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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宠天下:腹黑王爷心机妃全文

懒流年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华四郎又静静的将她望了半晌,终于在暖君怒气丛生就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才懒懒地伸出手接过酒盏,淡淡地问出了一句话:“方才歌词……是你所作?”暖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这华四郎没有惊讶没有赞赏,偏偏却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这分明是对她陈暖君的怀疑和贬低!不过暖君是不能告诉他,这鼓点是他华四郎为这次宴上所奏的琴曲自己和上去的,歌词也是他华四郎自己所填,那是六年以后的事情,是尚未发生的事情!暖君只是把他自己在未来的作品搬到现在来利用一下,为的便是眼下这轰动四座的效果!这是暖君早就做好的计划。不是已经决定要做一个温婉的女子了么?上一世她通过野蛮的方式逼陈罔让她留在宴会最后,在宴会的最后她又通过野蛮的方式抢过秦子徵腰间的佩剑,长剑指向景阳王肥嘟嘟的...

主角:暖君秦子徵   更新:2024-11-25 22: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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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暖君秦子徵的其他类型小说《绝宠天下:腹黑王爷心机妃全文》,由网络作家“懒流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华四郎又静静的将她望了半晌,终于在暖君怒气丛生就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才懒懒地伸出手接过酒盏,淡淡地问出了一句话:“方才歌词……是你所作?”暖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这华四郎没有惊讶没有赞赏,偏偏却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这分明是对她陈暖君的怀疑和贬低!不过暖君是不能告诉他,这鼓点是他华四郎为这次宴上所奏的琴曲自己和上去的,歌词也是他华四郎自己所填,那是六年以后的事情,是尚未发生的事情!暖君只是把他自己在未来的作品搬到现在来利用一下,为的便是眼下这轰动四座的效果!这是暖君早就做好的计划。不是已经决定要做一个温婉的女子了么?上一世她通过野蛮的方式逼陈罔让她留在宴会最后,在宴会的最后她又通过野蛮的方式抢过秦子徵腰间的佩剑,长剑指向景阳王肥嘟嘟的...

《绝宠天下:腹黑王爷心机妃全文》精彩片段


华四郎又静静的将她望了半晌,终于在暖君怒气丛生就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才懒懒地伸出手接过酒盏,淡淡地问出了一句话:“方才歌词……是你所作?”

暖君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这华四郎没有惊讶没有赞赏,偏偏却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这分明是对她陈暖君的怀疑和贬低!

不过暖君是不能告诉他,这鼓点是他华四郎为这次宴上所奏的琴曲自己和上去的,歌词也是他华四郎自己所填,那是六年以后的事情,是尚未发生的事情!

暖君只是把他自己在未来的作品搬到现在来利用一下,为的便是眼下这轰动四座的效果!这是暖君早就做好的计划。

不是已经决定要做一个温婉的女子了么?

上一世她通过野蛮的方式逼陈罔让她留在宴会最后,在宴会的最后她又通过野蛮的方式抢过秦子徵腰间的佩剑,长剑指向景阳王肥嘟嘟的大脸险些杀了他,然后便是秦子徵与她对剑几十回合,在缴了她手上长剑之后对景阳王说“这个会使剑的稚姬不和王爷胃口,不如送到战场上去杀几个胡人!”

到现在暖君才明白,‘不如送到战场上去杀几个胡人’这便是秦子徵对她的全部希冀!突然意识到秦子徵此时就在自己的身后,说不定正使他那惯用的冷蔑目光审视自己,陈暖君便觉得肝肠寸断到了极致,她隐忍地垂眸,隐隐流泻出又痛又恨的神态,不复方才击鼓和琴时的坚韧,反而给人一种饮恨无助的凋零之感。

暖君这微妙的变化被华四郎尽收眼底,他微微皱眉,一边淡淡地审视着她,一边慢慢地举起酒盏,这种认输的姿态何其高傲,暖君本就有些心虚,此时更加忐忑了。

前世里任世间风云如何变幻,也从未听说华四郎在席宴上输过酒,全不知他饮过酒会怎样,如今输给自己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他心里一定很不满吧!罢了罢了,只要今天能够闯过这一关,日后总会有向他赔礼的机会!

见四郎竟主动认输将要饮了陈暖君所敬之酒,殿内众人惊愕万分,回顾方才的鼓瑟合奏,难道那陈氏女郎当果真有过人的才华?

四郎的酒盏刚沾唇边,就听旁边的三位剑客急急喝道:“郎主!”一个剑客附身对四郎道:“郎主,这酒由属下代饮如何?”

四郎挥手:“不可言而无信!看这女郎神态忐忑,这词必是出自他人之口,若我不饮下这酒水,便无缘听到那世外高人的高姓大名了!”语毕举杯便饮。

这华四郎也太看不起人了!若是让他知道这词曲鼓奏是他日后自己做出来的,还不知会说出怎样嘲讽的言语来!

暖君有些气恼,抬头瞪他片刻,说道:“四郎所言甚是,方才的唱词确是先父所作,阿暖擅自引用,实是逾越了,还望四郎见谅!”

听了暖君的回答,四郎微微皱眉竟露出淡淡的愠怒之色!

主榻上的长公主闻听此言却来了兴致:“哦?小女郎,你父亲叫甚么名字?”

暖君恭敬地垂眸:“禀公主,先父陈氏少峰!”

“陈少峰?可是当年将蓟水河畔的女匪盗以婚招安,联手抗击胡戍的蓟州名士陈少峰么?”

在这个时代,人们十分看重皇家贵族、公卿大家们口中对某人的评论,这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往往一旦出口,便能提升或降低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地位!这长公主在如此公开的场合以蓟州名士来评论自己的父亲,便是人们对他往日的功过再有微词,也终究抵不上长公主金口玉言的分量!

父亲的功过在今日竟有了评定,暖君觉得心中暖暖的,对长公主的印象无形中好了许多,她恭恭敬敬地对长公主施了深深一礼:“公主谬赞!正是先父!”

陈少峰的名字对于燕北人来说是个渐渐被遗忘的矛盾的存在,作为蓟州当年最具才华的贵介公子之一,他放弃了出仕京城的前程,以永不纳妾为誓迎娶了恶贯燕北的匪寇之女为妻,堪堪玷污了贵族的名声,以至于在很多年之后人们都忘记了他与妻子镇守蓟州边境抵御胡戍的功勋!

如今经长公主提及起来,年纪稍长一些的贵族大人们纷纷低声议论,照如今的情势看来,当年的陈少峰凭着戍边的功勋,还是担得起这蓟州名士的称呼的!

只有陈罔和陈芫这对父女,在听到蓟州名士四字之时,面露嫌恶之色!

长公主显然对暖君父亲的功勋颇为认可,她叹道:“如今我大燕,如令尊这般大义的名士已不多见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陈氏暖君!”

“当真?”长公主兴奋地拍手问:“本宫归途中听闻有个闺中女郎将两匣金叶嫁妆给秦将军的营中充了军饷,那个女郎也唤作陈暖君,可就是你么?”


正是春夏交替时节,莺飞燕舞气候正好,黄昏时分晚风徐徐而吹。

陈暖君将一副廉价的步摇插在发间便走出了厢房,厢房外冉婆已经等了很久,见到走出门来的暖君,她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纯真稚嫩中竟隐约透着半分英气的小女孩便是女郎!

暖君皱了皱眉,知道自己两世为人,有些神态有些气度她已经极力掩饰了,但是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双隐约透着英气的眼睛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了!

她俏皮地笑了笑,敲了敲冉婆的额头:"瞧傻了么?冉婆!我这便要启程了!"

冉婆大梦初醒,抚着自己的额头忙说:"是了是了!郎主已经催了三次了!女郎当快一些!此次老妪不便跟随,女郎你可要……"

能给予自己这种关怀的也只有冉婆一人,心中一暖,陈暖君按住老妪的手打断她的话:"你且放心,阿暖自有分寸!我吩咐信翁办的两件事可都办妥了么?"

"妥了!现下这景阳城里怕是已经悄悄传开了!女郎...这...可真真是太危险了!"

前日女郎吩咐给将军营捐赠两匣金叶子,冉婆心疼的整整一宿没合眼,谁想昨日女郎竟又吩咐信翁提取半匣金叶安抚从北边南上避祸的流民!

四匣金叶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匣半,放下这是夫人和郎君当年的心血不说,单说这乱世之下散财露富的行为极有可能让女郎招惹上不义之灾!

"婆大可放心!今夜之后,我们的日子便不会这般苦了!"暖君淡淡的撂下一句话便轻轻地转身,前方可预见的危险重重又重重,可她行走的脚步却是异常坚定的。

目送女郎离开,冉婆捶着自己的心口,这女郎如今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瞧着身子模样比夫人当年更为出众,关键是那晶亮的眼眸,温婉的话语,稳健的步伐,怎地这般让人安心!

陈府正门口早有两辆车舆在等候,见暖君终于现身了,一众丫鬟侍卫纷纷投以鄙夷的眼光。

暖君早已习惯了府中侍从对自己的不恭,并不在意,她径直走到主车架前对着车窗行礼道:"见过大伯!"

车帘掀开,一张干瘦的中年男人的脸探了出来:“好好!”

这男人便是阿暖的主家,她父亲的大兄,她的大伯父陈罔。

陈罔看着暖君出众俏丽的模样,竟比自己的亲生女儿陈芫要美上不止两倍,这下子景阳王爷一定会满意,绝对会满意啊!

他笑呵呵地点着头:“阿暖今日...不错不错...阿暖啊!你今日初次出席世家贵族的府宴意义不凡,行为谈吐要有分寸,切不可辜负了大伯一番苦心!”

说话的时候,陈罔一双眼睛从暖君纤细柔弱的腰肢一路打量到她的胸前,那日益发育起来的一双饱满真真是诱人的紧,莫怪那已经半截入土的景阳王喜好这种雏色,便是他陈罔自己竟也觉得垂涎不已。

再看看陈暖君那张清嫩的脸蛋,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与众不同!没想到这十年来根本就没有正眼相看的这个侄女,如今竟然出落的这般出众!

这般世间仅有的货色如今竟要拱手送人!可惜了!真真可惜了!

感受到大伯不怀好意的目光,陈暖君心中顿觉恶心至极,却也只能忍住自己的愠怒,微微施礼道:"大伯教诲,阿暖谨记!"

"父亲多虑什么!阿暖有女儿照顾着,怎会失了仪度!"陈芫早就从后面的车舆中下来,走到暖君身边拉着她的胳膊:"阿暖!你今日可漂亮呢!走,与我共乘一车。"

"好好!启程吧!"陈罔吩咐启程,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看暖君的身段,连连惋惜的放下了车帘。

且说这边刚刚被大伯恶心了一番,接下来又被他的女儿拉上车驾,陈暖君望着陈芫天真带笑的虚伪的面孔,一双手握的骨节直咯咯作响,前世里这对父女几乎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如今旧戏重演,她陈暖君就是冒着天大的危险,也要想出一个报仇血恨的途径来!

车驾一路缓缓而行,待到景阳王府时已是华灯初上,如今正值兵荒马乱的年月,可景阳王府却依然保持着奢靡的作风。

入得府来一路上到处幔帐飘逸笼灯高挂,达官名士往来不绝,丰腴妖艳的美女更是极尽露骨风骚之势,景阳王好女色喜奢靡之风在整个大燕国是无人能出其二的!

如今胡人侵扰边境过半,内地岌岌可危,凡是有些财力的士族大家皆争先恐后地巴结着秦子徵这位新兴小将,据说他在边疆几大战役上已经立下了无人能及的赫赫战功,便是如今坐镇帝都的皇上都要对他客气几分。

今日景阳王做宴正是要给秦子徵接风洗尘,顺道给那些想要在仕途路上走得顺畅一些的士族名流一些进献美女的机会,因此凡是景阳城里叫得上号的世族都接到了邀请,一时间景阳王府正殿前的花园里热闹非凡!

开宴时间未到,早早到场的达官名士及其家眷在王府正殿前的赏景花园里穿梭寒暄,陈罔早已因为急于巴结贵族而到处游走,而世族的闺家小姐们也已成群结对。

这是一个极其讲究门第阶层的时代,纵是成群结对也要按照自己的门第出身站对了队伍。

如今景阳城里最为尊贵的女子当属性格乖张的长公主蓟阳,有资格围绕在她身边的皆是公卿大家出身的女郎,中等士族出身的女郎自成一个群体,而像暖君这类因为避祸而中途迁居景阳的士族旁支出身的女郎,每每出席这种名流士族聚会的时候,往往自成一体得不到贵族们的看重。

陈暖君低着头随陈芫朝一群莺莺燕燕走去,见陈芫走过来,段氏七小姐第一个抬手招呼:“阿芫,你今日的盘恒髻梳得可真美妙!”

陈芫自知暖君今日的容貌十分出众,一路上都在暗暗嫉恨,七小姐这一句夸赞像黑风急雨中骤然灿烂的阳光让她舒服了不少,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多了:“哎呀!我看七姐姐的酒晕妆才真好看呢!”

一个看上去年长一些的女子熟络地晃着陈芫的衣袖:“阿芫今日这束腰长裙款式好生华丽,莫不是为博秦将军一顾而花费了心思了?”话一毕,众女郎纷纷掩嘴轻笑。

陈芫脸颊微红,自己心仪秦三郎已久,这般被人说穿了心思,顿觉羞赧难堪,她撅着嘴:“若要说博秦将军一顾,王家三姐姐你的飞天髻不是更华丽么?”

这急辩惹得众女郎又是一阵笑声,年轻的女孩们心中各怀心思,大家的出身本就不怎么高贵,说不定哪天就被主家拖出来送给哪家年老体弱的权贵做了小妾,若是能在这个府宴中博得哪位年轻郎君的好感,那自然是极好的。

陈暖君听着这群女子的寒暄,心中觉得厌恶,前世她是驰骋杀场的女将,本来就与女子相处甚少,此番重来虽然已经心性沉稳了不少,但还是对这些伪善热络不太适应!

嬉笑过后,一个女郎拉着陈芫的手问道:“你一向准时,今日怎地迟了?”

却听陈芫道:“还不是因为我家姐姐,初次出席府宴,她紧张着呢,梳妆打扮了好久,姐姐们可千万要帮我照顾好她啊!”

暖君心中不悦,却也配合地抬头笑笑。


夜已入深,左等右等,等不到华陨归来的消息,陈暖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身披上外衫,见青儿已经在外间的床上鼾声微起,便蹑手蹑脚走出房门。

院中月色如水,空气中透着草叶的气味,隐隐约约地,有微弱的筝音穿透夜色的薄雾。

暖君从墙角提起灯笼,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出兰苑。

她听着古筝悠扬的声音,循着一路走去,转眼竟走到了华陨的书院。

门口的侍卫是白天护卫过暖君的侍卫之一,他对暖君行礼:“女郎!”

暖君回了礼,问:“郎主何时回来的?”

“已有一会儿了!”侍卫朝里面看了一眼,便说:“郎主吩咐过,若女郎前来,不必通报,请入便可!”说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暖君谢过,提着灯笼自顾进入。

穿过亭台流水,廊道蜿蜒过去,有一水榭在彼处,帐幔飞舞间,但见华陨正盘坐在低矮的案前拨弄古筝。

暖君轻轻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见他长发半散、宽袍广袖,药香配着酒香缭绕,月色下到真像个仙人一样。

琴声如流水,安宁又清冷,前世做将军时,暖君一贯热血,喜好乱筝的手法,偏爱战鼓的振奋,从未被这婉转的琴音温柔过,一如她从未被别人温柔过一样。

一曲弹完,暖君还在痴醉着宁静的温柔,叹息自己前世竟被什么遮住了眼睛,从未见到过美好和安宁。

便听华陨温润一语:“阿暖!来尝尝这酒!”

暖君回神,见他旋身在旁桌上提起酒壶。

她倒也不客气,走过去,将灯笼放置旁边,在华陨对面跪坐下来,拿起他斟满的杯盏,轻饮两口。

尝出了味道,她眼睛亮了亮:“蓟州的青酿?”她举着杯盏解释:“冉婆说过,这是我父亲从前最爱饮的!”

“今夜你可多饮几盏!”华陨又为她斟满:“压压惊!”

“郎主都知道了?”暖君捧着杯盏问:“暖君今日可有做错的地方?”

华陨放下酒壶,趁着月色将她望了望,端然道:“与预想的一样好!”

暖君不放心:“长公主可有难为郎主?”

华陨拿起杯盏,缓缓说道:“这个你倒不必担心!”自顾要饮,却被暖君急着抢走了。

暖君窜起来,隔着小桌抢过华陨手中的杯盏:“郎主不是不能饮酒么!”

华陨被她惊了一下,捋了捋自己的散发,微笑:“清酒无香,你一闻便知!”

暖君将他的杯盏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一点味道都没有,再低头看看桌面上两个酒壶,一个在自己一侧,一个在华陨一侧。

华陨伸出长臂将杯盏取回:“被你胁迫一回已去了半条命,本君还能自寻死路不成?”

暖君愧意上头,看那华陨真像天神一样了。

她放下杯盏,转过去跪在华陨跟前:

“若无郎主庇护,暖君此时必是被扣押在公主府的大牢里,郎主此番又救了暖君一命!郎主在上,请受暖君一拜!”

语毕,她匍匐着发自内心地感谢他。

华陨伸手去扶,打趣道:“如此看来,你怕是还不清了!”

他将暖君扶起:“起来吧!夜色正好,莫辜负了美酒!”

暖君跪坐着,想着今日月色下的华陨似是温和了许多,正是得寸进尺的好时机,便抬手拿过华陨的酒壶,给他杯盏中斟酒,不动声色地说:

“今日在城门,郎主为暖君安排的侍卫,个个都是高手!”

华陨扬了扬眉角:“你怎知道的?”

“青儿说了,哥哥们的剑,一个赛着一个沉,她连提都提不动!”

华陨只望着她:“青儿的剑法精进的很快!阿暖慧眼识人!”

暖君机智地说:“青儿不止剑法精进,眼力也非同寻常!”

“哦?”华陨将杯盏在唇边停了下来,斜目看着她。

“青儿说,龙离大哥的眼睛与当日劫院的流匪一模一样,连胳膊上的伤都不差分毫!”

“咳咳咳……”华陨低头看着手中杯盏,眉头微皱咳嗽了几声,又转头将暖君瞪了一瞪,突然将手中杯盏朝庭外一扔。

远处水岸边的大柳树上便哎呦一声掉下来一个人。

暖君傻了眼!不知这是什么操作!

只听远处掉下来的人爬起来,大喊:“郎主!龙离自去受罚!”

暖君忍不住低头抚额,这却是她没有预想到的。华陨本就有暗卫部队,战时疆场杀敌,平时神出鬼没。

没想到是这么个神出鬼没的。

华陨倒不尴尬,堂堂然地说:“已经受罚去了!”

尴尬的倒是暖君,一时不知该不该给龙离求个情。

罢了,毕竟自己还是受害者,暖君作势抚着额头叹息:“受罚又如何,阿暖费尽心机得来的院子全都付之一炬!”

“你早就知道了对么?”华陨问。

“自然!”暖君看着他,解释道:“那火一看便是用了燃油点的,若非深仇大恨,便是对敌军奇袭用,一般流匪哪放得出来。”

华陨眉头微皱:“为什么不会是秦将军点放的呢?”

暖君脱口而出:“征北大将军为人刚直,欺负一个小女子,还需要费那么大心思么?除非……”

说到这,暖君收了声,眼中的恨意又生,除非什么?除非对有战场利用价值的人,才会费尽心机欺骗十年么?

华陨不愿见她眼中丛生的恨意,伸出两指轻抬她的下巴,有些愠怒又有些撩挑地说:“阿暖的意思是,本君欺负了你一个小女子,还是花了心思的?”

暖君瞪大了眼睛,华陨的举动令她手足无措,她扬着头梗着脖颈,问:“郎主为何要烧了阿暖的院子!”

华陨抬着她的下巴,将这已经恢复了血气,明明稚嫩却眼神老成的小女子看了又看,才将手放下,大袖一甩,端然高冷起来,道:

“秦将军耐心不多,与强权相比,你一妇人的心机撑不了几日,此其一!”

“流民暴动愈发难控,你罪责重大,公主必不会放过你,此其二!”

“你一女郎自立门户,府中根基虚浮,逢此大乱,流匪盗寇必会对你反复下手,此其三!”

“便是本君愿意保你,你举家迁入华府,有违礼制纲常,此其四!”

说到这里,华陨重新拿起杯盏,晃了晃杯中的水:“本君烧了你的院子,你以婢女的身份投奔与我,一拍两合!如此说,本君确是为了欺负你,花了不少心思!”

他斜睨着暖君,仰头一饮而尽。

暖君有点想笑,看他豪饮的样子还以为真在饮酒,不过是清水一杯罢了。

听华陨一席言,句句都在保护她,暖君觉得日后无论走到何处地步,也不能和华陨作对,若说上天恩赐她重生一回,那华陨便是她此番性命的保命恩人,

陈暖君知道华陨三番两次解围,是因为觉得她身份可疑,相比秦子徵的单刀直入,华陨这细水长流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她也只能跟他打太极拳,以免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暖君接着华陨的话说:“郎主这么一说,阿暖那院子怕是要不回来了!”

“你还想要本君赔给你?本君还未问你瞒谎之罪!”华陨作势将杯盏啪地置到桌上:

“你跪在华府门口,扬言所剩全部金叶都呈贡给了本君,害得本君在公主召集的贵族捐善大会上,无奈豪掷了一把,如今账上的亏空还不知从何处差补!”

陈暖君瞪大了眼睛,也不能不承认,在这方面确实是利用了一下,她呈给华府的一匣,只摆了一排金叶,下面的都是虚空,剩下的金叶,她早就让冉婆收拾妥当了。

她不是怕人盯上自己么,打劫的人太多的话,招架不住的。

“阿暖这就给郎主补上……”暖君赶紧起身,一是觉得确有愧意,二是宅子要不回来了,逃跑为上。

谁知,华陨却一把把她重新拉回:“你拿什么补?”

暖君起身的力度大,华陨拉拽的力度也大,暖君跌坐下来的寸劲使得华陨重心不稳向前扑到,两人就这么叠到了一起。

华陨趴倒时手臂撑住了地,暖君的脸近在咫尺,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眼神失了一贯的端正,无措地看着他。

周身都被华陨身上的药香味包围了,男人坚硬宽广的骨骼覆着自己,暖君的心跳很快,很久才找回一点镇定:“用金……金叶补呀?”

“阿暖的性命,便只值那些金叶吗?”华陨低头俯视着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拨弄她额前的乱发,口吻很轻地说:“那些金叶,还是留着给你安心用吧!”

阿暖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紧张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了,使劲控制着胸口的起伏,就在举足无措之时,却见华陨耳边的散发滑落,啪地一下打到暖君的脸上,覆盖了她的视线。

暖君“唔”了一声,抬手扒拉着自己脸上的他的头发,轻轻捋到他的肩后。

华陨的耳根很红,却好像不想站起来。

暖君只好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觉得说“郎主起来吧”似有不妥,便说:

“郎主,夜已入深,或许该早些休息了吧!”

“啪”!远处树上又掉下来一个人!

暖君别过头去看,只见黑暗中另一处的大树下有个人影爬起来,悉悉索索地退走了。

原来不只藏着一个侍卫。

原来自己刚才说的话还是不妥!

华陨眉头一皱,起身间,一个大力将她一并拉起,力气之大,弄得暖君受伤的左手心钻疼不已。

“手还痛吗?”华陨拉着她的手问。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暖君赶紧抽回手,觉得他细水长流的有点过分了。

华陨又为她斟上一杯酒递到眼前:“压压惊!”

暖君这次举过酒杯有点犹豫,但在他炯炯有神的盯视下,还是饮尽了。

水面之上的夜风开始冷了起来,暖君打了两个寒颤,见烛火中华陨的脸慢慢变得温柔,慢慢变得模糊。

糟了!她又中招了!

……

“女郎!郎主要起身更衣了,快些准备!”暖君被人从梦中摇醒,一睁眼见房中灯火微弱,天还没有大亮。

“女郎!快去梳洗,郎主片刻便会起身更衣了!”一个小婢女细声细语不敢大声,将梳洗用具塞进她手中。

暖君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见自己在寝室外女婢的床上,正想开口问,却被那小婢女连拉带拽地弄出去洗漱去了。

和婢女们一同洗漱,暖君才弄清了现状,婢女们都说郎主昨晚将她抱回了寝室,安置到了婢女的床上,还吩咐了一个小婢女照看她,说了等到鸡鸣两遍时,就要按照郎主贴身婢女的规矩要求她。

可小婢女怎么可能严格要求她呢?原本陈暖君就是中了安神药才睡的,这醒得又早又急,困的滴里当啷的,实在是按照规矩做不到呀。

华陨起身好久了,暖君才收拾妥当,进屋给他束衣束带的时候,都没心思欣赏贵公子的身材,反倒晃晃悠悠,真想找个地方继续睡。

好不容易束好衣袋,等着婢女为郎主束发的功夫,暖君一个迷糊没站稳,差点摔倒。

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扶着:“这女婢还没睡醒?”华陨皱着眉头,看她硬撑着眼皮的样子,差点破了他严肃的气势。

暖君连忙站好:“郎主恕罪!奴婢知错了!郎主以后不要再给阿暖下药了,我的病已经好了!”

“病好了就忙碌起来吧!”华陨吩咐:“阮娘!给她再找两个当值的好生带一带!”

“诺!”

一整天,陈暖君都被三四个婢女轮流拉拽着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婢女:

郎主晨间练剑的时候,要在一旁候着递帕子;

郎主进餐的时候,要在一旁候着眼明手快地布菜;

郎主书写公文的时候,要在一旁候着研磨换纸;

郎主听下属汇报的时候,要在一旁候着端茶递水;

郎主小憩的时候,要在外面候着顺便扫洒厅堂。

直到华灯初上,华陨在书房看书,暖君抵上茶水后,才坐在他脚下候着偷偷休息。

这一天她可累坏了,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贴身婢女,她连饭也不敢多吃一口,水也不敢多喝一杯,紧紧地跟着郎主伺候,这么好的近距离观察华陨的机会,却被那安神药弄得提不起精神,更是生生被使唤地累了个半死。

她晃着脑袋,垂着酸痛的腿,打着呵欠,一会儿就成了磕头虫,再一会儿就杵在桌边闭了眼......

手心里一阵疼痛,刺激的暖君忽地醒了过来,见华陨正在灯下拉着她的手换药。

华陨头都没抬,问:“疼么?”

暖君下意识点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她,她又连忙摇了摇头。

“困乏成这样了?”他唇角微扬:“本君贴身女婢那一套,都学会了么?”

“学会了!”暖君不太情愿地说:“眼要疾、手要快、心要明!”

“那明日便学点新的!”华陨给她重新包扎好,说:“你还有几日时间准备!”

暖君抱着自己受伤的手,瞪了瞪眼睛:“准备什么?”

“月中,”华陨端坐,重新拿起书卷,也不看她:“长公主举办府宴,为景阳城重建做犒劳,你将作为本君随行女婢出席!”

暖君皱了皱眉,嘟哝着问:“要表演才艺么?能不去么?”

“非去不可!要展示你低阶淑女的模样!”华陨斜睨着她:“你在景阳大宴上教养不足,在城门谢罪时又霸气外露,比长公主还任性夺目的女郎,会成为长公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嘶……”暖君一听这话,觉得手心的疼痛愈加钻心。

华陨皱眉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说:“你这便回兰苑去吧!顺便教养一下你的侍奴!龙离快要被她打废了!”

啊?

……

还没进到院门,远远地就听见里面刀枪碰撞的声音,进了院门,便见院子里里上窜下跳飞檐走壁的两个人,长剑飞舞、难舍难分。

暖君大喊:“青儿!快住手!”她向跑来的冉婆询问:“婆!怎么回事?”

“女郎!”冉婆无可奈何地禀报:“青儿不敢去问郎主,一直抓着龙离侍卫喊着报仇,这都打了一天了!”

“青儿!你胡闹!”暖君大喊着:“你给我下来!”

这一吼,青儿才停下来,飞身窜到暖君身后。

暖君对着走过来向她行礼的龙离回礼道:“龙侍卫!青儿不懂事,让你受累了!”

龙离脸都是黑的,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反抗,只闷声问:“属下可以走了么?”

暖君点点头,那高高大大的小伙子转身便走,连背影都是火气,暖君给了冉婆一个眼色,冉婆立即明白,掏出了随身准备的银两,跟上了龙离……

暖君贴上青儿的肩膀:“青儿!”

青儿自知有错,却也有气,气鼓鼓地提着剑不说话,刚有的一个家就那么被烧了,着实得找个人发发脾气。

暖君笑嘻嘻地问:“怎么样?剑术又有长进了?”

果然,青儿的脸一下子就飞扬了起来:“难得拉了个陪着练剑的,青儿将剑法用于实战,练了一天,这剑使的清明多了!”

她贴着暖君的耳朵低语:“火烧院子只是借口,谁让他理亏!”

“青儿,真是越学越机灵了!”暖君笑问:“伤着人家没有?”

青女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一点都没有?”

暖君亮着眼睛道:“我可是记得,人家左臂上还有伤未愈!”

青儿闻言,一拍脑门:“呀!这打了一天还不……”

暖君见青儿推搡着:“去找冉婆要创伤药给人家送过去!”见青儿飞奔而走的样子,还扬声补了一句:“最好是亲自涂上!”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暖君缓缓地沿着廊道散步,两旁新载的玉兰树枝干直挺,像极了华陨清贵的样子。

华陨对她这几次三番,算是相当暧昧了,她只当没感觉,不理会,但再这样细水长流下去,只怕终有一天她再无对付他的方法,毕竟在智慧上,华陨独领风骚,她到最后也就只剩下手中的一把剑,和心中的意志可以用了。

她至今为止,改了跟着秦子徵入军营的命运,杀了景阳王,收了陈家的院子,宣了独门立户成为女郎主的誓言,从此再无人可以安排她未来的命运了。

一院的安宁,让她几乎想要放弃复仇的目的,只寻求命运的安宁了。

但她头脑还是清醒的,她今生绝不再信任,也绝不将生活依附在男人身上,如果安宁的生活是在华陨的授意下才能享受,那她绝不会让自己依赖上他。

她散着步,走到门廊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仰望夜空,华陨那句“比长公主还夺目的女郎,会成为长公主的眼中钉!肉中刺!”,像一柄利剑直指着她,那是下一道关卡,或许也是值得利用的,让她能够离开华陨,找到继续前进的新的危险机会……


原本慵懒地倚靠在榻边的长公主突然坐了起来,吃惊地盯着陈暖君,就连景阳王也将身边的香软美姬推到一旁,眼巴巴地望着擂鼓的娇小少女!更不用说殿上众家族人是如何震惊的了!

唯有四郎的琴声并不为暖君的鼓点所迫,暖君所敲击出的鼓韵让四郎的琴音更加坚定广阔,让殿中众人精神振奋了起来,仿佛联想到北疆广袤的土地、壮丽的山川,和他们曾经拥有的无限财富。

忽而,暖君的鼓点打破了人们美好的幻想,她踮起脚尖努力在鼓面上敲击出越来越急促的节奏,像是百万雄兵列阵而来,那鼓点雄浑有力完全不顾琴音的悠扬,竟逼得那琴音也急促起来,一琴一鼓急促缠绕,紧张的气氛铺天盖地而来,让人坐卧难安,眼前仿佛涌现出胡戍大军攻破北疆边防朝中原侵袭而来的画面,他们一路上烧杀抢掠,占了燕国的土地,玷污燕国的山川,掠夺了原本属于燕国贵族的财富!

一股被践踏的恼羞,一种被侵略的愤怒,突然在这鼓瑟合韵的节奏中点燃了!

然而这愤怒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暖君的鼓点再一次打破,她忽然将力道减弱,战鼓的声势瞬间削减,那节奏也缓慢下来给人悲壮之感,衬托的那琴音无比沧桑和凄楚,像极了尸横遍野的战场,像极了满目疮痍的北疆!

暮然间,琴音还在,鼓音却戛然而止,暖君缓缓转身,盯着高高在上抚琴而奏的华贵男子,和着那琴音的旋律吟唱出来:“近寒食日兮行子断肠,蒙涂冒雨兮沾衣濡裳。焚香折松兮冢草飞扬。”

只这两句,便唤起了那些从蓟州以北避难而来的贵族们心惊胆颤的回忆,有的女郎已经忍不住以袖掩面啼哭了起来!

暖君继续唱到:“燕北沙场兮浩浩无疆。寄身锋刃兮不知归路。北风振漠兮胡兵伺便。野竖旌旗兮惊沙入面。”

秦子徵听到这里几乎登时便要站起身来,一双凌厉的眉眼定定的望着吟唱中的陈暖君,让人一时看不懂他究竟心中在想着什么!那曾经经历过战火的长公主赵蓟阳,更是瞪着一双秀目一顺不顺地望着殿下的女郎!

暖君的歌声不会因为任何情况而停下,因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声折江河兮万骨尸横,月黑雁飞兮长风淅淅。天山苍苍兮黯兮惨悴。可怜暴骨兮枕骸遍野。生其流离兮死无所依。逝者如斯兮独立于此。布奠倾斛兮极目天涯。唯祈天下兮再无征戮。政通人和兮四夷归服。苍苍蒸民兮与世安康!”

最后一个字吟唱出来,暖君紧紧的攥着衣袖,胸口随着她紧张的喘息而急促起伏。

最后一个琴音停顿在华四郎的指上,他慢慢抬头静静的望着殿下的女子。

大殿之上静的出奇,独立大殿的陈暖君今日梳的是垂髾髻,戴着步摇,上穿橘色的宽袖衫,下着杂裾,晚风穿过大殿正门吹进殿内,她下摆上的白色饰袂随风轻轻飞扬,执着坚定的身姿让她整个人显得光彩夺目美丽异常!

秦子徵看痴了!正想起身朝暖君走去,却见暖君豁然间在寂静之中迈开脚步,一双木屐敲在大殿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惊醒了众人!只见她一步一步踏着清脆的节奏走上大殿台阶,朝殿上的四郎走去!那步伐越走越快,临到最后几乎快得让人心惊!暖君急促的快走几步在四郎的榻几前嘎然停住。

前世,暖君只在两军阵前与这华四郎对峙过一次,那次离得很远,只知道这男人驾驭千军万马的本事非凡,这是陈暖君前世今生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站在华陨的面前,她没有想到这男人竟是如此的贵气逼人,让她有一种自惭形秽妄想遁逃的冲动!若不是她曾经在杀场上出生入死惯了,若不是她已经经过了两世的沉沦,她是断然不可能心态平和的站在这个男人面前的!

可恨这华四郎竟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一个字都不吐!

暖君只得先发制人,低低的问道:“郎君!阿暖可是赢了?”这声音温婉动听,暖君已将它掌握的十分熟练了。

可恨那华四郎依然静静的望着她,不吐半个字出来。暖君轻咬嘴唇,脸上似是又羞又怒,心道,你这可恶的男子,徒有华贵的外表,内心真是似铁一般,我已经向你求救一次,谁想你竟铁石心肠真的不理睬,如此说来,便不要怪我逼着你饮酒了!

一旁的长公主却替华四郎低声叹道:“四郎向来曲高和寡!此女郎真是你的知音呢!”

暖君趁势连忙将旁边侍女手中托盘上的酒盏举到四郎面前,说:“郎君!请饮!”声音很坚定!


车轮滚滚向前,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声音,暖君还跪在地上,脑袋里嗡嗡作响,直到真子元拉她起来,才恢复了一些。

她望着华陨车架后面浩浩荡荡的燕军部队,只觉得心跳无法恢复平稳。

她想着前世里自己便是这军队前列的大将,想着前世里孤傲的秦子徵,想着前世里自己的命运是如何壮阔地打开,又是如何悲惨的结局。

如今站在这荒凉的北方土地上,真像是黄粱一梦,惊起一身汗毛。

今生的命运不知要将她推向何处,只能在命运的拿捏中,靠着一口执着的志气,在夹缝中寻找出口。

唯有两世颠沛中唯一的一点温暖时光,印刻在心中,如今她离那温暖如此近,却又离那温暖那么远。

俘虏被统一安置在蓟州西北大营,这里是距离胡族大都很近的地方。

冬日寒风猛烈,大营条件艰苦,约有两三日,暖君的手脚就出了冻疮,子元焦灼万分,想要给她配药,奈何阶下之囚束手无策。

约莫又过两日,大营突然开拔,俘虏被押着向胡族大都方向行进,茫茫平原,有零星小雪飘落,走了约有半个时辰,突然远远地看到了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阵列。

这便是陈兵边境的大阵仗了。

穿过密集的兵列,俘虏们被送到了阵前方,对面是胡人大汗的军队,双方列阵,俘虏在中间。

阵前副将拍马向前,大喊:“胡汗!你的子民到了!下马受降,你的子民便可毫发无伤!”

风声夹着雨雪,把叫阵的喊声传过去,紧接着便有咆哮声由对面传来:

“我胡族子民,个个都是雄鹰,天神会保佑我们,会保佑我们胡族长生!”

这话听着情况不妙,胡人俘虏开始躁动,有的开始哭泣,本族大王这是要放弃他们了。

燕军阵前副将操着铜锣嗓子继续吼叫:“蓟州乃我大燕国土,被你胡族侵占二十载,我大燕皇帝说了,若胡汗不肯下马受降,便要了他的脑袋!”

胡人恼怒大喊:“燕贼!休要猖狂!”

燕军阵前副将的喊声更具有煽动性了:

“胡贼!可看好了,这些我燕军一路集结起来的胡人,都是你胡族子民,我大燕皇帝仁慈,厚待百姓,你且下马投降,带子民们回家呀!”

俘虏们一听,纷纷跪下,对着对面的本族大军磕头,喊着:“大汗!带我们回家吧!”

“大汗!带我们回家吧!”

“大汗!大汗!”

燕军阵前副将再次煽风点火喊道:“你是要放着子民们的生死不管吗?”

胡人恼羞成怒,嗖地一支箭射过来,正中阵前副将肩胛,阵前副将哀嚎一声坠下马去,就在此时,只听燕军身后咚---咚---咚---

三声战鼓擂响,燕军整齐列阵,随着战鼓的急促,后面的弓射阵率先启动,万箭齐发,对面的胡人士兵也不示弱,操着剑戟拍马迎战,一时间犹如黑云压顶一般,两军厮杀在了一起。

厮杀中,俘虏们纷纷倒地,倒地的俘虏都是被流箭所伤,双方兵将厮杀,却都不动平民分毫。

胡人平民俘虏们的手脚都被麻绳拴着,他们疯狂四散,却又无法散开,互相拉拽着,一片混乱。

暖君见身边有军将受伤倒地,便蹭过去取了他身边的长剑,朝捆束自己的麻绳砍去,又砍了子元的,顺便帮了身边的几个胡人。

她拉着子元趴在了一个已经阵亡的胡人士兵身边,见平民俘虏们已经开始四散逃窜了,原本两军将士都是不杀平民的,但逃窜的太混乱,很难不被误伤。

大战厮杀惨烈,转瞬间,茫茫平原便满是两军将士和平民俘虏的尸体。

混战中,暖君终于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燕国大军的率军元帅原是秦子徵。

离开前他几乎去了半条命,眼下看着是伤势痊愈了。

只见他像一座山峰一样,以一挡百,长剑如行云流水,所到之处皆成白骨。

他目标明确地朝胡族大汗接近,暖君见胡族大汗被层层卫士护着,秦子徵想要接近,非得大战上千回合不止。

擒贼擒王,这是秦子徵此时的意图,可见是多想迅速了结大战,但那王可不是那么容易擒的。

暖君心下一横,对子元说了一声:“待着别动!”挺身便冲了出去。

她一路缩着身子跑着,佯装着流窜的平民,朝胡族方向跑,眼看着就窜进了胡族大王护卫的阵列。

有护卫喊着:“大胆!朝别处跑!”

暖君躬身作势换方向,却从怀中掏出防身用的数支飞镖,以迅雷之势转身飞投,阵列中的护卫有的应声倒地,有的反应过来,开始朝暖君进攻。

秦子徵在左右路副将的紧密配合中,一路杀来,趁着护卫阵列的混乱,直击中心的胡人大汗。

暖君轻巧躲避护卫的袭击,以一柄地上拾来的长剑,直甩进大王的马腹中。

大王座驾嘶鸣一声,将大王甩下马鞍。

暖君连忙猫着腰撒腿就跑,只觉得耳边的剑风密集而恐怖,但片刻后便感到了胡人军将攻势锐减,她转头一看,只见秦子徵举着那大汗的脑袋仰天长啸……

雪越下越大,眼见着便将平原白骨掩盖。

胡人失了统领,气势一泻千里,战事渐渐平息下来,暖君在苍茫中已经找不到真子元的下落,只得自己坐下来歇息。

这一坐,便觉得手脚的冻疮生疼,她抬手看了看自己已然溃烂的手背,却有一把长剑压在了她的肩膀上:“把他绑起来!”

暖君被迫又站起来,见秦子徵大步走到她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问:“你是胡人,为何击杀自家主上!”

暖君将他也看了看,见他并无什么大伤,神态坚毅,但眉宇间却少了她曾经熟悉的那股精锐,眼眸深处变得愈加深沉。

暖君低下头,声音低沉嘶哑:“将我等平民置于乱战而不顾的人,不配为大汗!”

秦子徵瞪着他,阴冷道:“说实话!”

以他的性情,必定会认定自己身份可疑,若得不到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放过的。

暖君低着头:“科尔家王族,毁了我兄弟的妹妹,害我兄弟差点丢了性命!”她停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两恨并作一处,怒不可遏!”

正说到此,忽有副将来报:“将军!大司马召将军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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