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要什么。”黑衣人摘下脸上的面罩,收下手中的利刃。
“白天一面之缘,失敬失敬。”我赶紧跳远一步,趴在我的案后面。
“你是苗疆的圣女?”黑衣人走过来,居然一幅闲情逸致地坐在我的案边。
“还不算合格,我现在还没有继任呢。”悄声说着我抬头看他,月亮在背后衬着他的脸。
“起来吧。”他的手伸在我的面前,像月亮一样白。
刚把我的手颤巍巍伸出去,呆!也不看对面是谁,说动刀子就动刀子的!马上又给缩回来。
没想到到半道他往前一拉,紧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拉了起来。“唰”地一下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惊魂未定,也不知道是被惊的还是吓得,傻傻地盯着他,脸热热的,好烫。
“既然还没有继任,你说还不算合格,我问你几个问题。”他的目光看向我今日刚被罚抄的悔过卷。
“你且问吧,我能答即答。”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横七竖八的悔过卷。噢对,还好他不认识这些字,写的也很是清丽嘛,我暗自欢喜。
“扶星花的作用是什么?”
“那当然是目明心静,清心之效。”我脱口而出。
“石月草的功效又是什么?”
“必定是活血化瘀,缓解疼痛之用。”我自信回答。
“那噬虫呢”他看着我。他嘴角带着一抹好看的笑意,衬得更恍若天人了。
“这是什么东西,我好像没有听过这个。”皱眉想了想,确实是没有听过。
“是何种植物还是异虫啊?我从未听说。”从他来时,就没有真要害我的意思,听到我的回答现在他只是笑了一下。
“小孩儿,好好学吧。”他起身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做了个嘘的动作,翻身掉下思过案去,悄无声息。
我摸着被刚拍了的头跑过去,这,果真不是普通人吧,果真。
借着玄铁勾锁一路下落到崖底,成功隐匿。怀阑笑了笑,三个问题两个答错一不知,这还不算合格的圣女倒确实不是谦虚。
做不出来藏拙的事情,看来真是一个傻孩子。摇了摇头,归去。
3.
被姐姐带来卡勒山已经过去三日之久了,自从牵引阿婆带着侍圣姑们进入暗室修助了以后,我就被姐姐带到了这里。
从小牵引阿婆就告知我,无论怎样决不能出西山,继任之前必不能出苗疆。
但姐姐说要想找到父亲现在就必须和她一起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第一次偷偷跑出西山,也是第一次出了苗疆。
卡勒山虽然就在苗疆附近,但也已经离开了苗疆境地,我被姐姐牵着随她一起在卡勒山里四处寻了已经三日。
孤奴在姐姐旁边,沉默地陪着我们找,每次到我俩去不了的地界时,他总是第一个上前,无言查看。
每次与姐姐眼神交汇,两个人未语却已知意。
“姐姐,父亲的下落真的在这里吗?”
“我担心牵引阿婆们出来发现,出了西山是犯禁的。”
卡勒山虽然在苗疆地界附近,但却截然不同,它像一处无时无刻烧着焰火的铁笼一样,让人酷热难耐。
姐姐听了我的话,摸了摸手腕。我看向姐姐的手,手腕处有着萤光的印记。
姐姐摸着说:“这是父亲留下来的,如果感受到父亲的印记,就会有反应。”
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未见过父亲,牵引阿婆说父亲在母亲怀上我时就出了苗疆,下落不明。
“十几年了从未有过父亲的讯息,我们这次一定要找到。”
“姐姐,孤奴,我们接着找吧!”说着我就赶紧跟在姐姐身后,继续在卡勒山寻找父亲的踪迹。
孤奴看着姐姐,点点头跟上。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姐姐的手腕。
夜黑了,又酷热难耐,我们在卡勒山行动不便,于是便停了下来。
卡勒山里到处都是奇石岩壁,不知道何处才可以寻得父亲的踪迹。
我对父亲确是毫无印象,从出生起,他便出了苗疆,亦无法得知父亲的笑怒生性。
母亲屋内见过一张他们的画像,或许是血缘的牵引,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向往依赖,内心还是希望父亲可以回到姐姐和我的身边。
姐姐正倚着矮石休息,孤奴正靠在枯树上守着我们无声地看向远方。
这时,昏昏欲睡的我突然听到一声“咔擦”的声音。
孤奴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也把姐姐从地上拉起来,姐姐立刻惊醒,孤奴护着我们,我们一起环顾四周。
哪里传来的声音,并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轰隆隆”似乎是岩石滚动的声音。
“不好!”姐姐拉上我的手,极速跑出去。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声音的来源,但也本能着和姐姐一起跑出去。
“是落石,快走!”姐姐边跑边冲我解释。
从未出过西山,更不知卡勒山里居然落石会毫不知觉地滚下来。
背后“轰隆隆”的声音越发大声了,我们跑得也越来越快,姐姐抓着我的手,跳上一处高坡,孤奴往上跳去,攀上更高处,用力将我和姐姐拉上去。
落石不会转角,我们从这个方向走,再继续往上,应该就不会碰上了。
刚到一处高点,我们三人齐爬上一块宽大的山岩,看着远方绵延不绝的山脉,可算能暂喘一口气,歇息一二。
“轰隆,轰隆——”这熟悉且让人一颤的声音传来!!
怎么又有落石!我赶忙看向姐姐,但是落石来的太急。
“快跑!”随着姐姐的声音,我跳下山岩,落入其他的岩层。
身后不断有落石滚落的声音,我看向姐姐和孤奴,刚才所在的山岩被落下的石头砸的七零八落,四下都有落石,来不及思考,我只能赶紧跑去更远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在我身后的轰鸣声终于消失不见。
我已经精疲力竭,累到感受不到卡勒山的炎热,只觉得浑身冒着火气。
如今我这是跑到了哪里?喘着粗气看着周围的景色,看着连岩石都平整了一些的这地界儿,我瘫坐下来,实在是找不到方向。
实在是太累了,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且等休整一番再折转回去寻找姐姐们的踪迹吧。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那个跑上思过案的好看的男人出现。他真的像神仙一样,无处不在。
我好像陷入了一团软绵绵的云里,轻飘飘的飞走了,梦里变成云真的好舒服啊,忍不住靠近些。
等到我再次清醒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的男人。他手里拿着树叶,似乎包着水正在喂我喝。
突然见他,我吓了一跳,一不留神往后倒去。一下被他揽住,我就这么靠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身旁温热传来,我不禁攥紧了拉住他的手。
“轻浮。”他张口,看着我说道。
我,我这,这实在是猝不及防没有反应过来,不应该轻浮的呀。
不对,我怎么被说轻浮了,我是女子,我说他轻浮才对。
“是你救了我,多谢。我们怎么会到这里?”
“你又怎么到这里呢,裳客节结束了外客都会离开的。”
刚醒来心里有许多问题,忍不住就一股脑说出来。
他放下树叶,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我是做生意的,云游四海。”
“刚好见到,恰好善心大发。”
心中了然,但也还是留有疑问,“无论如何,多谢你。”
起身向他行了一个礼,“现下无以为报,请再来苗疆,我会以苗疆最高礼节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虚虚向前走了两步,身体恢复了一些,我也打算回去寻找姐姐和孤奴。
“你为何在此,现下去往何处。”那个公子朝我走来,问道。
“我是为了找人,现在要回去找和我走散的姐姐们。”我回答,嗓子被灼烧得还是很沙哑。
他无言地跟着我,伴着我往回走。
走了一段之后,我不解的看他。
或是我的目光过于热切,他转过那过于好看的脸,说道:“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救人且到底。”他眉眼一弯,“更何况我可不想我的答谢礼过后再折没了。”
得了回答以后,我向他谢过。夜幕降临,远方星星闪烁着,寻到现在他又带我找到一处溪边,过去清洗了一番,马上又要进入卡勒山里了,还没有找到姐姐的踪迹。
他站在远处,把别在腰间的萧拿出来吹着。波光粼粼微风习习,好一幅如梦似幻的场景。
但心中实在着急,我趁他不备,悄悄做一个不起眼的术法,寻踪法,苗疆所联系之术,通过每个人身体血脉建立联系,寻姐姐和孤奴的身影。
手上的铃铛转换方向,有了!还好有了姐姐所在的方位!
溪边粼粼水光印得他像一位下凡的谪仙,而且是心肠甚好的谪仙。
“感知到了我姐姐的踪迹,我要去寻她了。”
他过来,没有多言随着我找去姐姐所在的方位。
我想也可,寻到了姐姐,待我们都回到苗疆,就好好地答谢人家的救命之恩。
到一处岩洞口,“姐姐!”我看到姐姐和孤奴的身影。
大家经过落石一难,甚是狼狈,我看向姐姐,还有姐姐怀里的白骨。
“这,这是…”此处怎会,是谁的尸骨在这里,我一时不敢去想他的身份。
“这就是我们的父亲。”姐姐将父亲和孤奴刚收好的另一具尸骨摆在一起。
我看向他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种深深的悲伤涌上心头,虽然从未见过父亲,但心里一直是觉得他更自在的活在另一个地方,也有过埋怨,但更多的是日子里见不到的思念。
不顾禁忌寻出西山,却是找到他早已死去的尸骨,我心里堵住,被难以接受的悲伤笼罩心头。
“身旁这位是?”我听出自己的声音颤抖,整个人跌坐下来。
“是我的母亲。”姐姐答道。
“我施了术法,看到他们早在在十几年前出了苗疆就死在了这里。”
我曾以为父亲终于得到他所希望的自由与真正所求,最终选择出了西山自在逍遥。我从未怨他,但没想到早在十几年前他就死在了那时的春天。
如今再无花香远阔,他的两个女儿在无名的岩洞寻得他与身旁人的尸骨。
4.
外面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嘈杂一片。
一片火光四起,孤奴带上我和姐姐,像岩洞外查探。
数十个带着刀和火把的黑衣人出现在此处,在与外面的和我一起来的男人搏斗。
我心里一惊,赶忙擦着脸上的泪水告诉姐姐和孤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孤奴听言拔出腰间的弯刀向前帮忙,姐姐带着我边隐藏边往岩洞上方走去。
我们的拳脚功夫不敌那些人,要想帮忙只能藏起来实战术法,那些黑衣人察觉我和姐姐的动向,也有人跟着追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也会紧跟着我和姐姐不放,那边我的恩人和孤奴也被缠得难解难分。
对方人多,刀光剑影还带着火把实在是难以招架。
面前这种情况必须想个办法,边拉着姐姐绕开追来的人,我脑袋里飞快想着法子。
对了!有落石,或许可以利用落石将那些人吓退。
说时迟,这时我跟姐姐利用术法将洞的东侧的岩石拴住,然后跑回刚才的山洞,又在霎时间唤回外面的两人。
术发催动,我们往洞内跑去,外面没有准备的黑衣人们被落石砸下,掩埋。
我也没想到会突然被黑衣人追杀,更没想到岩洞两处居然还有连通的开口,终于出了岩洞。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再回头当初的路也被那时落下的石头给堵死。
待到我们出来以后,姐姐让孤奴过去,砸了两块岩石封住出口,此后,这处地界百十年来或许再没人发现吧。
“遭了!”手腕传来一阵灼痛,我低头一看手上的铃铛中间已经碎掉。牵引阿婆与我的印记在闪动着。
大事不妙,牵引阿婆们肯定已经出来,也必定发现我和姐姐出了西山了。
如今必须速速赶回去,牵引阿婆定会大发雷霆,因为我不听她的话偷跑出西山,定会罚我抄两百遍,不三百遍悔过卷了。
5.
硝烟弥漫,到处荒凉,我不敢想这是我离开时四处祥和悠悠一片宁静的苗疆。
朝着塔楼奔去,我的心揪起来,到底是谁侵入我苗疆境地,牵引阿婆我的族人们是否还平安。
还没到塔楼,就听到一片打斗的声音,四处都是穿着铁甲的布族人,他们生性好斗与苗疆比邻而居,觊觎苗疆多年。
但时隔多年相安无事,怎么如今突然发难,侵我家园,伤我家人,夺我疆土。
我看到牵引阿婆带领着侍圣姑还有其他族人正在术法布阵抵挡住那些嗜血的布族。
还有的族人挥舞着武器与敌人相搏。
我们的到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牵引阿婆睁眼,看着我眼里满是焦急。
姐姐和孤奴已经和冲过来的布族缠斗在了一起,就连和我一起到来的救命恩人也加入了战斗。
我跑到牵引阿婆身边,帮他们一起抵御布族人。
施展术法,我的心抖着但一步一紧不敢有所放松。牵引阿婆看了看我,眼神里有所欣慰。
“圣女,我已传信中原太后,继续支撑下去定会等到援兵相助。”
太好了我一直知道中原的太后是我苗疆族人,她一定会派人救苗疆于危难。
布族人与阵法相互牵制着,但我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术法耗费心力,大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此时的我心里不禁涌入一丝悔恨,要不是我偷跑出西山,怎么会让布族人钻了空子。
外面一片嘈杂的响动,我坐在牵引阿婆的身后,为她助力,抬头望去居然布族人又带着杀过来了。
如今已经是尽最大的努力维持,禁不起更多的布族杀到前来。
危机时刻我想起圣女之血可以祭阵,如若我一开始在苗疆的话,就可以作为阵心,这样抵御的阵法也会比如今这样强上不少。
如此危急时刻,只有祭阵可拖到中原的援兵到来。
抬头看了周围,已经没有了姐姐和孤奴与布族人缠斗的身影了。族人们死的死伤的伤,整个苗疆已经处于一片血色之中了。
我抬手,准备开始以血祭阵。
“圣女,不可。”牵引阿婆睁眼,盯着我道。
我看着她的嘴角溢出鲜血,眼眶一下酸涩,雾气上涌。
不顾牵引阿婆的话,我以血入阵,整个阵散发出金光,布族人弹出数米远。
我一直引着术法加持,抵御阵又再次加固,现在只希望援兵尽快到来。
我能感受到身体里的元气的流失,手也不住地颤抖。
远方突然传来呼啸声,一片穿着黑甲的人向这边赶来。我心里一松,是援兵到了吗?
“啊”下一秒一根利箭破风而来,在阵法边的一位族人倒下。
为何会射杀我苗疆族人,这些甲兵不是中原赶来的援兵,那他们是谁?!
一种悲凉和未知的惊恐涌上我的心头,难道我苗疆就要在今日遭此一劫覆灭吗。
此时只见牵引阿婆站起身来,她以权杖顶地,施动术法。
“不!不要!”我只听得我的回声传来,一阵劲风把我推向远处。
牵引阿婆以身为阵,巨大的杀意传来,顷刻间所有的来人倒下。
我向牵引阿婆的身边爬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流着,我的浑身颤抖,爬呀爬,终于抓住了牵引阿婆的手。
“阿婆,不要,不要——”抱住牵引阿婆。
“圣女,不要哭,待援兵来到,此后苗疆定能再…”
“圣女,你一直很乖,是我们最骄傲的圣女。”
牵引阿婆身上带着金光,我拼命想要抓住,却怎么也留不住,随着话音消散在风中。
“阿婆!我一定会听你的话,一定会听话。”
我出生的时候,母亲身体便不好了,终日郁郁寡欢。还没等到我能记事母亲就去世了。
我被牵引阿婆和侍圣姑们一手养大,牵引阿婆平日待我虽然严厉,但她就像我的外婆一样,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每次罚我但等到我知错了一向她磨着告饶,她也总会放下拿着手杖的手,点一下我的鼻子,无可奈何地说:“你呀~”语气是那么的慈爱温柔。
可是如今我再也没有牵引阿婆了,再也没有人会惩罚我抄书了。
大战过后,我领着族人寻找着其他人的踪迹,也在尽力查明这些来人的身份。
可是姐姐失踪了,孤奴也不见了踪迹,仅有我和存活下来的族人。
只身站在这里,我只觉得浑身孤冷,苗疆如此之大,但却无一我可依赖的亲人。
两日之后,终于等到了中原太后派来的援兵。
他们极其认真地帮忙重建苗疆被摧毁的房屋建筑,也带来了要我去中原的消息。
“我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从小牵引阿婆就告诉我。
但小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当皇后做什么。
十四岁之前,我只觉是我抢了姐姐的位置,所有的这一切这些身份本应姐姐去当。
就一直不以为意,只想把这一切还给姐姐。
知道姐姐和孤奴的心意以后,我也懂得当皇后是要去中原,嫁给中原的太子,等他继位了,我也入主中宫成为皇后。
我不想姐姐有喜欢的人还得去嫁给别人当皇后,我也想清楚了,便听牵引阿婆的话。
可如今苗疆遭此劫难,还没有姐姐和孤奴的消息,还有那个人。我作为即将继位的圣女,怎能离开苗疆。
前来的人笃定地说,太后说了正是要苗疆的圣女前去,此后苗疆事宜皆会处理妥当,无需担忧。
6.
坐在马车上,出了西山离开苗疆。
我族所出的太后一直是个极好的人,我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按约前去中原。
突然马车震动,我掀开车帘一看,一群黑衣人和从中原来的人打斗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一个人掀开马车拉住我一下飞远。
我还没来得及呼喊出声,就被掳走,后面的人发现,弃而追来。
居然又来到了卡勒山里,穷追不舍的人也杀到了眼前,他拉着我往卡勒山顶跑去。
看向他的脸,是他,我的恩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带走。
终于暂时甩掉了追来的人,他也累极了,我们靠在山顶的岩石边休息。
他说道:“你不能去中原当皇后。”
“为…”我不解。
“不能去。”摘下面罩,他的脸上增了些许伤口,眼神坚毅,就这么盯着我。说来也奇怪,他和我见面总是蒙面。
我不太明白他的眼神,感觉有许多我不知道的情绪在里面。
从小我就被告知将来是要做皇后的。扪心自问,愿不愿意嫁给中原的太子,我不知道。
看着他的眼睛,我倏而感到一阵心悸,这是什么情绪,想着嫁给一个陌生的人,我心里责任之外却是不愿的。
“我叫沁灵,你叫什么名字?”经过这许多事,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叹了口气,不答,只是重复“知道吗,你不能去中原,不能去当皇后。”
“不然你会没命的。”
我还来不及开口,他拉着我就是往上跑,原来只暂歇了一会儿,就发现追兵已经找来。
他们带着利箭,一个劲朝他的身上射过来,他带着我躲着,不停地避让着。
追兵杀到眼前,他伸手一推,我掉进了一处岩缝里,严丝合缝暂且出不来,那些人倒也不会伤我。
紧张的看他们打斗着,我催动术法,想要帮忙,却看到一个人的暗刃朝他刺去,我赶忙出声提醒,这是两个人夹击向他发难。
我挣扎着要出去帮忙,只见一处黑影闪过,他避而不及,居然被刺下了卡勒山顶。
我赤手震碎山石出来,跑向岩边,那些人上来拉我。
“别碰我!”跑过来我才发现,卡勒山顶居然是一处烈焰岩浆,从此处掉下去,顷刻间尸骨无存,心中猛的一痛,我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想从此处还有生还的可能。
“为什么啊——”眼泪滑落,我想知道为什么涉险劫走我,为什么不要我去中原,为什么就这么遇难了。
还没来得及知道你的名字呢,却再也见不到。
我不明白心头的巨大酸涩是什么原因,好像喜欢,就是这个不知不觉的感觉。
我刚知道,却就永远的失去了。
7.
刚进入中原,入宫,还没来得及见到太后。我就被换上华服,举行了和太子的婚礼。
我静坐在床前,一切都是未知的,并不知道即将会有什么来临。
红罗帐暖,一双像月亮一样白的手掀开了我头顶的盖头。
怀阑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直叹息。
他们一个朝堂都受制于苗疆太后,在怀阑眼里太后是苗疆巫婆,借助巫蛊之术,把持着整个朝堂,坏事做尽,丧尽天良。
但自己的父亲被她从小挟制着,已经病入骨髓了,他此番前往苗疆就是为了寻找解药。
没有找到解药,但发现苗疆心善之人很多,一开始怀阑觉得苗疆之人必然像太后那样善行巫蛊之术,心狠手辣坏事做绝。
他一边查探,暗中试探,结果被远在朝堂的老太后发现,派人来暗害他,派的人就是他们在卡勒山所遇到的那群人。
怀阑跟老太后派来的人缠斗,从苗疆遭难之日到后来想把她劫走,但被发现反杀。两人各损八百,有命回去后,新圣女也来到。
如今不知道老太后打的什么主意,但从在苗疆的经历的种种,他早已喜欢上这个傻女孩儿,不想他到中原来涉险,即使是他不能娶她。
我看向面前的人,他穿着红色的喜服,又活生生的站在了我的眼前。
我不明白如今这是什么情形,相貌丝毫未变,更难以想象他跌落岩浆,还活着在这里。
一如在思过案那夜,他向我伸出手,我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整个人恍惚的被他带起来。
烛光忽明忽暗,他低头咬住了我的嘴唇。
他,咬了我,我愣住在原地,整个脑袋爆炸开来,脸上爬上了热气,忍不住挣扎开。
“唉—”他叹气,抹了抹嘴角,似乎不满我刚刚的挣扎。
他把我揽过,叹息着说“小姑娘,终究还是来了。”
我看着他,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想不通面前的场景。
他说:“以后你可要好好听我的话,我护你周全。”
烛火忽明忽暗,一夜无梦。
第二日我就接到来人的通传,让我去拜见太后。
怀阑出来,眼神十分凌厉,说道:“太子妃身体不适,我正准备带她去安国寺上香祈福。”
我看着怀阑,太后是我们苗疆族人,为何不想我去见她。
出了太子府,他明白地告诉我:“你离她远点,她不是好人。”
我脑袋一懵,苗疆经难,是太后派去的援兵才得以支援重建,这个话颠覆了我十多年来所相信的一切。
8.
被太后抓过来恍惚间已经过去一夜了,自从怀阑不让我去见她之后,他为我想了个理由,不出太子府,也不必去见太后。
没想到,一日不查之间,居然被太后直接抓了过来。
我看向太后,她不像我未见之前所想的那样雍容华贵,带着几分苍老的神色,脸上布满了皱纹。
她看着我面是慈眉善目,如果不是她把我抓到这里的话。
“沁灵是吗?”她用那布满苍老裂痕的手摸着我的脸问道。
被束缚着手脚,我倔强的看着她,不开口。
“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会被我带来这里。”
“呵呵呵苗疆新一任的圣女,这新鲜的血液躯体正好养活我的嗜虫。”只见她手一伸,几只些血红的虫从她的手里钻出来。
听到她的话,我忍不住开口骂到“你蛇蝎心肠!”
“你再不来,我的宝贝嗜虫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容器了呢。”
原来被太后逼来当皇后,是要用圣女之身来养她的异虫,用来控制朝堂,好让她接着可以控制着把持朝政。
呸!亏整个苗疆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好人,真是侮辱了苗疆的信任。
“别急,待到晨曦一刻,我便让它们钻进你的身体,你好好喂养它们哈哈哈。”
太后丧心病狂地坐下来,手中拿着异虫,带着嗜血的疯狂心情尚好的守在我的旁边。
天马上亮了,我的心中充满绝望,怀阑会找到这里吗。
可是宫里都是被太后控制的人,他怎么才能救我,如此危险,或许不要发现我不见,也是很好的事情。
微白的光透进来,我闭上眼,心里充满着绝望。
太后站起身来,她带着笑意,把手里的异虫靠近我的身体。“唰”一声割破了我的手腕。
“哐”一阵声响,一个高大的身影跳进屋里。
挥刀打掉太后的异虫,护在我的身前。
是孤奴!他居然一直跟着我,在我嫁入皇宫之后也找来了,作为我的孤奴,一直默默守着。
在我面临危险的时候,寻找最好的时机,出来救我。
这个老太后过于邪门,我看着孤奴高大的身影,不禁一阵担忧。
他把老太后打倒在地上,外面来了许多人,刚要踩上那些异虫,老太后发了狂喊“站住!站住!”孤奴不看她,用弯刀斩断我身上的束缚,背着我就往外逃走。
宫里的侍卫冲了上来,太后在后面发了狂地喊“杀杀!不要让他们逃了!追上他们!”
后面的追兵侍卫们穷追不舍,直到皇宫门前把我们围在了一起。
老太后也在后面跟着追了出来,她带着残伤的异虫,满目疯狂。
“放她下来,啊,放下来。”
“放下来,我就放你离开。”
她扯着嘴巴笑着,微声说。
见孤奴不理她,她便疯狂的大喊“快放她下来!不然我马上杀了你!!”
围上来的追兵越来越多,孤奴突破一个出口,带着我往外面跑去,后面的人不断地追着。
我靠在孤奴的身上,孤奴真的好高,他的肩很宽,跑着跑着我仿佛忆起了像从前被牵引阿婆护在身后的温暖。
眼泪流了下来,“孤奴你把我放在这里,她不会杀死我,你先逃出去,先别管我。”
“后面再来救我好不好,孤奴。我不想你死掉。”
泪水沁入他的后背,孤奴脚步不停“我是你的孤奴,有我在一天,便不会让圣女出事。”
“可我不想你死,你就是你,我不要你当我的孤奴。”
老太后看我们要出了宫门,一下发狠,让侍卫们放箭,千钧一发之际,孤奴把我护在身下。
我的耳边一片破风的声音,眼前人影匆匆,在我眼里全是一片空白。
孤奴倒下,箭也终于停了下来。
“啊!”我放声地哭着,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
“孤奴——”
孤奴从一开始就跟在圣女的身边,他心里有一个像冰一样剔透的身影,他记得他们一起看山花烂漫,他记得他们每一次默契的眼神交汇,他记得自己轻躲过心爱姑娘的唇。他不敢有爱,因为他连自己都不是。
好在他的一生,牢记了自己的使命,保护的心爱之人最重要的人。
9.
太后走向我,带着她残缺的异虫,我的心已经不知道什么恩怨纠葛了,只想把她碎尸万段。
我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张口就狠狠咬住,她失痛捶打着我。我死咬着不松口,有本事跟我一起死了啊,我突发狠劲,把她扑倒在地,咬上她的脖子。
“放箭!放!”老太后挣扎开口。
在我以为我终于要死在这里的时候,怀阑赶来了。
他在岩浆底下脱身之后,终于发现老太后用来控制人心的嗜虫的幼虫。他收集回来,日夜带着药师巫师钻研,今日终于研制出解药,准备出来解救父亲还有大家。
没想到我已经提前一步被抓走了。
马上带兵赶来,正好在被射箭之前救下了我。
老太后被侍卫们救走,怀阑把我抱在怀里,满目怜惜的安抚着我。
两方对峙,挥刀相向。太后狼狈地躲在侍卫的后面,身上被我撕咬的血渗出。她像发疯的恶狗一样,指挥着“杀!杀!”
怀阑也不再犹豫,指挥着手下射杀那些侍卫。眼看太后的人实在是多,我们要败下阵来。
太后得意的笑着:“哈哈哈哈跟我斗,还是我的还是我的!”
“噌”一声轻响,一个人把剑刺入了老太后的身体。
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老太后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父亲!”怀阑抱着我跑了上去。原来这是被太后一直控制着的皇上。
“母亲,不要再做孽了。”
只见皇上一下把剑刺入自己的心里,我看到他拔出来的刀尖上爬着一只异虫。
“为什么,为什么?!”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出口:“我只是想让你活着!没有他们你得早就…”
“母亲,别执迷不悟了,如果这么神不清行尸走肉的活着,我早就不想了。”
他捏碎手中的异虫,太后终究满目血痕地死了,两人靠着,终究自作孽,不可活。
怀阑手中握着解药,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
后来怀阑帮我安置好了孤奴的后事,在唤神的前一天我见到了失踪的姐姐。
她感应到了孤奴的陨落,想要亲自为他唤神,将带他回苗疆。
我和姐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身为母亲孤奴的父亲,在母亲还未与他成亲的时候便私自和孤奴一脉的女人相爱私奔,生下了姐姐。
但圣女的孤奴是不能离了圣女的,他们一生的使命就是如此,圣女活孤奴活。而后父亲被抓回了苗疆,却放不下他另喜欢的女子,在成亲后还是私奔了。
姐姐留在了苗疆,但小时候被诬陷不详,转而才没有当圣女。
在我出生后,她一直为自己母亲带走了我的父亲让我的母亲郁郁而终而愧疚,就把所有的爱让给我。
如今朝堂尽解,也没有必要留着苗疆的皇后了,我本来决定回苗疆继承圣女之位。
姐姐说:“你是皇后,苗疆的责任从来都不止有你。”
姐姐回了苗疆当了圣女,却成为了一个圣女养孤奴的继承人。
10.
再也没有心怀不轨之人利用异虫把持朝政,苗疆也不会再有圣女从一出生就告知要到千里之外的中原,成为一朝之后。
怀阑肃清了朝堂之后,登基做了皇帝,身为太子妃的我也身着凤袍与他携手成为了当朝的皇后。
“我将来是要当皇后的。”从前有一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