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叶景陆归的其他类型小说《不原谅!虐师妹一时爽,全宗火葬场叶景陆归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风月无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厢房内一时间变得寂静无声。谁也没想到叶景真的会收下陆归的赔礼,。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叶景身上。“小景你又说胡话,陆师兄倾心于你,叶家又恰好与陆家有婚约,你们成婚,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叶安娴险些稳不住脸上的表情。她蹙起柳眉,为难的情绪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她便换了副模样,又展现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现下你身体抱恙,正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莫要想的太多,做的太多,否则爹娘又该忧心了。”说话间,她的手便贴在了盖在叶景身上的衾被之上。故作体贴地给叶景盖被,实则她的手指指腹已经贴在了对方手中的芥子袋上。叶安娴最是了解叶景。从叶家找回这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后,她就时不时出现在叶景面前。以姐姐教导妹妹为由,她成为了叶家真正的嫡女。看似教导关...
《不原谅!虐师妹一时爽,全宗火葬场叶景陆归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厢房内一时间变得寂静无声。
谁也没想到叶景真的会收下陆归的赔礼,。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叶景身上。
“小景你又说胡话,陆师兄倾心于你,叶家又恰好与陆家有婚约,你们成婚,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叶安娴险些稳不住脸上的表情。
她蹙起柳眉,为难的情绪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很快她便换了副模样,又展现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
“现下你身体抱恙,正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莫要想的太多,做的太多,否则爹娘又该忧心了。”
说话间,她的手便贴在了盖在叶景身上的衾被之上。
故作体贴地给叶景盖被,实则她的手指指腹已经贴在了对方手中的芥子袋上。
叶安娴最是了解叶景。
从叶家找回这个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后,她就时不时出现在叶景面前。
以姐姐教导妹妹为由,她成为了叶家真正的嫡女。
看似教导关怀,实则处处打压,让她不敢抬头。
叶景也确实不敢反抗。
她在外头流落多年,一举一动之间无一不展露出她的言行粗鄙。
为了不让家人嫌弃,她本就胆小的性子,在被教导过后愈发活的小心翼翼。
甚至不用叶安娴步步为营将她圈死,她自己就会跑到无人的角落,残害自身一遍又一遍。
是以剥夺那根资质更好的水灵根,前往抱元宗拜师,避开明知恋慕自己的陆归。
所有的事都在朝着叶安娴当初所设想的计划前行。
直到这一次。
见叶景没有像从前那样,把得到的东西乖乖上交给自己保管。
叶安娴蹙起的眉心痕迹加深。
“本来姐姐那儿还备着待你修为精进后,专门用来稳固修为的丹药,如今你不好好修炼,还做了这样的傻事......”
说着说着,叶安娴的眼眸便透出几分红来。
这一幕落入外人眼中,越发觉得叶景不识趣。
本来就是个天赋差劲,靠着叶家才能入抱元宗的废物。
叶安娴在同辈弟子中天赋极佳,却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处处忧心。
现下叶景更是做出了自戕这种傻事,结果又是靠着叶安娴兜底。
众人落在叶景身上的目光,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江启鹤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六师妹,你就是这样糟蹋我给你的丹药的?”
“此事本就是她活该,陆道友在剑道上的造诣炉火纯青,羽化登仙是迟早的事。”
“她倒好,为了耍小性子,连上吊这种事都做得出,还有陆道友给她的赔礼,你照顾她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她不顾及姐妹情,给你也拿上一份谢礼就罢了,你还上赶着送东西?”
江启鹤满脸愤懑,从眼神来看,只恨不得把叶景手里的芥子袋夺走。
孰料下一瞬就看到叶景把芥子袋塞进了怀中,之后还冲叶安娴伸出了手。
“这么多年,姐姐处处照顾小景,小景不胜感激,那丹药,现在就给我吧。”
叶景像是变了个人,以前的她总是含胸驼背,被嘲笑被奚落,也不会反抗出声。
而现在她竟然敢主动朝叶安娴要东西了。
当她再次举起手,大家的目光落在她的掌心,这才发现了异样。
在场的都是内门弟子,修为最低的当属叶景。
修道之人修为越高,越是耳聪目明,也就更能看清叶景手腕上,还有手掌手背上的那些伤疤。
比起那些常做杂务的外门弟子更粗糙。
叶家乃是修真世家,叶安娴和叶景一母同胞,两人都该被视为掌上明珠才是。
哪怕叶景资质差劲,那双手也不该如此粗糙。
江师兄说叶安娴照顾叶景这么多年,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看叶景瘦骨嶙峋,头发也是枯黄,根本就是没有得到善待的模样。
门外的弟子尚且看到了叶景的手。
站在床榻前的陆归更是看的清楚。
各种细小的伤口,有的早就结痂脱落变成颜色浅淡的疤痕,有的则才刚结痂。
“自然是要给的,但也要在小景进阶的时候才能服用。”
突然响起的说话声打断了陆归的思绪。
余光瞥见叶安娴把叶景的手塞进衾被中,陆归这才恍然想起之前叶安娴曾提到过的胞妹。
说妹妹幼时性格冥顽不灵,不听话,让一家人都头疼。
好在十岁那年妹妹突然开窍,想要上抱元宗拜师,结果却因为资质平平,导致性情大变,变得沉闷起来。
即便性情大变,叶景本性在那儿,身上常年带伤也不奇怪。
一切都是叶景咎由自取,最后后果却要叶安娴来承担。
陆归眉眼间迸发出冷厉的光。
如叶安娴所言那般,叶景确实不值得同情。
叶景前世一生都在渴望能有个避风躲雨的地方。
刚嫁给陆归的时候,她也曾忐忑害怕过,生怕陆归会像其他人那样弃她如敝履。
但陆归没有。
他真正给了她一个家,即便夫妻二人情感并不深厚,长久相处下来,她才知道陆归性格如此,偶尔夫妻二人也有温存时候。
而今这个曾经给过她一个家,与她温存的人,却用与外人相同的眼神看向自己。
叶景心头滞闷一瞬,随后就见她笑着抬起头。
“是现在不能给,还是根本没有?”
“叶景!你忒不知好歹了!”
“叶景你......”
陆归与江启鹤同时开口,两人脸上的表情难看。
尤其是江启鹤,他本就瞧不起叶景,要不是碍于叶安娴,他早就请师尊把叶景赶下山去了。
叶景不知感恩也就罢了,从刚才到现在,她拆了多少次台,咄咄逼人,好像所有人都欠她的一般。
恨不得将一口后槽牙咬碎,江启鹤狠狠瞪了眼叶景:“早知你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当时就不该救你。”
“六师妹,我们走,我们这便去寻师尊,这青云峰上早该清理一番了。”
“当真吗?那二师兄快去快回,我就在这儿等你。”
叶景勾着唇角,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伤感。
只要她走了,叶安娴窃运也就窃不到她身上,届时她倒要看抱元宗所有人气运被窃后的可笑模样。
年幼的叶景在得知自己是水木双灵根的体质时,内心很是激动。
在这片能人当道的大陆上,若是拥有一副资质尚可的体质,定能加入大宗门。
拜师学艺。
即便做不到羽化登仙,也能学有所成。
叶景还没被接回叶家前,就在做修仙的美梦,甚至还想过十岁之后独身前往宗门,不论哪里都好,只要有宗门愿意收了她,她一定好好修习。
彼时恰逢叶家举办家主生辰宴,宴会上来了不少能人异士,更有三大宗门之一,抱元宗的玄霄真人前来贺寿。
叶景得知此事,向来胆小的性子,也不知从哪儿攒的勇气,就要上前去拜师。
不曾想她尚未踏出房门,就被无故关了禁闭。
有下人来报,如若她愿意让出一条灵根给叶安娴,不用她前去拜师,叶家自会送她前往抱元宗。
还会给她找最好的师父。
叶景虽不知灵根是否能分给他人,但她还是下意识拒绝了。
之后她就被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时间,没有人给她送吃的,她只能喝水充饥。
叶家还派人在房门口对她循循善诱,哄骗她多条灵根乃是杂灵根,对修行非但没有帮助,反而会拖后腿。
还告诉她修行先修心,若是做不到心善,将来即便修炼到最后,也无法抗住雷劫,只能落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年纪尚小的叶景被吓坏了,在得知玄霄真人即将离开后,生怕错过拜师机会的她,哭着点头答应。
答应把其中一条灵根让给先天不足,体内无灵根,没有仙缘的叶安娴。
灵根离体的痛,叶景至今难忘。
当初被关在房间,被恐吓威逼的感觉,也让她难以忘怀。
举在半空中的手臂发酸,叶景瞥了眼床边脸色变得难看的江启鹤:“仅限明日辰时前送到,过时不候。”
“小师妹,二师兄近日为了操心你的婚事,耗费了不少精力,丹药一事相信日后二师兄定然会补上,现在你先好好养伤,莫要操心太多。”
清悦的嗓音在床边响起。
江启鹤听言向身边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二师兄真的辛苦了,大师兄总是闭关修炼,青云峰上大小事都落在他的身上,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师妹那么懂事,肯定能体谅二师兄的对不对?”
若是叶安娴只说前头那句,或许叶景还要思忖一会儿,再做出回应。
然而就在她说完第二句话后,不光叶景的脸上多了几分讥笑。
就连江启鹤也有些挂不住脸。
仗着自己是炼丹天才,江启鹤时常借口下山寻找天材地宝为由,四处玩乐。
直到玩够了才回来,还经常给叶安娴带些山下的小玩意儿。
那些大师兄交到他手中的事情,大部分他都扔给了叶景。
美其名曰,锻炼。
叶景本就因修炼速度太慢,被人在背地里耻笑,修炼都修不过来。
肩上又忽然多了份担子,叶景忙的分、身乏术,经常打坐到一半不得不起身忙其他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的修炼速度甚至比不上外门弟子的原因。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
江启鹤脸色沉沉,正要拉着叶安娴离开之际,就听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叶景不愿嫁人,甚至以死相逼这件事原本只有青云峰知晓。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不光抱元宗上下知道了,就连隔壁问剑宗的弟子也来了。
恰巧,其中就有这次的主人公之一,也是前世叶景的夫君
——陆归。
不同于同龄人间闹腾的性子。
五官端正,手持一柄长剑,更是问剑宗宗主唯一亲传弟子的陆归持着一身沉稳气势走了进来。
叶景的房间不大,只是站了三五个人就显得拥挤。
更遑论外头还有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
“真上吊自杀了?我看她平日里胆小的很,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她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陆师兄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竟然还敢拒绝陆师兄的婚事。”
“可不是么,她的资质差劲,连外门弟子都不如,要不是因为叶家,她连踏入抱元宗的机会都没有。”
“......”
门口的窸窣声不断。
仍不能破了房间里的凝重气氛。
叶安娴在看到来人那张熟悉面庞后,俏丽的脸庞上闪过惊喜,下一瞬惊喜变成了惊讶。
“陆师兄,你不是历练去了,是历练结束了吗?”
陆归待人接物皆为清冷,除了他手握的那柄长剑。
而现在,叶景好像发现了更好玩的。
陆归常年在外历练,气场沉稳。
即便如此,叶景还是看到他在和叶安娴对视的瞬间,红了耳廓。
她道前世陆归身上经常会出现脂粉香气。
她对脂粉不了解,陆归又耐着性子向她解释是路过沾染了花香,她才没有揪着追问他。
原是他和叶安娴早已暗度陈仓。
在她这个原配步步沦陷的期间,他和叶安娴在外快活。
而后她这个陷于情爱的原配自然而然成了两人的垫脚石,最后一剑穿心而死。
清冷的风透过人群灌入房间。
熟悉的脂粉香气随着冷风一同被吸入腹中。
熏得人直恶心。
本就惨白的面容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叶景用手捂住嘴,恶心想吐到眼眸泛红的双眸直勾勾盯着眼前二人。
“小景,你没事吧?”
叶安娴率先发现了叶景的异样。
当即收起和陆归脉脉温情的双眸视线,又要去关心叶景的情况。
然就在她要抬手查探叶景情况之际,一只手忽然抬起,拍开了她的手掌。
清脆的声响在房间里响起。
不是很响亮,却还是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正当大家用一种‘叶景疯了,竟然敢对叶师妹动手’的幽怨愤怒眼神瞪向叶景时。
后者开了口。
“陆师兄过来,也是为了劝我,想要与我成婚么?”
带着沙哑声调的直白话语令所有人感到惊愕。
这还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连说话声都小到听不清,不敢抬头与人对视的叶景么?
竟然直接开口问陆归的来意?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归身上。
在他们看来,陆归乃是修剑天才,这样一棵好苗子,若是倒在叶景身上,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叶景自拜入玄霄真人门下后,并未接受过完整的教学。
那时的她太弱了,生剖灵根再取出,几乎要了她大半条命。
那日在她敬了拜师茶后,便陷入了昏迷中。
再醒来后,她已经错过了太多,落下了太多。
好在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入门心法也全靠自学。
磕磕绊绊走到了今天。
被门外堪称砸门的动静惊醒,昨日还十分虚弱的叶景,在一夜的休养过后终于恢复了力气。
拧眉起身穿衣开门。
还不等她开口,就见一根棍子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叶景,这个月轮到你打扫藏书楼,赶紧过去,否则辉月长老定要你好看!”
闪身躲过棍子,由着棍子倒地。
叶景抬眸看向对方,冷漠的神情看的对方下意识后退一步。
意识到自己一个筑基,竟然被一个炼气废物给吓着了。
来人狠狠瞪了眼她,留下一句不去的话你自己看着办,而后快步离开。
抱元宗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职责。
但打扫藏书楼乃是内门弟子做的事,而叶景身为亲传弟子,这八年来不光被使唤去打扫了藏书楼,还一度扫过弟子试炼的校场。
内门外门弟子做的事,她全都做过,却从未享受过优待。
垂眸看了眼脚边的扫帚,叶景收回视线,朝着藏书楼方向走去。
她犹记得前世叶安娴在窃取了她大量气运后,很‘不小心’地在藏书楼中发现了机缘。
正是因为这份机缘,叶安娴才得以破阶,之后凡是在她身边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窃运。
当时的她已经嫁给陆归,鲜少再回宗门,回去也是因为叶安娴找她。
也是在听闻江启鹤等人这样的天之骄子频频倒霉,最严重的时候还险些丢了性命,和她的经历十分相似,她才起了疑心,着手调查此事。
而今她重生回来,自然不能让这些机缘又重新落回叶安娴手中。
藏书楼很大,又是开放性的,只要是抱元宗弟子,手执身份牌,即便是外门弟子也能进入其中。
不过能进来是一回事,能看懂藏书楼中的心法又是另一回事。
由于不知道叶安娴是在何处寻见的机缘,叶景此番前来也只是为了找寻目前适合自己的心法。
前世她与陆归成婚数百年,直到陆归仅差最后一步便能突破,羽化登仙。
她也因此被献祭,彻底身死,才又转世重生。
活了数百年,她也曾找寻过适合自己的心法。
待找到的时候她已不再年轻,气运被夺,修炼吃力的她,如若陆归当初没有将她一剑刺死,过不了多久,她也会自然死去。
她当时找到的心法就在这藏书楼中,也不知如今是否还在。
甫一踏入楼中,叶景便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嘲弄的眼神。
“看到了吗?她就是昨日那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玄霄真人的亲传弟子,入门八年,还只是个炼气,真是丢了玄霄真人的脸。”
“你们没有听说吧,要娶她的人可是问剑宗宗主的亲传大弟子,就那个陆归,结果她说什么都不嫁,不识好歹!”
“她怎么还往二楼去了,连玄霄真人亲传心法都练不好,二楼的那些心法她读得懂吗?”
一夜之间,自己‘不识好歹’‘痴心妄想’的事迹就传遍了整个宗门。
哪怕是她眼熟的外门弟子,也冲她翻了个白眼。
叶景视若无睹,抬脚朝着二楼去。
一楼是存放入门心法之地,这么多年,她早已对入门心法倒背如流,只有二楼的心法才适合她。
至于更往上的三层四层,还有至今为止,只有宗门长老踏入的五层,并不适合现在的她。
根据前世记忆来到木系灵根剑诀区域,叶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剑诀书谱,深吸一口气后随手抓起一本。
这本不是。
那本也不是。
叶景本可以把那本心法默写下来,然而她实在太穷了,身上的灵石每次都会被江启鹤拿走,不给她留半厘。
至于昨天从陆归那儿得来的东西,她留着还有用,并不打算拿去换取纸笔。
见搜寻无果,她干脆找了个僻静地方,拿起藏书楼中留给弟子所用的纸笔,将那份心法默写了出来。
可惜的是心法不全,前世她在死前也未能找寻到最后一册。
否则陆归的那一剑,也不能刺的如此轻易。
透亮的瞳仁中浮现出冷意,叶景再度沉下心思,这一沉,便是两日时间。
-
“叶景,我当你跑哪儿去了,原是一直躲在藏书楼里躲懒!”
手里的毛笔被夺,只差最后几个字就能写完心法的叶景被迫回神。
抬眸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叶景面无表情的模样又是将对方吓了一跳。
“你这是什么眼神!两日前我让你来打扫藏书楼,你倒好,跑到这里来躲懒,害我被辉月长老责罚。”
“辉月长老,弟子找到叶景了!”
见来人仍旧是那名内门弟子,叶景还未发言让他把笔还给自己,余光就瞥见一抹颀长身影朝这边走来。
辉月长老乃是藏书楼的管事,脾气暴躁,可以说是一点就着。
但叶景知道他十分热爱藏书楼,为此不惜放下一身名利,只为守住藏书楼中的所有。
之前叶景也常来打扫,因为害怕被问责,她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乱了楼中任何一角。
如今再见对方,她收回要笔的手势,起身冲对方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弟子见过辉月长老。”
“为何来此处躲懒?”
直言不讳的责问,放在从前定让叶景腿软。
没去看身旁告状的内门弟子脸上露出的倨傲神情。
叶景直起身子,即便两天不曾好好休息,她的眼瞳依旧亮的吓人。
“弟子愚昧,不明白长老所言,弟子来藏书楼温书,怎么就成了躲懒了?”
“胡说八道,你就是在躲懒!这个月本该由你轮值,你来打扫藏书楼。现在你不光没有打扫,还让藏书楼落了灰,叶景,你该当何罪!”
面对身边人咄咄逼人的语气,叶景勾了勾唇角。
“噢?依照这位师兄所言,每座山头的亲传弟子都应来打扫藏书楼才是,怎的他人不来,这活全部压在我一人身上了?”
叶景顶着辉月长老略带惊讶的神情,抱着自己默写的惊风诀走出藏书楼。
惊风诀共有三册,两天时间,她誊写了两册,余下的一册便是她前世怎么也寻不见的。
不知是否在老祖那儿。
听闻老祖早已羽化登仙,只要她将灵根养好,自然也能如老祖那般。
唇角微微上扬,刚把法诀小心装入芥子袋中。
叶景尚未抬头,就听前方不远处响起一道熟悉刺耳的说话声。
“三师兄,她回来了。”
叶景甫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自己的小院屋檐下站着抹颀长身影。
对方面容温和,平日里又喜素色长衫,时不时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就好似天边不可亵渎的神祇般。
当然这都是抱元宗其他弟子对洛嘉的评价。
叶景只觉得他成天穿素色长衫,尤其喜白,还总是目露怜悯目光。
就好像要去奔丧一般。
晦气的不是一点两点。
唇角的笑意落下,叶景收回视线,扭头就要离开。
别人只知她这三师兄悲天悯人,最是好说话。
但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拥有火系灵根,修的却是无情道,又在背地里恋慕着叶安娴的他。
由于时常撞见叶安娴与其他师兄嬉笑打闹,一腔妒火无处可泄,于是便都泄在了她身上。
洛嘉是个双面人,在人前,尤其是在叶安娴面前,端的一副好师兄模样。
只有在叶景面前,被当做叶安娴替身的她,处处被嫌弃。
只要一让他不高兴,招来的便是非打即骂。
偏偏打完之后,他又会做出一副内疚模样,随便打发两颗灵石,告诫她不许往外说此事。
否则不光是他们二人,整个师门都会因她受到指摘。
届时不光他要罚她,师父师兄们亦饶不了她。
前世叶景本就胆小卑微,当即点头答应。
洛嘉却觉得不够,逼着她起誓方才放过她。
就连在她嫁给陆归后,他也时常过来欺辱她,将她踩在脚下。
那时的洛嘉越发癫狂,次次将她打出内伤。
因为起誓,她每次只能打掉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咽。
就连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她也被打得浑身是血,连眼皮都睁不开,最后还要听上一句,
‘连安娴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蠢货,安娴能和你做姐妹,处处为你考虑,真是倒了血霉!’
而今洛嘉找上门来,定不是什么好事。
“小景,等一等。”
温柔似水的嗓音逼的叶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听的她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不巧的是,她才走到拐角处,脑门便撞在了一堵人墙上。
“叶景,你又要跑哪儿去?”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叶景被逼的停下了脚步,身后的洛嘉此时也追了上来。
往日里温柔的脸面阴沉沉的,但在看到江启鹤后,他脸上的阴翳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奈表情。
“小景跑这么快作甚,三师兄又不会将你吃了。”
“今日三师兄寻你,就是想看看你的身体情况,乖,随三师兄一块儿回去,三师兄给你看看伤势好不好?”
又是哄骗的语调。
叶景神色淡淡地看向对方:“好啊,不过二师兄找我也有事吧,不如一起?”
江启鹤找叶景确实有事,师尊要亲自赐婚,他找了叶景两天也没找见对方。
陆归现如今还留在青云峰,等赐了婚后,才能离开。
不过依照叶景前些天那样激愤反抗,想必这次也不能轻易谈拢。
旁边时不时有其他弟子经过,这里并不是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行。”
“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江启鹤拧眉看向洛嘉:“叶景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随便看两眼就行,不用多此一举。”
洛嘉一直伪装的很好,就连江启鹤等人都被他骗了过去。
大家都知晓洛嘉对叶景有异样的感情,只是谁也没有挑破罢了。
现下叶景就要嫁给陆归,这件事也该通知洛嘉才是。
“赐婚?问剑宗的陆归?此事怎么没人和我商量?”
“并非与你商量,而是告知与你,叶家本就与陆家有婚约在先。”
江启鹤看向一旁正在喝茶的叶景,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眉头登时拧紧。
“总归此事已成定局,三师弟你莫要再多说了。”
“叶景,待会儿你同我一块儿前往师尊洞府,陆道友也在那儿等着你,懂事些,莫要让大家为难。”
这样的话前世叶景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爹娘要她懂事些,割让出一条灵根给叶安娴。
师尊师兄要她懂事些,她的资质平平,能留在青云峰已是走了大运,她还能有什么怨言。
于是她处处懂事,步步退让。
换来的却是所有人都要她死的后果。
放下手中茶盏,叶景抬眸看向江启鹤。
“我没有问题。”
她答应的太干脆,反而让江启鹤觉出不对劲来。
“就是不知道三师兄是否答应,若是我嫁去问剑宗,成了陆道友的道侣,往后就再也不能......”
“小景!”一向温和的洛嘉陡然拔高声调,“此事我去和师尊商议。”
“小景还小,不着急嫁人。”
说罢,就见他腾地起身,快步离开了小院。
江启鹤见状急的不行:“叶景,你果然和三师弟有什么对不对?你就不能放过你姐姐?这些年,她被你拖累的还不够吗?”
叶景听言倒茶动作一顿。
洛嘉不过是不想丢个人肉沙包罢了,否则往后的漫长岁月,他只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对她动手。
与其东藏西躲,不如让她一直待在山头,由着他欺凌。
她再次扬起唇角,喉间发出的声音明明很近,却又好像很远。
“够?怎么能够?”
她会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叶安娴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他们疯的疯,死的死。
只有这样才能够。
只有这样,才能解开她所有的心结,助她得道成仙。
不知是她的说话声太轻,还是因为听到了她说的话。
江启鹤面色一怔,很快就听他低骂一声,快步跑出小院。
若他不拦着点洛嘉,嫁去问剑宗的人就该是六师妹了!
陆归站在离床榻不远处,俊朗的面庞上面无表情,一派清冷模样。
“是,陆某对小景师妹倾慕已久,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上一瞬还在厢房外议论纷纷的两宗弟子。
听到陆归说的话后顿时哑然。
很快就有人不敢置信地开口。
“陆师兄真喜欢这个连外门弟子都不如的废物?再怎么看也是叶师妹和他更相配吧?”
这句话很快引起了一片附和声。
就连问剑宗一同前来的弟子也忍不住开口让大师兄清醒些。
叶景和叶安娴都是叶家的孩子,叶安娴更是叶家嫡女。
不光如此,叶安娴的水灵根也属于上品之姿,如今修为突破了筑基五层,天赋极佳。
再看叶景。
修为迟迟不涨,至今还停留在炼气阶段。
当初玄霄真人就不该收她为徒,脏了抱元宗的名声。
“够了,小景受了这么重的伤,需要静养。”
叶安娴偏头回望叶景,柳眉轻皱,面上一副心疼模样:“既然小景不喜,我这便修书给爹爹,将此事告知。”
“小景,你好好歇息,莫要去听他们说了什么,再怎么样,爹娘还有我,都是你的靠山。”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腔调。
叶景记着前世的自己也闹着不愿嫁给陆归。
叶安娴修书给叶家后,她爹娘连夜赶来抱元宗,将她痛骂了一顿。
骂她不如叶安娴懂事,不懂如何顾全大局。
不仅如此,前世叶安娴也说了那番让她不要搭理其他弟子的话。
害的她之后在抱元宗过得日子越发艰辛,处处被人针对。
叶安娴在叶家长大,叶家精心培养,玩她就跟玩狗似的。
不过现在......
“等一下,我后悔了。”
“我答应于陆师兄成婚,既然陆师兄也说倾慕于我,那便与我交换定情信物,如何?”
从头上取下发钗,叶景将发簪递上前去。
她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陆归,刚从山下苦修,收到传信立马赶到抱元宗的他,全身上下除了长剑,就只有储物的芥子袋。
“师兄师姐曾说过,陆师兄此人天资卓绝,为人更是刚正不阿,坚持苦修数十年如一日。”
“我见陆师兄身上也没挂个香囊,不如就把剑穗赠与我,当做信物可好?”
陆归身着白衣,如叶景所言,他并未佩戴玉佩香囊,唯独被他挂在本命剑上的剑穗,令江启鹤觉着眼熟。
“等等,这剑穗,甚是眼熟啊,这不是上次下山,我从一老道那儿买的......”
“二师兄!”叶安娴突然开口打断了江启鹤没说完的话,“许是碰巧罢了,说不定陆师兄也撞见了那老道呢?”
叶安娴言辞闪烁,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叶景身上。
“小景,陆师兄最珍爱他的宝剑,能被他选中挂在剑上的,定也是贵重之物,不如改日让陆师兄再送别的来?”
互送定情信物本是可有可无的一件事。
要不是前世叶景时常见陆归握着剑穗上的墨玉不松手,她也不会起疑。
更不会在某天夜里用灵力探测,在墨玉上探出属于叶安娴的气息。
若非遭遇此事,她那颗日渐倾心于陆归的心也不会动荡。
从而被她查出‘窃运’和‘气运之子’一说。
叶景自出生被掉包身份,哪怕后来被叶家寻回,身为爹娘亲生孩儿,却一直不得宠。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叶安娴身上。
后来的让出灵根,进入抱元宗拜师,又处处被同门师兄针对。
甚至于连同宗的外门弟子见了她,都要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一番,嘲笑她不配成为叶家女儿,更不配进入抱元宗,成为玄霄真人的弟子。
得到了水灵根的叶安娴修炼速度扶摇直上。
她的谈吐得当,待人接物和善,不论走到哪儿都能收获一片叫好声。
不论是爱慕者,还是追求者,那些人甘愿将手上最好的资源送到她的面前,助她修炼成神。
就连进入大小秘境后,即便站在原地不动,也会有天材地宝送到她的面前。
羡慕嫉妒吗?
叶景一点都不。
她只恨。
恨当初掉包了她与叶安娴身份,那个叶安娴的生母。
更恨母女二人为了窃取她的气运,窃取他人的气运,暗中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以前不懂这些,被欺负的连头都不敢抬的她,只把此事告诉了自以为可托付终身的夫君。
结果却是被对方呵斥了一顿,并在言语间辱骂她小人之心。
从未被夫君恶语相向的她急忙解释,得到的只有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
那天之后,她便经常从旁人口中听说她的夫君时常跑去抱元宗,和叶安娴走的更近了。
直到被一剑穿心之前,她见陆归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次见面又都是陆归故作冷脸,不欢而散。
等到身死的那一刹,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
叶景眉眼半垂,淡色的唇上扬起笑来。
把窃运一事再告诉他们?
她可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
既然他们如此爱护叶安娴,那就该做好被背叛的觉悟。
一如当初的她那般。
唇角轻扯,叶景不愿放过此事:“若我只想要那剑穗呢?”
厢房内的气氛骤然冷凝下来。
陆归本就是收到叶安娴传书而来,现下看到叶景如此咄咄逼人,俊逸的脸上脸色变得难看。
他用余光乜了眼眼前一脸为难表情的叶安娴,最后从怀中掏出一只芥子袋。
将灵识从芥子袋上抹去,陆归上前两步。
“剑穗于我来说是弥足珍贵之物,小景勿怪,下次我定当将新的信物送来。”
“我这次下山猎杀了三头四级妖兽,得了妖核与尸骨,还有其他天材地宝都在这,就当是个赔罪,如何?”
“四级妖兽!”叶安娴惊呼,“这么贵重的东西,陆师兄,小景不能收。”
四级妖兽修为等同于筑基后期修士修为。
于陆归来说或许没什么,但这些东西对于任何一名筑基期的修士来说,都有大用。
结果陆归就这么给了叶景,还只当是赔罪?
“小景......”
叶安娴话里话外都在以长姐身份敲打叶景,警告她不能收下陆归的东西。
孰料她刚一扭头,就看到叶景笑眯眯地坐起身,伸手接过芥子袋后还不忘颠一颠。
“陆师兄都说是给我的赔罪了,我要是不收,岂不代表我不接受陆师兄?”
“还是说姐姐你其实不想我嫁给陆师兄?”
亲传弟子与内门、外门弟子不同。
亲传弟子拥有宗门内最好的资源,洒扫此类活计更是轮不到他们身上。
不论走到哪儿,亲传弟子都会引人艳羡。
除了叶景。
不光青云峰,整个抱元宗上下都知道叶景是个废物。
要不是仗着背靠叶家,让叶安娴给她兜底,她根本连抱元宗的门槛都进不了。
青云峰的弟子更是有意无意寻衅滋事,把不少活计都往她身上推。
在看到她一脸怯弱又不敢反抗的模样后,还会在背地里笑骂她是个怂包。
而今这位寻上门的内门弟子也是个惯犯,这藏书楼的打扫工作本该轮到他。
但这些年来,这份活计都被他丢给了叶景。
反正叶景是个怂包,不敢反抗。
眼下在听了叶景说的话后,弟子瞬间瞪大眼眸,嘴里的不字才刚说出口,就听辉月长老开了口。
“你在写什么?”
辉月长老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
更何况叶家姐妹入宗多年,即便他只待在藏书楼,也知晓这对姐妹的天壤之别。
他人都道叶景不成器,入宗八年修为仍旧处在炼气期。
辉月长老却不然,这丫头分明已有突破之势。
即便对于内门弟子来说,十八岁踏入筑基仍旧不够看。
不过依照他看人的经验,此女并没有外边传言的那么难堪。
“惊风诀,正巧辉月长老来了,您可知晓这部心法放在了何处?”
面对同门内门师兄的咄咄逼问,还有辉月长老的注视,叶景依旧显得有礼有节。
惊风诀乃是她前世寻见的适合她的心法,修炼的同时,也能一点点滋养灵根。
由于体内的木灵根先天资质不足,就需靠后天养护。
这些年她的月供,还有外出历练得的天材地宝,无一不被江启鹤拿了去,现下留在手里的只剩几枚下品灵石。
滋养灵根耗费巨大,她没有闲钱,只能用前世的办法。
虽然收效甚微,也由于惊风诀最后一册始终未能找见,前世的她修为最终止步于金丹六层。
“惊风诀?
你怎么......”辉月长老在得知叶景写的是什么后,常年只有臭脸的脸上赫然浮现出惊讶神情。
“辉月长老,我们这不是来找叶景问罪的么?
她已经拖了两天不曾打扫藏书楼,楼中的书谱都落了灰......”见话题突然被揭过,弟子急了。
当他第一天得知藏书楼没人前去打扫的时候,他就开始幸灾乐祸了。
眼下是第三天,藏书楼中落了灰,辉月长老又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来之前他还特意和同门师兄弟打赌,赌叶景这次会被罚多久罚多重。
谁曾想辉月长老不但没有罚叶景,还将话题转移了。
什么惊风诀,身为青云峰内门弟子,又同为木系灵根剑修,他偶尔也会来藏书楼。
却从未听说过什么惊风诀。
面色狰狞了一瞬,弟子拧眉道:“什么惊风诀,弟子从未听说过,定是她胡编乱造的!”
合体期威压袭来的瞬间,整栋藏书楼内所有弟子纷纷被逼的跪倒在地,更严重者,竟是被这威压压制的直接昏迷不醒。
站在辉月长老身边的叶景二人感觉更盛。
只一瞬间,好似有无数根针入脑,剧烈的疼痛感与耳鸣同时袭来,让叶景直接眼前一黑。
单手撑在身侧的桌面上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即便如此,叶景还是感觉到喉间涌出一股腥甜。
站在她身侧的内门弟子更是被压制的双膝跪地,浑身发抖。
“叶景说的没错,打扫藏书楼本不该亲传弟子来做,赶紧滚出去,碍了老夫的眼。”
“至于你,跟老夫来,带上你的东西。”
威压收起,压在身体上的那块巨石轰然倒下。
叶景缓了口气的同时,在咽下喉间的腥甜后,便强忍着要昏倒的冲动,抱起自己默写了两天的法诀跟上了辉月长老的脚步。
至于来找茬的那名弟子。
叶景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他若识相,今后见了她后便该绕道而行。
若是不甘心亦无妨,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岂是那个任人捏扁揉圆的叶景。
-叶景活了两辈子,都从未上过藏书楼的四层。
不仅因为这里由辉月长老亲自打理。
这里的心法明显要比一二层少许多,但无一例外的,这里的心法都是从上古传下来的珍品。
没有去看身侧摆放的各类心法。
因为叶景知晓,即便自己能看懂这些心法,以她现在的修为,只要修了,迎接她的结果只有一个——爆体而亡。
惊风诀乃是较为温和的心法,每次修炼,都能让她感觉到体内灵脉被温泉水洗涤了一番。
饶是这两天她只是在默写这份法诀,两日下来,前些日子上吊寻死而虚弱的身体,精气神好了不止一番。
见辉月长老背对自己停下脚步。
叶景跟着停下,面对着眼前的背影。
“你可知,惊风诀乃是抱元宗开宗老祖所创?”
叶景惊讶。
旋即很快便冷静下来。
“弟子不知,此法诀乃是弟子前些日子寻死被救后,梦见一老者教与弟子的。”
辉月长老脾气火爆,性格耿直,最是厌恶有宗门弟子撒谎。
叶景知他脾性,故而将自己转世重生换种方式表述。
且她也并未撒谎,当初她修习惊风诀时,确有一老者偶尔出现,不过对方并不教导她,而是告诉她,她的气数已尽,再如何修炼都无用。
叶景不信。
最后真如那老者所言,她的气数已尽,无力回天。
不想这法诀竟是抱元宗开宗老祖所创,那她见到的老者便是......“既是老祖认了你,这惊风诀你且收着,若是练好了,老夫便带你前去拜见老祖,若是练不好,也是你的命数如此。”
修道求真。
真理、真相、真实、真我。
若不能洞彻道之本源,修为再高也无用。
抱元宗建立这么多年,叶景是第一个被老祖认下的弟子。
辉月长老转过身,目光讳莫如深。
“拿来。”
叶景看了眼面前的手掌,毫不犹豫地将怀里的法诀递上前去:“弟子定不负老祖所望!”
“还请师尊收回成命。”
玄霄真人洞内内,洛嘉跪地,面上是一副怜惜神情。
“六师妹与七师妹年纪尚小,七师妹更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若嫁入问剑宗,有损师尊名誉。”
他的身后,江启鹤与叶安娴看着他的背影。
谁也没想到会来给叶景求情的人会是洛嘉。
叶安娴柳眉轻蹙,见江启鹤要走上前去,当即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贝齿轻咬下唇,她冲他摇了摇头:“二师兄,我来。”
说罢,就见她走上前去,同洛嘉跪在一处:“安娴求师父,收回成命。”
“弟子想了许久,三师兄所言极是,小景年纪小不懂事,弟子想将小景留在身边,好好教导。”
温柔的嗓音在洞府内响起。
洞府内很快陷入寂静。
玄霄真人看着跪在眼前的六弟子,忽然叹了口气:“安娴,你本不用做这些。”
人各有命。
叶景好逸恶劳,不思进取。
哪怕当初叶家将她的水灵根给了叶安娴,若她这些年努力修炼,也不至于差劲到这般地步。
可现下她不光要悔婚,更是逼得他的好徒儿们来找自己求情。
玄霄真人面露不豫之色。
他是极其看好六弟子的,拥有极品水灵根,这些年修炼也勤勉,已经将他传授的青虹诀练至二层,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眼下却因为叶景做到这番地步。
“师尊,弟子也有话要说。”
师兄妹三人纷纷跪下,越发让玄霄真人心里添堵:“你也觉得......非也,这些年小师妹丢人已经丢到各个宗门去了,弟子明白师尊替小师妹赐婚,也不过是为了让小师妹将来有个依靠。
““现下小师妹非但不领情,还企图自戕,此事要是传出去,丢的亦是青云峰的颜面,既如此,我们便让小师妹主动出嫁。”
江启鹤的话吸引了在场几人的好奇心。
叶安娴拧眉:“二师兄的意思是......三个月后弟子试炼大会,这次六师妹可不能再心软护着她了。”
江启鹤眉眼间流露出无奈神情。
抱元宗乃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每年想要进入宗门的修士多不胜数。
除了每年一次招收新弟子入门外,弟子试炼大会亦是一年举行一次。
大会上不光要比拼实力,更要比拼团队齐心之力。
一旦试炼成绩不合格,即便侥幸踏入抱元宗门槛,最后还是会被踢出宗门。
这些年叶景处处得到叶安娴的庇护,前两年弟子试炼大会上,叶景的成绩都不合格,还是叶安娴请求师尊留下妹妹,叶景这才得以留在青云峰。
自此,青云峰也成了旁人口中的笑料。
原本高不可攀的青云峰,如今已经成了他人口中‘修为差劲也无妨,去青云峰就行’,收留废物的地方。
都是因为叶景。
都怪叶景。
远在小院中独坐的叶景莫名打了两个喷嚏。
放下手中的惊风诀,她抬起头眺望远处一棵参天大树上。
当初她刚上山时便听闻这棵银杏乃是抱元宗老祖亲手栽种。
那时恰逢夏日,数十人环抱才能抱住的银杏树被风吹拂,发出沙沙声响。
像是在欢迎着她。
平日里得闲时候,她便喜欢靠着那棵银杏打坐修炼。
直到她嫁给陆归,离开抱元宗,便很少再见这棵银杏。
如今同样正值初夏,本该枝繁叶茂的古树,竟然枯了一小片?
叶景拧眉,回想起曾经不知是谁曾告诉她,这棵银杏代表着抱元宗的福源。
明明前世直到她死后,这棵树都还好好的,怎的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收回视线,叶景重新拿起手边的惊风诀。
抱元宗的福源是否受了损害都与她无关,待她报了前世的仇,便离开此处。
眼下当务之急是三个月后的弟子试炼。
叶景清楚记得在自己十八岁那天,她的好姐姐好师兄们送了她一份大礼。
前世她也不愿嫁给陆归,结果就是被师兄们处处打压,明里暗里笑话她该有自知之明。
那时的她心里又气又急,向师兄们打赌,如若她能通过弟子试炼,便让她留在抱元宗。
反之,她便嫁给陆归。
江启鹤等人答应了。
为此她拼了命地修炼。
然而她的资质实在差劲,加之平日里需要做的事太多,又处处被贬低打压。
待弟子试炼开启之日,她的修为非但没有精进,反而原地踏步,整个人还憔悴非常。
可她仍旧没有放弃,个人试炼拼尽全力勉强达到合格,只要团体试炼通过,她就能继续留下。
结果在进入小型秘境后,先是她的名牌被偷,再接着就是被驱逐出队伍。
小型秘境中的妖兽数量不多,但也不少。
幸而每次她都能幸运地躲过,甚至还在秘境中寻见了不少天材地宝。
就在她想着该如何找回自己的名牌时,江启鹤等人出现。
夺走了她的芥子袋,抹去了芥子袋上的神识将之据为己有。
好巧不巧,当时一只金丹期妖兽就在附近。
她的师兄们以芥子袋与名牌做筹码,要她对付了妖兽就把东西还给她。
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次的她与妖兽殊死一搏,最后险些死在妖兽的爪牙之下。
至于拿了她东西做筹码的师兄们,则躲在暗处笑话她。
等到妖兽离开,他们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血泊中,眉眼间没有丝毫怜悯,而是充斥着冷漠。
他们要她死。
只要她死在这秘境中,青云峰就再没有叶景这个弟子,也就不会再丢人。
至于陆归那边,他们去求师父将叶景的命牌给他就是。
世间道侣千千万,少了叶景一个也无妨。
叶景至今还记得前世自己在与妖兽搏斗后,因力竭险些被妖兽踩死。
当时的她用仅剩最后一丝气力睁开眼眸,看到的便是江启鹤把她的芥子袋送到了叶安娴眼前。
那个成天在她耳边自称姐姐,说要照顾好她的姐姐,那时摆出的表情令她到现在想起,依旧觉得反胃。
现在想来。
叶安娴没有上前帮她救她。
是因为发现了她身上的气运居然还未消散。
叶景以前不敢想有一天自己也会和气运之子扯上关系。
好在叶安娴帮她认清了这个事实。
江启鹤气的跳脚,偏生叶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好似根本不在乎会被逐出师门的事。
怎么可能?
叶景入宗八年,这八年来为了讨好所有人,不惜把拥有的一切都拿出来分给众人。
如今她做出这种事,说这种话,大抵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多看她两眼罢了。
本就嫌恶这个废物小师妹,觉得她丢了师门颜面。
江启鹤这会儿看向叶景的眼神如同淬了毒般。
“你以为寻死觅活,再表露出一副豁达模样就能争宠了?
简直痴心妄想。”
“从今往后,青云峰只有安娴一个师妹,至于你,有多远滚多远!”
江启鹤带走了还想劝和的叶安娴。
来时风风火火,走时亦是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陆归见二人离去,也不再多做停留,拧眉离开前,还是压下内心的嫌恶,让叶景好生修养。
三人一走,躲在厢房外的弟子也作鸟兽散。
“叶景真是想争宠想疯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六师妹又是什么身份。”
“这次她可是踢到铁板上了,江师兄本就嫌她,下次的弟子试炼,她要是再不合格,恐怕无人再保她了。”
“也就是六师妹心善,自己马上突破筑基六层,大好前途等着,却还要拉一把这个废物妹妹,有些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噢。”
厢房的门并没有被关上。
门外那些散了的弟子故作大声,生怕屋内的叶景听不到般。
叶景坐在床上,掐了个法诀关上房门。
惹得门外弟子气焰越发嚣张,什么话都往外说。
屋内。
叶景掏出怀中芥子袋,一抹神识探入其中。
窥探到芥子袋中除了陆归猎杀的几只妖兽尸身外,还有不少灵草,以及一些天材地宝后,便收回神识,并在上头附着了自己的神识。
陆归并非是大手大脚之人。
相反,与他成婚数百年,叶景这个妻子,从他手里得到的东西也不过寥寥无几。
以前叶景单纯以为他时常闭关苦修,于是更卖力地修炼,入秘境寻法宝,养着他们的家,养着陆归。
如今看到陆归轻易便拿出这么多东西后,她眉眼间的神情变得冰冷。
她道陆归当年已是大能,竟还要她来养活。
原是糠糟之妻随便弃,他的东西要拿去养活别人。
攥紧手中之物,叶景选了几株灵草吸纳其灵力。
按说灵草若能炼成丹药,才更容易被吸收。
可她刚和江启鹤闹了一通,即便不闹,江启鹤也不会帮她炼丹,甚至还会拿走她的灵草,美其名曰练手。
她的身体本就糟糕,当初被叶家人寻回后,并未好好修养,就被逼得割了一条灵根。
这让她本就糟糕的身体,愈加雪上加霜。
入了抱元宗八年,连叶安娴这个前十年一直没有修炼能力的人都已经到达筑基五层,而她没日没夜的修炼,也才堪堪到达炼气九层。
现下当务之急,她该做的是养好身体,再重新找个适合她的修炼法诀。
-叶景为了和叶安娴争宠一事闹得不小。
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青云峰山头都已知晓此事。
是以当江启鹤拉着叶安娴前往玄霄真人洞府时,凡是遇见他们的,都会停下脚步,让二人消气。
“消气?
凭什么她闹就得依着她,这些年因为她,不光你我,就连师尊他老人家都颜面尽失,这次我定要让她好看,直到她跪下求饶为止!”
放下狠话。
江启鹤刚到洞府外,洞府大门便在他眼前缓缓打开。
“师尊!
此次着实是叶景太过分,还请师尊将叶景逐出师门!”
迫不及待进入洞府,还不等洞府内的师尊开口,江启鹤便把这次叶景一事全盘托出。
“若非六师妹拦着,我定要执宗门之法,将她赶下山去!”
当初玄霄真人将青云峰事务交予了大弟子掌管,后因大弟子常年闭关,才将事务都交给了二弟子。
玄霄真人听着他言语愤愤,眉眼神色淡淡,如远峰如遥不可及的天际。
放下手中茶水,他淡声开口:“安娴,你如何看待此事?”
玄霄真人并看向二弟子,反而问叶安娴的态度。
江启鹤气愤的脸上表情愣怔,旋即偏头看向身边的六师妹。
“师尊,六师妹对叶景一贯宠爱,您这样问,岂不、岂不便宜了叶景?”
衣角被拽,江启鹤拧眉冷哼,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叶安娴脸上浮现出担忧表情,一脸为难道:“小景这次冲动了些,但她本性如此......还请师尊不要怪罪小景,小景养成了如此骄纵的性子,也怪我这个姐姐没有好好教导她,如若师尊定要责罚,还请师尊责罚弟子就好。”
说话间,叶安娴已然双膝跪地,恳请师尊责罚自己,不要怪罪妹妹。
“六师妹,你!”
江启鹤知晓六师妹生了颗包容万物的圣心,却没想到她连这个都能原谅。
旋即他也跟着跪下,冲师尊磕了个响头:“六师妹心善,但叶景着实愚钝,不光是为人处世,还是在修炼上,当初若非六师妹,叶景连抱元宗的门槛都摸不着。”
“还请师尊责罚叶景,以儆效尤。”
“为师知你最是善恶分明,但叶景也是你的师妹,此事你莫要插手,就交给安娴来处理。”
“多谢师尊不罚小景之恩,弟子定会好好教导小景!”
玄霄真人是知晓叶家秘辛的。
因而这些年不论叶景犯了什么错,哪怕天赋奇差无比,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叶安娴也并未让他失望,处处维护叶景。
时至今日,姐妹二人都已长大,灵根一事已然过了这么多年,该还的也都还清了。
玄霄真人抬起双眸,继续道:“嫁人一事乃是叶家早前就定好的,为师也看好陆归,若是叶景能嫁过去......安娴,你可以放心了。”
师尊这是要亲自赐婚?
叶安娴听言倏地红了眼眶,好似这些年的委屈在这瞬间倾巢而出。
只见她弯腰重重磕了个响头,偌大的洞府中,就听她带着哽咽的嗓音响起。
“弟子,多谢师尊。”
滚烫的泪水落地。
叶安娴双眸紧闭,唇角颤抖着上扬。
“小景,若你不想嫁入问剑宗,大可直言说出来,何必寻死觅活?”
“并非师兄们逼你,你的灵根品阶低下,若非当初师父怜惜,你入不了宗门,或许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外门弟子。”
“小师妹忍痛将未婚夫让于你,只要你在成亲后与其双修,滋养灵根,届时修炼定不会再受阻,可你却......”幽幽叹息声在不大的厢房内响起。
房间内光线昏黯淡,却不难看清床上躺了个少女。
脖颈间火烧火燎的痛楚让她眉头紧蹙。
尤其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叹息声,放低的说话声,还有啜泣声,具让她心生烦乱。
想要开口让对方闭嘴,然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不光脖子疼,连开口说话也只能发出气音。
冰凉的手指贴在了缠着纱布的脖颈上。
叶景刚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熟悉的床幔。
这是她死前未出嫁前的厢房。
面上浮现出怔忪神色。
不等她缓过神来,就见一抹鹅黄俏丽身影直直朝她扑来。
“小景,你还好吗?
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傻,早知你不想嫁,我就不该去求爹爹把婚事许给你,你也不会闹着要上吊。”
熟悉的厢房,熟悉的面孔。
还有脖颈间传来的疼痛。
叶景恍然,她这是重生了。
方才扑到床边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叶安娴。
前世叶景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从小与乞丐为伍。
直到十岁那年被修真世家叶家接回。
她才知道自己乃是叶家嫡次女,刚出生时遭奸人所害,接生婆将她和另一个女孩儿掉包,让她流离失所了十年。
虽然终于将她找回,但叶家并不喜欢她这个粗俗无礼,胆子又小的亲小姐。
而是更喜欢知书达礼的,叶家假小姐叶安娴。
当时的叶景还沉浸在自己终于有家的欢欣中,并未觉察到家人的不喜。
待她觉察到的时候,原本拥有水木双灵根的她,已经被生生剜了一条品阶纯净的水灵根,只留下一条品阶低下的木灵根。
紧接着,她和叶安娴就一起被送到了抱元宗。
她本以为换个环境,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人讨厌她。
可惜现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谁能想到进入抱元宗后,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真是你求的啊。”
近乎喟叹的嗓音响起。
让坐在床边的叶安娴面上神情一滞,旋即就见她本就泛着红的眼眶更红了。
“是,早知你不喜欢,我就不该去找爹爹,你别怪爹爹,爹爹也是好心,不忍心看你每日辛苦修炼,却始终无所获。”
叶安娴说的句句箴言,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又让叶景这个妹妹走向歧途。
像极了谆谆教导的长姐。
“是吗?
你们真是这样想的?”
“既如此,那这未婚夫,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如若是前世,叶景定然会因为这番话感到动容。
事实上她也确实被劝动了。
抱元宗内门弟子都是天才,当初她能进入抱元宗,成为玄霄真人座下弟子,也是托了叶家的福。
由于品阶较好的水灵根被夺,只能依靠木灵根修炼的叶景,修炼速度远比他人要慢上许多。
是以她刻苦修行,付出比别人多两倍三倍的时间去修炼。
最后得到的结果依旧不尽人意。
为了不再拖师父师兄们的后腿,想要修复体内的灵根,她答应了这场本该属于叶安娴的婚约。
大婚后她就离开了叶家,离开了抱元宗,和夫君归隐山林。
虽然夫君为人清冷,话也不多,但那是叶景人生中活的最快活的一段时光。
与夫君行了双修之法后的她,不论是修为还是灵根,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就在她沉浸在这份喜悦当中,要与师父师兄们报喜的时候,一柄利剑刺入了她的心脏,将她一剑穿心。
原来她的夫君修的是无情道。
杀妻证道便是他羽化登仙的最后一步。
临死前神识尽散的前一刻,她才知晓原来她的师父师兄们,甚至她的双亲,都知道这件事。
唯独隐瞒了她,让她替代叶安娴遭此一劫。
得知这一真相的时候,叶景已然香消玉殒。
而今......而今当然是要把当初她受的苦,吃的罪,通通还回去。
否则她心难安。
“小景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六师妹为了能让你不再那么辛苦修炼,想要养好你的灵根,割爱将未婚夫都让给了你。”
“现下各大宗门都知道了这件事,你这会儿让六师妹再把婚事收回去,让六师妹的脸面往哪儿搁?”
始终站在暗处的人影终于走到了明处。
江启鹤,她的二师兄。
百年难得一遇的炼丹天才。
叶景在看到他现身后,惨白的脸上唇角微微上扬。
分明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笑,却让床边的两人看出了一丝嘲弄的意味。
嗓子疼的厉害,叶景咽了口口水,哑声开口:“二师兄舍不得六师姐丢脸,那二师兄嫁吧。”
“叶!
景!
你可知我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
男人就不能修双修之道了?”
见叶景表面一副云淡风轻模样,江启鹤越发气恼:“我又不是断袖,更何况六师妹也是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罢了,还将这份好意丢在脚下踩踏!”
“果然是个没教养的......”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完,江启鹤就被一记目光看的住了嘴。
“你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我说错了?”
叶景摇了摇头:“既然口口声声说为我好,那拿来吧。”
素白的手掌摊开,露出掌心错落的掌纹。
江启鹤与叶安娴见状面面相觑一番,在读懂对方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江启鹤开口。
“拿什么?”
“滋养灵根的丹药啊,”叶景动了动手指,“这些年不论是宗门发放的月例,还是出门历练得到的天材地宝,我拿到的都是最少的。”
“就算如此,每次到我手上的天材地宝,二师兄都会借口拿去炼药,拿走全部。”
“除去炼丹损耗,这些年来二师兄应该炼了不少丹药吧?
这些丹药何时给我,眼下我正好需要,二师兄不会见死不救吧?”
前世叶景就将惊风诀牢记于心,如今重新捡起也只是时间问题。
三个月后就是弟子试炼大会,只要她正常发挥,在小秘境中保住自己的名牌便可。
然而现实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自从她入了青云峰,拜入玄霄真人门下,除了平日里那些眼红她的弟子会来挑事。
最耽误她修炼的,还要数管理青云峰事务这件事。
当初她年纪尚小,不懂如何拒绝。
江启鹤带着一堆她看也看不懂的账簿,还有内门弟子管理簿来找她,美其名曰锻炼她的时候,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当时的江启鹤只说随便看看就行,若是能指正错处,便是她的进步。
急于想要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没那么差劲的她,每日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看管这些事务上。
结果就是她什么都做了,却依旧被人龃龉。
不光江启鹤看不起她,连青云峰山下负责洒扫的外门弟子同样看不起她。
背地里说她什么本事没有,还要占着看管账簿管理簿的权利。
江启鹤更是在账簿管理簿上出现差错时,就找上门来,骂她一顿后,还要阴阳怪气,若非叶安娴护着她,她这样蠢笨的人,早被踢下山去了。
这让她痛苦不已,等到江启鹤再把这些东西送到自己面前时。
她刚一开口拒绝,就被对方以,你只有这点价值,否则以你的修为让整个青云峰蒙羞为由,逼她继续做这些事。
直到前世十八岁那次在小秘境中险些被害死。
被她占着的所谓的权利才被收回。
如今还未到弟子试炼大会的时间。
看着眼前摞成小山高的账簿管理簿,叶景头也没抬一下。
“多大能耐做多大事,二师兄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
江启鹤正要转身就走。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他,动手掏了掏耳朵。
“你说什么?”
叶景还在标注前世在修炼惊风诀时遇到的难题,想着待会儿去藏书楼中寻辉月长老询问。
见江启鹤拧眉看向自己,她的眉头轻挑。
“我并未口齿不清吧,我替二师兄管理了多年的青云峰,每个月至少挨上两顿骂。”
“既然我什么都做不好,愚不可及,二师兄何必再把这些事务再交给我,徒增业力。”
“对了,当初二师兄曾允诺我的,只要我能接下这份活计,每个月给我两块中品灵石,如今已过去八年零四个月,正好一共两百块中品灵石整,加上二师兄从我这儿借的,什么时候给我?”
叶景刚出生时就被掉包。
当初收养她的老乞丐告诉她,他是在乱葬岗捡到的自己。
那时候她才刚出生没多久,全身上下只被一块破布包裹,被捡到的时候哭声甚至比不上小猫崽的叫声。
她跟着老乞丐生活了三年。
三年后的一场大雪,老乞丐再也没能醒来。
年仅三岁的她买不起棺椁,只能挖个坑将他埋了。
自此之后,她便过上了流浪的生活。
她与野狗抢过食,受过无数冷眼,挨过饿受过冻。
因此她比任何人都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
当江启鹤告诉她,只要管理好青云峰,其他那些看不起她的弟子就能对她刮目相看。
还能赚的酬劳。
害怕继续挨饿受冻的她,在听完他说的话后激动无比,之后更是任劳任怨。
可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死了一次,知道江启鹤当年说要每月给她两块中品灵石是为了哄骗她,让她接管这些杂事,自己方便下山去玩闹。
死前遭受了太多的不公与欺辱,叶景在诉说这些年自己遭受的欺辱时,面上神情清冷。
反观江启鹤。
在听到她又要同自己算账,清俊的面庞顿时黑如锅底。
“什么借的,这些年哪次下山历练你不需要人保护,那些天材地宝便是师兄们保护你的酬劳,你的修为差劲,师兄们不嫌弃你已经是你的福报,结果你却三番两次提起这事。”
“还有管理青云峰这事,难道你不是师尊的弟子,不是青云峰的一份子?你......”
“我是吗?”
清冷的声调在不大的院子里响起。
做完批注的叶景站起身来,仰头看着眼前人:“你们真的把我当做青云峰的一份子吗?”
江启鹤愣怔一瞬,旋即脸上胀红起来。
“当然是!若你依旧执迷不悟,这次弟子试炼大会上,看谁还能护你周全!”
他不说这话还好。
叶景听言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哪怕没有说话,她眼里的嘲弄还是让江启鹤气的不轻。
“好好好,他日莫要再师兄师姐们护你周全,你不配!”
眼看着江启鹤被气的转身就要离开,叶景突然开口。
“等等,”她轻点摞成小山高的账簿,“二师兄是不是忘了带走什么东西?”
账簿管理簿厚厚的一沓。
江启鹤抱过来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又抱着离开。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剜叶景一眼,眉眼间充斥着愤懑,和以前用眼神威胁叶景时一模一样。
可惜这次叶景却不为所动,在他离开后,她也跟着离开了小院。
惊风诀能够滋养灵根,滋养的速度却很缓慢。
欲速则不达。
叶景一边誊写法诀,一边重新打通经络时,明显感受到了阻碍。
前世也是如此。
她也曾拿着法诀前去询问陆归,但得到的都是拒绝的回答。
陆归身为剑修,想来当时就已经认出惊风诀出自何人之手,又有怎样的威力。
生怕自己修炼惊风诀后,修为突飞猛进,届时在他突破之际,两人必然会争斗一番。
为了避免此事,也为了能顺利羽化登仙,他才避而不答,让她错过了最佳修炼时期。
“不过两天的时间,便能悟到这番,倒是出乎了老夫的意料。”
藏书楼中。
叶景将惊风诀递到辉月长老面前,并说出了自己的不解之处。
她没有经历过正统的学习,一路走来全靠自身,如今有个老师就在面前,一时间过于激动的她难免多说了几句话。
待她话音落下,就听到了辉月长老毫不吝啬的夸赞。
唇角轻抿,她勾唇轻笑:“辉月长老谬赞,弟子不过只是读懂了最浅显的一面而已。”
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很清楚的。
“你说的没错,”辉月长老抬手抚须,“你之所以在修炼时觉出了滞涩难忍,并非全是你自身的问题。”
“你可知这惊风诀,并非普通剑诀,老祖当初悟道所创下这份剑诀时,已入无情道数百年。”
“若你真想要修得此诀,须得破道重修,你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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