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凤药常云之的其他类型小说《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秦凤药常云之 全集》,由网络作家“芥末辣不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几天来,小姐痴缠着凤药,她不敢为这事去扰她二哥。家里向来对女子要求极严苛,这是常府家风,女子若做了有辱门楣的事,影响的是整个家族。常家家族几百口子,在朝为官的、宫里当差的,不在少数,是真正的几代贵族,把门风看得比命重。可凤药不知道,在她心中,小姐待她那么好,就是她的天。夫子也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凤药的命都是常府给的,身上一针一线皆来自常府。她一想起在家时的日子,心中便起了一阵战栗。顺儿那细瘦青黑的手臂、顺儿奶奶倒在地上张大的眼睛一直在心头打转。来常府的头一个月,她常被梦魇住,狂叫着醒来。云之便温柔地把凤药搂在怀中,轻声安慰着她。听她讲在村子里的日子,听她讲自己怎么把难吃的观音土用力咽下。听她讲为了争水源,两村青壮年斗殴后,...
《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秦凤药常云之 全集》精彩片段
几天来,小姐痴缠着凤药,她不敢为这事去扰她二哥。
家里向来对女子要求极严苛,这是常府家风,女子若做了有辱门楣的事,影响的是整个家族。
常家家族几百口子,在朝为官的、宫里当差的,不在少数,是真正的几代贵族,把门风看得比命重。
可凤药不知道,在她心中,小姐待她那么好,就是她的天。
夫子也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凤药的命都是常府给的,身上一针一线皆来自常府。
她一想起在家时的日子,心中便起了一阵战栗。
顺儿那细瘦青黑的手臂、顺儿奶奶倒在地上张大的眼睛一直在心头打转。
来常府的头一个月,她常被梦魇住,狂叫着醒来。
云之便温柔地把凤药搂在怀中,轻声安慰着她。
听她讲在村子里的日子,听她讲自己怎么把难吃的观音土用力咽下。
听她讲为了争水源,两村青壮年斗殴后,她去打水看到被血染红的土地和水塘。
云之陪着她流泪,陪着她点上蜡烛熬过一整夜,白天顶着黑眼圈去听夫子讲书。
两人眼下泛着青白,却为一起怀着小秘密而生出小窃喜。
凤药知道自己是买来的奴婢,却生出小姐是她的亲姐姐的感觉。
她对自己父母的感情是粗砺的。那也怨不得她,穷苦人家哪里容得下那么细腻的心思。
其实,出府不被旁人知道并不难,好几条小路都出得去。
小姐怎么都哄不好,芙蓉糕、各种精美小炒摆上来,她只是冲凤药浅浅一笑,吃上两口就罢了。
“凤药,你别费劲了,我就是感觉无聊得紧,李妈妈整天念叨那些女德我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哥哥们想去哪去哪,骑马、射箭、踏青,甚至入朝堂建功立业,我们呢?囿在这比水井大不了多少的地方,闷到死。”
天气热起来了,白日越发长。
小姐坐在墨绿的房梁下,穿着苍绿的罗裙,靠在朱红的廊柱上,看着花园中的池塘发呆,一条珍珠头锦鲤在水面吐了个泡又沉入水底。
她乌发如云,一朵红色花瓣飘落在肩上,这一切像幅画,画中人却愁眉苦脸。
“不就一本破书,有什么可为难的。”凤药嘀咕一句。
小姐一下坐直身子,脸上带着笑意,“那你是能找来的了?”
“出个府的事,只要我不在时小姐能瞒得住人,别叫知道就成。”
“你要出府买?你也出不去呀。就算求了张大娘跟出去采买,她眼皮下你怎么进书局?”
凤药早想好了,小姐这话本子瘾不是一本能治好的,肯定有了这次还有下次。
求别人不如自己去的方便。
“反正我能搞来就是了。”凤药很肯定。
这天很快就到了,胭脂被夫人叫去,陪着一起上国公夫人家去参加宴饮。
凤药早早找雨墨要来一套男式衣裳,小姐帮她换上,两人嘻嘻哈哈地打扮着。
重新梳了发髻,换上衣服,镜中人活脱脱一个利落小厮。
出府的方法有二,整个常家院墙很高,但有一处角落,墙头的砖缺了几块,明显低于别的地方一截子。
若是在墙内垫点什么,很容易就翻出去了。
另一条更容易,小姐的兰汀院紧临凌水上游,院墙与河道只有极窄的一个落脚点。
在绣阁里能听到潺潺的流水音。
从此处翻墙出去,根本不会被人看到,只需有只小船即可。
又安全又方便,自然,那只小船凤药已央了雨墨备下了。
她怀中揣着碎银,盘算着,好容易出府,要好好逛一逛。
一切都很顺利,她去了房山书局,正当午,书局无人,她走到柜台前,将一两银子放在掌柜面前。
正打瞌睡的老板立刻堆起笑脸,伸手想拿银子,却被凤药按住,“小人有个要求。”
她将一个书单放在柜台上,上面列着时下最流行的话本名字。
“你只需这么做……我们家管得严,公子们读的书是有要求的。”凤药一脸神秘。
老板一副了然的样子,这样的世家公子遣来的小厮,心眼和手段他都见识过的。
“明天即可来取,包你家公子满意。”老板笑嘻嘻地收下了银子。
凤药又逛了许多店铺,她太久没出府门,出了门便如放开缰的野马,跑得几乎忘了时间。
买了一堆玩意儿,才想起时辰。
抱着一堆东西急急向停船处赶,走过一处十分惹眼的建筑。
那个座极高的牌楼,粗大的朱红柱子,红得刺眼,巨大的牌匾上提着三个金色大字“欢喜楼”,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她好奇地驻足,看着牌楼后那的三层楼宇直咂舌,它的琉璃瓦闪着光,房梁上雕花,墙壁上绘着精美的花鸟,全都用着极鲜亮的色彩。
阔气却沾着俗艳,生怕别人不知道。
更寻思,建筑的角门突然开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冲到街上,张惶地四处张望。
跟着她后头冲出来几个管家样的男人,那人忙向前冲,脚一软滑倒在凤药跟前。
她一伸手抓住凤药衣襟下摆,抬起了头。
凤药屏住呼吸,呆愣愣看着她秀气的脸,目光又移到她露的出一截手臂,那上面鞭痕烫伤交织,不忍直视。
身上的衣服破旧油腻,一股子老房子的霉味直冲鼻孔。
几个男人已然冲过来,一个带头的领小鸡仔似的提着她领子将她提到一边,狞笑着,“你扒着这位小爷干嘛?是相上他了吗?”
她蹬着两腿,沙哑的喉咙发出听不出音节的喊叫。
凤药看了眼角门,那里站着一个没有表情的华服女子,抱着臂,半歪着脑袋,瞧着几个男人对一个弱女子动粗。
直到几人都回去,角门关上,凤药仍站在原地。
她又想哭又想笑,扑在她面前的是她的乡邻,与她坐在同一驴车上的阿芒。
那角门处的华服女就是买下阿芒的梅绿夫人。
此刻,她终于明白张大娘在买她那天意味深长的话是何意思——“你这丫头运气实在太好了。”
也明白了欢喜楼是什么样的所在。
她一口气跑到系船的地方,划到小姐闺阁外的河道边,将船锚挂好,攀着河堤上挖住的小坑利索地爬上只能站一人的窄道上,利落地翻进了墙。
神不知鬼不觉从侧窗钻进屋里,上二楼换好衣服,并藏好书,将男式衣服挂到墙外,这才出来。
却见兰汀院二门外,站着所有的丫头婆子,小姐在自己闺阁门前焦急地走来走去。
凤药吓一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仔细看去并未见胭脂,她稍稍放心轻轻拍了下小姐肩膀。
“呀!”小姐惊叫一声,待看清是凤药才缓和了脸色。
此时,听到三声沉闷的钟声,小姐面色惨白,院子里所有人都望向钟鸣的方向。
一阵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大夏天的让人心头发冷。
恰在此时,胭脂低头沉脸匆匆从夫人院里走过来,站在二门外对着所有人道,“连带小姐并所有家人,去祠堂外跪候,今夜开堂。”
小姐腿一软,几乎瘫在地上。
月光下,沉默中,两人相对而立,凤药感觉自己看错了,大公子眼里含着泪。
“我得走了,别告诉她我来过。过段时间,该能去探监了。”
他拉开门,走到院子中,细细打量了—圈,对凤药笑笑,离开了。
他走得很快,身影越来越小,月色洒在他黑色大氅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待他消失,凤药突然打了自己—耳光,哎哟,那野人沟要怎么往返?
这么重要的事,忘了问!
她心里轻松很多,可能是因为知道有人还在为常家破局,随即又担心起来,他只有自己。
牧之走了很远,走到系马处,解了缰,跨上马,—鞭子抽打在马身上,泼风般离去。
他手上持着黑金腰牌,代表最高权利,能过所有通道,能穿所有门禁。
—路猛跑,子夜时到了皇城角落的修真殿。
殿中高高低低点着许多红色长明灯,光辉暖而暧昧。
光影中置着—张沉香木拔步床,普通人家多用梨花木架子床,偏她喜欢拔步床。
沉香木珍贵,用作香料,她爱那香气,便拿来做床。
她说这床够大、够宽、够香,才够快活。
床上的镂花,集了皇城中最好的工匠,雕了三年。
内账挂着皇后才够格用的天青烟雨罗,这倒无妨,她是正经皇室。
外面的帐子,竟然用南京云锦,那是龙袍凤袍所用的料子。
—张床做下来何止万金。
此刻,—位妙人斜靠在床上,黑发散在胸前,—手支着自己脑袋,—条玉腿搭在床沿上,稍—动,脚踝上的金铃便发出愉悦的脆响,—双媚眼风情万种。
宫女跪在地下,托举着玉盘,上面放着果子和酒,—旁的玉炉香鼎冒着袅袅青烟。
她对牧之招手,将杯子亲手递给他。
他毫不犹豫—口饮干,—脚踏上床,随手拉下云锦帐。
殿内不久便充斥着欢悦的金铃,伴着女子婉转娇吟,宫人无声无息退出修真殿。
凤药没提大公子来过的事。
她认为不管是来往于皇城,还是探监都还是很遥远的事,她不想给小姐,也不想给自己虚幻的希望。
开门迎客,门口站着—个意料不到的人!
王寡妇似笑非笑走进来,将五个大钱放在桌上,要了碗羊汤,喝光,坐了好—会儿才离开。
凤药—直留心她的动作。
她—连来了—个月,有时还逗弄黑风。
她从不与凤药说话,但总用—双细眼睛时不时盯着凤药。
那眼神着实让人不舒服,像条冰凉的蛇在身上游走。
凤药将事情告诉胭脂,并很肯定地说,“王二定是与这妇人联络过了。”
否则她不事劳作,哪来银钱?
凤药唤过黑风,将它拴在门边,它已长成—条健壮、皮毛油亮的大狗,威风十足,还能听懂简单指令。
凤药拍拍它的脑袋,它很听话卧下了,“看好家哦。”
黑风叫了—声,听懂了似的。
第二天,这女人又来了,她坐下像往常—样,要了碗汤,只喝—口便泼在地下,破口大骂。
肉里混着许多杂物,女人—连骂了—刻钟,胭脂忍不住想和她理论。
凤药拦住胭脂,不动声色将女人的汤钱放于桌上,静静盯着她。
那双静如深潭的眼睛没有—丝恐惧,就那么瞧着她,让她心里别别扭扭,只觉得泄了劲。
胭脂向其他客人道歉—并奉上汤钱。
她接过钱,阴狠而得意地瞥了凤药—眼,离开铺子。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回府同爹娘在一起?”小姐声音带着哭腔,却忍下眼泪。
凤药没有马上回答,她活动一下,举起撑杆,将般撑到岸边。
岸边水浅,可到底划不到地面上去,她只得脱了靴子,用力把船拉得离岸近些。
寒冬腊月,水冷得刺骨,小姐无论如何受不了。
凤药站在船边俯下身,“先上岸,我再同你解释。”
云之不动,死死瞧着凤药。
“小姐快跳上来吧,水里冷得很。”凤药发着抖,手扶着船才勉强立在水中。
“你为什么不叫我再看我家一眼,为什么压着我,为什么不让我和娘呆在一起,哪怕坐牢,看着我娘我也放心,为什么?”
她声色俱厉,却压不住话里的颤音。
“我们到岸上,我就告诉你。”凤药再次弯腰。
云之她哭起来,到底软下身,趴在凤药背上。
凤药将她放在干地上,剥掉她的大氅与绣鞋,又回到船边。
从船上拿了那包男式衣服,将小姐的衣服用力丢在水面上,绣鞋底向上丢在小船上,又将船送到水深之处。
船儿随水飘向远处。
待回到岸边,恐惧和疲劳夹击下,凤药觉得力竭,一屁股坐地上。
她身上那身衣服的下裳湿到大腿处,风一次,寒气像刀一样刺入骨缝中。
云之缩着肩膀,站在风地里,顿了一下,转头向回家的方向走。
边走边说,“我不想逃,我要回家找爹爹娘亲去,你是个怕死的叛奴,只记得逃命。”
凤药全身酸软无力哄她,只喊她一声,“云之小姐,我只说一句,你若还要回,我与你一起回,死的时候咱们还做着伴儿。”
小姐半信半疑转头看着她,凤药拍拍身边的地,“你来这里,放心我不强拉你。”
云之慢吞吞挪过来,她没穿鞋,凤药将那干燥的男靴子给她,“穿上,光着脚踩了石子脚就破了。”
小姐不动,凤药又道,“闺阁女子的脚给人看去,还怎么做人?”
小姐哭着蹲下身赌气将靴子套在脚上,“现在你快说吧,说完我要回去找娘了。”
“你记得夫子说过人之风骨吗?他说,人在得意时未必看得到风骨,在失意时才可见其风骨气象。”
“君子有铮铮铁骨,难道女子不堪为君子?”
“现在府上遭了难,我们保全自身以徐徐图之,若是大家都死在一处,谁在外面操劳奔波?”
“可我们女子,平时宅院都不出,怎么奔波?”她哭着说。
凤药自顾自说,“此时,在牢中之人无法可想,无消息可传递,难道不需要个能跑动的人,哪怕有人传个话也行呀。”
“说句更难听的,看这阵仗,三房爷们都遭了难,这是连坐,不似小事儿。若当真是要杀要剐,是不是也得有个人尽孝收尸?非等着别人一锅端吗?”
小姐听到“要杀要剐”瘫在凤药身上,哭得快昏过去。
凤药知道已经说服了她,拍着她的背,“小姐你再思虑,今夜来传消息的是张大娘,你娘亲的陪嫁,她来递消息,还会是谁的意思?”
“此时你不听夫人的话,还算孝顺吗?”
她眼里燃着火,坚定地扶着小姐的肩,看着她的眼睛,“咱们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凤药从怀中拿出张大娘给的纸展开,是身契,里头夹着路引。
名字写的是秦春和,女。秦春生,男,并两人详细情况。
凤药眼圈红了,强忍泪水。
夫人给两人改了名字,她可以改成别的,可她让两人都姓秦,小姐随了自己的姓。
那是对自己天大的信任,又将凤药改成男子,方便两人逃跑。
她定然知道凤药平日假装小厮出府。
她什么都明白。她明白云之身为闺阁女子毫无自由的苦,凤药就是她为小姐无聊生活中添上的乐趣,让小姐灰暗的日子有了色彩。
怪道张大娘说她很合适。
凤药所做的一切,是夫人默许的。
夫人敏锐感觉到时局不对且为二人做了最坏的打算。
从上次常家在祠堂开会,怕是夫人已起了念头。
自那日夫人是怎么熬过一个又一个长夜,警醒着,才在官兵来抄家时提前让张婶报信。
给小姐争取了这点宝贵的时间。她没选胭脂,而选了凤药,来护小姐周全。
这份信任,让凤药心底发热。
她暗下决心,定将小姐护住,逃出追捕。
凤药擦掉脸上的泪,问小姐,“你现在体谅到你娘亲的苦心了吗?”
“我也想夫人,也想与他们呆在一处,就算在牢里心里也安生,可是不行!”
“常家爷们儿多是官身一个都跑不掉。需有人先在外应着,咱们家三四百口子的大家族,我不信一时就败了。”
凤药将船上的衣裳给小姐穿上,唯独少了双鞋。
“小姐,从现在开始,你是秦春和,我姐姐,我是春生,你的弟弟,记住了?”
零零星星的雪花从苍茫的天空纷纷飘落,向前看,一片迷茫。
此刻小姐绣房里的地龙烧得正旺,被窝里的汤婆子也还温着。
每每下雪,府上都要行赏梅宴,公子们做诗,小姐们猜迷戏耍迎接第一场雪。
也就明夜此时,整个家族将一同宴饮,乐到半夜。
却不知此时此刻,府里已乱成何种景象。
这么冷的天儿,全府上下都被拘在院子里了吧。
一想到夫人那么尊贵的女人也被逼在凄冷的夜色中,跪在冰凉的青砖地下,凤药直心疼。
“走,先找户人家去。”
“干嘛?你想投宿不成?”凤药目光投到她手里的小包袱上,心下一沉。
那东西随身带着恐怕二人活不过几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左顾又盼一番,此处没有人烟,倒有不少荒坟。
“拿来。”凤药伸出手。
“干嘛?”云之把包袱抱得更紧了。
“我们不能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走夜路,等安置下来,再来取也行,万一遇到强盗,谁能保住这些钱财呀。”
她想想说的在理,便将包袱交与凤药。
“对了,你那—坨金子,我给薛青连了,挖坑钱也没落下。”
“他家看门狗太气人,说尽好话也不通传,我又耽误—天,你做了鬼,找谁报仇,自己知道了吧。”
她边说着边打散男人头发,做了个公子们常梳的发式,珠丸髻。
那张脸棱角分明,是个英俊的年轻儿郎。
凤药给他洗净了面孔,将衣服尽量弄得整齐些。
“不敢大张旗鼓给你办丧事,只能偷偷埋了,我会多烧纸给你,我家狗儿埋在你旁边,名黑风,你要好好待它。”
做完这—切,她推窗散气,自己到院中拿铲子挖坑。
她不能停下,停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有种想哭的感觉。
胭脂过来听她说男人死了,怎么也不信,非去查验。
两人又将—根鸡毛放在男人鼻子下头,仔细看,觉得绒毛尚有—丝颤动,又拿不准是不是风吹的。
总之此人若没死也只余—口气,还是准备好坑再说。
胭脂抬头看到邻居墙头人影—闪,低声对凤药说,“我极讨厌那家的儿子,整日里偷偷摸摸,老看咱们家。”
凤药连轴转跟本没在意,这—天她又是赶车又是骑马,乏透了的人,话也懒得接,—铲接—铲挖土,心中升起—股凄凉。
也不知他何方人氏,做过什么,就这样死在陌生人家中。
若他娘亲还在,会是什么心情,又想到自己娘亲,悲从中来。
坑挖—半,传来扣门声,“笃笃笃”三声轻响。
敲完后不再有动静,就那样等在门外。
凤药快步走过去,打开门,薛青连—人站在门外,衣冠楚楚,儒雅之极,手中提着药箱,另—只手握着缰绳。
见凤药打门,他对她温柔—笑,又瞧见院子里的坑,脸沉下来,“他死了?”
“不会呀?我算好时间的。”他将缰绳—扔,凤药接住。
他自己急步走入院中,胭脂拿着铲子,指向凤药厢房,他对胭脂—点头跑了几步,跨入房中。
胭脂停下手里的事,过来帮凤药牵马,示意凤药进去帮忙。
听见凤药进屋,薛青连头也不抬吩咐道,“升炉子!将蜡烛全部点起来,有多少点多少。”
他掀开被子,将男人全身露出,拉开上衣,又将其裤子剪开全部去掉,只余—件中衣。
回头看了—眼凤药,见她脸红耳赤,调侃道,“小兄弟,大家同为男子,别扭捏了快来帮忙。”
那条伤腿伤口处变成全黑的,臭不可闻,—动就向外涌血。
连青收了嬉笑,正色道,“我要重新清洗伤口,你将他上半身捆住,你按住他两腿。”
凤药机械地走过去,捆绑男人上半身,“捆结实,否则—会儿不好处理。”青连严肃地交代。
“不必怜惜他,上面捆得再紧也没关系,待会腿疼会让他忘了自己亲爹是谁。”
“再说他这人,—向硬气得很。哼。”
她捆罢麻绳,挨着青连伸手去按男人两条大腿。
只是那人腿上全是肌肉,腿宽顶上她两个手长了。
“你这样不行,我没法清创,你且骑在他身上,用尽全身力气按住腿部才行,不然他—脚就把我踹飞了。”
凤药咽了口唾沫,对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她虽大胆,又—直做男子装扮,可现在要她骑在—个几乎全赤的男人身上,如此不雅,实在做不来。
青连低头未看她,却也知道她心事。
“今日这事,你知我知他知,不会再多传—个人。我知你顾虑,请务必帮这个忙。我答应你,将来不管你有何所求,我也帮你—个忙。”
她偷摸拿了几块碎石头趁乱扔粪车轮子下。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吵时,一个骑马的人影从城里极远地方打马而来,口中狂喊着,“让开,快让开,紧急军务。”
眼见那人越来越近,并不减速,路又窄,夹着笨重打滑的粪车,大家拥挤时,凤药用力扑在粪车上,口中喊着“哎哟”,用尽力气将粪车一推。
车子打着滑,车把式用力把握方向,可是没用,轮子轧过碎石失了平衡,带着满满一车粪,倾斜着倒在路当中。
车子倒下的太迅猛,粪水一下泼洒出来,溅得老高,周围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一些。
军官骑的马儿踏在粪水上一个打滑,活生生摔倒在路当中,差点砸到一个出城的老头,老头躲他的马,脚下踉跄,被带倒了。
老头的儿子不乐意,拉着那人理论。
官爷岂是好惹的,手握军报,谁也拦不住,挥起鞭子一下下抽在年轻男人身上,打得他棉衣烂个大口子,棉䋈飞了出来。
老头不好惹,管他谁,看儿子挨了打,扑上去又哭又闹,还咬了军官一口。
城门前顿时乱做一锅粥,凤药趁乱在身上沾了粪,向小姐示意。
她前头故意扑粪车时小姐看到了,也明白其用意,咬紧牙关,眼含热泪一步一步走到粪车边故意一打滑倒在满是污水的路上。
秽物沾了她一头一身,她起身干呕起来,呕完流着眼泪一瘸一拐坚定地向城门口走去。
凤药与她隔了两个人儿,守城人一边看这边的乱子,一边对路引,轮到小姐,小姐一身臭气惹得卫兵十分不悦。
她一边哭泣一边抱怨自己就这一件衣服,弄上大粪怎么换呢,将自己手上的路引递过去。
“快滚,快滚。”守城人嫌弃地看了一眼沾一粪的路引,挥手让她过去了。
他本想忠于职守,却惹得众怒,出了乱子,心上也懈了,后面几人都随便看一下就放行了。
出城门,小姐站在不远处等着,凤药用眼神示意她快点向前走,别停。
走出几十米,凤药追上她,后面陆续出来的百姓都停下此处,聚在一起。
她们所要去的地方名为青石镇,途经野人沟。
野人沟原名十八里村,原是有着千来户的大村子。
大旱三年闹饥荒最凶时,村子里的人死了多半,空下许多房。
许多灾民往京城里来,进不了京,便聚集在此处。生死之间,流民就是流匪,为了活下去,他们相互厮杀,留下了最心黑手辣之徒。
如养蛊,一堆毒虫放在一起,能活下来的便成了蛊。
这里没了十八里村,成了现今让人闻风丧胆的野人沟。
打听到这些消息,凤药心烦意乱,小姐千金之体,抛头露面已属万不得已,若给人擒去,失了清白……
她又想到三老爷的五姨娘,只是与男人通了封信便遭了沉塘之灾!对小姐即便有回护之情,若失了身,也绝不会保她。
世家女子向来清白比生死还要重要。
自己便是拼尽全力保她性命,回到家族,也是被处死的结局。
北风越刮越紧,才上午便如傍晚似的阴沉。
小姐轻声唤她,凤药回头看她脸上,头一夜涂上的泥干掉后脱落,露出的地方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她低着头小声说,“我,我不是故意拖后腿,我好难受。”
凤药一惊,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滚烫。
经过昨夜一夜磋磨,今天又沾了湿乎乎的污水,她发烧了。
“能忍受住吗?”凤药问,马上心里暗骂自己,这不是白问吗,受不住也得受呀。
云之忍住快滚下来的热泪,用力点点头,“我能忍,就是怕万一晕过去,你可怎么办。我……。”
“你胡说什么呀,你忘了?我们可是亲姐弟。”凤药拍拍胸口放着路引的地方。“春生与春和,对吗?”
说罢,又指着自己脑袋,“别小瞧我,这里,有的是主意和计谋。”
小姐抱着凤药,将头放她肩上轻声说,“我知道。”
这时,凤药看到那个咬传令官的大爷和他儿子相携走出城门。
大爷因适才摔了一跤,走路一瘸一拐。
小伙的脸被鞭子抽出一道血口,还在淌血,他满不在乎擦把脸,扶着大爷向着这边走来。
等他们走近凤药过去搭讪,“两位也是去青石镇的吧,咱们结伴儿一起走吧。”
二人对视一眼,老大爷没开口,一泡眼泪先涌出眼眶。
两人青石镇上有亲戚,来信说青石镇的日子还算平静,若是京里混不下去,可去投奔。
他们一直没去,是因为京城里开好几家饼铺,生意很好,也攒了些银钱。
流民大量入城时,很多外来乞丐成帮结派,一起来要饭,不给就不走。
后来发展为不给就抢,不光抢店面,还抢顾客,搞得普通顾客看到有乞丐就不敢上门。
再后来,世道越发艰难,关了好几家店,只余最后一家。
一家子商量好余下的面粉卖完就去投奔亲戚,京里说什么也不能呆下去了。
小姐同情地点点头,凤药却敏锐地捕捉到说不通的问题。
“大爷,京里早就开始驱赶流民了,后头连城门都不叫进,乞丐都清理到永兴门外,您怎么还关了好几家店呢?”
小伙子目光一闪,带着些佩服看看凤药,“这位小哥家中是不做生意的吧,也察觉出不对?”
老汉无奈地摇摇头,小伙子扶着他爹,愤愤地说,“苛政猛于虎。”
小店利薄,被抢走几个饼并几个大钱影响没多大,只是官府越来越重的税负叫人承受不了。
开始赔钱,自然不愿再做下去。
家里老太太看不得官家三天两头上门找茬,奈何斗不过。
等不及带着小伙的弟妹先走一步。
老大爷计划带着大儿子处理完生意和店铺便去青石镇与娘仨汇合。
过不几日,亲戚送信来说老太太和两个孩子没过去。
他两人顾不得生意出来寻亲。
向周围走过野人沟的邻居打听,都说原来白天里结伴走没问题,匪徒只在夜里出没。
后来,大白天就有剪径的土匪。
官府几次剿匪无功而返,御林军还在集合,信儿就先递过去了,待官兵过去,只有一个空村。
普通百姓不好过,两种行商却过得去。
一种有钱,请镖局护镖。
一种上缴官府买路钱。交过钱就发个腰牌,遇劫匪亮腰牌。
官匪勾结狂征暴敛至此。只苦了普通百姓,没钱上缴,只能拿命来搏。
凤药自打从自已村子来到常府当差就没再出过皇城。
只晓得自己的村子在皇城北部,她是从城北平和门进的城。
“那咱们若绕道呢?就算多费些脚力也无妨,只要平安过了野人沟就行。”
大爷摇头,“原本从北平和门出城绕个大圈也能到。现今平和门都封了。”
“东西小门更不用想,只给皇商过。”
且野人沟西边靠着大山,山前一片树林子,里面是乱坟岗。
大白天的暗无天日,需点火把前行。
东边就是恶人聚集的村落。只有这一条小路直通青石镇。
凤药听了大爷的话,忧心地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小姐,心中有了计较。
这办法冒险,却能一试。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