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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妃之宠冠后宫林逐期景御北全文

修色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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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此成皇后忽然神色黯然,神色哀伤,“当年……母后和你父皇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最后竟连你也被流放桃子州。”“儿臣这不是回来了么?”景御北本不愿再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但过几日便是浅眉的生忌,每年的这个时候成皇后都会格外地悲痛,过了这一阵便会好些,便也只由着她了。“没想到,她竟也去了十三年了。”成皇后苦笑,“她若是还在,怕是该已婚嫁了,指不定连子女都有了。”说到这里她又笑一笑,只是那笑里盛满了哀伤和苦涩。“浅眉在天有灵,她也不想你过于悲痛。”“马上就是五月初五了。”说到这里,成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第二日的早晨,太子景澈早早来了菡萏殿给成皇后请安,宫人通传时成皇后也不过恰恰用完早膳。逐期正在殿前清扫,他见了她,招手道,“你,...

主角:林逐期景御北   更新:2024-11-21 10: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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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逐期景御北的其他类型小说《佞妃之宠冠后宫林逐期景御北全文》,由网络作家“修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提及此成皇后忽然神色黯然,神色哀伤,“当年……母后和你父皇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最后竟连你也被流放桃子州。”“儿臣这不是回来了么?”景御北本不愿再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但过几日便是浅眉的生忌,每年的这个时候成皇后都会格外地悲痛,过了这一阵便会好些,便也只由着她了。“没想到,她竟也去了十三年了。”成皇后苦笑,“她若是还在,怕是该已婚嫁了,指不定连子女都有了。”说到这里她又笑一笑,只是那笑里盛满了哀伤和苦涩。“浅眉在天有灵,她也不想你过于悲痛。”“马上就是五月初五了。”说到这里,成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第二日的早晨,太子景澈早早来了菡萏殿给成皇后请安,宫人通传时成皇后也不过恰恰用完早膳。逐期正在殿前清扫,他见了她,招手道,“你,...

《佞妃之宠冠后宫林逐期景御北全文》精彩片段


提及此成皇后忽然神色黯然,神色哀伤,“当年……母后和你父皇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最后竟连你也被流放桃子州。”

“儿臣这不是回来了么?”景御北本不愿再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但过几日便是浅眉的生忌,每年的这个时候成皇后都会格外地悲痛,过了这一阵便会好些,便也只由着她了。

“没想到,她竟也去了十三年了。”成皇后苦笑,“她若是还在,怕是该已婚嫁了,指不定连子女都有了。”说到这里她又笑一笑,只是那笑里盛满了哀伤和苦涩。

“浅眉在天有灵,她也不想你过于悲痛。”

“马上就是五月初五了。”说到这里,成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的早晨,太子景澈早早来了菡萏殿给成皇后请安,宫人通传时成皇后也不过恰恰用完早膳。

逐期正在殿前清扫,他见了她,招手道,“你,随我来。”

逐期只得行过礼跟在他后面去见成皇后。

成皇后轻淡地扫二人一眼,“太子今日是?”

成皇后自从信了佛后便免去了各宫每日早晨来请安的礼节,除在大小节日例行请安外寻常的日子是不需到菡萏殿请安的。

“皇后娘娘,儿臣特地来向您请示带林逐期回司刑部审口供。”太子说着指了指逐期。

成皇后面容平静,却没有轻易应允,“在她回宫的头两天不是都审完了吗?”

逐期默立在旁,仔细地听着。

“是审过了,但口供还有些遗漏的地方没问清楚,司刑部排了重审。”

“那司刑部的人也太疏忽职守了,该罚他们,我这宫里还从来没有宫女重审的先例。”

“儿臣也是忧心这个案子,那与林长安勾结的郦人还未曾捉拿归案,儿臣不过是想早日破案。”

“照你这么说,林长安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要重审也该重审他才是,这林逐期早就被逐出家门了。”

逐期脸色刷地一下变白,听得成皇后说要重审林长安,心中惧怕司刑部严刑逼供,她微微上前一步欲张口,喜儿忽然轻轻拉了她一把,不动声色地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事。

逐期于是默立一旁听下去。

太子若有所思,有些疑惑,“皇后娘娘如此阻挠,莫不是……”

成皇后微微笑了,“太子多心了,本宫因十几年前去桃子州探视太子时曾见过逐期这丫头,也算是有缘,因此才求了个皇上的口谕将她安排进本宫的宫里当差。”

太子将信将疑,“哦?桃子州?九弟也曾在桃子州呆过一段时间,这么说九弟在桃子州时就见过这林逐期了?”

成皇后仍只是微微笑着。

太子忽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她与九弟也算是旧识,若是如此倒也不奇怪了,哈哈哈,怪不得她还有这胆量去勾引自己妹妹的未婚夫。”

逐期的脸刷地一下由白变红。

喜儿道,“太子爷,这马上就是五月初五了,皇后娘娘不是阻挠您,只是实在是菡萏殿许多琐事要忙,我们宫里人手本就不够,而这林逐期还是识字的,菡萏殿排了她抄经文,这……要不,太子爷您改日再带她回去重审可好?”

景澈闻言一拍脑袋,看一眼成皇后的脸色,忽然变得小心翼翼地,“是了是了!这马上就五月初五了,我真该死竟把这给忘记了,皇后娘娘千万看开些别太操劳,我宫里也有一些宫女是识字的,回头我遣她们过来菡萏殿抄经文。”他说着脸色有些尴尬。

正这时,殿外有太监来求见。

“太子爷,九皇子派人寻你呢,说是有事相商。”

景澈暗喜这太监来得正是时候,乘着这个借口匆匆给成皇后跪了安退下,再不敢多说其他。

五月初五,这个日子对菡萏殿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因为每年的这一天,是成皇后最看重的日子,而早在多年前皇上就特许每年的这一天都由着成皇后做祭礼,后宫中的一切都得围绕着菡萏殿运转。

成皇后现在虽已失了宠,但每年的这个时候就连最是得宠的妃嫔也不敢在菡萏殿造次,可见霁皇对这一天亦同样是看重的,难怪一提到此事景澈也不敢再为难成皇后。

——这一天是皇族三公主景浅眉的生忌。

三公主生前曾是霁皇最宠爱的公主,难怪霁皇对这一天如此看重。

依旧是喜儿看顾着大局安排一些琐事,成皇后信佛,每年临近这一天便从各宫里选了识字的宫女到菡萏殿为浅眉抄经文。

宫中识字的宫女本就不多,每个宫里挑一两个聪明伶俐的,逐期去了佛堂才发现婉之竟也被挑中了来菡萏殿抄经文。

那映蓉本不想让林婉之去菡萏殿帮忙,但她宫中识字的宫女实在少得可怜,便也只得遣了她过去。

婉之是富户千金,又是林长安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自小请了先生到家中来教她文化课和琴棋书画的。

倒是她见了逐期过来怔了一怔,低声道,“你也识字?”

逐期只回道,“我娘教了我一些。”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喜儿便走进佛堂里来高声道,“你们先抄一段,待看过了字迹好看的才能留下来,若是不合适的,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菡萏殿帮忙也可以回自己宫里去。”

今年正赶上宫里换了大批新的宫女,往年在菡萏殿抄过经文的宫女大多都回乡了,所以现在也不知道谁的字好看谁的字丑。

喜儿身边的两个小宫女张罗着给佛堂里的几十名宫女发了笔墨纸砚,这才渐渐静下来。

入了佛堂的宫女一律换了宫装着极简朴的白色素衣,首饰佩玉一律是不许戴的,都由喜儿命人收了来记上各人的名号暂替保管。

经过筛选,逐期和婉之都留在了佛堂,一同在佛堂中抄写经文的共有宫女十七人。

到了正午,几个宦官抬着一件什么东西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佛台下,约是半人高,只是用红布遮起来,但依稀辨得出那是一尊石像。


逐期早早便起床去宁太妃房里,陈辰累了一夜,已经挨着床边睡过去。

逐期拿起一件外衣披在他肩上,陈辰醒了。

“姐姐,你起来了。”

“恩。”逐期点点头,“昨夜你辛苦,太妃好些了吗?”

陈辰担忧地皱眉,“还是老样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得想办法弄些药。”宁太妃毕竟上了年纪,这么硬熬不是办法。

“不用,不用。”宁太妃此时醒了,咳嗽两声,声音粗嘎地说道,“过几日我便好了,你们不必费那个劲。”

“太妃,你这风寒来势汹汹,可不比以往。”

宁太妃想坐起来,可浑身没了气力,复又躺下,“这十几年我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小病小痛,熬一熬就过去了。”

宁太妃似乎当真是不把这病当一回事,催着逐期和陈辰去忙活不用管她。

逐期又服侍她躺下,之后便和陈辰出去了。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昨夜里我看太妃一直胡言乱语,怕是也病糊涂了。”

逐期沉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她不敢回答,她不敢说“不知道”也不敢回答“没办法了”,即使事实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却不会说出来。

陈辰问她如何是好的时候也许也没有想过她能真的有办法,只是她却不忍心说破这个事实。

始终都是要相信啊,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正当两人愁眉不眉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叫道,“宁太妃。”

陈辰脸上写满惊讶,因为那个声音不是太妃的,除了太妃,这冷宫里还会有其他人出现?

正疑惑间,几个太监走出来,他们手中还抬着几口箱子。

“这是?”

当头的一个公公说道,“奴才们奉命给各宫分送一些生活用品,这是你们冷宫里的,来点点数收下吧。”

陈辰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

逐期却若有所思。

陈辰兴高采烈地协助着那几名太监将几口装满东西的箱子给抬进屋内,又是对他们千恩万谢。

逐期也对带头那公公道过谢。

“公公。”想了想她还是开口道,“奴婢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公公能不能帮帮忙。”

“什么?”那公公嗓音尖细。

“我们宫里宁太妃病了,能不能劳请公公替我们宣个大夫或者给我们些药?”

那公公笑了笑,突然凑到逐期跟前来,低声说道,“那其中一个箱子里就有药,你且去找找吧。”

逐期一怔,片刻才回过神来,“谢公公!”

“不用谢,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说完又带着那几名太监离开了。

逐期和陈辰将他们到冷宫门口,陈辰又再谢一遍才返回屋里。

“姐姐,这个箱子里有些药。”陈辰方才大致翻了翻,居然在里面发现几副药。

“我知道。”

“你知道?”陈辰道,“姐姐难道是未卜先知?”

逐期笑了,“方才那公公告诉我的,那是给太妃治病的药,我们先拿一副去煎着吧。”

陈辰翻出那几包药,欢快地跟在逐期身后去煎药了。

“姐姐,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恩。”

“真没想到宫里还记得咱们,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给各宫分送物什。”

逐期笑了笑,她知道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给各宫分送物什的时候,而且那几个太监居然会知道太妃病了连药都备好了来?

怎么可能?!

知道太妃病了的,只有昨晚来过的景御北,他来的时候正巧碰上陈辰叫她去看太妃,所以他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那几箱子东西是景御北命人送过来的。

逐期舒了口气,想道,她昨晚还指责他不念旧情,看来她是错的,他还是念着旧情的,所以他才会命人送这些东西过来,他还是记着她这个桃子州的儿时玩伴。

“景御北,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心底里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陈辰听不清她的低语,追问着。

“没什么,赶紧忙活吧,还有很多活计要做呢,给太妃服了药你且把那几箱东西收拾收拾,我把昨天没做完的活都做完。”

“知道了姐姐。”

宁太妃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病好似都好了一大半。

陈辰正端了药进来,太妃狐疑,“你们哪里弄来的药?”

“分派物什的公公们送过来的。”

“有这等好事?”太妃仍是不相信,往年,都是过了分派物什的日子好久好久才会有人送东西过来,每次都是左盼右盼,有时候甚至根本就不会送过来。

“千真万确。”陈辰侍候着她喝下药,又说,“还送了不少生活物需过来呢,够咱们用一阵子的了。”

宁太妃透过窗子看一眼在外面忙碌着晒东西的逐期,点点头,“那便好。”

日子真的会越过越好?

谁也不敢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天总会比昨天好的。

林婉之调到菡萏殿里后还是一样做着奴婢所做的活,即便是皇后娘娘曾经夸过她聪明,可是皇后娘娘身边聪明的人并不少,她并没有因为喜儿的事得到皇后的看重,她依然是这个宫里最卑微的奴婢,受着别人的冷眼和嘲讽。

曾经是九皇子的未婚妻这个身份也令她在菡萏殿里倍加尴尬,一时心中更觉得如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又过去两个月,已是入秋了。

白天的阳光中都透着些微的凉意,换季时分,各宫的宫奴们都更忙活了,因为主子们要添衣添物,还要把过季的物什都收拾起来。

这日,菡萏殿里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九皇子回宫了!

九皇子此去梧川赈灾,短短几月便令梧川重整,梧川恢复得很不错,九皇子也甚得民心。

连皇上都没有想到九皇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龙心大悦,自是对九皇子大大夸奖一番,还赏了不少珍稀。

自九皇子流放回宫后,这还是头一次皇上正眼瞧他了。

成皇后自然是非常高兴,早早便令着宫里的宫人准备好替九皇子接风洗尘。


林婉之挑了他一眼,“偏巧你今日带了这么多银子在身上?”她记得他出门向来是不带银子的,回回招摇过市都是记了帐差宫人送银子去结帐。

“我在赌场赢的。”一说这茬景御北便心情大好,“今儿个手气好得不得了,一文钱都没带押了个坠子赢了这么多。”他扬着手中的银票。

林婉之没看见银票上的官印,便也不追究了,只是心中仍有疑虑,这疑虑隐隐令她不安。

为什么这么巧他出现在青楼?更巧的是他身上竟破天荒地带了银子?而且,他似乎也无意追究此事,在林婉之看来,这当中的疑因比派人去把逐期抓回来教训一番要重要得多。

而皇城之外,如果逐期好好想一想为什么凭她一个人能斗得过九皇子,为什么偏偏这么巧九皇子身上带了这么多的银票,如果她知道答案,那么今日的她便不会如此惊惶。

毕竟是袭击皇子,这罪名不小,担惊受怕了几日才终于确定皇城方面没有派人来追捕她,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便也没有好好去深究当中的原因了。

南关,南边关临海,南海过去便是邻国——郦国。

南关一年四季都刮着凛冽的海风,带着浓重的咸腥味,冬天更甚。

陶沛瑶带着逐期离开林家里并没有带走林家的一个铜板,甚至就连林长安买给她的许多金银首饰都原封不动地留在了林家,以至于她们两母女在边关的日子如此清贫拮据。

幸得边关民风淳朴,逐期回皇城期间有邻居代为照顾陶沛瑶。

海边山林下一间寒碜木屋,里面传来一阵婴孩啼哭声,时起时落,凄厉又动听。

逐期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面巾下白皙的脸带着一股柔情,她加快步子推门进去。

“娘。”

屋内看起来简朴,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简陋的床边摆着一张婴儿床,陶沛瑶披着外衣坐在婴儿床边轻柔地拍着床中的婴孩。

她听见唤声转过脸来,一阵惊喜,“逐期!”她的脸色十分苍白憔悴,说不到到半句话就弯下腰开始咳嗽。

逐期忙上前拍着她的背,扶她上床休息。

床中才几个月大的婴儿好像感觉到什么,他止住了哭声,反而咯咯笑起来,柔嫩的小脸分外惹人爱怜。

“宸宸也知道你回来了。”陶沛瑶止住咳笑着说,“他就是爱跟着你。”

逐期将包袱里的药材拿出来准备生火煎药,陶沛瑶看见包袱里的银票时脸色变了变,她一把抓住逐期的手,“逐期!你……见到长安了?”她喘了口气,显得十分忧虑,“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逐期脸色平静,“什么都没有说,我只说你病了需要银子。”

陶沛瑶松了口气,逐期皱起眉,不解地道,“娘,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宸宸是他的儿子,爹他老来得子,你也知道宸宸对他对林家有多么重要,为什么你要瞒着他?这对宸宸太刻薄,他的爹是皇城富商,他却跟着我们两母女在边关吃苦,他本来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咳咳咳——”陶沛瑶一阵大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逐期丢了手中的药包过来拍她的背,“好我不说了,你别激动。”

陶沛瑶许久才咳停,昔日美丽的脸庞如今变得苍白,她虽憔悴却不减风韵,只是脸上的神情苦涩难言,“你别问了,逐期,我是为了宸宸好才不能让皇城里的人知道他的存在,尤其是长安。”

“所以在你得知自己怀孕时就带着我逃离皇城?”逐期的眉皱得越发紧了,她看着陶沛瑶苍白的脸,咬咬牙道,“娘,你隐瞒他,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想对他报复?因为他发现了你和……柳大人……有私情,让你难堪丢脸,所以你连宸宸的存在也不愿意告诉他?”

陶沛瑶摇着头,眼神闪烁。

逐期察觉些什么,追问下去,“娘,到底为什么?”

陶沛瑶眼神闪烁,许久,终于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不是不想让长安知道,我是不敢。”两行清泪自她清瘦的颊边落下,“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确定宸宸的爹到底是不是长安。”

尤如一道晴天霹雳,逐期浑身一僵,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一直以为陶沛瑶和柳大人之间所谓的私情只不过是每月里私下见见面诉诉衷情而已,纵使她很理解她娘的心情,毕竟柳仲书是她青梅竹马的情人,他们自小指腹为婚,后来因缘际会被迫分开,陶沛瑶嫁给家乡的一名猎户生下逐期,然而命运弄人,陶沛瑶年纪轻轻守了寡便带着逐期去皇城投靠亲戚,逐期年少时身子弱,陶沛瑶连大夫都请不起,万幸遇到林长安,嫁入林家,只是没有想到,原来柳仲书竟入朝作了官也定居皇城……

“娘!”逐期大叫一声,“你怎么可以这样?!爹他待你不薄,你——你对旧情念念不忘就算了,这么多年他知道,他也纵容你,可你竟然还和柳大人……”逐期难堪得说不下去,也无法指责自己的娘亲,“娘,他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能这样,这十年来,他待我如亲生女儿,我们不能这样对他……”

陶沛瑶一时竟泪如雨下,“逐期,娘是不是让你感到羞耻?”

逐期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我只是……替爹感到心痛,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你用情这么深却默许你离开皇城。”她看了一眼仍然望着她咯咯笑着的宸宸,讷讷问道,“这么说,宸宸是柳大人的儿子?”

陶沛瑶却又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那夜见仲书,我喝醉了,我不知道……也许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有……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之前一直恪守禁礼,只是那夜我们都喝醉了……我醒来时他已经离开,我想问个究竟都没有机会,后来此事被长安知晓,我心中对他有愧便带着你离开皇城,其实到了边关我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因为这样,陶沛瑶根本无法判断宸宸到底是不是林长安的儿子,所以她只能隐瞒一切。


逐期听了他这样说也急着转身退下,却在慌乱中不小心一脚踩上安公公的脚背,惹得他痛嗷一声沉声斥道,“看着点!”

里面的人已经听见外面的响动,“谁?!”

安公公脸色一变,知道退不及了,一把拉住逐期,尖着嗓子应道,“皇后娘娘,是小的安在德带了宫女林逐期前来复命。”

“进来吧。”

得令的安公公这才敢领着逐期进去。

皇宫的寝宫内灯火通明,扑面而来是浓重的檀香气味,皇后端坐房中正位,身着梨白色的缎面宫装,衣色朴素却丝毫不损端庄雍容的华贵之气,旁边的矮几上放置着两副茶盏,半揭的茶盏里的茶水还隐约冒着热气,只是此时房中除了安公公和逐期便只有成皇后一人。

逐期跟着安公公行大礼,成皇后淡淡道了声,“平身吧。”

随后便听安公公急着解释着,“皇后娘娘,小的们不是偷听娘娘的谈话,这正马上要退下。”

宫里就是需要这样的奴才,识趣又有自知之明的。

“都听到了什么?”成皇后面无表情。

安公公左右为难,若是说什么都没听到又怎么会知道皇后正在房中和他人谈话?若是说出听到了些什么岂不是落实了自己偷听的罪名?

逐期抬起头,道,“回皇后娘娘,只听见了一句‘别为了替别人出头到最后害苦了自己’,因隔着门,听得不真切,安公公一开始便拉着我要退下的,是我在门口捡了这宝玉想进来上交给娘娘邀功才耽误了片刻,皇后娘娘明鉴。”

成皇后听她答得老实,微点了点头,宫中太多的宫人犯了错就拼命想借口推卸责任,倒没有承认得这么干脆的,殊不知,宫人越是千方百计找借口逃避就越是令主子恼火。

逐期摊开手掌,一颗二指大的玉石躺在她手心里,泛着莹莹的润光。

“我以为是皇后娘娘的饰物才急着要还给娘娘。”

成皇后看了一眼,“本宫倒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饰物。”

“皇后娘娘宫中饰物定是不少,一时不认得也不稀奇。”

成皇后轻淡地道,“搁着吧,大概是喜儿不经意遗落在地。”

逐期将玉石放在矮几上,她的手里一手凉汗,连额上也渗出细细的雾汗来。

成皇后又道,“罢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说着瞟了安公公一眼,“我这菡萏殿中本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让皇上知晓的秘密,安公公不必如此张惶。”

安公公连连应着是,又道,“皇后娘娘,人已带到,小的便回麒麟殿去侍奉皇上了。”他已暗里松了口气,看成皇后的样子是不打算再追究了。

她果真也没有再作为难,只点了点头,对逐期道,“从现在起你便是菡萏殿的人了,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喜儿吧,她跟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菡萏殿的规矩她最了解。”

逐期谢过成皇后便跟着安公公退了出来。

这时安公公脸上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道,“也真是你的运气,都说成皇后大度不喜责罚宫人,要是换在别的宫里恐怕你也逃不了这一顿打。”他说着向逐期投过来感激的一瞥,方才他也知道是她替他解了围。

逐期乖巧地回道,“全仰赖安公公我才没有犯下大错,还得谢谢公公。”

安公公赞赏地看她一眼,“聪明的丫头,方才那玉石真是你在门口捡的?”

逐期笑了笑,脸色却变得有些不自然,“为了这玉石才踩了公公一脚的。”

安公公没再追问,交代了几句便赶回麒麟殿去了。

逐期看一眼身后紧闭的那扇门,晚风渐凉,乌云敝月,到了这时分各宫的人睡下宫灯已熄了大半,这一天就要结束了。

然而,这一天对逐期来说,才不过是刚刚开始。

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传来,那个人走到逐期跟前停下步子,“你就是林逐期吧。”

是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宫女,梳着垂鬟分肖髻,轻灵伶俐的样子,“我叫喜儿。”

逐期忙施了个礼,“喜儿姐姐。”

喜儿笑道,“方才安公公就命人去叫我了,不过殿里后面丫头们那儿有些事来得迟了。”

她的样子显得很和善,丝毫也没有仗着自己是皇后身边最贴身的宫女就摆冷脸给别人看,逐期也曾听安公公说了菡萏殿内的事情都是喜儿帮着皇后处理的。

“还未曾给你安排住的地方呢,你随我来吧。”

身后成皇后的寝宫,依旧灯火通明,有宫女又送了一壶刚沏好的热茶进去。

矮几上的玉石温润晶莹,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它握在手心里。

“母后,这玉石好生趣致,怎从来也不见你佩戴?”这如月色般凉薄的声音里少了平日里似是与生俱来的轻佻,景御北坐在矮几的另一侧,手里把玩着那枚玉石。

“宫里这么多的饰物,就像你父皇后宫中妃嫔无数,哪顾得过来呢?”成皇后意兴阑珊地说着,然对自己的失宠也并没有表现得很在意的样子,“那林逐期倒是比林婉之要温驯些,怪不得当初知道与你婚配的是妹妹不是姐姐你倒失望了呢,你苦心帮了她,她来了你为何却不见她?”

景御北听了只是轻笑,不置可否,答她后一个问题,“有些事情只是不想让她知道。”

成皇后见他对那玉石爱不释手,便道,“既是你喜欢你拿去便是了。”

景御北眼前一亮,“谢母后。”

成皇后看着他欣喜的样子,眼色里不经意流露出慈祥,“方才母后那样责骂你也是为你好,为了个宫女还特地央我去求你父皇的一个口谕,这本就不像话,我知道你当年在桃子州时便与她相识,你念着些旧情,但你好不容易从桃子州回来,母后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长伴左右,别无他求了。”

景御北咧嘴一笑,“儿臣懂母后的心意,儿臣不会和母后置气的,但是母后,十三年前我不是为了别人出头,是为了我们至亲的人。”


她好在从来没有向他索要过任何东西,他却想把她需要的都给她,只是,不能!

起码不是现在。

婉之的泪终于流下来,他的背影在她的眼泪里模糊不堪,她感到一次比一次更绝望。

叶展派了人去菡萏殿打听,得回来的消息是逐期受杖刑后被关进了大牢,喜儿罚得轻些,今日仍在成皇后跟前侍候。

“伤得很重?”景御北在房中踱着步。

叶展点点头,“伤得不轻。”

景御北步子一顿,叶展又道,“听说,皇后娘娘是不准备让她活着了。”

景御北闻言,忽尔大步向外走去,“走,去菡萏殿。”

而才出了门便有侍卫迎面匆匆跑来报告,“主子,林逐期被人从大牢里押了出来,属下猜测皇后娘娘怕是要行刑了。”

叶展看一眼景御北的脸色,见他脸色忽然变得煞白,脚下步子更迈得急了。

叶展跟在他身边几年从来没见过他的主子像这般失措。

处决宫女在这皇宫里并不鲜见,也没有人会在意,为什么九皇子这么紧张?

赶到蒸萏殿,正看见成皇后手中拿着一小瓶酒递过去给逐期。

“母后!”景御北连安都不及请,惶声道,“手下留情。”

逐期浑身是伤地跪卧在地上,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艰难地转过头去,望见他颀长的身影,竟突然好像看见了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他正向她走来,如朗朗清风。

他走到成皇后跟前伸出手去握着那青瓷小瓶,许久都不肯松手,“母后多年来诚心礼佛,不必为她开了杀戒,留她一命兴许还有用处。”

逐期怔住,低低地唤了声,“九皇子……”

母子僵持了许久,谁也没有松手的打算,终于成皇后面露不悦,“皇儿你逾矩了,这是药洒。”

景御北脸色一僵这才松了手,他以为那是毒酒。

逐期默默无声地接过那青瓷小瓶,“谢皇后娘娘。”

景御北这才请了安

成皇后又道,“本宫没有打算要她的命。”说着唤来宫人吩咐道,“先带逐期下去歇着吧。”

宫人来将逐期扶出去,知道成皇后要和九皇子说话便将门也关上了。

虚弱的逐期在宫人搀扶下走出去,在门关上之前只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成皇后的最后一句,“在这宫里,有时候你越是想救的人就越是救不了。”

景御北确定逐期性命无虞,心神松下来,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才觉得处理得太不妥当。

成皇后望着他,语重心长道,“在我的宫里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别忘了,你是最不得宠的皇子,又曾遭流放,若是到了你父皇那儿,只怕你为别人多求一句情都会被认为是居心叵测,他若是不宠你了便觉得你做什么都是错的,而这宫里又有多少人盯着你?你曾是太子,虽早已不在其位,但她们会使尽各种手段防着你复位,浅眉已不在,我只求你平平安安,这帝位由得他们去争。”

“儿臣明白。”景御北眼色黯然,只是成皇后不曾发现。

他只是没有说出来:倘若在这宫里,到最后只有争得帝位的那一人能活下来,那他是争,还是不争?

答案也许从来都只有一个,在每个人的心底里:不管争还是不争,那得让自己先活下去。

逐期从不知道景御北在这宫中的处境如何,她只知道她越来越看不懂他,有时候觉得他要亲手置她于死地,有时候又觉得他在保护着她……

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

逐期手中握着那青瓷小瓶,打开来,满屋子都是浓重的药酒味。

“你在半月之内重新雕刻一尊浅眉的石像,及笄后的三公主。”这是成皇后之所以饶过她的原因。

没想到,因为三公主受罚,被免罪却也因为三公主。

逐期想起佛堂里三公主那尊石像,不过约是九岁左右的孩童,她并没有见过三公主,只是觉得年幼时的三公主长得与当年所认识的景御北样貌十分相像,所以推测景浅眉与景御北是双胞胎姐弟,她是依照着少年时期的景御北的样子来打磨石像,只是没想到,她并没有注意到浅眉的石像右脸颊上有一个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酒窝,而景御北没有,因此她将酒窝磨平了,成皇后自然能一眼便认出了石像的细微差异。

成皇后思女心切,她知道逐期熟悉少年时的景御北,她也许因此以为那逐期也定是熟悉年少时的浅眉,因为他们姐弟长着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景御北及冠后长得如何,那浅眉便是如何的,有时成皇后见了景御北就像见了自己长大成人后的女儿,但她却又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景御北并不是景浅眉。

逐期没有拒绝的余地,就算明明知道自己的手艺不可能精湛到可以答应的地步,就像她根本想像不出长大成人后的景浅眉会是什么样子。

限定的时间是半月,逐期养伤便已耗去了好几日,到能够正常行走时便已拖着仍浑身是伤的身子去凿刻石像。

凿刻石像一事隐秘地进行,成皇后一向是不喜欢宫人嚼舌根的,因此仅有的几个知道此事的宫人亦都不敢往外传。

成皇后知道逐期有伤,便派人从宫外寻了两三个通凿刻石像的工匠来帮她的忙,所以限定半月之期亦不算过分,只是那几名工匠虽然工技要比逐期精湛得多,但终究是没见过三公主真人,便也不可能将石像雕出三公主的神韵。

可就连逐期也没有见过,逐期冥思苦想,却终不得法。

景御北依旧是那个景御北,宫中时常听有些宫人说起他又出宫去了青楼,或是结识了哪个富户家的少爷,从哪里搜罗来了珍奇稀物……

听起来是花天酒地,轻佻放浪。

这样的他,跟那个为了替她求情而握住青瓷瓶的男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九皇子的宫中,叶展突然前来报,“菡萏殿的宫女林逐期求见。”

景御北正和太子在品茶下棋,嫌龙井不够清香,碧螺春不如铁观音,铁观音清香却又少些淳味,总之是挑挑剔剔,听了叶展的话不耐地挥手,“不见不见,谁也不见。”

说完却又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是她?”


逐期并不是第一次在婉之在前神色如此疾厉,可她却是第一次同婉之说这么多。

婉之颓然地坐了下去,她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林逐期她在景御北心中的地位比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要重要得多。

虽然她与景御北的婚姻早已作废,她此时对景御北也再没有什么想法,可要承认逐期在他心中比较重要这一点还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其实,不管是在谁心目或者在哪一方面,只要林逐期比她强一点,她都会觉得心里不舒坦。

没有办法,也许她与她天生就不对盘,什么事都应该要一较长短。

逐期不再说什么,她只等着婉之平静下来。

婉之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哪儿都比林逐期强,比她美貌,比她有财有才,比她聪明,连地位都始终比她高一等,可是为什么景御北却总令她觉得自己根本连林逐期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逐期哪里知道她心中想的是这样,她只关心此去郦国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那安公公可有交代你什么任务吗?”逐期很快言归正题,因为她觉得没有时间再和婉之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上面。

婉之这才回过神来,其实逐期说得对,她们的时间不多了,当务之急是先做好准备该怎么应对这一切。

“那倒没有。”婉之的语气还是闷闷的,可好歹不再无理取闹了。

逐期思忖着,“如此说来,那安公公是故意透露消息给你,好让你做好心理准备的。”

“大概是。”婉之想了想,突然问道,“那些被派到敌国细作,有活着回来的吗?”

逐期神情一滞,就她所知,历史上有不少女子被派到别国去当细作,可却从没听说过有谁能活着回来的。

婉之也猜到了这个答案,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

逐期想起景御北的那个问题,他问她要不要留下来陪他,他大概也不想她死在郦国吧。

可是有什么办法,出使郦国是婉之自己要求的,皇上也答应了,眼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怎么,后悔了?”逐期看婉之神情很是不安。

婉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嘴硬强撑着,“谁后悔!前面即便是万丈深渊我们也得跨过去。”

那是的,因为她们已经根本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逐期点头,“没错,可是我们没必要自乱阵脚,现在唯有兵来将挡,见步走步。”

“你说得对,我们没必要自乱阵脚,细作虽然不是寻常人能干的活,可是出了霁国之后便是天高皇帝远,我们怎么样霁国的人也管不着了。”

逐期摇摇头,“婉之,可是,我们的爹还在皇国的牢里呢。”

婉之神情一震,她很快垂下眼,泄了气般,“是啊,爹还在牢里呢,霁皇只要将爹困在牢里,他就能控制远在郦国的我们。”

现在细细想来,皇上之所以这么干脆就同意了让她出使郦国,很大一部份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林长安还在霁宫的牢里,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和逐期对他俯首听命。

而她之前居然还天真地以为皇上真的就是被她水中作画的技艺给征服了。

想想,真是令人心中生怖,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主子心机都如此深沉。

林婉之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是可笑,她一心想着逃出这个皇宫,没想到却是让自己羊入虎口。

两人一时都说不出什么计策来,逐期正要开口之际,突然传来敲门声。

“郡主,奴婢做了些糕点。”

“我不吃!”婉之没好气地回道,正想打发她退下,谁知逐期按住她的手背,向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婉之疑惑片刻之后很快便会意过来,改口道,“做了什么糕点,端进来吧。”

逐期便站起来挪到婉之身后,假意替她整理着发髻。

进来的是那名唤“元香”的宫女,她穿着一般宫女的宫女装,五官平常,身形不高不矮,不特别壮实却也不瘦,总之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常的宫女。

元香将糕点端进来放在桌面上,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逐期一眼,逐期只顾着替婉之整理发髻,没有与她对上眼。

逐期笑笑地问,“咦,这糕点好别致,是你做的吗?”

元香回道,“不是的,是冬儿做的。”

“冬儿手艺不错呀,郡主尝尝。”

婉之捏了一块放在嘴里,点头道,“是不错。”见逐期也没什么可问的了,便道,“下去吧。”

待元香退出去后,婉之压低了声音问,“你觉得她有问题?”

逐期皱着眉,“这名宫女我记得她,她叫元香,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是冬儿做的点心,为什么冬儿不亲自端进来而是这个元香端进来?”

这小院里就这么几个人,厨房里有个专管膳食的么么,逐期和陈辰,另外还有三个宫婢是安公公派过来的,这几个人都是到时候要跟着婉之出使郦国的。

“你是意思是这个元香只不过是借送糕点的借口来偷听我与你的谈话?”

“我并不想轻易下定论,可这个元香,在你到冷宫找我的那一日,我留意过,她的力气很大,陈辰都搬不动的一口箱子,她搬起来却是十分轻易。”

那日婉之到冷宫里找她,她收拾行装时就留意到了,陈辰因为要离开冷宫了所以要把一口箱子搬到太妃房里,这是太妃交代的,可无奈那箱子怎么也搬不动,婉之身边的一名宫婢便前去帮忙,逐期那时就惊异地发现,那口箱子几乎是被她一个人就搬起来了,陈辰只不过是搭把手而已,甚至都没有使上劲。

那名宫女就是元香。

那时逐期不过以为元香是乡下孩子,自小做惯农活所以劲道比一般人要大,便也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可是方才,她又留心观察了一下。

“而刚才我发现,她走路的时候脚步非常轻,她放下糕点的时候我看见她右手食指与中指间有茧,我想,她应该是习武之人,而且,她擅用弓箭。”


映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因景御北是最不得皇上喜爱的皇儿所以她向来也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若在此时提到菡萏那一位,可就不同了,正值三公主的祭礼,谁也不敢去招惹她。

想到这里映蓉换上一张笑脸,“九皇子早说呢,区区一个宫女,我当妹妹的若是早知道皇后娘娘想要定早早调教好亲自送到菡萏殿去。”看了那半死不活的林婉之一眼,又接道,“这如今她自寻了短见,我可怎么向皇后娘娘交差呀?”

“这就不劳映主子操心了,她是死是活都已经不是邀月宫的人。”

映蓉心中暗道:反正看那林婉之的样子多数是活不成的,带这么个死人回去还晦气,也懒得再争了,况且也只以为景御北曾和林婉之订过婚他要救她也并不让人觉得奇怪。

正在这时,太医来了,未及行礼便听景御北开口道,“不用行礼了,救人吧。”

太医便张罗着忙开了。

逐期一颗心揪得紧紧的,也不知道那映蓉是什么时候离开,更不知道站在她身后的景御北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看见太医双手一下一下按压着婉之的胸口,脸色难看还不住地摇着头,按了一阵不见起色便又试着施针。

婉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逐期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可是突然,她浑身如被雷电击中般抖了一下大吐一口水,又大咳着喘气。

“醒了!”围在一旁的宫人惊喜地大叫一声。

太医抹着额上的汗,“好了,算你命大。”

逐期听得他这样说总算是松一口气,婉之缓缓睁开眼睛,待散涣的眼神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竟大叫一声绝望地啜泣起来。

逐期心中揪疼,她知婉之是为什么要寻短见,她是觉得在这宫中一日比一日更难过,一日比一日更绝望,全没有了生路,若要一辈子受这煎熬折磨还不如早日死了早日解脱。

“都散了散了,别在这儿杵着。”景御北一脸不耐烦地对着宫人们道,“今日的事谁也不许往外传。”

“是,九皇子。”

宫人们应着这才散了开去。

景御北拉开逐期打横抱起林婉之往厢房的方向走去,逐期默默跟在他后面。

命运是一直这样残忍,抑或只是偶尔这样?

待得林婉之再次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身上已换上干净的衣裳。

房中很安静,不远桌面上的碗里还冒着袅袅热气,桌边趴着睡过去一脸疲态的逐期。

夜已深了。

朦胧中还望见逐期的旁边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他凝视着她的脸,缓缓伸手替她拨好落在颊边的发丝,动作很轻。

婉之微微眯了眼,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现实还是幻像,她抗拒地皱眉,屈起手指关节敲了敲床沿。

逐期腾地弹跳起来,“婉之?”

看样子,她是被吓得不轻,景御北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淡淡地一眼看向床边,“她醒了。”

逐期端了姜汤过来,婉之撇开脸,“为什么要救我?”

“你这不是废话,她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眼前?”景御北一脸轻佻,像看个白痴似地看着她。

婉之一下子恼了,瞪着逐期,“谁让你救我了?!”

逐期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她伸手探了探婉之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

景御北不置可否地站在一边。

婉之心头恼怒,心里却也后怕,她想死,因为感到越来越绝望,却也怕死,投井确实也有一些意气用事的成分所在,水中窒息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能令人浑身打颤。

逐期微皱起眉,“林大小姐,你可能感觉在宫中的日子越来越没有盼头,是,死了是轻松,什么也不用想,也不用再受这些苦,可是如果你死了,你的父亲怎么办?”

她目光如水地盯着林婉之,带着些寒意,语气却突然热烈起来,“你的父亲此时还在狱中,他受的苦并不会比你少,他一把年纪了,忍受狱刑拷问和折磨,如此苦楚和辱没都没有寻了短见,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你为了林家?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死了林家就真的完了,如果他死了林家所受的污蔑和罪名就不可能会得到平反,垂垂老父尚能如此,为何你却能轻易寻死逃避?”

逐期说着摇了摇头,感到不公。

林婉之倔强地转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滑落,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心中好恨呀,恨世道恨命运的不公,可是逐期说得对,她无法反驳她。

第一次,婉之在逐期面前低下了头,她终于承认她说得对。

“可是,有什么用?”林婉之仍然感到绝望,“爹老了,以前在朝中的旧友没有一个人肯帮助我们,林家——林家真的没有希望了。”

逐期觉得心头一紧,婉之悔恨的眼泪是真,可她眼里的绝望也是真的。

当一个人感到绝望的时候,唯有希望能救他。

“婉之。”逐期抿了抿唇,低声道,“别怕,我们还不至于绝望的,我们还有希望。”

婉之终于抬眼看向她,可是她的眼睛却满是怀疑。

逐期慢慢地靠过来,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的声音很小,景御北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可是她的话刚落他便看见林婉之的眼睛迸发出一股惊喜,她甚至有些惊惶失措了。

“真的?!”婉之拔高了音调,不敢置信地看向逐期,“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看到逐期慎重严肃地点点头后,林婉之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来,她的眼睛又亮了,她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林家还有希望,太好了。”

逐期静静地看着她,“对,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恩。”婉之重重地点了点头,“对了,药呢?我要吃药,我要快些好起来。”

逐期松了口气,服侍她吃了药躺下这才放心出来。

景御北跟在她身边,待她走出林婉之的房间,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同她说了些什么?”

他实在是很好奇,她对林婉之说了些什么,只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能令林婉之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消息传遍了皇宫,就是霁皇和成皇后要给九皇子景御北选妃了。

九皇子自与林家大小姐林婉之解除婚约以来也有一段时日了,也该是时候另外选妃了。

宫婢们故意在婉之跟前谈论着这个消息,也故意将声音放大。

“九皇子的正妃人选,那肯定得是温柔贤良的大家闺秀。”

“那是自然,还得身家清白。”

有时候她们就是故意要她难堪。

婉之听得出她们处处在嘲讽她,她们也如愿做到了让她感到无比难堪,她抬头恨恨地瞪她们。

其实一个宫女用手肘戳了戳另外几个,低声道,”小声点,林婉之都听见了。”惹来另几个的不屑。

“听见也就听见了,她以为她还是准皇子妃吗?我们说的可都是事实,九皇子贵为皇子,又岂是阿猫阿狗配得上的。”说罢还冷冷地哼了一声。

婉之咬着唇,只当没有听见,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咒骂起那些说闲话的人。

爹,你看见了吗?虎落平阳被犬欺,女儿我好恨呀!若是你还在,若是林家还在,我们何需受这种气!

正这样愤恨的时候,菡萏殿外太监的通传声传来,“九皇子到——”

景御北一袭黑袍,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婉之一愣,很快撇开脸转过身去,趁他没有走近时她已悄悄消失在墙角。

景御北眼角余光瞄见她,他虽知道这几日宫里的宫人们定会拿他要选妃这样的传言来中伤她,可他却没有时间顾她,径直往成皇后殿里去了。

婉之眼角流下恼怒的眼泪,又觉得委屈难受,片刻也不想呆在菡萏殿,于是抬脚便往外走。

“林婉之。”偏此时有人唤她,正是今日领班的宫女唐巧。

婉之只得又折回来,咬着牙问道,“巧姐姐有何吩咐?”她知道她绝对是故意的。

“你这是要去哪儿?菡萏殿里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你不是要偷懒去吧?”

“有什么工作姐姐吩咐便是了。”

唐巧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道,“这里有些茶水和点心要送到娘娘殿中去,就由你来送吧。”说完吃吃地笑了。

婉之吸了口气,她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九皇子在皇后娘娘殿中,她也知道她身份尴尬此时并不想见到九皇子,可是她就是故意差她去送茶点,她就是要让她难堪难受!

“怎么,不乐意去送?”

婉之几乎咬碎了牙,“怎么敢,我这就将茶点送去。”

在平时,给九皇子送茶点是个美差,许多宫奴都乐意去送,甚至有时抢着去送,因为那样可以见到气宇轩昂的九皇子,可是偏偏今天,在得知九皇子即将选妃之时,她们故意让婉之去送。

此时,皇后娘娘定是与九皇子在谈论选妃之事。

果然,婉之端着茶水和点心走到门口边时已听到里面传来成皇后的声音。

“那尚书家的女儿本宫瞧着还行,也比从前那林婉之要好,你年纪也不小,该是时候说亲了。”

婉之站在门口边面红耳赤,进退不得。

景御北道,“母后,林家出事才多久,我此时选妃恐怕并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我们是皇家,你的婚事总不能因为一个犯了罪的平头百姓而耽误了。”

“再者说,母后,我此时选妃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我接到密报,父皇打算近日选送一些美人到郦国,消息应该很快就传出来。”

霁国和郦国要交好,双方总要表示出一些诚意来,所以霁国会选送一些美人到郦国。

“此话当真?”

“儿臣怎会拿这些事来骗母后?父皇正因为此事头疼,母后若是此时向父皇提出给我选妃只会惹来父皇的不悦和反感。”

成皇后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我们得从长计议了,好在,给你选妃这事本宫还没有亲自正式同你父皇提出。”

“那最好不过,依儿臣看,此后押后更合适。”

接着成皇后与景御北又聊了几句别的,林婉之将方才的对话听了去,此时才回过神来,于是她又轻手轻脚地返回转角,故意加重脚步,作出刚刚来到的样子。

“皇后娘娘,奴婢送些茶点过来。”

成皇后听到殿外有人,于是结束给九皇子选妃的话题。

“进来吧。”

林婉之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如常呈上茶点,又如常退了出去,期间她都没有抬眼看过景御北一眼,似乎她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九皇子。

到了外面,婉之还在想着刚才景御北所说的话。

他说霁国要选送些美女送到郦国,如果此事当真,那应该是个机会。

如果可以,这将会是逃出皇宫的大好机会。

果然,不出几日,这个消息便传了出来。

婉之一听到这个消息起便魂不守舍,她感到心动,可是又害怕担心。

“在想什么呢?!”同着一起干活的一个宫女推了她一把,“林婉之,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婉之回过神来。

那宫女又道,“我叫你快些将这些衣物送到浣衣局去。”

婉之提起那筐重重的衣物,没有说话,朝着浣衣局走去。

那宫女看着的背影喃道,“奇怪,平时叫干活都是不情不愿的,今日怎么反常。”

婉之吃力地提着那筐衣物,她已经习惯了,有些宫婢就是故意将重活和脏活推给她。

走到一个转角,好巧不巧正碰上映蓉和她的婢女迎面走来。

两人正在谈论选送美女到郦国的事。

“我看呀,你也别跟在我身边了,这么有能耐,干脆我向皇上建议将你送到郦国去。”

“主子不要啊。”那奴婢求饶,“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定不再犯了。”

听映蓉的语气,似乎也并不是真的要将那奴婢送到郦国去,只不过是吓吓她而已。

“怕什么,郦国也算是大国,以前就有曾经将美人送到别国去最后成了那国的皇后的先例呢。”映蓉说着瞧那奴婢一眼,“我看你也有几分姿色,兴许可以试试,说不定他日真的成了郦国的王后呢。”


很快有妙龄女子走过来,看见上门来的同是两个妙龄女子显然怔了一下,有些不解,“这位姑娘……”

林婉之双手环胸,“我要见你们这儿当家的。”

妙龄女子怔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身上衣着非富即贵,料想不是普通人,便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去命人通传。

逐期第一次来青楼,她似乎猜到林婉之要做些什么,咬了咬牙低声道,“你不要太过分!”

林婉之脸上是得意的笑,“你怕了?还没开始呢。”

这家青楼的老鸨九姨娘见了林婉之起先有些惊讶,很快迎上来亲亲热热地道,“哟,这不是林家大小姐嘛,真是稀客。”当家的毕竟是当家的,没有几分眼力恐怕是揽不下这个差事。

九姨娘只是被人叫老了,实际上她十分年轻,模样并不比楼里的姑娘们差,一双眸子像狐狸般精明,笑容好像天生就挂在脸上的一般。

林婉之对她冷淡地点了点头,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九姨娘眼珠子转转,闻言视线在逐期身上溜了一圈,有些为难,“这……不太合适,她不是我们楼里的姑娘,我们牡丹楼虽是烟花之地却也有自己的规矩,只有自愿卖身入楼的姑娘才能如此。”

她的视线让逐期从骨子里生出寒意来。

林婉之笑了,“素闻九姨娘八面玲珑却又有规有矩,可能最近牡丹楼太过太平了,方大人许久没来了吧?”

九姨娘眼色一沉,她的话中有话,那方大人刚正不阿见不得歪风邪气,他向来是主张取缔青楼最积极的朝廷老臣,方大人要是来了,就表示牡丹楼要出乱子,九姨娘当然希望这个姓方的老不死永远不要来。

“林大小姐有话好话。”九姨娘很快地展露出微笑,她知道林长安和方大人是有些交情的。

林婉之笑了,她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我保证这桩交易你稳赚不赔。”

九姨娘抿抿嘴,她略一思索,看了逐期一眼,随后笑嘻嘻地说,“多谢林大小姐。”接过银票招手唤来丫环吩咐道,“把祈先生请过来。”

丫环去了半晌,回来的时候一个身形颀长的白衣男子跟在她后面,面容清俊,眼神漠然。

九姨娘指了指逐期,他的眼神看过来,扫了她一眼。

逐期只觉得有人突然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往前扑去趴在一张桌面上,后颈一凉,有人掀开她的领子。

逐期惊叫一声,怒道,“住手!”却哪会有人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林婉之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逐期大叫,“婉之!让他们住手!”好像这时开始她才知道要恐惧,脸上显露出焦急之色,却被一块破布塞在嘴里,只能发出“唔唔呀呀”的声音。

祈先生是牡丹楼中的乐师,也是负责给牡丹楼的姑娘们雕青的技师。

所谓雕青,就是在人的身体上用针刺出某些图案,然后在创口处敷以颜料巧妙地做成花纹,雕青是每个进入青楼的姑娘必须要承受的苦,牡丹楼里每个姑娘的后颈上都雕着一朵盛放的牡丹花。

这也是一生的印记,按照霁国的国律,要将妓女和良家女子区别开来,妓女的身上必须要有雕青,即使妓女从了良,她曾是个妓女的身份也永远不会被人遗忘,所以雕青在青楼以外的地方代表着卑贱和耻辱,没有人会愿意在自己身上刺上雕青。

祈先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挣扎的逐期,细长的手指拈起一枚长针,淡淡地道,“别吵了,越挣扎受的苦越多。”

逐期怒而转头,看进一双淡漠的眸子里,他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像是静到死寂一样,逐期打了个冷颤,看向林婉之,只见她得意地笑着冲她晃了晃手中的银票,“怕什么,我又不是真的把你卖身作妓,只不过在你身上刺个雕青而已,我保证刺完以后把银票给你,这么多的银子,你总该付出点代价吧?”

逐期的眼神暗下来,她咬着牙,浑身都在抖,却渐渐地不再挣扎了。

祈先生不知道拿了些什么擦在她的后颈上,一片冰凉。

冰冷尖锐的第一针落在颈子下方的位置,他的手法娴熟而利落,针越发下得绵绵密密,每一针都带来刺骨一样的痛感,逐期身上一层冷汗一层热汗地交叠着。

有许多人围在旁边引颈争看,逐期喘着气,感到悲愤又耻辱,但是就像林婉之说的一样,这么多银子,她也并不想白拿林家的,虽然就跟在身上雕青一样二者同样令她感到耻辱。

丫环早就拿着花色调成的颜料候在一边,看到逐期痛苦的样子以及颈子上的一片又红又肿的肌肤,她不由得转开头不忍再细看。

逐期几乎以为自己要痛晕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雕青终于完成。

林婉之啧啧道,“祈先生的手法果然精湛。”

押着逐期的两名侍从终于松手,逐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拉好衣服冷冷地看向林婉之,冷冷地开口,“玩够了吧。”

林婉之甜美地笑着,满意地说,“你今天表现得不错,这几百两银子是你应得的。”她抬起手将银票放在逐期跟前。

逐期脸色难看,长喘一口气,然而就在她抬手刚要接过银票的时候林婉之蓦然收回手,她哈哈大笑着突然当着逐期的面将那叠银票撕得粉碎。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逐期,她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她,待到她反应过来时林婉之手一扬漫天的纸屑在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

周围一片“哗”声,不胜唏嘘之情。

“你在干什么?!”逐期气得浑身发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婉之冷笑,“林家有的是钱,我不在乎这几百两,我高兴就拿去填海,不高兴就拿去喂狗,但是你,休想再从林家拿到一个铜板!”

逐期脸色涨得通红,又气又怒,瞪着林婉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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