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允熥蓝玉的女频言情小说《如假包换全文》,由网络作家“朱允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朱允熥站在下面,听到老朱提到“炆儿”,心中有些失落。竟然前三名都没进,自己难道写错字了?挺遗憾的。希望算术能出彩吧,就那几道题再拿不到前三,那就丢人了。朱元璋看着卷子,想起了昨日大本堂的奏折,上面说熥儿背诵很好。看来,这孩子下功夫了。不过,后面还有算术。这可不是一两日就能提高的。该奖还是要奖,先让小猴子高兴一下等会打的时候,才哭的更伤心,记得更清楚。朱元璋叫道:“朱允熥!”???朱允炆抬脚就要出列,又急忙站住了,疑惑地看向皇爷爷。是我听错了吗?这是皇爷爷叫错名字了?孙儿叫朱允炆啊!朱允熥也愣了,老朱,你到底叫谁呢?刚才夸赞“炆儿”,突然又叫本王的名字。闹啥嘞?众人也都迷惑了,陛下到底想叫谁?黄子澄上前一步,提醒道:“陛下,站在第二排...
《如假包换全文》精彩片段
朱允熥站在下面,
听到老朱提到“炆儿”,心中有些失落。
竟然前三名都没进,
自己难道写错字了?
挺遗憾的。
希望算术能出彩吧,就那几道题再拿不到前三,那就丢人了。
朱元璋看着卷子,想起了昨日大本堂的奏折,上面说熥儿背诵很好。
看来,这孩子下功夫了。
不过,后面还有算术。
这可不是一两日就能提高的。
该奖还是要奖,
先让小猴子高兴一下
等会打的时候,才哭的更伤心,记得更清楚。
朱元璋叫道:
“朱允熥!”
???
朱允炆抬脚就要出列,又急忙站住了,疑惑地看向皇爷爷。
是我听错了吗?
这是皇爷爷叫错名字了?
孙儿叫朱允炆啊!
朱允熥也愣了,
老朱,你到底叫谁呢?
刚才夸赞“炆儿”,突然又叫本王的名字。
闹啥嘞?
众人也都迷惑了,陛下到底想叫谁?
黄子澄上前一步,提醒道:
“陛下,站在第二排首位的,就是朱允炆殿下。”
朱元璋看向朱允熥,再次叫道:
“熥儿!”
众人才确定,他叫的是朱允熥。
朱允炆懵圈了,
皇爷爷是几个意思?
看我的卷子,叫了别人?
莫非,是拿我的卷子,好好教育一下朱允熥?
是了!
肯定如此!
朱允炆重新挺起胸膛,更加骄傲了。
让朱允熥学习一下,也未尝不可。
他的心中开始期待,奖品该是什么呢?
~
朱允熥急忙出列,上前施礼,
“臣拜见皇爷爷陛下!”
朱元璋说道: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后面呢?”
这正是默写中的一段话,
他还有些怀疑,朱允熥自己能考这么好,
他要当众核实。
朱允熥朗声道:
“不以其道得之,……,颠沛必于是。”
接的很快,也十分流利。
朱元璋微微颔首,掌握的很好。
咱知道了,
这是熥儿自己考的。
“考的不错,状元郎!”
朱允炆十分失落,
原来卷子是朱允熥的,不是自己的。
白高兴了。
他像霜打的茄子,心里有些难过。
自己没进前三,回去该被母妃责怪了。
同学们却认为很正常,课堂上朱允熥背诵的那么流利,考第一没毛病。
老朱不由地再三打量朱允熥,发现孩子是变了。
变得落落大方,
不像过去,战战兢兢的像个受惊的小耗子;
说话也清晰、有力气,
不像过去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
昔日的学渣进步太快,老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心里五味杂陈,感慨不已。
如果儿媳妇常氏还在,看到儿子进步,应该很欣慰的吧。
~
朱元璋和蔼地问道:
“你这字哪个先生教导的?”
“回皇爷爷陛下,臣的字是跟着学堂的王先生学习的。”
“临摹的什么帖子?”
“臣近期临摹的是《颜氏家庙碑》。”
朱元璋频频点头,拍拍卷子:
“你的字进步很大!虽然还有些笨拙,但是已经隐隐有了一丝颜大家的风韵。”
看着陛下那么和蔼的和朱允熥说话,朱允炆心里很酸,过去自己才享有这种待遇。
朱元璋又说道:
“朕记得王老夫子不擅长台阁体。”
“你莫非临摹了其他字帖?”
朱允熥回道:
“回皇爷爷陛下,臣曾经临摹过一位无名氏的台阁体字帖。”
“哦,无名氏?哪里来的?”
“是臣的大舅郑国公所赠。”
“是常茂啊。好好跟着临摹,字帖应该不错!”
能让孙儿练出这手好字,这是书法大家啊!
朱元璋来了兴趣。
“回皇爷爷陛下,臣历次搬家,字帖不断遗失,上次搬家最后一张也没有了。”
朱允熥经常搬家,
越搬院子越小,越远离景阳宫。
朱允炆很气愤,你字帖丢了,是自己不小心,怎么还背刺母妃,太可恶了!
朱元璋很失望,
宫人不识货,熥儿还小,好东西就这么成了尘埃。
“可惜了!”
朱允熥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听朱植说过,大舅常茂没有孩子,对他如己出。
常茂已经去世了。
朱允熥决定将一些不好解释来源的,安在他的身上。
书法就是其中之一,自己会写台阁体,但是这一世没有师承,常茂就成了借口。
朱元璋鼓励道:
“好好练,坚持下去,你的字还有很大的潜力的!”
朱允熥心里很温暖,急忙拱手道:
“谨遵皇爷爷陛下圣谕!”
朱元璋对周云奇道:
“云奇,派人去朕的书库找找。”
“朕记得,有几张台阁体的字帖,还是很有水平的。”
“找到后送给熥儿。”
周云奇躬身领旨。
朱允熥急忙施礼谢恩,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同学们都很羡慕,陛下还是重赏了,好字帖千金难求啊!
黄子澄都有些嫉妒,皇宫内库的字帖,那一定是精品中的精品。
朱元璋又吩咐道:
“熥儿默的不错,当赏!”
这次的奖品是一套文房四宝。
笔是上等的湖笔;
墨是御用墨锭,和老朱同款;
纸是上等的熟宣;
砚是歙砚,文人墨客的最爱。
朱允熥很开心,这一套都是宫廷监制的。
虽然不是多名贵,但是重要的是形式,是老朱颁发的。
朱允熥谢恩后,退了回去。
~
朱元璋翻了剩下的卷子,
“朱允炆,错了两处,不错的,字也有进步。”
“……”
“朱植,错了三处,字还算工整。”
“……”
后续的卷子,他一边点名,一边点评,
越向后,他的口气越不好。
“四篇短文,竟然错了八处,没用心学啊!”
“错了二十三处,倒数的状元郎啊!”
“黄卿!”朱元璋叫道。
黄子澄急忙上前,
“臣在!”
朱元璋冷冷地说道:
“错五处以上,不超过十处的,打两记手板;”
“错十处以上,不超过十五处的,打三记手板;”
“错十五处以上的,打四记手板!”
“明日上午,让大本堂执行!”
黄子澄急忙拱手领旨。
几个要挨打的都低下头,有的人甚至眼圈都红了。
朱允熥暗暗咂舌,处分很重。
三记手板,手就要肿了。
被打的有皇孙,谁说隔代亲,老朱这是真打啊!
~
朱元璋看看孩子们,有几个小猴崽子逃过去了,其中就包括最调皮的朱允熥。
不过不用急,还有算术卷子呢。
这次题出的有点深,
他预计应该有一半及格的。
考不好就对了,
朕就是要找个由头敲打你们。
批阅算术卷子的老先生抱着卷子来了,
“陛下,臣已经阅完算术卷。”
朱允熥自去大本堂上学,还没上过算术课,对这位先生很陌生。
“考的如何?”
老先生回道:
“回禀陛下,及格以上两人。臣已经按照分数从高到低的顺序,排了次序。”
朱允熥愣了。
只有两个及格?
另一个是哪位?
这次出的题没什么难度吧?
朱元璋有些不高兴了,知道会考的差,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差。
竟然只有两个及格!
扫视自己的皇子皇孙,其中算术好的有四、五个人。
朱权算是最出彩的,及格的应该有他一个;
朱松、朱允炆学习都挺好,算术也不差,占了一个及格名额。
其他几个,应该靠近及格线了。
这下好了,刚才打手板漏网的,这次都在网里了。
至于朱允熥,咱没听说他的数学及格过。
这就够了。
咱就拿算术卷子,好好修理一下这群小猴崽子!
以后安分守己,不要再惹事生非。
大明。
洪武二十年初冬,
夕阳西下,
山风呼号。
金陵城已经寒风凛冽,牛首山里却秋色正浓。
牛首山不断有药农下山,也有猎人满载而归。
秋高气爽,是打猎的好时候,也是药农最后忙碌的季节。
大山深处,一个少年药农走出丛林,挑了一个避风的地方,缓缓放下药篓,
每动一下都扯动伤口,疼的他不断倒吸凉气。
刚才爬到峭壁上采药,不小心摔了下来。
幸好有树枝接了一下,除了脑袋磕破了,其他都是皮外伤。
少年挑选几根草药,揉碎了敷在几处大的伤口上,其他擦伤、小伤口只能等自然愈合了。
上山采药,受伤是家常便饭,少年早已经习惯了。
包扎完,少年擦擦额头的虚汗。
肚里咕噜噜响,又累又饿,没什么力气,
少年犹豫了一下,决定吃点东西再下山,
今天收获不错,但是体力透支的厉害,
去附近打了一盆水,收集一堆枯枝,生火烧水,
火苗舔着瓦盆,
少年在枯枝上坐下,伸开酸疼的双腿。
二十多天的磨练,脚底长了厚厚的茧子,他终于习惯了药农这份新的“职业”。
看着跳动的火苗,少年有点恍惚。
试着在心中叫了一声,
“系统!”
没有回应。
“启动系统!”
“系统,你死了吗?”
“……”
少年不死心,又叫了几次,
耳边只有山风、鸟鸣。
每当有空闲,他都这么来几次,试图唤醒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系统。
少年有些失落。
一个月前,他被一个炸雷劈到了大明,还从一个中年大叔变成了少年。
更惨的是,没有开挂的系统。
一切都是靠自己。
几经波折,他在牛首山的一个村子落了脚。
村长答应帮他办理入籍,但是需要三两银子打点衙门的小吏。
少年现在以采药为生,养活自己,还能积攒一点钱。
双手,脚底板已经有了老茧,
想想刚开始双手心、脚底满是水泡的痛苦,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撑过来了。
有几个药农结伴路过,远远地和少年打招呼:
“摔着了?”
“没事,骨头没断。”少年大声回应。
“要搭把手吗?”
“不用了,谢谢啊!”
“那你也早点下山。”
“好啊,我歇会就走。”
简短几句对话,他们继续下山。
“这个娃子烧火做什么?”
“俺们村的,他只喝烧开的水。”
“穷讲究!”
“就是,药铺的掌柜都从缸里舀水喝的。”
“也就山里柴禾不要钱。”
“……”
药农们渐行渐远。
水沸腾了,少年撒了一把咸肉干在里面。
辛苦了一天,需要补充蛋白质和盐。
水滚了几滚,肉香飘荡。
少年用木棍夹下瓦盆,小心放在一边,然后用水浇灭了火炭。
~
晚霞如火。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山脉蜿蜒起伏的轮廓。
山风中,隐隐有人在哭。
少年没有在意,山里很多怪声,其实都是风的声音。
一边欣赏山色,一边吃起窝头。
窝头有些剌嗓子,必须和着肉汤才好下咽。
他盘算了一下积蓄,大雪封山之前,不仅能够攒下办理落籍的钱,还有了过冬的费用。
他想好了,等落了籍就去学堂。
参加科举,
谋个官职。
现在是大明初年,当官很危险。
犯错会死;
站错队会死;
不犯错,不站队,被牵连了也会死;
不仅自己死,还要牵连族人;
……
洪武四大案、朱棣靖难,杀的达官显贵人头滚滚。
四大案还差一个蓝玉案。
这个不急,
就是后年!
洪武大帝一口气杀了一公、十三侯、二伯,他们都曾在大明食物链的顶端。
受牵连的更是上万人。
可是他还是想做官。
在封建社会,不做官才是最大的危险,必须以身入局。
何况,做官只是他的开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辅佐皇帝,哪有自己当皇帝舒坦?!
来都来了,
造个反怎么了!
他没想中个进士,一旦能中个举人,他就主动挑选一个孤悬海外的岛屿。
首选“小琉球”,隶属于澎湖巡检司;
其次就是海南岛,现在叫琼州府。
这两处海岛现在人烟稀少,对于中原人,是烟障、荒蛮之地,朝廷流放犯人的惩罚之地,官吏唯恐避之不及。
但同样,海岛天高皇帝远,更适合自己大展拳脚。
老朱已经打了样: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少年有信心建立一片基业。
大明朝廷正在实行严格的海禁,这简直是神助攻,自己正好闷头发展十年。
十年后,朱棣靖难,叔侄人头打出狗脑子,自己就出来收拾残局。
大家同文同种,
皇位朱棣能抢,我当然也能。
我做皇帝,肯定比老朱家的孩子强太多。
造反这条路,注定九死一生,
但是人都穿越了,就不想跪着了。
窝头吃完了,肉汤也喝光了,力气恢复了一些,少年起身收拾东西。
该下山了。
~
山路蜿蜒,向下两里地有一处悬崖。
一个年轻的太监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任由山风卷过,一动也不动。
在他身旁,躺着两具尸体。
一具属于陛下的嫡孙、太子朱标的三儿子朱允熥(tēng),掉下悬崖,摔死的;
另一具属于侍卫,把殿下的尸体背上来,他就自刎了,鲜血溅了太监一脸、一身。
太监的眼泪哭的很伤心。
“殿下,您就这么走了,您让奴婢回去怎么交代啊!”
“殿下,您可害苦奴婢了!”
“殿下……”
他不敢想象,自己回去是怎么个死法?
直接砍头就是格外开恩了。
太监哭了一会儿,看着侍卫的尸体,又开始数落:
“没义气的东西,你倒是痛快了,咱家怎么办呀!”
“没良心的,亏咱家对你这么好!”
“你好歹帮咱分担一点啊!”
太监万念俱灰,他不敢逃走,也不能像侍卫一样寻死。
总要有人回去说明情况,
如果死的死,逃的逃,朝廷不知道真相,必然迁怒他们的族人。
太监眼泪哭干了,也哭累了,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袖子一片鲜红。
他忍不住又骂了侍卫几句。
远处有人在不断叫“殿下”,其他随从在寻找他们的踪迹。
他们快找到这里了。
来的岂止是同伴,
也是他的死期。
叫“殿下”的声音越来越大,太监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等同伴来了,如何解释殿下的死。
被匪徒所害?
是侍卫疏忽?
还是实话实说,战马受惊,带下悬崖摔死的?
……
太监的脑子都要转冒烟了,想的脑壳疼,却依然没有一个既合适、又委婉的说辞。
~
少年药农一路下山,哭声时断时续,还有叫喊声传来,是在叫“殿下”。
难道真的有人出事了?
又走了一段下山路,少年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太监。
面白无须,瓜皮帽、丝绸袍子,这套衣服少年之前见过,是宫里的太监。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看不清面容,不知死活,一个穿着锦袍,一个穿着牛皮软甲。
山风中,少年闻到了血腥味。
看样子,他们是遇到了大麻烦。
少年立刻加快了脚步,压根没想过上去问要不要帮忙。
这种存在,不是一个药农该关切的。
封建皇朝等级森严,差距如鸿沟一般,
贸然上前,只是自取其辱,甚至自寻死路。
听到脚步声,太监打了个激灵,有同伴来了?
我的狡辩,咳咳,说辞还没想好呢。
他急忙回头看去。
一个背着药篓的少年正快步走来,面容清秀,一身的伤。
看着少年的脸,太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犹如见了鬼一般,
心里说不出是惧怕,还是狂喜,
“殿下!您,您咋换了身衣服?”
王行神情严肃,
“国公爷,大殿下早夭之后,殿下就再也当不上安乐王爷了!”
蓝玉陷入了沉思。
王行分析道:
“我朝要立嫡长子。翻看史书,其实嫡子、嫡孙都有资格继承大统。”
蓝玉点点头:
“这正是大家拥护熥儿的底气。”
王行接着问道:
“国公爷去向吕氏服软,她能放过殿下?”
“她能放过她儿子的潜在对手?”
蓝玉有点迟疑了:
“夺嫡本来就是勋贵的心思,现在都放弃了,她还想怎么样?”
“再说了,熥儿可是陛下的嫡孙!”
王行苦笑道:
“国公爷一向杀伐果断,怎么遇到殿下这件事,怎么反而糊涂了?”
“陛下在,他们的小动作就从没断过。”
“等太子登基,只怕殿下连一顿安稳饭都吃不到。”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道:
“等朱允炆登基,殿下该有性命之忧了。”
“国公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
王行端起茶杯,慢慢品起了茶,
给蓝玉时间去消化。
他早就发现了,蓝玉一直太宠溺朱允熥,
一旦涉及朱允熥,国公爷做事就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其实蓝玉很精明,
在草原、在西凉,他杀的敌人望风披靡,
靠的可不仅仅是武力,
更是他的智慧。
蓝玉之所以遇到朱允熥就犯糊涂,是关心则乱。
常氏只留下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蓝玉不想让孩子有任何一点闪失。
女儿是要嫁人的,相夫教子,对吕氏一系没有威胁。
可是朱允熥在这个位置,无论他想不想,都站在了风口浪尖。
今天索性一次将情况分析清楚,让蓝玉早日清醒。
蓝玉张口结舌,半晌才喃喃道:
“先生分析的对!”
“是老夫迷糊了!”
熥儿除了登基,别无选择!
其他所谓的路,都是死路!
良久,蓝玉虎目精光爆射,杀意凛然,
“那就开战!”
“扶熥儿上位!”
王行很欣慰,
那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又回来了!
蓝玉冷哼一声,
“死路?那是吕氏他们走的!”
~
蓝玉战意升腾,
王行满脸笑容,国公爷终于打破了心障
他放下茶杯,立刻又泼了一盆冷水:
“国公爷能全力以赴,可惜殿下那边帮不上忙,甚至可能帮倒忙。”
蓝玉哈哈大笑,摆摆手道:
“先生,熥儿还是个孩子。”
王行苦笑道:
“殿下被吕氏驯化了十三年,”
“不读书,鲁莽,冲动。”
“敏感、多疑、暴虐,又胆小。”
王行说了一堆毛病,最后连连摇头,
就差说,这孩子废了。
这些问题,随便一个放在其他孩子身上,都是大问题了。
现在都集齐在一个孩子身上。
蓝玉老脸火辣辣的,
“老夫的外孙子,没那么不堪吧?”
王行看看他,笑而不语。
蓝玉有些尴尬,
“先生说的,有些是对的,不过熥儿还小。”
王行还是静静地看着他。
蓝玉只好点头承认,
“好吧,先生说的都对,这孩子被吕贱人给养废了。”
说完这句话,蓝玉心里一阵刺痛。
其实,王行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朱允熥胸无大志,
目光短浅,
面对宫人、百姓,就脾气暴躁,非打即骂,
见到上位者,又胆小如鼠,畏畏缩缩,话都说不清楚。
完全没有人君之相!
夺嫡的过程十分凶险,一着不慎,可能满盘皆输,
这个输,可不是罚酒三杯,那是数万颗人头落地。
可是偏偏要拥立的人不行。
夺嫡的过程就是难上加难了。
~
蓝玉突发奇想,
“先生,要不老夫送他逃走,去海外当个富家翁?”
王行哭笑不得,国公爷还是舍不得朱允熥以身犯险。
“国公爷,向哪里逃?”
“殿下可是太子的嫡子,是有名份继位的!”
“陛下能不找吗?”
“太子能不找吗?”
“等朱允炆继位,更会搜山检海地找。”
“万一殿下的名字被匪类拿去作乱呢?”
王行的一席话说的蓝玉老脸一红,这道理太简单了。
蓝玉摆着蒲扇般的大手,
“咱就随便一说。还是得夺嫡。”
王行无奈地说道:
“是啊,只能放弃幻想,迎难而上了,国公爷!”
蓝玉道:
“先生找一两位有大本事的才子,去教授熥儿,怎么样?”
“老夫就不信了,还教不好他。”
“学生试试吧。”王行抱着茶杯应付了一句。
他对此不抱任何希望,委婉地提醒道:
“殿下十三岁了,已经太晚了,根基被吕氏刻意弄坏了。”
蓝玉长叹一声,心痛地
“这孩子命苦啊!本来是个安乐王爷的命!”
两人相对无言,心中苦涩的很,
为朱允熥的命运,
为淮西勋贵的未来。
朱允熥被吕氏养坏了,烂泥扶不上墙。
可又必须扶。
蓝玉,一个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大将军,无所畏惧;
王行,学富五车,智谋过人,明初十大才子之一。
两个当世的人杰,也都深感无力。
愁绪犹如大海,淹没了书房,让两人难以呼吸。
蓝玉反而激起了斗志,
“老夫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给这孩子搏条生路!”
淮西武将掌控大明过半军队,
还是可以和陛下掰一掰手腕子的。
“国公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丈夫也!学生愿附骥尾!”
王行坚定地说道。
~
东宫。
自韩永成走后,朱允熥一直半醒半睡,
头疼的厉害,火烧火燎一般,偶尔还有一点恶心。
总是睡不踏实。
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人生地不熟,他本来就想着用失忆大法的。
现在有陈御医背书,“失忆”就顺理成章了。
感谢陈御医!
韩永成出去时间不短了,朱允熥有些担心。
“韩永成呢?”
这小子心里装不下事,别说漏嘴了。
“殿下,韩公公被太子妃叫去了。”有宫女回道。
“他被打死了,来不了了。”一个公鸭嗓子懒洋洋地回应。
宫女挑开帘子,恭敬地叫着“殿下”,
朱允炆带着一股寒风,大步走了进来。
朱允熥有些失落。
宫里唯一的熟人,就这么突兀地没了。
自己还两眼一抹黑呢,就成了孤家寡人。
宫里的礼仪一窍不通,
身边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还没搞清楚,
现在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
有点小麻烦。
~
朱允炆像进了自己的院子,看看药方,随手翻了翻药材,
吕氏让他去睡觉,但是他听说朱允熥摔傻了,
每次来人,都要宫女提示对方是谁,反应很迟钝。
竟然还问太子去哪里了。
父亲是去巡抚关洛了,朱允熥竟然给忘记了,
这个不孝子!
趁着小韩子被打板子,他偷跑来看傻子。
朱允炆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上下打量朱允熥。
看着朱允熥的惨状,朱允炆有些幸灾乐祸,
“啧啧……看你这熊样!”
朱允熥看看他,没有理会。
现在浑身没一块舒服的地方,他不想说话,只想安静地躺着。
朱允炆却摆起了兄长的架子:
“你知不知道,陛下震怒,打杀了陪你去的所有随从。”
“知道为什么吗?”
“陛下生你的气了!”
“你老是闯祸!陛下很烦你的!”
“还有,你要是摔死了,你让母亲如何自处?”
“你做事不动脑子的吗?”
“你什么时候能让母亲省点心?”
“你怎么就不为母亲想想呢?”
“子曰……”
朱允熥只看到他的嘴在一张一合,鸭子一般嘎嘎地叫个不停,
好像有五百只鸭子跑进了屋子,
嘈杂的鸭鸣直往耳朵里钻,似乎要钻进脑袋里。
脑袋要炸了。
头上有几根血管跳的厉害,
又有些恶心。
眼前直冒金星。
朱允熥厌恶地看着便宜二哥,
现在只想扯出他的舌头,狠狠地勒在他的脖子上。
可惜自己连坐起来都困难,
朱允熥放下笔,
将算术卷子整理好,放在一角,方便太监取走。
然后坦然起身,理理衣服。
幸好,题目都做完了,只是没有及时检查。
他很清楚,黄子澄这就是在坑他。
这可是在谨身殿!
黄子澄的做派,看似很蠢,其实很有用。
一点风险都没有!
明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朱允熥却无法自证清白。
没有摄像头,
没有人证,
黄子澄的指认就是证据。
即便有人作证,但是也和黄子澄一样,都是空口无凭。
一边是探花郎、翰林院编撰,一边是十几岁的孩子,
黄子澄还是东宫伴读,
他来指认东宫的孩子,可信性就更强了。
更何况,朱允熥之前名声不佳,太顽劣!
没有名声,就没有信誉!
陛下、重臣会相信谁,就不言而喻了。
淮西勋贵都不好辩解。
这就是黄子澄的阳谋。
明知你是无辜的,偏要陷害你,就在陛下的眼皮底下,
而你却无力证明清白。
~
朱允熥看着黄子澄,沉声问道:
“黄编撰,你确认本王说话了?”
黄子澄以为他会暴怒,没想到如此沉静。
这份冷静,让黄子澄心里一阵发慌,
黄子澄目光躲闪,侧身礼让,
“三位贵人,请吧!”
朱允熥没再争论,
这种事多说无益,争论下去,只会越描越黑。
不如静观其变。
敢在陛下面前污蔑皇孙!
这就是典型的灯下黑!
心中也重新认识了黄子澄,这人胆子能包天!
朱植有些愧疚,冲他拱拱手,
“熥侄儿,是我连累你了!”
“无妨。”朱允熥冲他摆摆手。
黄子澄面不改色,径直带着他们三个人来到御案前,
“陛下,人已经带来了。”
朱元璋看着奏折,头也不抬,只是“嗯”了一声。
大太监周云奇走了过来,低声道:
“两位王爷,殿下,请候着吧!”
朱允熥看到他,不用问也能将人和名字对上。
他不由地想起了武术老师,周云海。
两个人的名字就差一个字,难道是兄弟?
下次见了周先生,得问一问。
黄子澄冲朱元璋躬身施礼,后退几步,转身回去监考了。
朱允熥三个人就站在御案前。
朱元璋无视了三小只,完全沉浸在了工作中,一本奏折接着一本奏折,
有的扫一眼就写了批语;
有的反复地看,甚至揉揉额头,沉思片刻,写批语也十分慎重。
朱允熥依然看不到他的脸,
最多只能看到嵌着皱纹的额头。
自始至终,老朱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如一潭死水,看不出喜怒哀乐。
朱允熥心中感慨,
这就是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
让人无法揣摩他的内心想法。
~
三个人静静地站着。
朱植已经放松下来,不再紧张。
大殿很安静,偶尔“啪”的一声轻响,那是朱元璋丢奏折的声音。
又过了盏茶时间,
不远处传来黄子澄的声音,
“时间到!”
“请放下笔!”
“请将卷子放在桌子的一角。”
“请排好队列,这次站成两排。”
西边传来一阵挪凳子的声音,有人在小声交流。
黄子澄急忙低声喝止:
“肃静!”
时候不大,黄子澄带着学生来了,就站在朱允熥他们的后面。
朱允炆就在朱允熥的正后方。
看着被罚站的弟弟,朱允炆心中十分畅快。
众人在安静地等候。
一旁的两位先生在批阅考卷。
一炷香后,阎思文批阅的默写先完成了。
他抱着一叠试卷走到御案旁,躬身道:
“陛下,默写的卷子,臣已经都看过了。”
朱元璋终于抬起头,
“哦,都默的怎么样啊?”
阎思文恭敬地回道:
“总体水平都很好,都默写出来了。”
“差别就在于错误的多少,字体是否工整。”
“臣将前三名放在了最上面,”
“第一名完全没有错误,字虽然稚嫩,但是隐约有华美、圆融的迹象。”
“第二名没有错误,书法如行云流水。”
“第三名有一处错误,字写的刚劲有力。”
朱元璋微微颔首,
“好!朕看一看。”
周云奇上前接过了考卷。
阎思文退到了一旁。
~
朱允熥终于看到了朱元璋的脸。
绝不是传闻中的鞋拔子脸,更没有像北斗七星一样排列的黑点。
国字脸,大眼睛,
红脸膛,
脸上皱纹并不多,
目光炯炯,
年轻时一定是个帅哥。
声音浑厚,并不严厉,但是散发的是上位者的气势,依然给人以很强的压迫感。
朱允熥心中叹息,
压力其实不是来自人,
而是来自绝对的权力,皇权!
~
“咱先看看探花郎的。”
朱元璋抽出了第三份,看了一眼名字。
“哦,字还算工整,是权儿的。”
站着的同学纷纷看向朱权,
朱权有些得意,袖子里双手握拳,有些紧张。
朱元璋叫道:
“权儿!”
朱松急忙出列,上前拱手施礼,
“臣拜见父皇陛下!”
朱元璋点点头,
“很不错,赏!”
一名宫女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朱权揭开红绸,里面是一块宫内监造的墨锭。
朱权急忙谢恩。
“嗯!退下吧!”朱元璋点点头,又抽出第二份卷子。
“看这个字体,应该是松儿的。”
看了一侧的名字,果然是朱松。
朱松是班里的学霸,他印象比较深刻。
“松儿,过来!”
朱松有些腼腆,又有些兴奋,急忙出列上前,拱手施礼。
“松儿默的好!字也有很大进步!”
“赏!”
朱松的奖品是一个上等的端砚。
朱松喜笑颜开,小脸通红。
对于书呆子,文房四宝这类奖品最对胃口。
朱松谢恩后,拿着端砚下去了。
第三名、第二名都名花有主了,只剩下第一名。
朱允炆很紧张,会不会是自己?
好像除了自己,别人也没实力争夺第一名了吧?
~
朱元璋拿出了第一名的卷子,
“咱看看状元郎的卷子。”
“阎卿说的没错,字写的很稚嫩。”
“不过,字的形体不错。”
“这已经有台阁体的影子了!”
岁数大了,他眼睛的余光扫了名字,看到了“朱允”。
这里就两个带“允”字的,
朱允熥就算了。
那个学渣,能默出来,默写的字先生能辨认,咱就谢天谢地了。
那就是朱允炆的。
朱元璋微微颔首,
“炆儿的字练的不错,隐隐有自成一派的迹象。”
朱允炆挺起小胸膛,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自成一派!
皇爷爷的评价太高了。
朱允炆的心里喝蜜一般甜。
我可是第一名哦!
我的奖品是什么呢?
在叫人颁奖之前,朱元璋习惯性地看向名字,
朱允炆……不对!
不是“炆”!
是“熥”!
连看了几遍,终于确定了是“朱允熥”。
窝滴孩嘞!
差点张冠李戴了!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嫡孙子,
朱允熥。
朱允熥一身鲜艳的红色常服,瘦高的个子,神色平静。
朱元璋又看看卷子,
这个学渣,进步神速啊!
就是太调皮了,竟然私下跑去打猎,差点摔死,
今天要修理的几只小猴子中,这只是重点,
可是他考这么好,咱还怎么揍他?
乾清宫。
朱元璋早已经起床,在批阅奏折。
大太监周云奇抱着拂尘,安静地站在一旁。
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
啪!
朱元璋结束了一本,伸手就要再拿一本。
周云奇急忙碎步上前,小声提醒道:
“陛下,该用早膳了,今日还有早朝呢。”
朱元璋犹豫了一下,看看堆积如山的奏折,
“好吧!传膳!”
放下了御笔,朱元璋伸了伸懒腰,
腰酸背痛,
头晕目眩,
一天才刚刚开始,身体就这样了。
皇帝真不是人当的!
在周云奇的搀扶下,朱元璋缓缓起身,
早膳流水般传上来。
朱元璋拿起筷子,问道:
“董嬷嬷来了吗?”
昨夜命令董嬷嬷行刑,后来他睡下了,没有收到禀报。
周云奇躬身道:“陛下,董嬷嬷在偏殿候着呢。”
“传!”
董嬷嬷进来施礼。
“说说吧。”朱元璋夹起一筷子菜。
“陛下,跟随三殿下的随从十六人。除一人自刎,其余十五人全部打杀。”
“他们说了什么?”
“回禀陛下,大部分都是求饶,只有太监韩永成,行刑前在笑。”
“在笑?那是吓傻了吧。”
朱元璋不以为意。
“陛下,他笑的很得意。”
行刑现场几十口人,她不敢有任何隐瞒。
朱元璋端着碗,愣住了。
这就有问题了!
那个太监似乎知道点什么,要么是肮脏事,要么是对谁不利。
“然后呢?”
“太子妃震怒,命令当场打死,老奴遵照懿旨办的。”
“朕知道了。”
董嬷嬷告退了。
朱元璋有些不满,吕氏不该打死小韩子的,这种情况应该交给锦衣卫,严加审讯。
晨风呼啸,猛烈地拍打着窗纱,哗哗作响,
朱元璋不由地感慨,没想到一次事故,竟然引出这么多故事。
也不知道熥儿现在怎么样了?
头伤不好治啊!
朱元璋突然想起来,他给太医院下了秘旨,
要求另派御医,就诊时注意检查有无旧伤。
不知道御医去了没有?
“云奇,今天有密折吗?”
“陛下,密折都放在御案的匣子里了。”
“取来!”
~
乾清宫外,
太子妃吕氏来了。
站在台阶下,看了看高大的殿门,
里面灯火通明,隐约有人声传出来。
陛下应该在用早膳。
吕氏缓缓登上宫门前的小广场,然后恭敬地跪了下去。
郑嬷嬷等随从跪在她的身后。
值班的侍卫急忙过来询问原委,
吕氏朗声道:
“臣妾未能照顾好三殿下,致使三殿下受伤,特来请罪,请陛下责罚。”
侍卫转身去大殿通禀。
朱元璋正在喝汤,侍卫在门口大声禀报:
“陛下,太子妃前来请罪,已经跪在宫门前。”
朱元璋吃了一惊,
“她怎么现在来了?”
朱允熥受了重伤,今天凉国公府、开国公府定会有命妇进宫探望。
这个时候,东宫的女主人竟然出门了?
熥儿虽然伤重,但是和她无关,孩子也没有大碍。
吕氏完全可以等下朝后来,甚至都没必要请什么罪。
可她选择让命妇等候。
这就有些失礼了。
周云奇捧来了密折匣子。
朱元璋接过后,随后放在一边,
“送个棉垫出去。”
想跪,就多跪一会儿吧。
朱元璋继续用膳。
可是心情变得糟糕,味同嚼蜡,
朱元璋推测,吕氏今天是故意的,
凉国公、开国公为首的淮西勋贵支持朱允熥,惹恼了太子妃。
朱元璋很不满,
来的肯定是国公夫人,是大明朝尊贵无比的命妇。
吕氏的心胸太狭隘了!
朱元璋想起了马皇后,妹子对谁都客客气气,
命妇进宫,她必然提前等候,冬有暖炉夏有冰,保证宾至如归。
现在的吕氏……
朱元璋不禁叹口气。
毕竟是儿媳妇,等标儿回来说她吧。
~
又吃了两口,朱元璋放下了筷子,吩咐撤膳。
打开匣子,翻找了一遍,果然有御医去诊治的密折。
打开密折,一目十行。
他很满意,李院判医术最好,医德最正。
内容喜忧参半。
喜的是,朱允熥头部的伤在好转。
忧的是,旧伤遍布全身,判断是树枝类的东西所伤。
其实,朱允熥的旧伤是采药的时候划伤的,只是很像荆条抽打所致。
他现在是高贵的皇族,导致一切怀疑都指向明确:
是吕氏下的黑手。
朱元璋已经肯定是吕氏。
他突然发现,昨夜至今发生的种种,让他看到了吕氏的另一面。
太子妃变得陌生了。
过去贤良淑德的形象荡然无存。
这种的心胸,这样的格局,
如何母仪天下?
朱元璋对吕氏的信心动摇了。
~
吕氏恭敬地跪着,
她还不知道,一只蝴蝶扇动翅膀,送了她一口黑锅。
周云奇来了,送来一个厚厚的棉垫。
“太子妃娘娘,请垫在膝盖下,地面太凉。”
吕氏摇摇头,拒绝了,
“多谢公公!不过,本宫既然犯了错,那受凉也是本宫该受的惩罚。”
周云奇劝了几句,吕氏坚持不用,
他只好放下棉垫回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吕氏就这么跪着。
地面坚硬冰冷。
虽然事先在膝盖处绑了牛皮、棉垫,但是膝盖还是被冻透了,针扎一般疼,
吕氏疼的额头渗出虚汗。
本以为很快就会被召见,或者被降旨驱退。
没想到需要跪了这么久。
郑嬷嬷急忙跪着上前,将棉垫给她垫上。
吕氏不敢再推辞,有了棉垫子,膝盖好受了一下。
郑嬷嬷她们就只能生受着。
~
朱元璋穿好朝服,又拿出几份重要的奏折,仔细浏览。
这几份朝会要讨论的。
他将自己的思路梳理了一遍,才放心上了肩舆,周云奇在他腿上铺上一件虎皮御寒。
“起驾!”周云奇喝道。
殿门大开,太监抬着肩舆走了出来。
朱元璋一眼就看到跪着的太子妃一行人,便招手叫来周云奇,叮嘱几句,肩舆没有停,径直走了。
吕氏的膝盖又疼又麻,棉垫被冻透了。
她看到了御撵,急忙低下头,显得更加恭敬。
陛下肯定要过来宽慰几句的。
她开始酝酿感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到时候要哭的,不能嚎啕,只能啜泣,
既显示自己的委屈、对朱允熥的心疼,又要有太子妃的礼仪。
可是,她等了片刻,只看到一个人走过来,
穿的竟然是皂靴。
怎么只来了一个太监?
吕氏急忙微微抬头观看。
肩舆已经走远了,
来的是周云奇
吕氏心中无比失落。
陛下一句话安慰的话都没说,竟然就走了?
周云奇走到近前,朗声道:
“太子妃,陛下口谕!”
吕氏急忙恭敬地回道:
“臣妾接旨!”
周云奇大声复述:
“朕知道了,回去吧。”
吕氏愣了,
就这?
没有一句安慰劝解的话?
周云奇咳嗽了一声。
吕氏如梦方醒,急忙大声道:
“臣妾遵旨!”
如果再坚持跪,那要跪到下朝。
膝盖会跪废的。
自己是来作秀的,不是自残的。
周云奇告退,然后快步去追赶肩與。
~
郑嬷嬷急忙上前搀扶,
吕氏艰难地站起来,膝盖太疼了,双腿吃不上力,
郑嬷嬷低声道:
“陛下没降下任何惩罚,连句重话也没有,真是太好了!”
其他随从也跟着恭维。
吕氏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虽然陛下没有劝慰,但是也没有训诫。
看样子,陛下并没有生气。
自从嫁入皇家,太子宠爱,陛下信任,一直荣宠不衰,
无论大错小错,只要自己认错,就会轻易揭过去,
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作秀成功!
想到这里,吕氏神清气爽。
~
吕氏刚抬脚,忍不住低声痛呼。
膝盖像两块冰贴在腿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
吕氏试着走了几步,疼的出了一身细汗。
她在心中更恨朱允熥。
一左一右两个健妇架着,她几乎是腾空被架下台阶,搀扶上肩舆。
靠在肩舆里,吕氏长吁了一口气,擦去额头的虚汗。
郑嬷嬷吩咐太监:
“起驾!回宫!”
吕氏却说道:
“先不回去,本宫去看看郑安妃。”
“她送了本宫一瓶香露,还没好好谢谢她呢。”
吕氏看了一眼东宫的方向,探望的人该来了吧?
等着吧!
郑嬷嬷有点担忧,
“娘娘,万一来的是国公夫人……”
吕氏轻蔑地笑了笑,
“国公也是臣子!”
郑嬷嬷陪着笑,
“那是!”
吕氏裹了裹貂裘,淡然道:
“要是姓蓝的老太婆来了,本宫还要给她三分薄面。”
“至于其他人嘛,谁来本宫也不在乎。”
郑嬷嬷凑趣道:
“那老太婆早就不问世事,压根不会来。”
吕氏抱着手炉,得意地笑了。
肩舆朝后宫走去。
少年看一眼太监,
两人四目相对,
看着太监惊骇的眼神,少年吓了一跳。
这人什么表情?
什么“殿下”?
少年加快了脚步。
太监转头看看一旁,朱允熥还在那安静地躺着呢。
他这才明白,那是另外一个人,并不是殿下复活了。
背着药篓,穿着草鞋,只是个药农。
心里很失望,也很震惊,
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
连走路的姿势也像!
看看朱允熥冰冷的尸体,又看看少年,太监的脑海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突然有了保命的法子。
让这个人冒充殿下!
太监打了一个激灵,想法大逆不道!
可是为了保命,已经顾不上太多了。
“小郎君,请留步!”
太监急忙跳了起来,去追少年药农,
刚跑了两步又绊倒了,摔了一个大马趴,顾不得疼痛,急忙一骨碌爬起来继续追。
少年心中不忍,便站住了。
太监跑到近前,上下打量,连连惊叹,
“哎呀!像!太像了!”
少年拱手道:
“公公!何事?”
太监只顾着开心了,
“老天爷呀!声音也是如此的像!”
太监庆幸地连拍胸口。
少年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我像谁?
这个太监一直在自言自语。
少年看看他身后,那两个人躺着一直没动,应该是死了。
太监是受刺激了。
少年的心里有了些许同情。
“公公,无事的话,在下告辞了!”
事情有些诡异,此地不宜久留,少年转身就要走。
太监急忙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小郎君,且慢!”
少年不着痕迹地挣脱袖子。
“咱家没有恶意,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你。”
“请讲。”
“小郎君,家在何处?”
“就山下,邓家庄。”
“家里还有几口人?”
“就我一个人,上个月逃难来的。”
太监一拍巴掌,
“好!太好了!”
这人和殿下一模一样;
最近逃荒来的,又是孤儿,没有亲朋的羁绊,几乎没有从外面露馅的可能;
又是穷小子,这种人好拿捏。
少年的脸沉了下来,
好在哪里?
想起了上一世的亲朋,少年心里一阵刺痛,瞪了太监一眼。
太监眼珠一转,还得试探一下他的心性。
别徒有外表,却是个猪队友,害人害己。
“小郎君,咱家想买你点治跌打损伤的草药。”
少年放下药篓。
太监胡乱挑了几颗蛇含草,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鹿皮钱袋子,打开了袋口,
“你自取!”
钱袋子里有几颗金豆子,在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少年只拿了十个铜板。
太监满意极了。
虽然穷,却不贪财,只拿自己该拿的。
面对金子的诱惑,依然处之泰然,眼睛清亮。
简直比殿下还要完美!
天不绝咱!
就他了!
~
太监背着手,矜持地说道:
“小郎君,咱家送你一个泼天的富贵。”
如果不是脸上的血迹和泪痕,他还是有点气度的。
“不要!”
少年干脆地拒绝了。
太监懵了,
“……”
拒绝的这么干脆?
不问问是什么富贵吗?
少年再次拱手告辞:
“公公,太阳要落山了,……”
太监急忙打断道:
“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少年笑了笑,
“公公,在下就一个药农,您送给其他有缘人吧。”
少年压根没朝心里去。
富贵?
有皇位富贵吗?
太监一拍巴掌,连身叹息,“哎呀呀!连笑都一个样,都喜欢挑眉毛!”
“公公,在下告辞!”
少年转身就走。
头上的伤越来越痛,伤的比预想的要重,他只想尽快下山。
~
“小郎君,别,别急着走,你听咱家说完,再定去留不迟。”
太监急忙拦住了少年的去路,眼中满是哀求。
少年右手摸出药锄,警惕地看着太监,有些疯子会打人的,他不得不防。
太监叹了口气,解释道:
“今天,咱家陪三殿下来打猎。”
原来,朱允熥进山打猎,被野猪惊了战马。
战马在山中乱跑,最后连人一起跌入悬崖,人、马都摔死了。
“你和殿下很像,哦,不!是完全一样!声音、走路都一样。咱家就想,干脆来个‘狸猫换太子’。”
太监看着少年,眼中充满希冀。
这下该答应了吧?
当皇孙啊!
一步登天的好事!
少年翻了翻白眼,你才“狸猫”,你全家都“狸猫”。
“你想移花接木?”
太监点点头,
“对呀!咱家就是这个想法!”
少年再次拒绝,没有一丝犹豫。
“不干!太危险!”
想想历史,朱允熥太可怜了。
去冒充他,还不如造反。
朱允熥的亲娘早就没了,唯一的依仗就是凉国公蓝玉,后年蓝玉案的主角。
朱棣夺位后,将他囚禁凤阳至死。
当个岛主虽然困难重重,但是胜在自己说了算。
“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哦。”
“今天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陛下岁数多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忍心?”
“锦衣玉食,不比你采药强?”
“……”
太监苦口婆心地劝说,唾沫四溅。
可是少年只是摇头。
太监说的口干舌燥,急的满头大汗,
他看的出来,少年真的不愿意。
少年看了看他,
“你是怕被抄家灭族吧?”
别老说替别人着想,
皇孙死了,老朱会刮了你,还要夷你三族。
太监被戳中了心事,也理屈词穷了,
“那,怎么样你才愿意?”
~
山下隐约有人在说话:
“这里有马蹄印。”
“殿下肯定上了这个山头,咱们去看看。”
“走,快点!”
太监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身影,脸色变得苍白,山路虽然曲折,但是盏茶时间应该到了。
如果他们发现殿下的尸体,一切就完了。
太监噗通跪倒,哀求道:
“小郎君,救命啊!”
少年没有理会,快步转身走向另一条山路,不能卷入这场是非,得避开来人。
太监顾不得什么忌讳了,冲着少年的背影叫道。
“三殿下有淮西勋贵的支持,有望继承大宝!”
其实,这句话他自己都不信。
太子正值春秋鼎盛,嫡长子是朱允炆,三殿下希望渺茫。
但是他实在没有其他说辞了。
继位?!
少年站住了,如梦方醒。
只想着造反了,
还可以夺嫡啊!
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历史上,太子朱标死后,朱允炆成了皇太孙,就是后来的建文帝。
现在朱标还没死,蓝玉也没有死,一切都还有机会。
造反死的人就太多了。
中原每次燃起战火,都是十室九空。
皇座炽手可热,却是同胞的累累白骨垫起来的。
相比之下,夺嫡死的人就少多了。
造反、夺嫡都很危险,一步踏错将万劫不复。
少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百姓伤亡最少的途径!
都是建设帝国的好国民,不能当了争夺皇位的耗材。
嘶!
他忍不住摸了一下脑袋,头越发疼了,甚至有些恶心。
应该是脑出血了。
这下麻烦大了。
村里的郎中就不指望了,
也许,太医有办法治疗。
就是为了保命,也要去皇宫搏一搏了。
少年下定了决心!
干了!
~
太监看他久久不语,彻底绝望了。
这小郎君是什么人啊!
小小年纪,不喜欢荣华富贵,不喜欢权力,还是个男人吗?
老天爷!
你为什么让他出现在这里?
耍咱呢?
太监欲哭无泪,失魂落魄地朝回走。
“我答应了!”
太监犹如听到天伦之音,不敢置信转回头,他看到少年含笑点头。
“天爷啊!”
太监大叫一声,彻底放下心神,浑身发软,再也站不住了,干脆就势跪下。
“奴婢韩永成,拜见殿下!”
拂晓前,
星辰灿烂,
夜色浓稠,孕育着即将到来的黎明。
东宫。
寝殿已经灯火通明。
吕氏已经起床,坐在梳妆台前,一头乌发瀑布般散下。
她特地早起,要去乾清宫请罪,
今天有朝会,她想赶在朝会之前赶到。
这样陛下忙着去上朝,寥寥几句就打发她了。
郑嬷嬷站在身后,轻柔地帮她梳理头发。
吕氏嘱咐道:
“扎个简单的发型,用一根木簪子,其他的头饰尽量少用。”
吕氏平时淡妆居多,
因为朱元璋提倡勤俭持家,不喜欢女眷浓妆艳抹。
郑嬷嬷提醒道,
“娘娘,小韩子死了,那个院子没了总管。”
她们私下里提起朱允熥,都不屑称“殿下”。
“那个人那个院子”是他的代称。
吕氏沉吟片刻,吩咐道:
“让他的奶娘去吧。”
郑嬷嬷有些失望,她本想借机推荐一个自己人,昨夜礼都收了。
“娘娘,钱氏可是个伶俐人,放在那里可惜了。”
通过铜镜,吕氏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郑嬷嬷。
郑嬷嬷、钱嬷嬷都是东宫的老人,但是两人水火不容。
今天郑嬷嬷竟然帮对头着想,
真稀罕呀!
吕氏问道:
“你不觉得昨晚的小韩子很古怪吗?”
想到韩永成的笑,吕氏心里泛起寒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郑嬷嬷附和道:
“是挺不正常的。快咽气了还想着吃虾。”
吕氏:
“……”
吕氏被郑嬷嬷的蠢给气到了。
最后还是自己宽解自己,人无完人。
郑嬷嬷虽然愚笨,但是胜在忠心不二。
从娘家就跟着,知根知底的,用着也放心。
吕氏幽幽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小韩子的古怪和劣种有关。”
郑嬷嬷嗤笑道:
“娘娘,就那个人,还有秘密?”
“他每天发几次呆,咱们都知道。”
“他还能翻起什么浪?”
“他不读书,不修武,陛下不喜欢,太子都不喜欢。”
“他这辈子都废了!”
“他连殿下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这种人,不值得……”
郑嬷嬷喋喋不休,唾沫四溅,力求证明朱允熥不值得花心思,
更不值得派一个伶俐的手下。
浪费人才啊!
娘娘!
“小心无大错。”吕氏不想听她啰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是!老奴这就叫她来。”
太子妃不耐烦了,郑嬷嬷立刻乖巧地转舵。
虽然不是很精明,但是靠着忠心、听话,她一直稳稳地在吕氏身边伺候。
郑嬷嬷无奈,只好转头吩咐:
“传钱嬷嬷!”
~
时候不大,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嬷嬷缓缓走了进来。
看着她窈窕的身材,郑嬷嬷不禁看看自己的水桶腰,嫉妒地翻翻白眼,心中暗骂一句狐狸精。
也正是太好看,钱嬷嬷负责的是浣洗、针工、染色之类的活,
这些都是远离太子的。
想到这里,郑嬷嬷又有些幸灾乐祸。
妇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吕氏跟前,跪下施礼,
“奴婢拜见娘娘!”
吕氏转过脸,温和地问道:
“昨夜,小韩子的事你知道了吧?”
“奴婢知道,小韩子罪该万死!”钱嬷嬷回道。
提起韩永成,吕氏心中的火上来了,
恨恨地说道:
“本宫怀疑,这其中和朱允熥有脱不开的关系。”
“你兼个差,顺手管一下那个院子,知道该怎么做吧?”
钱嬷嬷娇声道:
“奴婢谨遵娘娘懿旨!奴婢一定旁敲侧击,探明隐瞒了什么,再事无巨细禀报给娘娘。”
吕氏满意地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钱嬷嬷长了一百个心眼子,每次都能将朱允熥哄的团团转,他那几两狗宝能给掏的一干二净。
这次也会很快的,
下午就会有结果吧。
“事情搞清楚了,再好好调教一下宫人,一个月吧,本宫就会另派人接手。”
郑嬷嬷眼看总管的人事彻底定了,收的礼要退回去,心里特别肉疼。
她忍不住冷哼一声,
“钱嬷嬷,别大意!”
“误了事,小心娘娘揭了你的皮!”
钱嬷嬷没有理睬,心中十分不屑。
都是东宫的老人,品级也相同,你搁老娘面前装什么上官?
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贱人!
吕氏有些无奈,又要开始掐了,急忙摆摆手,
“回去安排一下,尽快过去吧。”
钱嬷嬷起身告退。
郑嬷嬷被她无视了,心中十分不忿。
看着她的背影,郑嬷嬷鄙夷道:
“娘娘,她就是个狐媚子!”
吕氏笑了笑,没说话。
手下关系不合,她并不介意,只需要注意平衡就行了。
手下拧成一股绳才让她害怕。
郑嬷嬷继续挑拨道:
“现在那人可是半大小子,已经懂事了。”
“老奴担心,钱氏那么魅惑,会惹出什么闲话。”
“那不更好吗?”吕氏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哦……老奴明白了!是老奴太愚笨!”
郑嬷嬷恍然大悟。
“你不明白。”吕氏叹了口气,很无奈。
你明白个屁!
朱允熥脾气暴躁,对下人常常非打即骂,唯独对乳母钱嬷嬷很依恋,
钱嬷嬷每次去,也都能得到本宫想要的。
本宫这才派她去。
至于美人计……
朱允熥那种玩意,需要牺牲钱嬷嬷?!
太高看他了!
郑嬷嬷讨好地问道:
“娘娘,老奴愚钝,您点拨一下老奴呗?”
吕氏不耐烦道:
“梳你的头吧。”
~
头发整理好了,吕氏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
头发高高盘起,只用了简单的几枚木簪子,别无其他首饰。
吕氏很满意。
郑嬷嬷又跪下来,给吕氏的膝盖绑上护膝。
护膝很厚,用牛皮、绸布、软垫做成。
等下是跪在外面的石板上,冰冷、坚硬的石板,
没有护膝的话,会很伤膝盖,人也不容易坚持。
吕氏站起身,吩咐道:
“换那件旧的礼服。”
首饰要简单,
衣着要朴素,
一切都要朴实无华,以迎合陛下的喜好。
穿好礼服,准备妥当,该出发了。
吕氏精神抖擞,
“去乾清宫,给陛下请罪!”
郑嬷嬷亲手挑开帘子,
宫女打开殿门。
一股寒风扑面而来。
吕氏缩缩脖子,忍不住抱怨,
“这才初冬,就冷死个人。”
郑嬷嬷急忙叫道:
“手炉,手炉谁负责的?”
一个小宫女急忙上前,手里捧着手炉。
“慢死了!”
郑嬷嬷白了她一眼,一把抢过去,
转头陪着笑,双手奉给吕氏。
吕氏揣着手炉,笑道:
“今儿一早,蓝家、常家准派人来探望。”
“娘娘,万一咱们刚走,她们就来了怎么办?”郑嬷嬷询问道。
吕氏呵呵笑了,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
“那就等着呗。”
黄子澄带着众人接旨,
宫女大声道:
“兄弟矛盾,由东宫自行处置,大本堂无需过问。”
众人领了懿旨。
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懿旨早来一步,朱允炆就不需要道歉了吧?
黄子澄连声叹息,
“时也!命也!”
郑嬷嬷更是懊恼,心中抱怨,传旨的小蹄子为什么不跑快一点。
宫女看看众人,心里直犯嘀咕,
这……
都什么眼神啊?
~
宫女刚走,钱嬷嬷就拎着裙摆闯了进来。
看见她,郑嬷嬷条件反射一般,冷哼一声。
想到今天钱嬷嬷什么也没做,就被救了一命,
自己却白挨了殿下一巴掌,
郑嬷嬷的心里很不平衡,又翻了几个白眼。
钱嬷嬷一眼看到郑嬷嬷左脸肿了,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姐姐,事情怎么样了?”
郑嬷嬷冷哼一声,
“没事了!”
钱嬷嬷小声道:
“有了娘娘的懿旨,当然没事了。我是问,殿下给道歉了吗?”
郑嬷嬷上下看看她,
“你是不是傻?不道歉的话,现在就是在谨身殿,等候陛下圣裁了!”
钱嬷嬷很失落,
“懿旨来晚了?”
“还是手写的道歉书。”郑嬷嬷悻悻地说道。
钱嬷嬷大惊失色,“你为什么不拦着?”
“蠢货!我拦的住吗?”郑嬷嬷低声道,“他捏着把柄,我怎么拦?都是你们干的蠢事!”
郑嬷嬷恨的咬牙切齿,自己纯粹是替钱氏她们挨打。
~
朱允炆换了衣物出来,
崭新的常服,衬托他苍白的小胖脸、冰冷的眼神,
在一群旧衣服中,十分耀眼。
郑嬷嬷、钱嬷嬷争着迎了上去。
朱允炆阴沉这脸,他知道刚才来了懿旨。
他以为钱嬷嬷是负责传旨的,
钱嬷嬷上前奉承道:
“殿下英武……”
朱允炆已经飞起一脚,将她踹倒。
“为什么不早一点来?”
路上跑快点,本王就不用道歉了!
都是一群坑货!
~
郑嬷嬷、钱嬷嬷告退了。
黄子澄上前和朱允炆说话,朱允炆有点冷淡,
黄子澄低语几句,塞给他一样东西,朱允炆的态度又变得恭敬了。
朱允熥看的清楚,黄子澄塞过去的是一张纸。
朱允炆可以避开人,打开阅读。
黄子澄则去整理队形。
学生不到二十人,很快排好了队形,
排的是一个长队,朱允炆是第一位。
朱允熥和朱权、朱植自己去了队尾。
朱植看看朱允熥,又看看最前面的朱允炆,
“就你们哥俩鲜艳。”
“两只小公鸡。”朱允熥自嘲道。
周围的人都大笑。
朱允炆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是在笑我吧?
赚了便宜了,这么开心的吗?
你们做个人吧!
朱允炆气的直哆嗦,身子发冷。
黄子澄见时间充足,想起了开始没有讲完的面圣规矩,
于是他拱手道:
“各位贵人,下官继续讲一下注意的事项,……”
朱允熥注意到,朱允炆并没有听讲,而是低头看那张纸。
他推测,内容肯定和陛见有关,
要么是考题,
要么是押题。
~
景阳宫。
郑嬷嬷、钱嬷嬷陆续回来了。
景阳宫大殿像遭了一场龙卷风,四处都是吕氏砸坏、乱扔的东西。
吕氏已经知道了结果,
本想晚上泼脏水的,现在泼不成了。
大本堂那么皇子、官员看着呢。
竟然被一个孩子捏着了把柄摆了一道!
儿子素来机灵,怎么今天犯蠢,主动招灾呢?
奴婢也没有一个管用的!
现在的她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浓烟滚滚。
看到郑嬷嬷她们进来,火山爆发了,
吕氏冲上前,对着郑嬷嬷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耳光:
“废物!”
“让你去,你就看着殿下乱写?”
“没用的东西!”
“为什么不拦着?”
“为什么……”
钱嬷嬷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吕氏打累了,才大喝:
“郑氏,滚出去跪着!”
郑嬷嬷不敢辩解,也不敢擦擦脸上的血,躬身去外面跪下。
今天没有风,太阳和煦,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郑嬷嬷却从心里就感觉冷,
风吹着脸上的伤,火辣辣的疼。
她不知道太子妃还会怎么惩罚她,心里七上八下,
膝盖很快就钻心般疼,却没有一个宫人送来垫子。
郑嬷嬷心中暗骂,一群狗奴才!
都是见风使舵的主。
平日里都白疼她们了。
吕氏坐下后,气的胸口起伏,大口喘息。
招手叫来钱嬷嬷,问道:“炆儿如何?”
“回禀娘娘,奴婢看殿下精神尚可,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他们出发了吗?”
“回禀娘娘,奴婢来的时候,黄大人已经开始召集贵人了。”
吕氏低声问道:
“你没问问朱允熥,那张道歉书呢?”
钱嬷嬷苦笑道:
“奴婢去索要,他根本不理会。”
吕氏摩挲着手炉,咬牙切齿道:
“等他回来吧!”
钱嬷嬷在一旁细声细语地安慰。
吕氏心塞的难受,不禁掩面哀嚎:
“太子殿下,快回来吧!炆儿被人欺负了!”
~
黄子澄讲了盏茶时间,终于讲完了。
该出发了。
队伍开始启程,朱允炆顺手丢了一个纸团。
没人在意,除了朱允熥。
当他走到刚才朱允炆站的地方,向右手边看了看。
路边有一片灌木,一个纸团就挂在树枝上。
他抬头看看前面,黄子澄正和朱允炆说着什么,
他瞅准落脚点,一步跨进灌木丛,伸手将纸团捡了起来,又迅速退回队伍。
因为他在队尾,除了朱权、朱植,没人看到。
两人都好奇他捡到了什么,凑了过来。
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朱允熥打开了纸团。
纸上是一个问题和答案。
问题是:
“京城灾民聚集,沿江搭建草棚,朝廷该如何应对?”
之后是罗列的答案要点。
字迹工整认真,一笔一画的,没有一处连笔,唯恐阅读的人不认识。
朱允熥看了答案,暗自咂舌,归纳的太详尽了。
三人对视一眼,眼睛都亮了,既惊讶,又兴奋。
这显然是等会陛见的考题。
三人如获至宝。
“这是黄子澄的笔迹。”朱权辨认出来了。
“黄贼!”三人异口同声地低骂了一声。
黄子澄竟然泄题给朱允炆。
没想到朱允炆看了之后,随手就扔了。
朱植眉开眼笑:
“炆侄儿就是贴心,唯恐咱们仨回答不好。”
看看题目,朱允熥疑惑道:
“他们是受了什么灾?”
朱植惊讶道:
“这个你都不知道?”
“哦,哦,你失忆了!”
“夏天,黄河泛滥,很多地方都遭了水灾。”
“不少灾民来京城逃荒,至今没有回去。”
朱权补充道,
“主要来自淮安府和凤阳府。”
朱允熥对地理还有些迷糊不清,便摆手笑道:
“不管了,咱们先记住答案。”
朱植、朱权连连点头,
三个人一阵得意的窃笑。
~
黄子澄在前面咳嗽一声,
“各位同学,请注意队形。”
三人抬起头,发现黄子澄频频地看过来,就是说他们仨呢。
朱允熥低声道:
“一个一个看。”
三个人分散开,慢慢跟着队伍,
朱允熥第一个看,他过目不忘,读了一遍就记住了,转手给了朱植,
朱权惊讶道:
“就看这一眼,你就记住了?”
朱允熥笑道:
“记个梗概,大概够用了。”
朱植默诵下来,又给了朱权。
朱权看的津津有味。
他喜欢练兵、习武,民政是个弱点。
这个答案就是及时雨。
前面不远就是谨身殿了。
队伍停了下来,朱权堪堪记住。
大太监周云奇已经在殿门前等候。
~
朱植刚要招手叫来朱松,把答案也分享给他,却被朱权按住了手,
“来不及了!”
眼看要进殿了,即便给了也没时间记,
一旦暴漏,就是自找麻烦,牵连也太多。
朱允熥也点头赞同,朱松胆子小,不经事,
告诉他只会让他害怕,反而影响他临场发挥。
自己没有瞒着他们两个,也是感谢刚才他们刚才仗义执言。
朱植还在犹豫,
“都一起玩的,这……”
朱权已经将纸揉成团,放嘴里嚼了嚼,咽了。
直接毁尸灭迹。
朱允熥挑起大拇指,这样好!
比起朱允炆随手一扔,可强太多了。
朱植看的目瞪口呆,咽咽唾沫,
“小权子,好吃吗?”
朱权点点头,一本正经道:
“好吃,比蜂蜜糕香多了。”
周云奇在殿门外大声道:
“宣大本堂师生进殿!”
黄子澄率领众人,躬身领旨。
开始进殿了。
队伍鱼贯而入,缓缓走进大殿。
朱允熥三个人都在期待,陛下会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朱元璋看看朱允熥,虽然要敲打,但是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孩子懂事了!
知道学习了。
他决定在敲打之前,再给一颗“甜枣”。
转头对大太监周云奇道:
“去武库,将甲子组新打的那把军刀拿来。”
周云奇躬身领旨,出去了。
朱权眼睛亮了,陛下的武器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组,甲子组是最顶级的。
陛下这是做什么?
不是要赏赐谁吧?
他再次看向朱允熥,今天考的最好的就是他。
他又否定了。
熥侄儿还成年,陛下只赐予成年皇子武器。
时候不大,周云奇来了,双手捧着一把刀,躬身奉上。
朱元璋对朱允熥道:
“熥儿,这把刀是大匠作新近完工的。你最近习武,这把刀就赏你了。”
朱允熥双手接过刀,
“臣谢皇爷爷陛下赏!”
刀具造型庄重、华美。
现在御前,不便拔刀欣赏。
他掂了掂重量,比练武的稍重了一两斤,
去掉刀鞘,应该在四斤左右。
刀的尺寸是按照制式军刀打造的,带刀鞘长约一米,估计刀刃长约八十公分。
刀鞘金线镶嵌,镶嵌了宝石,粗略估计,有六十多颗。
朱权好武,也喜欢收藏兵器,
但是他也没有这么好的御制军刀,
他羡慕的眼睛恨不得粘在刀上,挪不开视线。
要不是在御前,他早一把抢过去观赏了。
朱允熥翻看刀柄、刀鞘,没看到任何文字,
难道没有名字?
没名字的刀,价值就差太多了。
他又问道:
“皇爷爷陛下,这刀有名字吗?”
“还没有。”朱元璋回道,“这刀很锋利,犹如云雾中突然亮起的闪电,倏忽而至,转眼即逝。”
“就叫‘云电’吧!”
朱允熥拱手谢恩,
“谢皇爷爷陛下赐名!”
有了老朱给起的名字,这刀就值老钱了。
回去得麻烦宫廷的大匠作,将名字刻上。
朱元璋鼓励道:
“熥儿,不能骄傲自满,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朱允熥再次拱手道:
“臣谨遵皇爷爷陛下圣谕!”
今天的考核应该快结束了,收获满满。
朱允熥很满意。
~
朱允炆很眼红,羡慕的眼圈早就红了,
皇爷爷赏赐给自己的,都是文房四宝之类的。
还从未赏赐过御制的刀剑。
如果自己也能有一把,母妃肯定高兴坏了。
黄子澄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在琢磨。
刀剑之类的武器,陛下一般是赏赐给成年的皇子。
赏赐未成年的皇孙,今天还是第一次。
看来朱允熥的进步,令陛下是十分满意,竟然为之破例了。
东宫是要崛起一个强势的皇子吗?
这会威胁炆殿下的地位的。
黄子澄暗生警惕!
~
朱元璋看向孩子们。
一群学渣!
等着挨揍吧!
“今天的算术题,凡有错题的,留下来跟着先生订正。”
“什么时候独立做出来了,什么时候回家。”
学生们再次齐齐拱手,
“谨遵父皇(皇爷爷)陛下圣谕!”
朱元璋叫来黄子澄,吩咐道:
“传旨大本堂!”
“算术题错四道及以上的,打手板三记。”
“十日后执行。”
黄子澄上前领旨。
老朱捻着胡子,心里盘算,打这么一顿,能老实一两个月了吧?
朱允熥咧咧嘴,
给了十天的缓冲,这是怕和默写的打重复了,给愈合的时间。
老朱还怪贴心的嘞!
~
朱元璋看向朱允熥、朱权、朱植。
这三个一早就在该收拾的名单上,还排在前列,
尤其是朱允熥,最近闹的动静不小。
可是他们默写、算术都不错,朱允熥两次第一,就连朱植也过关了。
安排好的借口,被他们硬给考没了。
幸好你们违反考纪了,
老朱问道:
“朱权,朱植,朱允熥!”
“你们三个考试的时候说什么呢?是在对答案吗?”
朱植急忙回道:
“回禀皇爷爷陛下,是臣想问宁王,最后两道算术题怎么做。”
朱权也解释道:
“臣还没来得及告诉卫王,黄大人就叫了臣。”
老朱看过卷子,朱植最后两道题是空着的,没来得及作弊。
何况朱权也不会做。
朱植作弊未遂。
朱元璋又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那你说什么呢?”
朱允熥苦笑道:
“回禀皇爷爷陛下,当时臣刚做完算术卷子,正准备检查一遍,黄编撰就叫了臣的名字。”
虽然不能自证清白,但是也要说明情况。
不能任由黄子澄抹黑,
顺便再给陛下埋根刺,黄子澄这个老小子会骗你。
朱元璋有点意外,看朱允熥眼神清澈,不像撒谎。
他看了一眼黄子澄。
是黄卿听岔了?
黄子澄心里有点慌,表面上依然稳如老狗,老老实实地站着。
这种事没有凭证,说不清楚的。
他不担心陛下追问。
但是朱允熥的话却让他很不舒服,话里话外都说被冤枉了,这让陛下怎么想。
~
老朱捻着胡子,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朱植可以揍了。
可是朱允熥、朱权呢?
幸好咱还有后手。
最后还有一个考题,是关于民政的。
本来计划放在最后,挑选几个表现好的孩子问问。
对他们来说,问题已经很有深度了。
他没指望几个半大孩子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就是为了警醒他们,学无止境,避免翘尾巴。
看看沙漏,该结束了。
现在就用吧,先问问他们三个。
回答不好,就别怪咱了。
朱元璋喝了口水,说道:
“咱问你们一个问题,回答好了,今天的责罚就免了。”
“回答不好,你们扰乱考试秩序,那就要受罚。”
三人拱手道:
“请父皇(皇爷爷)陛下赐教!”
朱元璋缓缓道:
“夏季黄河泛滥,不少地方都遭了灾。”
“现在还有数万灾民聚集京城,眼看要下雪了。”
“你们说说看,该如何处置?”
~
听到问题,朱允炆眼含热泪,
来了!
它终于来了!
终于轮到我表现了!
这个题我太会了!
对于我们,这个题太难,平时都没接触过民政,根本就回答不上来。
幸好黄先生给了答案,要点我都记住了。
不过,我不着急,
我先看着他们三个出丑,挨罚!
之后,皇爷爷肯定还要问我们的,
到时候就看我完美回答,拔了这个彩头,拿了皇爷爷的赏!
两门考试发挥不太好,风头都被朱允熥抢去了。
风水轮流转啊!
这次终于轮到我表现了!
默写没什么了不起,就是下死功夫,
算术也没什么,摆弄算筹而已,
治国才是大道!
皇爷爷考虑的太周到了!
朱允炆已经在跃跃欲试了。
夜色深深。
吕氏坐在景阳宫的大殿上。
四周影影绰绰。
小韩子跪在下面,正在禀报朱允熥的一举一动。
小韩子的神情有些不对,竟然抬头看着她笑。
吕氏大怒,
“没规矩的狗奴才!不许笑!”
小韩子笑的更厉害了,
嘴张的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血盆大口,
似乎要吞噬一切。
明明没有笑声,吕氏却感觉脑瓜子一阵刺痛。
吕氏急忙大叫:
“来人!来人呐!快来救驾!”
没人理会。
景阳宫似乎只有他们两个。
小韩子的血盆大口似乎在嘀咕什么,
“吃虾”?
“殿下”?
完全听不清楚。
小韩子的笑十分诡异,似乎是嘲讽,似乎是得意。
吕氏想跑,可是双腿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用力大喊,明明嘴张的很大,声音却小的像蚊子叫。
吕氏急的满身大汗。
小韩子在蠕动过来,身上鲜血淋漓。
吕氏徒劳地张着嘴,无声尖叫,恐怖让她几乎崩溃。
突然,
她睁开眼睛。
看着帐顶,大口喘息,心在狂跳。
竟然是一场噩梦。
小韩子早被打死了。
黑暗中,外面隐约有光。
吕氏很害怕,急忙叫了一声,
“来一杯水。”
她并不渴,但是想要个人过来陪着。
一个宫女捧着水进来了。
吕氏凑过去,抿了一口。
“什么时辰了?”
“回禀娘娘,寅时末了。”
“不睡了。”吕氏掀开被子,睡衣被汗浸透了,贴在身上冷冰冰的,
“准备热汤,本宫要沐浴。”
再过半个时辰,炆儿也该起床上学了。
宫女急忙上前,搀扶着她站起身。
灯笼次第点上。
景阳宫苏醒了,四处灯火通明。
吕氏终于心安了。
沐浴更衣后,她坐在梳妆台前。
依然有些心悸。
她又想起了小韩子临死前的笑,他肯定知道什么!
吕氏叮嘱郑嬷嬷:
“宫门一开,你就去锦衣卫衙门,让他们尽快抄录,就说本宫急着看。”
锦衣卫去勘察过坠崖现场。
之前,她不关心朱允熥的死活,就没有过问。
现在,
她恨不得卷宗就铺在面前。
~
乾清宫。
朱元璋早已经起床,在看奏折。
周云奇走了过来,
“殿下,户部尚书茹太素求见。”
朱元璋看看天色,宫禁也就刚开吧?
“宣!”
他想起来了,是自己让茹尚书一早来的,送来孩子们观政的分配名单。。
茹太素不紧不慢地进殿,躬身施礼,
“臣……”
朱元璋连连摆手,
“免礼,说吧。”
茹太素从袖子里摸出一本奏折,双手奉上,
“陛下,昨日下午商定要请皇子皇孙观政,根据陛下圈定的名单,臣做了分配,还请陛下圣裁。”
“呈上来!”
周云奇急忙上前,接过奏折,转呈给朱元璋。
朱元璋翻看起来。
第一组,主要是朱权、朱植、朱松。
他们全都是皇子,且已经封王了。
第二组,朱允炆、朱允熥、……
朱元璋拿起了御笔,将两人分去了不同组。
这两个孙子,关系太差了。
放在一起,难免再起冲突。
在宫里闹也就罢了,不过是个笑话;
要是在外闹,丢的就是皇家的脸面。
看到最后,他没再做其他改动。
“茹卿,朕略调了一下,你看看吧。”
茹太素看了一眼改动的地方,
“臣遵旨!”
茹太素告退了。
他要去宫外等着上朝。
朱元璋吩咐周云奇:
“云奇,按照这个顺序,命人去各宫里传朕口谕,第一组明天就开始。”
周云奇躬身领旨,
“老奴领旨!这就派人一一将旨意送到。”
朱元璋又问道:“昨晚,朕吩咐的牙牌完工了吗?”
“陛下,司礼监连夜赶工,尚宝司检核无误,已经送到老奴这里了。”
说着,他掏出一块金牌奉上。
朱元璋接过仔细端详,文字没有错误,摩挲一下,边角都十分光滑。
“很好!”
“去传口谕吧。”
周云奇奉旨退下了。
~
天光放亮。
朱允熥已经结束了习武。
回到院子,沐浴的时候才想起来,只顾着习武,忘记问问周云海,他和大太监周云奇是兄弟吗。
冲洗干净,拿起浴巾擦拭水珠。
突然,他将浴巾裹在身上,警惕地看向房门。
外面似乎有人在窥探。
连洗澡都不放过了吗?
朱允熥大步向房门走去,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朱允熥摇摇头,转身回去穿了衣服。
坐在餐桌前,朱允熥安心吃饭,没有询问是谁在看,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早晨伺候早膳的是杏花。
杏花盛了碗热奶,送到他的面前,小声道:
“她们要看你背后的痣。”
放下碗,杏花退了回去,用力绞着手,尽力保持平静。
朱允熥面不改色,其实早已悚然心惊,吕氏怀疑他了!
吃过早膳,朱允熥起身换了衣服。
该去上学了。
人还没出院子,大本堂来了一个太监,大本堂今天放假。
朱允熥想了想,吩咐钱嬷嬷,
“准备一下,本王要出宫一趟。”
钱嬷嬷有些为难,
“太子妃娘娘不许您在月内骑马,还有十几天呢。”
朱允熥点点头,
“本王记得,步行就是了。”
“殿下没有出入宫禁的牙牌,您要向娘娘请旨。”钱嬷嬷提醒道。
“本王现在就去。”
说着话,他已经出了院子。
钱嬷嬷犹豫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
“殿下,奴婢恰好有事要去景阳宫,那就陪您去吧。”
她猜测娘娘不会同意的,
那时,她就出面,哄朱允熥回来。
~
景阳宫。
朱允炆正在用早膳。
大本堂的消息来了,今天放假。
朱允炆忍不住欢呼起来。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问吕氏:
“母亲,孩儿能出宫玩吗?”
吕氏看着他希冀的目光,心里一软,
“把字练了,就放你出宫。”
朱允炆眉开眼笑,吃饭都快了不少。
郑嬷嬷前来告退,
“娘娘,宫禁开了,老奴现在就去锦衣卫衙门。”
吕氏对郑嬷嬷道:
“朱允熥肯定也想出去耍的。”
“你先去开国公府,告诉蓝老太君,本宫将朱允熥禁足了。”
“之后再去衙门!”
郑嬷嬷领了懿旨出去了。
太监进来禀报,
“三殿下来给娘娘请安!”
吕氏冷笑,这是来要出宫许可的吧?
“让他回吧,本宫不……”
她没说下去,因为朱允熥已经进殿了。
钱嬷嬷紧随其后,低声劝道:
“殿下,还是等通禀吧。”
朱允熥丝毫没有理会,一味向前走。
吕氏有些恼怒,过去他都是在外候着,等着通传。
可是她又不能发火。
自己是母妃,可以用“孝”的大义镇压朱允熥。
可是,这也圈住了自己,
就像现在,儿子见母亲,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直接进来。
过去的“他”才是不正常的,是被驯服的。
朱允熥上前施礼,
“孩儿给母亲请安!”
“安!”吕氏冷冷地回了一句,不耐烦溢于言表。
吕氏趁机仔细打量。
可是她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甚至越仔细看,过去的印象越模糊,
因为她就没正眼看过几次。
朱允熥开门见山,“母亲,孩儿今天想出宫一趟。”
“不许!”
“孩儿要给太平王夫人请安!”
“不许!本宫已经派人告诉蓝老太君,你因为私自打猎,被禁足了。”
吕氏冷冷地回道。
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再能折腾,你也是本宫的“儿子”,本宫可以随意限制你的行动。
朱允熥平静地回道,
“孩儿知道了。”
“孩儿告退!”
朱允熥告退了,没有丝毫犹豫。
吕氏冷哼一声,
没说遵命,也没有抗议,这是要干什么?
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你都得给本宫憋着!
蓝老太君也只能憋着!
吕氏心中无比舒畅,终于出了口恶气。
她示意钱嬷嬷,
“你跟上看看。”
~
出了景阳宫。
钱嬷嬷看到朱允熥没有回院子,而是一路向北。
“殿下,您去哪里?”
“本王去找陛下,请旨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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