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非主流中文网 > 其他类型 > 别惹萧先生全文

别惹萧先生全文

Jane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按照蓉城当地习俗,虞太太的吊唁仪式举行了三天。那些曾经避虞家唯恐不及的亲戚们,此时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个个表情悲切,只感叹虞太太离开得这么快。有夸张的,甚至在灵堂痛哭失声。还有不少面孔,是虞硚完全不认识的,向家属致哀结束,便径直去找萧远之攀谈。在外人看来,这后事办得颇为风光,萧老先生和萧氏送的花篮被放在醒目位置,那些亲戚朋友们总要欣赏一遍,口中啧啧赞叹几句,才肯转头离开。这一切,缘于登在报纸的虞太太讣告上,主礼人的名字是萧远之。葬礼是萧远之安排的,虞硚发自内心的感激,除此之外,就是忍耐。而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此刻,虞硚走到一个刚被人放过来的花篮前,一把拽掉上面的挽联。这一幕发生得太快,现场一片哗然。“怎么了?”负责接待客人的...

主角:虞硚李英红   更新:2024-11-25 23:23: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虞硚李英红的其他类型小说《别惹萧先生全文》,由网络作家“Jane”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按照蓉城当地习俗,虞太太的吊唁仪式举行了三天。那些曾经避虞家唯恐不及的亲戚们,此时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个个表情悲切,只感叹虞太太离开得这么快。有夸张的,甚至在灵堂痛哭失声。还有不少面孔,是虞硚完全不认识的,向家属致哀结束,便径直去找萧远之攀谈。在外人看来,这后事办得颇为风光,萧老先生和萧氏送的花篮被放在醒目位置,那些亲戚朋友们总要欣赏一遍,口中啧啧赞叹几句,才肯转头离开。这一切,缘于登在报纸的虞太太讣告上,主礼人的名字是萧远之。葬礼是萧远之安排的,虞硚发自内心的感激,除此之外,就是忍耐。而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此刻,虞硚走到一个刚被人放过来的花篮前,一把拽掉上面的挽联。这一幕发生得太快,现场一片哗然。“怎么了?”负责接待客人的...

《别惹萧先生全文》精彩片段


按照蓉城当地习俗,虞太太的吊唁仪式举行了三天。

那些曾经避虞家唯恐不及的亲戚们,此时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一个个表情悲切,只感叹虞太太离开得这么快。有夸张的,甚至在灵堂痛哭失声。

还有不少面孔,是虞硚完全不认识的,向家属致哀结束,便径直去找萧远之攀谈。

在外人看来,这后事办得颇为风光,萧老先生和萧氏送的花篮被放在醒目位置,那些亲戚朋友们总要欣赏一遍,口中啧啧赞叹几句,才肯转头离开。

这一切,缘于登在报纸的虞太太讣告上,主礼人的名字是萧远之。

葬礼是萧远之安排的,虞硚发自内心的感激,除此之外,就是忍耐。

而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

此刻,虞硚走到一个刚被人放过来的花篮前,一把拽掉上面的挽联。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现场一片哗然。

“怎么了?”负责接待客人的沈萱发现状况,赶紧跑到跟前。

虞硚没有说话,扯起花篮,用力推到了地上,又狠狠地踩了起来。

沈萱先是愣住,等瞧清楚挽联上的字,便不再拦她,甚至也跟着踩了几脚。

“虞硚,做什么?”一声大喝传了过来。

沈萱忙拉住虞硚,看向正陪几名吊唁的客人往里走的萧远之。

“虞伯年他有什么资格,给我母亲送花篮?”虞硚猛地一转头,用质问的语气对向萧远之,愤怒到胀红了脸,

萧远之愣了一下,看向地上那一片狼籍。

“谁收的?”萧远之冷眼扫向四周的工作人员。

所有人神情讪讪,都不敢吱声。

萧远之并不在乎答案,走到虞硚身边,揽着她的肩,小声叮嘱:“冷静一下,还有客人。”

“虞伯年害死我妈妈,他是杀人凶手,如果我妈妈能早点动手术,她还能活下来的,”此刻的虞硚已经冷静不下来了,“这种人,怎么还有脸,假惺惺来送什么花圈?!”

“远之,我们鞠个躬就走。”站在萧远之身侧的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士提醒道。

的确,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萧远之冲人家点了点头,干脆将虞硚带到旁边,说了一句:“不要打扰到妈妈,她的在天之灵正看着你。”

虞硚愣了一下,终于恍过神,自己突然间失控了。

几位客人走到虞太太遗像前,齐齐鞠了三躬,过来和萧远之握了握手,便陆续往外走去。

“这位就是虞小姐?”刚才说话的那位男士走过来,看看还被萧远之扶着的虞硚。

“她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情绪有点不稳。”萧远之难得放下架子,解释了一句。

目光在虞硚脸上逡巡了片刻,男士道了声“节哀”,走了出去。

很快有人过来打扫,没一会,碎了一地的花瓣终于不见,灵堂里也恢复了之前的安静肃穆。

沈萱走过来,将一瓶水递给坐在角落椅子上的虞硚。

“明天我陪你去锦城?”沈萱坐到虞硚旁边。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和我爸聊聊。”虞硚拿起水喝了起来。

虞硚前天就向监狱那边提出申请,想让虞伯杨回来一趟,哪怕戴着手铐也行。几十年的夫妻,总得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虞硚的申请被拒了。

“其实刚才都没注意到,虞伯年派人送了花篮过来,谁都有疏忽的时候。”沈萱劝了句。

虞硚抿了抿唇,她这几天一直在克制自己,可有些事……

沈萱又拍拍虞硚后背:“萧远之忙前忙后,大少爷做到这份上,真不容易!”

虞硚抬起头,看向萧远之那边。

萧远之正抱着双臂和一位客人说话,侧对着虞硚的脸,可以看到,眉头拧得很紧。

“回头跟人家道个歉吧,”沈萱提议,随即想起来道;“我今天去为阿姨办出院手续,袁宸跟我一块去的,有检察机关的车停在医院楼下,听说是那个血液中心的主任,有几名家属联名举报他利用职权收取贿赂。”

这个结果挺好,潘主任是虞伯年的帮凶,总该让他受到惩罚。

只是虞伯年……

这个人怎么就一直不出事?

萧远之似乎来了电话,同客人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去找萧远之?”沈萱问站起身的虞硚。

虞硚嗯了一声,那就……谈谈吧!

一棵高大的松柏树边,萧远之正背对着虞硚,在接手机。

犹豫了半天,虞硚没敢上前打扰。

萧远之这么要面子的人,今天却因为她丢了脸,虞硚知道自己应该道歉。

此刻,萧远之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虞硚耳朵里:“那几项专利的确不会让你伤筋动骨,不过你在背后如何操作的,还需要我跟你说?我这人从不做善事,这次放你一马,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也清楚,我不想再听任何废话。”

虞硚一下盯住了萧远之,他好像提到了……专利?

“你怕不怕谁,跟我没关系!”萧远之又冷冷地说了一句,看着动作,似乎想要转身。

几乎是立刻,虞硚绕到了旁边一面墙后。

没一会,虞硚又听到萧远之一声质问:“就算你让虞伯杨再坐几年牢,我又有什么损失?拿这事跟我谈判,你是不是蠢?”

就这一句,足以让虞硚后背开始发凉。

锦城监狱会见室,一身黑衣的虞硚出现瞬间,虞伯杨便老泪纵横,哭得如同孩子一般。

虞硚默默地注视着对面一脸憔悴的父亲,他这几天一定也是辗转难眠吧!

“回头给你妈选墓地,给我留一个位置。”好半天后,虞伯杨用袖子抹了把眼泪。

“爸,你要好好的。”虞硚心里莫名一紧。

“你别害怕,爸爸没有其他想法,这是我跟你妈生前的约定。我还要代你妈妈陪着你,看着你结婚生子,过得幸福美满。”

话说到这里,虞伯杨看向虞硚:“你们两个相处得还好吧?”

虞硚不愿意回应这问题,支吾了一声,道:“妈妈离开之前,我给律师打过一个电话,他说上诉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会尽快走法律程序。”

虞伯杨神色却变了变:“算了,别费那个劲了。”

这反应……

虞硚问:“为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虞伯杨叹了口气:“你妈妈走了,我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其实在里面待着挺好,每天生活规律,粗茶淡饭,还有时间搞我的设计,比在外面轻松多了。而且你现在也不用我操心……”

“你真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虞硚眼圈红了红,“怎么可以这样,刚才还说,要代妈妈陪着我,转眼就说话不算数。”

“你别哭啊,”虞伯杨赶紧哄道:“爸爸听你的,我在里头好好改造,争取立功减刑。”

这话的意思,越来越不对了。

“有什么理由,让你想放弃上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虞硚终究问出了口。

“哪有什么事。”虞伯杨搓了搓自己的脸,忽地岔开了话题,“邵律师前段时间过来,和我谈那几个专利,远之希望从我这儿买下,不过我拒绝了。”

虞硚在心里苦笑,几个专利真就试出人心了吗?

“我说过的,要给你当嫁妆,你的就是他的,”虞伯杨看向虞硚,“回头爸爸就写专利权让渡书。”

虞硚却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这不是重点,虞伯年是不是又想对付爸爸?”

虞伯杨嘴张了半天,道:“你想太多了,你堂叔精明归精明,人也有点贪,可不至于对付自己人。”

“他……”虞硚话都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虞伯杨吃亏,就吃亏在认不清人上。

可这时候告诉虞伯杨真相,他除了生闷气,又能怎么办?

今天的会面,没有谈出什么结果。虞伯杨明显有事瞒着虞硚,而虞硚有些话,又无法说出口。

等在监狱外面的,是送虞硚过来的小吴。

大概是沈萱告诉萧远之,虞硚准备到这边来,小吴一早就等在了虞硚住的楼下。

萧远之一言一行,从来无懈可击,然而,虞硚却已经在认真地想,这个人,她到底有没有看清楚。

虞硚刚上车,小吴便转过头道:“虞小姐,萧先生让您出来之后,给他打个电话。”

迟疑了一下,虞硚给萧远之发了一条信息。

昨天的吊唁仪式上,直到结束,虞硚再没和萧远之说一句话。

她能说什么,问萧远之,想拿虞伯杨怎么样吗?

萧远之很快回了信息,只是告诉虞硚,秦雨眠晚上想和她一块吃饭,而萧远之有事,不能陪她们一起。

虞硚发了“收到”,以为这就结束,结果又一条信息紧跟着到达:“明天让小吴帮你搬家,是你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寓,都知道你是我未婚妻,还住在那小破屋子里,会影响我的形象。”

萧远之的名字上了虞家讣告,也代表虞硚正式在公众面前有了姓名。

对虞硚来说,这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萧远之做这些,并没有事先跟虞硚沟通过。他这人很擅长在任何关系中占据主动,你需要做的,只是遵照着他的想法。以前或许无所谓,而现在,虞硚突然生出了……厌烦。

一间西式餐厅里,秦雨眠已经等在一张桌边。

起身拥抱了一下走到面前的虞硚,秦雨眠心疼地道:“那天看到你,把我吓了一跳,这段时间瘦太多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总要照顾好自己身体。”

“阿姨,谢谢你回来!”虞硚笑了笑,秦雨眠特意赶回来参加虞太太的吊唁仪式,她完全没有想到。秦雨眠的好,虞硚会一直记在心里。

晚餐的气氛很融洽,秦雨眠自己吃得不多,只一个劲地给虞硚投喂,而她的话题,自然也绕不开萧远之。

至于虞硚,耐心地听着就是。

打断这一切的,是邵阳冷不丁的出现,据说他是带了女朋友过来约会。

“是洪小姐?”秦雨眠客气地问邵阳,“方不方面请她过来拼桌?”

邵阳嘿嘿一笑:“不方便。阿姨,今天这位姓黄。”

纵然心情不好,虞硚还是没忍住笑出来。邵阳这样的人,好的方面不大看得出来,倒是坏得不加掩饰。至少,人家不会做戏。

“居然会笑了,不错啊!听说你昨天跟萧老大呕气,都没让他进门?”邵阳说着,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虞硚旁边。

“什么事啊?”秦雨眠不解。

“没事,”虞硚摇摇头,“律师的话不能信的。”

秦雨眠笑了,似乎放了心。

“这话说的!”邵阳表示不满。

“行了,你坐回去吧,我就不请那位黄小姐过来坐了,万一说漏了嘴,对你可不好。”秦雨眠又催道。

“奔着成家立室去的,当然要多挑一挑,我可不像那谁,非跟自己过不去,随便找一个,就凑合了。”邵阳无所谓地道,拿眼直瞟虞硚。

虞硚听得出来,邵阳口中的“凑合”,指的是自己。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秦雨眠嗔了一句,“最近在忙什么呢?”

“还能干啥,忙着帮人打官司,”邵阳说到这里,看向虞硚,“你爸爸的事有点麻烦,像他这种搞技术出身的,我见过不少,对管理一窍不通,以为靠本事就能挣到钞票,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案子这回真要是输了,恐怕他还得坐好几年的牢。”

虞硚手里拿着的叉子,“啪”地掉到盘子上。

“这又出什么事了?”秦雨眠惊讶地问。

“这事儿吧,说来话长。有人举报虞硚他爸,在经营先锋建设期间,存在偷税漏税行为,这个指控非同小可。”

此刻的虞硚,终于恍然大悟。虞伯年是想借这件事,和萧远之谈什么条件,不过萧远之并不肯受胁迫,至少在目前。

邵阳这会儿兴致来了,也不管那位女朋友了,对着虞硚道:“开始是虞伯年偷你爸爸的专利,还是远之发现不对。可惜他这人还太念旧情,看在虞雪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虞伯年不省事,我猜测,他是提防你爸知道真相不依不饶,干脆先下手为强。这两天我正跟虞伯年那头在谈判,争取调解,你也不用太担心。”

“谈得结果会如何,让我爸把专利送给他?”虞硚语气里,不由自主带上了讥讽。

“小远会帮你解决的。”秦雨眠探过身,拍了拍虞硚的手。

虞硚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朝秦雨眠笑了笑。

虞伯杨就这么无辜地成了萧远之与虞伯年之间博弈的棋子,虞硚不知道,萧远之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但是对虞伯杨来说,这两个人谁胜谁负,他都会是输家。

出租屋的灯亮着,萧远之居然在虞硚前面回来了。

放下背包,虞硚随口问道:“吃过了?”

萧远之没有回应,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放在腿上的笔电。

小萧先生回家办公,连个书房都没有,实在委屈。

以为萧远之还记着昨天的事,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悦,虞硚干脆闭了嘴。

“杵在那儿干什么?”萧远之忽地又开了口。

虞硚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门口,还一眼不眨地瞧着萧远之。

“过来!”萧远之阖上笔电,朝虞硚伸了伸手。

换了鞋,虞硚乖巧地坐了过去。

“你爸爸怎么样?”萧远之勾住虞硚脖子,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精神不太好,你也知道原因。”虞硚微垂着眼回道。

“他和你妈妈感情很好。”

“是呀,从没见过这么相爱的夫妻。”

“什么事都要往前看。”

“说得挺容易。”

萧远之被怼,话题暂告结束。

虞硚想要站起,萧远之却不松手。

“我爸说……有人又要告他?”虞硚干脆试探一句。

“他会没事。”

萧远之的话,虞硚已经不太敢信了。

“怎么会没事,虞伯年多厉害啊,想要你死,你就得死!”虞硚眼神冷了冷。

萧远之嗤笑:“他算个什么东西!”

借口烧水,虞硚到底推开了萧远之,却在踏进厨房之前,回过头:“你会救我爸爸,是吗?”

“尽力吧!”萧远之将笔电放到旁边,仰头靠在沙发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只是尽力……

别人死活,他又有什么损失?

料理台前,虞硚呆呆地在那站着。

一个温暖的身躯靠过来。从后面抱住虞硚。

这晚的萧远之,显得有些急切。

“我妈还没过头七。”虞硚反应十分冷淡。

正在情浓时刻的某位,突然停了下来。

等虞硚再走进客厅,萧远之已经穿上外套,似乎准备走了。

“晚上好好休息。”萧远之看了看走过来的虞硚。

“连邵阳都知道,我爸爸笨到,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萧远之被逗笑:“你有他的基因。”

“他性格挺懦弱,人也简单,没多少抗压能力,不像你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虞硚盯着萧远之,“放他一把,行吗?”

“什么意思?”萧远之脸上的笑容敛了敛。

“让我爸早点出来,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虞硚走到萧远之跟前,犹豫一下,双手搭在他的胸前,主动吻住了萧远之的唇。


“网上那几个蹦跶最凶的,证据已经全部固定,律师函也发到他们手上,不立刻删帖道歉,告到他倾家荡产!”

邵阳翘着二郎腿,坐在萧远之办公室对面,眉飞色舞的,已经说了好一会。

与邵阳相比,萧远之脸色却稍显阴沉。

“你要不要猜猜,是谁在背后捣鬼?”邵阳说到尽兴处,径直走到办公室一隅的小吧台,无需跟主人家招呼,翻起珍藏在那儿的好酒。

萧远之抬了抬眼:“我说得出答案,还需要你这个律师做什么?”

邵阳呵呵直乐,将一瓶还剩一半的红酒拿过来,爱不释手地道:“嫌疑最大的当然是虞伯年。就这一个星期,虞氏的市值损失了好几亿。那家伙爱财如命,老婆死了可以不在乎,丢了钱,可就要了他的命。”

萧远之没有吱声,拿起桌上的手机,随意地看了一眼。

“也有可能是虞雪,”邵阳真把自己当成了神探柯南,又取了两只高脚杯,“虽然虞雪一直想要撇清,连与李英红早已反目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艺术圈最不喜欢沾这种事。再加上有人挖出她不少黑历史,虞硚这事业就算不是全毁,想要恢复以前的风光,已经不可能。这样算来,她和虞硚算得上新仇旧恨……”

话到这里,邵阳故意留了半句,剩下的让萧远之自己体会。

“真不容易,这都让你猜出来了。”萧远之嘲讽地道。

邵阳眼珠一转,又撇了撇嘴:“也不排除……是虞硚身边人干的。”

“谁?”萧远之不出意料地来了兴趣。

打开那瓶酒,邵阳才道:“Elaine小姐前段时间接受采访,一点不避讳和小萧先生关系密切。那么个大美人站在眼跟前,是男人的,都经不住撩,上钩了吧?”

萧远之冷眼一扫邵阳:“律师也喜欢无事生非?”

“错,律师玩得最溜的,就是无事生非,”和萧远之对视一眼,邵阳便笑得停不下来,好一会后道:“我可没说是人家,不排除小萧先生喜新厌旧,面上不好把前头那个踹掉,就在背后捅人刀子。”

肉眼可见,萧远之脸又沉了几个色号。

自觉让萧远之吃了瘪,邵阳倒了半杯红酒,得意地冲萧远之举了举。

萧远之没理邵阳。别人怎么想这件事,萧远之一点不在乎,唯独虞硚……

萧远之越来越看不懂这丫头,为了一点误会,吃了他的心都有。

而最让人迷惑的,他前往巴黎的行程并没有公开。到底谁故意向虞硚透露了消息,让她生出误会。

“可能还有别的嫌疑人,就比如虞家那个老太太,”邵阳又开始信口开河,随即又道,“不过她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大岁数的人,实在不像能在网上掀起这么大风浪的。”

萧远之站起身,抱着双臂,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

看出萧远之的焦躁,邵阳不介意再来点火上浇油:“听沈萱的意思,虞硚跟你恩断义绝了?你还挺走运,这任未婚妻识大体,不像我现在这女朋友,哭着喊着不肯离开我,甩都甩不掉。”

“你继续……说。”萧远之眼睛眯了眯。

邵阳一耸肩,还真就又来一句:“对了,沈萱跟我打听什么Fiona,我回忆了半天,你前前后后那些妞里头,没谁叫这名字啊?老大,你还背着我,找过别的女人?”

“她问了什么?”萧远之这下站住。

敲门声传来,沈子辉走进了办公室。

“沈萱跟我一样,好奇你还劈过多少次腿,”邵阳说着,冲沈子辉挤了挤眼,最后一句,自然是送萧远之,“别心虚啊!”

一条信息,这时发到了萧远之手机上。

拿过手机走到旁边,萧远之眼神闪了闪。

办公室里另外两位,正齐齐地看向萧远之。

“是Fiona?”邵阳眼珠子转了转,“你笑得也太风骚了吧,别说虞硚,我都觉得你不对劲。”

转头瞧瞧两人,萧远之咳了一声,坐回到办公椅上,想了片刻,有些多此一举地解释:“是一个普通朋友。”

“多普通?”邵阳跟闻着味道一样,伸头追问。

冲邵阳递了个眼色,沈子辉将一份文件,放到萧远之面前:“萧总,虞小姐的就诊记录已经拿到。”

“不至于吧,这是侵犯他人隐私,”邵阳皱起眉头,先是嘟囔,随后便反应过来,“萧老大,外头那些鬼话,你还真信啊?太不地道了!”

沈子辉手已经准备拿开,听到邵阳这一句,不免顿了一下。

“算了,不看了。”萧远之面子终于有些挂不住。

虞硚被外界流言蜚语裹挟之时,萧远之的心情比谁都恶劣,虽然在萧老先生面前,他不容置疑地咬定,根本没有所谓虞硚遭到侮辱的事,然而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萧远之也不确定。而这件事又太难以启齿,让他无法询问当事人,所以只能用一种不太光明的办法……去找虞硚的病历。

萧远之承认自己心急,就比如昨天去找虞硚,现在想来也是失策。其实他的本意,是为了让虞硚明白,无论发生什么,就算是一个谁都不想接受的后果,他都不会将别人犯下的罪恶,推到虞硚身上。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遇到虞硚的事,萧远之便显得无比笨拙。那次的他错漏百出,所有设想好的结果,都成了事与愿违。

“真的不看吗,”沈子辉一向板正,不料今天突然多事起来,“说不定有些让人意外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什么情况都没有,我相信她。”萧远之最后悔的,是先入为主地认定,只要受过创伤的,都会下意识回避或者否认事实,借以保护自己。却忘记了,没有谁会承认并未发生过的事。

萧远之双手托着后脑勺,望向沈子辉:“就这样吧!”

沈子辉却不肯放弃:“萧总,不如看一眼,你一定不会后悔。”

“要不让我看看?”一旁的邵阳倒生出了好奇心,放下酒杯,做势要去拿就诊记录。

萧远之的手一抬,“啪”地按住那份资料。

“好吧,”沈子辉哭笑不得,道:“恭喜萧总,你将要得到一个新的职位,终身不能卸责的那种。”

十分钟后,萧远之阖上就诊记录,表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喜当爹了?”邵阳说着,又想拿病历,却被萧远之一个眼神逼退。

“要不要我传授萧总一些育儿经验?”沈子辉调侃道。

“不都分手了吗,他学那些没用,”邵阳明摆着要给萧远之添堵,“萧老大最多也就是个单亲爸爸,咱们打赌,以虞硚那倔脾气,孩子碰都不让他碰。”

萧远之没听到两人说什么,手里紧紧攥住那份就诊记录

娶妻生子在萧远之看来,是顺其自然的事。不过,当突然一个消息砸来,他马上要做父亲了,这心情难免起伏,先是有点懵,然后是一丝莫名的紧张,再到最后,喜悦到底抑制不住了。

又忍不住翻了翻就诊记录,萧远之一下站了起来,就想要出去。

沈子辉显然知道萧远之的想法,这时说了句:“安丰庭到蓉城了,我问过他的行程,今天和虞硚一起去锦城。”

“怎么不跟我说,她都这状况了,还能乱跑,”萧远之心一下提了起来,不悦地道:“先兆流产,一点不知道小心!”

“那个……”沈子辉摸了摸鼻子。

这事吧,萧远之做不了主,再不高兴也没用。

话在喉咙里,沈子辉到底没说出来。

“他们怎么过去的,你安排好了吗?”萧远之悻悻地问。

除了怀孕,不知道虞硚还有多少事没告诉他,这种被冷落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是安先生在国内的朋友帮忙安排的。”

“安丰庭不会一个人去锦城,非拉上虞硚?万一路上出事怎么办?”萧远之越发不满。

“虞小姐毕竟还未婚,总不会把怀孕的事到处宣扬。”沈子辉只得又提醒,“安丰庭未必知道。”

邵阳又在旁边捣蛋:“干着急有什么用,你打虞硚电话呀,哦,她不接是吧!”

萧远之朝着嬉皮笑脸的邵阳瞪过去一眼:“我雇你是喝酒卖笑的吗?还不忙你自己的事。”

“对呀,今天谁叫我过来的,什么事啊?”邵阳故意问道。

“萧总,关于虞伯年的事情,是不是还要考虑?”沈子辉开了口,总算谈到正题。

萧远之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不用考虑。把我们手里虞伯年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所有证据交给警方。还有,警方一旦立案,萧氏立刻启动民事诉讼。”

邵阳顿时眼中放光,搓了搓手道:“多谢萧总赏脸,这回又能赚不少,正好买辆新车哄女朋友。”

“现在把虞伯年干掉,后面的线索可能就断了。”沈子辉却略有担心。

跟随萧远之多年,沈子辉既是下属,也是萧远之的朋友,自然了解他的处境。

身为大企业接班人,萧远之绝非外人所想的风光无限,他面对的,不只是偌大家业,还有纷繁复杂的各种关系以及由此引发的利益争斗,以及……背后不怀好意的目光。

“就……这样吧!”萧远之迟疑不过三秒。虞硚的事让他终于警醒,如果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也不会给虞伯年他们伤害虞硚的机会,到这个时候,已经无需再忍。

“虞氏手里还有萧氏的案子,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到整个项目的进程,不排除有些人会拿这件事,作为攻击萧总的借口。”沈子辉尽责地分析着利弊。

萧远之摇头,纵使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了。

邵阳又开了句玩笑:“别的不说,冲着萧老大给我介绍这么大生意,等您家小爷下了地,我给他打一条大金链子。”

嫌弃地斜了邵阳一眼,萧远之说了句:“这案子你一个人吃不下,回头我给你找个搭档。”

“谁呀,跟我抢钱?”邵阳顿时不乐意了。

“要不都交给人家?”萧远之抓到了直刺邵阳软肋的机会。

沈家门口,沈太太和虞硚陪着一位男士从里面走出来。

“安先生,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吧,你们兄妹多少年没见,就在我们这儿聚一聚?”沈太太热情地发出邀请。

“跟朋友晚上约好了,就不打扰沈太太。”男士笑着婉拒。

虞硚站在旁边,打量着她这位素未谋面,却一见如故的表哥。

安丰庭有一张敦厚的脸,人到中年,却不见一点油腻,儒雅温和,说起话来慢声细语。虽然从小去了国外,却很懂人情世故,刚才送虞硚回来,他还特意在路上买了不少礼物,亲自送过来,以表达对沈家母女照顾虞硚的感谢。

相处这一两天,安丰庭做了不少事,祭拜过虞太太,便带着虞硚去选墓地,二话不说,把费用全都交了。随后两人又一块去锦城监狱见了虞伯杨。在虞伯杨那儿,安丰庭主动表示,会照顾好唯一的表妹。

平生头一次,虞硚有了被哥哥罩着的安全感。

沈太太先回了屋里,好让兄妹俩再聊一会。

“哥,买墓地的钱,我以后会还的。”

“你不必在意,这是过来之前,我妈妈的叮嘱,”安丰庭笑了笑,道:“她听到姨妈过世的消息,病了好几天。那二位从小在一块长大,虽然远隔万里,断了联系,心中依旧惦念对方。你就当是她的一片心意。”

关于那位表姨,虞硚也曾听父母谈过,只遗憾世事无常,有些人再也无法相聚。

安丰庭似乎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一张卡,递给虞硚。

“我不要的。”虞硚赶紧摆手。

“拿着,这钱是大哥借给你的。一个学生有什么收入,还有你爸爸不是有案子要上诉吗,我离得太远,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你们。记住,我们是一家人,有任何困难,第一时间告诉我。”

“真的不用,我……”虞硚还想拒绝,安丰庭已经将卡硬塞进她手里。

虞硚有些尴尬,却发现,根本拗不过安丰庭。

“对了,你那位未婚夫,要不要安排大哥跟他见一面?”安丰庭征询虞硚的意见,“其实我还挺感谢他的,这么多年和你们断了联系,多亏那位萧先生替咱们牵上了线。”

犹豫了一下,虞硚说了实话:“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安丰庭脸上现出一丝诧异,随后思忖了片刻,问道:“马上大学毕业,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打算?”

虞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未来前景不明,好歹还有一个希望。

略做沉吟,安丰庭提议道:“姨父的案子,我问过跟我联系的沈先生,说是大有减刑的机会,可即使如此,至少还有几年刑期。我在考虑,如果暂时没有成家的意愿,你不如到我那儿继续念书,我供职的大学也有新闻系,我认识几位不错的教授。考虑一下,有决定了,尽快通知我。”

“这……”虞硚意外于安丰庭这个提议。

而接下来,安丰庭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突然和男朋友分手?”

“大概……越是熟悉的人,越是看不明白。”虞硚低下头,瞧着自己脚尖。

安丰庭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虞硚,你身上有一种不该属于这个年龄女孩的成熟,这些年很不容易,对吗?”

“还……好。”

“我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姨妈说过一句话,她不在乎你长大以后是不是有非凡成就,就算平平庸庸也没有关系,但最重要的一点,她的女儿,必须拥有幸福快乐的人生。”

虞硚愣了愣,虞太太曾经的叮嘱,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

“我会的。”虞硚看向安丰庭,郑重地点了点头。

爱情没有了,地球却依旧在转。何况,现在的虞硚拥有了她也想疼惜一辈子的人。幸福快乐,也未必遥不可及。

安丰庭开着从朋友处借的车走了,虞硚目送着他离开,正要回沈家的院子,有送报纸的过来,将沈家的那份塞给虞硚。

虞硚一边翻着报纸,一边往里走。原本只是随便扫一眼,却最终被头版的新闻吸引住。

——虞伯年因为涉嫌伪造增值税发票,已被警方正式拘捕。

加粗的标题再加上虞伯年被带上车的照片,令新闻颇有几分爆炸性。

虞硚站住,认真地看到最后,长吁了一口气。

姓虞的这家人应该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面死了一个,后头又一个遇上官司。

虽然可能不太厚道,虞硚实在想笑,多行不义的人,总该得到应有的下场。

院子外面,有人问了一声:“请问有人在吗?”

虞硚应了,抬脚走过去开门,看到面前站着的人,不由愣了一下。萧园的书房,虞硚跟着老蒯走了进来。

环顾四周,虞硚哭笑不得,她没想到,还有机会踏足这里,再次见到墙上挂着的那张全家福。

“虞小姐先坐一会,老先生还在公司,很快就会回来。”老蒯恭恭敬敬地道。

谁想得到,老蒯亲自找到沈家,说是来接虞硚,萧老先生想要见他

虞硚无奈,来接她的是长辈,要见她的也是长辈,无法拒绝。

这“一会”的时间实在太长,虞硚有些撑不住,靠到书房的沙发上,便打起了盹。

不知谁的一声咳嗽,虞硚猛地惊醒,从沙发上坐起,眼看着一张薄薄的羊毛毯,从自己身上掉了下去。

“吵醒你了?”一个声音在旁边问道。

虞硚转过头,看向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萧远之。

“你……”

“没想到老蒯挺有面子,换了我请,死活不会过来,是吧?”萧远之上上下下打量着虞硚,“看你这小脸,不见长胖,怎么还瘦了一圈。”

“老先生回来了?”虞硚没接萧远之的话。

“没。”

“我去外面透透气。”虞硚是真觉得闷得慌。

萧远之不满:“见我就想躲,至于吗?”

“……”

萧远之忽地站起身,从书桌那边拿来一个相框,又坐回到虞硚边上,道:“要不要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谁乐意看啊!

虞硚故意将脸扭到一边,萧远之不依不饶,非把相框举到她眼前。

到底还是瞟了一下,虞硚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儿,四脚着地趴在地上,露出无齿的笑。

她的儿子,肯定比这一个可爱。

“你说孩子生下来,像谁更多一点?”萧远之眼含深意地问。

虞硚一惊,盯住了萧远之。

“为什么要瞒我?”萧远之放下相框。

虞硚一下站起身:“麻烦帮我和老先生说一声,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走了。”

“孩子不是我的吗?”萧远之忽然问道:“看你这么心虚。”

就这一句,虞硚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

所以,萧远之在怀疑什么?

大概见虞硚瞪过来,萧远之也知道话又说岔了,伸手要拉住她,道:“开个玩笑,你也没这个胆量。”

虞硚想甩开,却还是被萧远之拉住。

“真服了你,这么冒冒失失的,竟然要当妈妈。”萧远之不觉笑了出来,笑得无比灿烂。

“你怎么知道?”虞硚到底挣开了萧远之,警惕地问了出来。

“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是不负责任,爷爷那边,我已经知会过了,”萧远之说着,目光落在虞硚的肚子上,“你自己考虑吧,是想大着肚子举行婚礼,还是等孩子出生以后。”

“我没有说过跟你结婚。”虞硚觉得这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一个心心念念想着别的女人的男人,要来又有什么用处?

“不结婚怎么办?真想当单亲妈妈,就你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照顾孩子吗?”萧远之一脸的不屑。

“我不想跟你生气,”虞硚咬了咬唇,“也没想过要用这个孩子来得到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你现在完全的自由,就像我也有自己的自由。”

“孩子都有了,要什么自由。”萧远之一脸好笑。


一大早,虞硚那间小厨房里,传出咖啡机的轰轰作响声。

今天的早餐是火腿吐司搭配杏仁酱,蔬菜牛油果沙拉,还有不能太老,也不许太嫩的溏心荷包蛋,以及正在制作中的不加糖、不加奶的现磨咖啡。

萧远之是讲究人,就算身处陋室,谱还是要摆的。

虞硚的适应能力超强,不到一个星期,已经习惯身边有个大少爷要侍候。

不过,暗搓搓的,虞硚也会琢磨,这位什么时候能走人?

订婚第二天,和虞硚一起到医院见过虞太太,萧远之便带着她去了一处高档公寓,又提出两人需要磨合,必须住在一块。

虞硚当然坚决反对。有些事情发展得太快,远远超出她的预计。虞硚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一退,至于原因,自己也没搞明白。

萧远之寸步不让,不免说了几句冷嘲热讽的话,两人到底不欢而散。

当晚,先是小吴送了几个行李箱过来,随后萧远之便登堂入室,完全不管虞硚同不同意。

教人看不懂的是,这么间破出租房,毫无生活质量可言,萧远之却忍到了现在。

餐桌边,萧远之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问坐在对面的虞硚:“你妈妈的手术时间定下来了?”

“月底。”虞硚回道。

有些事情吧,你总是期待它实现,可一旦将要实现,你又忍不住紧张。

最近一次的视频会诊,听到郑院长说,虞太太各项指标已经符合手术要求时,虞硚高兴不过两秒,便开始担心。担心后面几天,妈妈的指标会不会出现反复;担心手术过程能不能顺利;还有,术后会不会出现排异。

可无论如何,这么久的努力,终于看到了希望。

“需要钱的时候说一声,”萧远之优雅地端起了咖啡。

“我还有,”虞硚习惯性地拒绝,不过看着萧远之皱了皱眉头,赶紧转圜道:“昨天在医院碰到岳太太,她说小岳配型的事情有了进展,让我向你转达感谢。”

“算她聪明,关键的时候大义灭亲,我只是遵守自己的承诺,”萧远之抿了口咖啡,说了句,“晚上有事,不过来了。”

“好啊!”虞硚眼睛不由亮了亮。

对面的人咳了一声,看得出来,有点不太高兴。

“我正要说,晚上要和沈萱去看电影。”虞硚机智地递过台阶。

萧远之实在不好侍候,不请自入就算了,还非要人家表现得无比欢迎。

“几点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了。”

“有哪个师兄在场,怕我过去碍眼?”萧远之话里含着深意。

虞硚斜过去一眼:“你烦不烦!”

本来就不存在的事,萧远之隔不了几天就要提一提,非要自找不痛快。

好一会后,萧远之自己转了话题:“姓岳的这回得到轻判,听说是你签了《谅解协议书》?”

虞硚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是滥好人。

前段时间,只要虞硚出现在病区,总能接收到岳太太可怜巴巴望过来的目光。田护士告诉她,岳太太想请虞硚签谅解书,可一直鼓不起勇气。本来虞硚不打算理会的,可有一回在电梯里,正好看到坐完治疗,被人用轮椅推回病房的小岳,那张本应该青春洋溢的脸,没有一丝生气。

好吧,虞硚心软了。

“李英红的案子……今天开庭。”萧远之貌似无意地说了句。

“知道。”虞硚随口回道。

邵阳当律师还是很称职的,李英红的案件有任何进展,都会及时告知虞硚。

“虞伯年有没有找你?”

“没有。”

虞伯年没找过虞硚,不过李英红的律师通过邵阳联系了虞硚,也是想要《谅解书》。好像受害人原谅与否,对李英红的刑期有很大影响。

其实虞硚也明白,她受的是轻微伤。李英红未必会判得多重,可人家要的是无罪释放。

一想到虞家做的那些事,想到虞太太极有可能是听了李英红闲言恶语,受刺激中的风,虞硚绝不会原谅那些人。

“那个……”萧远之很少见地欲言又止。

“什么?”虞硚问。

凝视虞硚片刻,萧远之伸出手指,抹掉了虞硚唇边不小心沾上的沙拉酱。

直到两人各自出门,萧远之什么都没说。

李英红的案子是下午开审,虞硚和沈萱走进审判庭,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最后一排拐角,狗仔申衍明冲着她们招了招手。

虞硚也没想到,原本以为只会是一面之交的申衍明,又出现了。

这段时间,虞硚、沈萱还有几个同学一组,被分到《城市周刊》做校外实践,结果遇到了申衍明,还得称呼人家一声“申老师”。

今天的庭审,本来虞硚没打算过来。她不想再见到李英红或者虞家任何一个人。不过作为指导老师的申衍明却对这个案子十分关注,表示要带着大家一块过来听审。

看两人坐到旁边,申衍明冲着虞硚挤了挤眼:“知道谁来了!”

“谁呀?”沈萱好奇地问。

虞硚没有说话,目光落到了第一排。

虞伯年坐在正中位置,正侧过头跟旁边一个人说着什么。虞老太太没有出席,在虞伯年的另一边,坐着一个轻挽发髻的女子。虽然看不到正脸,可虞硚已经认出了是谁。

“虞雪回来,媒体居然一点消息没得到?”申衍明啧啧两声,“我在想,要不要找她做个独家专访。”

李英红惹上官司,做女儿赶回来也是应当,不过这么低调,真不像虞雪的性格。也有可能,虞雪也觉得她妈妈干的事太丢人。

虞硚正想得入神,沈萱拍了拍她的腿:“邵律师会上庭吗?”

“这是公诉案,他应该会过来听听。”虞硚解释。

“我过去聊几句。”申衍明有些按捺不住了。

“邵律师来了。”沈萱忽地抓住虞硚的手,兴奋地道。

虞硚刚要转头,申衍明手伸过来,越过沈萱,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今天没来错,你瞧瞧还有谁?”

摸了摸被申衍明打到的头,虞硚看向了走在邵阳后面的……萧远之。

“他为什么过来啊?”沈萱问虞硚。

虞硚真不知道,早上萧远之提过开庭的事,却没说,他会来听审。

所以……是为了见谁吗?

此时的第一排,虞雪像是意识到什么,回了回头。

愣了一下之后,虞雪借助虞伯年搀扶,有些不利索地站起身,笑意温柔地看向已经走过去的萧远之。


“出了柏豪酒店,你又报了一次警?”

凯旋街一间酒吧的杂物房,沈萱蹲在正清点酒水的虞硚旁边,睁大眼睛问道。

从片刻的愣怔中回过神,虞硚嗯了一声。

昨晚在离酒店最近的派出所办完报警手续,看着虞伯年被带过来,虞硚才离开。

一站到外面街上,她就彻底崩了,一路哭着回到出租房。

然后就是从白天到现在,虞硚脑子一直懵着,很简单的酒水账,她半天没对上。

叹了口气,沈萱用手摸摸虞硚上了遮瑕粉的脸,嘟囔道:“你家那都是些什么亲戚啊!”

手机这时响了。看到号码,虞硚赶紧接起,听对方说了好一会,脸色越发黯淡下来。

“怎么啦?”沈萱看出虞硚表情不对,等她挂断电话,马上问道。

“派出所那边通知,不予立案,虞伯年被放了。”虞硚仰起头,将眼眶里瞬间盈满的泪硬逼了回去。她一会还要做生意,不能吓跑客人。

“为什么?”沈萱一下站起来,“那些人干的缺德事,不是自己说出来了吗?”

手机录音不能作为法定证据,难怪昨晚萧远之把话讲得那么不加掩饰,原来早知道结果。

虞硚一度还以为,萧远之良心发现,才会帮她套虞伯年的话。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到底是虞雪男朋友,胳膊肘怎么会往外拐。

“就这么算了?”沈萱小心地问道。

虞硚苦笑一声,她不想说社会黑暗,可的确有人做了坏事,却没受到惩罚。

沈萱探过身,心疼地抱了抱虞硚。

“谢谢!”虞硚低声道。

昨晚发生的那些,虞硚不敢向躺在病床上的虞太太哭诉,幸好还有朋友沈萱,愿意做她的树洞,让她可以倾诉心中愤懑。

可心里再愤懑,又能如何?

现在的虞硚哪有时间伤春悲秋,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得打起精神。就比如今晚,虞硚必须多卖几瓶酒,把昨天的业绩一块补回来。

在酒吧卖酒这份兼职,是沈萱给介绍的。刚开始虞硚和沈萱一样做侍应生。可后来发现,卖酒挣的提成是侍应生好几倍,虞硚没多考虑,立刻转了行。

钱,是万恶之源,也是救命稻草。

等虞硚终于盘好酒账,一直坐在边上的沈萱举起手机,问:“是他?”

虞硚随意瞟了眼,屏幕上是一张她一时半会忘不掉的脸。那人和某位首富站在一块,称得上玉树临风,衣冠禽兽。

“刚才我搜萧远之的名字,一出来就是虞雪订婚的信息。她是不是有毛病啊?前几天对着记者说恨嫁心切,转眼就跑没了影,”沈萱不住地摇头,“虞家人也够恶心,以为是旧社会,搞什么李代桃僵。”

虞硚:“……”

“呀,我说多了!”沈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是啊,真恶心!”虞硚附和道。沈萱过分小心了,她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沈萱拍了拍虞硚肩膀,又忍不住说了起来:“还有萧家,我也查了,当爷爷的真偏心,为了把萧远之培养成继承人,小儿子扔外头不许回来,”话到这里,沈萱啧啧两声,“知道上一个和那孙子享受同等待遇的,最后怎么个死法?”

“不知道。”

“明朝有个建文帝,也是越级上位,被他叔叔逼宫,最后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沈萱哈哈笑起来。

“干活了!”虞硚实在笑不出来,将身上那件抹胸裙往上拉了拉,站起身来。

沈萱也跟着起来,瞧瞧虞硚抱在怀里的酒,提醒道:“喝的时候悠着点,上回吐血吓死人了。一定要记住,先保住自己小命,才能保住你妈!”

虞硚明白沈萱是真担心自己,用手拉拉她头上兔子耳朵,故作轻松地道:“知道了,真不行的话,我卖一个肾,什么都解决了!”

“你疯啦!”沈萱差点蹦起来,“院学生会正帮你募捐,有什么难关,大家伙陪你一块闯过去!”

“说着玩儿的!”虞硚眼圈到底红了,还好有这么多同学朋友,就算杯水车薪,也给了她不少精神上的支持。

“袁师哥怎么办?”沈萱忽地拉住虞硚。

愣了片刻,虞硚垂下眼帘:“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别提这事了。”

好像一个晚上,虞硚的世界被打得粉碎。

今晚酒卖得还算不错,足以让虞硚忽略掉,几杯下肚之后,胃开始隐隐作痛。

这边虞硚用手顶着胃,刚从一个包间出来,有处得不错的侍应生凑近,笑着叫虞硚花名,“琪琪,305刚到几位,点你去送酒,那都是有钱的主,拿最贵的没错!”

“谢了,哥!”虞硚赶紧振作起来。

305包间,小心翼翼抱着一支木盒的虞硚走了进去。

“都看看,这儿的头牌酒妹到了,身段够味吧!”一个男人怪声怪调地来了句。

虞硚唇角勾着笑,半垂着眉眼,不想让人瞧见眸中那一抹厌恶。

在这儿打了大半年的工,虞硚也算见识过三教九流。好人不少,坏的更多。可来的都是客,要想挣钱,人家说什么难听的,都得当耳旁风。

“你这什么酒?”有人直接上手,将虞硚怀里的酒夺过去,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盒。

虞硚张了张嘴,紧张地盯着被抢走的酒。

“明摆着是假的,”那人顺手将酒扔给旁边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瞧不起谁呢,今天是庆祝咱们老大劫后余生,没被女人坑死。几个意思,你这是坑人坑成习惯了?”

目光挪到那白衬衫脸上,虞硚冷不丁一个激灵。

……萧远之!

“对不起,这酒不卖了。”虞硚说着,便要抢回酒。

有人找上门砸场子,她知道厉害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什么叫不卖了,萧哥,这女的瞧不起你!”抢酒的那人伸手一挡,差点碰到虞硚的胸部。

虞硚下意识护住前胸,试图挡住四下不怀好意的目光。

包间里的人开始起哄,乱成一片。

“砰”的一声,虞硚猛一抬头,没想到趁这工夫,萧远之居然把酒开了。

“开瓶就要给钱!”虞硚急得吼了出来。

“跑这儿卖假酒,骗到萧老大头上,还想不想在蓉城混下去!”有人连唬带吓地道:“这儿老板是我哥儿们,明天你不用上班了!”

本来就不舒服,眼看被人抢了酒,饭碗也要砸,虞硚到底爆发:“一份兼职,不要就算了!如果萧先生眼睛不瞎,心不黑,就能品出这酒是真是假。要想报复,什么法儿都可以,何必这么下作!”

“哥,这女的嘴够欠,揍她一顿?”边上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有意思,”萧远之一抬手,示意周围人闭嘴,随后嘲弄地瞧着虞硚,“不过买你一瓶酒,怎么就成了下作?”

四周响起嗤笑,还有人轻佻地吹起口哨。

虞硚从随身小腰包里掏出二维码,“要买是吗,一万八!”

此刻虞硚就盯死萧远之,看这厚颜无耻的掏不掏钱。

“钱没问题,把这瓶酒喝了,一分不少你!”萧远之将酒重重地墩在面前茶几上。

“漂亮!”一帮人大呼小叫。

只迟疑了一秒,虞硚将二维码往茶几上一拍,拿过酒瓶:“谁不给钱,谁就下作!”


袁宸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虞硚正趴在护士站的台面上,一张张地查着药费单。

“你怎么来了?”虞硚诧异地看向袁宸。

“今天复查,我顺便来探望伯母。”袁宸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烁。

“你身体没有问题了吧?”虞硚关心地问道。

袁宸点了点头,随后稍嫌刻意地强调一句:“我没想到你在这儿。”

虞硚并没发现到袁宸脸上的不自在,笑道:“我还能去哪儿。”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谁遇到,都会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虞硚最后动了手,也是忍无可忍。称不上后悔,可等到她清醒过来,也明白潘主任那种人不可能不睚眦必报,后面没有她们好果子吃。

果然,隔了不到一天,便有自称院管处的人过来找虞硚,摆了一大堆困难,说什么按规定,她们已经超时使用病房,影响到其他病人的治疗。更有甚者,还有病人的家属找过来闹。

于是,虞硚开始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在洁净室外的守护。

反正,谁都不能把虞太太从里面推出来。

“那个案子怎么样?”坐到护士对面一张长椅上,虞硚想起来问道。

“打人的司机判了拘役,另外一个同伙还没找到。”

“对不起啊!”虞硚心底又生出歉意。

虞硚已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惹祸的体质,自己磕磕绊绊就算了,还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都听你说了无数遍‘对不起’了。”袁宸嘟囔道。

今天不是来听虞硚道歉的,袁宸突然想找她说说话。

本来袁宸跟自己信誓旦旦地约定,再不来打扰虞硚,可一转眼,他便言而无信。

“不说了!”虞硚笑了笑。

“听说没有,潘主任刚被宣布停职,等待上面调查。”

“不会吧?”

“院办会议上宣布的。”

“前几天还都在传,他是下一个提拔对象。”

“提拔的事不用想了,只怕一撸到底。”

“潘主任得罪什么人了吧?”

“有病人家属举报到院里去,听说对方来头不小。”

“你说,到底是收钱还是作风问题?”

护士站里的人说到最后,各自心照不宣地一笑。

虞硚一直瞧着那几位,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个好消息

“我已经拿到国外研究所的offer,可能很快要走了。”袁宸开了口。

虞硚转过头,看向袁宸:“这么快呀?”

出国留学……

说虞硚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如果家里没有接二连三的出事儿,这个时候,虞硚也应该在爸妈的全力支持下,准备出国留学考试。

她那么远大的人生规划,在意想不到的变故面前,已经失去了可行性。

“我……不太想走,觉得没意思。”袁宸低着头道。

这是头一回,袁宸向虞硚展露,自己不那么完美的一面。

“为什么呀?”虞硚奇怪。

袁宸弯下腰,双手托着腮,道:“以前我目标明确,大学毕业就到国外读研,然后回来找工作,或者是创业。可现在,我不确定,这真的是自己想走的路吗?”

虞硚在心里叹了一声,多么幸福的烦恼啊!

“我说实话吧,”袁宸鼓起勇气道:“我爸妈突然告诉我,他们离婚了,就在我接到通知书的第二天,很迫不及待地把证办了。刚才从家里出来前,我爸推心置腹地跟我谈了好久。他和我妈早就感情破裂,一直为了我才忍着。现在我终于要远走高飞,他们也打算重新寻找自己的人生。”

虞硚愕然地瞧着袁宸,永远阳光开朗,在不少女生心里,犹如偶像般存在的师哥,原来也有沮丧和迷茫的时候。

“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笑?”袁宸问,“我都已经成年,又是个男的,居然会害怕,因为爸妈离婚,失去他们的关注。”

“没有啊!”虞硚立刻摇头,“谁能事事如意呢?”

好吧,虞硚的确被逗笑了。

袁宸咧了咧嘴角,却没能笑出来。虞硚永远不会知道,她也是自己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医院大楼下,路灯已经渐次地亮起。

为了袁宸心情不佳,虞硚虽然有些迟疑,到底还是送了出来。

通往医院外的林荫道上,看着大门就在前面,虞硚停住脚步,又劝了一句:“师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至少你爸爸妈妈都还健康,可以按照自己心意,做想做的事。如果我爸妈能像这样,我随便他们折腾。”

推着电动车的袁宸终于笑了笑,看了一眼虞硚:“你还挺会安慰人的。不过,以后别这样,我是说,用不着挖自己的伤口,去取悦别人。”

这样的虞硚,很让人心疼。

“心情好了,对吧?”虞硚半开玩笑地推了袁宸一下。

袁宸也没躲,只长长地吐了口气。

“我就送到这儿了。”虞硚到底不放心虞太太。

跨上电动车,袁宸迟疑了一下,望向虞硚:“我以后有想不明白的,能找你聊天吗?”

“下回要收费。”虞硚调侃道。谁能想到,她有一天还会给袁宸答疑解惑。

车发动的那一刻,袁宸没有再回头,他不想让虞硚看到自己眼中的怅然,曾自以为豁达的放下,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瞧着袁宸的车消失在夜幕中,虞硚转过身,猛地发现,一个人站在她的正后方。

四下人来车往,这人不至于会做出什么,可虞硚还是被吓了一跳。

“小虞,咱们聊一聊?”潘主任笑着道。

这人的脸皮,真是厚得异于常人。

“没必要。”虞硚不假辞色地道。

“就说两句话,你放心,外头这么多人,我不会做什么。”潘主任看来知道自己招人讨厌,不过却没有被讨厌后,抬脚走人的自觉,甚至还故意拦着虞硚。

打量潘主任片刻,虞硚突然反应过来:“你想打听,是不是我举报你?我没这时间。不过,如果有人拿我妈威胁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在潘主任这种吃软怕硬的家伙跟前,虞硚不介意跟他正面杠。

“那你还知道得这么清楚。”潘主任表情明显变了,理所当然地道:“是有人跟你说的吧!”

虞硚不屑一笑,绕过潘主任,朝着医院大楼那边跑过去。

“别走啊,就说一句话!”

潘主任追了过来,想用胳膊挡住虞硚。

对方的手差点触到她胳膊的刹那,虞硚吼了一嗓子:“不许碰我!”

这声音很大,有经过的人看了过来。

虞硚已经将自己的包攥在胸前,随时准备用做武器。

教人啼笑皆非的是,潘主任一下举起了双手。

“小虞啊,我真不是找你麻烦。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不好,再要闹点什么来,对我没有半点好处。”潘主任突然就低声下气起来。

“那你想干什么?”虞硚冷冷的道。

“我那天晚上就是喝多了,脑子不做主,其实不过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把你惹急了,”潘主任一边还在狡辩,一边用手使劲揉揉鼻子,“我跟你认个错,是我混蛋,不尊重女性,我罪该万死!”

都说到这份上,潘主任受到的压力应该不小,否则也不至于到这会儿,干脆脸都不要,冲着虞硚深鞠一躬。

这样的表现,只能让人更加恶心。

冷眼瞧了片刻,虞硚转身就走。

潘主任又跟上来,这回再不敢动手动脚,还知道保持一步的距离,挤着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知道,我混了几十年,才到今天这个地位。你们这么干,等于要把我毁了。给我留条路,日后各位也好相见。”

“听不懂你说什么。”虞硚头也不回地道。

“怎么可能听不懂,到院办举报我的是你男朋友,现在年轻人手段都够狠,我甘拜下风,行了吧!”潘主任悻悻地道。

虞硚一下站住,转头看了一眼潘主任。

……萧远之?

“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不觉自己狠?”虞硚嘲讽了一句。

呵呵干笑了两声,潘主任先往四周看了看,随后道:“我知道,你男朋友是个人物,就算我有眼不识泰山。小虞,这样吧,让我见见他,我当面赔礼认错,磕头上茶都成!”

“有什么好见的?”虞硚继续往前走。

这位也真搞笑,敢做还不敢当,不折不扣的小人。

“不见也行,”潘主任又退让一步,“你帮我说句好话,只要把举报撤回来,有什么事,咱们都好商量。”

“不需要商量,你就该吃点教训。”

潘主任终于有些急了,“咱总不能斩尽杀绝,对不?我上有老下有小,全靠着我撑着这个家,万一出了什么事,一家人全完了!”

“你自己做的事,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虞硚斜了潘主任一眼,这种人居然还会玩道德绑架。

潘主任眼珠子直转,早没了之前的威风。

快走到医院的楼下,虞硚能感觉到,潘主任还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

“咱们开个条件!”身后潘主任叫了一声,“帮我这个忙,我就告诉你,给你母亲捐骨髓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跑了。”

开始虞硚还没在意,几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是有人背后动的手脚。”

“是谁?”

“到时候再说。”潘主任卖起了关子。

“不用了,我不想听。”虞硚往台阶上走去。

潘主任嘴张得老大,这时一跺脚,又追过去:“那个捐献者,如果你需要,我也能帮你把他找过来。”

虞硚回头,冲着潘主任冷笑一声:“用不着了!”

“你们这是想逼死我!”潘主任抱怨道。

虞硚忽地又问了句:“你刚才没骗我?”

“天地良心!”潘主任又举起一只手,做诅咒发誓状。

没敢直接找萧远之,虞硚打的是沈子辉电话。

电话很快便通了。虞硚听到对面有人“喂”的一声。

“沈助理,不好意思,那么晚打搅你。”虞硚拿着手机客气了一句,随后瞪了瞪伸着脖子偷听的潘主任。

“虞小姐是要找萧先生?他就在旁边,我把电话给他。”沈子辉主动道。

“不是,我、我就跟你说一下。”虞硚忽地结巴起来。

这几天,虞硚和萧远之完全断了联系。

其实虞硚挺后悔的,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谁想正戳中萧远之的痛点。

知道该主动道歉的是自己,有好几次,虞硚电话拿在手上,就是没胆量打过去,实在怕萧远之余怒未消。其实他不接电话算是好的,就怕人家接起电话,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问题是,虞硚早晚必须要过这一关。

“那你说吧!”沈子辉也没再坚持。

“他……是不是举报了潘主任?”虞硚犹豫了一下道,见潘主任又凑过头,一脸厌恶。

“什么意思?你还准备兴师问罪,我怎么认识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小东西?”电话那头突然换了人。

虞硚的手直接哆嗦一下,沈子辉居然把电话交给了萧远之。

这一下,虞硚把后面本想说的话,全都忘了。

“成哑巴了?”萧远之几乎在咬牙切齿。

虞硚:“……”

“你说你什么脑子,二十来岁的人,连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算你走运,那天去的是我朋友开的餐厅,幸亏他一眼认出了你,特意跟过去看了看情况。要是换个地方,你就等着被那猥琐的家伙拖走!”

不出所料,萧远之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

虞硚乖乖地听着,萧远之这火气要是散不掉,后面一定没完没了。

“快说啊!”那个猥琐的家伙已经着急到抓耳挠腮。

“催什么?”虞硚立刻瞪过去,她被骂得不敢吱声,气只能冲潘主任撒过去。

“你旁边是谁?”萧远之的耳朵倒是挺尖。

潘主任往后退了好几步,冲着虞硚直摆手,这怂得也是没谁了!

“没有,你听错了。”虞硚敷衍了一句,趁着萧远之暂停的工夫,又道:“跟你说件事。”

“说。”

“举报……能算了吗?”虞硚这话,说得颇为违心。

萧远之这回干得真漂亮,听到潘主任被停职的时候,虞硚心里真爽。

然而,现在的情况,有些发生过的事,虞硚不想一直糊里糊涂。

“不行!”萧远之强硬地回绝。

“那……”

不等虞硚把话说出来,萧远之再次怒了:“头一回发现,你这么没原则。是不是姓潘的承诺,给你表哥开方便之门,让他回国捐骨髓?你问问,那人现在还有这能力吗?”

虞硚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本来不想告诉你,安丰庭的肝脏突然发现问题,确定近期不可能回来了。”

虞硚心里一沉,拿着手机,半天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萧远之,声音到底缓了缓:“没有关系,我这边会继续找。跟你说过多少遍,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帮你解决。其实我要求不高啊,只要你听话一点,少让我烦心。”

此刻的虞硚,目光又看向了潘主任。

好一会后,虞硚对着手机道:“你听我说,潘主任……”

“什么潘主任,他算个什么东西,”萧远之的那头冷笑一声:“看来让你听话是不可能,人蠢没得救,行了,你的事,我不管了!”

话一说完,电话直接被挂了。

“到底行不行?”在边上偷听半天的潘主任眼角抽了抽。

“我要找到那个捐献者。”虞硚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绝对没问题。”潘主任满口答应。

豁出老脸,虞硚再次拨出了沈子辉的电话。

这一回终于又是沈子辉。

“沈助理,麻烦你跟他说一声,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我妈妈的病,至于别的,我不想惹那么多的事。”被萧远之骂到现在,虞硚也有些不高兴了。

“萧先生已经同意虞小姐的想法,”沈子辉的声音传过来,“我明天就会去一趟医院,把举报资料拿回去。”

虞硚挂断电话,便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潘主任。

“只要明天举报撤了,什么事都好说。”潘主任一脸精明地道。

虞硚神色一冷:“既然没有诚意,这事就算了,我再打回去。”

“别,我开玩笑的,”潘主任又陪起了笑,“我先告诉你一点,那个捐献者当时是收了人钱,才不负责任地跑了。其实解决这事也很简单,你再拿点钱出来,我帮你说服他,保证尽快让你妈能做手术。”

“你刚才说的,谁收买了那个人?”虞硚盯紧了潘主任。

“那就别问了吧?”潘主任看来不肯说。

有电话打了过来,潘主任掏出手机,冲虞硚看了一眼,便要走到别处接电话。

虞硚却在他一转身的瞬间,瞥到了来电人的姓名。

“是啊……挺好……”潘主任一边接着电话,一边鬼祟地朝虞硚这边瞅上几眼。

虞硚侧过身,拿出自己的电话,貌似认真地看了起来。

周围挺安静,以至于虞硚凝住神,可以隐隐约约听到,潘主任电话里传出的女人声音:“潘主任,还是那一句,就算死丫头再找十个八个献骨髓的过来,绝不能让她称心如意。那半死不活的瘫子,我呸,就让她等死去吧!”

“哦……”潘主任含含糊糊地应着。

虞硚头皮猛地一麻。

“咱们合作那么久,我老公说了,绝不会亏待潘主任,回头再给你打一百万。”李英红尖利刺耳的笑,无比清晰地进了虞硚耳中。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