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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枳完结文

小可不才.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什么事?”“我那班主任看到我手上的伤,问我怎么回事,我跟她说了是打篮球时摔倒不小心划伤,她不信,还要打电话告诉家长。你回去跟奶奶说,你亲眼看到我打篮球受伤的,不严重让她别担心。”时尧一口气说完。“所以你的伤怎么来的?”陆苗皱眉问。“……”“不说不帮。”陆苗冷着脸说。“和朋友玩机车、摔的。”“时尧,你真是疯了。”陆苗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玩,还玩得那么狠。“叫哥,没点礼貌。”时尧捏她软软的脸肉。陆苗挣扎着,不敢拍他的手,怕碰到他的伤口。只好抬起脚踹他小腿,只一下,就看到他“嘶”地一声呼痛,立刻松开她的脸,佝偻着背。陆苗瞬间不敢动弹,焦急地问他:“你怎么了?”“老子腿上有伤!”时尧痛苦地说。陆苗一下子慌了,又自责又无措,眼眶里藏着泪花,赶紧...

主角:时尧陆苗   更新:2025-02-09 14: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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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时尧陆苗的其他类型小说《酸枳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小可不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什么事?”“我那班主任看到我手上的伤,问我怎么回事,我跟她说了是打篮球时摔倒不小心划伤,她不信,还要打电话告诉家长。你回去跟奶奶说,你亲眼看到我打篮球受伤的,不严重让她别担心。”时尧一口气说完。“所以你的伤怎么来的?”陆苗皱眉问。“……”“不说不帮。”陆苗冷着脸说。“和朋友玩机车、摔的。”“时尧,你真是疯了。”陆苗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玩,还玩得那么狠。“叫哥,没点礼貌。”时尧捏她软软的脸肉。陆苗挣扎着,不敢拍他的手,怕碰到他的伤口。只好抬起脚踹他小腿,只一下,就看到他“嘶”地一声呼痛,立刻松开她的脸,佝偻着背。陆苗瞬间不敢动弹,焦急地问他:“你怎么了?”“老子腿上有伤!”时尧痛苦地说。陆苗一下子慌了,又自责又无措,眼眶里藏着泪花,赶紧...

《酸枳完结文》精彩片段


“什么事?”

“我那班主任看到我手上的伤,问我怎么回事,我跟她说了是打篮球时摔倒不小心划伤,她不信,还要打电话告诉家长。

你回去跟奶奶说,你亲眼看到我打篮球受伤的,不严重让她别担心。”时尧一口气说完。

“所以你的伤怎么来的?”陆苗皱眉问。

“……”

“不说不帮。”陆苗冷着脸说。

“和朋友玩机车、摔的。”

“时尧,你真是疯了。”陆苗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玩,还玩得那么狠。

“叫哥,没点礼貌。”时尧捏她软软的脸肉。

陆苗挣扎着,不敢拍他的手,怕碰到他的伤口。

只好抬起脚踹他小腿,只一下,就看到他“嘶”地一声呼痛,立刻松开她的脸,佝偻着背。

陆苗瞬间不敢动弹,焦急地问他:“你怎么了?”

“老子腿上有伤!”时尧痛苦地说。

陆苗一下子慌了,又自责又无措,眼眶里藏着泪花,赶紧去扶他。

“对不起,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去校医室。”陆苗哽咽着说。

时尧抬起头来看她,看到她紧张的小脸和眼里的泪水,心里也不太好受。

“没事,你帮不帮啊?”时尧又问她。

“好……好吧,但是你不要再玩这个了,太危险了。”陆苗还是很担心时尧的。

“谢了。”时尧没有答应她的后半句。

“我扶你下楼吧。”陆苗真以为现在的时尧像个半身不遂的老头子。

“好。”

于是在边中初一教学楼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矮个子女生搀扶着高个子男生,男生的手搭在女生肩上,完全把她当拐杖。

画面虽然有些滑稽,却是两人难得的和谐时刻。

但是这一幕要是被任何一个老师瞧见了,估计第二天就得叫家长了。

边中禁早恋,出了名的严。

两人刚下楼梯,就有一个男生跑到他们身边,对时尧说:“怎么那么久啊?”

陆苗抬起头看向他。

这时周柏才注意到时尧身边有个女生,扶着他的女生。

卧槽!上次那个清纯小学妹!

周柏一下子像是见了鬼一样看向时尧,惊讶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时尧转过头对陆苗说:“擦擦你的眼泪,回去吧。”

“嗯。”陆苗瓮声瓮气地应了声。

周柏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一时间看看陆苗,又看看时尧。

最后对着时尧那张衣冠禽兽般的脸憋出一句:“你把小学妹搞哭了?”

“艹,你胡说什么啊。”时尧横了他一眼。

周柏不理他,低头对陆苗温声说:“妹妹啊,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告诉哥哥,我帮你揍他。”

陆苗睁着大眼睛看着周柏,有些疑惑。

周柏被她这副懵懂的样子给萌化了,救命,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心巴。

然后,时尧的当头一掌让他瞬间清醒:“你是哪门子哥哥?她是老子妹妹,滚。”

“啊?”周柏懵了,完全没想到。

时尧转头对陆苗说:“立刻回家。”

语气还不太好。

“哦。”陆苗小声地“哼”了声,转头走了。

周柏看着陆苗的背影,立刻反应过来,上去扶着时尧。

狗腿子般卖力地讨好:“尧哥,你这妹妹读几年级啊?多少岁了?叫什么名字……”

时尧扫了他一眼,刀锋般锐利的眼神让周柏不敢再问下去。

“敢打她的注意,打、断、腿。”

“……”

陆苗转头去了(5)班找琳琳,发现琳琳都等她等睡着了。

陆苗轻轻地喊醒她:“琳琳,回家了。”

琳琳抬起头来,“唔”了声,骂道:“臭苗苗,怎么那么久。”

陆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帮她收拾着书包。

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

趁着夜色还没降临,回家。


晚上的时候,胡惜花果然接到了时尧班主任的电话。

听到时尧受了伤,胡惜花脸色都变了,一直在问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就差立刻跑去见他了。

班主任简单交代了一下他的伤情,最后才问伤是怎么得来的。

胡惜花一脸茫然,她根本不知道啊。

这时陆苗示意胡惜花让她来说。

胡惜花把手机递给了她。

“喂,老师您好,我是时尧的妹妹,在边中初一(1)班。”

“我哥哥真的是打篮球时不小心摔倒受伤的,我亲眼看着的。”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陆苗笑着说:“嗯嗯,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胡惜花焦急地问陆苗:“你瞧着时尧的伤没?严不严重啊?他这孩子也是受了伤也不知道回趟家,打个电话跟我说声也好啊。”

陆苗安慰她说:“没事没事,真的不严重,就是划破了点皮出了血,奶奶别担心了。”

胡惜花听到陆苗这样说才放心了点。

而后又说:“我明天给他熬点骨头汤,你早上拿到学校去,中午的时候给他喝。”

“好。”陆苗乖巧地点头。

第二天凌晨五点,陆苗还在熟睡中。

胡惜花就摸黑起身下了楼。

把昨晚准备好的食材拿出来,放到瓦煲开始熬。

因为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调整火候,胡惜花也没有再回去睡。

老人家整天也没事干,睡多点睡少点无所谓。

一直到六点半,陆苗起床下楼,就闻到了浓郁的骨头汤香味。

胡惜花把她的早餐端出来,笑着说:“苗苗起床啦,快点洗漱完过来吃早餐,不要迟到啊。”

和过去无数个早晨一样的场景,今天的陆苗听到这句话后鼻子突然一酸,泪花就上来了。

“好,谢谢奶奶。”

后来的陆苗再回忆起这样的日子,发现真的简单又幸福。

七点左右,胡惜花将两份中午饭和骨头汤用保温盒装好放到陆苗的书包里。

然后帮她背上书包,叮嘱她说:“苗苗啊,中午你和哥哥一起吃饭,我昨晚打电话跟他说了让他在高中部的教学楼楼下等你,不要忘了哦。”

陆苗点头说:“知道啦。”

“快去学校吧,考试加油!”胡惜花笑着鼓励说。

“嗯!”

胡惜花一直站在家门口看着孙女踩自行车离去的身影,直到拐了个弯消失了。

她刚准备转过身进屋,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让她脚步虚浮,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幸好及时扶住了大门,才稳住这具苍老不中用的身体。

“可能是今天起太早喽……”老人呢喃道。

陆苗来到学校后,就直接去了考场的教室。

看了一会笔记本回忆了下重点就开始考试了。

考试需要把书包放到考场外,一些男生就直接将他们的书包像垃圾一样扔在一处地方,陆苗担心里面的汤会被砸到洒出来,最后才放出去,小心安置在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题目并不难,陆苗写完检查了一遍之后还剩了半小时。

考场内静悄悄的,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和落笔的唰唰声。

陆苗一只手支着下巴,无聊地看向窗外。

在少女懵懂无知的心田里,有什么在破土而出,悄然生长。

结束铃声一响起,陆苗就迅速交了卷,离开教室拿起书包下楼了。

经过旁边的一个教室时,李洱正好看到她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的飞奔而过的身影。


直到三人走进屋子,才感受到一丝丝阴凉,这三伏天实在是太热了,在外面站那么一会就冒汗。

小房子的一楼是由小小的客厅和厨房以及一间房间构成。

边县的主要粮作物是水稻,即使在县城也有不少人种植水稻,自给自足。

当时为了方便晒谷,房子的设计成二楼留出一半的空间用作露天天台,另一半的空间隔成一大一小的两个房间,大的是老人家住的,小的用来放谷物。

只不过二楼的天花板被太阳晒了一整天,屋子里又闷又热,晚上经常会热到睡不着。

胡惜花本来是让陆伟强夫妇把一楼的房间房间给时尧住的,毕竟他们一年只回来那么几天,但是他们不肯,说是里面的床、梳妆台和衣柜都挺新的,小孩子顽皮容易弄坏,最后走之前还把房间锁上了,连钥匙也拿走了。

胡惜花知道劝不动儿子儿媳妇,没有办法只好把二楼那间用来放谷物的杂物房收拾了一下,放张小木床给时尧凑合着睡,而陆苗则跟她睡在二楼的另一个房间。

胡惜花帮时尧把行李带到二楼的房间,把窗户打开通通风,但屋子里还是一股散不去的闷热和糟糠味。

胡惜花喊他进来,说:“时尧,你晚上先睡在这里,我和苗苗就在隔壁,不用害怕。”

老人似乎当他是和陆苗差不多的孩子,脆弱可怜的很,但是时尧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睡而害怕呢。

时尧没理会胡惜花的话,看了几眼周遭的环境,也没说什么。

胡惜花知道他性子可能孤僻,给他留了点空间,然后就去了厨房忙活晚饭。

小小的客厅朝南,大门是铁制的,用的还是扣锁,很重的一把。

门进来就摆放着一张四方木桌,朱红的桌腿有些掉漆,桌布洗得泛白。

室内墙壁、地板和家具都很有些破旧,一部老旧的电视机放着动画片,陆苗正坐在木凳子上专心地看着电视,她转头看到时尧下来了,看了他几秒又继续看回电视。

她舔着手里的棒棒糖,正是奶奶给时尧的那根,他刚才上楼放行李把手里的糖放到了饭桌上面,然而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小的那颗不见了,大的还在她嘴里。

时尧有些生气,冲过去就想把糖抢回来。

陆苗见势快速地把棒棒糖塞回嘴里,将一边脸颊塞得鼓起,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胆怯。

刚才奶奶已经跟她说了,说这个哥哥父母去世了,很可怜,让她和哥哥好好相处。

陆苗只记住了前半句,她才不怕他。

时尧垂下眼眸,冷冷地看着她,像是看之前那些骂他欺负他的孩子一样,说:“把糖吐出来。”

他倒不是真的在乎糖,只是在失去父母的半年时间里让他知道懦弱只会被人欺负,他厌恶别人碰他的东西。

陆苗也是从小就野大的孩子,把糖藏在身后,扬起脸说:“不给,这是奶奶的,我的!”

时尧才不听她的歪理,管她哪门子妹妹,一把扯过她的手臂,粗暴地从她手里抢过糖,毫不犹豫地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陆苗懵了,她只跟和她差不多大小的人打过架,因为比她大很多的都不屑和她玩,还会欺负她。

这下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琳琳那么讨厌她哥哥,因为打不过。

打不过,就哭。

陆苗憋着眼泪,忍不住放声大哭,时尧一下子捂住她的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压低声音警告她:“敢告诉大人的话,信不信我揍你。”

陆苗连哭都不敢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被吓坏了。

吃饭的时候,陆苗已经完全收住了眼泪,只留下眼角一点点红。

时尧坐在她旁边玩着魔方,那是他从原来的地方带来的。

难得胡惜花买了半只鸡,平日里她们多数吃的是猪肉,因为够便宜,可陆苗不喜欢吃猪肉。

一小碟鸡肉中有一只小小的鸡腿,奶奶看着对面的时尧,因为他高一点,显得更加瘦,她把鸡腿夹到了时尧碗里,笑着说:“孩子,吃这个。”

一旁的陆苗顿时就不开心了,往常情况,鸡腿一定是她吃的,如今来了个哥哥,鸡腿就轮不到她吃。

他只会欺负人,连奶奶都偏向他。

时尧夹起鸡腿正准备入嘴,一直很安静的陆苗突然放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哥哥,我要鸡腿。”

胡惜花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陆苗吃不到鸡腿才哭,连忙哄她说:“苗苗乖,哥哥第一天来,你把鸡腿让给他,奶奶明天再给你买。”

陆苗喘着气,哭声不停:“他……他……”

旁边的时尧给她递了个眼神,陆苗又慌了,她根本不敢说出来,最后忍住眼泪,把话吞了回去。

时尧盯了陆苗几秒,又看向胡惜花:“还是给陆苗妹妹吃吧,赵禾阿姨让我照顾好陆苗妹妹的。”然后又把鸡腿夹到了陆苗碗里。

胡惜花看着懂事的时尧,越发地心疼和满意。

吃完饭,胡惜花去了厨房洗碗,时尧走到陆苗身边坐下,阴恻恻地看向她。

陆苗很害怕,看到他就像看到鬼一样,甚至觉得他比奶奶平时用来唬她的大老虎还可怕,她挪动着身子,想离他远一点。

时尧看到了她的害怕,觉得有趣极了,就这点破胆还敢去招惹他。

他忽然抓住陆苗细细的手腕,恐吓她:“记住,我比你大,以后你得听我的。”

陆苗吓得浑身颤抖,又不敢哭出来,惊恐地点着头。

时尧看着她居然吓到快不敢呼吸的样子,觉得差不多了,松开了她的手,坐了回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时尧躺在僵硬的木床上,热气从四面八方环绕着他,整个人都像置身蒸炉之中。

时尧睡不着,手里拽着一张照片,那是他和父母的全家福,如今他躺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相信父母真的已经离开他了。

心里面说不出有多难过,那种悲伤似乎淡淡的,但是又刻在了骨子里,挥之不去。

无声的泪滑过耳际,落在枕头里,氤氲开来。

突然,木门被小力地敲了两下,胡惜花推开门进来。

她打开了小夜灯,小心翼翼地把一台小风扇搬进来,插上电调整了一下风速,在床边站了一会,又关了灯出去了。

时尧在她离开后才睁开眼,感受着丝丝凉意,又重新闭上了眼。

陆苗在这晚上做了个噩梦,在梦里她不知死活地跟时尧抢东西,时尧真的打了她一顿,可奇怪的是她感觉不到疼,也不害怕,过后时尧还给了她一颗糖。


一周过去,初一级和高一级的军训都彻底落下帷幕。

陆苗真的累到半死,动都不想动了。

然而还有不少人在闭幕式结束后在操场合影,陆苗坐在阶级台阶上远远地看着他们。

拍完个人的,又有人提议拍张班级大合照。

一伙人凑到一起,按高低排了个队,正准备举起相机来拍。

突然,李洱大声喊:“等等,陆苗还在那边。”

一时间,大家纷纷看到对面台阶上,女孩单薄的身影置身在空旷的红黄蓝色台阶上坐着,佝偻着背脊。

“我看那个台阶挺好看的,不如我们去那边拍吧。”李洱又提议。

“我看是人比较好看吧——”

“哎哟喂李洱——”

大家纷纷起哄,但是还是往那边走去。

“滚滚滚。”李洱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陆苗有点不舒服,感觉是肚子疼,但是她好像没吃什么别的东西,一时间搞不懂。

她看着大伙又纷纷涌到她这边来,直起腰来看着。

没一会,他们就走上台阶,和她打招呼,在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位置坐下。

莫名其妙地,陆苗就成为了C位。

“来,同学们看镜头,笑一笑——”摄影师架起相机。

“李洱是傻逼——”突然一个男生大声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部人就被逗笑了。

咔嚓!

陆苗也笑了,尽管脸色有点苍白,但是笑容灿烂得像是阳光下的向日葵。

周五那天下午,时尧也回家了

他比陆苗黑了好几个度,从小麦色变成了偏铜色。

他走进来的时候,陆苗差点认不出来。

好惨——好好笑。

这时胡惜花已经做好饭了,知道两孩子刚军训完,她特意多做了两个肉。

时尧坐下来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真成了饿鬼投胎。

陆苗没他那么可怕,细嚼慢咽地吃着鱼肉。

“慢点慢点,小心啃到骨头。”胡惜花提醒他。

“噗嗤。”陆苗忍不住笑了出来。

“哥,我觉得你现在更像瘦猴多一点,还是只饿了几天的瘦猴儿。”陆苗嘲笑他。

时尧抬起眼皮瞥她,说:“嗤——你军训14天试试?站了半小时军姿就倒的人也好意思说。”

“你——”陆苗气死了,又将那天的事拿出来说。

“你什么你,我是你哥。”时尧夹了块鱼肉吃着。

“吃吃吃,噎死你。”陆苗一下子夹了好几块鱼肉到他碗里。

“你以为谁都像——”时尧突然停住,脸色微变。

“怎么了,吞到鱼刺了?”胡惜花急忙问他。

“唔——咳咳。”时尧痛苦点头。

“哈哈哈哈哈活该。”陆苗幸灾乐祸。

“苗苗!别闹,去厨房把醋拿来。”胡惜花一边给时尧拍着后背,一边责骂陆苗。

“哦。”陆苗撇了撇嘴,起身去拿。

回来时,时尧直接抢过陆苗手里那瓶醋,对着瓶口就咕噜咕噜吞下去。

喝了小半瓶,他才把瓶子塞回到陆苗手里,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坐在那一动不动。

足足缓了二十分钟,他才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

没再碰鱼,也没再说话。

陆苗也没理他,自顾自地吃着。

周六,陆苗睡到十一点才起床,感受到肚子有些饿了才下楼。

大门是关着的,楼下一个人也没有。

“奶奶——”陆苗大声喊了两声。

没有人回答。

陆苗又跑回到二楼,去了时尧房间。

房门是关着的,她在门外敲了两下,没动静。

于是推开门,一眼看完了,也不在。

“都去哪了。”陆苗小声嘀咕着。

她摇了摇头,又下了楼。

走到座机旁拨了胡惜花的电话,没一会对方就接听了。

“喂,奶奶你去哪了?”陆苗坐在沙发上问。

“苗苗起床啦,我去了你姨奶奶那里,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去看看。”胡惜花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

“啊?你怎么不带上我啊。”陆苗小声抱怨着。

“你们不是刚军训完嘛,那么累就别瞎跑了,我傍晚就回。”胡惜花安慰她。

“哦,好吧。”

“饿了就让哥哥煮饭吃,哥哥起床没?”胡惜花又问。

“他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大早不见着人。”陆苗没好气地说。

“你打他电话喊他回来吧,好了你姨奶奶喊我,记得吃饭啊。”

“嗯嗯,好。”

陆苗挂断电话后又给时尧拨了通电话。

第一通没接,陆苗皱着眉又打了一次。

第二遍等了好久,时尧才接了。

“兔崽子什么事啊?”时尧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去哪了?”陆苗问。

“你管我去哪了。”

“奶奶让你回来煮饭。”陆苗玩着指甲,漫不经心地说。

“我不回来吃,你自己吃吧。”时尧的声音有点空旷,像是在外面。

“没让你吃,让你回来煮。”陆苗皱眉。

“谁给你的脸啊?让老子回去给你煮饭。”时尧顿了一秒后,突然拔高音量。

陆苗没回答,隔了一会又问他:“你在哪啊?”

她好像听到了发动机的轰轰声。

“少管哥的事,你自己找点东西吃,挂了。”

下一秒就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陆苗听着传来的“嘟嘟嘟”声,心底一片烦躁。

她在客厅里磨蹭了两分钟,才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个面条吃。

吃完之后,她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好像有点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但是又说不出来什么毛病。

一点的时候,她又跑回了房间睡午觉,但是在床上滚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睡觉。

外面的天气很闷热,房间里开了空调,但她还是压不住心底的烦躁,感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搅动。

躺不下去了,陆苗起身下了楼,打开电视看着。

看了大概半小时,她才感觉舒爽点。

陆苗喜欢看搞笑综艺,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动画早在她八岁的时候就不看了。

客厅里时不时传来悦耳的笑声。

笑得有些渴,陆苗去冰箱里翻了翻,找到了四分之一瓣的西瓜,她拿了出来。

也不用勺子,直接就坐在沙发上用手拿着啃。

夏日、西瓜和电视,绝配。

啃完一瓣冰凉凉的西瓜后,她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陆苗感觉好像有点冷了。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清凉的小吊带,露出圆润的双肩和大半个白皙的背,下身穿着白色的小短裤,两条细白的腿盘坐着。

于是她拿起手边的遥控器调高了一点温度,又继续看着电视。

一集综艺结束,开始放无聊的广告。

陆苗眯着眼看着,困意慢慢袭来。

不知不觉地,她真的睡着了。

下一集综艺又开始了,陆苗躺在沙发上还没醒过来。


初一级今天上午没有上课,就班主任上台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评选班委。

陆苗一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坐在下面无聊地支着下巴看着。

好在这个班的同学还算活跃,一会儿的功夫,班长、学习委员、各科课代表等都有了着落。

最后只剩下宣传委员这个职位没有人参选,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就是没有人上前。

谁不知道宣传委员不仅需要绘画、编辑文案等才艺,还要每个主题月、每逢重大节假日就要留下来画板报,吃苦不讨好的事谁愿意做。

大家小声讨论了几分钟。

“老师,我推荐一个人。”一道洪亮的男声从教室后面传来。

大家纷纷向后看,陆苗也往后看去。

是李洱,她的小学同班同学。

“是谁?”老师站在讲台上问他。

“陆苗,她画画超好的,也十分乐于奉献班级。”李洱笑着说。

“……”

好你的柠檬!

陆苗没想到初中了还能和他碰到一起,晦气。

“陆苗是谁?”老师问。

“在这呢,老师。”陆苗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你愿意当宣传委员吗?”老师看见那么一个明媚的女生,也笑着问。

“当然愿意。”声音清甜,一副为班级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模样。

成功赢得了班主任何老师赞叹的目光,以及初中三年的格外优待。

之后老师就让大家预习一下新课,然后有事离开了教室。

何老师一走,班级就立刻变得闹哄哄的,大家左顾右盼打交道。

陆苗往后看了一眼李洱,示意:“咱走着瞧。”

李洱接住陆苗的眼神杀,笑得又浪又坏,一副小人得志的狗样。

之后陆苗学了一节课,又睡了一节课。

十一点四十分,下课铃声响起。

陆苗收拾了一下桌面就离开了教室。

因为中午的时间不是特别充裕,陆苗就跟胡惜花说了以后中午不回家,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饭就回教室休息。

她去了一楼(5)班找上琳琳,两人一起往食堂走去。

去的路上,陆苗跟琳琳说了李洱坑她的事。

琳琳听了后一脸的震惊,说:“天啊,他该不会真的喜欢你吧?”

“什么?”陆苗懵了。

“就我听说小雅喜欢李洱,但是李洱喜欢你,所以小雅后来就嫉妒你了,才说你坏话。”

“……”

“哇塞,没想到传说中的三角恋就发生在我身边啊,莫名的刺激。”

“……”

“苗苗你快点喜欢另一个男生,这样就可以四角恋了,越多越刺激啊!”

“……”陆苗无言以对。

“别提他了,我们走快点吧,可能会很多人。”陆苗催促她。

边中只有一间食堂,很大,两层。

尽管这样,两人去到后还是见识了人山人海的威力。

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的人头,以及,蓝白迷彩服们。

琳琳赶紧拉着陆苗到其中一个窗口排队。

“好可怕啊,还有剩饭给我们吗?”琳琳一脸忧虑,担心自己会吃不上饭。

“别担心啦,肯定有啊,这么大个饭堂,又不是所有人都是饿鬼。”陆苗安慰她。

然而下一秒,前面就传来一道粗犷又急切的声音:“阿姨卤肉糖醋鱼手撕鸡酱鸡腿和红烧茄子,饭要多点,手别抖啊谢谢阿姨。”

“……”

一秒打脸,陆苗有些尴尬。

琳琳在憋笑。

饭堂的广播放着音乐,但是盖不过人声鼎沸。

陆苗抬头正看着前方的菜单,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谁输谁请客,说好的。”

陆苗下意识地朝旁边看去,刚好那人也注意到她。

两人的目光又撞到了一起。

时尧身边跟着三四个男生,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比别人突出。

迷彩服外套脱了下来随意地搭在小臂上,手里拿着帽子,露出了被汗水沾湿的刘海,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恣意又张扬。

时尧看到她后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和旁边的人说笑着。

最后排在了她旁边的队伍。

不打算和她打招呼。

正好,她也不想。

陆苗凑过去和琳琳说着想吃哪些菜。

没一会,就到她们了。

“阿姨,要一个蒸皖鱼。”

“刚没有了。”

“啊?那要一个糖醋鱼。”

“也没有了。”

“那要一个小酥排骨。”

“下次早一点来吧。”饭堂阿姨无奈。

“给我个番茄炒蛋吧。”陆苗欲哭无泪,也无语。

“好嘞,多给你盛点。”

“谢谢阿姨。”

最后陆苗端着没两块蛋的番茄炒蛋走了出来。

路过时尧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皱着眉。



陆苗快速溜走。

下午站军姿的时候,陆苗差点把肠子都给悔断了。

她什么毛病才会在军训当天只吃一个素菜当午饭。

要知道会那么累那么饿的话,炒猪肉她都会啃下去。

一个小时的站军姿下来,陆苗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最后不得不报告长官,申请出列。

陆苗出列的时候,晕到连李洱的搀扶都没有力气拒绝。

边中的操场很大,分东西边,东边给高一级军训休息,西边给初一级作休息用地。

李洱扶着陆苗走到(1)班大本营的时候,时尧他们正好在东操场休息。

周柏一下子就认出了陆苗,一脸心碎地说:“我艹,小学妹原来有男朋友了,呜呜呜我失恋了。”

时尧看过来,也看到了两人,皱眉。

陆苗不仅晕、烦躁,还尴尬。

看着李洱在她身边又是递水又是找风油精的忙前忙后,她就莫名烦躁,这小子该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尴尬的是,偌大的西操场上,只有她一个人坐在上面。

她享受到了霸总般从五百平米的床上醒来的奢侈感,也体会到小小人类在天地间的微弱。

缓了半个小时,陆苗才重新申请入列。

下午放学的时候,陆苗收拾完书包刚准备离开教室,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如多年前,时尧也是这样,倚在教室门口,歪着脑袋等她放学。

陆苗背着书包走了出去,在他面前停住,看向他。

“不会喊人啊?”时尧挑眉看她。

“哥哥。”

“嗤——”还算听话。

时尧从口袋里拿出两张一百块递给她,没好气地说:“吃点肉,瘦得跟个猴似的。”

陆苗接过,一脸正经地说:“谢谢弼马温哥哥。”转身就想走。

时尧扯住她的书包肩带,把人拉了回来。

“什么意思?”

“咱们猴子一家亲啊。”陆苗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呵——”时尧重重地揉乱了她的头发。

“时尧!别碰我头发。”陆苗最宝贝她的头发了,别人轻易碰不得。

“出息。”时尧也不恼,反而笑着。

“幼稚。”陆苗头也不回地走了。

中学生涯的第一天,陆苗在疲惫和充实中度过。


边县是一个地处偏僻且经济落后的小县城,总占地面积虽然广,但是县城中心占比不到十分之一,周围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乡镇、村落。

即便是县城,也不过只有两条主干街道,一条叫东西街,一条叫南北街,因为两条街刚好呈东西和南北走向,中间是一个十字路口交汇,是整个边县最繁华的地方,有医院、和酒店,旁边大型超市等,从四面八方分岔出小街小巷,分布着居民楼和有一些比较小的商铺,而县城的外围是一些还在施工中的开发区,以及大部分的农田和山。

因为经济落后,收入少,边县的大部分年轻人都会选择去大城市打拼来养家糊口,坞市离边县近,是个三线城市,因而成为大部分年轻人的首选务工地。

因此县里留下来的大多数是一些老人和留守儿童。

陆苗的父母陆伟强和赵禾就在这些人的其中,陆伟强当年初中毕业就去了坞市打工,浑浑噩噩十几年,直到三十岁才经人介绍相亲遇到同样情况的赵禾,两人结了婚次年就生下了陆苗。

两人都是在坞市的电子厂上班,电子厂的工作量大,还各种繁琐的规章制度,请假就得扣钱,甚至直接炒鱿鱼。

赵禾不敢松懈,一直上班上到预产期,厂里才放了两人几天假去生孩子。

又因为市医院费用实在太贵,两人专门回了边县生产,最终一个女娃娃在这金秋九月出生了。

赵禾就奶了她几天,连名字都还没给她取好,厂里就催人回去。

最后实在没得办法,两人把孩子丢给了七十多岁的胡惜花,并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抚养着。

在边县这种地方,留守儿童是常见的,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对不起孩子,毕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生活罢了。

就这样,老人一边背着这个女娃娃,一边照顾着田里的农活。

三年里陆伟强夫妇只有春节才回家,待几天留下一笔钱又走了,祖孙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也算是苦中带甜。

因为没有名字,胡惜花平日里就喊自家孙女“囡囡”,用当地的方言喊起来莫名带了丝宠爱和柔情。

到了女娃娃两岁时的新年,一家人又坐在一起,胡惜花皱着眉说让他们好歹取个名字,街坊邻里问起来也好应答。

当时陆伟强只顾着喝酒,当听不到。

落后小县城的男人多多少少有点封建思想,陆伟强不喜欢这个女娃娃,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最后还是赵禾抱起在一旁坐得颤颤巍巍的女娃娃,认真想了会,说:“叫陆苗吧,她是九月份出生,我记得那天妈还在地里收禾苗,况且我单名一个禾字,还挺搭,大强你说是吧?”

陆伟强撇了她一眼,继续喝着酒,含着酒气说:“你说咋就咋。”

老人接过小陆苗抱在腿上,说:“我们苗苗有名字喽!苗苗,苗苗!”

小女孩似乎也高兴,晃动着小手小脚,喊着“奶奶。”

赵禾又抱过来,让她喊妈妈,小陆苗又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逗得赵禾大笑。

两岁的小陆苗还算幸福,即便不怎么招爸爸喜爱,好在有奶奶和妈妈,总不会比别的留守儿童差很多。

直到第二年——

其实这些年来,陆伟强夫妇做梦都想生个儿子,努力了好几年,终于在陆苗三岁那年,赵禾再次怀上了。

陆伟强有预感觉得这胎肯定是个儿子,平日里就对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十分地宝贝。

那时候人们已经在用按键手机联系,胡惜花也有一部手机,晚上的时候陆苗就喜欢用这台手机给在外的父母打电话。

但是自从赵禾怀上后,电话那头没几次是接通的,即便接通了,听到是陆苗也没说几句就挂断。

小陆苗什么也不懂,只觉得难过。

到了赵禾怀胎五月份的时候,陆伟强就让她回家养胎,电子厂留不留人都不管。

家里面有胡惜花可以照顾她,他自己则继续在电子厂上班。

陆伟强每晚都会主动打电话回来,只和赵禾说,只会谈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时陆苗就会坐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妈妈,望着她凸起的肚子。

这个时候,赵禾在挂断电话后还会和她说一两句话。

直到——

某一天,陆苗知道以后有了弟弟的话,爸爸妈妈都会不爱她了,她就开始哭闹不止,胡惜花怎么哄也没用。

陆苗大声地哭喊:“我不要弟弟,我不要弟弟……”

小孩子的嗓音很大,吵得赵禾头疼,真想把她给扔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第二天赵禾就意外地在洗澡房里滑倒,即使被第一时间送到县医院,还是流产了。

陆苗永远记得赵禾躺在病床上剜她的狠厉眼神,以及陆伟强匆匆赶来时给她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从此,三岁的陆苗对父母的印象只剩恐惧。

她变成了留守儿童里最不幸的。

那一年的春节陆伟强夫妇没有回家,陆苗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们了。

上个月,胡惜花在田里干活时摔了一跤,人躺在泥里动弹不得,最后还得隔壁家的大叔把她抱回来放在床上躺着。

又打电话让陆伟强回来,男人只说厂里忙。

胡惜花下不了床,就意味着煮不了饭,四岁的陆苗哪里会煮饭啊。

她只好给了点钱让陆苗去士多店买点面包回来顶饱肚子,好在士多店的老板不忍心,知道了一老一小现在的情况,让陆苗端了两碗饭回来。

陆苗也是饿坏了,吃得狼吞虎咽,掉在桌子上的米粒也捡起来吃了。

她吃完后又照顾着奶奶坐起来,把碗端在手上,想要学她给自己喂饭那样喂她。

胡惜花泪眼朦胧,拿过碗,一口一口地吃着,还念叨:“我们苗苗最乖了。”

胡惜花在床上躺了几天才可以下床,这几天都是靠士多店的老板接济才能吃上饭,所以她第一时间就领着陆苗去给人家道谢。

士多店老板也是个直爽的人,他是没见过这么混的儿子和父亲,连老母和幼女的死活都不管了,直接就打去电话骂人:“陆伟强,你妈和女儿都快饿死了知不知道!”

可能是碍于面子,陆伟强最后答应:“我过几天回去一趟。”

*

其实前几天赵禾的哥哥赵竹打电话给她,说他大舅子夫妇半年前在工地里意外去世了,留下那么个七岁的儿子和十万块的抚恤金,知道他们喜欢男孩,又生不出来,所以就来问她愿不愿意照顾一下他。

赵禾挂断电话后和陆伟强商量了一下,七岁大的孩子应该可以帮忙干点活,况且还有十万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两人正准备离开电子厂到外面做点小生意。

这么一想好像挺划算,于是就答应了。

两人没多久就从坞市赶回来,赵竹大舅子在边县的一个小村里头,两人开了几个小时的摩托车才赶到村子,找到当时正在和一群小孩子打架的时尧。

高瘦的男孩剪了一个利索的寸头,眉眼间很是凌厉,他身上的衣服也沾上了泥土。

那群孩子骂他死了爹妈没人要,他就冲上去和他们打架,嘴角都出血了,陆伟强和赵禾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拉走。

小平房里,赵竹媳妇打包好时尧的行李,嘱咐他说:“阿尧记得到了新家要听话,不要成天打架晓得不?有事就回来找姑姑。”

男孩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

她又走到陆伟强和赵禾面前,拉着两人在一旁说话:“时尧他父母不太管他,这孩子从小可能野惯了,也不太服管教,但是他本性不坏的,在我这还算听话,只是你也知道我都三个娃了,实在照顾不了他,我替我哥谢谢你们……”

女人善感,说着说着又泪眼模糊了。

陆伟强和赵禾也表现出一脸的忧伤和心疼,说:“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最后,赵竹媳妇才把一袋行李放在了摩托车上,然后把一张银行卡塞到赵禾手中。

“麻烦了……”

赵禾笑着点了下头,拉过男孩上了摩托车,三人从小村庄离开了。


胡惜花需要住院一个月,赵禾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当人家儿媳妇的,连老人生病住院都不去照顾的话,要被街坊邻里戳背脊骂的。

时尧和陆苗也照常上学,晚上吃过晚饭就去医院看望奶奶,周末大部分的时间也在那。

时尧被胡惜花训斥了一顿后,明显听话了很多,这段时间放学后都不去废弃工厂了,每天都是和陆苗一起上下学。

偶尔跑到阿芒家玩一会,没有再打架了。

赵禾每天都给他们用心准备中午饭和晚饭,她的厨艺不错,又舍得买各种肉,时尧和陆苗每顿都能吃上两碗饭。

时尧脸上的伤口已经脱了痂,额头果然留了一道浅浅的疤痕,接近眉峰的位置深一点。

赵禾看到后捧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一直骂那群孩子“不是人、混账东西”,一副又气又心疼的模样。

第二天她就拿来一款药膏,说是托坞市的朋友专门在X港买的,祛疤特别有用,给时尧涂上,一边涂一边心疼地在上面吹气。

伤口已经好了,连痂都脱落了,吹气能代替痛过的痛吗?

赵禾对时尧嘘寒问暖的,连对着陆苗都和颜悦色了几分。

时尧没什么感觉,但是陆苗明显很高兴。

她到底是个孩子,渴望得到父母的爱和关怀。

周六中午,赵禾将打包好的保温盒递给陆苗,跟她说:“苗苗啊,今天妈妈陪哥哥回他以前的家看看,你一个人去给奶奶送饭好吗?”

赵禾不提起,陆苗都快忘了时尧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时尧,又看回赵禾的脸,点了点头。

外面的风有点大,赵禾细心地帮陆苗围上围巾,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

陆苗露出两颗小虎牙,开心地出门了。

赵禾目送了她一会,转过身对时尧说:“我们今天回一下大岗村,去看一下你亲生父母。”

时尧闻言猛地抬起头,一脸的震惊和疑惑。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你这孩子怎么这都能忘。”赵禾责怪他。

“没忘……”

时尧怎么会忘了,今天是他亲生父母的忌日。

赵禾走过去双手按住时尧的肩头,让他直起腰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他们肯定希望看到你生活得好,这样他们在泉下才不会担心,知道吗?”

赵禾的眼睛和陆苗的一样,很美很温柔。

时尧看了她好几秒,终于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说:“好。”

时尧平时不怎么笑,顶多是打架时的冷笑和欺负陆苗时的坏笑。

不过现在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

或许他真的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坏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嘲笑他死了爹妈,骂他是个野孩子。

况且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家,还有奶奶和妹妹,他们同样给了温暖和关爱。

赵禾和时尧打了辆车回大岗村,中午是在赵竹家里吃午饭的,知道他们要回来,赵竹媳妇一大早就买好菜来招呼他们。

赵竹媳妇也有好几年没见过时尧,一瞧见他差点认不出来,拉着他到一边说话:“阿尧都长那么高了,哎哟好看着呢,现在学习怎么样了?是上四年级吧,都好几年了也不见得回来看望姑姑。”

时尧知道姑姑一向疼他,在她面前也很听话,她问什么都认真回答着。

赵禾这时走过来说:“也怪我们在外面只知道打工赚钱,也没时间带着孩子回来看看,这段时间才有空,就想着带他回来见见亲戚。”

赵禾一边说着,一边剥了个橘子然后递给时尧。

时尧接过,一瓣一瓣吃着。

两人吃过午饭,提着准备好的元宝蜡烛之类和祭祀的食物一起上山。

赵竹一个人带着他们,他媳妇刚好来了月信不适合上山,当地说法是不吉利。

赵竹一边在前面领着,一边说:“前两年你们不回来,就我和时尧姑姑带着三个娃一起上山看看,你也知道两老人去世早,就剩我们一家能走亲戚了。”

“辛苦哥了。 ”赵禾笑着。

转而又对一旁的男孩打趣道:“时尧快点谢谢姑丈啊。”

“谢谢姑丈。”

时尧看到赵禾提着东西走上路很是困难的样子,没一会就出了满头大汗,她看上去就不是那种能吃苦的女人。

他主动说:“东西给我吧。”

赵禾惊喜地看向他,笑着:“好,谢谢阿尧。”

时尧接过,没有说话。

三人到了坟前,两个小土堆上面长满了杂草。

赵竹和赵禾上前拔草,时尧看了一会也把东西放在一旁,上前帮忙。

没一会,两座小土堆就露出了原来的模样。

赵禾蹲在地上,拿出篮子里的东西,在土堆前整整齐齐地摆上食物、酒,烧了些元宝,点上香和蜡烛,一边斟酒一边小声念叨:

“时大哥、秀丽姐,我带时尧来看你们了,真的对不住啊现在才来,时尧长高了不少,人调皮了一些但是学习还好,他班主任跟我说了这学期他有进步,只要用点心以后肯定有出息的,你们聪明他也差不了……”

赵禾把酒倒在地上,又倒了些茶,重复着动作。

一系列操作流畅地做完,她对站在旁边的男孩说:“来,时尧,跪下,跟你爸妈说说话。”

时尧顺从地跪在小土堆前,看着碑上刻着的文字,在心里念着。

“说说话啊。”赵禾喊他。

“没什么好说的。”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基本上要说的刚才她都说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好的事了。

他也没脸告诉他们这些年来他打了多少场架,听了多少遍的“死了爹妈”。

赵禾看了眼男孩略显淡漠的侧脸,也没多说什么。

没多久,三人就下了山,赵竹媳妇想留他们吃晚饭。

赵禾笑着拒绝:“家里还有老人和小孩等着吃饭呢,我们下次再来看你们。”

回去的路上,赵禾跟时尧说:“我和你妈妈是同一个村的,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了,不过后来各自嫁了人,去了不同的地方联系就少了,我们之前还约定来着,以后生的孩子,如果是一男一女就定个娃娃亲,如果同性别还能当个好姐妹好兄弟,不过啊,都是岁月造化,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刚出生那会我还抱过你来着。”

赵禾想起那么一个缘分也忍不住笑。

时尧认真地听她说着。

“我知道,这几年我们没怎么照顾过你,你不亲近我们,我们也能理解。”赵禾的语气流露着淡淡的忧伤。

“没……我没这样想。”隔了好一会,时尧才小声地说。

“现在的孩子都不怎么能理解当大人的苦心……”赵禾叹气说。


周一,陆苗今天早起了,还不到七点就在琳琳家门口等她。

琳琳的自行车上周被她哥哥拿去卖了换钱,她哭了很久,所以这段时间陆苗先暂时载她去学校。

她背的粉红书包里面只有两个本子两本书,第一周的作业不多,她只是带两本回去做个样子而已。

此时她坐在自行车上无聊地等着,微风吹起耳边的头发,露出少女姣好的侧脸。

没一会,琳琳就咬着一口包子匆匆跑出来,朝她大喊着:“苗苗!”

“嗯哼~上来吧。”

琳琳坐上后座,双手亲昵地搂住陆苗纤细的腰。

“唔,琳琳你该减肥了。”陆苗欲哭无泪,踩得很吃力。

“臭苗苗你居然说我胖!”琳琳用手拍她的书包,嗔道。

“阿芒为什么把你的自行车卖了?”陆苗不解地问。

“你别提他了,我简直要气死,他居然将我的车卖了钱用来改装他的摩托车。”饶是琳琳那么软弱的性格,提起这件事也是怒不遏制。

“阿芒真不是人。”陆苗也忍不住附和。

“对了苗苗,我好像听他有提到你哥哥,他们好像一起玩的。”琳琳说。

“是吗,我从来不管他的。”陆苗淡淡地说。

凉爽和煦的风拂过面庞,纷飞的发丝蹭到陆苗的脸上弄得她有些痒。

东西街的最东方正好看到太阳露出一角,金色的阳光便铺满了整条街道。

到了学校后,陆苗下了车在学校主干道上推着自行车走,琳琳和她并排走着,两人说着话。

边中的学校布局很简单,一条主干道将学校分为两部分,东面高中部,西面初中部,沿着主干道一直往里走五百米就是共同区域,包括操场、图书馆、实验楼和生活区。

陆苗路过的时候,忽然在高中部教学楼楼下看到时尧的身影,像是在值日扫地,他身边站着好几个男男女女。

时尧并没有注意到她,而是拿着扫把和一男一女嬉闹着。

无聊、幼稚、没个正经样子。

陆苗忍不住在心里谴责他,冷着脸转了回去,不再看他。

刚从后门走进教室,下一秒就响起铃声,开始早读。

经过李洱的座位时,陆苗就听到他自以为很帅气地吹了个口哨。

陆苗无视掉他这个幼稚的动作,快速走到座位上坐下,拿出课本开始早读。

虽然初一的科目一下子就比小学多了好几门,但是学期刚开始,各科老师也刻意放慢了教学速度,好让学生先适应。

所以刚开始陆苗还是挺轻松的,每晚上回到家还能看两个小时的电视。

然而从第三周开始,学习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每月一月考,这是边中的传统,无论哪个年级。

小学时期的陆苗能够做到上课时完全投入专心听讲,但是上了初中后她发现自己上课的时候会偶尔分神。

有时候是盯着课本里的某一个字,就莫名其妙发散了思绪。

有时候是直接看向窗外,连老师都发现她的分神,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好在陆苗一向机灵,无论会不会,都能说出点东西来,即使错了老师也不会多说什么。

慢慢地,陆苗自己也发现了这个毛病,她把这归结于自己还没适应新的阶段,在上课靠意志克制一下应该就会好。

等闲下来的时候,陆苗才发现这两周来,她除了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见到时尧外,后来都没有见到他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苗是被脸上和小腹的疼痛感弄醒的。

她睁开眼,就看到时尧的脸,站在沙发边,俯视着她。

“睡觉怎么不回房间睡?还开着电视浪费电。”时尧皱着眉说她。

陆苗没理会,撑着身体坐起来,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小腹一阵撕裂的疼痛,还有什么流了出来。

她低下头去看。

一片的血!染红了裤子和沙发。

“啊!”陆苗惊得小声地叫了出来。

“干嘛?”时尧本来准备离开了,听到她的惊呼声后又转头回去看她。

也看到了她身下红色的一片。

“我艹!陆苗。”他急忙走过去,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陆苗脚踩在沙发上,依旧低头看着刺眼的红色。

她没想到初潮会突如其来,而且来得毫无征兆,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六年级的时候,胡惜花就跟她说了女孩子的这件事,但是她当时没怎么在意。

如今,她是被吓到了,一脸的惊愕和无措。

时尧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在自家妹妹身上。

一时间,两人都有点尴尬。

“你去换身衣服,我把沙发套换下来。”隔了好一会,时尧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没有卫生巾。”陆苗有些难堪地说。

“你第一次?”时尧下意识地问。

话说出来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咬了咬舌头又问:“你第一次来?”

陆苗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咋办,我也没有啊。”时尧一个头两个大。

“……”

“你帮我去士多店买一个。”陆苗焦急地说。

“我一个大老爷们去给你买这个,陆苗你没事吧?”时尧睁大眼睛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帮一下我怎么了?”陆苗气得跺脚。

“不去,你自己拿件衣服遮着。”时尧无情地说。

“你去,你去。”陆苗掐他脖子威胁他,然而下一秒就感觉流量更大了,她突然就不敢动作。

时尧推她,死也不肯去。

“你不去的话我就去跑到你床上滚两下,全弄到你床上去!”陆苗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用力打他。

“你敢。”时尧拽住她翻腾的两只手,没好气地说。

然而看到她一脸的眼泪,和苍白的小脸后又不动了。

两人对峙着。

“行了,等着。”时尧把她按到一边,就跑了出去。

陆苗站了一会,实在忍受不住了,就走到了厕所。

时尧去了旁边的士多店,幸好只有士多店老板娘在,不然他真的迈不过去这关。

“咳,老板娘,来包卫生巾。”时尧假装镇定地说。

艹!他只说过“来包烟”,这辈子就没干过这种丢脸的事情。

老板娘倒没觉得什么,笑眯眯地问他:“要什么牌子的?日用还是夜用?多少长度的?”

“……”

时尧真是见了鬼了,这玩意还分那么详细。

“就小女生用的。”时尧快速说完,将脸转向一边。

“行嘞。”老板娘很贴心地拿了一包日用和一包夜用给他。

“谢了。”时尧付了款后快速走回家里。

回到家后,时尧发现客厅里没人。

“陆苗?”时尧喊她。

“厕所。”闷闷的声音传出。

时尧走过去,将东西递到门口,说:“开门。”

下一秒,门就打开一条缝隙,露出一截白白的手臂把袋子拿了进去。

时尧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听到她一声惊呼:“哥哥!”

“又干嘛?”时尧的耐心所剩无几。

“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衣服,还有内裤……”陆苗小声地说,声音颤颤巍巍。

“呵……”时尧轻笑着,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子,尽力克制着。

然而下一秒爆发,吼她:“陆苗你找死是吧?”

陆苗被他吓了一跳,继续说:“哥哥,你帮帮我。”

声音带了哭腔。

“在哪?”时尧真的被这个兔崽子气疯。

“你把二楼天台晾着的衣服拿给我就好,谢谢哥哥。”陆苗也会被自己气疯。

时尧没回答就迈步出去了。

来到天台,就看到晾着一堆衣服。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看到几件浅色的衣服,直接带着衣架拿了下来。

来到厕所门口,他也不说话,敲了敲门。

接着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一点,小手接过衣服后缩了回去。

时尧又去了客厅把沙发套拆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

终于忙活完了,照顾这个兔崽子比他刚才玩了几小时的机车还要累得多。

时尧坐在沙发上,两臂搭在沙发背垫上,头往后靠着,两条长腿随意地伸在茶几边角上,整一个大爷似的。

突然,高个打电话问他:“你回家了没?”

时尧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回了,你的车让胖子开回去,不过你那破车是真的烂,差点让我给飞出去了。”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时尧笑了两声后挂断了。

过了一会,陆苗走了出来,低着头走到他旁边。

时尧感受到她的脚步,闭着眼说:“陆苗,过来给哥捶捶腿。”

坐在机车上练了几个小时漂移、侧翻,腿是真的酸疼。

陆苗没动。

时尧睁开眼皮,就看到她幽幽的眼神,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干嘛?”

“我肚子疼,你去给我弄碗红糖水。”声音也幽幽的。

艹,我的fuck!

时尧气得微笑着对她说:“我整碗砒霜给你好不好啊?”

“行,我今晚就告诉奶奶你偷偷玩车。”陆苗那三十七度的嘴里说出冰冷的话。

时尧脸色微变,不笑了。

“陆苗,你他妈天生就是来搞我的。”时尧气得对她破口大骂,起身向厨房走去。

陆苗坐在沙发上等着,没一会,时尧就将一碗红糖水扔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下一秒就转身上楼。

陆苗看了他一眼,端起碗喝了一小口。

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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