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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美人一抬眼,全城攻陷结局+番外

一蓑烟雨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温瑾昀不言,一双如玉的眸子透着古井无波的深沉。慕辞瞟了眼已毁的字画,微抬起下巴,扬唇一笑。“太傅哥哥,我和姐姐,总要有一个不开心的。“比如,那只猫死了,我开心,可姐姐不开心。“再比如,太傅哥哥和姐姐成了亲,姐姐开心,我却不开心。”说到这儿,她刻意停顿,去看温瑾昀的反应。而他始终宠辱不惊,人淡如水。隔着好几丈的距离,慕辞目光潋滟地望着他,接着问。“太傅哥哥,他们都说你是天启国最聪明的人,那么,你有办法让我和姐姐都开心吗?”温瑾昀面不改色,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不等他作答,她恍然道。“有了,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太傅哥哥一面和昭阳姐姐成亲,一面偷偷做我的外室,这样,我和姐姐就都会开心了……”温瑾昀放下茶盏,右手微攥...

主角:慕辞温瑾昀   更新:2024-12-16 09: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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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慕辞温瑾昀的其他类型小说《病娇美人一抬眼,全城攻陷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一蓑烟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温瑾昀不言,一双如玉的眸子透着古井无波的深沉。慕辞瞟了眼已毁的字画,微抬起下巴,扬唇一笑。“太傅哥哥,我和姐姐,总要有一个不开心的。“比如,那只猫死了,我开心,可姐姐不开心。“再比如,太傅哥哥和姐姐成了亲,姐姐开心,我却不开心。”说到这儿,她刻意停顿,去看温瑾昀的反应。而他始终宠辱不惊,人淡如水。隔着好几丈的距离,慕辞目光潋滟地望着他,接着问。“太傅哥哥,他们都说你是天启国最聪明的人,那么,你有办法让我和姐姐都开心吗?”温瑾昀面不改色,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不等他作答,她恍然道。“有了,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太傅哥哥一面和昭阳姐姐成亲,一面偷偷做我的外室,这样,我和姐姐就都会开心了……”温瑾昀放下茶盏,右手微攥...

《病娇美人一抬眼,全城攻陷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温瑾昀不言,一双如玉的眸子透着古井无波的深沉。

慕辞瞟了眼已毁的字画,微抬起下巴,扬唇一笑。

“太傅哥哥,我和姐姐,总要有一个不开心的。

“比如,那只猫死了,我开心,可姐姐不开心。

“再比如,太傅哥哥和姐姐成了亲,姐姐开心,我却不开心。”

说到这儿,她刻意停顿,去看温瑾昀的反应。

而他始终宠辱不惊,人淡如水。

隔着好几丈的距离,慕辞目光潋滟地望着他,接着问。

“太傅哥哥,他们都说你是天启国最聪明的人,那么,你有办法让我和姐姐都开心吗?”

温瑾昀面不改色,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不等他作答,她恍然道。

“有了,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太傅哥哥一面和昭阳姐姐成亲,一面偷偷做我的外室,这样,我和姐姐就都会开心了……”

温瑾昀放下茶盏,右手微攥。

他看起来并不高兴,反而有些严肃。

“安阳公主,莫再与臣开这样的玩笑。”

慕辞笑眼弯弯,美目中一片坦荡,意味深长地夸赞。

“太傅哥哥,你真好看,就像那只波斯蓝眼猫。”

她把它弄脏了,再把它送还给昭阳姐姐。

同样的,她也想将温瑾昀弄脏。

到了那时,昭阳姐姐还会喜欢脏兮兮的太傅哥哥吗?

温瑾昀从少女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看到了危险与偏执。

外表单纯的安阳公主,美丽而致命。

……

皇宫。

昭阳殿。

慕卿卿赶回来时,那只波斯蓝眼猫已经奄奄一息。

它无力地发出哀鸣声,眼皮耷拉着,全身瘫软在笼子里,没有一丝生气儿。

原本清澈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此刻,宛若一潭死水。

慕卿卿不顾宫女拦阻,将它抱在怀里,悲伤到哽咽。

“喵喵,你别吓我……我来了,姐姐来了,你看看我好不好,我舍不得你死啊……”

慕卿卿一直在鼓励它,陪了它一个多时辰,然而,它不止没有半点好转,反而气息越来越弱。

她心急如焚,冲着太医直喊。

“太医!太医你快救救它!我已经让瑾昀哥哥给它找新家了,我会听母后的话把它送出宫,它不能死的!太医!”

术业有专攻。

碰上这猫,太医也只能垂头叹气。

“公主,眼下这情况,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不,不会的,喵喵福大命大,它不会这么早死的!我要救它,我要它活着!”

慕卿卿抿着唇,思索片刻后,便立马抱着猫跑出昭阳殿。

侍卫莫离一路紧跟,看她往宫门那边跑,立即上前一步拦住她。

“公主,宫中太医尚且无能为力,宫外的大夫技不如太医,更加指望不上,您不要冲动。”

慕卿卿眼含泪水,紧紧地抱着将死之猫,悲伤地摇头。

“总要试一试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死吧!去找瑾昀哥哥……我要去找瑾昀哥哥!他学过医,还救助过不少野猫,我们这就去找他!”

与此同时。

宫门外。

一个多时辰前,李谦跟着慕卿卿从天下第一楼出来,却还是没追上她的速度。

他是外臣,没有宫里的传召,不得随意入宫。

于是,只能在外面干等。

此刻见到慕卿卿抱着猫出来,他立马上前询问。

“公主,发生何事,你怎么又要出宫?”

得知她要去找温瑾昀,李谦其实是不太赞成的。

难道温瑾昀的医术比太医还好?

不过,慕卿卿坚决要去,他也没法阻拦。

另一边,宫外的安阳公主府。


慕辞笑得越发灿烂,“太傅哥哥,你要走到我面前哦,记住,我是不会主动走向你的。”

温瑾昀不发一言,默默朝她走来。

但,在她三尺开外,他便停住了。

在慕辞略显疑惑的目光中,温瑾昀停下脚步,坦荡荡地放平视线。

紧接着,他那清越温和的声音响起。

“公主,臣若真的为了一只猫向您低头,您只会愈发厌恶臣,还猫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臣来此地前,昭阳公主已在寻猫,公主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然,宫中眼线甚多,很快就会查到您头上。

“哪怕公主是通过他人之手,也难保对方不会供出您来。

“臣要公主还猫,是不想宫中生事端,连累了无辜之人,并非只是为了昭阳公主一人。

“一只猫,远不如人命金贵,也远不及公主那一丝尚存的良善。

“臣言已尽,望公主慎行。”

说完,温瑾昀不再坚持。

他和慕辞擦肩而过,迈出了门槛。

慕辞没有转身。

两人背对着背,她蓦地开口问道。

“既然不想低这个头,为什么还要走向我?

“太傅哥哥,你还真是懂得如何给人希望,再狠狠地掐碎呢。

“你这是在玩弄我吗?”

寒风中吹拂起温瑾昀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得清润,凌凌如清泉,在呼啸的风中荡漾开来,如同破冬的春风,划出一片和煦。

“臣不敢。”

他像是不愿再和她纠缠,声音如春风沐雨,语调却平缓得没有一丝起伏,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婢女们站在那连接前厅外的长廊上,看到温太傅走出来,纷纷向他颔首行礼。

她们不知道温太傅和公主在里面聊了什么,只隐隐地觉察出,公主的情绪不太好。

而且,温太傅似乎也不会像柳嬷嬷和裴护那样哄着公主。

婢女们敛声屏气,不敢抬头看。

温瑾昀那靛青色的衣袍衣角略过她们眼前,步子不疾不徐,如风清逸。

就在她们以为这就要送走温太傅时,突然听到公主甚是不快地命令道。

“把猫还给他!让他带着猫一块儿滚!”

少女的眼神透着股凶光,却毫无半点狰狞骇人,反而像极了困在笼子里的小兽,哪怕张牙舞爪,也只是在虚张声势,让人生不出一丝畏惧,反倒还想再逗弄逗弄。

温瑾昀已经走到了长廊的一半位置,听到这话,身形骤停。

他转过身,恭敬地对着慕辞隔空拱手行礼,姿态俊雅翩然。

“谢公主。”

慕辞站在前厅门外,和他隔了半个长廊。

她身后的婢女已经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赤红色狐裘,知晓公主现在心情不好,又怕她冻着,便小心翼翼地学着柳嬷嬷的样子,将狐裘往她身上披。

慕辞正怒视着温瑾昀,感觉到婢女的动作,立即转头,杏目圆睁,满含怒色。

“掉在地上,已经脏了的东西,你把它挂在我身上?”

触及她微冷的目光,婢女吓得一哆嗦。

这一紧张,狐裘再次落了地。

她也随着狐裘跪在了地上。

“公主恕罪!奴婢……奴婢失职,奴婢再也不敢了!”

慕辞两只手紧攥,正要惩治这婢女,忽然想起还有温瑾昀这个外人在。

她抬眼看向那如清风朗月一般的男人,故意笑着问道。

“太傅哥哥,你这么喜欢教人做事,不如教教我,该怎么惩罚她?”

温瑾昀之所以还待在这儿,是为了等人将慕卿卿的猫送过来。


暖意洋洋的御书房内,空荡荡的,十分寂静。

皇帝坐在尊位上,威严地看着向他行礼的慕辞。

想当年,她刚出生那会儿,他也是极其疼爱她的。

哪能想到,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会变得那么刁蛮跋扈、不受约束。

“你在信上说,身有疾,恐感染于人,朕这才准你在宫外暂住。但你可别以为在宫外就没人管,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是公主,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若你还是学不会规矩,朕会安排你去和亲。”

闻言,慕辞乖巧地点头。

“父皇说的,儿臣都记下了。儿臣会乖乖听父皇的话,做个守规矩的公主,不让父皇和母后操心。”

她模样甚美,哪怕只有十四岁,就已经出落得倾国倾城,美丽得似妖精。

就连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也不得不承认,光论容貌,那些妃子所生的公主中,就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卿卿和她是一母所生,也没有她生得这么妖孽。

皇帝不喜慕辞的同时,又为她那遗传了自己的美貌,而产生了些微的虚荣和得意。

不由得,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

“安阳,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别让朕失望。”

慕辞施施然行礼,僵硬的身子总算恢复了知觉。

皇帝摆了摆手,“行了,去给你母后请安吧。你们母女俩也许多年未见了,不用一直杵在朕这儿。”

“是。”

人离开后,皇帝仍觉得不可思议。

几年时间的外贬,竟真把那丫头的性子磨平了?

今儿倒是温顺乖巧,有点儿小时候的影子。

但是,再乖巧,也比不上她皇姐卿卿,生女儿,就该生卿卿那样的,活泼伶俐,又会哄人。

裴护在外候着,见慕辞出来,立即迎上前。

“公主,还能撑得住吗?”他低声询问,语气透着浓浓的关切。

慕辞扬唇一笑,透着一股子坚韧,答非所问。

“阿护站了这么久,也很辛苦吧。”

裴护当即摇头,“属下一点也不辛苦。”

和公主所受的相比,他这点确实不算什么。

……

慕卿卿就在隔壁耳房等慕辞出来,这会儿等到她,就直接热络地走了过去,言辞友善。

“安阳,你离宫这么多年,肯定不记得路了吧,我正好也要去母后那儿,天气怪冷的,有我带路,就不用劳烦那些宫人辛苦跑一趟了。”

慕卿卿本就不是轻声细语说话的人,她这么一说,附近的宫人都听到了。

他们纷纷对昭阳公主表现出莫大的敬爱。

身在宫中、卑微如蝼蚁的他们,能够得到公主的怜惜,是多么幸福啊。

慕辞并未拒绝慕卿卿,一路上,慕卿卿的话很多。

“安阳,你见过瑾昀哥哥了吧,也就是温太傅。我本来想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的,但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说起来,你很快就要改口喊他‘姐夫’了呢。钦天监已经给我算好及笄的吉日,等我办完及笄礼,就要开始着手准备婚事了。

“安阳,你是我的亲妹妹,我希望到时候你能来参加我和瑾昀哥哥的婚礼,见证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

说得激动时,她停下脚步,目光切切地望着慕辞,眼中流露出甜蜜与期待。

慕辞心不在焉地听着,幽幽道,“姐夫啊……”

慕卿卿用力地点点头,“没错,就是姐夫。”

她边说边观察着慕辞的神情,见她好像并没有什么所谓,又试探着问了句。

“安阳,你觉得瑾昀哥哥如何?”

裴护跟在后面,闻言,不自觉地竖起耳朵仔细听。

慕辞抬起头看对方,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眨巴着无辜的眸子,反问。

“昭阳姐姐,你是在警告我吗?”

慕卿卿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安、安阳,你在说什么警告呢?我……我只是在问你对瑾昀哥哥的看法啊。”

慕辞眼角的泪痣随着笑意绽放,增添了几分妖冶。

她靠近慕卿卿,压低声音道。

“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以为华裳皇姐嫁给李谦后就不要我了,所以我才讨厌李谦,想要拆散他们。

“可现在我长大了,懂得了,哪怕皇姐成了亲,我们还是好姐妹。

“所以啊,昭阳姐姐,你别担心,我不会厌恶温太傅,像当年对付李谦那样对付他,毁了你们的婚礼的。”

慕卿卿听她说完,大大地松了口气。

原来她说的警告是这个意思啊。

她还以为,慕辞看出,她是警告她离瑾昀哥哥远一些呢。

哪怕她内心深处容不下慕辞,想要她离开皇城,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她撕破脸皮。

只要慕辞不生事,不来打扰她的生活,她也愿意对她好一些。

毕竟,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慕辞的东西,多多少少也该弥补一些,这样她心里才过得去。

慕卿卿试图拉近二人的关系。

“阿辞,我们是姐妹,以后肯定是要相互扶持的,你放心,我会帮你物色个好夫婿的,我挑男人的眼光可是相当不错的。”

慕辞笑而不答,仿佛在害羞。

……

到了乾宁宫,慕卿卿的情绪越发高涨。

她像个主人带客人进门似的,拉着慕辞的手迈进高高的门槛。

皇后早知慕辞今日会来给她请安,晨起便沐浴焚香,对着菩萨画像,念了半个时辰的经文。

她手里拿着串佛珠,母女相见时,佛珠不离手,看上去非常虔诚。

慕辞看着面前那个端庄华贵的美妇人,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当年抛弃自己的一幕。

后来,她被救出北凉军营,重病在榻,母后也鲜少去看望。

哪怕她也是母后的孩子,此时此刻,聊得热络的,也只有母后和慕卿卿。

慕辞向皇后请过安后,便借口身子不适,告了退。

皇后也并未多留,更没说要太医过来瞧瞧,只叮嘱她好好回去休养。

出宫的路上,慕辞想去曾经居住过的寝殿看看。

她和裴护两人避开人多的宫道,从小路绕行,在经过一处偏僻得冷宫时,忽然听见里面有异响……


清清冷冷的月光照在阿月的墓碑上,慕辞露着一双无辜漂亮的眼睛,嗓音微哑。

“他们当着我的面欺负阿月,对了,就像今晚李谦欺负春鹦那样。

“阿月好可怜,流了很多血,嗓子都喊哑了。

“他们一直在欺负阿月,就算她晕过去,他们也没有停下。

“阿月身上都脏了……”

“公主。”裴护紧紧握住她颤抖的手,“别再说了,公主。”

慕辞唇边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为什么不能说啊?

“阿护觉得,不说出来,就不会难过吗?

“其实不是的。

“我好想阿月呢。

“她一定也很想我,否则怎么总到我梦里来,和我一块儿玩呢。”

说话间,她将点心掰成两半,一半放在坟前,一半攥在掌心。

她没有告诉阿护,其实,她是活过一世的人。

前世,她和阿月都死在了军营里。

前世被抓后,那些嬷嬷们都劝她自尽。

说什么为国牺牲自己,成全大义。

还说什么,与其被敌人凌辱,不如早点了结自己,留个清白之身。

她前世可听话了。

嬷嬷们说什么,她都信。

所以直到死,她都没有一句怨言。

她想,父皇和母妃要是知道她那么乖,一定会为她自豪。

然而前世,她在军营自尽后,肉身死了,灵魂却还在世界游荡。

她亲眼看到,在她死后不久,天启大军势如破竹,在大战中取胜,灭了北凉十万大军。

父皇和母妃安葬了她。

她好想他们啊。

所以,她的灵魂一直宿在皇宫里。

她一直以为,母妃是爱她的。

她死后,母妃一定很伤心。

但是并没有。

母妃很快就做了皇后。

她穿上皇后宫装接受册封的时候,笑得可开心了。

她抱着慕卿卿,说她是自己的小福星。

母妃还赏赐了一个算命的大师,说他算得准。

那时,她才知道,母妃讨厌她,是因为她的命格会妨碍母妃做皇后。

所以,当时母妃抛下她的时候,不是伤心自责,而是庆幸吧。

总算能够名正言顺地摆脱掉她这个麻烦,兴奋得睡不着觉了吧。

得知真相后,她好难过,可她那时只是一缕魂魄,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她看着父皇母后将慕卿卿宠为珍宝,看着慕卿卿和她原来那些朋友关系越来越好。

她还看到,在她死后,她的侍卫莫离调到了慕卿卿身边,为慕卿卿出生入死,护她守她,甚至还爱上了她。

慕卿卿每天都是笑着的,所有人都爱她。

她那时只是有些羡慕自己的皇姐。

她想,如果她也有皇姐那样的好命,母妃也会多爱她一些吧。

后来,在慕卿卿一脸幸福地成为新娘子的前夕,她不想再看下去了。

谁知,她竟然听到了一声呼喊。

“不要!不要死……阿辞,救救我……”

那道身影渐渐清晰,面目极其狰狞,分辨不出原貌,她嘶哑着嗓子喊道。

“我是慕卿卿,真正的慕卿卿!那个冒牌货!那女人占据了我的身体……

“我好几次想要抢回我的身体,都失败了。

“你知道吗,我们都生活在一本书里。

“阿辞,你才是这本书里的女主角。

“而我只是一个炮灰配角。

“我的身体被一个异世而来的女人夺舍了。

“她看过这本书,知道书中所有人的命运。

“那个假慕卿卿一步步地改变自己的配角命运,是她交换了你的批命符,是她害死你的!”

知晓这残忍的真相后,她当时很疑惑,也很生气。

为什么呢?

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可以陷害别人,看着别人去死吗?

被异世人占据身体的皇姐真可怕呢。

她好讨厌这样的皇姐啊。

真慕卿卿的魂魄还在试图向她求救。

“阿辞,只有你能救我了……你是这本书的女主角,你一定能把她赶走的!

“她每活一天,我都要受一天的地狱业火折磨,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被困在幽暗地,入不了轮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只想结束这永生永世的折磨,求你了阿辞,我是你的亲姐姐啊,你想法子救救我……你是这本书的女主角,本不属于这里,只要你有求生的意志,哪怕是天道也灭不了你!”

“天道是什么,它要杀了我吗?”

慕卿卿的魂魄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声音断断续的,十分紧张。

“是这本书的守护神,为了维系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我就是被它丢到无底火坑里受折磨的,阿辞,你要是放弃了求生意志,也会像我一样,生生世世受烈狱业火折磨,重生后,你会遭到反噬,身体会很弱,但至少能活着啊……不好!它来了!!快跑!要活下去……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她亲眼看到,慕卿卿的魂魄被一团黑雾包裹住,紧接着,烈狱大门打开,无数魂魄被丢在一个火坑里,哀鸣声不绝于耳。

她害怕极了,

那团黑雾丢了慕卿卿后,立马就要来追她。

她不想被丢到火坑里,她不想像死去的慕卿卿一样被地狱业火折磨,异世的坏人夺走她的一切还活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在这儿受这样的煎熬,不要,不要呀......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恍惚间,她看到某处有亮光。

她奋力追赶那道光......

后来,她就重生了。

可她重生的时间有些晚。

她那时已经被抓进了北凉军营。

不过,因为重生,她没有听信那些嬷嬷的话自尽。

她活了下来。

并且带着阿月一块儿活了下来。

可谁知,阿月挺过了军营里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却在逃离险境后,被父皇下令处死了。

一回想起阿月的死,慕辞的心情非常差。

她抬头望着夜空,眉眼间浮现丝丝悲伤。

“名声好重要的,比人命还要珍贵呢。

“父皇当年为了保全皇室名誉,将知晓我被抓的人都处死了。

“我病了一场,等我醒来后,阿月已经没了。

“父皇下手真快,可他明明比阿月更该死,你说呢,阿护……”

裴护紧攥着双手,心中泛起阵阵酸涩。

原来,公主和阿月的感情这样深。

怪不得她身边的婢女,名字都有一个“月”字。

慕辞眼眶微红,温柔地抚摸着阿月的墓碑。

“阿月,我好喜欢你啊,你也要一直喜欢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她突然呼吸急促,神情变得十分痛苦。

“公主!”裴护惊觉不妙,立即将她拥入怀中……


“公主,贱妾嗓子疼……好疼啊……贱妾、贱妾求公主赐水……”

她张着嘴巴,喉咙干涩得犹如一片旱地,渴望着一场雨。

慕辞那张美丽的脸上透着股天真烂漫,极具迷惑性。

看着李蓉儿这副痛苦的表情,她唇角上扬,勾起一道近乎完美的漂亮弧度,含着几分讥诮,反问。

“李姑娘,你是在求本公主吗?”

“是……贱妾求……求公主……”李蓉儿一开口,嗓音格外难听。

犹如那破钟,在深山老林中要响不响的,惹人心烦。

慕辞看向李蓉儿的婢女,娇笑着吩咐她。

“你家主子口渴了,去端杯水来。”

屋子里就有现成的水。

就是不太热。

婢女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她知道李蓉儿的嗓子很干,只需要润一润,哪怕是凉水都行。

她赶紧跑到桌边,着急忙慌地倒了满满一杯水。

担怕李蓉儿等久了,她步子很快地走过去。

李蓉儿两眼放光,眼看着水就要来了,正要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少女娇柔婉转的声音响起。

“给我吧。”

闻言,婢女微微一愣。

这水不是要给姑娘喝的吗?

为什么要给公主?

婢女以为慕辞也渴了,脱口而出。

“公主,奴婢马上去给您烧热水……”

慕辞有些不耐,皱起眉头催促,“本公主说了,给我。”

裴护眉眼锐利,朝那婢女看了过去。

婢女吓得一哆嗦,赶忙端着水杯,径直越过李蓉儿,将水呈给公主。

“公、公主,水,给您水。”婢女一时结巴,端着水杯的手颤抖不止。

满杯的水很容易溢出来,那些水摇晃着洒出,湿了婢女的手背,而后又顺着手的弧度往手腕流,沾湿了袖口。

慕辞纤细的手指捏住杯身,食指翘起,又轻轻敲在杯壁上。

在李蓉儿和婢女的注视下,她手腕轻转。

顷刻间,杯口由倾斜到彻底朝下倒扣,里面的水也都尽数流到了地上。

两人都怔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幕,手足无措。

水被倒掉的瞬间,李蓉儿甚至想要上前去制止。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无声地在问为什么。

她的嗓子越来越干涩,之前只是觉得在冒烟,现在,里面仿佛着了火。

喉咙烧灼生疼,眼泪也被生生逼了出来。

慕辞无视那流淌到地上的水,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李蓉儿身上。

她手指着地面,任性又娇纵地道。

“本公主赐的水,你倒是快喝啊。”

李蓉儿一愣,而后就是悲愤不已。

原来,把水倒在地上,是要她跪下去,脸贴地去舔!

这个安阳公主,简直太恶毒了!

李蓉儿两眼泛红,这会儿倒有点气节了。

然而,在慕辞眼里,不过是无谓的抵抗。

“本公主从来不强人所难,不过,你既然不喝,那就是不渴,本公主便让人封了院子里的水井。”

李蓉儿的喉咙在冒火,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她含着泪,艰难地怒声控诉。

“公主,你……你滥用私刑……我要……告知三郎……”

嘭!

慕辞将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砸。

净白的陶瓷杯瞬间碎成几瓣。

李蓉儿心里一惊,面上稍显惊慌。

“想去告状啊。”慕辞冷嗤了声,娇艳绝美的脸上浮现丝丝愠怒。

她站起身,明明个头比李蓉儿小,却莫名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你这蠢东西,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吗。

“告本公主的状?

“呵,你尽管试试。”

李蓉儿怔怔地望着少女那双美丽的眸子,她的眼睛就像漂亮诱人的沼泽,但凡沾染了一点,就会被迅速吸卷进去。


鱼本来就有刺,吃的时候吐出来就是,为什么还要侍卫来挑?这不是折腾人嘛。

反正她是舍不得让莫离干这种事的。

剑客的手,就应该用来拿剑,可不是用来挑鱼刺的,这也太大材小用了,还有点侮辱人。

“安阳,人人生来平等,侍卫们平时保护我们已经很辛苦了,你……”

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小二突然领着个侍卫过来。

那侍卫满头大汗,神情焦虑不安。

“公主,出事儿了……”

包间内,侍卫气喘吁吁地禀告慕卿卿。

“公主,您那只波斯蓝眼猫突发怪病,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断言它命不久矣,属下特来禀告公主。”

“怎么会这样!”一听爱宠有事,慕卿卿的瞳孔骤然放大,震惊又焦急。

她养了这么多年的波斯猫,早已将它当作自己的亲人。

如今它快要死了,她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事出紧急,慕卿卿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着急忙慌地离开了天下第一楼。

“公主!”李谦也随之站起,想也不想,直接抛下同行而来的慕辞,满脸担忧地追了出去。

显然,他担心的不是猫,而是猫的主人慕卿卿。

包间内,慕辞的脸上没有半点被抛下的失落,更谈不上生气恼怒。

她对慕卿卿和李谦的离去毫无感觉,甚是闲适地尝了口鱼肉丁。

半张的粉唇润泽,犹如雨后的桃花瓣,娇柔妩媚。

这糖醋鱼很不错,但她只是咀嚼了几下后,便吐了出来。

旋即,她抬眼看向桌对面的温瑾昀。

只见他手执茶盏,双目半垂。

茶香四溢,白色的雾气往上升,衬得他宛若俊美的谪仙。

慕辞眉头微挑。

李谦都追出去了,他竟然还能如此淡定地坐在这儿品茶?

觉察到少女探究的视线,温瑾昀浅浅地抿了口茶,轻抬眼皮,如玉的眸子瞥向对面。

他似是一眼便看出她在疑惑什么,主动坦言。

“臣留下结账。”

说完,继续垂眸品茶。

慕辞本就不是来吃饭的,慕卿卿和李谦都走了,她也不准备多留。

她要起身离开时,温瑾昀也随之恭敬起身。

走至外间,她的目光落在那幅字画上。

之前李谦看到它时,反应非常奇怪,就好像恨不得撕了它似的。

为验证自己的猜测,慕辞指着那幅画,转头问温瑾昀。

“这是你和昭阳姐姐一起作的吗?”

她此时的语调乖巧温顺,单纯无害。

温瑾昀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给她答复又像是没有。

慕辞看在眼里,不予理会,继续低头看画,继而眸中闪过戏谑的光芒,目光也由单纯转变为幽冷。

“太傅哥哥,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

说完,她当着温瑾昀的面,端起案桌上凉透了的水杯,直接将里面的茶水倒在了字画上。

“哗”的一声,没有半点犹豫。

温瑾昀沉静的目光微变,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仿佛,不管慕辞做什么,都不能让他的情绪产生任何波动。

在他眼里,她就像个年幼任性的孩子。

他不该与她计较。

慕辞将空了的水杯随手一扔,面朝着温瑾昀而站,双眸皎皎似月,纯真无辜。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

“太傅哥哥对我好冷淡啊,难道我还不够乖吗?我明明已经听你的话,把猫还给昭阳姐姐了。你这样无视我,我很伤心的……”

温瑾昀坐在桌边,姿态端正从容。

“公主与臣,身份有别。”

慕辞忽略他的回答,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父皇要给你们赐婚了吗?”


夜色浓重,如同墨池,将人染了一身黑。

柳嬷嬷没有陪同慕辞去李府送殡,只因她要先去置办宅子,将行李收拾好,再将公主的房间清理干净。

这些事,她不放心交给别人,都是她亲历亲为。

从洛城带来的婢女不多,但也够用。

她安排好府上大小事,便让人在府门外挂上灯笼,站在灯笼下,静静地看着风雪,等候公主归来。

听到马车的车轱辘声,柳嬷嬷立即上前。

驾车的正是裴护。

他瞧见柳嬷嬷,立即将马车停稳,旋即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示意她噤声。

柳嬷嬷则看向他身后的车厢,用嘴型询问。

——公主睡着了?

裴护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而后轻手轻脚地下马车,掀开车帘,方便柳嬷嬷看到里面的情况。

车厢里,少女趴在高几上,全身几乎都被大氅严严实实包裹着,睡眼恬静美好。

柳嬷嬷的眉眼瞬间弯起,笑容慈爱。

她以前是做粗活的,力气很大,足以将慕辞从马车里抱出来。

裴护紧紧跟上,一直到内院。

他身为公主的随身侍卫,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进入内院的。

柳嬷嬷把慕辞放到松软的床榻上,动作小心地为她脱下鞋袜,盖上被褥,尽量不弄醒她。

屋内十分安静,桌上放着香炉,里面点着一根安神香。

袅袅轻烟上旋攀升,模糊了方圆几寸的空气。

裴护站在珠帘外,见柳嬷嬷出来,下巴微压。

柳嬷嬷则极小声地用气音同他说了句,“随我出去说。”

两人来到屋外,柳嬷嬷轻轻带上门,门完全阖上前,她还不放心地瞄了眼屋内。

转身,甚是在意地询问裴护。

“怎么回来得这样晚,公主可是去其他地方了?”

“葬礼结束后,我们去了阿月的坟冢。”

柳嬷嬷毫不诧异,想到那惨死的阿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我就知道……”

裴护想到什么,主动补充。

“公主今日犯了两次病,第二次较为严重,我怀疑,公主还有不能触碰的东西,明日我会让人去坟冢那边细察。”

柳嬷嬷相信裴护的判断,没再唠叨什么。

夜已深。

皇宫内,皇后的乾宁宫还掌着灯。

雍容华贵的女人已经褪去皇后华服,穿着软和的便衣,坐在铺满毛毡的小塌上。

慕卿卿进来后,便小鸟依人地坐在她旁边,脑袋依偎着她肩头。

“母后,都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呀?”

她的声音甜甜的,十分会哄人。

皇后一脸温柔地看着心爱的女儿,替她拂平袖子的褶皱。

“小没良心的,皇宫都落了钥了,母后担心你的安危,哪里还睡得着。”

一旁的玉蝉嬷嬷笑容慈祥地附和。

“公主是娘娘的命根子,娘娘等不到您回宫,半点睡意都没有的。”

说话间,她示意宫女加炭。

毕竟,昭阳公主最怕冷了。

可不能冻着娘娘的心尖尖儿。

慕卿卿万分依赖地挽住皇后的胳膊,软着声儿撒娇。

“母后,不是说了别操心嘛,我身边有好多高手跟着呢,别人您信不过,难道还信不过莫离这个天启第一剑客吗?而且李府又不远,离皇宫就五条街,两刻钟都不到,能出什么事儿呀。”

皇后甚是宠爱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无奈又好笑,“儿行千里母担忧,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慕卿卿缩了下脖子,脸色泛起一抹红。

绕是平日里再大大咧咧,这会儿也变得娇羞了。

她嗔道。

“哎呀!母后您说的那事儿八字都没一撇呢,我现在都是个孩子,离生孩子还早得很呢。”

“哪里早了,你自个儿算算,还有几个月就要及笄了吧?母后在你这个年纪,就开始学习怎么伺候未来夫君了。”

“母后~~”慕卿卿难为情地窝在皇后怀里,想停止这个话题,又忍不住畅想未来。

在她看来,女人的价值可不只是为男人生儿育女,在家相夫教子。

可一想到那人是她的瑾昀哥哥,那些刻入骨子里的现代价值观,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玉蝉嬷嬷作为皇后身边的老人,私底下说话倒也不必避讳什么,她接着皇后的话打趣道。

“娘娘,公主跟您那会儿可不同呢。

“您那时候哪能想到未来夫君是何许人也。

“公主可是明明白白要嫁给温太傅的,未来驸马待人温和有礼,是个好相与的,以后成了亲,定会踏踏实实地待公主好。

“咱公主当真是没有愁嫁的烦恼,乐呵呵的也挺好。”

慕卿卿张开双臂,自然弯曲地架在头顶,笑着对玉蝉嬷嬷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玉蝉嬷嬷,爱心发射,咻咻咻——”

玉蝉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却还是守着规矩体统,不敢太过放肆。

皇后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慕卿卿一下,假装生气地责备道。

“你看看你,没大没小的,哪里还有个公主的样儿。

“也得亏温瑾昀是个没脾气的。”

慕卿卿放下胳膊,嘟着嘴撒娇。

“母后,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呀。

“您不是总说我是您的开心果吗。”

皇后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又是一脸无奈。

“你啊……在母后这儿怎么样都不打紧,到了你父皇跟前,可得收敛些。”

慕卿卿嘴角一翘,不以为然。

“父皇整天操持国务,更需要我逗他开心呢。”

就连玉蝉嬷嬷都跟着补了句,“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皇上对公主的疼爱,比起娘娘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慕卿卿两只手托着下巴,眉开眼笑。

“那是,谁让我是父皇的贴心小棉袄呢。

“母后,时辰已晚,我懒得来回跑了,今晚我就睡在这儿喽?”

说完,也不等皇后同不同意,她踩着欢快的步子上了床榻。

捧在手心的女儿,自然是要宠着。

皇后心里高兴,嘴上却说着,“我看你是懒得沐浴,才来母后这儿睡的吧,就你那床要干净。”

玉蝉嬷嬷笑而不语,默默去拿了床被褥。

就在这时,慕卿卿突然转身,脸上的笑容收了些,略带忧愁地开口道。

“母后,安阳皇妹回来了,这事儿您跟父皇知道了吗?”

提起那个久违的封号,皇后脸上的笑容立即淡了几分,连带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柜门前,弯腰抱被褥的玉蝉嬷嬷也顿住了动作,身体愣怔,神情恍惚。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冷凝又压抑,似乎都在心照不宣地表达着什么不满和厌恶……


“是,公主。”

另一边。

李谦离开公主府后,带着对慕卿卿的爱而不得与不甘,转而去了安置外室李蓉儿的别苑。

华裳公主的葬礼一别后,李蓉儿就一直念着李谦。

听说他在灵堂上要了个婢女,又气又急,担怕他不爱自己了。

她昨天就想派人去找他过来的,又怕惹他厌烦,就故作大度,忍到了今日。

这会儿李谦过来了,她可得好好问问他。

李蓉儿柔若无骨地坐在李谦腿上,双臂如水蛇般缠绕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地开口唤他。

“三郎,人家好想你啊。这两日连着做噩梦,饭也吃不下,还总泛酸水儿。”

李谦看着李蓉儿那张和慕卿卿有几分相似的脸,看她顶着那张脸和自己撒娇,心情就格外顺畅。

他愿意哄着她、顺着她。

因为这张脸,也因为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

“身子不舒服,一会儿让大夫给你瞧瞧。今晚我会在这儿陪你,等你睡着后再走。”

李蓉儿一听这话,立即将脑袋一歪,靠在他胸膛上,娇声道。

“三郎,你待我真好。在外人眼中,蓉儿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外室,连妾都不如,可是在我看来,能得三郎的疼惜,可比什么都强。”

李谦最喜欢李蓉儿这容易满足的性子,从来不会跟他闹,也不会争夺什么。

外室,最重要的就是安分守己。

李蓉儿安分,才能在他身边待这么多年。

李谦轻抚着她的腰,温声缱绻地开口。

“只要你生下孩子,名分会有的。

“祖母那边也松了口,届时,你母凭子贵,就能被抬为贵妾。

“以后便无需再孤零零地住在外头。”

李蓉儿心里有些不满。

她还以为,华裳公主一死,她很快就能入李府为妾,没想到还得等她生下孩子,才能光明正大地进李家。

怕就怕,这夜长梦多,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可就麻烦了。

李蓉儿面上强装开心,抱住李谦的胳膊,“三郎,那些都不重要,我这毕生所愿,就是给你生个孩子,一家三口无忧无虑地在一块儿。”

见她能如此懂事,李谦甚是舒心。

他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声喃喃。

“蓉儿,能得你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美娇娘,我心甚足矣。”

说完,他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

李蓉儿佯装幸福甜蜜地将脑袋埋在他脖颈间,“瞧三郎说的,蓉儿何德何能,能得三郎如此谬赞。三郎以后定会遇上更加善解人意的美人儿,只怕到时候,蓉儿就要失宠了。”

说着说着,她就有了愁容,秀眉颦蹙,神情低落。

李谦握住她的肩头,笑得甚宠溺似的。

“啧啧……怎么这么大的醋味儿?”

李蓉儿大着胆子,娇嗔轻呼。

“讨厌啦三郎,你明知道人家有多么离不开你,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你不哄哄我也就罢了,还取笑我。”

李谦朗笑几声,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

“哪儿取笑你了。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好蓉儿,有你这么一朵温柔似水的解语花,我哪里还看得上别人?你就莫再多心了,好好在这儿养胎,等生下孩子,我就派人接你入李家。”

李蓉儿适可而止,没再继续得寸进尺。

她使出浑身解数地讨好着李谦,字句饱含柔情蜜意。

“三郎,有你这句话,蓉儿就是死也甘愿的。蓉儿一辈子都是三郎的解语花,为三郎排忧解难,尽心竭力地伺候你。”


李谦回到灵堂,站在了其父李延良身边。

李延良的鼻子动了动,立即觉察到异样,深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旋即又环顾四周,仿佛在找什么人。

而后,他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地提醒李谦。

“去给华裳公主上柱香,去去你身上的脂粉味。”

李谦面色一变,看向李延良的眼神多了些许不自在。

“多谢父亲。”

李延良斜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

自己的儿子,当然得护着。

更何况,外头那女人怀着的,是他李家的血脉。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大家都好。

李谦默默移到前面,亲自捻了一柱香,借火然上。

袅袅的青烟化作一团,向着高处飘去。

李谦在灵堂前站了许久,目视着那架颜色沉闷的棺材,神情凝重而悲伤。

夫妻多年,他对华裳是有感情的。

若是她能够大度些,他们可以一直做一对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她无所出,他也只是在外头安置了一位外室,为李家延续香火,这已经是他仁至义尽,她到底还想他怎么做?

他不想她死的。

是她不放过她自己。

李谦合上眼睛,仿佛悲痛不能自抑。

等那香灰混去了他身上的女子脂粉气味,他便绝然地退回原位。

他的整个动作,都落入了不远处的慕辞眼中。

她看着李谦在众人面前惺惺作态,目光淡若止水,平静得毫无波澜。

她已经尽了人事,可天命不顾惜华裳皇姐,却顾惜李谦这样的负心人。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当然是,慢慢弄死他了……

慕辞移开目光,看向那已经回到灵堂上跪着的婢女春鹦。

她身影单薄萧条,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一想到今晚要做的事,就心虚紧张得浑身发抖,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尤其是驸马李谦。

慕辞看着灵堂里各色各样的人,美丽的眸中浮上一丝倦意。

裴护立即察觉到她的疲惫,垂首,低声请示。

“公主,时辰还早,不若先寻个地方歇息片刻?”

为了赶回来参加葬礼,公主在路上几乎没怎么休息,能撑到现在应该快到极限了。

他们的马车就停在外面,为了不引人耳目,裴护特意带慕辞从后门走。

走到僻静处,慕辞忽然停了下来。

“公主走不动了吗?”裴护看她皱着眉头的模样,轻声询问。

慕辞点点头,就像急需被呵护的孩子一样,等待着大人的安慰。

毕竟,在她看来,阿护不止是她的侍卫,更像她的兄长。

裴护却后退了一步,双目半垂着,避开她的眸光。

“公主,请再坚持坚持,我们很快就到了。”

刻意的回避,皆因他谨记柳嬷嬷的提醒。

公主不谙男女之事,他应该多加注意,不能坏了公主的清誉。

回想当年他被奸人所害,重伤倒在野地里,幸得公主所救。

那时公主只有八岁,要被遣送到距离皇都千里之外的洛城,身边的护卫都是临时塞给她的,待她并不忠心,武功也不高强。

他暂时留下,是为了报恩,护卫她安全到洛城。

没想到,这一路共同经历各样灾祸,多次死里逃生,不止公主依赖信任他,他也离不开公主了。

于是,平安到达洛城后,他继续留下,成了她的近身侍卫。

他与公主相识时,她年纪尚小,不懂男女有别。

他虽比公主年长几岁,却也不甚在意这些俗世规矩,只将公主当作少不更事的孩童,更视她为亲人。

公主也将他当作至亲,依赖着他,平日里的衣食住行也从来不避讳他。

后来渐渐长大,在柳嬷嬷有意无意的提醒下,他才懂得避讳。

可公主却从来不在意这些。

毕竟,习惯一旦养成,很难改掉。

思绪回笼,久久没听到公主的回应,裴护这才抬头看去。

却只见,少女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无声地控诉着他。

“公主……”他倍感无措。

慕辞指了指自己的脚,少女音婉转,且夹杂着些许任性,“可是我走不动了,一步都走不了,脚有点疼……”

闻言,裴护甚是紧张地蹲下身去,“公主哪里疼,是磨到了,还是被什么硌到了?”

慕辞扁了扁嘴,“不知道,脚后跟很疼,火辣辣得疼。”

裴护深知,将公主抱起,不让她脚沾地,才能减缓她的疼痛。

但,有关公主声誉,不能冒这个险。

毕竟,他们还在李府内,难保不会被人撞见。

事急从权,裴护只能扶着慕辞的胳膊,好让她借着他的力行走。

路上,慕辞很是纯真地开口道。

“我想忍一会儿的,可是没想到会那么疼呀,我也不想让阿护担心的。”

裴护为着没能及早发现异样而自责,越发听不得这种话。

他边走边对她说:“公主无需忍耐,是属下失职了。”

李府后面停着好几辆马车,裴护用目光扫视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们那辆。

不巧的是,有人过来了。

他现在正如此近距离地扶着公主,不能被人发现。

千钧一发之际,慕辞指向其中一辆马车,目光中含着一抹少女特有的精明。

裴护会意,也不管那是谁的马车,在被人看到前,立即将公主送进车厢,自己则闪身到暗处。

他动作极快,后面的人只看到有人进了马车,却没看到是谁。

他们倒也没有过多在意其他人,一路谈笑风生。

“言之兄,我最近新作了一篇赋文,有几处举棋不定,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论述较为合适,今日既遇见言之兄,烦请指教一二。”

温瑾昀,字言之。

与他并不相熟之人,不便直呼他的名讳,就会称呼他的表字。

温瑾昀早年中进士,写得一手好文章,每一篇都被选入翰林院,成为后生模仿学习的范文。

平日里,找他讨教文章的人不计其数。

他性子温和谦逊,从未拒绝过这类求助。

孔夫子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他的学术造诣已经登峰造极,仍能够怀着这般谦卑的心态,因而越发受众学子的敬重。

好学之人比比皆是,温瑾昀光是参加华裳公主的葬礼,就收到了好几篇求他批注的文章。

眼下他也没有推脱,长身玉立地站在对方的马车前,不畏严寒地与其当面讨论。

他寥寥几句,就为那人解了惑。

“言之兄不愧是翰林院第一学士,经你这么一点拨,我便醍醐灌顶,像是那习武之人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怪不得众人都说,言之兄的学识,吾辈哪怕只能拾你点牙慧,都能沾沾自喜了。”

温瑾昀甚是谦逊地拱手回礼,淡笑着回道。

“子怀兄过奖,都是诸位抬举,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与子怀兄一番畅谈,我同样受益颇多。”

对方虽有些高兴,却还是做足了谦虚的姿态,连连摆手。

“言之兄才是真过奖,我的学识远不及你,哪里能让你受益,你莫要取笑我罢。”

温瑾昀不骄不躁,慢条斯理道。

“你我涉猎不同,子怀所攥的周游列国志,我曾拜读不下十遍,每一遍都有新得。

“从这篇赋文中就可看出,子怀对各地的风土人情知之甚广,只有实地探访过,才能写出这般生动的文章。”

被他这么一番真诚地夸赞,张子怀眼中绽放出感动的光芒。

能得此一知己,他激动万分。

“言之兄,今日还不够尽兴,他日我定要与你畅聊,家中还有几本新作,我会差人送上太傅府,望言之兄给与高见。”

温瑾昀连声道好,目送着那人上马车离开。

他身后的随从忍不住感慨了句。

“大人,那位张大人文章写得不实在,也只有您会这般夸赞了。”

温瑾昀温和一笑,“良言一句三冬暖,做学问,不是为了攀比炫耀,张大人那颗赤子心,便配得上我的夸赞。”

随从似懂非懂,笑嘻嘻地直言不讳。

“大人,我只知道,您是大好人。对了大人,您不是来取书的吗?小的给您打帘子。”

但,说话间,温瑾昀已经比随从先到马车前。

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书,这种事向来是亲历亲为。

一阵寒风吹过。

帘子被掀开后,他看到,自己的马车里,竟然有个赤着双足、侧身躺卧的少女。

少女已经睡着了。

青丝如瀑,散在铺就的毛毡上。

宽且长的大氅堪堪遮挡住她一双玉足,露出小半个脚掌,以及那圆润可爱又粉嫩的脚趾。

她睡容恬静美好,扇子似的睫毛纤长浓翘,琼鼻下,唇瓣微抿。

哪怕温瑾昀此刻就站在马车外,少女也没有任何察觉。

温瑾昀手攥着马车帘子边缘,手指微微收拢,眸光晦暗不明。

他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多做打量,只一眼,就迅速移开了。

安阳公主怎么会在他的马车里?

“大人,您怎么站着不动了,是要拿的书太多了吗?”帘子只掀开了一角,随从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他这嘹亮的一嗓子,惊醒了马车里的少女。

少女睫毛轻颤,睁开了双眼。

她如梦初醒,意识到是在陌生的环境中,猛地坐了起来。

然后,四目相对……


她很小的时候,莫离就是她的侍卫了。

那时他曾说,“公主,属下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您。”

她也依稀记得,她被抓进北凉军营前,慕卿卿就对莫离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慕卿卿总在她面前夸莫离,说他如何如何厉害,又说羡慕她有这么一个优秀的侍卫。

后来,她落到北凉人手里。

也就是在那段时期,莫离和慕卿卿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他教慕卿卿防身术,雕刻木偶,逗慕卿卿开心。

而她却在北凉军营里,每天生不如死,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抱着阿月血淋淋的身体,和成百上千的战俘一块儿抢东西吃。

前世,她还傻傻地盼着莫离能救她出去,她甚至到死都以为,莫离会帮她报仇的。

可结果是,前世,在她身死后,莫离守护了慕卿卿一辈子,从未想过为她这个前主人报仇的事。

他默默守在慕卿卿身边,甚至对她有了旁的心思。

她做孤魂幽鬼时,曾看到,他趁着慕卿卿睡着,偷偷亲了她。

她也听到,在慕卿卿看不到的地方,莫离情意绵绵地诉说着对她的爱意。

而这一世,她没有死在军营里。

却也无法阻止莫离背叛她,奔向慕卿卿。

那时,她刚失去阿月,父皇将莫离赐给慕卿卿,还说——“安阳,你在闹什么!一个侍卫,卿卿想要,就让给她。”

就连莫离自己都说——“安阳公主,属下这条命是昭阳公主所救,而今已是昭阳公主的侍卫,以后便会誓死效忠昭阳公主。这是属下自己的选择,昭阳公主天真善良,请公主不要迁怒于她。”

回忆起那些往事,哪怕桌上的饭菜再美味,慕辞也没有一点胃口。

她甚至还有些作呕、想吐。

慕卿卿看她不动筷,只当她在洛城从未见过这些佳肴,不知道如何下口。

“安阳,这是天下第一楼的招牌菜品——千叶糖醋鱼,我每次来这儿都必点的一道菜,强烈安利哦!”

说着,她还竖起了大拇指,眼中泛着亮晶晶的光彩。

李谦怕慕辞听不懂,细心地解释,“安利就是推荐的意思。昭阳公主很喜欢这道菜,公主要不要尝尝看?”

提起“安利”这个词,李谦的眼神都变温柔了。

他想起,昭阳公主总是会发明一些独特的词句,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

慕辞看着那道千叶糖醋鱼,并未立即动筷,而是看向了身边的裴护。

慕卿卿和李谦正觉得奇怪,就见那个戴着面具的侍卫上前一步,手里还多了一套餐具。

羊皮卷展开后,刀、叉、汤匙……应有尽有,各从其类。

他取出其中一副工具,动作非常利落地把慕辞碗里那块鱼肉去皮、去刺。

而后,又将无骨的鱼肉切割成均匀的小块,方便慕辞直接食用。

做完这些,他弯下腰来,帮她把袖子挽起了一小截。

温瑾昀细心地发现,安阳公主的袖子挽起后,露出衣料内侧绣着的虞美人。

细节之处见真章。

即便是宫中的绣娘,也不会在衣料内侧花功夫。

毕竟,内侧绣的花样再好看,也无人能够欣赏。

由此可见,安阳公主在这方面是个细腻挑剔的。

看着一个大男人如此卑躬屈膝地伺候一个女子,慕卿卿颇有微词地皱了皱眉。

她是皇宫里最得宠的公主,平日里的所有规制,都是最好的。

但即便尊贵如她,也没有慕辞这么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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