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去看男人的神色,她也向来会点到为止。
眸光挑向天色,融融暖阳,微风徐徐,当真是极好的天气。
今天,她很开心。
说不上来是不舍还是难过,总归是极为复杂的,她侧目凝着男人,男人也正淡淡望着她。
殷千雪心上一跳,后又徐徐勾起了唇:
“我走了,萧冕。”
男人淡淡颔首。
望着女子径直离去的背影,萧冕收回了视线,定在指腹的白玉上良久。
不过须臾,放回了袖中,闭上眼坐于圈椅中闭目养神起来。
他的睫毛轻轻翕动,从陈许这个角度看去,薄薄的日光,在男人脸上打下一道侧影,更显清冷与孤寂。
须臾,萧冕睁开眼睛,眸色平和,从椅上起身,不疾不徐跨出了膳堂。
陈许静静跟在男人的身后。
萧冕突然停下。
一道轻缓平和的声音从陈许头顶慢慢溢出:“陆轻竹怎么了?”
陈许并不意外,微微垂眸,回道:“陆姑娘的丫鬟说,陆姑娘准备两日后离开南苑。”
“嗯。”
萧冕复又转身,留下一筹莫展的陈许。
.
暮色苍茫,日落西山,不知不觉竟到了黄昏之时。
纪休提着药匣跨进了厢房。
纪大夫眉目沉凝,挪开把脉的指尖,神色认真:“如今虽没有什么大碍,但最好还是多养几日再走,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陆轻竹颔首,似是认可了他的话,却依旧柔和的问道:
“若是马车速度慢些可否?”
“这……”纪休犹豫。
也可。
话还未说出,却已被一道声音徐徐打断:“这段日子,你不许离开南苑。”
霞光几许,门扉处由远及近的绛紫长袍在黄昏中晕成一漾墨色。
袖口的水波与山石辉映间波涛汹涌。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
君子绝艳,朗朗如月。
步履从容间,萧冕已行至了拔步床前,微微呵道:“不可胡闹。”
塌上的陆轻竹愣了几许,在耳畔的潮红涌上之前,先一步的垂下双眸,将那抹惊艳抑在眼底。
她将眸光定在床幔处的熏球上,不自在道:
“将军,我想家了。”
萧冕瞥了她一眼,凝到她泛满红晕的耳根,微微顿了顿,展袖动作间,修长的指尖已接过素梅手中黑漆漆的药碗。
炭盆中的松枝已经烧完,木质香气却不绝于缕。
浅浅的呼吸间,全是这抹味道,诧然间,陆轻竹发现,屋内,竟只剩下她与萧冕二人。
抬眸凝视面前的男人,他已在她怔神的空隙坐在床榻一侧,眸光轻睐,动作轻缓的舀动手中的汤药,碗匙相碰的婉转回声,竟也让二人间不知不觉中流转出些许温馨之感。
“待你伤养好了,本王亲自送你回镇国公府。”一勺黑黝黝的药汁送至她嘴边时,男人淡淡道。
陆轻竹愣了些许,心中思索着,自己这伤彻底养好至少也得一月去了。
在南苑呆一个月是绝无可能的,何况如今她需要与萧冕保持距离。
她虽未答应殷千雪,可心间行动间全都默认了。
“我来吧,将军。”一道疏淡的语气从她嘴里缓缓溢出。
话音一落,连自己都被这自然而然的冷淡惊了一下。
小手已从锦被中钻出,朝着那碗汤药越靠越近,指腹差一丝拂上碗沿,已被男人默默的绕开。
而后,男人眉眼一沉,睨着她,依旧保持喂药的姿势。
可他此番姿态却让陆轻竹看不懂了,喂药之事甚是亲密,她并不觉得他理所当然的姿态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