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段清茉陈昭昭的女频言情小说《娘亲是反派白月光,重生助她另谋高嫁!段清茉陈昭昭全局》,由网络作家“段清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尖锐的痛苦从胸膛传来,那里太靠近心脏,靳询刻在骨子里的危机感让他本能地反击防御。兵戎相见,满目鲜血。断臂残肢,尸骸遍野。杀掉,都杀掉。侵犯者,杀;叛乱者,杀;居心叵测者,杀。靳询耳边的声音变成一片嘈杂,吵得他头痛欲裂,几欲自裁。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如微光细雨的声音划破裹着浓稠鲜血的黑暗。“靳询,没事了。”那道柔软甘甜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气流掠过耳蜗,好似唤起了他的些许理智。眼前的浓雾好像一点点散开,靳询看清了王军医和靳盛泽焦急的面容。他侧过头,看到的则是段清茉。女子莹白的小脸不知为何染上了脏污痕迹,泛红的眼眸犹如兔子般惹人怜惜。她从背后紧紧抱着他,就像他无数次梦见过的那样。“清茉。”靳询喃喃道,肌肉紧绷的渐渐松弛下来,他握着段清茉手腕...
《娘亲是反派白月光,重生助她另谋高嫁!段清茉陈昭昭全局》精彩片段
尖锐的痛苦从胸膛传来,那里太靠近心脏,靳询刻在骨子里的危机感让他本能地反击防御。
兵戎相见,满目鲜血。
断臂残肢,尸骸遍野。
杀掉,都杀掉。
侵犯者,杀;叛乱者,杀;居心叵测者,杀。
靳询耳边的声音变成一片嘈杂,吵得他头痛欲裂,几欲自裁。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如微光细雨的声音划破裹着浓稠鲜血的黑暗。
“靳询,没事了。”
那道柔软甘甜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气流掠过耳蜗,好似唤起了他的些许理智。
眼前的浓雾好像一点点散开,靳询看清了王军医和靳盛泽焦急的面容。
他侧过头,看到的则是段清茉。
女子莹白的小脸不知为何染上了脏污痕迹,泛红的眼眸犹如兔子般惹人怜惜。
她从背后紧紧抱着他,就像他无数次梦见过的那样。
“清茉。”靳询喃喃道,肌肉紧绷的渐渐松弛下来,他握着段清茉手腕的手也缓缓松开几分。
段清茉趁机摁住靳询的肩头,把他重新推回了榻上。
靳询陡然乖顺下来,他怔怔地看着段清茉,漆黑猩红的丹凤眸倒映的全都是段清茉的面容,生怕段清茉从他的身边离开。
王军医也趁机为靳询敷上麻药刮肉疗伤,这过程并不轻松。
靳询的额间都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段清茉耐着性子替他一点点擦干。
她的视线往下,将靳询那精瘦隆起又布满伤痕的胸膛腹肌尽收眼底,尤其是触及到肩头的伤时,她只觉得鼻尖发酸,不敢直视。
靳询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伤心,他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抬起指尖想要摸一摸段清茉的脸。
段清茉宛如猫儿般将脸贴过去,一点泪顺着女子秀致挺拔的鼻尖滑落,恰好砸在了男人的脸颊上。
麻药彻底发挥了作用,靳询终于在段清茉握住他的手时昏睡了过去。
而段清茉被靳询攥了许久的右手手腕,赫然已是一片淤青。
靳盛泽见过靳询受伤发狂的样子,可是却没见过他对旁人这般卑微顺从的样子。
王军医掐着时间迅速地处理好了靳询的伤,此时他十分庆幸镇北军在武龙县歇了脚,他这才能把所缺的药品补弃。
不然今日,又有的是麻烦。
“此毒怕是有使人神志不清的作用,段娘子,若是你能让王爷保持清醒的话,这几日恐怕都得你在王爷身边了。”王军医道。
镇北王这些年杀敌无数,煞孽和警惕心都太重,加之他极度克制自控,从不做泄欲纵情之事。
这样的人不受刺激则罢,一受刺激更容易失控。
从前王爷也有过一两次的情况,但都是小世子废了好大的功夫命人将镇北王绑起来的。
如今若是段娘子唤一声名字就能解了王爷的发狂,那自然能让王爷和他们都少遭罪。
段清茉想也没想地回答道:“这是自然。”
就算靳询今日不是因为她受的伤,她也一定不会就这样离开。
这时,浑身萦绕着血腥味的曾将军进入帐内道:
“外面的刺客皆已经伏诛,这些人都是朱家从前养的死士,这朱天威怕是见彻底没了翻盘的余地又恰好得到王爷并未与大部队一起回京的消息,这才想冒死来刺杀王爷报仇的!”
朱吉康费尽心思想要为朱家保住一条血脉,他们苦苦搜寻都搜不到,却不曾想朱天威竟躲在京城附近。
说他愚蠢吧,他的确蠢到自投罗网地来杀靳询。
说他聪明吧,王爷在武龙县暴露踪迹后,他就在这山头布陷阱做埋伏,还当真猝不及防地伤了镇北军十几个精兵。
曾将军既高兴除了朱天威这个祸患,可是又担忧靳询的身子。
思及此,曾将军隐晦地看了段清茉一眼。
以王爷的身手,不至于会在朱天威的手下受伤。
这女子在王爷心中的分量,当真是不一般。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到京城的好。”曾将军收回目光说道。
靳盛泽也点头应和道:“既然大家都已无事,就快马加鞭出发吧!段娘子,这几日王爷身边还辛苦您了......”
段清茉自然不介意照顾靳询,只是她的女儿也需要照顾。
然而段清茉还没开口,靳盛泽就接着说道:“陈姑娘我会照顾的,段娘子,您放心就是!”
靳盛泽的目光锐利如鹰,他发号施令的模样,没有半分踌躇犹豫,语气中的强势与霸道和靳询如出一辙。
若非段清茉清楚靳盛泽是靳询的养子,她都会觉得这二人就是父子。
——
靳盛泽走出去军帐后,就看到陈昭昭候在门口的样子。
眼瞅着王军医出来了,陈昭昭撒丫子就想跑进去看段清茉和靳询。
靳盛泽一把将她的后衣领拉住,轻轻松松就将人拎了起来。
“我父亲受伤,你母亲得照顾他,镇北军马上启程回京......陈昭昭,你这几日跟着我就是。”靳盛泽的语气强硬,不允许陈昭昭进去打扰靳询休息,“他们都没什么事。”
听到这些话,陈昭昭也停止了挣扎,她抽了抽通红的鼻子,含糊不清地说道:“都没事了吗?都......可是王爷,王爷他......”
靳盛泽皱眉道:“哭什么哭,若是这些刺客叛军再来,那就再杀便是......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害我父亲。”
陈昭昭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她抬头就看到少年冷硬的面容而平静又狠决的眼眸。
靳盛泽并非同靳询一样生着丹凤眸,反而是更为柔和的桃花眸。
但靳盛泽的眼中,总是透着野兽般的狠厉,甚至比靳询更不加掩饰。
陈昭昭又想到了少年骑马而来一箭射穿那叛贼的模样,还有他在武龙县景宅门前将她护在身边的模样。
陈昭昭突然心生出一股渴望。
她也不想任何人伤害她的母亲。
若是她能和靳盛泽一样厉害,是不是也能保护母亲和别人,而非被别人护在身后呢?
“怎么,你非要进去瞧瞧你母亲吗?”靳盛泽皱眉,陈昭昭到底还小,没准还离不开段清茉。
若她执意如此,他就只能命人将她强行待下去了。
可是让靳盛泽没想到的是,陈昭昭擦了擦眼泪抽抽搭搭地说道:“我不看了,我信你们......只是你的嘴角为何会有血迹?你也受伤了吗?”
“我替你去叫王军医可好?”
小女孩细致的观察和突然关心让靳盛泽神情微僵。
段清茉错愕,她尝试挣扎。
这顿时就激发了男人更强的侵占心,他的力道也更紧。
然而随即,靳询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五指松力,只是虚虚地圈着她,却也并不允许她挣脱。
陈昭昭还贴在段清茉的身边,她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心慌了起来。
她的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角,时刻准备准备在靳询要发怒时喊人过来帮忙。
女孩瘦小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段清茉低头就看到陈昭昭被靳询吓坏了的模样。
靳询也注意到陈昭昭的惊恐,他将心中翻涌的情绪悉数压下后开口道:“你与我聊一聊,可好?”
“你先松开。”段清茉也冷静了下来。
靳询克制的五指骨节都泛了红,迟疑片刻他松手背后,但丝毫不退让松动的高大身躯在段清茉面前仍像一座小山般遮云蔽日。
让她逃不出他笼罩下来的阴影。
“昭昭,你先跟着靳大人会韶光院好吗?娘有些事想与王爷说清楚。”段清茉柔声哄道。
陈昭昭被靳询的冷脸吓到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靳询这般压抑愠怒的样子。
“娘......”陈昭昭牵起段清茉的手,语气带着深深的担忧和倔强。
段清茉被陈昭昭眼中的惊恐深深刺痛,她紧紧搂了搂陈昭昭后说道:“没事,娘很快就回去了......你乖乖听话,好吗?”
陈昭昭犹豫再三,还得点了点头。
只是她临走前忍不住对段清茉说道:“那您要早点回来哦,您若是不回来,昭昭也睡不着。”
“那是自然。”段清茉说道。
哄走陈昭昭后,这静谧的东花园角落里,就只剩下了她与靳询。
昏暗的灯火下,男人的面容晦暗不明,立挺的眉宇和鼻梁将光影分割,那落在光晕的面容俊美沉郁却又透着几分隐忍的落寞。
而藏在阴影中的那一半,却犹如困兽般阴鸷压抑,好似要将她每一个表情都尽收眼底。
“王爷有什么想与我说的?”段清茉开口问道。
靳询的后槽牙紧咬,他尽可能地忽略段清茉脸上的冷漠之色说道:“十年前的事就当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可靳询却并不觉得松快和欢喜。
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段清茉去了临州一年不到,就嫁给了陈颐安?
可不管是段清茉那日没认出他,还是他步步逼问到那个地步,段清茉还没意识到这十年他没放下她这些事,都让靳询意识到了——当年,段清茉没那么爱他。
因为没那么爱,所以认不出他。
因为没那么爱,所以她才能坦然地说出“你与你心悦之人成婚便是”。
因为没那么爱,所以她转头就可以嫁给陈颐安,将他靳询心安理得地遗忘在角落里。
可是,他还没放下。
没放下的那个人,就是输家。
段清茉受不住靳询的目光,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说道:“十年前的事怎么忘记?我的女儿如今都九岁了,难不成你还能当她不存在吗?”
“你的女儿,我亦可以当我的女儿来看。”靳询说道,“若是你对我没有情谊,那日我受伤时你怎么会哭得那般惨?怎么会衣不解带地守在我身边、连陈昭昭都顾不上照顾?”
“既然陈颐安已经死了,我们可当他从没存在过。”
“昭昭可以是你我二人的孩子,是镇北王府最尊贵的小郡主。”
段清茉听了这话,心中满是悲哀:“你当昭昭是个物件吗?她有自己的父亲,怎么可能又认别人为父?”
“陈颐安是我的夫君,腊月二十一就是他的忌日,我怎么当他从没存在过?!过去十年,若是没有陈颐安,你岂会看到如今好好活着的我?”
“还有你的母亲,莫氏能同意这王府之中的孩子没有一个是你亲生的吗?莫氏当年连段家落魄的我都无法接受,如今她能接受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吗?”
“就算你与她如今关系再不融洽,她也是你的母亲!你唯一的娘!”
“就像哪怕陈颐安死了,他也是我唯一的夫君!”
莫氏对于靳询的意义,段清茉比任何人都清楚。
尽管莫氏对靳询自幼严苛,打骂罚跪、饿饭关屋都是常态。
可是莫氏每一次发作都是为了约束靳询的行为或是督促他用功读书。
靳询若是生病,莫氏能日夜熬着不睡守着靳询。
靳询若是想寻个好点的夫子,莫氏不惜登门下跪请那圣贤大儒教导靳询。
何人不说莫氏是个好母亲?
靳询的父亲宠妻灭妾,曾还为了一青楼妓女当着众人的面掌捆狠罚过莫氏。
莫氏出身不显,在靳家备受白眼折辱,靳询自小发奋读书就是为了让旁人看得起他的母亲。
年少时靳询对母亲的孺慕尊敬,段清茉都看在眼中。
莫氏的心酸苦楚,段清茉也看在眼中。
这母子情谊怎么可能割舍地掉?
而莫氏连没了清白的公主都看不上,还能看得上她和昭昭?
难道要让她的昭昭寄人篱下,处处受人白眼嫌弃吗?
还有陈颐安......靳询每说一次“忘掉陈颐安”,都是在往段清茉的心上割刀子。
同样,靳询也被那句“唯一的夫君”深深刺痛了。
明明十几岁时就许诺白头到老的是他们二人,怎么陈颐安就成了她“唯一的夫君”呢?
“当年陈颐安到京城暂住你家时,你亲口告诉我,你对他绝无男女之情。为什么到临州一年不到,你就嫁给了他?”
“你说你在临州未收到我送的东西,也不曾有我的友人照顾你。好,你是因为生活艰辛......才嫁给他的是不是?”
靳询缓缓开口问道,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
他弯腰贴近段清茉,像是条狗般祈求地希望她看他一眼,一如他希望当年段清茉嫁给陈颐安,是因为生活所迫,而非从没爱过他。
只要有那个答案,他便可以安慰自己——从前种种都是意外罢了,他们之间本就该坠欢重拾,再续旧情。
可是段清茉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低头看着绣花鞋尖说道:
“我爱陈颐安,所以,我才嫁给他的。”
“此生,他都是我的夫君。”
“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习过武。”段清茉说道,“后来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你不是从小就想要嫁个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状元郎吗?”靳询反问道。
段清茉顿时语塞,她转头看向靳询,却见那双锐利凌厉的丹凤眸中没有半点戏谑的神情。
她那时为何想要个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状元郎呢?
还不是因为靳询日日苦读书文典籍,一心想考取功名为靳家光耀门楣吗?
那时候他总是整日一身白衣青袍,书不离手,身形也远比现在清瘦。
喜好之物也都是琴棋书画、文墨诗论等物,行事做事皆端庄自持,束己讲究。
段清茉自然要照着他的样子说。
可是如今听来,那却不是靳询的本心。
沉默许久,段清茉说道:“那你如今这样也好......这大周,到底是要靠武力平定着叛乱的。”
“你觉得我如今这样好,还是从前那样更好?”
三人已到了门前,靳询突然问道。
一旁在侧始终默不作声的陈昭昭终于忍不住抓了抓段清茉的手。
她的小脸跟着一烫,然后继续低下头装个鹌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段清茉的脚步迟疑了片刻,随后说道:“现在这样更好。”
从前的靳询也好,可是有外人在时,她总觉得靳询像个假人,那笑意从没抵达过眼底。
靳询放在门把的手微微一顿,门框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知道段清茉这句话没别的意思,可是心头阴郁的浓雾好似被她的小手抚开了些许。
他贪婪地吸了吸鼻子,鼻腔内都是来自女子身上那股淡淡的皂香。
不管过了多少年,有些话他还是只能与她段清茉说。
而她总是能明白他真正想说什么,想要什么。
“那药就不用我换了吧?”入了屋内,段清茉说道。
“不用。”靳询说道,嘴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自始至终,换药都是个借口罢了。
只要她肯来,他哪里需要用那么拙劣的借口。
——
正厅内,靳询本就有心与段清茉待在一起,所以特意让段清茉早点来。
可是除了段清茉,还有个陈昭昭,三个人气氛总归显得有些尴尬。
靳沙颇有眼力见地拿来了象弈供他们解闷。
恰好陈昭昭平日里就喜欢下棋。
于是陈昭昭和段清茉持红方棋子,靳询持黑方棋子。
女子温柔的教导声之中偶尔夹杂着棋子落盘的轻响声。
桌案上灰青釉海棠式香炉燃起袅袅的佛手柑橘香,冷淡却又静心凝神。
只不过没多久,陈昭昭就没那么高兴了。
“呀,娘,又被吃掉了。”
下了三把,都是红方输。
这第四把也一样,没一会儿棋盘上的红方棋子就岌岌可危——这还是靳询收了几分的结果。
陈昭昭倏地就泄了气,哪怕有段清茉帮忙,她们母女二人加起来也不是靳询的对手。
听到陈昭昭紧张又郁闷的声音,段清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王爷的棋艺怎么样?”
“自然不是昭昭和娘能比的。”陈昭昭闷闷地说道,“可从前我与父亲还有乡亲下棋的时候,我总赢的!”
到底是小孩心性,陈昭昭的自尊心让她忍不住想为自己辩解一句。
“父亲”就像是个敏感词,段清茉听到的那一刻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她看了一眼靳询,好在男人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靳询只是说道:“你父亲的棋艺也不怎么样,下棋之时总是优柔寡断,犹豫再三,我每次都要等他许久。”
“你比你父亲好上一些,多了几分莽劲儿,但又少了几分细致。”
三言两语间,陈昭昭最后保护“将”已经被靳询的“炮”盯死了。
“将军。”靳询话音落,已成定局。
眼瞅着陈昭昭眼中都裹上了一层难过的水雾,段清茉忍不住在桌下踹了踹靳询的小腿。
靳询抬眸,就看到段清茉的秀眉蹙起,不满地瞪着他的样子。
见靳询看她了,段清茉便用口语说道“让让她”。
那双漂亮温软的杏眸之中带上了些许乞求之色,又凶又惹人怜爱。
靳询的放在棋盘旁的手忍不住轻轻点了点桌案,他开口道:“重新来吧,这次我让你三子......如何?”
段清茉也连忙开口道:“镇北王的棋艺只怕满京都没几个人能敌,昭昭只需要在他手下撑过一炷香,就很厉害了。”
说罢,段清茉又俯到陈昭昭的耳边说道:“昭昭刚刚不是都学到了镇北王的招式了吗?若是再学几招,没准往后同龄人之中,就没你的对手了......”
“好。”陈昭昭转念一想,也觉得母亲说得对。
镇北王都多大了,她才多大?
倒是也不必和他比较。
只是陈昭昭想到靳询对父亲的讽刺,心中也有几分不满——陈颐安在她的心中无所不能,靳询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于是陈昭昭也铆足了劲,誓不能让靳询小瞧她。
在开局,靳询果然收敛了很多,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段清茉指点陈昭昭,而是靳询亲自指导。
“‘炮’跳过来,你的后方就让敌人能长驱直入了,好一个瞻前不顾后。”
“为何舍这‘卒’?可是觉得兵小而无用?”
“这一步下的还算不错,倒是学会举一反三了......”
......
下着下着,陈昭昭和靳询两个人都专注了起来。
靳询不再是陈昭昭的敌人,反而成了她的老师。
该嘲讽时男人毫不留情,该指点时又一针见血。
瞧见陈昭昭学了他的招式和思维后,他也不加掩饰地赞赏。
陈昭昭连肩背都忍不住挺直,好像自己回到了上学的时候,生怕让夫子认为她不认真学。
段清茉瞧见这一幕也颇有感慨。
陈颐安教导陈昭昭下棋,只不过觉得这是个哄女儿解闷的玩意。
并不苛求陈昭昭记住那些棋谱招式,更不需要她有太强的胜负心,所以总是让着她。
陈昭昭又有两分聪明,出去与旁人下棋总赢。
于是这丫头便觉得自己颇为厉害,今日倒是好好给她上了一课。
靳盛泽换好衣裳走入屋内时,看到的便是段清茉、靳询、陈昭昭宛如一家三口般围坐桌边下棋的模样。
昨日父亲与段清茉的争吵,靳盛泽也略知一二。
靳盛泽孺慕靳询,自然也不希望父亲因为一个女子烦恼伤神。
既然段清茉能这般和颜悦色地对待他和旁人,为何不能对父亲好些呢?
段清茉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她一时间无法回答靳盛泽的话。
她想到昨日靳询怔怔地站在原地的模样。
男人漆黑的眼底盛着破碎而黯淡的光芒,他压抑着怒火与绝望,想来是真的被她的话伤到了。
可是今日,他又来寻她了。
段清茉生出些许愧疚来,可是她与靳询的关系,哪里那么简单?
——
镇北王府,西北角,静雅堂。
两个年轻漂亮但衣裳素净的婢女正端盘上碟。
圆桌之上,玉食珍馐琳琅满目,从那水晶剔透的乳色烤鸭,到炖得酱汁四溢的东坡肉,再到撒着枸杞银耳的血丝燕窝,样样都是精美昂贵之物。
靳询喜欢吃肉,莫氏都紧着他的口味来。
就连那甜口的东坡肉卤汁,她都命人特意换成了偏咸的。
听到门口处传来声音,莫氏到底没忍住站了起来去接靳询。
“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金安。”
只可惜,靳询见了她就疏离地行礼,并未让她扶起自己。
莫氏心头的喜悦淡了几分:“来了就好,快点坐下用膳吧,可别让饭菜凉了。”
靳询来都来了,便坐下让人盛了一小碗米饭,给了莫氏面子。
珍娘识趣地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而且接过了婢女的活儿亲手为莫氏布菜。
厅内安静的只有筷箸轻碰的声音,莫氏和靳询都不说话时,母子二人瞧着还颇为和睦。
莫氏替靳询盛了一碗燕窝后说道:“昨日瞧见段清茉,是我失态了……段家的事我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她当年去了临州不到一年就生了孩子,我也是怕她如今是回京是别有用心地接近你。”
“这么多年,她害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她何时害了我?当年我护不住她,她嫁给护得住她的人,何错之有?”靳询道。
“询儿,我都是为你好呀……”莫氏苦口婆心地劝道,“罢了,罢了,如今人都回京了,我又能说些什么?”
“只不过一个寡妇住在镇北王府怕是不合适,京城东边我有一套不错的宅院,不如就给了段清茉如何?”
“这样她带着女儿也能方便些。”
靳询回道:“镇北王府她想住多久住多久就是,母亲不必担忧此事。”
“你不为自己的名声着想,总要为她的名声着想呀。”
“我听说今日她借了马车出府,似是出门看宅院去了。人家既然都不想住在镇北王府,询儿你这般执拗,岂不是自作多情吗?”
“若是你实在担忧她,可从府上拨些人去照顾她便是,不必把人强留在府中。珍娘,你说是吗?”
莫氏看向珍娘,拍了拍她握着筷箸的手。
珍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呢,昨日段娘子同我上街时还打探了京中各地宅院屋子的价钱。我那时还劝了段娘子,让她把镇北王府当做家中便是……”
“但段娘子不愿麻烦我们,也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啪。
靳询将筷子压在了桌面上,一声轻响,珍娘和婢女们都停了动作怯怯地看向靳询。
莫氏仍自顾自地夹着菜,只是吃了没几口,这老妇人的眼眸一红,竟落下一滴泪来。
靳询腾起的怒气倏地灭了个干净,他皱着眉问道:“你哭什么?”
莫氏用帕子捂住脸说道:“儿子长大了,怕是容不下我这个娘了……自从当年你在段清茉那处知道了那些事后,就再也没有给过我这个老婆子好脸色。”
“是不是我这老婆子死在寺庙中,你就满意了?”
“当年别人都贿赂先帝身边的大太监,我若是不这么做,你定拿不到那状元!我只是怕你被人使绊子,而非觉得我儿没本事……你哥哥的事你难道!”
“罢了罢了,天下做父母的大概都是欠孩子的,这些年我在寺庙中清修苦行,就希望你能原谅母亲。”
“先前听闻你因战受伤,我每日都是以泪洗面,差点没哭瞎眼睛。眼睛看不清东西时,我还怕自己以后成了你的累赘了怎么办!可是你回京后都不愿来看我一眼……”
“你若真还喜欢段清茉,你喜欢就是了,但能别这样对我这个老婆子吗?”
“询儿,你可记得小时候?你五六岁的时候每次见到我,都叫唤着‘娘’然后扑到我的怀里……我,我多么想回到那个时候……”
“从前在靳府,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我是如何把你拉扯长大的,你可是都忘了?”
“娘就想,你能像小时候那样......你以后做什么娘都不管了,好不好?”
珍娘见莫氏都演到了这个份上,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就算她对莫氏也没多少感情,但明面上她是莫氏的人,自然要同莫氏一致。
靳询的喉结上下滚了两次,那双锐利的丹凤眸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莫氏抽泣的声音让靳询心烦意乱,再如何,莫氏都是他的母亲。
若没有莫氏含辛茹苦,当年他都不一定能在靳府长大。
“我与段清茉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往后你安心养老就是,别思虑那么多。”靳询说罢,动作僵硬地给莫氏夹了一块她爱吃的鸭肉。
莫氏瞬间破涕为笑:“好,好……询儿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明日傍晚,询儿能到母亲这儿来用膳吗?”
靳询怔了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珍娘瞧着态度大变的莫氏,莫名觉得有些不妙。
她思索时正好对上了莫氏的目光,只见刚刚还哭的可怜的老妇人这会儿眼底却闪烁着势在必得之色。
段清茉走出布庄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布庄门前挂着大红灯笼都蒙上了一层暗色。
她摊开掌心朝天空抬了抬,一朵小雪花落在手心,瞬间融化。
明日她得再来一趟。
江泰与陈颐安乃是在他们隐居后才认识的。
每到逢年过节江泰都会带着年货贺礼看望他们,段清茉与他见过许多次,陈颐安颇为信任他。
陈颐安死后,江泰每月仍会差人送钱货到家,她在临州生了事,也是江泰安排她离开云阳县。
若是江泰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就只能先到京城,按照江泰之前给的信去寻一寻他与淳哥儿了。
一声叹息从唇畔中溢出,段清茉眉头紧锁,忧愁不断。
而这时,一把伞挡在了她的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怎么,可是寻人不顺?”靳询的声音从斜后方响起。
男人撑起的伞檐朝着段清茉倾斜,就像是从前无数次做的那样。
段清茉拢了拢衣袖,心想自己的窘态怎么总是被靳询撞见。
“你要寻的那人我命人问过了,武龙县并没有什么叫江泰的人,就连这布庄也只不过为周围几个县城供货,营生做得不大。”靳询继续说道。
段清茉本就心烦意乱,此时更是如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她闷声道:“知道了,反正总归是要上京的,兴许他先我一步,已经到了京城也说不准。”
“兴许?”靳询道,“新帝虽已登基,可这天下仍不太平,你还要带着陈昭昭独自上京吗?”
靳询所言,也是段清茉忧心的事。
如今没了江泰差人庇护,段清茉也不敢请那些陌生的镖师护卫护送她们。
若再遇个人面兽心的歹人,段清茉和陈昭昭孤儿寡母,只怕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思索片刻后,段清茉倒是果决:“王爷,可否准许我带着昭昭同镇北军一起上京,到了京城,我定会带女儿自谋营生,不再麻烦你半点......”
段清茉与靳询之间隔着十年,自然别扭。
但段清茉还有个女儿,如今跟着镇北军是最好的选择,她不能再让陈昭昭出事了。
“镇北军行军速快,你与陈昭昭可能跟上?”靳询问道。
“我与昭昭定能跟上的。”段清茉转过头,眼前的男人宛如一座山般遮天蔽日,他单手举着伞,居高临下地看着胸前的自己,莫名透出几分侵略性来,“待我到了京城,一定会想办法还你这份恩情的。”
“不用等到回京,过几日你就能还我这恩情。”靳询开口道。
“王爷可是遇到什么事?”段清茉有几分惊讶。
“涪州知州知道了本王在此,特意带着人来了武龙县。过几日周知县会大摆宴席,你陪我出席便是。”靳询说道。
武龙县乃是在涪州和洛州交界之处,镇北军的行军路线本不过涪州境内,但因在武龙县歇息安置,就入了涪州境域。
只不过有意思的,此次跟着靳询的乃是镇北军的一支精兵部队,并非大部队。
靳询有意隐瞒行踪,周知县也是个聪明人,虽态度热络却管着手下人未透露出去半分。
那么,这涪州知州是怎么知道的呢?
“王爷可是不想参加这个宴席?”段清茉记得靳询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推杯换盏、恭维客套的宴席了,“依你如今的地位,若是不想,回绝了便是,还有人还置喙吗?咳咳......”
一阵凉风随着段清茉说话时入了喉,又勾得她咳嗽了起来。
“雪变大了,上了马车再说。”靳询说道,他缓缓走到段清茉的身旁,替她挡住了渐渐大起来的寒风。
靳询很高,肩背又生得宽。
段清茉越过他的肩头能看到男人紧绷的下颌线和挺立的眉宇鼻梁,同如寒风冷冽,再不见当年的斯文柔情。
段清茉仓皇地收回目光,提着裙摆就想爬上马车。
可是周知县送来的披风有些长了,段清茉弓腰时披风耷在地上一截儿,她挪步时不小心踩了一脚,仰身便要栽下去。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后背落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之中。
靳询牢牢握住她的小臂,手腕一提,人就被送了上去。
“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糊里糊涂?”靳询下意识地说道。
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让他早早就站在了段清茉的身后。
段清茉素来不喜欢冬日,天寒地冻又穿得臃肿。
她又是个粗心好动的,常常会出这样的笑话。
段清茉听到这话一愣,她一只手扶着马车门边,一只手提着裙摆转过头看他。
眼前冷峻沉郁的男子好似与记忆中的少年郎一点点重合。
十岁的靳询,十五岁的靳询,十八岁的靳询。
好似每次都是这样待在她的身后,托她上去。
靳询收起伞,伸出手点了点段清茉的后背:“你莫不是瞧见我这身子骨健壮无病、心生嫉妒,这才要堵在此处,好让我也被寒风吹病?”
段清茉被他说得脸色一红,连忙钻了进去。
坐好后她才看到那披风的边沿已然被她踩出了个黑黢黢的脚印。
段清茉一阵懊恼,自己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脏了就脏了,这披风应当是周知县夫人的,那妇人身量比你高挑,自是不合身。”靳询说道。
“毕竟是旁人的好心,我怎么能辜负?”段清茉说道,这披风定要洗好了再还给周知县,“对了,你还没说这宴席为何要去、又为何我陪你呢?”
“这次我乃秘密出行,涪州知州本不该知道我的行踪,但他却知道了,你说我能不见他?”靳询说道,“至于你......想必涪州这些官员参宴定会以美人宝器贿赂我,带上你,能挡一些是一些。”
段清茉听完觉得这话合理,又不合理。
她想到军营中将士们提到的太平长公主和镇北王府中的表妹,忍不住说道:“王爷红颜知己颇多,还需要我帮你挡人吗?”
太平长公主也就罢了,那镇北王府的表妹可又是个能人。
据说靳询那表妹名为“珍娘”,靳询当年在边疆驻扎之时,这珍娘不远万里前去照顾靳询。
靳询“心疼”那表妹,还特意派了一支小队送她回京。
这些年来,可见靳询过得也十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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