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晚吟顾允笙的其他类型小说《奈何夜色总薄凉江晚吟顾允笙 番外》,由网络作家“粟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什么事?”“顾总,江小姐提前出院了,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她安排到后厨工作了。”“嗯,知道了。”顾允笙正一边翻看着文件,一边接着电话,他顿了顿又道:“给她多安排点工作,不要让她到处乱跑。”“是。”燕灵应了声,犹豫了一下,问道,“顾总,江小姐她的腿有问题,似乎不能久站,后厨的任务重,经常一站就是一通宵,她恐怕很难坚持下来。”“……”回应燕灵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她忐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冷漠的声音:“无妨,她要是坚持不下来,自然会再来找你,在这之前你就当不知道。”燕灵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要是她来找我了呢?”“你自己看这办。”顾允笙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忙音,燕灵心里直...
《奈何夜色总薄凉江晚吟顾允笙 番外》精彩片段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什么事?”
“顾总,江小姐提前出院了,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她安排到后厨工作了。”
“嗯,知道了。”顾允笙正一边翻看着文件,一边接着电话,他顿了顿又道:“给她多安排点工作,不要让她到处乱跑。”
“是。”燕灵应了声,犹豫了一下,问道,“顾总,江小姐她的腿有问题,似乎不能久站,后厨的任务重,经常一站就是一通宵,她恐怕很难坚持下来。”
“……”
回应燕灵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她忐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冷漠的声音:“无妨,她要是坚持不下来,自然会再来找你,在这之前你就当不知道。”
燕灵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要是她来找我了呢?”
“你自己看这办。”顾允笙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忙音,燕灵心里直犯愁。
她在绯夜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对男人的心思不说百分百猜中,通常也能猜中个八九十。
可对于顾允笙,她却是根本看不透。
要说他恨江晚吟吧,好像不对,否则前天晚上江晚吟撞墙晕倒后,他也不会那么紧张,还给人家安排了最好的病房。
但要说他不恨江晚吟,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若非是有深仇大恨,他当年又怎会打断了她的腿,送她去监狱,如今还想尽各种办法折磨她?
虽然不太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有什纠葛过节,但对江晚吟这个才刚刚认识了几天的女孩,燕灵却是有几分欣赏的。
身处绝境却不绝望,她若是能闯过这一关,今后必然能破茧成蝶……
绯夜的营业时间是从下午五点到次日的早上七点。
江晚吟以前从未做过饭,连菜都认不全,后厨里能分配给她的工作就只剩下了洗碗。
她站在洗碗池边上,没一会儿便开始有碗碟陆续送过来,来人只留下一句,“好好洗!”
碗碟越来越多,无论她再怎样加快洗碗的速度,但是源源不断的餐具远远快过了她清洗的速度,最后,她直到之后身边的餐具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洗这么慢,真不知道经理从哪招的你这种废物。”一个膀大腰圆胸口带着蓝花别针的中年妇女出现在她的身后。
江晚吟回头,额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看到别针上的字,“领班,我会加快速度的。”
“哼!”领班知道江晚吟是靠关系进来的,所以并没有太过为难她。
像绯夜这样有名气的酒吧客流量非常的大,要是全靠她一个人洗碗不知道要洗到什么时候。而且她的腿伤让她难以长时间的站立,站到现在,她的腿已经开始酸痛起来。
忙碌之余燕灵转到后厨来查看,便看见额头上布满汗珠,咬着牙一声不吭洗着碗的江晚吟。
江晚吟已经连续站了三个多小时了,燕灵能看得出来,此时江晚吟的腿伤正折磨着她,而她似乎也快要到了极限。
燕灵对她这种不服输的性格很欣赏,可一想到顾允笙的吩咐,燕灵也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有时候过于刚强却容易弯折,适时的服软才是正确的选择。
燕灵抬起手,招来了一个人,冲着江晚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多注意着她,要是她有什么事,记得来告诉我。”
那人往江晚吟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接着去忙了。
扫视了后厨一眼,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燕灵也不再逗留,回到前厅去接待客人。
而事实也却如同燕灵所想的,江晚吟此时腿上已经疼痛难忍,但是她的倔强仿佛已经刻进了骨子里,让她不想轻易认输。
尤其那个人是顾允笙。
强忍着腿上的疼痛,江晚吟继续洗着碗,直到实在是站不住的时候,她才会停一小会儿,撑着洗碗台,让一条腿能够休息一会儿,然后又迅速投入到洗碗的工作中。
等到她感到腿上传来密密麻麻如同针刺般的疼痛时,双腿失去了力气,人猛地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
她摔倒时不小心碰倒一叠盘子,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飞溅起的碎片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划出一些细小的伤痕。
她抓着洗碗池边缘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是长时间的站立让她的腿脚难以支撑起她,只要一搭上力,腿骨就传来钻心的痛楚,让她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如此狼狈又无力的感受几乎让自己崩溃。
这边的动静不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是忙碌的工作并没有给他们任何多余的时间来过问江晚吟这边的事,他们都只是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又回归到了工作中。
唯有一道身影看了江晚吟一眼后连忙跑出了后厨,朝着前厅而去。
……
顾允笙此时还在公司里加班,正当他看着文件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
“顾总,江小姐她……”燕灵回想着手下的人给她传的话,有些犹豫着。
一听是有关江晚吟的事,顾允笙握着笔神色阴郁,眸光幽暗,准备签字的手一顿,似是不在意地问道:“她怎么了?”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燕灵想到江晚吟此时的状况,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江小姐的腿伤坚持不住了,所以我向问您,接下来是否可以让她去休息了。”
虽然顾允笙让她自己看着办,但是她觉得或许顾允笙想要知道江晚吟的事,于是再三思索之后,决定给顾允笙打电话。
“她自己来找你的吗?”顾允笙放下手中的笔,手指轻点着桌面。
“不是,她没有来找我,可能是由于站立的时间太久了,所以江小姐没能撑住,摔倒受伤了。”
燕灵的话语落下,电话那头一片静默,随后顾允笙只是语气冷漠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一片漆黑的屏幕,燕灵有些摸不准顾允笙的心思了。
不管是因为顾允笙的吩咐还是出于她自己对江晚吟的欣赏,燕灵决定还是先去看看江晚吟。
燕灵将江晚吟上下仔细打量了个遍,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
她其实也奇怪,若说江晚吟有个天使脸蛋,魔鬼身材迷住了白逸深的眼睛,那么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可她眼前的这个女人……燕灵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她一把握住了江晚吟的手臂,这一握,她的眼底立即闪过了一丝压抑,抬眼看向江晚吟惨白的脸:“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我没事。”
虽然早就知道了她肯定会这么回答,但是燕灵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管遭遇了什么事,到了江晚吟的嘴里,永远只能得到的回答就是“没事”。
“你呀,脾气太倔。”
江晚吟笑笑,并不说话。
“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你这么瘦,该好好补补,我给你放天假。”
燕灵也不明白,明明江晚吟确实容貌身材都没有,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自己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有些事,或许在她的心底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仿佛,现在她对江晚吟好一点,就是对当年的自己好一点吧。
“不用了,燕姐,公司有食堂。”
“……”
燕灵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说江晚吟这个女人卑微得简直没有了自我,而现在看来,这个女人的卑微下却隐藏着一份孤傲和倔强。
“你真是……你从前,一定是个非常自信飞扬的人。”燕灵似是不经意间的开口。
江晚吟沉默了,好半晌,仿佛过去了好久,才嗫嚅着唇瓣,缓缓开口道:“从前啊……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感觉到了江晚吟的沉默,燕灵适时转换了个话题:“对了,这张卡是给你的。”燕灵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递给了江晚吟:“是白总让我给你的。”
“信用卡?”还是张没有上限额度的信用卡,江晚吟在拿到这张卡的时候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吧?我当时也是。你说说,你对这位白总做了什么?让他对你这么大方,直接送了一张副卡给你,让你随便刷。”
这样的卡,比起现金来要更加的方便。这样的大手笔,在绯夜也不多见,大多数客人都是给钱,很少见直接给副卡的。
只是……
燕灵又看了看江晚吟,不是都说这是个看脸的时代吗?难道其实是她看轻了江晚吟?不是吧。
这个白逸深是经常被和顾允笙一起拿出来作比较的风云人物,长相出众,又出类拔萃,在整个帝都像这么杰出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燕姐,你先帮我收起来吧,我暂时还用不到。”江晚吟把卡又递给了燕灵。她当下比起卡,更需要的是现金,但是这样的信用卡并不能提现,对她来说用处不大。
“燕姐,有什么活儿吗?”
“……”
此时,在绯夜,28楼。
挺拔的身躯立在落地窗前,目光沉静,静静地望着帝都夜晚的斑斓的霓虹灯光,车水马龙。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火星明灭,终是燃到了尽头。一长串的烟灰终是支撑不住,无声落下。被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手指,男人随手丢掉了手中的烟头。
“帮我订一张到巴黎的机票……就在明天。”拿起手机,对着电话吩咐了一声后,便挂断了电话。
男人神色淡然地望着窗外,良久,深邃的眼瞳缓缓闭上……
顾允笙出国的事连燕灵也不知道,毕竟绯夜只是顾允笙名下众多产业中的其中一个,甚至不是一个正经的产业,用来消遣多于靠它赚钱。
也只是因为,在绯夜里,有江晚吟……
而顾氏集团,才是顾允笙真正的根基。
顾氏集团,是经历了几代人的传承,在一代一代人的打理经营下,才有了如今的繁盛。到了顾允笙这里,已经是第四代,而顾氏更是在顾允笙的打理之下,规模更是达到了空前的的庞大。
顾允笙的离开并没有给江晚吟带来什么不同,到了顾允笙离开的第五天,江晚吟再次在绯夜里遇见了一个熟人。
“你好像很喜欢走楼梯?”任寒夏双手撑在栏杆上,一双眸子平淡地打量着江晚吟。
她和江梓熙是双生子,在外表上大为相似,而此时看着江晚吟,仿佛便能通过她看到那个他曾经失去的人。
他没想到只是出来抽支烟,竟然能在楼梯间再次遇到江晚吟。而此刻,在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尼古丁和酒水的味道。
江晚吟望向他,嘴唇微动:“是你……”
任寒夏朝着江晚吟的方向靠近了几步,伸出手靠近了她的脸,然后缓缓往下,他的视线也随着手指,逐渐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突然间,有关当初那一吻的记忆,纷纷重新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修长的指尖在触碰到江晚吟的唇瓣时,她顿时歪头避开,而任寒夏神色平淡,并不恼怒:“别动。”
边说着,手指再次伸向了她的唇瓣……但是这种时候,江晚吟怎么可能听他的话,说不动就不动?她还是立即别开了脸。
“你再乱动,我可就不敢保证不对你做点什么了。”任寒夏目光灼灼,话里的意味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怎么会有这种人……江晚吟耳尖染上一抹粉红。
任寒夏本来也是为了吓一吓她,但是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面红耳赤。心里便多了几分诧异,如今,还会因这种话而变得面红耳赤的女人,真是前所未有的少见了。
江晚吟本就不太懂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她被丢进监狱的时候也不过才刚入大学,岁月并没有给她从女孩儿蜕变为女人的机会。以至于到了如今,她仍旧不像是这个绯夜里其他女人一样了解男人。
他的目光一一临摹过她的眼鼻五官,目光里流露出令人心碎的眷念,通过相似的五官,看向了另一个温婉娴静的女人。
越是打量,越是难耐。
倏地,他伸出了手,朝她!
“唔!”
一阵钝痛袭来,她的腰部撞在了扶手上。
直到耳边传来女人的闷哼,任寒夏才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面前被他压在了栏杆上的女人……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时以至今,江晚吟依旧能够记得女孩在临死之际所露出的眼神,那是她这一生难以言喻的痛。
“这位少爷,何必为难一个女孩子……”或许是通过陈梦琪的目光找到了那个女孩儿的影子,江晚吟心中乱成一团,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等她意识到事情不妙时,已经晚了。
“有你什么事,给我滚!”
见那富家公子一脸不耐烦的挥手赶人,江晚吟如释重负,提起拖把转身离去。
“站住。”
黑暗的角落,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紧不慢,带着闲散意味。
江晚吟在听到这声音时,身体竟不可思议地颤抖起来。
这个声音,三年前她熟悉无比,哪怕前段时间出狱还听到过一次,可也正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把她生生扯入噩梦。
“转过来!”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命令着。
江晚吟浑身僵硬难以动弹,她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是我不是我,他不是在叫我。
哪怕她再如何催眠着自己,那道声音还是狠狠地将她拉回了现实。
“我说的就是你,清洁工阿姨。”
江晚吟的牙齿在不断打着颤,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心脏剧烈跳动得如同擂鼓,如同破旧的人偶,僵硬地转动着关节转过身来。
整个包厢里的氛围十分古怪,这个时候几乎人人都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之前那个逼着陈梦琪喝酒的公子哥也停下了动作,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那边,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有好戏看了。”
江晚吟的眼底爬满了恐惧,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想要逃跑。
这几年的水深火热,不见天日的牢狱之灾,以及出狱后从他身上所得到的折辱,让她对这个男人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痛苦。
饶是她曾经对这个男人有再多的痴恋与爱慕,也再一次次的折磨与屈辱中被她埋藏在心底的坟墓之中,永不见光明。
“抬起头来。”男人的声音继续命令着,江晚吟不得不照着他的命令动作。
包厢里的灯光昏暗,自始至终那个男人都隐匿在黑暗的角落,如同猎人默默的注视着包厢里发生的一切。
“我们又见面了,江小姐。”顾允笙翘着腿端坐在沙发上,如同巡视着自己地盘的帝王看着江晚吟。
修长的手臂搭在一旁扶手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摇晃着红酒杯。那双漆黑的双眸透过杯壁露出饿狼般的寒光,紧紧盯着她,无处可逃。
一旁的大少在听到江小姐这三个字时,眼睛骤然睁大,要知道,能被顾允笙记住的江小姐,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看来,这下有好戏看了!
江晚吟低着下头,仿佛要将头埋进胸口里。
“听说你进了绯夜的公关部,江晚吟,你怎么这么贱,这么想男人呢?”
这一句话使得江晚吟血色尽褪,她嗫嚅着嘴唇,“顾、顾允笙……”
顾允笙发出了一声轻笑,只是声音里带着令人生畏的寒意,“顾允笙,我的名字是一个杀人犯能喊的吗?”
江晚吟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抖动。
“你这样要是让你姐姐知道了该多伤心啊。”顾允笙似是不经意间地提起。
江晚吟猛地抬起头,脸色一片惨白,立即祈求地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泪里露出卑微的乞求。
顾允笙对着江晚吟勾勾手指,然后指向陈梦琪手中的酒,挑眉道:“好说。只要你把这瓶酒给喝光,我就答应你。”
江晚吟顺着他的手看向陈梦琪手中的酒瓶——DevilSpring。这是一种经典的伏特加酒,酒精含量高达80%。莫说江晚吟不会喝酒,就算是会喝酒的人也经受不住这样的一瓶酒。
沙发上的男人好整以暇,像是逗弄着玩具的猎人一般,一双黑眸戏谑得盯着江晚吟得一举一动,“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江晚吟握紧了拳头,在那道有如实质的目光中咬了咬牙,一把夺过陈梦琪手中的酒瓶,将瓶口对着自己,仰头狠狠灌下。
冰凉的液体流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的刺痛,不少的液体呛入气管,引起了一阵疯狂的咳嗽。“咳咳咳——”
整个口腔和喉咙里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不知道是被酒呛的还是人前的羞辱太过难堪,江晚吟的泪水就那么顺着被酒沾湿的面容滑落。
顾允笙的薄唇凑到了她的耳旁,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如同恶魔的低语,“出狱之后你既然掉到了我面前,你以为你还能走得掉吗?”
顾允笙立即粗暴地将江晚吟塞进汽车的后座上,随即自己也动作迅敏地钻进了后座,冷冷开口:“开车。”
驾驶座上地司机立即恭敬应声道:“是,先生!”
江晚吟不敢靠近顾允笙,一路上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紧紧地贴着车门而坐,唯恐触碰到顾允笙的一丝一毫。
而顾允笙也在上了车之后一言不发地坐着,修长的腿翘起,右腿叠在左腿上,面无表情地垂着眼似是在思考。只是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眸色中的暗潮涌动。
车内一片寂静,似乎连空气都微微滞涩。而与顾允笙同处一个空间让江晚吟觉得一分一秒都过得如此漫长。也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车子才停了下来。
江晚吟透过车窗向外看去,表情瞬间僵硬了。
“你,你又把我带回了绯夜……你想做什么?”
顾允笙豁然抬头看向一脸惊恐紧张的她,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脸色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道:“你觉得呢?江二小姐?”
江晚吟被他似笑非笑的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心里骤然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于是抖着唇瓣恳求道:“您放过我吧,我可以给您磕头,给您下跪,只求您放过我……“
“闭嘴!“
被这一声怒喝吓得身躯一震,江晚吟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咬着牙,在汽车后座并不充足的空间里,屈起了膝盖缓缓向下……
顾允笙的一双眼深沉地注视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刻在黝黑的眸中。
她当真是说跪就跪了,她的尊严当真是不存在了吗?
顾允笙只觉得愤怒的野兽在撕咬着他的理智。一手推开车门,另一只手拽着跪下的江晚吟将她拖下了车,将她拽到了绯夜的大门口,手一丢将她狠狠甩在了地上,俊美的容颜上布满青筋,“你就这么喜欢下跪是吗?好啊,既然你那么喜欢下跪,那么,江晚吟,你就跪在这里开始你的表演吧。”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这个女人,以前就一副不可一世,骄傲张扬得让人讨厌,而现在失去了羽翼,丢了傲骨,低眉顺眼的样子更加令人生厌。
江晚吟面色煞白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那双翻滚着滔天怒意的眸子,愤怒如同惊涛骇浪,朝她劈天盖地地翻涌而来,似是要将她吞灭。她肩膀微微一颤,即将脱口而出的求饶也被咽回肚子里,咬紧牙关,屈起膝盖就要跪下。
顾允笙的面上仿佛覆上了一层冰霜,语气里带着能把人冻结的寒意:“那么爱下跪,江晚吟,你告诉我,你还是那个江家二小姐江晚吟吗?“
江晚吟一脸嘲弄,曾几何时,是谁对着江家下了命令,从今往后江家只有一个大小姐江梓熙,再无江晚吟这个人!
他以为她真的愿意下跪吗?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现在的她不过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劳改犯,什么骨气,什么尊严?呵,那已经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拥有的东西了。
在她还是江家二小姐的时候,他就能因为自己的怒火而把她送进了监狱,而她甚至连辩驳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江晚吟低垂着头,嘴里的苦涩满眼到了心里。她颤抖着抬起看看向顾允笙,望进他幽深的目光中,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允笙地眼睛,缓缓跪了下去。
江晚吟的目光里出现了一双一尘不染的黑皮鞋,随即是一双长腿。她的心里微微一颤,却见眼前的身影缓缓蹲下身来,下意识地一抬头,便与一张冰冷俊美的脸面对面。
“你还是江晚吟吗?”他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目光里满是深沉不解。
江晚吟的身子仿佛失了力般地晃了晃,却仍旧一声不发。顾允笙缓缓站起身,目光平视着远方,似是不屑与将自己的丝毫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只是对着脚边低微的女人淡淡地开口命令道:“跟我来。”
江晚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了顾允笙的身后,整个人如同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幽灵,将自己完全地融入了着嘈杂混乱的背景中。
她坐立不安地站在顾允笙的面前,他沉默着,她自然也不敢开口。没一会儿,便有人叩响了门,顾允笙抬眸,声音冷淡,“进来。”
“燕姐?”
江晚吟局促地看着来人,是一直都非常照顾她的燕灵。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顾允笙,又看了看面色淡然的燕灵,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就是不知道这个变幻莫测的男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顾总。”燕灵穿着一身黑色吊带长裙,年近四十的年纪却显露出一种成熟优雅的韵味,此时在顾允笙面前却恭恭敬敬,“是有什么吩咐吗?”
燕灵偷偷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江晚吟,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问道:“顾总,是不是晚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若是您不放心,我会亲自教导她的。”
江晚吟听出了燕灵语气中对她的好意,本来燕灵与她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当着顾允笙的面为她求情,心里逐渐升起一股暖意。
燕灵跟了顾允笙也是多年了,看顾允笙沉着脸,眸色幽暗的样子就知道此时他恐怕是真的在恼怒着,她的后背立即就冒出了冷汗。于是在那句大胆的话脱口而出之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顾允笙。
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长腿交叠在一起,看起来优雅而绅士,只是说出的话却与他的姿态如此不符,“把她调去公关部。”
燕灵错愕地看向他,微微皱起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顾总,您确定。”
顾允笙放下腿,修长挺拔地身姿站了起来,眼神淡漠地扫向了一旁浑身僵硬,满脸呆滞的江晚吟,“我说,这位江小姐的能力十分出众,像她这么优秀的人才,就应该调到薪资更高的岗位上。”
任谁也无法看着眼前能够轻描淡写说着自己并不值钱的女人还能够无动于衷的。这让燕灵的心也不由得一揪,但是那点揪心很快便恢复了自然,她领着江晚吟进了一间更衣室。
她迅速地拿了一套衣服塞进江晚吟地怀里,催促着:“快把它换上。”
江晚吟看了一眼手中的衣物,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这衣服有些烫手了起来,“燕姐,这是……”
“……换上吧。”燕灵意味深长地目光落在江晚吟的身上,然后又指了指她怀中的衣服,“这是顾先生吩咐的,衣服也是顾先生送来的。”
本来燕灵已经做好了江晚吟可能会拒绝,她也在心里想着说辞想要说服她的准备,可是江晚吟只是盯着手中的衣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去,闷不做声地开始换衣服。
等到江晚吟换好了那套可笑的衣服,燕灵又拍了拍手,让等候在外的人进来给她化妆。而江晚吟就那么沉默地坐在化妆台面前,神色淡淡地看着那个化妆师,一点一点地把她的脸涂白染红,变成了一个小丑的模样。
脸上粘了一个假圆球大红鼻子,一张滑稽又可怖的大红裂嘴,整张脸被涂成了墙面似的刷白,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看着面前的女人,燕灵心里五味陈杂,但是却无法开口再说些什么,只是领着她上了六楼,走到一间包厢前,“去吧,这里面有一群远近闻名的富家公子哥,这群公子哥儿已经什么都见识过,也什么都玩腻了,这次来绯夜竟然想要看什么小丑的表演……”
正说着,燕灵看向了沉默的江晚吟,忽然意识到她似乎说得有点多了,“晚吟……”
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晚吟打断,“燕姐,我没关系,应该是我要感谢你给了我机会,让我有机会能够挣到钱。”
燕灵看着微笑的江晚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半晌,才抬手敲了敲门,然后半推着江晚吟进入来人包厢,脸上已经换上了公事公办的干练神情,“顾先生,您要的小丑已经来了。”
江晚吟愕然地抬起了头,隔着昏暗的灯光,与他的视线相撞……顾允笙怎么会在这里?!她以为这不过是顾允笙吩咐她打扮成小丑来愉悦客人,她以为只有一群公子哥儿而已!
为什么顾允笙也在!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她打扮成这副滑稽可笑的模样来看她在他面前出丑!他就是想看她出丑,看她作践自己的丑样!
黑色的沙发上,一个男孩儿手中晃着就被,里边棕褐色的液体碰撞着玻璃杯壁,穿着一件简单的条纹衬衫以及黑色牛仔裤,面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发丝里挑染了几缕红色,看起来野性十足,透着股子年少轻狂的意味。
“小丑来啦,来来,快笑一个看看。”少年露出了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
看着江晚吟进入包厢,他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身子向前倾,企图离小丑更近一些,他指了指自己,露出一脸活力四射的嬉笑,“快给小爷笑一个,就冲着这边,你要是笑得好看了,把小爷逗得开心了,小爷重重有赏。”摸出厚厚的一叠钞票豪气地砸在了江晚吟地脚边。
这种单纯取乐的行为,侮辱的意味却是越发的浓重。
江晚吟睫毛轻颤,却是仿佛若无其事地抬头,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再配上她脸上夸张浓重的小丑妆,看起来越发可笑。
“唔……不行,这个笑容一点都不nice,再来一个。”男孩儿咋着嘴摇着头,伸出食指在眼前晃了晃,“再用心点,这些钱都是你的。”
江晚吟低下头,眼前是铺满她脚下的粉红票子,她的目光定了定。却没曾预料到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顾允笙的眼中,深沉的目光闪过一丝阴沉。
江晚吟深吸了两口气,再次抬起头,她眨了眨眼,将自己嘴角的弧度咧到了最大,露出了一排大白牙,再配上小丑妆容夸张红艳的大红唇,让她的这个笑容看起来无比的滑稽。
“这个好,哈哈哈哈……真好玩!”果不其然,那个男孩一看见江晚吟的这个笑容,立即放声大笑起来,还一个劲儿地招呼身边地同伴,“你们快看,她这个样子,想不想个傻子,啊?哈哈哈哈……”
记得有人说过,小丑哪怕是在哭泣,也因为那无比滑稽的红唇而无人能够看到他内心的悲伤。
夸张的妆容遮掩住了江晚吟僵硬苦涩的笑容,周围响起的起哄声,叫好声,那些公子哥们的呼喝声完全将她的苦楚掩埋。
“这个可以,有意思!好了,钱都归你了。”
这一刻,江晚吟已经不知道她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了。
“怎么了,不想要了?还不捡?”
“想……”江晚吟咬了咬唇,内心只觉得十分羞耻。
那男孩挑着眉,奇怪地看向她,理所当然地说道:“要,你还不快些捡钱?”
江晚吟垂下了眼睫,厚重的小丑妆遮挡住了她越发苍白的脸色。想也好,不想也罢,可是那又能怎样?昏暗中江晚吟自嘲一声……是谁说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呢?这钱啊明明就是个好东西,它买走了她的尊严,但是她也可以用它来买她想要的自由。
三年前,是顾允笙把她送进了监狱,让她失了自由一无所有,三年后,她出狱却依旧难以逃脱他的折辱。
顾允笙默默地坐在黑暗中,冷然地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
江晚吟蹲下身,捡起散落一地的票子,刚要站起身来,头顶却又响起了那个男孩戏谑的嬉笑,“这么喜欢钱啊,那简单,小爷最不缺的就是钱,那要不你来试试看让小爷我玩儿尽心了,有的是钞票让你捡。”
正说着,男孩儿抓起一叠一叠的红钞票,潇洒地挥手,朝着空中撒钱,霎时间,天空仿佛下起了钞票雨,这一把一把的钱,洋洋洒洒地飘落。
江晚吟一脸的愕然……
“你们两个,哪个是娜娜,哪个又是蓉儿?”顾允笙单手撑着下巴,神情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我是蓉儿!”
蓉儿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和喜悦。
娜娜扫了一眼满脸红光的蓉儿,暗自里吐槽她小家子气,就跟没见过男人似的,见到男人就上赶着去陪人。
心里虽然这么吐槽着,但是身体却也不甘示弱地向前走了一小步,把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艳丽的面容:“我是娜娜。”
桌台上已经摆好了酒水和果盘。楚一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满脸看好戏的神色。边喝边看这两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在看到她们的眸光中满是讥讽。
“你们两个谁先来?”顾允笙淡淡道。
楚一鸣一听顾允笙这么说心里顿时无语……喂喂,你难道不知道这么说话是会被人误会的吗?
果不其然,娜娜和蓉儿听见顾允笙开口,立即争先恐后地开始表现。
“顾总,我来给您倒酒。”娜娜拿起桌上的酒瓶,凑到了顾允笙的身边。
眼见娜娜抢先一步,蓉儿也不甘示弱,朝着顾允笙娇媚地笑着:“顾总,您也别光喝酒,让我来喂您吃水果吧。”
楚一鸣乐呵呵地看着这两个女人的“你争我抢”,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呵呵,不急不急,一个个地来。”
噗——
楚一鸣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可怜这两个女人自以为有了大金主,却没想到要大祸临头了。
就在她们使劲浑身解数讨好着金主的时候,眼里敲门,拿着一个手提箱进来了:“顾总,您要的东西我已经拿来了。”
然后在几人的视线下,燕灵将手提箱放在了吧台上,然后“卡嗒”一声打开了。
在手提箱打开的时候,包厢里同时想起了两道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娜娜和蓉儿同时两眼放光地盯着那箱子里一叠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红钞票,从未同时见过这么多钱的两人,只觉得仿佛处在梦境之中。
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来,堪比国际男模般修长挺拔的身躯一下就将两个女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顾允笙随手抓起一大把钞票,在两个女人的注视下朝着空中一撒,大叠钞票瞬间落了满地,“你,”目光看向娜娜,冷淡地开口:“现在,趴在地上,把钱全部捡起来。”
娜娜满脸愕然,“顾、顾总,这、不太好吧……”
“这就不好了吗?让你做你就做。”
娜娜神色僵硬,但是好歹是老江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对着顾允笙抖了抖肩,娇嗔道:“顾总,你就不要为难人家了嘛~趴在地上多不雅观呀……再说了,人家喜欢的是顾总您,又不是喜欢您的钱。”
这下楚一鸣是真的没忍住,刚喝进嘴里的酒一下就喷了出来。
“看来你这规矩学得不太好。”任凭娜娜不断对自己抛着媚眼,顾允笙冷冷地别过头:“燕灵,你教教她规矩。”
“是,顾总。”燕灵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对着娜娜说道:“娜娜,现在我告诉你,客人永远是对的。让你做什么你就该做什么,要你趴下,你就要趴下。客人要你喝酒你,你就得喝。你好歹也是绯夜的老人了,怎么,记性都到了狗肚子里了?这点规矩都记不住吗?”
“燕姐,我、我……”
“有些回答,你可要仔细想好了再说。”
娜娜咬着唇,心里不断挣扎着,但是目光触及燕灵公事公办的眼神,干脆一咬牙,趴了下去。
“现在,按照顾总的吩咐,把地上的钱全部捡起来。”
娜娜不甘心地膝行着去捡钱。
原本这样已经让她觉得够难堪,以为这件事情也该结束的时候,头顶上再次传来一声命令:“别像条死狗一样,动动腰,臀部晃一晃。”
在这样的命令下,让娜娜的脸色瞬间发白……现在,她终于意识到了她如今的处境,可不就是和当时江晚吟在包厢里所遭遇的处境一模一样吗?
哪怕她不过是一个包房公主,但是从来入行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羞辱。她的脸色煞白,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的尊严不能够接受,她的身价也摆在这儿,根本不是江晚吟那种货色可以相比的,而她也不是江晚吟那种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女人!
“你没听到顾总说的话吗?让你摇你就给我摇。”燕灵呵斥道。
这是她从未遭受过的屈辱!
“燕姐,顾总!我不要了,我不要这些钱总该可以了吧!”要是非得用这样的方式,那这些钱她也不稀罕……娜娜恼怒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她脸上带着不知是羞的还是气恼的红晕,愤怒地看向顾允笙,“顾总,这些钱我不要了,我也不会捡的。”
顾允笙慵懒地看向面前气急败坏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开口:“谁说你捡起来了,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娜娜咬牙,拼命压抑着内心的不忿:“顾总,你是一个大人物,我惹不起。可是这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作贱我,这里是绯夜,哪怕你身份再了不起,也得讲绯夜里的规矩!”
绯夜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位赫赫有名的商业巨贾,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就连绯夜其实也是属于顾允笙的。
“噗哈哈哈……”在这样的氛围下,楚一鸣却如同听见了极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不能自己。“我的天呐,顾允笙,有人让你在绯夜里要守规矩,这可真是有意思了,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顾允笙轻笑一声,看向娜娜:“你说得没错,在绯夜里哪怕是再不得了的人物也得守规矩。”手指轻轻划过下巴,他说道:“唯有一点,在绯夜,我就是规矩。”
看娜娜似乎没太理解顾允笙话里的意思,燕灵淡淡开口道:“顾总是绯夜的幕后老板,所以,如果你还想在今后有条活路的话,你就该乖乖听顾总的话,让顾总高兴了。”
这一回娜娜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看着有点熟悉,但她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是谁。
那女人见江晚吟呆愣着,对她粲然一笑,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江晚吟,你是不是坐牢坐傻了?这才三年没见,怎么就认不出我来了?我是苏沫啊。”
江晚吟这才将眼前的人和脑子里的对上了号。
苏沫,她以前的死对头。
这个女人只要一出现,就准没好事。
果然,只听苏沫继续说道:“什么时候从牢里出来的?都不通知老朋友一声,我们也好给你办个接风宴庆祝一下啊。”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门口的其他几位迎宾小姐,都惊愕的看着江晚吟,刚刚扶了她一把的那位同事,还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江晚吟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对着苏沫一行人鞠了个躬:“欢迎来到绯夜,几位里面请,祝你们今晚玩得愉快。”
苏沫的这一番嘲讽落了空,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上的假笑立刻就绷不住了,她搂着身旁男伴的手臂,半个身体都贴在了他的身上,撒娇道:“寒夏哥,晚吟她欺负我,我可是真心实意的为她出狱而高兴,你看她竟然不领情!”
江晚吟的视线不受控制的朝苏沫身旁的男人看去,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怎么会和苏沫在一起的?
苏沫口中的“寒夏哥”是江梓熙的前男友任寒夏。
江晚吟也不清楚江梓熙和任寒夏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俩人在一起挺久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分了手,然后没过多久,她就从姐姐口中得知了她要和顾允笙结婚的消息。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姐姐的前男友,江晚吟不由得觉得有些尴尬。
任寒夏一进绯夜,视线就落在了江晚吟的身上,低垂的眼帘遮住了他的瞳孔,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他拢着眉,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和江梓熙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僵硬:“今天刚出来的吧?”
任寒夏像是知道自己今天出狱一样?江晚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任寒夏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以后有什么困难,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苏沫没想到任寒夏不仅不站在她这边,还帮着江晚吟,顿时气得脸都变了形。
以前还在学校里的时候,江晚吟就处处压她一头,她不管做什么得到的评价都是“和江晚吟比起来还要差一点”。
后来江晚吟进了牢,她才终于战胜了她,只是没想到现在江晚吟一出来,又要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苏沫气得牙痒痒。
她眼珠子一转,半倚在男人肩头娇笑道:“寒夏哥,晚吟站了这么久肯定累了,反正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如就让她来陪我们叙叙旧吧?”
任寒夏没有多想,点头应了一声“好”。
江晚吟本能的觉得苏沫笑得不怀好意,却也明白顾允笙让她站在门口迎宾,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她认命的笑了笑,和身旁的同事小声交代,“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和燕姐说一声,有客人点名要我陪他们……”
同事虽然对江晚吟有些防备,但人不坏,点头应了下来。
……
包厢里已经提前聚集了不少人,里面灯光昏暗,一推开门就是一股浓重的酒气和烟味。
江晚吟不适的皱了下眉头,跟在苏沫一行人身后进入了包厢。
“哟,任寒夏你们够可以的,这不是门口迎宾的小妞吗,你们怎么把她给带过来了?”眼睛还没适应包厢内昏暗的光线,江晚吟感觉有一双手不规矩的摸上了自己的大腿。
她浑身汗毛倒竖,惊得连忙后退,腿一时没站稳,身体失去了平衡往后倒去。
江晚吟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她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疼痛,一股更加让她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上了她的全身。
有人揽着她的腰把她带进了怀里,头顶响起了一个戏谑的声音:“投怀送抱的技巧不错,要不今晚就留下来陪爷乐一乐。”
那人说话的时候,手往她胸上摸去。
江晚吟把双手环在胸前,挡开了那男人伸过来的手:“先生,请您不要这样。”
“呵,有趣。”那男人嗤笑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苏沫打断了话头。
“宋二少,我看你今天是酒喝多了不清醒吧,怎么见着个女人就上头了?你也不看看你搂着的这位是谁,这位可是江家的二小姐,江晚吟!”
她话音一落,热闹的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家二小姐,三年前在她姐姐的婚礼前,把人推下了楼梯,后因杀人未遂而坐牢。
江晚吟听见一阵整齐的倒吸凉气的声音。
她的双眼逐渐适应了昏暗,终于看清楚包厢内的情况,只见大约十五平的包厢里,聚集了二十多个男男女女,所有人都整齐的用震惊的目光看着她。
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只是从监狱里出来了而已,又不是死了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她苦中作乐,苏沫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晚吟,站着做什么,坐下来陪大家喝酒呀。”苏沫笑眯眯的塞了个酒杯到江晚吟的手里,杯中的酒液是半透明的暗红色。
一看就知道是几种不同的酒掺出来的深水炸弹。
苏沫这一发话,包厢里的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起着哄,给江晚吟劝酒。
倒是刚刚吃她豆腐的那个男人,在认出她是江晚吟后,就像触电般的收了手,坐到离她很远的地方去了。
混在这个圈子里的,各个都是人精。虽然江家早就公开和她断绝了关系,但她身体里毕竟还是流这江家的血。
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大家心里都还是有数的。
江晚吟盯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她在任寒夏出声阻止之前,仰头喝下了手中的酒!
……
“江晚吟,我劝你安分一点,你要记清楚,你是谁!”
江晚吟面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
这不过是平淡的一句话,没有辱骂,没有侮辱,但是却比那些羞辱的话语更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是在提醒她,提醒她过去她曾经犯下的“错”,提醒她今时不同往日,她只是一个劳改犯。
对他,曾经是爱,是追逐……如今剩下的,是害怕。
垂下的眼睫遮住了双眸,投下一片阴影。如同落下的一道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对不起,顾总。”
她的语调很慢,柔软却坚定,“我一直都记得,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劳改犯,其他的,什么也不是。”
她不需要他的怜悯,不需要他的理解,也不会再恳求。哪怕她并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受到如今的折磨,但她还是说了一句:“顾总,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是希望您能手下留情,留我一条命,让我能活着离开绯夜。”
他恨着她……可是,她始终要活着,她还有事没完成,她要离开!
她轻轻推开了他掐在她脖子上的大手,微微侧身,轻轻翻身却无力地甩下了床,她揉了揉膝盖,在男人深邃惊诧地目光下,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膝触地……
尊严于她……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顾总,那二十五万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然后一分不少打进卡中。请您多给我一点时间。”
她早就明白了这几十万是他对她的报复,是他的羞辱和刁难。可是,如果这样能够让他对她的恨意减少一点,让他消气的话,那么她也可以接受。
二十五万换来自由,很划算。
顾允笙垂眼看着他,连他都没发现,在他看着江晚吟的目光中,复杂纠缠着伤痛。
面前这个女人……
卑贱,可怜,软骨头……什么时候,他竟然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这样的词汇?
他的牙齿咬得死紧:“江晚吟,你的膝盖,现在已经这么软了吗?”
江晚吟咬着下唇,睁大了双眼。她甚至不敢眨眼,唯恐轻轻一眨眼,泪水便会从酸涩的眼眶中落下。
她不敢哭,她怕挨打。
身体的疼痛她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可是让她害怕的,是挨打时,自尊心随着落下的拳脚棍棒逐渐破碎瓦解的声音。
在牢狱中,她不敢落泪,每一滴落下的泪水只会换来一顿更加残暴的毒打。
她曾经被栓在马桶旁边,所有人都在笑话她,羞辱她,让她一度以为自己不是个人,只是被拴在了圈里的牲畜。
顾允笙,你可知道,江晚吟不再是江晚吟了……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从她的角度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以及面无表情的容颜,神色难以捉摸,“江晚吟,你当真是不要尊严了吗?”
就连他自己也被这冰冷的声音所麻痹,没能察觉到冰冷下埋藏的伤痛和悲愤。
江晚吟垂下头,看着自己撑在地上的双手,此时正微微颤抖着。
尊严是什么?三年的牢狱之灾,她的尊严早就丢失在了牢狱中。
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酸涩得难受,在她的耳畔,萦绕着的是那个女孩儿的声音:“晚吟姐姐,要是实在难受你就哭出来吧,我给你望风,不会让她们发现的。你这样我看着我也跟着难受了,所以你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有我在,没事的!”
突然之间,泪如雨下。
那个女孩儿,叫小白。
然后,她被自己连累,和自己一起,她们一起,被打了。
从此以后,连哭的权利,她都失去了。
所以,顾允笙,你说的尊严,那是什么?
“江晚吟……不再是江晚吟了。”她的声音粗哑,莫名地扎耳。
于是,在这一刻,哪怕是顾允笙这样从不喜形于色的人也倏地睁大了眼睛,双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目光投向了地上的女人。
为什么……她竟然这么容易,就说出来了!
这么轻易地,承认了!
空气仿佛都停滞住了,卧室里一片寂然。一种古怪的氛围在卧室里酝酿……
突然地,男人的唇角缓缓扯出了一抹弧度,“好,既然江小姐都亲口这么说了,那么顾某一定满足江小姐的心愿,那今后,就请江小姐在绯夜里,‘好、好、工、作‘。”
一字一字如同巨石压在了她的心头。
江晚吟无声惨笑,垂下眼,长睫挡住了眼底的悲恸,无人可见。
何必呢?将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不正是你顾允笙吗?
残缺的身体,破碎的灵魂……如今你又让我拿什么来维持我曾经的骄傲?如今,又何必表现得毫不知情。
那些将她变成这副残破模样得命令,不正是你下达的吗?
怎么到了如今,却要求她依然是当初那个江晚吟?依旧是那副傲然凌然的模样?
“谢谢顾总。”
唇瓣一张一合之间,便裂开了一道小口子,冒出了一点血珠。
男人却被这句话轻而易举地激怒。
“滚出去!”
“是,顾总。”
“我是让你‘滚‘!”
江晚吟起身的动作一顿,然后眉眼低垂,十分顺从地重新坐回地上,没有丝毫不满和犹豫,听从了他的话,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状:“是,顾总。”
顾允笙冰冷地看着那个女人,那般顺从的模样,怎么看都令人生厌。
那般没脸没皮,怎么看都不顺眼!
顾允笙抬脚,走到团成球的人前,长臂一伸,拎起地上女人的领子,大步迈出飞快地走到了电梯口,一把将这颗‘球‘扔进了打开的电梯门:“滚!别再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电梯门缓缓合上,直达而下。
电梯门开,出现的是燕灵焦急的神情:“你怎么样?没事吧?”
她从白逸深那儿听说了,是顾允笙把她带走了。白逸深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这一次却愿意给她报信,也是让她惊讶了一下。
那穿黑西装的人一看就不好惹,司机已经在心里笃定了这个女人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所以才引来了这么多人,因此在对待江晚吟的态度上便越发的不客气起来。
眼见江晚吟依旧待在后座上不肯下车,司机甚至没了耐心,直接想要越过驾驶座,探过身去推搡江晚吟。
“你快下车,快点下去!你自己得罪了人不要连累我!”
江晚吟死死地抱着座椅的靠背,拼命地反抗着……
我不要下去,不要赶我下车……
“下车。”从江晚吟靠着的车窗外,一道薄凉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让江晚吟瞬间僵直了后背。
不,一定是她听错了,这是幻觉……
“江晚吟,我不喜欢说第二遍。还是你想要我亲自请你下来?”窗外的声音显得越发的冰冷了起来,而这却让江晚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知道惹怒我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什么样的下场?她知道,她当然知道!没有人会比她更加清晰地领教过他口中的“下场”。
忍住心里的恐惧,江晚吟僵硬地伸出手,缓缓地打开了车门。
那人就站在出租车几步开外,在宝马车的车灯前,指尖正燃着一支白雾氤氲的香烟,衬得他那张如同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容颜朦胧神秘。
背着车灯的灯光,这让江晚吟无法看清顾允笙的神情。
那人站在车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对她勾了勾,嗓音低沉,恐怕任何女人听了都会被这嗓音迷得如痴如醉,煞是惑人。
但是,这在江晚吟的耳里却如同鬼神的催命魔咒,让她心里难安。
她动作迟缓地朝着不远处那个站在宝马车前的人走了过去。
视线不自觉地扫向了江晚吟的腿,随即落在了满脸挣扎的面容上,顾允笙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嗤笑了一声。
“没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江二小姐,如今也只能以拖拖拉拉的方式来拖延时间,你觉得这样有用吗?”
顾允笙伸出手,一把拉过已经近在眼前的人,对着她的脸吐出了最后一口烟雾。
然后下一秒,便用刚才拿着香烟的那只手,猛地捏住了江晚吟的下巴,上下左右地抬起打量,眸光犀利,似是在细细欣赏着江晚吟此时难堪的神情。
“看看,这还是我们心高气傲的江二小姐吗?什么时候竟然堕落到了连一个小小的出租车司机都能随意羞辱了?还卑微懦弱到低眉认错,毫不顾及尊严了。”
江晚吟被他的话激得微微颤抖着,她抬头看着满脸讽笑的男人,“你竟然跟踪我!?”
没想到顾允笙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灿烂,“你终于知道了?”
江晚吟的脸色铁青,顾允笙的笑声如同魔音环绕在她的脑海里,摧残着她的意识。
似是想到了什么,江晚吟扭过头看着出租车里探头探脑的司机,语气平淡的说道:“师傅,你刚刚不是说我得罪了人吗?你确实说得没错。”
她笑了笑,语气里带着虚无缥缈的虚幻感,“我亲手伤害了我最亲的姐姐,他最爱的女人。”江晚吟的手指向了顾允笙,然后又笑着指了指自己,“我的孪生姐姐。”
顾允笙对这种奇异的感觉无比厌恶,一团火气窜上脑门,他一把抓住江晚吟指向她自己的手,拉着她就往自己坐的那辆宝马车里塞。
江晚吟突然神色一变,急忙叫道:“不,等一下!”趁着被她这一嗓子吼得有些愣神的瞬间,江晚吟朝着出租车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就在她即将靠近出租车的时候,腰间突然多出了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一下环住了她,让她难以再前进一寸,“等等,我的钱!我的钱啊!没有钱我……”
“没有钱你怎么能逃跑,对吗?”耳畔传过一道冷声的质问,含着怒意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响起,“是这样吗?嗯?”
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不能没有钱,她还有债需要还,她还欠着一个姑娘一条命,欠着一个约定!她要去西藏,她还没有代替她去看看西藏的蓝天白云!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的钱!”江晚吟奋力挣扎着,模样有些歇斯底里,朝着出租车司机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的钱!”
又哪有人会愿意让到嘴边的鸭子飞走了,想着这个女人得罪了大人物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他自然也不用担心这个女人给她找麻烦。
“你都已经把钱给我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说完司机一溜烟的开走了。
“不,求你把钱还给我!“江晚吟双眼通红,整个人完全歇斯底里起来。
顾允笙只觉得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让他的怒气难以遏制,不敢相信!简直不敢相信!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江晚吟吗?
印象里那个不管做什么都满怀自信,整个人都散发着骄傲江晚吟。
哪怕是在被他冷漠地拒绝了之后,也会挺起胸膛,高傲地抬起下巴,对他说:“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只有我配得上。”
在得知了他爱的人是她的姐姐江梓熙后,哪怕微红着眼,但是却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骄傲。
哪怕每一次都被他冷脸呵斥,出口讽刺,竟然连自己亲姐姐的男人都觊觎,但是她却红着眼反驳他:“等什么时候你和梓熙在一起了,我就再也不会来打扰你。”
那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人啊!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卑微的女人。
她真的是江晚吟吗?
顾允笙脸黑如火炭,一把抓住江晚吟,拽着她就朝着车的方向而去。
“你放开我,我的钱还没有要回来,没有钱我还怎么走?”江晚吟奋力挣扎着,却如此无力。
顾允笙的耳畔萦绕着她的话语,眸光越发冰冷。
果然,她一心想要逃走!
顾允笙沉着脸,眼神扫向黑西装的保镖,“去检查一下,把她行李中的现金全部没收,银行卡清空。”
江晚吟一听他的话,神色立即焦急起来,“你想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想要逃跑?你以为你有了钱就能逃走吗?”顾允笙冷笑着看向她,“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善良了,还是你变得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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