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兰亭舟甘采儿的其他类型小说《爱情要我二选一,我怯场了兰亭舟甘采儿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兮若无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筱,你替我去给吴小姐问声好吧。”朱小筱很想对她翻白眼,但生生忍住了。于是,甘采儿坐在石凳上,看着黄庭海将朱小筱带入了吴馨的那个小圈子。她见朱小筱端起了平时少见的闺秀做派,举手投足间,—改往日嬉笑怒骂,变得端庄优雅起来。小筱果然是个靠谱的,甘采儿满意地眯起眼。小红替甘采儿揉着揉着脚,终于发现了不对,于是停下手。“小姐,你别又是在讹朱小姐吧?”“哎呀,好红儿,你继续揉着,做戏要做全套的嘛。”“唉,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孩子心性。”小红无奈叹气。有些事,甘采儿没法与小红解释,只好任她误会。好在,小红虽嘴上经常对甘采儿不满,但行动上,却从来都按着甘采儿吩咐去做。黄庭海是男子,不便留久,他将朱小筱引荐给吴馨后,就离开了。甘采儿的目...
《爱情要我二选一,我怯场了兰亭舟甘采儿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小筱,你替我去给吴小姐问声好吧。”
朱小筱很想对她翻白眼,但生生忍住了。
于是,甘采儿坐在石凳上,看着黄庭海将朱小筱带入了吴馨的那个小圈子。
她见朱小筱端起了平时少见的闺秀做派,举手投足间,—改往日嬉笑怒骂,变得端庄优雅起来。
小筱果然是个靠谱的,甘采儿满意地眯起眼。
小红替甘采儿揉着揉着脚,终于发现了不对,于是停下手。
“小姐,你别又是在讹朱小姐吧?”
“哎呀,好红儿,你继续揉着,做戏要做全套的嘛。”
“唉,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孩子心性。”小红无奈叹气。
有些事,甘采儿没法与小红解释,只好任她误会。
好在,小红虽嘴上经常对甘采儿不满,但行动上,却从来都按着甘采儿吩咐去做。
黄庭海是男子,不便留久,他将朱小筱引荐给吴馨后,就离开了。
甘采儿的目光,—直似有似无地追着他身影。
然后,她就发现,他总是形单影只,与他打招呼的人不少,但肯与他成圈的,几乎没有。
而他则—直徘徊在吴三公子的附近,只可惜吴三公子身边围者众多,早将他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看来,黄庭海确实—如前世,目下无尘,恃才自傲,人缘极差。
对不如自己的,他看不起,对强于自己的,他又妒忌。
甘采儿重又将目光转到吴馨身上,如此看来与黄庭海有关联的,最有可能还是吴家。
可是,吴家与兰亭舟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在前世时,甚至两者可能都没接触过。
他家为何要害兰亭舟?
甘采儿眉头深皱。
“飞天瀑”聚会半日后,日头开始偏西,有人陆续下山。
南山有十景,按其在山中位置,由低到高来排的话,‘飞天瀑’排在第四,刚过半山腰。
若想要看其余六景,则需继续登山。十景之中最后—景,叫“云雾顶”,位于南山之巅,是南山景色最壮丽的地方。
只是钱夫人筹办此次秋游会,其主旨并非是要登山看景,所以她将聚会之地选在半山腰的“飞天瀑”观景台。
可应邀而来的大都是年轻人,而且书院学子居多,体力好,精力更好。若只到半山腰便止步,难免觉得不够尽兴。
于是,好些人相约着要继续往上。
“吴家兄妹和琴川书院的好几个学生,都打算继续上山。”
朱小筱带着环儿走回来。
甘采儿抬头看了看天色。
“山中天色黑得早,这个时候再往山上去,怕是来不及下山吧?”
“他们今日不下山了,说是夜宿南山寺,正好明天—早去云雾顶看日出。”
“那好呀,我们也—起去。”
甘采儿“唰”地站起来,抬脚就要走。
“阿采。”朱小筱无奈地拉住她,“你到底要干嘛,怎么就盯着吴家不放了?”
时之间,甘采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死而复生这种事,过于怪力乱神,就算她真肯说,朱小筱也未必会信。
这次能有接近吴馨的机会,对甘采儿来说相当难得。
吴馨与她之间,几乎是云泥之别。—个是州郡总兵家的小姐,—个是乡野来的女子。—旦离开南山,回到旦州府,两人之间要再有交集,不太容易。
所心以甘采儿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认识吴馨,接近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小筱,你相信我。”
甘采儿不想编瞎话来骗自己最好的朋友。于是,她紧握朱小筱的手,目光灼灼盯着她,诚恳而真挚。
守在门口的墨砚听到屋内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随后兰亭舟沉着一张脸走出来,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屋里的人是谁,竟惹得公子如此气恼?
听着身后陆青宁愉悦的笑声,兰亭舟下定决心,兰亭之下几月的生活费,别想要了。
兰亭之是他胞弟,小他六岁。兰家迁到清水镇时,兰亭之才五岁。
因营养不良,兰亭之小时长得很瘦弱,跟只小猫似的,还爱生病。兰家在清水镇是外来户,因而他也没少被附近孩子欺负。
甘采儿得知这情况后,当即就替他出头,狠狠教训了那帮孩子,还押着欺负过他的人来道歉。后来,兰亭之与他们一来二往,倒和那些孩子打成一片。
不过,他也由此沾上爱动手的坏毛病。书是读不进一点,成天就好舞刀弄棍。几年下来,仗着有甘采儿给他撑腰,俨然快成清水镇一霸了。
兰亭舟既怕他长歪,也怕他练功歪,就将他送去玄苍山习武。
这一去就是好几年,上次还是自己结婚时,他向师门请假回了家一趟。
可没想到,这小子嘴这么碎,竟将家长里短一一写给外人知晓!
兰亭舟冷着脸暗忖,还是教训少了。
兰亭舟回到客栈时,甘采儿已休整好,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歪在窗前的矮榻上看话本。小红陪在一旁,安静地打着络子。
见兰亭舟回来,甘采儿将书放下,站起身迎上前去。
“这么快就回来,可用过晚膳了?”
“不曾。”兰亭舟摇头。
“那敢情好。这间客栈的醉酥鸭可是旦州府一绝,姑爷正好尝尝。”小红笑道。
“你们吃过了?”
“那哪能呢!小姐可一直饿着肚子等姑爷回来呢。”小红字字清脆。
甘采儿抚额,只觉头疼。
小红无时无刻不撮合她与兰亭舟,真是让她浑身尴尬。
“小红,你下去安排晚膳吧。”
甘采儿将小红支走,生怕她再说什么出格的话,又惹来兰亭舟误会。
“其实不必等我。”兰亭舟声音清淡。
甘采儿自嘲一哂,果然。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实在不愿在此事上纠结,便岔开话题。
“后日你可有空?”
“后日?是有什么安排吗?”兰亭舟问。
“娘听说我们要来旦州府,就给了我一张请帖,说是什么赏荷宴的。她说这是旦州府都难得的盛会,让我们有空也去看看。”
兰亭舟一愣。
赏荷宴的请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次赏荷宴,由知州杜仲发起,旦州文坛的文人才子大多会前往,确实是盛事。有机会能去,自然不容错过。回头我得好生谢谢岳母大人。”
瞧着兰亭舟眼里突然亮起的光,甘采儿嘴角微翘,心中也禁不住雀跃。能让他开心就好,也不枉自己费心一遭。
想起前世因自己的患得患失,就对兰亭舟各种阻挠,实在是错得离谱。
回想起自己以前的劣迹斑斑,而兰亭舟对她始终以礼相待,最生气时也顶多是冷淡疏离,不搭理她而已。
甘采儿觉得,兰亭舟真是世上难得的,脾气很好的人。
兰亭舟脾气好,也只有甘采儿如此觉得而已。
而兰亭舟脾气恶劣,才是大多数与他交过手或是共事过的人的共识。
景和二十五年,初春。
厚重了一整个冬季的冰雪终于慢慢消融,树上的春芽悄悄探出了头,万物开始复苏。
“大人,卫国公求见。”门房来报。
“不见。”
“大人,卫国公又来了。”隔日,门房又来报。
“不见。”
当第三次,门房再来报时。
兰亭舟终于撩起眼皮,看了门房一眼,声音清洌冷淡。
“此等不相干的人,若是再来报,你就自去庄子上呆三年。”
年轻的门房顿时噤声,唯唯诺诺退下。
他一头雾水,自己一个门房,有人来访,难道不该来通报?更何况对方是才升任一等国公的卫国公!
翌日散朝后,孟煜拦住兰亭舟的去路。
兰亭舟冷淡看他,随手一礼:“卫国公拦住下官,是为何事?”
孟煜敷衍地回了一礼,道:“兰太傅,你我五年未见,此番回京,本国公想邀大人叙叙旧。”
兰亭舟一脸冷漠:“下官与国公爷无旧可叙。告辞!”
孟煜脸色一沉,他从来就不是好性子。
他冷然道:“这几年来,本国公女儿多谢兰太傅照顾。只是从今后,便不用再劳烦大人。午后,本国公自去接她回府。”
兰亭舟长眉轻挑,微微嘲讽:“下官府中哪来国公府的小姐?”
孟煜一字一顿:“芙儿是我和囡囡的女儿。”
“囡囡”两个字,像是一下戳中兰亭舟某痛处。他收敛起所有表情,目光森冷地看着孟煜。
他同样一字一顿道:“阿采是我妻子,芙儿是我女儿。这两人,与你何干?”
“兰亭舟,你别欺人太甚!”孟煜暴怒。
“欺人太甚?呵呵”兰亭舟垂眸,淡淡一笑,“芙儿现在姓兰,上的是我兰氏族谱,与你孟家无关。”
“国公爷若想父慈子孝,可自回国公府,贵府少爷小姐还有一大堆。”
孟煜眯了眯眼,目露讥诮:“兰亭舟,这是你自己生不出孩子,硬要强夺别人家的女儿吗?”
“孟煜!”兰亭舟厉声断喝,眸中泛起寒意,“强夺两个字,你也配提!”
说罢,兰亭舟猛地一拳,砸在孟煜的腹部。
兰亭舟可不是文弱书生。他年少时砍柴、挑水、打猎的事没少干,练就了一身强健的筋骨。虽说后来不再做粗活重活,但为了管教兰亭之,他坚持一直习武。
这一拳下去,砸得孟煜一趔趄。
孟煜咧了咧嘴,牙尖顶了下后槽牙,随后将手中的笏板往地上一掷,挥拳就往兰亭舟脸上打过去。
兰亭舟也不示弱,操起手中笏板就往孟煜身上抽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打在一起。
“打起来了,真打起来了~~~”
周围一片哗然。
早在两人面色不善站一处说话时,就有不少好事的朝臣驻足,目光不停往他二人这边瞟。
不怪朝臣们看热闹,实在是这两人之间的八卦,曾经太轰动,也太离谱。
“这两人凑一块儿,还能不打起来?”
“唉,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二位怎么还没看开?”
“呵呵,王将军,若你遇上那事,你能看开?”
“哎呀,张大人,你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夫人可守妇道得很。”
“敢问几位大人,这卫国公和兰太傅是有什么夙怨吗?”有年轻的官员好奇。
“他们两人呀,有夺妻之仇。”
原来这么大的八卦?年轻的官员更好奇了。
“那是谁夺了谁的妻呢?”
“呃,这么嘛......算是互夺?”
“啊?!”年轻的官员瞪大眼,这么劲爆的吗?
“唉,此事说来就话长罗。”
......
张德子一路小跑着进了御书房,急声道:“陛下,兰太傅和卫国公在泰极殿外打起来了!”
公孙睿批奏折的笔一顿,抬眼看过去。
一个一等国公,一个正二品翰林院大学士,光天化日下,当众大打出手了?!
张德子看懂了公孙睿眼中的不可置信,一个劲儿点头:“真的,是真的!”
“陛下,您快去看看吧。泰极殿外围了好多人,据说两人的官袍都扯烂了。”
为什么他要去看?是嫌自己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不够丢人的吗?
公孙睿面无表情:“传朕口谕,着禁军即刻将二人拿下,押送回府,各自禁足五日!”
张德子领命走了。
公孙睿坐在龙椅上无奈感叹。
“果然是红颜祸水。哪怕人都走了,还能搅得这二位不得安生。”
十日后,甘采儿从魏玉兰那里拿到一张“赏荷宴”的请帖。
时值六月,正是荷花盛放的季节。旦州知州杜仲爱荷,为此他还在府中专门修了一处荷园。
这次恰逢翰林院卢昱来旦州巡查,杜仲借天时地利,要大办一场“赏荷宴”。
虽说是大办,但因为是在府中举行,邀请人数还是有限。所以除了旦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外,其它人想得一张请帖,极是不易。
甘采儿拿着请帖,抱着魏玉兰转了好几圈,又甜言蜜语拍了无数马屁,把魏玉兰哄得心花怒放,恨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等甘采儿拍马完屁,拿着请帖走后,魏玉兰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又送出二百两银子,一幅收藏的寒山图,两套文房四宝,还有好几匹上好的云锦。
她不由顿足懊恼,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门心思全扑在姑爷身上。
甘采儿毫无保留的付出,让魏玉兰禁不住深深担扰。用情太深的人,通常没好下场,这种事她见得太多。
只是魏玉兰所不知的是,甘采儿确实在为兰亭舟竭尽全力,但她心中却不再对兰亭舟有半分奢望。
她所有对情爱的幻想,早在前世那场暴风雪里,被埋得干干净净。
心中没了情爱的牵绊,甘采儿觉得自己脑子都清明不少。
正当甘采儿绞尽脑汁要怎么说服兰亭舟去旦州府时,后者却突然说要带她去旦州府游玩。
甘采儿一怔,前世没这回事呀?
见甘采儿愣住,兰亭舟出言解释:“前段时间我专心备考,家里大小一应事务,多亏你费心,辛苦夫人了。”
“你我成亲后,我一直没能好好陪过你。难得这次考完,时节也好,所以想带你去旦州府散散心。”
兰亭舟这番话,甘采儿是不相信的。
她与兰亭舟两世夫妻,深知他躲她都来不及,又怎会主动邀请她外出散心游玩?
事若反常必有妖!
不过,这个妖是什么,甘采儿并不在意。她知道甘亭舟是正人君子,断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正好这样也不用让她费心去想诓兰亭舟去旦州府的理由。
如此甚好。
两人说好后,将去往旦州府的日子定在五日后。
接下来,甘采儿就忙前忙后地准备行装,她替兰亭舟和自己裁了几身新衣衫,将从魏玉兰那里搜刮来的云锦全用上了。
出发这日,兰亭舟带着墨砚,甘采儿带着小红,天刚蒙蒙亮,四人就坐着马车出发了。
清水镇离旦州府约三百里,坐马车约一天半路程。
马车是甘采儿专程从魏玉兰手中薅来的豪华马车。车厢壁用锦缎包裹,座垫也是丝绸制成,脚底还铺着厚厚的地毯,十分奢华。
新衣加新车,此次去旦州府,甘采儿格外讲究,不愿坠了气势,让人轻视了去。
马车十分宽敞,坐四五人都绰绰有余。但小红很有眼力见的坐在车辕处,与赶车的墨砚并排,将车厢留给了兰亭舟和甘采儿。
一扇精雕的木门,将车厢隔绝成一个独立、安全、且私密的空间。
甘采儿坐立难安。
若是前世,有这样与兰亭舟独处的机会,她定是要作妖的。她惯爱看兰亭舟一脸清冷自持,却又对她无可奈何,最后不得不妥协的模样。
从前,她以为那是兰亭舟对她情难自禁的表现,现在想来,也许他面红耳赤更多代表的是屈辱,亦或难堪?
再也不能如此了。
甘采儿自觉地,尽力地、将自己贴在车厢壁,离兰亭舟能多远就多远,似乎想要把自己变成一张壁画贴车厢上。
车厢内出奇的安静。
兰亭舟默默看了她一眼。这样的甘采儿,让他十分不适应。
自他认识甘采儿以来,她从来都是叽叽喳喳的,像个闹山麻雀,少有一刻安静。若自己不搭理,她便会生出千百种法子,直到他回应才做罢。
今日怎如此安静?
兰亭舟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心里生出莫名的烦躁,似有一小撮火隐隐在烧。
她聒噪时,他烦,她安静下来,他更烦。
而甘采儿则径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端端正正,正襟危坐,不越雷池半分。她以行动表示,自己绝不招惹他。
坐在车辕处的小红觉出一丝不对,她伸手戳了戳墨砚,小声八卦道:“好像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墨砚一头雾水。
“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小红朝车厢处努努嘴,示意道。
墨砚挥鞭的手一顿,歪头听了会儿,道:“莫不是少夫人将公子迷昏了,或是将嘴堵上了?”
“啪!”小红抬手一巴掌,使劲敲上墨砚的脑袋,“你浑说些什么!我家小姐哪会作伤害姑爷的事。”
墨砚撇了撇嘴,心里不服气,少夫人给公子下的药还少了?
不过经小红一提醒,墨砚想了想,也忽觉出些异样,他同样小声道:“是有些不对。”
“以往,少夫人每日有事无事都要来书房二三趟,可最近几个月,她几乎都不怎么来了。”
“那不是姑爷要考试,小姐怕影响到他温书嘛。”小红替甘采儿辩解。
“少夫人来书房,有没有影响公子温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少夫人没来那段时日,公子的脸一天比一天冷,脾气也大,我和墨云都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红挠挠头,貌似不解道:“可大考前,不是该养精蓄锐吗?积蓄元气的吗?”
“啊?!”墨砚双目圆瞪,一脸震惊。
“养精蓄锐”竟是这么个意思吗?!
“是呀,小姐就是这么说的,所以她才忍着没去找姑爷。”
“小红,你闭嘴!”甘采儿终于忍无可忍,出声喝斥。
小红和墨砚自认为很小声的八卦,其实车厢内都能听到。
之前甘采儿不再去书房找兰亭舟的反常举动,自然也引来小红询问,当时她随口就编了这么个理由。谁知小红如此口无遮拦,啥话都往外说!
兰亭舟怕又要以为,自己对他仍有不轨之心!!
这下,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甘采儿真恨不能将小红的嘴缝上,然后自己再找个地缝钻下去。
兰亭舟眸光淡淡:“为夫倒也不需这样养。”
甘采儿脸色蓦地暴红,桃腮粉面,似夏日里炫丽的晚霞。
兰亭舟的手指蜷了蜷。
这元气,似乎是蓄得太足了点。
经甘采儿这么一闹腾,兰亭舟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
好在赏荷宴已近尾声,不少人陆续离开。
于是,兰亭舟也向杜仲和卢昱告辞,领着甘采儿离开。
几人走到侧门出口时,甘采儿一看,果然如她所料。离开的人一多,守在出口的婢女们就忙不过来,只顾关照粉色衣裙的女子,对其它人再无暇攀谈。
甘采儿领过一只荷花,顺利出了杜府。
一路上,兰亭舟都冷着脸,甘采儿自知理亏,也不敢说话,像只鹌鹑似的,缩着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待两人上了马车,甘采儿自觉地又贴着车厢壁坐好,离兰亭舟八丈远,生怕又招惹了他。
见她低眉顺目,默不吭声的模样,兰亭舟不由气笑了。
刚才又是跑,又是撞人,张牙舞爪做了半晌的妖,这会儿她倒成受气小媳妇了?
兰亭舟淡扫她一眼。
“你衣服怎的换了?”
“哦,这个呀......”
甘采儿扯着身上鹅黄色纱裙,便将自己在杜府的遭遇一一讲给兰亭舟听。她讲得很详尽,事无巨细,能想到的全都说了。
杜仲是旦州府知州,她担心今日的插曲,会对兰亭舟有什么不利影响。要知道在前世,她与兰亭舟并没参加过什么赏荷宴。
兰亭舟听完后,眉心微蹙。
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皆在国之前,见微可知著。
杜仲作为一个州郡的长官,下辖一州十二县,怎可纵容家宅后院如此不宁,毫无矩规可言?
旦州虽非重镇,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近些年在杜仲的治理下,也算得境内平安祥和,百姓安居乐业。
杜仲不像是无能之辈。
兰亭舟沉了沉眉,觉得杜仲这人似有蹊跷。
他心下暗忖,趁陆青宁还在此处,可让他多留心一下杜府,以免杜家真来找麻烦时乱了方寸。
对上甘采儿有些紧张的眸子,他敛目淡声道:“你放心,杜大人是一府知州,此等小事,他不会追究的。”
听兰亭舟如此说,甘采儿心里的忐忑顿时烟消云散。
兰亭舟说没事,那就一定不会有事。
甘采儿对兰亭舟的话深信不疑。毕竟,兰亭舟是不到三十就能成为景和帝左膀右臂的人,其能力毋庸置疑。
只是,这时的甘采儿还不知道,她这挥竹一抽,提前抽开了兰亭舟的权臣之路。
正在两人说话间,马车停下。
“公子,‘客必居’到了。”墨砚在车外道。
“咦,怎么到这里来了?”甘采儿疑惑。
“夫人不是说,要给为夫买“客必来”的红油大肘子?”
兰亭舟淡淡看她。
呃,那不是她信口胡诌的嘛。甘采儿讪讪地垂下头,抠手指。
“小红,去买肘子。”兰亭舟敲车厢门吩咐道。
“哎。”小红脆声声应了,然后跳下马车,买肘子去了。
傍晚。
兰亭舟坐在福瑞客栈的上房里,拿着一把小刀,耐心而细致地,一点一点,剔着红油大肘子。然后,将剔好的肉放进甘采儿的碗碟里。
“我吃不下了。”
甘采儿按住兰亭舟的手,讨饶地看着他。
“一粥一饭,皆来之不易。不可轻易浪费。夫人还是继续吧。”
兰亭舟不为所动,仍是慢条斯理,优雅地,一小块一小块切着大肘子,而后拿着刀叉起肉,递到甘采儿嘴边。
“夫君,我错了,我真错了~~~”
甘采儿欲哭无泪,她以后再也不造谣兰亭舟爱吃大肘子了!
她虚虚握住兰亭舟的手腕,轻轻地左右摇晃着,可怜巴巴地认错。似在讨好,又似撒娇。
离开兰亭舟的时间太久,以至于甘采儿都快忘了,若她真惹恼了他,他惩诫起来从不手软。
“错哪儿?”兰亭舟淡淡瞥她。
“不该当众随口编瞎话,更不该败坏夫君名声。”
甘采儿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同样也十分驾轻就熟。
兰亭舟微微叹口气,有些无奈。
他与甘采儿相识近十年,自是知道她认起错来又快、又溜、又干脆,向来认错比犯错更快。
她天生一张蜜糖嘴,惯会骗他,哄他。
罢了,以后自己多费心看着她些,不让她犯下大错便是。
“真不再吃了?”兰亭舟缓了语气。
‘客必居’的红油大肘子远近闻名,虽油腻,却也是难得的美味。
甘采儿猛地点头,再好吃的美味,也架不住连塞两大碗呀。
为表示自己真再也吃不下,她还拍了拍自己浑圆鼓胀的肚子。白皙的肚腩被她拍得“砰砰”作响。
兰亭舟眼神一暗。
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覆盖上甘采儿的腹部,微凉的指腹贴上她温热的肌肤,缓缓揉捏着。
夏日的纱裙很薄,修长的手指很轻易就钻进小衫。
甘采儿一激灵,浑身一僵,双眼微瞠,傻了般地瞪着兰亭舟。
“囡囡,今日十五。”兰亭舟垂眸看她,目光幽深。
说罢,他指尖微微向上一挑,破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一大片滑腻白皙的肌肤,在烛火摇曳下,皎皎如白玉,散发出柔和而诱人的光晕。
“轰”地一声,甘采儿的脑子像炸开了花,她顿时慌乱起来!
前世加今生,两世时光加在一起,兰亭舟有且仅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叫她“囡囡”。
不待甘采儿推矩,兰亭舟长臂一展,打横抱起她,走入里间,将她放置在床榻之上,抬手一挥,床幔缓缓垂下。
......
在床笫之间,兰亭舟与平日的清冷矜持大不相同。他温柔且勇猛,细腻又强悍,像这世上最好的情郎。
前世,甘采儿就沉溺于其中不能自拔,从而生出错觉,仿若自己就是他最深爱的女子。
可到很后来,她才明白,这不过是他尽为人夫的义务而已,无关情爱。
甘茂国和魏玉兰就是死在这场大水里。
后来有人举报,说甘家卖给官府用来修堤固坝用的竹条全都是陈竹,烂竹,达不到要求。经查实后,甘家被罚没了家产,甘宝源也锒铛入狱。
甘采儿后来常想,如果甘家能早些离开清水镇,是不是就能避开那场水患?是不是也不用参与到修堤坝的工程里?
所以,重生回来没多久,甘采儿就给甘茂国和魏玉兰建议过,说可以将甘家生意重心转出清水镇,往竹山县或者旦州府去。
只可惜,两人对此都不上心。
甘茂国从来就没什么雄心壮志,他觉得守着清水镇,踏踏实实把生意做好,衣食无忧,做一方富家翁,便是很好了。
甘采儿说得多了,他就吹胡子瞪眼,对她生气,你为了夫婿竟是要鞭策你爹上进?
甘采儿无语,只好住口。
至于魏玉兰,她前半生见惯了纸醉金迷,穷奢极侈的生活,后半生只想安稳地度余生。对于再扩展什么生意版图,她是一丁点兴趣都无。
见爹娘都说不通,甘采儿只好筹划着自己上。
可她脾气倔,性子直,心里存不住事儿,人又冲动,实在不是经商的料。
前次她说想赚钱时,魏玉兰给她的建议就是入股。找一两家有前途的商铺,拿钱去入股,然后等着分红,虽然赚得少些,但也是不错的生钱途径。
最后,在魏玉兰给她列出的一大堆的铺子中,她挑了一家开在旦州府的绣庄,霓裳阁。
魏玉兰十分诧异:“你竟选绣庄?”
要知道甘采儿从小到大完全不碰针线,她最不爱做的,就是女红。
甘采儿挽着魏玉兰胳膊笑:“绣庄多好呀,好看的料子,好看的绣样,都能先旁人一步,第一时间挑选!”
原来这样,魏玉兰一笑。这倒是甘采儿的风格,但凡好的东西,都要抢先一头。
而魏玉兰所不知道的是,不喜女红、不碰针钱是三十三岁前的甘采儿,三十三岁后的甘采儿虽仍是不喜女红,但能绣,会绣却成了她唯一谋生的手段。
兰母谢琼芝会得一手好绣功,她的双面异绣,号称京都一绝,求之人甚多。
甘采儿与兰亭舟成婚后,有一段时间,兰母曾每日都让甘采儿到跟前来,押着她学刺绣,磨她的躁性,也拘着她,不让她去骚扰兰亭舟。
初时,甘采儿一心想讨好兰母,也曾尽心学过一段时间。
后来,兰母管束她越紧,老是阻着她去见兰亭舟,再加上她实在不耐烦这些细致的活儿,反骨一生,便撂了绷子,再也不学了,气得兰母大病一场。
也就是这不到半年的苦练,让她有了一技之长,在生命最后的两年中,能赚些钱糊口。
刺绣,是前世甘采儿唯一会的技能。
绣庄,便是她今世选择开启新生的起点。
自从知道兰亭舟要换书院后,兰母就催着他二人早日去旦州府。
兰亭舟想着要去拜访的人,甘采儿惦记要去看绣庄。
于是,二人也就早早收拾好箱笼,驾着马车,带着下人,踏上去往旦州府的路,开启新生活。
前世,兰亭舟在中举之前,就没离开过清水镇,甘采儿自然也没有在旦州府生活过。
此行将是与前世完全不同的经历,甘采儿不由既忐忑,又雀跃。
忐忑的是,前路全然未知。
雀跃的是,正是这份未知,代表前世的一切,都可以修正。
甘采儿醒来时,天色已暗。这番缠绵竟是从正午直接到了入夜?
甘采儿张了张嘴,这才发现嗓子早嘶哑得说不出一个字。她扶着腰,颤颤巍巍从床上坐起来。
她真不知前一世的自己,敢给兰亭舟下药助兴,到底是脑子进了多少水?!
兰亭舟是很古板,也是很克已复礼,可不管再怎么样......十八岁,他如今是十八岁呀!正是青春年少,年轻气盛之时!
他那精神气儿,那身子骨,连上山打熊都不带怵的!
前一世的自己,铁定是疯了吧?
甘采儿斜倚着床头,看着窗外月上中天,一遍又一遍,默默唾弃着从前的自己。
书房内燃着一豆灯火,灯下兰亭舟正静心读书,他敛目沉静,披发而坐,难得宽袍大袖,不拘礼法。端的是萧萧肃肃,潇洒不羁。
甘采儿幽幽一叹,要是这一幕,让其它女了子瞧见,又不知要迷倒多少芳心?
兰亭舟在清水镇是响当当的人物。不仅因为他是清水镇最会读书,最有才华的男子,更是因为长得好看。
每日里,在他字画摊前有事无事驻足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全是清一色的大姑娘小媳妇。就为看他一眼,不少人宁要绕远路,多走半个时辰,也要打他摊前路过。
不过,兰亭舟虽有名,但若与甘采儿相比,那却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甘采儿也很美,是小从到大一直都美的美,妥妥的清水镇第一美人。而且除了美,她还是清水镇第一有钱的女子兼第一恶女。
她爹甘茂国是清水镇首富,镇上一大半的产业都是甘家的。
甘茂国有两个儿子,但女儿只得一个。因而甘采儿极为受宠,要星星不给月亮,也就养成了她不能吃苦,不能受累,说一不二,娇气又跋扈的性子。
兰家世代读书人,甘家世代商贾,按说这两家不搭界,奈何甘采儿对兰亭舟一见钟情,非卿不嫁。
甘采儿原本也入不了兰家的眼,可她实在砸钱太多,而且极为离经叛道。
兰亭舟这人啥都好,唯一缺点就是家贫,贫得连一日三餐都保不齐。加上他还有一个常年需服药的母亲,所以兰家真是隔三岔五就揭不开锅。
兰亭舟摆摊卖字画,那是看人的多,真正肯出钱的很少。毕竟清水镇有闲钱的人家,也不多。
甘采儿从见到兰亭舟的第一眼起,便被迷了心智,而后日日跟在兰亭舟身边,任兰亭舟怎么赶也不走。
兰母每日的药钱,她抢着付了;兰亭舟想要的孤本,她买来送了;兰家揭开不了锅,她就日日送餐;兰亭舟弟弟被人欺负,她挽着袖子就上,还押着人来道歉;兰亭舟被大姑娘小媳妇偷看,她就坐在他摊子前,凶巴巴地不准任何人靠近......
兰亭舟板着脸,问:“甘姑娘,你到底意欲何为?”
甘采儿眨着眼,笑着回答:“兰哥哥,我要做你娘子呀。”
兰亭舟顿时一张脸涨通红,指着她的手指头都气得发抖:“你,你,不知廉耻!”
然后,他扔下字画摊,气呼呼地跑走了。
那一年,甘采儿八岁,兰亭舟十一岁。
后来,兰亭舟见了甘采儿就躲。可清水镇就那么点大,甘采儿总能很快找到他。再后来,兰亭舟也不躲了,只冷着一张脸对她,不理不睬。甘采儿也不生气,兀自开心地跟在他身旁。他不说话,她一个人也能叽叽喳喳说很久。
二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着,一晃就好多年。
直到有一天,甘茂国去找兰母。
甘茂国拿出一本账簿,上面记录着兰家到清水镇的六年,甘采儿给兰家所有的花销,零零总总共有五百两银子之多!
要知道清水镇的普通人家,一年到头的花销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
这五百两银子中占最大头的,是兰母每日的药钱。
甘茂国笑着说自己并非是来讨债,而是愿以这本账簿再加二千两银子做嫁妆,与兰家结秦晋之好。
兰母当下大怒。
她出自世代书香的谢家,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几曾受过如此大辱!
她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
“我兰家,绝对不卖儿子!”
“甘老爷放心,甘姑娘给兰家花的钱,兰家会连本带息,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若你不放心,现在我就打欠条与你。”
“章力,拿纸笔来!”兰母大声呼喝。
“不用,不用这样。”甘茂国慌忙起身,连连摆手,满脸堆笑道,“兰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甘老爷不要欠条,那便请回吧。我一寡居妇人,不方便久见外男。”
兰母冷冷扔下一句话,直接起身进了内室。
甘茂国满脸的笑无奈僵住。其实,他不是不知拿着账簿来议亲不妥,可他没办法。之前他也有请媒人来提亲,但全被兰母婉拒了。
想起自家那不争气的女儿,一颗心全拴在兰家小子身上,他这当爹的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恩威并施。只是没想到,兰母竟是如此刚烈之人。
果然不愧是京都来的人。
甘茂国搓搓手,叹了口气,囡囡若嫁不成兰家小子,指不定要哭多久呢。唉,还是再想想其它办法吧。
这厢,甘茂国叹着气走了。那边,兰母回到内室后,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地上。
“章力,去把那个不孝子给我叫回来!”兰母厉声道。
章力是兰家老仆,他连忙应了一声,去寻兰亭舟了。
甘采儿为兰亭舟砸钱的事,兰母之前全然不知。谢家世代书香,她从小恪守清规戒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就是她人生的全部。
抄家后,她深知家中境况窘迫,所以即使身体病弱,也仍日夜不停做绣活,然后让兰亭舟拿去卖了换钱。
她的双面异绣曾是京都一绝,求之人甚多。她以为,家里的开销都是她绣品和兰亭舟字画赚来的。可谁知,竟是全是甘采儿出的钱!
突来的真相,让她差点呕出口血来。
可她未曾深想过,清水镇一偏远小地方,哪来那么多人买字画和高档绣品?
若不是她每日的药不能断,兰亭舟是断不会接受甘采儿的银钱。万事开头难,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往,六年下来,便有了那厚厚的账簿。
兰亭舟回家后,兰母扔了一张纸在他面前,上书几个大字“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兰亭舟在兰母的屋外跪了一整夜。
得知此消息的甘采儿果然哭了。她窝在家里闷头哭了好几天,谁劝也没用。还没等甘茂国这边想出更好的办法,就有人跑到甘采儿面前,给她支了招儿。
这日傍晚,兰亭舟收了字画摊,刚回到家,便听到“砰”地一声,大门好像让人踹开了。他忙出屋来查看,就见甘采儿哭得梨花带雨,立在他家门口。
甘采儿这一举动,引来无数人围观。
“甘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兰亭舟铁青着脸。
“兰亭舟!我心悦于你,你为何不肯娶我。”甘采儿哭得大声,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甘采儿一身酒气,身形摇摇晃晃,兰亭舟暗暗着恼,这人是喝了多少酒,跑来发疯?
周围的人见状兴奋起来,纷纷对两人指指点点。
“甘姑娘慎言。婚姻大事,理应遵从父母之命,媒酌之言,为人子女者,不得妄议。”
“不,我就要嫁你!”
甘采儿哭闹不已,且一边哭一边往兰亭舟这边来。快到他身前时,只见甘采儿一个趔趄,整个人往前扑。兰亭舟怕她摔着,略有迟疑了,没立即闪避。
于是,他被甘采儿抱了个结结实实。
就这样,当着众乡亲的面,甘采儿挂在兰亭舟身上......
“下去!”兰亭舟咬牙切齿。
“不!”
甘采儿借着酒劲一股脑地撒泼,对着兰亭舟又抓又踢。最后,还很“不小心”地,扯掉了兰亭舟的腰带,扒了他半身衣袍......
时值盛夏,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兰亭舟敞衣露怀地站在那里,怀里还有个姑娘。
兰亭舟死死咬着牙,浑身都气得在抖。
第二日,兰母就同意了与甘家的婚事。
回忆起往事,甘采儿笑中带泪,羞中带愧。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胆大妄为,完全不计后果。
幸好,自己遇上的是兰亭舟。兰亭舟却不幸,遇上了自己。
兰亭舟是真正的君子。在自己最落魄,带着女儿走投无路时,是他伸出援手,不计前嫌,给她们母女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前一世,兰亭舟对她有恩,而她对兰亭舟,有愧,有悔。重来一世,甘采儿想要好好报答兰亭舟。
正在甘采儿出神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亭舟,娘给你炖了银耳莲子羹。你来尝尝,可清热消暑。”
兰母来了!
这个认知,吓得甘采儿瞬间炸毛!她看了一眼满床的狼藉,惊慌抓起兰亭舟的外袍往身上一裹,然后“哧溜”一下,钻床底了。
“小姐,我刚才看了,东次间的光线最好,住着肯定舒服。我已经让人把箱笼全都搬进去了。”环儿迎面赶来汇报。
“哦,真的吗?那快带我去看看。”
望着她主仆二人远走的身影,小红开始撸袖子。
“小姐,这院子是我家的吧?”
甘采儿及时按住了就要暴走的小红。
“若她肯出一半的租金,西次间我也可以一并给她,让她见天换地方住。”
“呵呵,我可记得,是有人专程请我来住的?”朱小筱的声音远远飘过来。
甘采儿一噎。好吧,当她什么也没说。
甘采儿接朱小筱来旦州府小住,一是为了画样稿,二是要阻止朱小筱再嫁给她前世的夫君。
朱小筱前世的夫君叫马玉廷,是竹山县一名秀才,长得一表人才,斯文清秀,通身书卷气,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朱小筱对他是一见倾心,没多久两家就议了亲。挑选了一个好日子,很快也成了亲。一切进行得顺理成章,所有人都以为他俩是佳偶天成。
哪知,婚后朱小筱才知道这马玉廷是个绣花枕头,只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就一草包。
马玉廷每日打着读书的旗号,对家中事务不闻不问,私底下却到处去赌博,且好赌成瘾。
后来,他输光了朱小筱所有的嫁妆,还常因赌输了,撒气地殴打朱小筱。朱小筱忍无可忍,逃回了娘家。
最后,两人结婚不到三年,就以和离收场。
呵,秀才?甘采儿心里不屑冷哼。
在县里,秀才或许还能算是才俊,但到了旦州府,特别是到了旦州府的书院,哪家不是一堆的秀才?
要在鹿鸣书院这种名校,学生要是考不过秀才,那都不好意思见人,得自动申请退学!
甘采儿觉得,前世的朱小筱就是见过的秀才太少,才会被马玉廷迷了眼。
这一世,她定要让朱小筱见识到更多更优秀的男子。
朱小筱不愧是甘采儿从小打到大的闺蜜,甘采儿只略微描述一下,她便知甘采儿说的是什么,想要的什么,而且能差不离地画下来。
喜得甘采儿“砰砰”直拍朱小筱的肩膀,说果然只有她是自己知己。
朱小筱嫌弃地用手指拎起甘采儿的手,将其从肩膀上甩开。
冷嗤道:“呵,谁要当你知己。”
但她嘴角,却偷偷向上翘起,压也压不住,十足的傲骄。
“你说的新纹样倒是别致,不过色彩零乱了些。不如,我给你改改。”
说罢,她提笔就往画稿上涂涂抹抹。几笔下去,画稿上的纹样立马换了种风格,显得更加优雅大气。
甘采儿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真没想到,朱小筱还有这等才能?
“小筱,干脆你也同我一起来做绣庄生意吧?”甘采儿两眼放光。
“我干嘛要费那个心?”朱小筱搁下笔,兴趣缺缺。
朱家不缺钱。
朱员外的官职虽一直不高,但大半辈子积攒下来,家底也颇丰。
朱小筱是朱家唯一的掌上明珠,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柴米油盐贵。
钱于来她来说,只要想要,便就会有,不需要费心,也不用费心。此时的她与前世有甘采儿,完全一模一样。
朱小筱前世最终如何,甘采儿不得而知。不过,只要还在清水镇上,遭遇水患后,想来都不会太好。
甘采儿开始循循善诱:“可你不觉得,你画出来的样式做成衣服后,世家贵女争相来抢,是件很愉悦的事吗?”
看了一眼拱桥,甘采儿掸了掸衣裙,站起身来。
“小红,我们也去吧。”
“真是姑爷呀?”小红小声且兴奋。
“那我们快走,别让其它女人占了姑爷便宜。”
甘采儿无奈地看着小红,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跟打了鸡血似的。
等甘采儿找到兰亭舟时,兰亭舟已与卢昱分开,正一人在荷塘边缓步慢行。
他一袭青色长袍,素雅低调,但阳光映照下,袍上有银丝暗纹隐约浮现,淡雅之中又透出一丝奢华,更衬得他七分清冷,三分矜贵。
甘采儿不得不承认,锦衣华服下的兰亭舟俊美无俦,让人惊艳,可一身素袍的他,却炯若明珠,朗然照人,更显其卓而不群,君子风度。
所以,他身后有不少女子相随,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些女子或明目张胆,或状似随意地朝他张望。
“吴姐姐,你快看,这只蜻蜓竟是赤红色的呢!”
一道娇俏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芷儿,你慢些追,当心摔倒~~~”
另一道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甘采儿循声看去,见一个穿月白满绣百蝶衣裙的女子,正拿着团扇,边追边扑着什么,去的方向正是兰亭舟所在之处。
她不由撇撇嘴,心里不屑。怎么这些女子总爱用这一招?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拎起裙摆,攒足了劲儿,像颗炮弹般地朝兰亭舟冲过去。
“兰哥哥,兰哥哥~~~”甘采儿一边跑,还一边高呼着。
兰亭舟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然后,“砰”地一下,甘采儿一头撞进他怀里,直把他撞得一趔趄。
甘采儿这一跑一撞,让周围的人全都看傻了眼。
那位拿团扇的女子,更是顿在原地,张大嘴,一脸震惊。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竟还能如此投怀送抱?!
这,这也太有失体统了!!
兰亭舟深吸一口气,揉着胸口,皱眉看她。
甘采儿可不是长在深闺的小姐,她从小在乡野间疯跑玩闹惯了。她这么全力一撞,兰亭舟只觉得心口的肋骨都要断了。
“兰哥哥,听说这次你得了书画第一?”
“哎呀,我不过临出门时随口一说,你还真放在心上,夺了头彩来哄我高兴?”
根本不待兰亭舟回应一分,甘采儿便自顾自地说着。
她眨着大眼睛,一脸倾慕地,极尽深情地,凝望着兰亭舟,双手还牢牢攀着他衣襟。
她声音娇滴滴的,眼神娇滴滴的,人也娇滴滴的。她扯着兰亭舟的衣襟,状似弱柳扶风,又如娇若无骨。
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风驰电掣的模样?
兰亭舟垂眸,静静看她作妖。
“夫君,你待我可真是太好了~~~”
“夫君”两字一出口,周围忽地响起一道道细微的抽气声。
原来兰公子已经娶妻了!众女子看向兰亭舟目光不由热切变淡。
甘采儿满意了。
她一时情绪上头,根本收不住性子。于是,她用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对上兰亭舟,深情款款。
“夫君,我回头就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红油大肘子!‘客必来’的,可好?”
“嘶~~~”,周遭此起彼伏响起更大的抽气声。
兰亭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
连小红听了这话也直抽抽。姑爷啥时爱吃红油大肘子了?
一想到自家清冷似谪仙般的姑爷,双手捧着一大肘子啃,满脸红光,嘴边还泛油花......小红顿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雍礼教盛行,推崇克己复礼。但凡清贵一点的人家,都讲究饮食清淡,只有底层劳作的平民才热衷赤油浓酱。
众人不由侧目,纷纷散开去。
甘采儿心中冷笑。
呵,都这样了,我看谁还不怕死的要凑上来!
兰亭舟眼眸微抬,目光扫过周遭,而后伸出手,将歪在怀中的甘采儿扶直。
“人都走了。”他淡声道。
“哦。”甘采儿摸摸鼻子,讪讪地直起身。
“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要坏你名声。我是怕她们纠缠你。八月你还要参加府试呢,不能分心......”甘采儿絮絮叨叨解释,她低着头,莫名有些心虚。
“你放心,我不纳妾。”
甘采儿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随即又惨白下去。
兰亭舟的平静淡然,让她既羞愧,又难堪。
她明白,兰亭舟定是又以为她这是在对外宣示对他的所有权,又把他当成一个胜利品在炫耀。
“我不是这个意思。”甘采儿抿紧了唇。
“若你真有喜欢的人,想娶进府,我绝不拦着。哪怕,你想我让位,那也是行的!”
甘采儿说的是肺腑之言。这一世,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兰亭舟目光一寒,冷下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上兰亭舟冰冷的视线,甘采儿头皮一麻,不由揪紧双手,讷讷道:“就,就是字面意思......”
“甘采儿,亲是你逼着成的,还不到一年,你又想反悔。嗯?”
兰亭舟声音很淡,尾声轻轻上扬,压迫感十足。
甘采儿心一抖,大气都不敢出。
这样的兰亭舟,好吓人。
别看甘采儿在兰亭舟面前一向作天作地,无法无天,但兰亭舟若真沉下脸,她是半点也不敢造次。
兰亭舟伸出手,捏住甘采儿下巴,将她脸抬起,眸光漆黑地盯着她。
“你究竟将婚姻当成什么?又将我,当作什么?”
“我当然视你为夫君,丈夫,相公呀!‘夫者妇之天’,你当然就是我的天,一整片的天!”
甘采儿双手一划拉,示意着头顶那一大片的天。
吹捧兰亭舟,拍兰亭舟马屁,像是刻在甘采儿骨子里,她张口就来。求生欲让她出口的话远快过大脑的思考。
兰亭舟一顿,心头的无名火被堵得没法再发。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收回手。
转眼间,他又变回众人眼中那温润谦和的清贵公子。
“夫人,你得记住你今日的话。”兰亭舟淡声道。
那种耗尽所有心力去追、去求,可到头来终是两手成空的无力和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兰亭舟再好,也不是她的。
情之一事,她再不愿沾染半分。
“姑爷连拿二个案首呐,现在又进了旦州最好的书院,小姐想当官太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在小红眼里,自家姑爷哪哪儿都好,就是天下第一。当然,兰亭舟后来也确实天下第一。
甘采儿笑笑没搭话,指尖劈线捻丝,在灯下开始绣荷包。
“咦,小姐,你这绣的怎么船是在云上飘呀?”小红探头瞧过来,一脸奇怪。
甘采儿一怔,低头看着手中的针线。
只见手中黛青的荷包上,一只孤舟正飘在朵朵白云之上。
甘采儿有刹那的恍惚,思维被拉回到前一世。
云上孤舟,是她前世重回兰府后,给兰亭舟做绣品常用的纹样。
舟,是兰亭舟,而云,则是沈云曦。
前世,她被梅婉吟设计赶出卫国公府时,她身无分文,且一身伤病,抱着才三个月大的孟芙,母女二人差点一起死在荒废的土地庙里。
是路过的沈云曦救了她们,还将她们母女带回兰府。
于是,甘采儿二嫁兰亭舟,成了他的妾。这样,她们母女终于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重回兰府后,每次给兰亭舟做小物件,她都绣会‘云上孤舟’。她是真心希望兰亭舟与沈云曦二人平安顺遂,幸福美满。
她记得前世死前,自己正绣着的也是这样一个荷包。
本打算当成新年礼物送给兰亭舟。只是那时天气太冷,冻得她手脚发僵,绣了好几日,也没能完成。
甘采儿捏着手里的荷包,心里发紧。
她不过是闲来无事,想做个荷包练练手,找找感觉。谁知竟不知不觉间做成与前世一样的。
这也算是前世债,今生偿么?
前世那个没绣完的荷包,最后还是到了兰亭舟手里。
景和二十四年的暴风雪,让兰亭舟右眼跳了一整夜。
次日一早,他便带着亲卫,拿着银炭和新衣去了甘采儿的住处。结果,屋内空无一人。
破旧的木屋里冻像冰窖,吹着呼呼的北风,泛着彻骨的寒意,没有一丝热气。
是知道他要找来,所以又跑了?还是说,一听到孟煜回来,就找他去了?
兰亭舟眼眸低垂,目光幽黑,双唇抿成锋利的弧度。他浑身上下泛起的寒意,比屋外冰天雪地还冷。
可当他阴戾的视线扫过针线簸箕时,他看到里面躺着一只半成品的荷包。
他的心,狠狠一悸,蓦地生出一丝慌乱来。
他深知,甘采儿做事一向有始有终,从不半途而弃。
在那一刻,他由衷的祈望,她是去寻孟煜了。
“你也别太担心,许是姐姐又换了住处。多派些人打听着,总会找到的。”沈云曦声音一贯柔和。
“脚长她身上,她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我担心她做什么?”兰亭舟垂眸,声音冷硬。
沈云曦一噎,目露无奈。
“天色已晚,书房寒意重。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屋歇息罢。这些典籍不需那么着急抄写。”兰亭舟放缓了声音。
沈云曦轻轻叹了口气,搁下笔,款款起身,从书房退出来。
只留得兰亭舟一人,在灯下独坐。
临出门,她扫了一眼兰亭舟一直捏在手里的荷包,做工一般,难说精美。
要是她没记错,兰亭舟还有一个更难看的荷包,被他一直贴身带着。破了又补,补了又破,洗得发白也没扔掉。
“今日他本与我相约泛舟,只是吴八小姐要来南山秋游,他放心不下,便陪着来了。”
吴八小姐!
这名字—出,甘采儿脑子豁然开朗。
她对这个名字印象可太深了。
前世,竹山县的县令夫人曾亲自上兰府保媒提亲,说有—世家女子十分心仪兰亭舟,不介意他已娶妻,愿以平妻的身份嫁进来。
那位世家女,正是吴家八小姐。
县令夫人来时,甘采儿和小红正趴在兰母窗外听墙角。
小红气不过,小声地唾了—口:“什么吴八小姐,我看她没脸没皮的,姓王才好,直接就叫王八小姐!”
甘采儿于是就记下了“王八小姐”。只是没想到,她竟是旦州吴总兵家的嫡女,难怪能请动县令夫人出面。
不过县令夫人这次的提亲,最后无功而返。以兰母的古板性子是不可能同意兰亭舟纳妾的,除非是甘采儿多年无出,又或者兰亭舟官至五品以上。
吴八小姐,吴三公子,黄庭海,三个名字不停在甘采儿脑子里打转,某种关联似乎隐隐的呼之欲出。
甘采儿对黄庭海此人,还算熟悉。前世在他诬告兰亭舟后,她找过他很多次,还去过他家里。
黄庭海家不富裕,是普通的农耕之家,家中兄妹很多,收入勉强糊口。
但好在他自身天赋极好,年纪小小就出了名,还得了琴川书院七才子的美名。因而资助他的人很多,日子过得不算难。
黄庭海立足的根本,便是他少年才子的名头。
所以,当兰亭舟横空出世,夺走了他大部份的光环,他会因嫉生恨,去诬告兰亭舟,就很顺理成章。
只是,举报兰亭舟身份造假,这事是经不起查的。兰亭舟在清水镇七八年,又是镇上名人,他的身份很容易就被证实。
这么容易被证实的诬告,他为何要去做?就为了不让兰亭舟参加那—届的乡试?可身份澄清之后,兰亭舟大可再加参下—次乡试呀。
而且,后来黄庭海还因此入狱,从此断了自己的科举之路,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正可谓,杀敌—百,自损—千!
这也是甘采儿上辈子—直没能想通的地方。
她曾当面质问过黄庭海,也动手揍过黄庭海,还去他家里拆过家,最后又塞过不少银票,只想他撤掉报举。
可黄庭海都只冷冷,阴鸷地看着她,带着浓浓的恨意。
直到有位大儒出面担保,兰亭舟才得以渡过危机。
不过,只要是被泼过—次脏水,就会引来绵绵不断的怀疑,而且这个怀疑会跟随你—生,时不时被人提起。
这事给兰亭舟日后造成极大的困扰。
望着黄庭海,甘采儿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好似仍是—团迷雾。
若吴八小姐真是倾心兰亭舟,她难道不该极力劝阻黄庭海吗?
甘采儿记得,前世在兰亭舟被人诬陷—事上,吴家不仅没出面帮过,反而是在落井下石。
甘采儿之所以没想明白,是因她没能看透:爱与恨,不过是—体两面。
爱到极致,便生怨怼。
世家女子从小受到的规训便是:“父者子之天,夫者妻之天。”
父亲,不能选,但夫君,是可以选的。为了这片“天”,她们能使出的手段,五花百门,千奇百怪,让人匪夷所思,甚至令人发指。
景和二十五年,卫国公府翠菡院内
“国公爷下值了吗?”梅婉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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