摇了摇头,将那感觉甩出脑海,不再回头。

刚刚回到家不久,还在准备帮着张桂花准备早饭的许不语,便听到院门被人敲的震天响。

“许大家的,许大家的。”

“许大家的,在不在啊,有官爷来了,指名要让你过去一趟。”

放下手里的柴火,许不语抬头和张桂花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有了凝重的表情。

“大人,尸体看起来已经泡了几天了,如今全身肿胀,头被割下,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

仵作恭身回禀着检查到的东西,说到这里,脸上浮起难色,不知道是否应该将剩下的话继续说出来。

“所以,不能够证明这地上的无头女尸,是秋绾月。”

背对着他的男人,慢慢转过身来,在天边初升的太阳光中,这男人的面目展露出来。

他眉目清俊,肤色白皙,卧蚕饱满,两只眼眼尾向下,竟是最勾人的桃花眼,此时的他面无表情,冷静沉着的说出这话以后,便将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女尸。

地上的女尸因为身份问题,仵作并没有多加翻动,此时她还是保持着被发现时的姿势,身子朝下趴在河边,粉紫色衣裙被水浸湿,贴在尸体身子上,被砍断的脖子边缘,因为泡水,显得无比的恶心。

按理说河水结冰尸体是不会飘到岸边来的,可是抛尸之人估计没有想到的是,这条河虽然位置偏僻,可是却是这附近居民洗刷所用水的来源,就算结冰,也总会有人把冰砸开,所以这尸体居然会阴差阳错地又跑到了岸边。

“是的,大人,这不能证明就是秋小姐。”

仵作伸手轻轻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汗,站在素有“冷面阎王”的祁大人跟前,年龄已经不算小的仵作,只是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冷气压,便有些双腿发软。更何况,此时的祁大人心情不好,若是他这等小官,遭受池鱼之殃就惨了。

祁言蹊冷哼了一声,面上露出几分不满,见他如此,仵作越发的紧张起来,最后竟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大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带到了。”

许不语和张桂花两个人被带到河边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惊慌,她们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许不语随着那侍卫的话语,抬头看向河边的青色人影,初阳之下,那人缓缓回头,竟像是一副水墨画在面前展开。

许不语眼里有了惊讶,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慌忙将头低了下去,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如今六扇门的总首领,居然会交给这样一个小白脸,也不知道这死去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居然将六扇门总首领都给惊动了。

祁言蹊走了几步,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两个将头快要低到地上的母女,冷着脸问道:“你们谁是第一个见到尸体的人?”

那声音清凌凌的,没有丝毫情感,许不语忍不住抬起头,却正好和那双桃花眼对视,两人都是一愣,心里各自心想:这双眼睛好生冷厉,竟像是刀子一般。

许不语慌忙又将头给低了下去,心里暗暗将刚刚对这人的猜测推翻,能做上六扇门总首领的人,果然不只是个简单的公子哥。

“大……大人,是民妇。”

生平第一次和这么大的官离这么近,张桂花身体不停地打着哆嗦,她将头低的不能再低,声音小的听不清。

“再说一遍。”

祁言蹊将眉拧紧,低声喝道,心里越发不耐起来。

绾月已经失踪三天了,落在那采花大盗的手中,多一天便多危险,秋伯母日日到他面前哭诉,他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眼睛下面的青黑足以表现出,他许久未曾睡过好觉的事实。

“回……回大人,是民妇。”

被祁言蹊的语气吓得一哆嗦的张桂花,慌忙又赶紧大着声音说了一遍。

“你给我说说,当时见到尸体的情形。”

祁言蹊皱着眉,俊逸的面孔盯着张桂花低下的头顶,可是盯着盯着,却不自觉地将视线又转向了旁边的那个小小的头颅,心里居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

这个小丫头,个子不高,年龄不大,可是眼神却是犀利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家庭养出来的。

许不语长期营养不良,所以头发干枯,早晨起来又慌张的很,对于头发也没有多做打理,此刻的她,头上的发丝凌乱,在太阳下面微微有些发黄,只是头顶的发涡,却是在正中的位置,碎发下面的两只耳朵,已经冻得有些发红肿胀。

看着看着祁言蹊不自觉地便楞了一下神,等他反应过来,心里便觉得好笑,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能有什么稀奇。

“回大人的话,民妇今日天还没亮便到河边来打水,刚到了河边,便看到那河边上,躺着一团黑影,民妇便想着仔细看看是什么东西,哪里想到,竟是一个没有头的尸体……”

张桂花说着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她一个本分老实的村妇,哪里见过死法那般凄惨的尸体,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吓人的紧。

祁言蹊听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想了很多,那无头女尸身上所穿的衣服,和绾月失踪时穿的衣服一模一样,她的身形更是和绾月差不了多少,只是因为没了头颅,又在水中泡了几天,他一开始来的时候,还以为那尸体便是秋绾月。

若尸体真的是秋绾月,只怕尚书大人,还有秋母,必定是万分伤心,他此刻心里也不好受。

只是他向来情绪不外露,所以在场知道内情的人,大多都认为祁大人对于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没有太深的感情,面对着可能是她的尸体,居然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

“大……大人……民妇能走了吗?”

张桂花过了许久都没有听到祁言蹊的声音,心里便有些惊慌,她不知道这位看起来生人勿近的大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祁言蹊闻言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后趴着的无头女尸,脸上神色变换了一下,指着张桂花旁边的许不语道“你可以走了,她要留下。”

“这……这,大人,我家不语可是啥都不知道啊大人,她还只是个孩子,您不能抓她啊……”

张桂花听到祁言蹊的话,直接抓住许不语的胳膊,脸上都是惊慌的神色。

“谁说我要抓她了,只是留下她有事罢了,放心,不过只待上半柱香的工夫,我就放她回去。”

摆了摆手,祁言蹊脸上有了不耐的神色,示意张桂花赶紧离开此地。

张桂花还是一脸的不相信,仍是紧紧地抓住女儿的胳膊,女儿就是她的命,这些个当官的,谁知道会不会随便找个人顶罪。

“娘,你先走吧,我待会儿就回家。”

许不语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慌,她拍了拍张桂花的手背,轻声安慰着她,这位大人看起来并不像是要拿她顶罪的模样,或许是真的有用的着她的地方。

许不语想到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心里不由觉得,或许这是一个机缘,若是能和这位六扇门的首领有了联系,那日后在京城之中,她总也可以有个保障。

六扇门势力遍布各地,信息网发达,和他交好,不管是从什么方面考虑,对于许不语而言都是没有坏处的。

待到张桂花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之后,许不语才又回过头,看向祁言蹊,如今四周的人早就被六扇门的人全都给疏散离开了,剩下的人都是六扇门内部的人。

“大人,敢问一下,您留下我,是要做什么呢?”

许不语开口问道,她盯着祁言蹊那张俊逸的脸,心里没有丝毫起伏,因为她已经分不清,在所有好看的皮囊下面,藏着的到底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又有疑惑

她的身边,瞧见她动作的祁言蹊眼里有幽光一闪,却又很快散去,没有让身边的人看出任何异样来。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多待了,段老爷还要多保重好身体,节哀顺变才是。”

祁言蹊跟段朗言谈了几句,便领着左景风和许不语告辞离开,身后的段雨恩疾走了几步,追上了出了屋门的几人。

“咳咳,大人,我送送你们。”

“段公子身体不是很好啊。”

左景风在一侧有些关心地问道。

段雨恩不过是跑了几步,额头居然冒了汗珠,这数九严寒的天,段雨恩身上的穿着也不是多厚,额头上的汗必定不是热出来的。

一个年龄正好的青年男子,跑了几步出了冷汗,这身体得虚成什么样子。

“老毛病了,我这是生来就有的顽疾,大夫说只能慢慢调养,不能够去根,咳咳,我也都习惯了,这么多年了……”

段雨恩不甚在意地回道,苍白的脸上挂了几分笑意。

“真是难为段大公子了,段家是京城第一玉商,生意遍布各地,段大公子身体如此,又要兼顾家族生意,估计很是疲累吧。”

祁言蹊身姿挺立,步伐放缓,同段雨恩交谈起来。

“这也都是难免的,父亲年纪大了,我身为家中长子,自然是要多费些心思的。”

说话的工夫,几人已经快到了段府门口。

这时,段雨恩回头看了一眼四周,扭过头来,眼神中带了些犹豫,迟疑地说道:“大人,你刚刚问我三弟和三弟妹相识的事情,是不是心里有所怀疑了?”

“哦?段大公子觉得我是在怀疑三少夫人?”

祁言蹊的步子停下,清俊的眉微微挑起,眼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许不语,等着段雨恩的回答。

“这……这我身为大哥,本是不应该多嘴的,只不过三弟惨死,我这个做大哥的心里实在是万分悲痛,我那个三弟妹,她的确是有很大的嫌疑,咳咳,说这样的话,我知道大人们一定会觉得我是因为刚刚三弟妹在灵堂的话而心有怨恨。”

顿了顿,段雨恩又说道:“三弟妹是三弟在路上救回来的孤女,原本三弟是不愿意娶她的,只不过后来三弟妹日日照顾三弟的饮食起居,这孤男寡女在一起,总也不是办法,父亲见她生的容貌不错,为人又是知书达理的性子,所以便做主让三弟娶了她。至于她的真正来历,其实就连三弟也是说不清楚的,只知道她是家乡发了水灾,父母亲人都没了……”

等从段家出来,左景风牵着两匹马过来,祁言蹊接过马绳,三人有了离段府一段距离之后,左景风面色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大哥,你今日到段府来,难道就只是来看看?”

“不然呢?”

祁言蹊翻身上马,利落的动作引得许不语的目光随之而看,却不防祁言蹊正好低头看向她。

她迅速地将头给低了下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祁言蹊注意到她的举动,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瞧着许不语身上裹着他的披风,瘦小的身体被宽大的披风包裹住,越发显得她小只了一些。

祁言蹊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怯弱模样,只当她还是孩子气,他的年龄,论起来当这丫头的叔叔都可以了,所以语音放轻,从马上俯下身子伸出手道:“还不快点过来,天色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家里人不担心你吗?”

许不语连忙抬起头来,将手递向祁言蹊,被拉上马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马上,不再动弹。

“驾……”

祁言蹊腿一蹬,身下的马跑动,将还在原地的左景风留在身后,左景风“唉唉”了几声,只能赶紧上马追了过去。

“你觉得段家人,谁比较可疑?”

祁言蹊抬头目视着前方,语音没有起伏地问道。

“大人,小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哪里能懂这些啊。”

许不语心里“咯噔”一声,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颇为讨好地说道。

祁言蹊唇角扬了扬,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许不语抓着马身的右手,破旧的衣服盖不住手腕,露出了那只瘦弱的手臂。苍白的肤色,因为用力血管有些轻微的鼓出,明明看起来没有半分异常。

可是祁言蹊灵敏于常人的感觉,却让他觉得,在这个少女身上,有能够让他破获这个案子的关键。

“你说就好,如果说的让我满意了,或许我能破例,让你见一见你二叔。”

许不语往后回头看了一眼祁言蹊,一双幽黑的眸子里有了惊讶的神色,心里计较一番,她还是慢慢地开口道:“我也说不出来谁更可疑,不过……刚刚在灵堂里的那些人,的确有人身上有不对的地方。”

在灵堂的时候,她的右手手腕突然发烫,心也跟着跳动的厉害,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在河边碰到那具无头男尸时的感觉一样。

祁言蹊的眼睛闪了闪,目光又往许不语的右手手腕上看了一眼,没有多言,只是将马赶的更快了一些。

*

“咳咳,咳咳……”

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茶水,段雨恩喝了几口,缓了一缓之后,脸色慢慢的变得不那么苍白。

“夫君,那个云娘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将三弟的死往你的头上扣,当时若不是我在娘的身边伺候不能在灵堂,我必定绕不了她。”

段雨恩的妻子在他身后轻轻拍着后背,脸上都是气愤。

“无妨,三弟刚去,她也不过是太伤心了,所以才会一时失态罢了,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等到妻子走后,一个面目憨厚的青年人走了进来,恭敬地对着段雨恩道:“大少爷。”

青年人虽面目憨厚,可是一双眼睛此时却带着精光,正是那进门时被门槛撞到摔进院里的段二。

“事情办的如何?”

“回大少爷的话,都做得干净利落了,只是有个中年男人经过那里,小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什么……”

“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让人看到,那人处理了吗?”

段雨恩细长的眼睛带着阴郁,苍白的脸上起了红晕,显然是动了怒意。

“小的也不知道那么隐蔽的地方,那个男人如何会从那里经过,小的本想去解决了那人,可没有想到,那人跑得很快,居然让他给逃了,我记下了那男人的面目,私下打听了一下,知道了那人的下落,只不过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太过于特殊,所以小的没有办法去解决了他。”

段二的手握了握,很是恼恨地又说道:“小的去得迟了些,那人居然被六扇门的捕快抓到牢里去了。”

段雨恩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若是那人真的看到,告知了六扇门里面的人,只怕很难收场。

“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结果了那人,他有没有看到已经不重要了,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咳咳,你下去吧。”

“是,大少爷。”

门开又关上,屋内一片寂静,段雨恩放在桌上的手猛地捶了一下桌面,口里低低地骂道:“废物,都是废物。”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段雨恩迅速地将面上的表情换好,恢复了以往孱弱书生气的模样。

*

大牢里,许不语看着里面那个蜷缩着的男人,一双细长的眉毛皱得死紧,家里人都担心得要死,这个二叔居然在这里睡得正香,真不知道他是心大,还是觉得自己不会有事。

“”二叔,二叔。”

喊了几声,里面的男人许大贵都没有反应,许不语伸出手用力地敲了敲牢门,她可是花费了代价才能够见到这人一面的,偏生他还睡的如此香,真是让许不语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许不语的声音太大,睡着的许大贵终于醒转过来,待看到站在牢门前的许不语时,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跑着到了牢门前,脸上的表情很是激动。

“不语,你咋来了。”

“奶奶他们不放心你,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二叔,你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啊,为什么会被抓进来?”

将背后家里拿来的包裹递了过去,里面是些御寒的衣物和大饼,许不语开口问道。

“唉,别提了,我都是被人给坑了,妈的,老子就是太善良了,居然相信生意场上还会有真心朋友,一群狗鳖子玩意儿,在利益面前压根没有朋友两个字,他奶奶的……”

许大贵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越说越觉得气愤,觉得自己往日请的酒简直都是灌到了后肚子里,凌乱的头发,脏污的衣服,尖细的脸上,一双眼睛里充满血丝,让他看起来显得很是颓废。

“我说这些干嘛,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对了,你二婶咋没来?让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过来?”

许大贵从包袱里摸出一块饼子,塞到嘴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旁边牢里的犯人看到许大贵吃东西,纷纷敲打着自己的牢门,讨要着食物,一时之间,监牢里处处都是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许不语不适地皱了皱眉,双手护住耳朵,可是声音还是能传的进来,想到家里王杏那张满是水泡的脸,许不语眼睛眨了眨,还是好心地没有说出来。

“嚎什么嚎,再嚎明天别吃饭了。”

看守监牢的牢头在地上甩了一下鞭子,大力地呵斥道,两侧牢里的犯人们都瑟缩着身子离开了牢门,四周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许不语轻轻地嘘出一口气,感觉这里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觉得这里待不下去?”

吃了一块饼的许大贵,看到许不语脸上的表情,有些感叹地说道:

“牢里的生活,和外面相比,自然是很难过,不过这里比起锦衣卫的慎刑司来,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至少六扇门的捕快还有人味,可若是惹到了锦衣卫的人,那才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呢。”

许不语第一次听到这两者的区别,脸上起了兴趣,不过她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说道:“二叔,你犯的罪重不重啊,如果不重的话,你就和大人们求个情,早点将你给放出去啊。”

“出去?不不不,我现在还不能出去。”

许大贵拼命地摇着头,一脸不赞同的神色,“你赶紧回家去吧,我的罪名不重,最多也就是关着我,不会拿我如何的,你告诉家里人不用担心我。”

“那你也要出去啊……”

“不不不,我不能出去,这里安全。”

看了看四周,许大贵趴到牢门上,对着许不语小声地道:

“我在这里是避灾呢,现在对于我来说,监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什么都不必问,也什么都不必说,知道的多了对你也是危险,放心,我在这里也就是避避风头,只要觉得风头过了,我就会和大人们好好求情的,我又没有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迟早也是要将我给放出去的。”

许不语迟疑地看了一眼许大贵,见他神色认真,并没有开玩笑的神色,在心里将他的话给思考了一下,转头又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这个二叔,还是不能明白,许大贵这样一个无财无势还无貌的平头百姓,能惹得上什么样的危险来。

“嘿,你那是什么神情,好了好了,这里不是你一个丫头片子该待的地方,赶紧回家去吧,我要留在这里的事情,别和家里人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跟你说过,这里有吃有喝的,不比外面差。”

翻着手,许大贵一脸不耐地催促着许不语。

许不语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话来,她只好顺从地出了牢门,由左景风派人送回了家。

*

段家,云娘的房里。

看着镜子里面那张美丽的容颜,云娘呆呆地用手抚摸了一下镜面,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云娘顿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手指从镜面上划过,最后停在梳妆台上的画眉笔上,直直地盯着眉笔,云娘的眼里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来,“从此,再也没有人为我画眉了……”

“夫人,你不要太伤心了,三少爷他看到你为他如此伤心,也定然是不安心的。”

“杏儿,你不懂,你不懂的我想要的,只是夫君这个人,他不在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杏儿低头看着哭泣着的云娘,心里不由有些怜悯。

她以前是很羡慕三少夫人的,虽然和她一样都是孤儿,可是三少夫人有美丽的外表,还能够得到老爷的喜爱,嫁给了三少爷,夫妻恩爱。

可是现在,随着三少爷的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咚咚……”

擦了擦脸上的泪,云娘对着门外回道:“谁呀?”

“三少夫人,老爷要你过去一趟。”

小丫鬟在门外恭敬地喊道,云娘看了一眼身边的杏儿,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在低下头的瞬间,她勾起嘴角,闭了闭眼,忽而脸上的神色变得凌厉起来。

原本秀美清丽的五官,此刻却如冰霜掩盖,满满的都是恨意。




诡异消失

云娘的尸体挂在卧室的房梁上,她的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三少夫人说她饿了,让我去厨房给她熬碗燕窝粥来,自从三少爷出事之后,三少夫人一直没有食欲,这一次她主动开口要吃的,我忙去厨房给她准备,哪里想到,就这么一盏茶的工夫,她就想不开了呢……”

杏儿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地阐述着刚刚的事情,她的眼睛丝毫不敢抬头往上看,只是盯着自己的脚面。

许不语紧紧地皱着眉头,打量着卧室的四周。

房间布置的很是淡雅,像极了云娘清秀雅丽的外貌,可是许不语却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祁言蹊命人将云娘的尸体放了下来,段雨恩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都是怒意,“是她,肯定是她害了父亲,她这是畏罪自杀。”

“大哥,三嫂不是那样的人……”

段雨烟在一旁有些弱弱地开口,她看着地上没有了呼吸的云娘,眉目里都是悲哀。

“昨夜她见了父亲,还和他有了争吵,现在她又上吊自尽了,难道还不能证明她就是凶手吗?”

“大哥……”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左景风吸了吸鼻子,皱着眉有些疑惑地问道。祁言蹊看向左景风,脸色顿时一变,他知道左景风的嗅觉一向灵敏于常人,慌忙问道:“什么特别的味道?”

“臭味,腐臭味。”

吸着鼻子四下探索,左景风最后停在卧室的床前,“就是这里。”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床,脸上的神情笃定,祁言蹊没有犹豫,直接招手示意左景风,将床好好的检查一番。

“大哥,这床板下面有个洞。”

翻开床板之后,左景风欣喜地说道。

就在左景风顺着洞下去查看的同时,许不语觉得自己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重。

她四下看了一眼卧室,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既然不是卧室的问题,难道是尸体?

许不语有些疑惑地想,走了几步,靠近了尸体。

云娘脸上的妆容精致,仿佛是一心赴死,所以特意给自己化了一个完美的妆容。

可是这妆容实在是太过于完美,反而显得虚假,就好像……许不语皱了皱眉,就好像是一个人偶,被别人给刻意画成这个样子的。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然后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云娘的妆容。

她在前世时,有一个玩伴自小一起长大,后来不幸因病去世,她去吊唁时,看到玩伴脸上的妆容,就是这个模样。

这分明是人死之后化到脸上的,活人化妆,会根据脸色来上胭脂水粉,可人死之后,脸色自然会发生变化,所以胭脂水粉上的颜色会重许多。

许不语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从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云娘脸上的妆容,实在是太白了。

“大人……”

许不语有些迟疑地唤道,她所做出的判断,也不过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罢了。祁言蹊看了一眼她,便命手下人将房间里的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下了六扇门里的人。

“怎么了?”

等房间里都是自己人的时候,祁言蹊才开口问道。

“大人,我怀疑,云娘也是被人害死的,她不是刚死。”

祁言蹊的神情一怔,往徐云娘的尸体上看去。

没等他开口,旁边的仵作便上前检验,片刻后,仵作回道:“大人,尸体死亡时间估计有几个时辰了,的的确确不是刚刚死亡。”

听到仵作的话,祁言蹊的眉头皱起,他低头看着徐云娘的尸体,脑海里只觉得一片混沌。

段雨仲,段朗,如今是徐云娘,这背后到底是谁在下杀手?

“咦?这尸体的心脏是不是在动?老了老了,居然都产生幻觉了不成。”

仵作揉了揉眼,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将刚刚一瞥之下看到的场景放在心里。

许不语却和祁言蹊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是一脸凝重的神情。

待祁言蹊摒退房间里其余的人之后,许不语直接扯开云娘身上的衣服,将右手放在她的左胸口。

果然,不一会儿,她的手腕便开始发烫,像是在河边发生的那一幕一样,黑色的虫子从心脏里爬了出来,只见地上,云娘的尸体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是杏儿……”

许不语惊讶地看着发生变化后的尸体,然后瞪大眼睛看向祁言蹊。

祁言蹊的神色冷厉下来,忙开口唤道:“来人,把刚刚那个叫杏儿的丫鬟给我抓起来。”

不过这一会儿的工夫,刚刚还在怯弱哭诉的少女,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在这个段家,没有了这个人一般。

“地上的是杏儿,那刚刚的那个,是我三嫂?这怎么可能?”

段雨烟脸上都是惊恐的神情,看着地上的尸体,语气里都是不相信。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祁大人是如何发现这尸体居然会是杏儿的?”

段雨恩同样是一脸的惊疑,只是他毕竟是见惯风雨的人,此时纵然心里是惊涛骇浪,可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尸体上突然爬出了一只虫子,然后就发生了变化。”

祁言蹊指着地上已经死了的黑色虫子,语气里没有起伏地回道。

段雨恩看了一眼那只通体漆黑的虫子,脸色微变,然后摇了摇头道:“这真是太奇怪了,云娘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会这样的邪术……”

许不语站在祁言蹊的身边,默默地低头,不让自己露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大哥,有情况。”

床下传来左景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便见左景风率先翻身上了地面,他的脸色,铁青的厉害,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包裹。

将黑色包裹放在地上之后,他又将手伸了进去,一个纤细的身体被抱了出来,左景风的外裳包在她的身体之上。

黑色的长发裹住了那人的面部,看不清那人到底是何模样,可是祁言蹊对那个身影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当即脸色大变,口里呼唤出一个名字:“绾月。”

秋绾月被左景风抱在怀里,祁言蹊忙过去将她给接了过来,将秋绾月覆盖在面部的长发分开之后,祁言蹊一看之下,简直快要惊呼出声。

这还能算是一张完整的脸吗,秋绾月往日那温婉柔美的容颜,此时满满的都是刀疤,完全看不到往日里的半分模样,怀里的身躯轻飘飘的像是没有了分量。

如若不是秋绾月还有微弱的呼吸,祁言蹊简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绾月,绾月……”

祁言蹊的语音颤抖,眼圈发红,抱着秋绾月的双手收紧,昔日里两人相处的情景在脑海里不断浮现,祁言蹊不愿意接受,这样残忍的现实真正发生在眼前。

“大哥,你不要这样,绾月姐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赶紧找个大夫诊治。”

“去,赶紧去啊,将所有的大夫都给我找来……”

祁言蹊大吼,声音里有撕裂的破碎音,他垂目看着怀中呼吸微弱的秋绾月,心里不住地祈祷她千万不要有事。

大夫为秋绾月诊治的间隙,左景风将那个从地下拿上来的黑色包裹打开,一个男人的头颅露了出来,段雨烟看到头颅,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尖叫,“三哥。”

“三弟……”

包裹里的头颅俨然便是段雨仲。

他的双眼瞪得很大,面部表情还维持着惊恐的模样,只是因为死亡时间有一段时期,头颅已经有了轻微的腐烂气息,幸而这是冬天,不然这样一颗腐烂了的头颅,早就是已经生了蛆虫了。

“我找到绾月姐的时候,她手脚被绑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怀里放着这颗头颅……”

左景风看着祁言蹊,心里觉得无比的荒谬。

段雨仲的尸体在河里出现的时候,身上穿着的是秋绾月的衣服,如今秋绾月又是在段雨仲的卧室床下面找到,怀里居然还抱着段雨仲的头颅,这到底是什么混乱的事情。

祁言蹊的脸色很是难看,他这般聪明的人,自然会想到很多可能,只不过现在事情都摆在眼前,容不得他放任自己的情绪。

“传我命令,找画师画出徐云娘的画像来,全城戒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揪出来。”

“是。”

左景风听着祁言蹊带着明显怒意的命令,浑身一激灵。大哥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一次绾月姐的事情,实在是惹到了他的逆鳞。

段家三条人命的事情,随着徐云娘的失踪划上了句点,祁言蹊垂眸站在窗边,神色里都是阴郁。

“大人觉得,徐云娘是做了这一切的凶手吗?”

旁边沉默了很久的许不语,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是非非,只有抓到了人才清楚。”

揉了揉眉心,祁言蹊有些疲惫地回道。

从段家回来两日了,这两日,他出动了六扇门所有的人力,几乎快要将整个京城给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出什么可疑的人来。

祁言蹊心里很清楚,徐云娘若真的是凶手,那么自然有能够不被他们找到的能力,那通体漆黑的黑色虫子,能够幻化人的形态,京城这么多人,徐云娘幻化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

秋家内院,床上的女人,目光呆滞地盯着上方的纬帐,脸上的皮肤被白布包裹住,放在被子上的两只手,上面敷了药膏,可还是能看的出来,那双手上,全都是形状可怖的伤口。

秋夫人看着以前温柔懂事的女儿,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心里凄苦到了极点,一双眼睛早就哭的红肿,她端着碗,将勺子放在秋绾月的嘴边,轻声细语地哄道:“月儿,你就吃一口好不好。”

可床上的秋绾月却连动都不动,目光仍是直愣愣的模样。

秋夫人心里实在是疼得厉害,只觉得喉咙里噎的难受,将碗放在一边的桌上,抹着眼泪慌忙出了房间。

“还是不肯吃饭?”

兵部尚书秋季绪皱着眉,圆润的五官上,全都是愁绪。

“老爷,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大夫说她伤势很重,又长久未曾进食,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可是现在她滴水不尽,我……我真怕她撑不下去啊……呜呜……”

秋夫人说着说着便用帕子捂住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现在这是想一心寻死吗?啊?我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她还不吃不喝……”

“若不是你不同意她和那段三郎的婚事,她那么乖巧的孩子,如何会想到私奔这一条不归路,可怜我的月儿,居然会遇到这样残忍的事……”

“你是糊涂了不成,她可是早就和祁家定了娃娃亲,言蹊那个孩子,如果不是一直为了等她,何至于到了现在都没有成婚,身边更是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你明明知道,月儿她压根就不喜欢言蹊……”

“够了,她喜欢谁?段雨仲吗?那就是一个窝囊废负心汉,他口口声声说喜欢绾月,为何又娶了夫人,既然已经娶了别人,就不应该再招惹绾月,做出私奔这样的事情,被自己的夫人发现,然后害了自己也害了绾月。

“绾月她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居然欺骗自己的父母,伪装自己被采花大盗带走的事情,毁坏自己的名声,让父母为她担惊受怕,这样的女儿,我宁愿没有。”

秋季绪气得一拳捶向门框,脸色变得越发的阴沉。

“事情已经成了现在这样,我们要如何跟祁家交代,罢了,罢了,合该做不成儿女亲家,我们主动提出退婚的事情,还能在祁家面前落个好印象,省得人家不好意思提只能够干憋着。”

“不……我不同意退婚的事,以前女儿那般求你你不愿意,现在女儿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和祁家退了亲,那她以后可要如何是好啊。”

秋夫人拉住转身要走的秋季绪,脸上都是哀求的神色。

“她做出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得到这样的下场,那就要她自己承受,我和祁林生多年好友,绝不能用这样的交情来让人家为难。”

秋季绪扯开自己的袖子,神色阴沉地离开了原地。

房间里,秋绾月呆滞的眼睛动了动,有泪从眼睛里滑落,她闭上眼,不愿意再去回想这几天噩梦一样的经历……

*

“你太冲动了……”

黑纱遮面的女人,整个身体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目光冷冷地盯着对面的徐云娘,语气里都是对她的不满。

“冲动……哈哈,我恨不得整个段家都死光了才好,若不是六扇门的人怀疑上了我,居然私底下偷偷的打听我的来历,我也不会这么仓促地就收手离开……”

“我早就说过,天底下的男子都是薄情负心的人,可你偏不信,居然想要找什么真爱,这次你可死心了。”

徐云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上露出又恨又怨的神情来。

“是我太天真了,只是因为段雨仲的一次相救,就巴巴地进了段家,我还以为,只要日久相处,就能得到他的心,哪里想到,就算是我下药和他做了夫妻,成功地嫁给了他,可他的心还是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我那么拼命地求他,甚至跪在地上求他,他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摸着自己的肚子,徐云娘眼睛里面都是恨,所以知道他和秋绾月要私奔的事情之后,她才会恨意杀意一起袭身,直接杀死了段雨仲,将秋绾月给囚禁了起来,让她看着段雨仲的头颅,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

“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要得到……”

徐云娘舔了舔唇,美丽的容颜变得阴冷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而大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剧烈地咳了起来,脸上被泪水打湿,有种别样的凄美感。

“何必呢……唉……”

叹了口气,黑衣黑面的女人目光变得有些怜悯起来,“跟我回去吧,这里毕竟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这里的人心太复杂了……”

“干娘,段朗死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缓过神来的徐云娘看向黑衣女子,神色有些痴痴地说道。

“他是死是活,从他背叛我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和我无关了,这里的事情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云娘,和我离开吧。”

“干娘,你说我们多悲哀,居然会栽到了他们父子的头上……”

徐云娘想到昨夜段朗说的话,心里都是可笑,那个男人,当初为了钱财放弃了干娘娶了一个世家小姐,居然还妄想着自己能够再见干娘一面。

真是可笑,段家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杀了那个负心汉,也算是给干娘报了仇。

“人都死了,这些都忘了吧……”

徐云娘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京城,眼里闪过很多情绪,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夕阳下,两人驾马离开的背影萧瑟,只不过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身后,一队人马跟了过来,为首的人摆了摆手,人群慢慢包围了徐云娘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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