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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了15年,我成为家里顶梁柱全文+番茄

空留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迎春把银子一一检点好,“小姐,这些银钱……”“老规矩,东西你收着,念秋管账,念秋,公开的账本用老法子记,我们自己的账本照着我教你的来。”两人齐齐应下。花芷在房子里扫了一眼,走到一个大箱子前站定,“在这下面弄个暗格,和老宅子一样,从外边也看不出痕迹来。”“是。”“行了,各自去忙吧,我想点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进到里屋,花芷在书桌前坐定,慢条斯理的扎紧袖口,往砚台里倒了点水轻轻研墨,脑子里一刻也没闲着,做着各种思量,然后在纸上把要做的事一一列出来,再按照轻重缓急标好顺序。别看现在手里也有不少银子,可这么一大家子要吃穿住用,一天的开支就不小,不说再顾着祖父那边,就是自家人用都撑不了多久。大庆朝严禁官员经商,但是真正做到的没有,历来是上有...

主角:花芷顾晏惜   更新:2024-12-21 09: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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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花芷顾晏惜的其他类型小说《苟了15年,我成为家里顶梁柱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空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迎春把银子一一检点好,“小姐,这些银钱……”“老规矩,东西你收着,念秋管账,念秋,公开的账本用老法子记,我们自己的账本照着我教你的来。”两人齐齐应下。花芷在房子里扫了一眼,走到一个大箱子前站定,“在这下面弄个暗格,和老宅子一样,从外边也看不出痕迹来。”“是。”“行了,各自去忙吧,我想点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进到里屋,花芷在书桌前坐定,慢条斯理的扎紧袖口,往砚台里倒了点水轻轻研墨,脑子里一刻也没闲着,做着各种思量,然后在纸上把要做的事一一列出来,再按照轻重缓急标好顺序。别看现在手里也有不少银子,可这么一大家子要吃穿住用,一天的开支就不小,不说再顾着祖父那边,就是自家人用都撑不了多久。大庆朝严禁官员经商,但是真正做到的没有,历来是上有...

《苟了15年,我成为家里顶梁柱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迎春把银子一一检点好,“小姐,这些银钱……”

“老规矩,东西你收着,念秋管账,念秋,公开的账本用老法子记,我们自己的账本照着我教你的来。”

两人齐齐应下。

花芷在房子里扫了一眼,走到一个大箱子前站定,“在这下面弄个暗格,和老宅子一样,从外边也看不出痕迹来。”

“是。”

“行了,各自去忙吧,我想点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进到里屋,花芷在书桌前坐定,慢条斯理的扎紧袖口,往砚台里倒了点水轻轻研墨,脑子里一刻也没闲着,做着各种思量,然后在纸上把要做的事一一列出来,再按照轻重缓急标好顺序。

别看现在手里也有不少银子,可这么一大家子要吃穿住用,一天的开支就不小,不说再顾着祖父那边,就是自家人用都撑不了多久。

大庆朝严禁官员经商,但是真正做到的没有,历来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花家以前就有不少来钱的买卖,金楼银楼好几家,茶楼、绸缎庄也很能赚钱,可惜,现在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不过这样的买卖对花家来说太打眼,她们现在最需要韬光养晦,不要再让盛怒未消的圣上注意到。

想到庄子连着的那一片林子,花芷凝眉,看样子她还是得过去亲眼看一看,从别人嘴里听来总是没那么明确,还有城外的宅子也得去瞧一瞧,不知道四叔在那里给她留了点什么,是金银最好,不过以四叔那视金钱如粪土的姿态,这个可能几乎没有。

想到四叔就不由得想到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了,平日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还会分个喜恶,真正分开了心里念的惦记的却是每一个人。

作为京中如今最茶余饭后的话题,花家闭门不出一点也不让人意外,一屋子女人小孩,还能做什么!

京中最不缺新鲜事,渐渐的关注花家的便少了,天大的事只要与己无关过去了也就是过去了,曾经一门双翰林风头无两的花家也成了过去式。

只是老夫人还是低落的,神情恹恹,精神非但没见养好,看着还差了些。

“京中啊,最不缺眼神好的人,以前有多少人想和花家拉上关系现在就有多少人恨不得从不认识花家的人,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可他陈智和余征遥能是别人吗?老太爷这辈子也就收了三个学生,哪个读书人不羡慕他们?要没有老太爷能有他们今天?可你看看,三人里也就达义有良心,老太爷一出事就帮着奔走,还因此吃了挂落儿,就算这样了都还不避讳的让他夫人送银子过来,我老婆子不看重那些个钱财,就是替老太爷不值。”

苏嬷嬷顺着老夫人的话道:“谁说不是呢,老太爷对他们多好啊,说是把他们当成了亲子都不为过,不过老奴不明白的是,您为什么让人回了陈夫人,还让她以后不要再过来了呢?”

“就因为人家好才不能害了他,咱们花家啊现在谁沾谁倒霉,达义已经吃挂落了,咱们不能再连累他。”

“还是您想得透。”

小丫头在门口禀报,“大姑娘来了。”

“以后大姑娘来了不用回禀,直接进来便是。”

“是。”

花芷一进来就听到这句,心里一暖脸上就笑了,“孙女以后得来得勤快些才是。”

“你多来祖母才高兴。”

苏嬷嬷拿了张圆凳放到床边,花芷侧身坐下,盘算着一会要说的话。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有什么事就直说,在祖母面前不用有那些顾忌。”

花芷定定的看着这个精气神明显虚了很多的老人,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亲切。

花家她最亲近的是祖父和弟弟柏林,其他人包括父母在内都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她很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也觉得这样的相处在花家这样的大家族里是最合适的。

事实上十多年下来也确实相处得堪称愉快,不过以后她希望能和祖母亲近些,这个老人有着这个年代的老人少有的豁达,换成其他人未必真的敢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家。

“祖母,我想和沈家退婚。”

因为惊讶,老夫人身体都坐起来了一些,她确实是希望芷儿能留在花家,可她希望和芷儿主动提出来是两回事,“能告诉祖母为什么吗?只要沈家不退婚,你大可以离开这个泥潭,罪不及出嫁女,你早有婚约在身,谁也不能说你这样不对。”

这样的试探并不过分,却也是花芷一直无法和家人亲近的原因,她们总是想得很多,同时以为她也想了很多,一句话得绕三圈还留半句,她很烦这些,可该说的还得说。

“就算沈家重情重义还是将我迎娶过去,祖母觉得我一个娘家都垮了的人嫁过去能得多好?沈家人丁兴旺,怕是到时候我就是那个谁都能踩上两脚的可怜虫。”

老夫人笑道,“你哪里是能被人欺负得了的。”

花芷并不反驳她的话,说起另一种可能,“沈家也未必就没有退婚的打算,就以前那点旧情还不足以让沈家冒着被皇上不喜的风险来娶我一个没有多大价值的人,与其闹到两家撕破脸两败俱伤,还不如我们主动提出来保留住这点香火情,想来我们保住沈家的名声,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帮点小忙。”

条理分明,句句在理,显然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老夫人也收了那点试探心思,握着她的手道:“芷儿,别怪祖母自私,为了花家祖母确实想留下你,这几天看下来祖母也看明白了,你以前是藏了拙的,花家需要你撑起来,只是……”

老夫人脸上满是愧疚,“芷儿,你及笄了,这时候退了婚,以如今花家的情况你想要再嫁得如意不容易,至少沈家那样的人家是不可能了的,这些你可清楚?”

“那便不嫁,我在花家再差也是主子,去别家就是个外人,与其去婆家为别人操劳,还不如为生我养我的花家操劳来得让我心甘情愿。”

这想法可真是有点……大胆,老夫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抱夏看着昏睡不醒的小姐,起身道:“我去看看,你留下照顾小姐。”

“是。”

常代替小姐在各院行走,抱夏最擅长记人,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女人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哪怕还不曾照面。

福了福身,抱夏态度不卑不亢,“婢子冒昧请问姑娘一声,不知您能否告知您是受何人所托而来?”

女子将帷幔拉至一边,露出里面一张疤痕纵横交错的脸,看抱夏只是吓一跳却并没有露出嫌恶的神情,她也就满意的点头,掌心中托起一个瓷瓶。

抱夏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笑逐颜开的把人往里面迎,“这药实在是好用,婢子之前还在担心药用完了可要怎么办,这下可好了,有这药用着,我们小姐也能少吃点苦头。”

女子并不搭话,气息却柔和了些许,奴婢这样护着,做主子的想来应该也不会太差。

闻着屋里淡淡酒香,女子挑了挑眉,诊过脉又详细检查过伤口后方开口说第一句话,“用酒洗过?”

和她的容貌相反,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朝气,也不像她的气质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抱夏忙回话道:“小姐昏过去之前吩咐说要用酒清洗,可是有何不妥?”

“挺好。”若非下得了这个狠心只怕早就发高热了,难以想象这么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家竟然能对自己这么狠,怪不得世子会高看一眼。

重新换了一次药,女子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瓷瓶放到桌上,又开了张方子,抱夏见状小心着措辞开口求药,“咱们小姐毕竟是姑娘家,身上留着疤痕总是不妥,不知道姑娘可有去除疤痕的药……”

突的想起眼前这位姑娘就是一脸疤痕,抱夏生怕戳着人痛处反倒引来人不快,赶紧又道:“婢子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只是婢子打小侍候小姐,见着小姐被蚊子叮一口心里都难受,如今小姐伤成这般有多半是为了保护我们,要是再留这一身疤,我……”

抱夏原本就肿着的眼睛这会又红了,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女子多看了她一眼,“有,现在没有。”

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来有现在没有了?还是说有,只是现在没有,等等就有?

抱夏眨巴着眼,盼着女子能多说一句。

女子背上自己的药箱往外走去,“两日后我再来。”

抱夏心下一喜,追着跑了出去,“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小姐醒来定是要问的,还请姑娘留下个名讳。”

“芍药。”

“是,婢子谢过芍药姑娘。”抱夏笑眯眯的走在一侧,话语不断,“不知道芍药姑娘住在哪里,来这里可方便?”

“方便。”

“芍药姑娘可否告知婢子,我家小姐可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这样便好。”

“是,那婢子就放心了,婢子再冒昧问一句,芍药姑娘以前可认识我家小姐?”

“不识。”透过帷幔,看着这个婢女想方设法却又不过分的探她的底儿,芍药都有些想留下不走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能捂得一点消息不透,婢女进退得宜,事事为她考虑,陈情还说为了引开秦征的注意,昨儿晚上有婢女都解衣打算色诱了。

她很好奇是个怎样的主子才能让她们做到这种程度,下人她见多了,也有真心为自家主子考虑的,可那只是个别两个,可花家大姑娘却是得了所有下人的忠心拥护,定是有特别之处才能如此。

花芷醒来时已经是另一个晚上了。

丫鬟围着她又是喂水又是喂粥的好一通忙活完,她才有闲询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念秋接过话头道:“老夫人说家里她会看着,让您安心做您想做的事,迎春那里婢子也死死瞒住了,她让您放心,她会将您嘱咐的事办好,徐管家知道您要用人,特意挑的之前侍候老爷们的人,说他们都是之前被调z教过的,又帮着老爷们办过事,要做点什么也容易上手,不过……”

“有什么说什么。”花芷微瞌双眼听着,她还是乏得很,要不是实在不放心这些事,她一句都不想多问。

“是。”念秋把毯子往上拢了拢,轻声道:“家里可以瞒着,带过来的人却是瞒不住的,婢子担心他们会往家里递消息。”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得待在这庄子上,没机会给他们传消息,徐管家有没有说让谁管事?”

“这倒没有,但是他让徐英跟来了。”

“这一摊事徐英倒是能管,但是人他管不了,他资历太浅,跟着祖父和父亲他们办过事的不会服他,你们先观察两天看谁合适,到时候都给我递个名儿上来。”

侍候她久了一众丫鬟早都习惯了她的办事方式,也不多说什么就应下来。

然后屋里就沉默下来。

花芷张开眼,“那么难开口,三个护院都死了?”

“没有没有。”抱夏连连摇头,“死了一个,有两个救过来了,昨晚那人留下两瓶药,我送了一瓶过去,对了小姐,今天还有个女人说是受人之托过来给您看诊的,留的药和昨晚那个人留下的一样,应该是昨晚那人派来的。”

救回来了两个,倒是比她预料得要好,花芷叹了口气,“她可有留下什么话?”

“说是两天后会再来,那女子一脸的疤痕,婢子看着像是刀划的,您有点心理准备,别吓着。”

“咱们小姐歹人都不怕了,连你都没吓住的事还能吓住小姐?”拂冬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床边几人忙让开位置。

花芷还没喝就觉出了满嘴苦味,叹了口气,捏着鼻子给自个儿灌了进去,那股豪迈样让丫鬟直了眼,念秋捏着颗蜜饯都忘了要送到小姐嘴里去,还是花芷自己上手去拿的。

“那两护院好生照顾着,别亏待了,死了的那个……暂时先把事情压着,等我回去了再补偿他的家人。”

“是,小姐,您别撑着,睡吧,事情婢子们会处理好的。”

花芷也不逞强,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家里一摊子事,她得赶紧好起来。


“你能力范围内能解决的就是小事,解决不了的就是大事。”花芷很满意他会主动询问,这其实就已经不是推一下动一下了,而是在动脑,“凡是在我面前听用的人,我都会给他一次犯错的机会,但我希望这样的机会你们一辈子都用不上。”


“是,小的不敢让大姑娘失望。”

徐杰、左飞、刘月明、陈良,花芷轻轻吐出一口气,摊子暂时算是铺开了。

除了隔日一次的尚书是下午的课程外,花芷将自己的课都排了上午,她把自己的时间分成两块,一块是当先生,一块处理家中事务,两不耽误。

正式讲学这日第一堂是小班的论语,花芷没有刻意做先生打扮,而是穿着一身素淡,长发轻挽,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首饰,她不好和男人一样盘坐于地,便叠着双腿跪坐。

九个小萝卜头鼓圆了眼睛看着走上台的姐……咳,先生,等着她开口说话,柏林哥可是说了,如果有人不听话要被收拾的。

花芷扫眼一看就笑了,在这个十六七岁便成亲的时代,孩子大都早慧。

花家的老祖宗为了后代子孙争气更是定下数百条家规,其中一条就是孩子两岁后就要离开母亲身边,年龄相近的兄弟住到一起,四个人合住一个院子,侍候的人也都是小厮,丫鬟无令不得近身,这样养出来的孩子自是少了许多脂粉气,也没人能给他们灌输一些本就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懂的东西,虽然依旧早慧,却没那么多心眼子。

也是因为如此,花家子弟中即便是庶子也少有人名声不佳,她四叔那样的就已经是异数了。

想到四叔,花芷神情黯淡了些许,抛开这些有的没的翻开书,也将自己备的课打开。

她没当过老师,可做了那么多年学生多少也看会了些,备个课还是难不倒她。

“中间断了有些日子,我们不急着学新知识,先将之前所学来回顾一下……”

花芷声音舒缓,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很快就赢得了这些早早就离开母亲身边的孩子们的心,每每她问什么问题时一个个都眨着眼睛,用眼神强烈的表达着‘点我点我’,他们还小,本就没有养成女子不能为先生这样的观念,不用花柏林的威胁也都非常迅速的接受了这个女先生。

穆先生在门外听了片刻就看出来了,花家大姑娘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换成他都自认无法把一本传承多年的论语讲得这般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京中年年评才子才女,他也曾好奇的看过他们的诗词,佳作是有,可大多名不符实,牵强附会强说愁的诗词倒还不如像大姑娘这般把书读透了,这才是真正的才气。

收服大班的孩子也没费多少功夫,尚书本就是讲历史的,她已经和柏林讲了好几年的故事了,实在没得讲了就自己编,有这个底子在,她把晦涩的尚书讲得趣味横生,穆先生又去偷听了几耳朵,回去后很是翻了下书,怎么都没能从书中看出来里边竟有那么丰富有趣的内容。

学生里也不是没人想要唱反调,但是还没等他想好从哪里找茬就已经听得入了迷,可是到了花芷都走了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最后也只能摸摸头回去挨训了。



回了自己院子,把侍候的人摒退,花芷单独留下迎春,“问到了?”

“是。”迎春低声回话,“老夫人屋里的人嘴巴都很紧,奴婢套了好一阵的话,才从一个小丫鬟那里得知老夫人这段时间咳嗽得很厉害,每天苏嬷嬷会拿一些东西到小厨房里守着烧掉,奴婢叫一个小丫鬟盯着了,等老夫人屋里的垃圾一清出来就来通知奴婢,奴婢去翻翻看有没有帕子之类的东西。”

“做得隐蔽些。”

“是,奴婢不敢让老夫人知晓。”

“祖母已经知道了,我要防的是其他人。”花芷示意她退下,坐在那里实在静不下心来,干脆到书桌前练了好一会的字。

都说字如其人,她偏不信邪,练了一手极娟秀的小楷,平日里也用这一手字见人,就和她平时的为人一样看起来无比乖巧听话,只有祖父知道她私底下那手字有多张牙舞爪。

借着练字发泄了一番,心里的郁气散了大半,花芷才叫人进来打水侍候。

迎春和过去无数次一样收拾好拿去烧了,就听得小姐吩咐道:“留着吧。”

“是。”

“林嬷嬷回来了吗?”

“回来了,之前过来禀报过,说药都带回来了,朱老夫人还让她多带回来了好些,奴婢看您在忙便没让她打扰。”

“药呢?”

“拂冬收着了。”

“让她照着方子煎药,亲自给祖母送过去。”

“是。”

“再去后门吩咐一声,眼睛放亮一点,芍药来了立刻给我请进来。”

“您放心,芍药姑娘好认。”念秋拿毛巾包住她的手轻擦,“小姐想让芍药姑娘给老夫人看诊?”

“我信楚大夫的诊断,只是能年纪轻轻就跟在那种有身份的人身边,芍药的水平不会低,说不定她会有其他办法呢?”花芷起身走向门外廊下看着阴沉的天空,要下雨了。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陡然冷了下来,猝不及防之下,族中一下病了四个孩子,楚大夫来过后花芷也没有多安心,在这个小感冒都能要人命的世界,她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侍候着祖母吃了药,花芷说出她的决定,“我想请个武学先生回来,花家虽说世代以诗书传家,可身体强壮些也是好的,病痛都能少些。”

“想法是好,可咱们一大家子女眷,不是谁都能往家里请,要不是穆先生人品可靠,我也不放心他来。”

“这事我会去找外祖父帮忙,经他老人家掌了眼的人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老夫人的心里还是不乐意,为着花家一众女眷的名声着想,她也不愿意家里再多一个陌生男人,可孙女的提议也不是没道理。

“而且家里护院的手底下实在是太过稀松了些,我想挑一些人出来也都跟着学学,至少跟我去北地的时候不能拖我后腿。”

老夫人到了嘴边的反对又吞了回去,如果是去北地,确实需要身手好一些的,怎么着路上都要护得住芷儿才行。

“那就麻烦亲家公了。”

刘香从外进来,附耳在迎春耳边说了两句,迎春微微点头,走过来低声道:“小姐,抱夏回来了,芍药姑娘和她一起。”

可算是来了,花芷吩咐道:“你去替我迎一迎,把芍药带这里来。”

“是。”

“芷儿,是你的好友?祖母这病歪歪的样子也不想见客,你自去招待了就是。”

“她是大夫。”花芷也不多作解释,在老太太的病情上祖孙俩有了点奇怪的默契,谁也不提起,但也都知道对方心里有数。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花芷起身在门口等着,芍药依旧是一身之前的装扮,进来就把帷帽取了,她虽然不想吓着人,却也知道基本的礼节,这是她朋友的祖母,她不能遮遮掩掩的让人不喜,哪怕她知道取了帽子后可能只会让人更加厌恶。

屋子里有小丫鬟轻呼出声,老夫人虽然也吓了一跳,看起来却和平常一般,看了同样吓一跳的苏嬷嬷一眼,苏嬷嬷会意,摒退了屋里多余的人。

“祖母,这是芍药,是我在庄子上认识的朋友。”花芷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拉着芍药的手温声给她做介绍,“芍药,这是我祖母,叫你来是想让你给我祖母看病。”

芍药就喜欢花芷这样不遮不掩的姿态,本来就是,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说句话还要算来算去的,她的朋友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芍药喜滋滋的想着,拍着胸口道:“包在我身上。”

老夫人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毁了容的姑娘会对自家孙女另眼相看了,在他们这样的家族,这种性子的人太少见。

她也不因对方是个不知底细的女大夫就不信任,主动把手腕伸过去,笑得慈眉善目,“那就麻烦女大夫看看。”

芍药对情绪再敏感不过,见她笑得真诚心里也多了两分欢喜,坐到床边的圆凳上细细的号起脉来。

看她越来越严肃的神情花芷就知道不好,不着痕迹的在芍药背上轻轻按了按,芍药抬头看她一眼,神情又渐渐放松下来,一会后才道:“老夫人多年前伤过身子吧?”

老夫人一愣,她根本没把自己的病和多年前的事联系到一起去,“确实是有过一回,我自己不小心,怀胎八月时动了胎气滑了胎,养了两年才真正把身体养回来,和那事有关系?”

“病根还在身体里,有个引子就又带出来了,您最近用的药方能否给我瞧瞧?”

花芷接过话,“药方在拂冬手里,一会让她拿给你看,祖母这病可好治?”

不是能不能治,而是问好不好治,芍药想着好友之前的暗示,话便留了余地,“有些病其实在心不在身,心情好了什么病痛都找不上身,老夫人肝气郁结,显然是平日里心事太多愁绪太多这才导致的,只要老夫人能将心中事放下,再用药调理,身体也就好了,这世间的所有药都是医身的,治不了心病,还望老夫人能看开些。”

她如何不想放开啊,只是几十年的性子便是如此,又岂是轻易能改的,老夫人苦笑,“我尽力而为。”


“当真?”


“是,奴婢不敢瞎说。”

朱老夫人微微点头,如果是这样倒不必把柏林接出来了,花家未出事时两家是门当户对,外孙想怎么在朱家住都没有问题,可现在柏林过来就是寄人篱下,这个问题不是他们待柏林亲就能解决的。

芷儿,倒真是让她惊喜。

“听你这么一通说我心里有底多了,自花家抄家至今我这心里就没踏实过。”朱老夫人从袖中拿出两张银票,“听着是你来了我就想着让你带点银子给璇儿傍身,如今看来倒是不用给她了,你给芷儿吧。”

“奴婢不敢拿。”林双并不上前,“奴婢不敢让大姑娘难做,也请老夫人相信大姑娘,若大姑娘真遇着难关,奴婢就是拼着被大姑娘不喜也定会回来向老夫人求助。”

朱老夫人被她最后一句话说服了,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就依你的意思。”

伴着余晖,时任户部左侍郎的朱博文散衙归家就看到老妻在院门口等着他,这样的待遇可是有些日子没有了,更难得的是脸上还带着笑。

“家里有喜事?”

“算是。”夫妻俩进了屋,老夫人给老太爷脱了官服换上舒适的大衣裳,又拧了帕子递过去擦了脸方细细的把下午的事说了。

朱博文听得极为认真,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他和花屹正年纪相仿,又都在这京中长大,幼时便是好友,后来又同朝为官,交情是实打实的,两家的来往素来多,就是儿女也是从小相识,看出两小互生情愫才定下的亲事,花家发生这种事他不是不想替他们奔走,而是不能。

今上发作花家的理由就是他结党营私,要是他再联合其他人替他说话就是坐实了这个罪名,不要说救不回花家,就是他们这些人都通通落不着好,他能做的就是打通北地那边的关系,让花家那些老少爷们在那边能少吃些苦头。

至于其他的则不能急,得徐徐图之。

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花家内里生乱,这是他顾不到的地方,如今看来情况倒是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多,只是没想到芷儿会成为撑起这一摊子事的人。

想起记忆中那个话不多没什么存在感的外孙女,朱博文实在很难把她和老妻话语中那个行事雷厉风行的人联系起来。

“她既然敢说那种话自是心中有底气,那就依着她的意思去,不过有一件事她只怕也正头疼。”

“何事?”

“前一阵我听人说起过,老夫人给曾经在花家族学当先生的那些个人下了名帖,回应者寥寥。”

“无情无义的东西。”老夫人恨得直咬牙,“花家可没有薄待他们,没有亲家的提携,他们哪能有如今偌大的名声。”

“趋吉避凶乃人之本性,倒不是不能理解,花家子弟起点高,一般的先生也看不上眼,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虽说没什么名气,也无功名在身,本事却是实打实的,我已经让人去请了,你派人去和芷儿说一声,让她别着急。”

老夫人迟疑着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想着是不是能亲自去一趟,不亲眼见着她们都好,这心总是悬着。”

“避着人不是不可以,她只要求花家女眷断了向娘家求援的心思,却没有说娘家人私底下不能接济帮衬,端看是不是有心罢了,咱们这外孙女,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了她。”



三叔太太的脸都白了,一直哭的四叔太太也止了哭,二叔太太揪着帕子,显然也是生了惧意。

“这样的话三叔奶奶以后还是不要再说的好,免得惹祸上身,几位叔奶奶的担心祖母也是知道的,放心,只要我们有一口干的就不会让你们喝稀的,祖母,您说是不是?”

“这是自然,花家同气连枝,如今出了这等事自然更应该互相扶持,不要让人说我花家没有男人撑着就连脸面也都跟着丢了,今天大家都不好过,我也不留你们,回去好好安抚家人吧,也需安排人给当家的送些衣裳去,北地冷得早,别让他们到那边就冻着,其他的待我们这边定下章程会让人告知你们。”

几人被花芷吓得魂都飞了,这会也没了心思再纠缠,告了声罪就一起离开了。

苏嬷嬷的眼睛红着,脸上却带着笑意,怪不得老话都说患难时更见人心,这些人平时得了好处怎么不说?出了事就知道来嚎,眼睛瞎了似的装看不到,老夫人连坐都快坐不稳了。

幸好大姑娘回来了,几句话就连敲带打的把人吓了个够呛,她们大姑娘可真是能干!

老夫人握着花芷的手拍了拍,“别和她们计较,出了这样的事谁不心慌,她们也是怕日子过不下去。”

“听您的。”花芷示意苏嬷嬷和她一起将人扶起来,“今天大家都受了惊吓,先缓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如晚饭就在各自屋里解决了?”

“你做决定便好,忘了掌家权已经交给你了?”

“不问问祖母总觉得心里没底。”

哪是心里没底啊,分明事事条理分明,没有一处不妥,老夫人心头宽慰,天不绝她花家,就算她哪天没撑住也不怕花家散了架。

送了祖母回屋,花芷又马上去了她娘屋里,她那个爱哭的娘怕是眼睛都哭肿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本来止了眼泪的大夫人,在看到她来后又掉着金豆子,花芷叹了口气,拿过她手里的帕子要给她拭泪,可摸着,感觉帕子湿得都能挤出水来了,只得让丫鬟重新拿一方帕子来。

“爹很好,您就是为了爹,这眼泪也要省着点流,别等到见着面的时候没眼泪掉了。”

“说的什么话。”大夫人被逗笑了,眼泪却没有止住,“娘真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你来安慰我。”

“您只要好好的待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我也心里安稳,您是我娘,您就是我的底气。”花芷轻轻给她娘擦泪,她的母亲是不能干,但对丈夫对儿女是真的好,温柔贤惠,轻声细语,她永远都记得她初来月信的时候她怕自己害怕,来陪着自己睡,和自己说小话,搂着她教她女儿家的事情,那是她两辈子觉得最温暖的时刻。

“娘,我一点也不害怕,花家会好的。”

“对,会好,会好。”大夫人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用力点头,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问,“你爹……真的能回来吗?”

“能,祖父犯的并不是死罪,一定能回来。”就是不能,她也会拼尽全力让他们回来。

大夫人立刻被女儿的话安了心,连连点头,“对,能回来,一定能回来,我不哭,芷儿,娘不哭,你不用担心我,只管去做你自己的事,我不给你添乱。”

“这不叫添乱,是让我安心,有事还是要和我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大夫人摸摸女儿虽然笑着却难掩疲惫的脸,心疼得眼泪掉得更急了,她娇养在深闺平时连门都不出的女儿,现在却要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奔波,这还只是开始,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还有她的婚事……

把这事压到心底,大夫人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回屋去吧,好好歇一歇,念秋,给你们小姐好好按一按,不然明天怕是一身都会疼。”

“是,夫人。”

“那女儿回屋了,晚饭您多少吃一些,身体要紧。”

“娘知道,快去吧。”

花芷往自己的院子走了几步,突然想到怀孕的四婶不知道有多担心,只得拐了个方向,她得对得起四叔的托付。

念秋心疼小姐忙了半天连口水都没顾上,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到底还是闭紧了,她家小姐现在是当家人,要顾大局。

花家四夫人出自京中吴家,闺名海棠,脸圆圆的生就一脸福相,其父是大理院少卿吴真,和花家比虽然差了一些,家世却也不差,教养自然也是好的,不然也入不了老夫人的眼。

花平阳虽然风流,但对自家夫人也是真好,在外边再怎么玩乐也没把家里的正妻抛到脑后去,一个月至少有半个月是歇在正妻屋里的,夫妻感情非常好。

吴氏进门三年,第一年就生下了长子,现在肚子里又揣着一个,大概是为母则强,出了这么大的事硬是撑住了,肚子里的孩子很安稳。

花芷来的时候她正一口一口逼着自己喝汤,见到她来,忙放下碗要站起来,两人年岁差得不多,再加上夫君又疼爱这个侄女,她爱屋及乌,两人向来处得极好。

花芷快走两步扶着人坐下,“身体怎么样?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都好,孩子疼我,很安稳。”四夫人眼神灼灼的看着她,“你四叔他……怎么样?”

“您放心,以四叔的本事,他会比花家任何人都适应得快。”花芷苦笑,“上有年迈的老父,不通庶务的兄长,下有从没吃过苦头的晚辈,他不敢不好。”

吴氏自然是相信自家夫君的,要不是花家一门双翰林,还有一个国子监祭酒已经够打眼,以她夫君的本事什么官当不得。

握住花芷的手,吴氏轻轻捏了捏,“这一大家子人,都要靠你了。”

“自己的家人当然要好好护着,四婶,您什么都不要多想,每天吃好喝好,做做小衣服,养好身体等孩子出生,花家垮不了。”

陪着四婶吃了点东西,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想着这漫长的一天,花芷在心底叹了口气,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事,享了花家十五年的福分,到她回报的时候了。

不过现在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不一会老夫人便知道了这边的动静,她静静的听完,没有就这事发表任何评价,而是道:“下不为例,便是芷儿敞开了门的随各房人去打听,这种不信任的举动也会让她不舒服,不管她要做什么,不管她做了什么,她既然愿意在最难的时候出面一肩挑起所有事,她的所做所为便只会对花家有利。”

苏嬷嬷满面羞愧,喏喏应是。

老夫人也并没有如同以前一般宽慰她,今时不同往日,花家既然要靠着芷儿撑起来,她这个做祖母的自然不能拖她后腿,翠香是她身边的人,她的言行代表的就是自己的态度,这样的事不可再有。

花芷的心思却没有在这些小事上,把要安排的事都安排好后,她再次来到老夫人面前提及退婚之事。

“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等沈家先有了动作那沈花两家就连半点香火情都留不下了。”

老夫人这次没有再拒绝她的提议,只是问,“此事你娘可知晓?”

“我会和她解释清楚。”只要她说一切都是为了能让父亲回来,她娘就算有意见也会吞下去,不是她不疼自己的女儿,而是和她的婚事比起来,显然是丈夫的归家更为重要。

老夫人自是也明白这一点,叹了口气道:“芷儿你放心,花家绝不会辜负你。”

花芷福了福身,一切尽在不言中。

“明日我打算去一趟别院和庄子,晚上在庄子里留一晚,祖母不用挂心。”

“多带些人在身边,一切以自身的安危为重。”

“是。”

既然已经作出决定,老夫人就不再拖延,次日一早就先派人往沈家投了拜帖,她穿着一身湛蓝衣裳,全身上下仅用了一支古朴的银簪子把头发固定住就出了门。

关门闭府好几日的花家终于有了动静,关注着花家的人在看到随在软轿旁的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仆后,纷纷把注意力转了过来。

待看到轿子抬进了沈府,众人也不意外,看样子花家终是按捺不住出来寻找帮手了,就不知沈大人敢不敢插手花家的事。

沈家的人同样在想这件事,沈追沈老大人今日正好休沐在家,接到拜帖那一刻起他就踱着步子没有停下来。

两家相交多年,就是节气的礼物都比旁人要厚出两分,可如今这般情况两家已经门不当户不对,花家还遭了今上厌弃,沈追即便念着旧情也不敢继续把这门亲事当真,只是花家刚出事就急着撇清关系这种事他却也是不能做的,即便不失圣心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可怎么都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在这个时候上门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总不好将人赶出去,只是怎么接待,以何种关系接待还是得琢磨一二。

沈老夫人并没有让老夫人久等,花老夫人刚落座奉了茶她就由丫鬟仆妇扶着快步走了出来,边满脸笑意的告着罪,“之前在佛堂坐了会,沾着一身的檀香味儿,有劳姐姐久等了。”

虽然已经感觉到了沈家上下态度的转变,可这话依旧让老夫人心下熨帖,尚念着旧情就好,便是人走茶凉,她也希望不要凉得太快。

“是老身打扰了才对。”

是老身,而非平素姐姐这样的自称,沈老夫人听着眼神便闪了闪,有些摸不清楚花老夫人的来意。

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老夫人直奔主题,“花沈两家多年交情,老身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今日前来是为退婚。”

这话实实在在得让沈老夫人意外,也忘了自己本来就是做着这样的打算,忙追问了句,“为何突然……”

“不瞒妹妹,这是我那大孙女的意思,她执意要和花家共患难,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家中,我告诉她沈家定不会和其他人家一般因为花家落难便苛待于她,她也只说和沈家公子无缘,没有来沈家享福的福分。”

花老夫人按了按红了的眼角,“她上有软弱的娘,下边还有年幼的弟妹,不放心也是应当,就是我这心啊怎么想怎么难受,请妹妹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莫要再多问什么了,只是花家被抄,手边没剩什么值钱的东西,还请妹妹折算一下一应聘金聘礼共花费了多少银子,老身给你打张欠条,等花家缓过这口气定当如数赔给你。”

和沈家保全的名声相比银钱不叫事!沈老夫人按捺下满心的高兴,一脸遗憾道:“是我们沈家没有福分娶到这么好的姑娘,打欠条的事老姐姐可千万不要再说,那是在打我的脸,打沈家的脸,没能帮上忙我家老太爷已经觉得很是对不起两家的交情了,再提银子就真的伤了两家感情。”

“这是两码事,世上没有退亲不退聘的道理,我也不能让我家芷儿被人戳脊梁骨,花家是遭了难,可花家没有信赖的人。”

推脱来推脱去,最终沈老夫人还是半推半应着当场写了一张欠条,花老夫人在欠条上按了手印。

两家算得上是好聚好散,朝着送出门来的沈老夫人欠了欠身,老夫人上了软轿,心里竟觉得有些痛快,就像芷儿说的那样两家既保下了香火情,花家也保住了脸面,以后沈家不说帮上花家什么忙,至少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

那头沈老夫人匆匆回了后院,不敢有丝毫隐瞒的把花老夫人的来意说了,末了感慨道:“花家这气度确实是让我服气。”

沈追摇摇头,“真正有气度的恐怕是提出退婚的花家大姑娘,可惜了。”

“那姑娘我见过几回,看着是不错,不过这亲事真像花老夫人说的那般是她一个小姑娘提出要退的?”

“以花家如今的情况,还是半点不纠缠的主动退这门亲,只有一个可能。”沈追敲了敲桌子,“比起和我们沈家结亲,花家大姑娘留在花家对他们的作用更大。”

沈老夫人眉头微皱,“老太爷是不是太高看她了?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

他也想看看她能做什么,沈追摇头轻叹,他倒希望她真的能做出点什么来,花家落到这个结局,花屹正那样一个正派的人被流放,实在是可惜了。

“以后多留意着点,能帮一把的时候就帮一把吧。”

“我倒不是不想帮,可花家可是遭了今上厌弃的,我们沾手花家的事对沈家不会有影响吗?”

“今上如果真的厌弃花家到了难以挽回的程度,太后也救不下花家女眷。”沈追看得透彻,只是就算如此,想要让今上开口让花家男丁回来却也不容易,金口玉言啊!

沈老夫人叹气,“就怕那些个和花家有旧怨的逮着机会要作妖,让花家的人更难过。”


老夫人笑得新添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听你说着这话我这心里头不知有多欢喜,该念书的念书,该绣花的绣花,要真能如此,家里也就安稳了,家安了何事不能成,祖母现在啊,是真的放心了。”

花芷要跪下认个错,膝盖还没着地就被扶住了,“祖母知道你想说什么,不怪你,是你三婶做得过了,你也别记恨她,她啊,眼皮子浅,就能看到眼下那点东西,但她也没有坏心,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家人,家人会有矛盾会有冲突,但始终都是家人,当她遇着难处的时候你还是要帮着护着的,你说是不是?”

“是,孙女明白祖母的意思,孙女不会记恨三婶。”

“祖母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三婶啊看不明白,只以为当家是好事,不知道花家如今的当家,面对的压力有多大,有多辛苦。”看着瘦了一圈的孙女,老夫人的心里也不好受,但凡她自己能撑得住,她也不想让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家这么操劳。

抓着孙女细瘦的手臂,老夫人轻声道:“苦了你了。”

“孙女没觉着苦。”花芷记起还有一件事没报备,趁机转开话题:“好叫祖母知晓,这次去庄子上,孙女遇见了陈进一家,分了他家三亩地让他们种田去了。”

“他家和我渊源颇深,罚上一罚就算了。”

花芷摇摇头,“如果只是一点小事孙女不会对他发作,您可知他都做了些什么?我刚到庄子上就碰上他儿子强抢了佃户家的女子,要不是我去得巧救下那个姑娘,她就要被糟蹋了,碰上个性子烈的还能有命在?到头来这账得算到谁头上?后来再一查,才发现您定下的三成租在庄子上是四成,遇上灾年您让免的租在庄子上从未免过,依旧要收足四成,他从中赚足了银子,这不好的名声却由我们花家背着,要是这样的人都放过,以后如何服众?”

老夫人气得手直抖,她自是知道那一家子这些年没少伸手,可她以为陈进胆子再大也不过是扣下些米粮,哪能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至此!

花芷轻抚着老人的胸口温声开解,“告诉您这些不是想让您气坏自个儿,您对陈进已经仁至义尽,对谁都能交代得过去了,罚他的是我,以后也自有我来担着这些事,您是花家的定海神针,只要您好好的,花家便能好,您是信我的,是不是?”

“信你,当然信你。”老夫人缓过来,把孙女的手抓在手里,一开始是因为老太爷才相信,现在却是因为她本身信她!和她比起来老三媳妇太不自量力了。

“陈家这些年置办了个宅子,我让人去处理了,还有些银票银两我也都单独记着账,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打算拿来另用。”

“祖母知道你心里有数。”老夫人朝着苏嬷嬷点点头,苏嬷嬷会意,从枕头底下拿出几张银票,“这是卖城外那个宅子得的银钱,也都交给你。”

“是,等事情办好了我再来和祖母细说,您既是相信我,钱用到哪里去了还是应该告诉您的,也好让您心里有数,不用干着急不是。”

看祖母面露疲色,花芷原本还想说说家里族学的事,也都暂时放下了,扶着祖母回到床上,又蹲身给她脱下鞋子扶她躺下,“是孙女的不是,非得在这时候来打扰您休息,时辰还早,您再睡会。”

“老了就这样,时不时想睡,睡又睡不了多久,你在外忙了这么久也好好歇上一歇,祖母瞧着你瘦了不少,可不能忙坏了身体。”

“是,孙女知道。”

此时朱家也热闹得紧,林嬷嬷趴在地上泣不成声,“舅太太那话真是往夫人心上插刀子,自花家出事以来夫人可有提过半句让娘家帮衬?她在娘家受尽宠爱又岂会半点不顾念娘家,要把朱家拖入这泥潭当中来?您说大姑娘退了亲会影响朱家的姑娘嫁人,这是要生生逼死大姑娘啊!”

“啪!”茶盏碎成一片一片,茶水溅湿一地,朱老夫人气得直发抖,声音里仿佛搓揉进了冰渣,“好,好,真是好,我倒不知道我朱家有个这么为婆家着想的好媳妇!”

朱家大媳妇惨白着脸跪倒在地,半句话都不敢为自己辩解,她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向来好说话到没脾气的小姑子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林嬷嬷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道:“花家自知如今失了皇恩不好拖累各位姻亲故旧,更是知晓金口玉律,便是把所有人拖下水,花家的老爷们也回不来,所以才让各房媳妇往娘家送信,先暂时断了往来,万没有舅太太认为的那些个意思,请老夫人明鉴。”

朱老夫人闭上眼缓了缓情绪,“老大媳妇,你先出去。”

“娘……”

“出去!”

朱家大媳妇任氏咬着唇低头退下,她得想想,得想想怎么把这事圆回来,怎么罚她都认了,只求这事不要捅到老爷面前去。

老夫人把其他人也都摒退,“林双,站起来回话。”

林嬷嬷林双应声而起,眼睛还肿着,脸上泪迹未干。

“这一出,是谁让你唱的?”

林双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实话。

“璇儿那么个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她就是被任氏挤兑得捂着被子哭也不会想着要到我面前来告上一状,你也本分,不是有人给你支招,你也不会使这么一招,是芷儿还是柏林?”

“什么都瞒不过老夫人,是大姑娘让婢子来的,她说夫人软,可还有一个不软的。”林双面上露出些骄傲,“好叫老夫人知晓,如今花家是大姑娘在当家,舅太太派人去的时候大姑娘因着一些事情去了庄子上,今儿一回来就发现了夫人的不对劲,三两下把背主的奴婢揪出来,还让奴婢来趟朱府。”

顿了顿,林双话锋一转,“大姑娘并没有要让奴婢来搅事的意思,只是心疼夫人才会如此,她还说……还说……”

“你直说便是。”

“是,大姑娘说她不指望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其实让各房女眷断了和娘家的来往的这个建议就是大姑娘提的,不论是花家老夫人还是夫人都万没有向朱家求援的意思。”


可喜的是很成功,柏林不迂腐,思维敏捷,但又受这个世界观念的影响忠于朝廷忠于皇室,再愤怒也不过是说一声祖父何辜,花家何辜。

不像她,她对皇室是恼恨的,因为她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受的是完全不同于这里的教育,所以她才会恨。

喝了一口冷掉的茶,花芷捡起之前的话题,“要说错,祖父不过是错在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今上恼怒的时候能发作他,可当事情过去了未必就没有转圜的z余地,我定会想到办法让我们的家人回来。”

花柏林用力点头,完全不觉得长姐说这种话是不自量力,“我……长姐,我要做些什么?”

“你之前急匆匆的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花芷突然转了话题。

“长姐,我……”

“我不记得我有教过你吞吞吐吐的说话,还是哪个先生是这么教你的?”

一听这话花柏林也顾不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合适了,立刻梗着脖子说出自己之前的打算,“我想去书院上学!”

“你想去书院我不拦你,不过不是现在。”她舍不得自家的孩子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被人奚落被人踩,那样磨砺性情的方式她不喜欢,也不觉得有过那样的经历就一定是好事。

“我已经让徐管家去给族学的先生递帖子了,看到时候有几个人来,不管如何族学还是要建起来,这段时间你要带着弟弟们多看看书,不要荒废了。”顿了顿,花芷又道:“不止是我们嫡支这边的孩子,旁支也是,姐姐希望你能做一个好哥哥,把大家集中到一起,你们就是花家的未来,你们越有出息,祖父父亲越有可能回来。”

“我很愿意。”花柏林咬了咬唇,“可他们未必愿意来。”

“会来的。”长辈心中再有怨恨也没人会想耽误孩子。

花柏林却没有那么乐观,他并非什么都不懂,明知如今花家是个什么情况,族学的先生就算有那念旧情的又能来几个,去请新的,怕是也没人愿意来吧。

可看着事事都得操心的长姐,他把这些担心吞回了肚子里,大不了他就自己看书自己学,家里别的没有了,书却还在,从老宅离开时祖父的书带出来了大半,他就不信学不出个名堂来!

“我知道了,长姐放心,我会带好弟弟们的。”

花芷看着花柏林就像看着一棵硬生生被催熟的小白菜,不忍是有的,可她没想过要改变,这个年代容不下太过天真的人,环境是温床,花家一朝从天上跌到地下,不用人逼着赶着他也会飞快成长。

只是,还是心疼啊!

花芷抬高手臂想摸摸他的头,在接近的时候,转而落在他肩上,再心疼她也没有在嘴上露了怯,“家里事情多,有你帮姐姐分担了家里最重要的事,姐姐就轻松多了,不忙的时候也要记得多去娘那里走动。”

“是,长姐。”被交付了信任的花柏林站得更加笔直,一脸斗志,不就是管一帮小崽子吗?敢不听话!

“长姐你忙,我这就去看书了。”

“去吧,看一会记得起来走动走动。”

“记得。”

目送小白杨似的弟弟步入阳光中渐渐走远,花芷嘴角勾起笑意,有这样的弟弟,有愿意把大半家当交给她的祖母,就是拼尽全力,她也会让花家好起来。

抱夏看到小姐这抹笑意也跟着笑开了,“看六公子这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去上战场呢!”

“咱家的公子可用不着上战场。”迎春麻利的赶紧给小姐重新沏了茶,又给她揉捏起手指头,“小姐,徐杰等人来了,婢子让他们先在偏厅等着。”

“把人叫过来吧,已经八月了,有些事过时不候。”

“是。”

徐杰因着是徐管家的儿子,之前本来也是个小管事,三人中隐隐以他为首。

“见过大姑娘。”

三人都是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府里,花芷便也不来那些虚的,直接道:“以后你们便在我面前听用。”

“是,请大姑娘吩咐。”

“徐杰,你和左飞准备一下尽快去一趟江南一地,地理志上有言那边盛产柑橘,往年也会有商人走水路往返北方各州,你们尽可能的多买下一些,装船送来京中。”

徐杰没想到会领到这种差事,为着稳妥,他追问一句,“这个多是多少,不知道大姑娘可有个数目。”

“能收多少收多少,回程的时候你们可从镖局雇一支人马护送。”

这可是大买卖!大姑娘是想做瓜果买卖不成?徐杰有心想再打听一些,可想起父亲叮嘱的话他咽下话头,朗声应是。

念秋上前递上一张银票,徐杰看着那个数目心肝直颤,竟是一千两!大姑娘竟这般信任于他!

“大姑娘放心,小的定当办好差事!”

“交给你自是信你。”花芷看向刘月明,“我记得每到八月底京中就到处都有贩卖肉桃的,可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成熟?”

“回大姑娘话,应该还有七八天就能下树了。”

花芷点点头,“你去周边走访看看能不能在下树前把肉桃定下,等到下树了让他们直接送到城南的庄子,那地儿你可去过?”

“是,小的曾跟着三老爷去过。”

“那好,所有肉桃都送到那里去。”

“是。”

念秋递给他的是两袋散银,刘月明双手接过。

“先给订金定下契约,让他们带着契约去城南的庄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契约里要写明,一旦有人以次充好,我们有权不结后边的银子。”

“是,小的记下了。”

花芷也没有说若是他手里的银钱不够要如何,做买卖就得会自己动脑子,不是推一下动一下的事,这三人是她想培养起来摆在明面上的,以后多的是需要他们自行拿主意的场合,她不需要提线木偶。

“尽快出发吧,徐杰,你从家里挑两个人带去,遇上事情以安全为重。”

“是。”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花芷睁开眼,看屋里只有五个不大的包裹,疑惑的看向四人。

迎春扶着她往外走,边细声解释道:“大件的东西都先拿出去了。”

花芷不再多问,直接往她娘的院子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从里面出来的花柏林。

“长姐。”花柏林三步并两步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眼底的不安让花芷心疼不已,柏林是长房嫡子,蜜罐里长大,遇上这样的事,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大哭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之前在面对娘的眼泪时,怕是还好生安慰了一顿,要在往日她必定好好夸上一夸,让孩子别成长得太快,可现在,她不能。

花芷摸摸他的头,“不能慌,不能乱,花家如今最年长的男丁就是你,你慌了乱了,弟弟们要怎么办?我接下来会很忙,照顾弟弟妹妹们的事就交给你了,花家的将来还得落在你们身上,知道吗?”

花柏林吸吸鼻子,用力点头,“我听长姐的。”

“走吧,时间快到了。”

坏事传千里,就这么一会的时间,花家被一抄到底的事就满城皆知了,看热闹的围在巷口说什么话的都有,但花家,平时到底也不是讨人嫌的人家,私下里说上几句也就算了,看到人出来并没有大声嚷嚷让人难堪的话。

马全被牵走了,马车却也被利用起来,一左一右两个小厮架着,马车上堆得满满的东西。

其中一辆马车格外不同一些,不止抬的人有四个,左右还围着好些个丫鬟仆妇,车里挤着坐的是花家未出阁的五位小姐,最小的才三岁,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老夫人也没忘了要保住孙女们的名声。

花家十岁以下的男丁共有七人,有一个还抱在手里,花家的夫人妾室,脸上皆覆着面巾,一行人一起跟在马车后面,从没被这般明目张胆注视过的夫人们红着脸低着头,只恨不得下一步就到了地方。

和她们相比,老夫人显得尤其从容,她也不让人扶,拄着杖抬头挺胸独自一个人走在前边,就像是要凭一己之力为家人开辟出一条路一般。

议论纷纷的人看着这样的老夫人,也不由得停了话头,静静地注视着长长的队伍从面前经过,走远,看着花家大门关上,贴上封条。

被人围观一路,所有人都是靠一股气撑着,等到了城南门户,打开处处凌乱的宅子,一坐下就都起不来了。

花芷其实也没了力气,大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对的力气也不足,不过她现在不敢耽搁。

把自己的小包袱打开,又要了拂冬的,把里面的银票和金银点了点,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下道:“听到动静我就叫她们藏起来了一点,很幸运没有被找到。”

众人都理解的点头,她们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谁也不是会把所有钱都摆到明面上来的人,哪一房手里都多多少少余了点,只是没有花芷这么多。

“娘,二婶,三婶,四婶,你们带着人做几件衣服,要厚实一点,摸上去不会一下就摸出来,里面藏了东西的那种,听得明白吗?”

几个妇人对看一眼,点头。

“立刻就做,多叫些人分着做,最多只有一个时辰。”

几人赶紧忙活开了,有了事情做,她们也不再那么慌。

“拂冬,你去找几张油纸,把银票包严实,等会要缝到衣服里面去的,银摞子也都清出来,全缝进衣角里。”

“是。”

“抱夏,你去一趟楚家医馆找楚大夫,从他那买一些药丸药膏,具体要买些什么你和楚大夫商量着来,只有冻疮膏一定要记得多备一点。”

“是。”

花芷回头看向祖母,“祖母,您写封信给祖父,您最了解他知道该怎么劝,不能让祖父泄了劲。”

老夫人眼神紧紧的盯着她,“你打算让谁去?”

“我去,其他人去我不放心,得让花家的男人们知道我们都好,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徐管家,我需要一匹马。”

“大姑娘放心,小的能弄来。”

花柏林抓住姐姐的手,“姐姐,我去,我骑术比你好。”

“我得去一趟。”花芷并不多做解释,“你照顾好家里。”

花柏林从小粘着姐姐,听过姐姐无数的故事,偷偷翻过姐姐写的手札,见过姐姐带着四个大丫鬟做各种好吃的,教她们的他所不知道的东西,也见过姐姐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的端庄,自在悠闲的模样,他信任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姐姐,也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所以他问出了心里最大的担心,“姐姐,父亲……还回得来吗?”

“回得来,咱们花家的男人都回得来。”

掷地有声的回答让花柏林心安,也给了其他人力量,祖母让苏嬷嬷扶着她起身,“我这就去写。”

花家正是惹恼君王的时候,花芷不敢再多做什么,其他人也说要写信的时候,她都否决了,只是送点衣物之类的,想来皇上就是知道了,也交待得过去,信给多了惹眼,她也担心妇道人家写了不该写的东西,落到有心人手里,那才是花家的灭顶之灾,现在的花家经不起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了。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徐管家牵着马等在后门。

大夫人看着穿着利索的长女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让她去?怎么能不让她去,夫君走得匆忙,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更不用说厚实的衣裳,就穿着那一身单薄的夏衣,只怕人刚到那就得病倒。

可让她去……芷儿的骑术就是在自家庄园里学的,平时单独出门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走远路,这要是走错了路或者遇上什么歹人……

花芷这会也顾不上宽慰她娘,指挥人把东西分开打包,平摊了份量也就不重。

身上背了好几个包裹,马背上又安放了不少,花芷翻身上马,看着下面殷殷看着她的数双眼睛道:“等我回来,柏林,如今家里你是长兄,要照看好长辈和弟妹。”

“我会的,长姐。”

大夫人终是忍不住上前,“芷儿……”

“娘,我会尽快回来,安心,什么事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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