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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热门小说明夷芙若

朝暮间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暮风俊朗的面容因为怨恨和嫉妒而扭曲,看起来恐怖非常:“明夷,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阿兄。”“是他抢了我的妻子,所以他死在了我手里。”痛得麻木的明夷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艰涩地睁大双眼,咬牙切齿道:“是你!”神山谷之战,是暮风算计了他的战神阿兄。他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同伴从身后捅的一把刀。明夷恨得浑身颤抖,“明昭守卫天族不惜自己的生命,而你为了一己之私,毫不犹豫杀了他!”暮风的笑凝固住了一瞬,很快恢复了正常:“那又怎么样呢,他挡了我的路就该去死。我是天族的神君,他是臣民,为我而死不是他的荣耀吗?”他洋洋得意,“明昭受了伏击,但他的骨头硬得很,撑了整整一个时辰都不肯烟气。若是那个时候有人救他,也许他就不会死。”“芙若与他并肩作战...

主角:明夷芙若   更新:2024-11-18 09: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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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明夷芙若的女频言情小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热门小说明夷芙若》,由网络作家“朝暮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暮风俊朗的面容因为怨恨和嫉妒而扭曲,看起来恐怖非常:“明夷,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阿兄。”“是他抢了我的妻子,所以他死在了我手里。”痛得麻木的明夷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艰涩地睁大双眼,咬牙切齿道:“是你!”神山谷之战,是暮风算计了他的战神阿兄。他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同伴从身后捅的一把刀。明夷恨得浑身颤抖,“明昭守卫天族不惜自己的生命,而你为了一己之私,毫不犹豫杀了他!”暮风的笑凝固住了一瞬,很快恢复了正常:“那又怎么样呢,他挡了我的路就该去死。我是天族的神君,他是臣民,为我而死不是他的荣耀吗?”他洋洋得意,“明昭受了伏击,但他的骨头硬得很,撑了整整一个时辰都不肯烟气。若是那个时候有人救他,也许他就不会死。”“芙若与他并肩作战...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热门小说明夷芙若》精彩片段




暮风俊朗的面容因为怨恨和嫉妒而扭曲,看起来恐怖非常:“明夷,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阿兄。”

“是他抢了我的妻子,所以他死在了我手里。”

痛得麻木的明夷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艰涩地睁大双眼,咬牙切齿道:“是你!”

神山谷之战,是暮风算计了他的战神阿兄。

他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同伴从身后捅的一把刀。

明夷恨得浑身颤抖,“明昭守卫天族不惜自己的生命,而你为了一己之私,毫不犹豫杀了他!”

暮风的笑凝固住了一瞬,很快恢复了正常:“那又怎么样呢,他挡了我的路就该去死。我是天族的神君,他是臣民,为我而死不是他的荣耀吗?”

他洋洋得意,“明昭受了伏击,但他的骨头硬得很,撑了整整一个时辰都不肯烟气。若是那个时候有人救他,也许他就不会死。”

“芙若与他并肩作战,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在他身旁呢?”

暮风笑道:“因为那时我受了伤,千里传信给她,她心急如焚,立刻回了天宫。而明昭,被一个人丢在了神山谷,孤立无援。”

明夷惊惧万分,想到阿兄临死前的那个释然的笑。

“明夷,不要怨恨,不要为我报仇,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明昭一直都知道,知道那一把来自身后的刀。

可他选择了原谅,选择用隐瞒来保护这个无知又胆小的弟弟。

他痛得苦笑,泪水落到唇角,混杂着血的味道。

此前遭受过的种种痛楚,都不及知道阿兄死亡的真相让他痛不欲生。

明夷挣扎着梗起脖颈,脆弱的喉咙在烛火中好像只需轻轻用力就可以捏断。

“你要杀了我吗?”

哀莫大于心死,他甚至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就算是死在暮风的手上也不想反抗。

暮风冷笑着拿起装满了血水的碗,“我为什么要杀你?杀了你,也太便宜你了。”

“如今你已失了芙若的心,又被祁云所厌憎,我便是要你日日这样活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薄唇轻启,啜了一口明夷的血,不屑道:“若不是你的血有几分增长灵力的功效,就你这般处境,还需要我亲自动手收拾你吗?”

“明夷,死是最轻易的事情了。被最爱的人忽视、误解、厌恶才是最痛苦的事情,我曾经忍受的痛苦,你也要一一承受才好呢。”

暮风大笑着离去:“你可要好好品味才好呢。”

“对了,你可不要想去和芙若告状啊。我们俩在她心里的分量,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吧?小心攀咬了我,再被她罚呢?”




明夷被她一把推倒,腿骨撞到了石阶上,火烧一样的疼痛。

他侧过头去任泪水肆意流淌,哽咽地笑到浑身发抖:“你竟是这样想我的,祁云,我的孩子…你竟然一直都在恨我,恨我不配做你的父亲。”

他亲手养大的孩儿,嫌弃他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

他朝夕相对的妻子,对他冷眼相待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明夷,”他喃喃自语,心头像是有血在流淌,“你活得真是可笑。”

祁云,他看着她从那么小小的一团,长成如今的样子。曾经她会奶声奶气地唤他父亲,挡在他的身前不准旁人欺负了他,为他温柔擦去泪水,心疼地皱起眉头。

如今,却和她的母亲一样,一样冰冷地,唤他“明夷”。

他的背上还有昨夜被冻伤的伤口,天界无药,众人各凭灵力疗伤。他没有灵力,自然好不了。

芙若和祁云在明清殿照顾了暮风一晚上,却无人想起来,他蜷缩在石洞里,浑身发冷,痛不欲生。

在那个漏水的石洞里,他一直紧紧抓着祁云小时候送给他的一块绣得歪歪扭扭的小护身符,万般珍重地贴在脸上,仿佛就能回到父女情深的时候。

他天真地以为,祁云只是一时被人蒙蔽。

却没想到,原来是深刻入骨的嫌弃和恨意。

眼前的景象,只让他心如死灰。

芙若皱着眉骂了一声,“祁云,怎么与你父亲说话的。他到底,也养育了你百年。”

“胡说!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父亲!”

祁云气得一脚踹上他的心头,愤恨地离去。

暮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言劝道:“明夷你莫要生气,祁云她也是小孩子心性。毕竟,她的生父明昭是天界战神,本该尊贵,却因你的身份受人指摘,她心中难受也是人之常情。”

芙若冷眼看着他,“暮风,你何必劝他?贪图权势之人,如今也算是自作自受。”

暮风走后,明夷第一次踏入明清殿,也是最后一次。

他平静道:“芙若,明清殿,我不留了。”

“九重天,从此没有明夷此人。”

她坐在明堂上,语气淡漠如常,“明夷,三生石上的名字,你划得去吗?”

明夷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是清楚。

就算他能舍得下自己,难道还能舍下养了百年的孩儿吗?

他一介废仙,孤身一人连活着都费劲,就是再闹,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无非是想要吸引她的注意罢了。

仙人的姻缘,都是天定的。成婚时三生石上会显出爱侣的名字,意为磐石不移。千万年来,从来没有人能逆天而行,强改姻缘。

明夷在明台下,拜了三拜。

“一拜我有愧阿兄。阿兄对我恩重如山,我应允他会好生陪伴你与祁云,生死不负。如今食言了。

二拜我愧天后赐婚。身为人夫人父,不能得到仙子和祁云的爱,惹仙子厌烦。

三拜祝你我,一别两宽,再不相见吧。”

每一次磕头又起身,他身上的铃铛轻轻作响时,芙若的心都会有一瞬间的震荡。

他的身影在宽敞的大殿中显得那样的单薄,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百年间,她对他视而不见有之,冷若冰霜也有之,他从没有在意过,总是那般温柔贴心。

她不信这一次,明夷真的会走。

说完,他便起身离去。

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明夷,你又闹什么脾气?”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她的心竟然莫名地紧张慌乱。

“不可能的,”她自嘲地笑笑:“你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你不可能舍得下祁云。”

芙若不以为意,她不信他舍得离开,舍得养了百年的祁云。

更不信他,能划去三生石上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夷才一瘸一拐地从暗室中走出来。

腿上的伤口因为药草被踩烂,已经溃烂发红,每走一步就是钻心的疼痛,但此刻的他已经不在意了。

暮风的话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翻涌,喉头是难以抑制的恶心和呕吐的冲动。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宛若一缕孤魂。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三生石前。

那块石头仿佛突然有了巨大的吸引力一般,明夷直直地走向它,痴迷地抚摸着芙若和自己的名字。

暮风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回响:“芙若神君可与我说了,她对明昭还有几分真心。可对你,却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她说你就是个踩着阿兄上位,为了攀龙附凤不择手段的贱人。”

“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令她作呕!”

一瞬间,明清殿的一百年时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百年前,他羞涩地从轿子被风吹开的一角中偷偷窥看芙若的脸,对上他那一双悲伤又冷清的眼睛时,也是动过心头血的。

他想,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她不那么悲伤呢?

后来看到襁褓中的祁云,那么小的孩子,抱在手里像一团轻轻的棉花。明夷笨手笨脚地替她掖起被角,心里默默发誓,要把阿兄给自己的爱加倍地还给这个孩子。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有过一段甜蜜温暖的时光的。

芙若在桃花树下练剑,打落一树桃花。而祁云在花瓣间兴奋地奔跑,母女俩一起回眸,浅笑着看向坐在石阶上的他。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呢?身上的伤又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痛得他掉了眼泪。

是什么时候开始,祁云会嫌弃他是一个没用的废仙,丢了自己的脸面?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在芙若的心里成了一个满腹心机,想要取代自己的阿兄的恶毒男子?

他捂着眼睛坐了下来,流着泪笑着从怀中掏出那一道歪歪扭扭的护身符。

往日种种,犹如黄粱一梦。

他的梦醒了,也不想再留下了。

他松了手,曾经护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护身符轻飘飘落到了地上,又被风卷走,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刀尖抵住坚硬的石头,试图划去自己的名字。

如芙若所说,纹丝不动。

明夷苦笑,将手腕一转,手起刀落,没入自己的脊背。

即便做足了准备,皮肉破损的痛仍旧让他呼吸一窒,咬烂了下唇也忍不住沁出泪花。

他伸直了手按在地上,才将将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跌倒。

第一下太轻,伤不至筋骨。

他的背上满是冷汗,深呼吸一次,拧着匕首在肉里转了一圈。

疼痛翻涌而来,他死咬下唇,不逸出嘤咛。然后把手伸进血肉之中,一点点探进去,生生剜出自己的妖骨,化作一把利刃,插入三生石中!

生挖骨头的痛击溃了他的神智,长长地嘶吼一声后便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鲜血喷溅,他体力不支,汗水打湿了眼睫,血流了一地,浸的三生石都血迹斑斑。

明夷却快意得很,剜骨的痛反而给了他心满意足的稳妥。汗水滴进了他的眼睛里,又滑落脸庞,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他曾经是最怕痛的一个人,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亲手挖出来自己的骨头。

更没想到,会是为了划去三生石上的名字。

芙若,他闭上眼睛,想起嫁与他的那一日。手腕用力,狠狠划在自己的名字上。

“明夷”两个字闪烁着,渐渐黯淡。

一笔一划,从清晨到傍晚,他用沾满鲜血的骨刀逐一划去。

最终力竭,倒在三生石前,胸口的起伏微弱到不可察。

月老叹气,“明夷,你何苦?”

明夷浑身是血,身上的伤口全都撕裂了,昔日温柔良善的人仿佛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一只恶鬼,森然地仰天大笑。

“不苦,明夷一点儿都不苦。”

他身后,迟来一步的芙若震怒地吼,“明夷,你怎么敢?”

日光西垂,三生石前浴血的人儿迷茫地转过脸,迟钝地对着她笑。

“芙若,”他轻轻开口,嘴唇被血染得通红,“我不欠你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笑容。

记忆里,明夷总是微微扬唇,悲喜都轻飘飘的。

这一刻,他的绝望和悲伤却穿透了她的心脏。

芙若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残破的身躯,她慌忙向他跑去,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

为什么看到他决绝地离开,她会难过地好像受伤的是自己。

可她终究是晚了一步,只触摸到明夷飘起的衣角。

“明夷!”

她的夫君,在她面前决然跳下了诛仙台。

明夷最后深深地看了芙若一眼,含笑跃下诛仙台,“此生,我与你们母女不复相见。”




洞房花烛,明夷坐在床上忐忑地等着,等到月上中天芙若才推门进来。

她寒冰一样的眸子在明夷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动作粗暴地褪去身上的婚服,随意扔到了地上。

他有些心疼地想:这件嫁衣,可是他为她一针一线密密缝的。

“阿昭。”

明夷听到后,一瞬便心冷了。

她呼唤着的,是他的阿兄,她亡夫的名字。

......

“明夷,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道断子鞭下去,你便一生都不会有孩子了。”

隔着重重露华,明堂里的时鹤元君悲悯地低下头,叹息道:“难道你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想必你阿兄他也不会怪罪的。”

晚间的天宫空空荡荡,唯有一丝寒风吹过,令地上长跪不起的男人猛然浑身瑟缩了一下。

他缓缓抬眸,露出一双秋水一般明澈的眼睛。

明夷恭敬地双手合十,额头重重磕上冰冷的石阶:“元君的一番心意,明夷明白。”

芙若神君和他的战神阿兄夫妻情深,更是将他们唯一的孩子祁云看得如眼珠子一般。

阿兄战死后,为了寻人抚养照顾祁云,明夷才被天君下旨赐婚明清殿。

本就是注定无爱的一桩姻缘,若是再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知他该过得有多艰难。

更别说那断子鞭是极其霸道的功法,落在他一个没有灵力的废仙身上,能要了他半条命。

时鹤元君心有不忍,还想再劝:“你就不为自己打算吗?”

明夷浅笑着摇了摇头,坚定道:“祁云是阿兄亲自托付给我的,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用尽我的一切来弥补她的丧父之痛。”

话音刚落,他便恭顺地俯下身子,扬声道:“请元君赐下断子鞭!”

一道狠戾的鞭声撕裂了长风,狠狠落在他的身上。

明夷原先素净的白衣登时被鲜血浸透,唇齿间也忍不住露出疼痛到了极致的呻吟。

一鞭过后,他力竭倒地,浑身被血浸满,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纵是见多了血腥场景的时鹤元君也忍不住掩目。

可他却毫不在意身上的疼痛,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嘴角漾起一个满足至极的笑。

“如此,不管是芙若、祁云,还是阿兄,都可以放心了。”

又过了十多日,一顶小轿把他接入明清殿。

没有婚服,没有迎亲,甚至只是从侧门入,明夷就算是入赘给了芙若神君。

明夷掩在盖头下的脸微微发红,风吹起盖头的一角,便让他窥看到了神君的脸庞。

她真如传言所说,琼花玉貌,白衣胜雪。

芙若的手纤细而有力,轻轻牵着他走入了明清殿。

明夷自小在灵谷长大,从没见过这样宽敞温暖的地方。

芙若站在他身旁,低声道:“明夷,以后这便是你的家了。”

他的心微不可察地加快了跳动。

阿兄死后,他就没有家了。

洞房花烛,明夷坐在床上忐忑地等着,等到月上中天芙若才推门进来。

她寒冰一样的眸子在明夷身上停留了片刻,坐在他腿上主动吻他。

明夷被她的吻乱了呼吸,轻柔的回应着,芙若动作粗暴地褪去身上的婚服,随意扔到了地上。

他有些心疼地想:这件嫁衣,可是他为她一针一线密密缝的。

而芙若看着眼前的人,却落下了一滴泪。

“阿昭。”

她呼唤着的,是他的阿兄,她亡夫的名字。

明夷跳动着的心忽然就冷了。

他动了动身子,分不清自己是为什么流泪。




明夷躺在和明昭初见的那个石洞,眷恋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仿佛还能感受到阿兄温暖的怀抱,就像小时候一样。

再醒来时,却不是在他熟悉的小石洞里。

入眼是一片黑暗,暮风噙着一抹笑点燃烛火,“明夷,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

他一双剪秋眸里淬满了怨毒,轻轻呼出一口气,便有一片叶子嵌入明夷的肌肤之中。

那叶子被施过术法,边缘凌厉非常。而明夷双手被反绑在墙上,躲避不得,鲜血当即顺着伤口蜿蜒而下。

明夷痛得深深皱起眉,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暮风,”他忍着剧痛开口,声音都颤抖着:“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

这百年来,他把自己自囚于明清殿里,不曾走出过一步,更别说得罪暮风了。

可是这个男人,却一步步离间他和芙若的夫妻之情,和祁云的父女之情。

“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你就这么恨我?”

汗水顺着发丝滴落,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小腿处又是一阵绞痛。

暮风悠悠抿了一口茶,一只小碗被放置在明夷身下,收集着他滴落的血水。

他弯眼笑了,“为何?天宫里谁人不知我与芙若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若不是当年的明昭插足,和她成婚的人会是我!”

暮风双手交叠,眼里焕发出无尽的怀念:“昆仑山上一同修炼的年少时光,生死与共的时光,你们怎么能懂?”

他垂眼温柔抚摸着腰间的剑穗,即使已经陈旧,也能看出来被主人保护得极好。

“我与芙若的情意,明昭不懂,你也不懂。”

他是天君最受宠的儿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宠爱,只是愧疚罢了。

小时候天君误会他的母神和妖族有私,亲手杀了他的母神,又把暮风囚禁在昆仑山上千年。

风刀霜剑严相逼,他无依无靠。

可芙若出现了,一切就都不同了。她会从人间给他偷来热气腾腾的肉饼,给他猎雪狐做大氅,给他唱天宫里的歌谣,就像他早逝的母神一般。

后来天君查清了真相,亲自去昆仑上把暮风接回了天宫,对他愧疚万分,风光封为了暮风神君。

旁人艳羡他守得云开,可没有人问过那风雪中的千年,他冷不冷。

如果一个人知道了另一个人的软肋,那么他就成了不一样的存在。

芙若于暮风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从没怀疑过,此生会成为芙若的夫君。

可惜造化弄人,芙若嫁给了明昭。




回到石洞,背上的疼经过了一天也好了些,烂了的药草他剪磨了几下,费力地拍到肩背上。

九重天上鲜少有人知道,他和阿兄明昭非是亲生。

明夷的生母是妖,妖混仙血,所以没有灵根。明昭在灵谷捡到被丢弃的他,精心照料了一百年,他才得以平安长大。

明夷从小在灵谷受尽了灵兽的折磨,他没有灵根,连最低等的灵兽都可以欺辱他。

在他遍体鳞伤地躲在石洞中时,是前来采药的明昭向他伸出了手,笑得眉眼弯弯:“你做我的弟弟吧,我保护你。”

明昭把他接到自己住的宫殿里,给他穿漂亮干净的衣裳,为他悉心疗伤。

当温润的灵力注入身体时,明夷没忍住落了泪。

“从来没有人,待我这样好过。”

明昭是他的一束光,照亮了他阴霾重重的人生,变得明媚开阔。

直到明昭死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也熄灭了。

明昭战死在神山谷已经百年过去,再想起来明夷也还是胆战心惊。

漫天的血色和阿兄破碎的身体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午夜梦回,往往泪流满面。

那个记忆中无所不能的阿兄,此刻倒在血泊之中,左眼已然成了血洞,再也不能温柔地注视他了。

明夷心痛欲裂,连滚带爬地跑到明昭的身边,徒劳地抱紧了他,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渐渐冰凉的身体。

明昭无神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猛然亮起,“明夷,你来啦。”

明夷哭得痛心断肠,感受到明昭正在慢慢消散:“阿兄,是我来晚了。”

他眼角有泪,拉着明夷的手,“明夷,阿兄求你,照顾好我的孩儿。”

他在明夷的怀中消散,只留下一滴血泪,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口。

所以一百年,哪怕芙若和祁云如何冷待他,九重天上的人如何不齿他,他都心甘情愿。

“可是阿兄,一百年了,明夷累了,也想要一心一意地做回自己了。”




次日一早,芙若就抽身离开了。

不久,明清殿的仙使叫醒了明夷。

他们面露难色,“明清殿是神君和战神从前的住处,神君说了,除了战神以外的人,都不得在此留宿。”

明夷愣愣地提起被褥。

他呆滞着笑了,低头温顺地穿起自己的衣服,“我知道了,我这就走。”

与芙若成婚的一百年,这是他在明清殿一觉睡到天亮的唯一一夜。

他像是芙若豢养的夜兽,见不得人,也得不到她的爱,只能在夜间出现,天亮了就要恭顺地躲起来。

仙使们窃窃私语,都说芙若神君深情,哪怕亡夫故去了很久,也对他忠贞不二。

也有人替明夷抱不平:“明明您是神君如今的夫君,她怎么能对您这样冷漠。”

他不怨不恼,“能够代替阿兄照顾他的家人,已经是明夷毕生的福气了。至于其他的,明夷不敢肖想。”

芙若听说了,也是不在意地一笑:“九重天上又有谁能和明昭比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在明清殿的百年间,他悉心照顾芙若,对待祁云也是温柔关切至极。

每逢阿兄的忌日,明夷都会到时鹤元君这里,割破手腕,用血水抄写经书,虔心祈求阿兄能够轮回转世。

“明夷,你这又是何苦呢?九重天上谁人不知,明昭他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身子虚弱,灵力微渺,而明昭身死魂销,恐怕永无转世之日。

多年来,明夷手腕处的伤口难以愈合,刀疤纵横交错,已然没有了一块好肉。

可他仍然低头抄写经书,唇角微微浅笑,“纵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为阿兄做点什么。”

因为他是世间,最好的阿兄。

直至元君殿的烛火都熄灭了,一轮冷月照耀在他的身上,更显得清幽冰寒。

他默默用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身子,才能汲取到一点的温暖。

这时,一道脚步声响起,踏过了夜露,伫立在他身后。

芙若望着眼前虚弱的身影,心里的一处像是被钝刀狠狠刮过。

时鹤元君殿,是求子之处。

明夷在此长跪不起,莫非是想要求一个与她的孩子吗?




夜半,他气若游丝,再也背负不住那一块巨冰,狼狈不堪地被压倒在地上。

祁云匆忙跑来。

已经神志不清的明夷见了她,仍然像从前一般张开了双手:“祁云,到父亲这儿来。”

他以为她会向他扑来,伸出了被冻得僵硬的手。她却没有施舍一眼,小心翼翼搀着一位小仙,叩响了明清殿的门。

明夷的手僵在原地,手指无力地蜷缩了起来。

“祁云,何事?”芙若在殿内问。

祁云焦急万分,“方才我御兽跌倒,遭到攻击,危急关头,是暮风神君挡在我身前,他也因此受了重伤。”

暮风,九重天上的贵人,天后最宠爱的儿子。

也是万年与芙若一同在昆仑修炼的志同道合的挚友。

听闻芙若和他是两心相许,只是造化弄人,芙若同明昭成了婚。

下一刻,明清殿从不为明夷而开的门大开,芙若焦急跑出来,揽住暮风的肩,“怎么这样不小心?”

他神色那样珍重,轻易刺痛了她的心。

暮风虚弱地笑笑,眼里有柔柔春水:“不妨事的,一点小伤。”

明夷木然抬头,在衣角交叠的间隙里看见暮风得意的神色,他的嘴唇无声开合:“你真可怜。”

祁云和芙若一左一右,将他搀扶进明清殿,明清殿内温暖的香气弥漫在明夷的周身,冰冷的身体在触碰到热气的一瞬猛地颤抖。

暮风似好奇地问了一句,“明夷怎的跪在那儿?”

他仰头轻声地对芙若说道:“芙若,明夷毕竟是你的夫君。就算你实在不喜他,把他当作个下人或是玩意儿,也不该这样折辱他吧?”

“不如这样,就当是看在我的份上,饶了明夷这一回吧。”

她像是终于想起了似的,扶住他的手臂,“那就依你。”

她头也不回地说:“明夷,你回去吧。”

殿门又在他眼前合上了,禁制解除,他伏在地上,疼痛和入骨的寒凉一股一股地闯进心口。

回头望了望殿内的灯火温暖,还有祁云轻声的道歉和安慰,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走。

他的身子几乎冻僵了,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扶着心口大声地喘息。而不远处的宫殿之中,他的妻子和孩子,正守着另外一个男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烛火掩映下那三个影子亲密地好似一家人,唯独他那样的不合时宜。

祁云心疼的声音传来:“暮风神君,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了我而受伤,我却宁可痛的人是我自己。”

“自从我的父亲死后,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以命相护的温情了。只有暮风神君对我最好,我要暮风神君做我的父亲!”

明夷扶着墙缓缓滑坐,不自觉想起了那一年祁云伤重,连一口水都喝不进去,硬是割破了自己的手,用血来喂她。

在她床头守候了三天三夜,她醒来时也是这般心疼,红着眼睛摸着他的手不停地落泪。

“父亲为了孩儿这般伤害自己,可知孩儿的心有多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祁云已经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跑着跑着就摔倒,满脸泥土地唤他父亲的小孩童了。

他呆呆地笑了,泪水烫得自己心口都痛。

“祁云,你还要我这个父亲吗?”

天渐渐亮了,他的心却沉下去。路过的仙子们见了他,嘲讽和讥笑都毫不掩饰。

“呦,这不是山鸡做凤凰,沾了战神明昭的光才得以进明清殿的明夷吗?”

“战神是光风霁月之人,他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个什么货色。难怪我听闻啊,芙若仙子并不喜他,罚他在明清殿前跪了一夜。明昭的孩子祁云也讨厌他,说他不配做他父亲!”

“要我说,也就只有暮风神君和芙若仙子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明夷走了一路,便听了一路,心也痛了一路。

他问自己:明夷,阿兄的遗愿你已经完成。

还要将自己的尊严,和年华,都倾注在两个注定不会爱我怜我的女人身上吗?

他不愿了。

走过三生石时,看着上面闪烁着的自己的名字,他心里的重负一下子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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