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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奔赴

顾寒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爹是礼部尚书,三代以内禁止选秀,意味着他失去了一条巴结皇上的道路。沈尚书一气之下把我送到了离本家最远的青州,相当于流放了。

主角:顾寒城林岁晚   更新:2022-09-06 22: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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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寒城林岁晚的其他类型小说《浅浅奔赴》,由网络作家“顾寒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爹是礼部尚书,三代以内禁止选秀,意味着他失去了一条巴结皇上的道路。沈尚书一气之下把我送到了离本家最远的青州,相当于流放了。

《浅浅奔赴》精彩片段

我封妃那天,他在宫外跪了一夜,只为求一道驻守南疆的圣旨。


天光破晓,顾寒程从苏公公手里接过了那道他跪了一夜、心心念念的圣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


摘星楼里,我抬手打翻了烛台,看着眼前吞噬一切的火焰,我在想,若是顾寒程知道我死了,心里会不会有一丝丝的后悔。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没死成,被救了回来,只不过左脸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皇帝不知从哪里听说我曾与一男子纠缠不清,下旨废除了我的妃位,并下令我家三代以内禁止参加选秀。


嚼舌根的人巧妙地把顾寒程说成了一个男子,所有罪过全都担在了我沈岁晚的头上。


我爹是礼部尚书,三代以内禁止选秀,意味着他失去了一条巴结皇上的道路。


沈尚书一气之下把我送到了离本家最远的青州,相当于流放了。


我倒是乐得自在,沈家女还未行册封之礼就被废除,还毁了一张脸,在京城,我可比我爹出名多了。


青州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没几个人知道这些事情,我整不出门,怕吓到小孩儿,就在府里弹弹琴写写字,连带着骂一百遍顾寒程,因为我不知道那个嚼舌根的人是谁,一天天过得倒也很快。


过了半年有余,在这个消息不灵通的地方,我还是听到了一条京城里传出来的消息,平南王顾寒程死了。


一个月前,月氏进犯南疆,顾寒程带兵迎敌,在巫山天河大败月氏,并一举歼灭月氏精锐部队,十年内月氏再无力与离国为敌。


这封捷报是顾寒程用命换来的,听说,他是被一箭穿了心。


笔上的墨滴把宣纸污染了大半,握笔的手微微发酸,我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片冰凉。


死了?


我很是悲伤,他死了,我以后骂谁去。


青州沈家对我算不上好,吃穿用度也就比下人强一点,就连写字的宣纸,都是我用卖绣品赚来的钱买的。


浑浑噩噩过了许久,衣带渐宽。


这日我正坐在院中发呆,吴管家敲了敲我整日紧闭的院门,说是府里来了一批新的下人,拨一个给我,供我差使。


自从来了这里,我身边除了每日送饭的,就没见过其他可以使唤的人。


不知这吴管家今日是抽了哪门子邪风,还特意拨给我一个人。


我起身打开院门,只见一脸慈祥的吴管家看见我的脸的时候,笑容明显僵了一下。


我才想起来,忘了带面纱,做不出捂脸尖叫转身找面纱的事,只能和吴管家大眼瞪小眼。


吴管家一脸惊诧,「你不去把面纱戴上吗?」


我一脸坦然,「你都看见了,那就没必要再戴了。」


这时我注意到,吴管家身后跟着一个一身玄衣的人。


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他戴了一个只露出眼睛的面具。


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我满脸疑惑地看着吴管家,「你确定他能让我使唤?不会一个不顺心抹了我的脖子?」


吴管家努力地让脸上的褶子看起来真诚,「小姐莫慌,隐戈以前干镖行出身,一次押镖,受了伤,毁了容,不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就退出了镖行,来这里当个护卫。」


感情拿我这当养老的地方了,可我总觉得隐戈给我一种没来由的熟悉感。


「小姐,人我带到了,一会我差人请小姐来用晚膳。」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今儿个下红雨了?他一直叫我小姐,还喊我用晚膳?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目送吴管家离开,我头也不回的坐回石桌前想继续发呆,看了眼门口一动不动的隐戈,倒是把他给忘了。


「你随意一些,我这没什么规矩。」


「是,小姐。」


声音嘶哑至极,莫不是受伤伤到了喉咙?


「你不用叫我小姐,你可以叫我沈岁晚,或者沈四,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


隐戈没接话,直愣愣地看着我脸上的疤。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面纱戴上了。


「你一会儿搬我院里住吧,他们总不喜欢我的东西同他们的混在一起,我这儿院子小,靠近厨房那里有个柴房,里面有张床,一会收拾收拾,你委屈一下住那里吧。」


我又递给隐戈几块碎银子,故作大方地说道:「拿着这些钱去买些用的东西吧。」


隐戈没有接,「不委屈,有床就行了。」


我巴不得他不用花银子,赶忙把那几两碎银放进我那瘪的不能再瘪的荷包里。


隐戈话不多,我又心情不佳,没话说,他站在我身后,我坐在他面前,然后就是一院的寂静。


在我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准备开口时,吴管家派人来喊我吃饭了,这一刻,突然觉得吴管家的褶子顺眼多了。


晚膳我坐在最边上,把左脸用头发堪堪遮住,一桌子的人没一个开口的,看我脸的,都被隐戈瞪了回去。


他会不会太嚣张了,我扯了扯隐戈的袖子,看了他一眼。


示意他这是吃饭,不是押镖,别给我惹麻烦。


隐戈听话地低垂了眉眼。


这是我第一次同他们一起用膳,我就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盘青菜炒肉,筷子就没离开过这一亩三分地。


突然,碗里多了一块排骨,我惊愕地顺着给我夹菜的手看上去,看见的是隐戈的那张银色面具。


人家都是丫鬟布菜,我是一身玄衣、生人勿近的护卫布菜,也难为他一个九尺的汉子干这个了。


我扫了一下其他人,沈家家主外出不在,主座是空的,剩下的他那些姨娘子女们都在闷头吃饭,跟我有眼神接触的布菜的丫鬟,下一秒就恨不得把头钻进桌子底下去。


这顿饭我吃得倒是舒心,临走看了一眼,其他人一脸菜色,想着大概是晚饭不合他们胃口吧。



第二天一早,睡到日上三竿我才醒,爬起来准备去吃那应该已经凉透了的早饭。


「小姐可是醒了,我把洗漱的东西放在门口了。」隐戈那嘶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正满地找盆的我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把我脸盆拿出去的。


收拾好,坐在桌前准备吃饭,不得不说有人伺候就是好,这早餐到现在都还是热乎的,吃得也……


看清吃的什么,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上,这吃得也太贵了!!!


看着一桌子珍馐,都赶上以前在京城吃的了,我猛地转头看着隐戈,「照这么吃下去,咱俩用不了三天就得勒紧衣带过日子。」


「我们有钱。」


看不见面具后的表情,但我听出了隐戈话里的笃定。


「我们真没钱。」我用更笃定的语气回答他。


「啪!」隐戈把一个钱袋子拍在我面前。


我哆嗦着手打开了袋子,本以为一袋子铜板,结果,是一袋子金叶子。


金叶子不是没见过,以前在尚书府受宠的时候,我都是拿金叶子赏赐下人的。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看着这一袋子金叶子,惊得我下巴快掉到桌子上了,我就是绣到瞎,也赚不来这一袋子金叶子啊。


平静下来以后是后怕,我哆哆嗦嗦地开口,「你哪儿偷的?!」


「吴管家托我带给你的,说是沈尚书给你的。」


「我爹?」


估计我爹在我出了京城的时候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他怎么想起来给我送钱了,明明一次都没过问过我。


我不信邪,找了吴管家。


吴管家一个劲儿地看站在我身后的隐戈,话说得磕磕巴巴的,总之,还真是我爹给我的。


回院的路上,我不解地问道:「吴管家看见你怎么那么紧张?」


「他没紧张,你看错了。」


想起吴管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我怀疑隐戈把我当傻子了。


不过我还是叮嘱了一遍隐戈,让他收收那浑身的戾气。


他答应的倒是很痛快。


虽然有了那一袋子金叶子,我也没有停下绣品的产出,我绣的都是京城里的样式,青州这里很少见,绣品卖得很快,赚的钱自然和金叶子没法比,但好歹也算有经济来源,万一哪天我那京城里的老爹变了卦,断了我的金叶子,我和隐戈也不至于饿死。


院里的生活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隐戈隔三差五就往我屋里搬一些东西,书籍、摆件、文房四宝、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说是每个院里都有的。


隐戈的月钱是买不起那些东西的,问过吴管家,确实每个院里都有。


一日隐戈看见我正在画样式,开口道:「如今咱们有钱了,小姐为何还要绣东西?」


我把自己的想法同他说了,而后又想起什么,给了他一片金叶子。


隐戈没接。


「拿去买点东西,如今日子没那么拮据,剩下的你就当是赏钱。」


「不用了,小姐。」


我停下笔,看着隐戈,他似乎从来不肯收我给的钱。


隐戈看我转头,连忙低头不敢与我对视,用他那嘶哑的声音回道:「小姐说得有道理,居安思危,银子还是省着点用为好。」


我撇撇嘴,如今身边连个心腹都没有,想用银子收买隐戈,想不到还是个油盐不进的木头。


隐戈突然开口,「小姐若是想给属下东西,属下斗胆求一副小姐的墨宝。」


我善书法,沈四小姐的墨宝,当初在京城也是千金难求的。


「金叶子不比我写的字值钱?」


嘴上这么说,如今还有人喜欢我写的字,我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我取来了宣纸,端坐在书桌前,看着为我磨墨的隐戈,「你想要什么字?」


「不二之臣。」


我内心大为感动,「你……」


隐戈低头磨墨,像是并没察觉我的震惊。


「你放心,以后有我一口饭,就有你半口汤。」


「嗯,我吃得少干得多。」


「噗嗤!」我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了,「你倒也不是个闷葫芦。」


我拿出最好的水平,写了这幅字,习惯性的去摸腰间的印章,却抓空了。


是了,印章早就被我当掉了。


也罢,以我现在的名声,在文人墨客眼里,是品行不端,收藏我的字,不是什么光荣事,还是不落款的为好。


我把字递给隐戈,他淡淡地开口:「墨磨得够,小姐再署个名字吧。」


我思索再三,写下江自在三个大字。


「我的笔名,我母亲姓江,至于自在,我想活得自在些。」


我抬头看了看隐戈,「可还行?」


「嗯。」隐戈回答得极轻,双手接过还有墨香的宣纸。


「小姐会达成所愿的。」


我疑惑了一瞬,旋即轻笑出声,想来是刚才说的想活得自在些。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祝我腰缠万贯。」


隐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小姐亦会得偿所愿。」



我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有些手足无措,摆摆手,「随口说说,够咱俩吃饭就行。」


隐戈没再接话。


看着眼前的花纹样式,我开口道:「对了,你最近出门看看有没有出租铺子的,我想着开一家绣品铺子。」


「好。」


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铺子的事也有了着落。


不知隐戈用了什么法子,在青州最繁华的街上,以江自在的名义盘下了一家裁衣铺,里面还有绣娘,我只需要画些样式给她们就可以。


我不方便露面,什么想法都同隐戈讲,有什么事也让他替我出面,隐戈不负所托地把铺子打理得也是井井有条,我乐得清闲地当起了甩手掌柜,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


但我还是会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京城郊外的万佛寺,那时母亲还活着,我随着她一起去寺庙祈福。


在那棵挂满红绸的姻缘树下,我看见了手握红绸的顾寒程。


彼时我正在好奇地踮着脚看着树上木签上的字,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我,一转头,就看见少年面如冠玉,墨发高束,红绸缠绕在指尖。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登时红了脸。


察觉到自己的唐突,少年抱拳躬身,「在下平南王府顾寒程,敢问姑娘芳名。」


我羞涩的回礼,「沈家,沈岁晚。」


「沈姑娘稍等。」


顾寒程说完转身跑进寺庙,不多时,又火急火燎地跑出来,手里的红绸不见了,多了一个平安符。


「在下求的平安符,送给姑娘。」许是太过心急,顾寒程气息微乱,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赤诚地看着我。


少年勇敢无畏,随心而为,勇敢地向喜爱的姑娘表达着热烈的感情。


「后来呢?」隐戈见我停下,问出了声,不知为何,他嘶哑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悲伤。


「后来,我们时常一起出游,互送书信,我本以为他心悦于我,会在我及笄之年提亲,没成想,没等来他的聘礼,倒是等来了一道我封妃的圣旨,」我看着隐戈那张银色的面具,继续道:「也是在同一天,他请旨镇守南疆,此生不回。」


「那时候,我娘刚去世没多久,赵姨娘得了主母的权力,处处针对于我,碍于她娘家是皇后的族亲,我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在沈家过得水深火热,我一直在等他来带我走,没成想,他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那偌大的京城。」


隐戈递过来一方手帕,不知何时,眼泪爬满了我的脸颊。


我接过手帕,胡乱地擦了擦脸,「然后我就火烧摘星楼,再后来就被送来了青州。可是,他死了,隐戈,他死了,我连个怨恨的由头都没有了,他连个交代都没给我。」


我越说越伤心,仿佛要把这些时日心里憋得委屈与不甘一股脑地哭出来。


「是不是我想错了,他从未说过喜欢我。」我顶着哭得红肿的双眼看着我唯一的倾听者,「隐戈,你说这一切是不是我的自作多情。」


隐戈放在身侧的手攥得青筋凸起,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小姐这么好,他一定是喜欢小姐的。」语气柔得不能再柔,努力地让他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柔和。


「那他为什么要去南疆,还这辈子都不回来?」


这下隐戈不接话了。


我也没管,自顾自地哭着,哭得直打嗝,后来我想,如果这时候我看隐戈的眼睛,我一定会发现点儿什么。


最后哭累了,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等我再睁眼,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还盖着薄毯。


屋里漆黑,我掀开薄毯,起身去点蜡烛,唤了声隐戈,没人应。


我坐在桌前倒了杯水醒醒神,眼睛肿得睁不开,真是魔怔了,对着隐戈鬼狐狼嚎了半天。


院门传来声响,我起身去看。


是隐戈拎着大包小的东西回来了,他身着玄衣,融进了身后的茫茫夜色,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这么想着,就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会离开吗?」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句,隐戈脚下明显一顿,然后他那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会。」


进了屋,隐戈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我说道:「给你的。」


头一次他没喊我小姐。


他经过我时,我闻到了一阵脂粉味儿,也不知脑子里想的什么,活像个检查领地的狗,逮着他的袖子就是一阵闻。


隐戈被我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腰撞在了桌子沿上才堪堪停下。


「小……小姐,」隐戈咽了一下口水,「门……门……没关。」


我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你这身上什么味儿?」


他抬起另一只胳膊闻了闻。


「你隔着面具,闻得到吗,你要不摘了?」我就随口一说,没成想隐戈整个人瞬间紧绷,眼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


「别紧张,你不想摘就不摘。」


「我怕吓到小姐。」


「怎么,比我脸上的疤还吓人?」


隐戈没回答,转身从一堆东西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递到我眼前。


我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后,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白玉瓷盒,盖子上用红印章印了「云松膏」三个大字。


云松膏去疤痕有奇效,这一盒都能抵上京城里的一座宅子了。


惊得我嗓音都变了调,「你哪来的?」


相对于我的震惊,隐戈平静得很,「买的。」


「你哪里来的钱啊?!」


「以前押镖攒的。」


「你的钱是不是都买这个了。」


「还有,够花。」


我把盒子塞进隐戈怀里,「我不要,太贵重了。」


隐戈拿着盒子作势往门外走。


我出声问道:「你干嘛去?」


「扔东西。」隐戈没有停顿,头也没回地走着。


「你回来!」


听见我语气不善,隐戈回来倒是很快,噌地一下回到我眼前复又把盒子递给我。


我很是无奈,「那你自己怎么办,听吴管家说……」


隐戈打断我的话,「不妨事,小伤,我戴面具是怕有人认出我来,以前干的营生不安全。」


「那好吧,」我接过盒子放到了梳妆台上,说实话,没人愿意顶着这样一张脸过活的。


隐戈又把其他东西拆了出来,胭脂水粉,衣裳首饰,每一件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身上的脂粉味是因为我去了胭脂铺沾上的,我没去喝花酒。」隐戈在我摆弄那一桌子的东西的时候出声解释道。



闻言我手上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连带着说话也有些磕巴,「谁……谁管你喝没喝花酒。」


只听见隐戈轻笑出声,我脸有些发烫,心想这蜡烛怎么有些烤人?


隐戈看我拿起首饰对着镜子比了比,问道:「喜欢吗?」


「自是喜欢的,没想到你挑东西的眼光还不赖。」


隐戈又试探地问道:「那,开心了吗?」


我才明白过来,他买这些东西是为了哄我开心。


鼻子有些发酸,我略带哭腔地问他,「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生活中的照顾,伤心时的安慰,我不是木头,自是能感觉到隐戈对我是和旁人不同的。


「因为你是小姐,我是你的护卫,照顾你是应该的。」


看我快要哭出来,隐戈又赶忙出声道:「我以前身份特殊,没几个人敢要我,是小姐给了我容身之所,还信任我让我帮你打理铺子,所以这些都是为了报答小姐。」


容身之所?那间柴房?


这么一想,我心里更不是滋味,哇地一下哭了出来,「你对我太好了,让我想起了……想起了……」


「想起了谁?」隐戈语气里满是期待和小心。


我顺了口气,「想起了我娘。」


隐戈似是松了口气又连带着有些失落,他自嘲一笑,他在奢望什么?


而后抬手顺了顺我的头发,学着哄小孩的语气,嘴里念念有词,「小姐莫哭,以后隐戈陪着小姐。」


我平复了下心情,脸上还挂着泪痕,抬头看着隐戈,说道:「半月后是我母亲忌日,你陪我去郊外青城寺上香吧。」


隐戈语调轻柔地回道:「好。」


入了秋,天气渐凉,每天早上洗漱的水都从凉水变成了热水。


今日是母亲的忌日,我起得比往常早,本以为隐戈还没醒,没成想,刚起身下地,就听见了那句每天早晨都会听见的问安还有门口准备好的梳洗用具。


不管我什么时候起,隐戈都会在我醒之前安排好一切,这让我有一种自己还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沈四小姐的错觉。


像往常一样,隐戈站在我身后看我吃完早饭,然后我拿起准备好的带有面纱的斗笠戴好,从后院出了门。


隐戈雇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脸上皱纹比吴管家还多的老头。


他扶着我上了马车,而后自己身手利索的上了车坐到我对面。


今天日子特殊,我特意挑了一件素白衣裳,隐戈也一改往日的玄衣,穿了一身白,连带着发带都是白色的。


唯一颜色不同的就是他手里的那把漆黑的剑。


看我盯着那把剑看,隐戈就把剑往身后藏了藏,出声解释道:「青州地偏,以防万一。」


我撇撇嘴,以前青州匪患猖獗,经过几十年的朝廷围剿,除了个别几个势力太大的土匪占山为王和朝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以外,其他的都被消灭了,我总不会这么倒霉碰上土匪吧。


事实证明,我就是这么倒霉。


上完香,我去找大师谈谈心,让隐戈在马车那里等我,刚从寺庙门口出来,我甚至都看见了隐戈等我的背影,就被人拿手帕捂着嘴,头罩上了麻袋,挣扎几下我就没了感觉,这一刻我非常希望隐戈回头看我一眼。



我拿出最好的水平,写了这幅字,习惯性的去摸腰间的印章,却抓空了。


是了,印章早就被我当掉了。


也罢,以我现在的名声,在文人墨客眼里,是品行不端,收藏我的字,不是什么光荣事,还是不落款的为好。


我把字递给隐戈,他淡淡地开口:「墨磨得够,小姐再署个名字吧。」


我思索再三,写下江自在三个大字。


「我的笔名,我母亲姓江,至于自在,我想活得自在些。」


我抬头看了看隐戈,「可还行?」


「嗯。」隐戈回答得极轻,双手接过还有墨香的宣纸。


「小姐会达成所愿的。」


我疑惑了一瞬,旋即轻笑出声,想来是刚才说的想活得自在些。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祝我腰缠万贯。」


隐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小姐亦会得偿所愿。」


我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有些手足无措,摆摆手,「随口说说,够咱俩吃饭就行。」


隐戈没再接话。


看着眼前的花纹样式,我开口道:「对了,你最近出门看看有没有出租铺子的,我想着开一家绣品铺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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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有条不紊地过着,铺子的事也有了着落。


不知隐戈用了什么法子,在青州最繁华的街上,以江自在的名义盘下了一家裁衣铺,里面还有绣娘,我只需要画些样式给她们就可以。


我不方便露面,什么想法都同隐戈讲,有什么事也让他替我出面,隐戈不负所托地把铺子打理得也是井井有条,我乐得清闲地当起了甩手掌柜,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


但我还是会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京城郊外的万佛寺,那时母亲还活着,我随着她一起去寺庙祈福。


在那棵挂满红绸的姻缘树下,我看见了手握红绸的顾寒程。


彼时我正在好奇地踮着脚看着树上木签上的字,感觉有一道目光盯着我,一转头,就看见少年面如冠玉,墨发高束,红绸缠绕在指尖。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登时红了脸。


察觉到自己的唐突,少年抱拳躬身,「在下平南王府顾寒程,敢问姑娘芳名。」


我羞涩的回礼,「沈家,沈岁晚。」


「沈姑娘稍等。」


顾寒程说完转身跑进寺庙,不多时,又火急火燎地跑出来,手里的红绸不见了,多了一个平安符。


「在下求的平安符,送给姑娘。」许是太过心急,顾寒程气息微乱,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赤诚地看着我。


少年勇敢无畏,随心而为,勇敢地向喜爱的姑娘表达着热烈的感情。


「后来呢?」隐戈见我停下,问出了声,不知为何,他嘶哑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悲伤。


「后来,我们时常一起出游,互送书信,我本以为他心悦于我,会在我及笄之年提亲,没成想,没等来他的聘礼,倒是等来了一道我封妃的圣旨,」我看着隐戈那张银色的面具,继续道:「也是在同一天,他请旨镇守南疆,此生不回。」


「那时候,我娘刚去世没多久,赵姨娘得了主母的权力,处处针对于我,碍于她娘家是皇后的族亲,我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在沈家过得水深火热,我一直在等他来带我走,没成想,他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那偌大的京城。」


隐戈递过来一方手帕,不知何时,眼泪爬满了我的脸颊。


我接过手帕,胡乱地擦了擦脸,「然后我就火烧摘星楼,再后来就被送来了青州。可是,他死了,隐戈,他死了,我连个怨恨的由头都没有了,他连个交代都没给我。」


我越说越伤心,仿佛要把这些时日心里憋得委屈与不甘一股脑地哭出来。


「是不是我想错了,他从未说过喜欢我。」我顶着哭得红肿的双眼看着我唯一的倾听者,「隐戈,你说这一切是不是我的自作多情。」


隐戈放在身侧的手攥得青筋凸起,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小姐这么好,他一定是喜欢小姐的。」语气柔得不能再柔,努力地让他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柔和。


「那他为什么要去南疆,还这辈子都不回来?」


这下隐戈不接话了。


我也没管,自顾自地哭着,哭得直打嗝,后来我想,如果这时候我看隐戈的眼睛,我一定会发现点儿什么。


最后哭累了,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等我再睁眼,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还盖着薄毯。


屋里漆黑,我掀开薄毯,起身去点蜡烛,唤了声隐戈,没人应。


我坐在桌前倒了杯水醒醒神,眼睛肿得睁不开,真是魔怔了,对着隐戈鬼狐狼嚎了半天。


院门传来声响,我起身去看。


是隐戈拎着大包小的东西回来了,他身着玄衣,融进了身后的茫茫夜色,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这么想着,就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会离开吗?」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句,隐戈脚下明显一顿,然后他那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不会。」


进了屋,隐戈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我说道:「给你的。」


头一次他没喊我小姐。


他经过我时,我闻到了一阵脂粉味儿,也不知脑子里想的什么,活像个检查领地的狗,逮着他的袖子就是一阵闻。


隐戈被我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腰撞在了桌子沿上才堪堪停下。


「小……小姐,」隐戈咽了一下口水,「门……门……没关。」


我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你这身上什么味儿?」


他抬起另一只胳膊闻了闻。


「你隔着面具,闻得到吗,你要不摘了?」我就随口一说,没成想隐戈整个人瞬间紧绷,眼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


「别紧张,你不想摘就不摘。」


「我怕吓到小姐。」


「怎么,比我脸上的疤还吓人?」


隐戈没回答,转身从一堆东西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递到我眼前。


我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后,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白玉瓷盒,盖子上用红印章印了「云松膏」三个大字。


云松膏去疤痕有奇效,这一盒都能抵上京城里的一座宅子了。


惊得我嗓音都变了调,「你哪来的?」


相对于我的震惊,隐戈平静得很,「买的。」


「你哪里来的钱啊?!」


「以前押镖攒的。」


「你的钱是不是都买这个了。」


「还有,够花。」


我把盒子塞进隐戈怀里,「我不要,太贵重了。」


隐戈拿着盒子作势往门外走。




听见我语气不善,隐戈回来倒是很快,噌地一下回到我眼前复又把盒子递给我。


我很是无奈,「那你自己怎么办,听吴管家说……」


隐戈打断我的话,「不妨事,小伤,我戴面具是怕有人认出我来,以前干的营生不安全。」


「那好吧,」我接过盒子放到了梳妆台上,说实话,没人愿意顶着这样一张脸过活的。


隐戈又把其他东西拆了出来,胭脂水粉,衣裳首饰,每一件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身上的脂粉味是因为我去了胭脂铺沾上的,我没去喝花酒。」隐戈在我摆弄那一桌子的东西的时候出声解释道。


闻言我手上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连带着说话也有些磕巴,「谁……谁管你喝没喝花酒。」


只听见隐戈轻笑出声,我脸有些发烫,心想这蜡烛怎么有些烤人?


隐戈看我拿起首饰对着镜子比了比,问道:「喜欢吗?」


「自是喜欢的,没想到你挑东西的眼光还不赖。」


隐戈又试探地问道:「那,开心了吗?」


我才明白过来,他买这些东西是为了哄我开心。


鼻子有些发酸,我略带哭腔地问他,「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生活中的照顾,伤心时的安慰,我不是木头,自是能感觉到隐戈对我是和旁人不同的。


「因为你是小姐,我是你的护卫,照顾你是应该的。」


看我快要哭出来,隐戈又赶忙出声道:「我以前身份特殊,没几个人敢要我,是小姐给了我容身之所,还信任我让我帮你打理铺子,所以这些都是为了报答小姐。」


容身之所?那间柴房?


这么一想,我心里更不是滋味,哇地一下哭了出来,「你对我太好了,让我想起了……想起了……」


「想起了谁?」隐戈语气里满是期待和小心。


我顺了口气,「想起了我娘。」


隐戈似是松了口气又连带着有些失落,他自嘲一笑,他在奢望什么?


而后抬手顺了顺我的头发,学着哄小孩的语气,嘴里念念有词,「小姐莫哭,以后隐戈陪着小姐。」


我平复了下心情,脸上还挂着泪痕,抬头看着隐戈,说道:「半月后是我母亲忌日,你陪我去郊外青城寺上香吧。」


隐戈语调轻柔地回道:「好。」


4.


入了秋,天气渐凉,每天早上洗漱的水都从凉水变成了热水。


今日是母亲的忌日,我起得比往常早,本以为隐戈还没醒,没成想,刚起身下地,就听见了那句每天早晨都会听见的问安还有门口准备好的梳洗用具。


不管我什么时候起,隐戈都会在我醒之前安排好一切,这让我有一种自己还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沈四小姐的错觉。


像往常一样,隐戈站在我身后看我吃完早饭,然后我拿起准备好的带有面纱的斗笠戴好,从后院出了门。


隐戈雇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脸上皱纹比吴管家还多的老头。


他扶着我上了马车,而后自己身手利索的上了车坐到我对面。


今天日子特殊,我特意挑了一件素白衣裳,隐戈也一改往日的玄衣,穿了一身白,连带着发带都是白色的。


唯一颜色不同的就是他手里的那把漆黑的剑。


看我盯着那把剑看,隐戈就把剑往身后藏了藏,出声解释道:「青州地偏,以防万一。」


我撇撇嘴,以前青州匪患猖獗,经过几十年的朝廷围剿,除了个别几个势力太大的土匪占山为王和朝廷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以外,其他的都被消灭了,我总不会这么倒霉碰上土匪吧。


事实证明,我就是这么倒霉。


上完香,我去找大师谈谈心,让隐戈在马车那里等我,刚从寺庙门口出来,我甚至都看见了隐戈等我的背影,就被人拿手帕捂着嘴,头罩上了麻袋,挣扎几下我就没了感觉,这一刻我非常希望隐戈回头看我一眼。


不知睡了多久,我醒了过来,脑袋有些发胀。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茅草屋,连张床都没有,我被直接放到了一堆茅草上。


屋子里马上要伸手不见五指,肚子又饿的咕噜噜地响。


叹了口气,走到门边,拍了拍门,喊了几嗓子,压根儿没人搭理我,我气愤地晃了晃门,结果,这破门,它倒了,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我猛的后退好几步,震惊又无语地看着躺在脚前的破木门,上面甚至还挂着一个黄铜锁。


两个壮实的汉子闻声而来,看见倒下的木门,瞬间拔了刀。


我倒抽一口凉气,开口道:「别冲动,我说它自己倒得,你们信吗?」


下一秒,刀架到了脖子上,我识趣地闭上了嘴。


我被带到了另一个汉子面前,汉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长得倒是挺好看,就是黑了点儿。


「把刀收起来!」汉子声音低沉浑厚。


脖子上的威胁一消失,我浅浅松了口气。


「小心伤了她的脸,她以后是你们的寨主夫人,都放尊重一点。」


我那口还没松完全的气,瞬间又吊了起来。


用了半月的云松膏,脸上的疤痕几不可见,露出了原本姣好的面容,不是我自吹自擂,就算现在有人唾弃沈四的品行,但绝对不会有人唾弃沈四的美貌,但是头一次我希望自己丑陋无比,口齿流涎。


「那个,都不过问一下我?」


汉子的目光瞬间锁定我,我心里啐自己了一口,让你多嘴。


「我叫裴凌山,青锋寨大当家。」


「沈……沈四。」


我内心抓狂,怎么就介绍自己了?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啊。


「五天后大婚。」


就通知我一下?


本来想找个借口,我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他要知道我是沈肃的女儿,以他们和朝廷的关系,可能直接让我血溅当场。


悲凉地发现,能救我的只有隐戈,只希望隐戈快点发现我不见了,赶紧来救救我。


隐戈左等右等,不见我出来,准备去寺庙里看看,结果在寺庙门口看见了我的斗笠,他立马意识到,我被绑架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隐戈握剑的手用力到指骨发白,眼里杀意横行,他也没告诉别人,京城里的沈尚书恨不得他这个女儿消失,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他。


隐戈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5.


裴凌山虽说是土匪,但该有的礼数都有,被绑来三天,他也没有强迫过我,每日好吃好的供着,还给我看几个嫁衣的样式让我挑一个顺心的。


眼看着到了大婚的日子,我心急如焚,难道我真要嫁给裴凌山?


坐在我对面的当事人,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刚想开口,就有人来报,说是有人闯山。


我腾得一下站起身,闯山?是谁?是隐戈么?心里一万个疑问说不出口。


「放心,山外机关密布,纵使闯山的人有通天的本事也闯不进来。」裴凌山又递给我几个样式,「看看这几个有没有喜欢的。」


我哪还有心思看这些,如果真如裴凌山所说闯山凶险无比,我倒不希望他来了。


裴凌山抬手示意我坐下,我僵硬着身子坐了回去。


没过多久,又有人来报,人已经到寨子门口了。


这下我没有丝毫的犹豫,撒腿就往寨子门口玩儿命地跑。


大概是我跑得突然,他们没来得及反应,等我被按住,我已经能远远地看见一个一袭白衣的人影被团团围住。


我用了吃奶的力气对着那道人影嘶吼道:「隐戈!我在这儿!」


那道身影闻言,逼退面前的人,飞身向我这个方向赶来。


我被挟持着,刀又一次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隐戈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见隐戈那张银色的面具,我差点儿哭出来。


他一袭白衣此时已是满是血污和灰尘,鬓发也有些凌乱,手里的剑已出鞘,横在身侧,剑锋一转,直指我身后的裴凌山,语气冰冷的开口道:「放人。」


裴凌山也不是吃素的,走到我身侧,抱着胳膊回道:「闯过护山机关,已是强弩之末了吧,凭你现在这样子,也想带走我夫人?你若识相,我留你一命喝我们的喜酒。」


「你说什么?!」隐戈显然被激怒,周身杀意肆虐。


「把剑放下,」裴凌山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隐戈,不许放!」隐戈看了眼刀架颈侧的我,作势要扔掉手里的剑,我急得也顾不了这么多,挣扎着出声制止。


隐戈猛的看见了什么,瞳孔微缩,想也不想的把剑丢了出去,声音嘶哑焦急,「我放下了,别伤她。」


裴凌山示意手下把隐戈的剑拿走,又看了眼我的脖子,急忙让人松开我。


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抬手摸了一手红,应该是刚才挣扎过大,脖子蹭到了刀上,不过我现在没心思管这些,抬脚就往隐戈那里走。


裴凌山怎么可能让我如愿,长臂一拦,就把我禁锢



放开她!」隐戈冲着裴凌山怒吼道,刚想有所动作,周身便刀锋逼近。


「她是我未来夫人,我当然不会伤了她,还没问阁下是何人。」


「隐戈,她的护卫。」


裴凌山低头看着我,「你这护卫对你倒是忠心,敢一个人闯山。」


我看着隐戈,头也没抬地说道:「别伤人,什么事好商量。」


裴凌山嗤笑一声,「你嫁给我,我就放了他。」


「不许答应!」隐戈罕见的对我吼道。


「聒噪。」裴凌山皱着眉看着隐戈,他手下立马有所反应,对着隐戈的膝盖就一棍子抽了下去。


隐戈瞬间单膝跪地,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住手!」那群人自然不听我的,我抬头看着裴凌山,一字一顿,「我说了,别伤人,他若出了三长两短,我直接随他去了。」看着隐戈不还手,一味地挨打,我的心揪着的疼,眼泪不值钱地往下掉。


裴凌山抬手示意手下,那群人才散开。


隐戈费力地站起身,腿上有伤,他身形有些不稳,咳了两声,嘶哑着嗓子开口道:「小姐莫哭,我没事。」


「隐戈,你走吧,为我丢了命,不值得。」我闭眼不忍再看隐戈。


「值得。」


两个字直接砸进我心里,刚忍住的眼泪又争先恐后地流了下来。


「把面具摘了。」裴凌山看着那碍眼的面具出了声。


隐戈仿佛静止了一般,好半晌才僵硬地抬起手覆上面具。


我也没见过隐戈面具下的脸,眼看着面具被摘下来,露出了一张我以为这辈都没机会再看见的脸。


我嗓音干涩地念出了一个名字,「顾寒程。」


此时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开心,我颤抖着嗓音道:「裴凌山,你不说你要娶我吗?」我长吸一口气,「我嫁,你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晚晚,」顾寒程嘴角青紫一片,嘶哑着嗓子唤我闺名。


「你别这么叫我!」此时我已经没有理智可言,「顾寒程,骗我很好玩吗?看我在你面前哭得那么伤心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不是的……」顾寒程一身狼狈,眼神悲戚地看着我。


裴凌山不懂发生了什么,他只听见我答应嫁给他,揽着我就要走。


「我说了,放开她,」身后顾寒程声音逼近。


顾寒程夺过剑,下一秒,那把剑就架到了裴凌山的脖子上,顾寒程眼神阴翳渗人,这大概才是他真实的样子,也是,杀伐果决的将军本该如此。


裴凌山没有丝毫慌张,揽着我转身,看着顾寒程,「我就是放人,她不愿同你走,你还能强迫她不成,我虽是个粗人,也懂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


「这不是你操心的问题。」


顾寒程一把把我扯进怀里,裴凌山倒是松了力气,任由我被带走。


周围的人作势要上前,被裴凌山制止,「放他们走。」


顾寒程一手握剑,一手牵着我,煞神一般地往山下走去。


裴凌山声音传来,「喂,小子,你若是对沈姑娘不好,我会随时把她带走的。」


顾寒程闻言脚下没有一丝停顿,只是攥着我手腕的手重了几分力气。


看着远去的背影,一众人疑惑,怎么就放人走了?


「那小子都为她闯山了,一看就是真心待沈姑娘的,而且看沈姑娘也是心里有他,我总不能棒打鸳鸯,沈姑娘不喜粗鲁之人。」裴凌山抬手抹了一下脸,「都该干嘛去吧,散了散了。」


众人看着他们老大落寞的背影,摇了摇头,感叹这情字比手里的刀还伤人。


顾寒程拉着我一路下山,其间山路不平,我走得踉踉跄跄,他也不问我,单手就把我背了起来。


起初我不愿意,挣扎着不肯如他的愿,不知碰到了他背上的哪处伤口,他闷哼一声,我瞬间收了动作没再动。


他没带我回沈家,而是到了一处宅院,匾额上写着江宅两个大字。


顾寒程抬起握剑的手敲了敲门,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来,看见顾寒程浑身是伤的背着我,连忙侧身让他进去。


顾寒程把我放到床上,仔细地帮我包扎了脖子上的伤口,又确认了一下我没有其他伤口,就一言不发地出了门。他一走,就有人帮我沐浴更衣,还准备了我还爱吃的吃食。


我神情恹恹地坐在桌前,看着满桌菜品,一点胃口没有,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我不让她们靠近。


顾寒程听了下人禀告,胡乱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起身来看我。


他手里拿着布绢帮我擦头,我侧头躲过。


「天凉,小心染了风寒,」顾寒程稍稍用力让我不能再动。


他的嗓音还是那么嘶哑难听,一点不像以前那么悦耳。


擦完头,又给我披了一件他的外衫。


然后坐到我对面,开口,「吃饭。」


我没动。


「你什么时候吃饭,这屋子里的其他人才可以吃饭。」


后来我才得知,其他人早就吃过了,他不过用这个法子让我逼我就范。


我愤恨地瞪着顾寒程,仿佛要把他看穿,最后还是认命地拿起了筷子。


顾寒程像往常那样替我布菜,他夹什么,我不吃什么。


看出来我的小伎俩,顾寒程用命令的语气道:「吃完。」


他戴面具的时候从来不会这么同我说话,又想起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眼泪混着饭菜入口,只觉得满口苦涩。


顾寒程叹气,「不想吃就别吃了。」他起身帮我擦了眼泪,接着说出了一个让我止住哭声的消息。


他说:「晚晚,三日后,我娶你。」


6.


我就算再不起眼,也是失踪了三四天的大活人,我在京城里的事这里的人多少也有些所耳闻,现在外面又传沈四小姐是被从贼窝里被救出来的,这让我本就稀碎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我看着眼前为我忙前忙后的顾寒程,开口道:「你现在不是隐戈,没必要做这些。」


顾寒程闻言动作一顿,抿着嘴没说话。


又看了他一会,我小声道:「你不是死了吗?」


顾寒程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我,「当初巫山天河一战,那支箭离我心脏就差二寸,没死成。」


「那你嗓子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一瞬道:「怕你认出来,弄哑了。」顾寒程没说他是吞了碳才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皇上知道你在这吗?他怎么可能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京城?」我思索着开口道:「又或者你答应了皇上什么,才让他对外宣称你假死的消息。」


「上交兵权,此生不得踏足京城半步。」顾寒程看着我,「世间再也没有平南王了,晚晚,你如果想,我可以戴一辈子面具,只当你一个人的隐戈。」


我躲开那灼灼目光低着头,「你当初为什么离开?」


「我父亲在南疆战死,月氏猖獗,本想向沈家提亲安顿好你后再去南疆,没想到皇上先一步封你为妃,我想着,娶不了你,但只要我守住南疆,也就守住了你。」


我恨自己的不争气,筑好的心理防线被顾寒程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击溃。


「后来伤好一些,我听宫里来的人说你火烧摘星楼,被送到了青州,就做了个身份来找你了。」


「吴管家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吧。」


顾寒程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早就知道结果,我还是不死心地问出口,「那袋金叶子,还有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准备的?」


继续无言。


我哂笑一声,顾寒程费尽心思把我遮在的羽翼之下,千算万算,没算到半路杀出个裴凌山来。


我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道:「顾寒程,我不嫁你。」


「我知道是我负你,我会用余生补偿你的。」


我打断他的话,「顾寒程,我不喜欢你了。」


顾寒程僵在了原地,也就眨眼的功夫,他就接受了这个结果,苦涩的开口,「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恨我,左右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纠缠。」


「如果我不愿,你要关我一辈子?」


顾寒程眼神冰冷定定地看着我,「如果你要跑,那么我会的。」


我被他吓到了,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你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陪你去,你想做的事,我可以陪你一起做,但是如果你想从我身边离开,」顾寒程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我真的会用铁链把你锁在身边。」


顾寒程不什么善男信女,吹惯了边陲的寒风,连带着骨子里都是风沙磨炼出的狠厉。


他早已褪去了稚嫩,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姻缘树下惊艳我的赤诚少年了。


我认命地披上了嫁衣,顾寒程有一点说得对,现在除了他身边,我已经没地方去了。



我就算再不起眼,也是失踪了三四天的大活人,我在京城里的事这里的人多少也有些所耳闻,现在外面又传沈四小姐是被从贼窝里被救出来的,这让我本就稀碎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我看着眼前为我忙前忙后的顾寒程,开口道:「你现在不是隐戈,没必要做这些。」


顾寒程闻言动作一顿,抿着嘴没说话。


又看了他一会,我小声道:「你不是死了吗?」


顾寒程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我,「当初巫山天河一战,那支箭离我心脏就差二寸,没死成。」


「那你嗓子怎么回事?」


他沉默了一瞬道:「怕你认出来,弄哑了。」顾寒程没说他是吞了碳才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皇上知道你在这吗?他怎么可能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京城?」我思索着开口道:「又或者你答应了皇上什么,才让他对外宣称你假死的消息。」


「上交兵权,此生不得踏足京城半步。」顾寒程看着我,「世间再也没有平南王了,晚晚,你如果想,我可以戴一辈子面具,只当你一个人的隐戈。」


我躲开那灼灼目光低着头,「你当初为什么离开?」


「我父亲在南疆战死,月氏猖獗,本想向沈家提亲安顿好你后再去南疆,没想到皇上先一步封你为妃,我想着,娶不了你,但只要我守住南疆,也就守住了你。」


我恨自己的不争气,筑好的心理防线被顾寒程几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击溃。


「后来伤好一些,我听宫里来的人说你火烧摘星楼,被送到了青州,就做了个身份来找你了。」


「吴管家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吧。」


顾寒程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早就知道结果,我还是不死心地问出口,「那袋金叶子,还有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准备的?」


继续无言。


我哂笑一声,顾寒程费尽心思把我遮在的羽翼之下,千算万算,没算到半路杀出个裴凌山来。


我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道:「顾寒程,我不嫁你。」


「我知道是我负你,我会用余生补偿你的。」


我打断他的话,「顾寒程,我不喜欢你了。」


顾寒程僵在了原地,也就眨眼的功夫,他就接受了这个结果,苦涩的开口,「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恨我,左右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纠缠。」


「如果我不愿,你要关我一辈子?」


顾寒程眼神冰冷定定地看着我,「如果你要跑,那么我会的。」


我被他吓到了,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你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陪你去,你想做的事,我可以陪你一起做,但是如果你想从我身边离开,」顾寒程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我真的会用铁链把你锁在身边。」


顾寒程不什么善男信女,吹惯了边陲的寒风,连带着骨子里都是风沙磨炼出的狠厉。


他早已褪去了稚嫩,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姻缘树下惊艳我的赤诚少年了。


我认命地披上了嫁衣,顾寒程有一点说得对,现在除了他身边,我已经没地方去了。


京城里的沈尚书听闻我被从山匪手里救出来,当机立断,同我断绝了父女关系。


大婚当晚,顾寒程什么都没做,就是抱着我睡了一晚。


每日他还像以前在沈家当护卫那样照顾我,不同的是,他不再守在外面,放在门口的用具也直接端进了里屋。



我又过上了整日无所事事的日子,不过平淡的日子在我晕倒在顾寒程面前就戛然而止了。


替我把脉的大夫说我中了毒,此毒应该是很早就被种下,在体内潜伏已久。


我猛地想起以前在沈府时,为了维持表面关系,赵姨娘每日都会差人给我送芙蓉玉露羹,心里把她啐了百八十遍。


我现在恨不得时光倒流,当着她面告诉她,你不用费尽心思给我下毒,我会把自己作的离开沈家的。


顾寒程看着躺在床上面色青紫的我,问大夫,有没有办法治好我。


大夫捋了一把胡子,直截了当地说道:「解药缺一味药材,云松游人千机园里的玄参。」


云松游人,医术冠绝杏林,他有一个千机园,里面都是当世稀缺的药材,有的甚至堪称仙品,那盒云松膏就是他的手笔。


顾寒程嘱咐照顾好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我想出声制止,奈何心有余力不足。


顾寒程来到云松游人的紫竹林,看见一个一身青衣的老人,正戴着斗笠,坐在河边钓鱼。


他对着那道背影行礼,「晚辈顾寒程前来求药。」


老者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苍老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小点声,你惊到我的鱼了。」


没一会儿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老者身边的药童连忙撑起了伞,顾寒程就站在雨里,动也没动。


雨越下越大,老者无奈收了东西进了屋,路过顾寒程时,侧目看着他开口道:「你说你要求药,但总要拿出点诚意吧。」


顾寒程不卑不亢,「您需要什么,只要您开口,晚辈自会悉数奉上。」


云松哈哈一笑,「待老身思索一番,现在,我要去避雨,你也找个地方避避雨吧,别着凉了。」说完拍了拍顾寒程的肩进屋去了。


顾寒程来到屋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任由雨水把他淋了个彻底。


顾寒程跪了许久,久到他双腿麻木,浑身冰冷,眼前的木门终于打开,药童请他进去。


踉跄的起了身,顾寒程脚步虚浮的进了屋。


云松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身上还往下滴水的顾寒程,「老身看你身强体健,为何还要求药?」


「我夫人中了毒,需要玄参救命。」淋了半天雨,顾寒程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是冰冷的。


「玄参珍贵,我那千机园里也就才有四颗,不过,你想要玄参也可以,就是这代价,不知你能不能承受得了了。」


云松游人脾气古怪,以往从他那里得到药材的人,都付出了代价,有的失去了双眼,有的被抽了半身血液。


我不知道顾寒程答应了那云松游人什么,他还真把玄参弄到手了,不过不是他自己送来的,而是云松游人身边的药童,把药带给我的。


药童在府上待了几天,每日帮我煎药施针,待我余毒清除,才要离开。


我终是忍不住问那药童,顾寒程用什么换来了我的救命药。


药童没有隐瞒,说顾寒程答应了云松游人,给他当药人,说完就离开了。


在药童说完顾寒程成了药人之后,我就听不进去其他任何话了,心口一阵绞痛,我痛得弯了腰,身旁侯着的人连忙过来扶我,我费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备轿,我要去找顾寒程。」


云松游人像是早就料到我会来,直接告诉我,人在后院,已经昏迷三天了。


我闻言脚步慌乱地跑向后院。


顾寒程静静地躺在软榻上,如果不是脖子上的青紫毒纹,我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吃了鬼藤草,能熬过去就是百毒不侵。」云松游人也跟了过来。


我跪在软榻前,握着顾寒程那没有温度的手,道:「要是醒不过来呢?」


云松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明日要是再醒不过来,就找地方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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