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不用，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你说什么？”顾迟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的。
四周的顾客盯着我们，让我十分尴尬。
“没什么。”我只想快点离开。
“快点把毕业设计给我。”我催促着他，他却好像还在梦里。
“你是不是背着和冯止搞在一起了？”
周围的议论声更甚。
我感受到巨大的羞耻。
约在这里还是个错误，应该找个荒郊野岭，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多人围着。
“你这么想我很高兴。”一阵低沉的男声出现在身后。
我回头一看，冯止迈着阔步走来。
我忽然感觉得救了。
因为冯止轻轻用力，就把顾迟手里的文件拿在手里。
“你真的不够体面。”
冯止把文件递到我手上，顺势揽着我的肩膀打算离开。
顾迟却拦在我们面前，不让我们走。
我忍无可忍，提醒他：“别闹太大。你真的不怕你未婚妻知道我们又见面吗？”
我指了指旁边正在拍照的人群。
他这才稍微清醒，慌忙遮住脸。
看着他的样子，我知道他根本没想清楚他刚和我说的话。
于是我拽着冯止快速离开。
车里，我一面翻着我的毕业设计，一面和冯止道谢。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次。”
“不客气。”他语气轻快。
“不过，冯止，你是不是喜欢我？”我故作轻松地问。
其实我从第一次车祸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但当时我自己都顾不上，更别提他了。
一直都挺明显的，从他对我身边的人的了解程度，以及每当我委屈受伤时，他似乎比我还要愤怒。
还有对我的喜好的极度了解。
他递给我的咖啡里从来都没有加糖。
果然，人喜不喜欢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喜欢一个人，会把和她有关的所有信息都视若珍宝。
就像当初我对他一样。
我看见他扶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我……”
我了然于心。
“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喜欢我。因为我马上要出国了。”
“什么时候的决定，没听你提过。”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现在。”
我拿起手机，给导师发了一条消息。
“您之前给我的建议，我想清楚了。我愿意去A国当交换生。”
06
顾迟在从冯止那里得知，我并没有和他在一起后，消停了一段日子。
但从他的朋友那里得知，他从不觉得我是真的离开他。
他说不富裕的生活会让我想起他的好。
但实际上，我不止是想不起他的好。我几乎是想不起他这个人。
留学的事情需要办的手续太多，让我焦头烂额。
同时我还忙着工作赚生活费。
导师知道我的情况，推给我不少关于设计的工作。直到导师让我加一个人的联系方式，说他高价找人定制婚纱。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顾迟。
我本来想推拖掉，却在看到报酬后还是折了腰。
于是我开了小号，加上了他的联系方式。
他像是在等着我加他似的，秒通过。
“你好，我是顾迟。”
我没有回复，只是问了他新娘的尺寸。
他给我发来数字后，告诉我需要以玫瑰做主题，最好胸口有玫瑰，显示出炙热的爱。
我想起我第一个设计的作品，是给他设计的一套西装，玫瑰装点袖口和胸口。
那时我告诉他，这是炙热的爱。
那时他却说，银色西装配上红色玫瑰，远远看上去就像血，一点也不好看。
但现在我知道，只是当时的他瞧不上。
对于真心喜欢的时候，他才能体会这份浪漫。
但我没有多想，只是按照他的要求如期制成了那件婚纱。
但就在我把完稿图给他看时，他却让我做另一套婚纱，给了我更高的价格。
我以为他是对婚纱不满意，他却转头给我发了另一套尺寸。
那串数字我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我的尺寸。
“顾迟，你这样觉得你很深情吗？”此刻愤怒涌上心头。
“对不起，晚晚。”
“你早知道我是谁，还耍我耍得团团转。”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离不开你。”
我冷笑着，点开他的朋友圈。婚纱照占满了整个空间。
我随手截了图，发给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建议你看看你自己朋友圈。”
“另外我要去留学了，少找我的茬。”附上一张入学通知的截图。
“什么？你哪来的钱？”
“我自己有办法，你别管。”
“从冯止那里要的吗？我就知道，你变心了，你早就喜欢他。”
看得我恶心，他从来都没变，永远看不到我，于是我转手截图拉黑。
随后将截图打印，连同婚纱一起寄给了那个地址。
07
没想到再次遇到会顾迟。
那天晚上，我从兼职的地方下班回家。
远远的就看见顾迟站在马路边。
他憔悴了许多，衬衣皱巴巴的。
但我只想快速走开，于是装作没看见他。
他随意地看着四周，发现我后眼睛却亮了起来，朝我招招手。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
“好久不见，暮晚。”
“叫我林暮晚。”我嫌恶地看着他。
“嗯。”他低下头。
“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他看我语气冷淡，说话声音更小。
“没什么事我走了。”看他又开始磨磨蹭蹭，我实在忍不了。
“别走……”他抓住我的手腕，想把我往车的后备箱带。
“你放开我。”我有些吃痛，甩开他的手。
“给我几分钟好吗？”
我冷哼一声，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然后他打开了后备箱，大束大束的粉色玫瑰被灯光装点得夺目。
一大束气球从我身边擦肩飞走。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这样的惊喜。”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想起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
我和顾迟拉着手，无意间看到一个男人正往后备箱里装花。
我停下来看了许久，不仅是如此的浪漫，还有男人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但顾迟告诉我：“那不过是被网络营销影响了。”
我点点头，却很安静。
此刻我看着顾迟的脸，他的脸上和那个男人有着相似的笑容。
那是我以前很少见到的。
我不觉得珍贵，只是有些可怜自己。
从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没有多爱我。
但我却在这一份没多爱的感情里溺水了好久，久到自己也变得狼狈。
“顾迟，太晚了。”
“在我爱你的时刻，你不爱我。”
“在我不爱你的时刻，你却爱我。”
“我们之间，差了一点缘分。”
我听见我自己十分冷静地说出这些话。
“我……”
他的笑容渐渐收敛。
“我们之间没可能了。”
他沉默着，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知道他在找我喜欢他的痕迹，永远对着他的笑眼。
但很遗憾，他什么也看不到。
许久，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那你别出国好吗？”
我觉得有些可笑，但还是告诉了他。
“其实在我们五周年纪念前，我就得到了这个机会。”
“这个机会对我这样的家庭是多难得，你知道的。”
“但是，那个时候我舍不得你，我一直在等你说你爱我。”
“只要一句你爱我，我就什么都可以放弃。但你比我想的吝啬得多。”
我没有看他，眼睛飘到了很远，一字一句地说：
“顾迟，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看见了顾迟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轻轻落下来。
我有些惊讶，但我知道我绝不心软。
我快步往家走。
我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但我没想到再次得到顾迟的消息是从冯止那里。
08
我离开前的前两天。
我本来打算悄悄地走，但冯止却执意给我办个离别宴。
说是离别宴，其实就我们两个人喝酒。
冯止说了许多大学的事。
比如我大学比他还高冷，看着我全世界只围绕着顾迟。
他接近我，但每次看到我扑进顾迟怀里，他就气的转身离开。
他留意着我常吃的餐馆，在每一次我买一束花后问花店老板品种。
他对我的所有故事如数家珍，连同那些我被伤害的。
听着这些话，我却只能沉默，我不想给他带来什么不该有的期望。
可当我们都没话说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说了顾迟的消息。
“顾迟取消婚约了。”
我有些惊讶，却不想为他的事多想一点。
“那可不太好，流入市场了。”我打趣道。
“嗯……而且他的腿废了。”
“啊？”
“周琳大概是觉得被悔婚咽不下那口气，派人把顾迟打了一顿。”
“那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说是收到婚纱后就暴怒，顾迟解释不了。为了防止他再沾花惹草来着。”
我想起我之前随婚纱寄过去的聊天截图，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顾家人不找周家麻烦吗？”
“他们两家现在算是破裂了。但是周家的势力，顾家扳不倒。”
我想了想，却在意料之中，不然顾迟不可能这么害怕周琳。
但冯止却淡淡地说了令我跳起来的结果。
“但我帮了顾家一把。周家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你为什么要帮顾家？你和顾迟……”
不是竞争关系吗？
我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轻抿了酒，看着我的眼睛。
“因为她欺负你，就要付出代价。”
“不仅如此，顾迟的腿其实也有我的功劳。”
“所有伤害你的人，都要偿还。”
我看着冯止染上水汽的眼睛，带有酒气的呼吸喷吐在我的脸上。
还有耳边他的誓言。
忍不住吻上他的脸，他却无比惊讶。
“你……”
“冯止，你愿意等我吗？”我捧着他的脸，语气温柔。
“我愿意。”
他看向我的眼睛水汽更盛。
直到清晨，我看着他熟睡的脸，悄悄离开。
走时，看见他睫毛微动，像是做了什么梦。
我留了张字条，我不想他等我。
他等了我那么多年，但我更希望他照顾好自己。
09
在异国他乡的日子，我常常觉得过去的事就像一场梦。
我有了新的朋友，每天忙着兼职和偶尔旅游。
他们都夸我自信又美丽。我和他们说起过去的故事，他们都不相信那是我。
也有一些追求者，但看着他们的眼睛，我却想到的却是冯止。
所以我一一拒绝了他们。
一个人背上背包，继续我的旅行。
直到有一天，我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接的很快，快到让我立刻清醒。
“你怎么……”
“这么久了，不想我吗？”他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想你。”
我很想哭着告诉他我很想他，但我知道那没用，我不想让他担心。
“想我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呢？”
我回头，心和他背后炸开的烟花一同被点亮。
我不可置信地等在原地，他带着笑和花上前把我拥入怀中。
“林暮晚，嫁给我好吗？”
“好。”
10
B城，婚礼盛大。
“哇，冯总的婚礼排场这么大。”
“是啊，热搜今天一天都没下过呢。看得出来冯总真是很爱他的妻子。”
“话说他的妻子是谁啊？好让人羡慕。”
“这你都不知道？是冯总公司的首席设计师，给公司带来好多流水呢！”
“哇，真的是天作之合。”
我总宾客们的喧闹中走来，穿着我设计的婚纱。
裙摆在地上拖了很长。
我看着尽头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笑得灿烂。
我牵着他的手，他附在我耳边说。
“暮晚，你今天真美。”
我害羞地笑，却觉得无比幸福。
“你愿意今生只爱她一个人，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他说的迅速而果决。
“你愿意与他相伴到老，生死相依吗？”
我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顾迟。
他推着轮椅，头发剪短了许多。
我看着他的嘴巴动了动。
好像在说“我爱你”，又好像在说“新婚快乐”。
我对着他微微点头。
脑子里闪过无数与顾迟相处的画面。
开心的，快乐的，痛苦的，愤怒的。
但我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太迟了。
一切一笔勾销。
此刻，我只想对着眼前这个带着满腔爱意的男人，说一句：
“我爱你，冯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