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彭远征曹颖的女频言情小说《小说从认亲开始踏上权力巅峰by彭远征曹颖》,由网络作家“格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四人正在寒暄,又一辆车飞驰而至。闪亮的霓虹下,这辆车非常扎眼。这是一辆市面上很少能见到的纯进口简装版美洲豹越野车,属于这个时代的超级豪车。当然与后世那些保时捷、玛莎拉蒂神马的是不能比的。美洲豹刹车发出刺耳的声响,车门打开,一个满面红光的青年,穿着真丝的花衬衣和刚刚流行起来的白色休闲夹克,脖子上戴一条粗粗的金项链,给人的感觉就是俗不可耐的暴发户。这人一下车,后面的车门打开,竟然依次走下来四个穿着入时的年轻女人,袅袅婷婷说说笑笑,跟在暴发户的身后走过来。彭远征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宋果算是层次极有文化内涵和修养的官宦子弟,怎么会认识这种有钱的暴发户?不应该啊!暴发户大老远地就跟宋果和李铭然打招呼,李铭然不咸不淡地笑着,宋果眼眸中却闪过一丝...
《小说从认亲开始踏上权力巅峰by彭远征曹颖》精彩片段
四人正在寒暄,又一辆车飞驰而至。
闪亮的霓虹下,这辆车非常扎眼。这是一辆市面上很少能见到的纯进口简装版美洲豹越野车,属于这个时代的超级豪车。当然与后世那些保时捷、玛莎拉蒂神马的是不能比的。
美洲豹刹车发出刺耳的声响,车门打开,一个满面红光的青年,穿着真丝的花衬衣和刚刚流行起来的白色休闲夹克,脖子上戴一条粗粗的金项链,给人的感觉就是俗不可耐的暴发户。
这人一下车,后面的车门打开,竟然依次走下来四个穿着入时的年轻女人,袅袅婷婷说说笑笑,跟在暴发户的身后走过来。
彭远征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宋果算是层次极有文化内涵和修养的官宦子弟,怎么会认识这种有钱的暴发户?不应该啊!
暴发户大老远地就跟宋果和李铭然打招呼,李铭然不咸不淡地笑着,宋果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厌恶。
这丝情绪的变化落入彭远征的眼中,心里的疑惑就更重了几分。
“宋少,哥们,好久不见了。”暴发户大刺刺地笑着,跟宋果握手,又扯住李铭然大笑道,“李局,你太不够意思了,兄弟我多少次约你出来吃饭,都不给面子哟!”
“这两位是?”暴发户扫了彭远征和周大勇一眼,见彭远征衣着普通就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宋果的“跟班”,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周大勇的身上。
这人虽然粗俗市侩,但平日里跟官场中人打交道多了,眼睛贼毒,他一眼就看出,周大勇肯定是政府干部。
他笑眯眯地不等宋果介绍,就主动伸手过去跟周大勇握手,“小弟黄大龙,信杰企业副总经理,当然,总经理是我爸。请问领导是……?”
李铭然在一旁笑着插话道,“小黄啊,这位是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的科长,周科长。”
“啊,失敬失敬!今日认识周科长,小弟真是三生有幸啊!”黄大龙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好。”周大勇只是笑笑,匆匆跟黄大龙握了握手,就撇开。
他是组织部的干部,向来对商人不屑一顾,如果不是为了跟宋果交往,他根本懒得跟黄大龙这种粗鄙的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打交道。
信杰企业是新安市一家实力很强的民营企业集团,旗下有三四家轧钢厂,一家水泵厂和两家机电设备公司,最近又涉足了服务业娱乐业和城建开发领域。
黄大龙是信杰企业老板黄明承的小儿子,黄明承在改革开放初期抓住机遇发了家,至今已经成为新安市首屈一指的民营企业家,在新安市影响力很大,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
黄大龙跟周大勇寒暄了几句,然后就转过头去望着宋果和李铭然道,“宋少,李局,练摊干嘛呀,失了两位的身份。不如这样,我做东,请诸位去大海娱乐城happyhappy,喝点德国啤酒!”
“来来来,你们几个过来——”黄大龙大声呼喊着,向站在不远处的四个年轻女子招了招手。
一个浓妆艳抹的烫发女子快步第一个小跑过来,媚笑着挽住了黄大龙的胳膊,黄大龙色迷迷地在她穿着真皮短裙的翘臀上顺手捏了一把,嘿嘿笑道,“宋少,李局,周科,介绍一下啊,这位是我马子,王娜娜。你们几个也过来!”
彭远征站在宋果身后瞥去,这一眼望过去,不禁一怔,那挽住黄大龙胳膊的女人竟然是他的同事王娜,这女人浓妆艳抹穿着暴露,如果不是靠得近了,又是晚上光线昏暗,他还真认不出来。
这女人果然是那种……交际花,有钱人的宠物。彭远征心里暗道。
黄大龙招呼得那几个年轻女人走过来,最后一个走得慢吞吞的,垂着头,穿着也俭朴一些,脂粉气极淡。
“走走走,就去大海娱乐城,我请客,宋少、周科长,上我的车,你们几个,上李局的车。”黄大龙招呼着。
宋果眉眼间闪过一丝无奈和憎恶,他皱了皱眉道,“大龙,我让你带辆车出来送我们去吃烧烤,你带她们过来干什么?”
黄大龙嘿嘿陪笑道,“宋少,这不是带来给哥几个助助兴嘛。您放心,这都是我公司里的美女,个个都是……”
黄大龙色迷迷地压低声音凑了过去,“宋大少,这三个都是处,良家女子,不是鸡哦……你尽管挑,玩了就是玩了,我来收场!”
宋果眉头更加紧皱,他猛然后退一步,挥了挥手。
犹豫了一下,他回头来望着一直沉默着站在他身后的彭远征笑道,“远征,要不,去歌舞厅玩玩?”
彭远征上前一步,笑笑,“算了,宋兄,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很晚了我妈也不放心。”
“咱们来日方长——”彭远征抱了抱拳,拍拍宋果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然后转身就走。
如果是和宋果及周大勇,哪怕是加上后来搀和进来的李铭然,跟他们偶然纵酒一次,也未尝不可;但冷不丁来了一个暴发户家的纨绔子,尤其是还有王娜在场,他渐渐也就失去了兴趣。
这个时候,王娜才认出了彭远征。她满是脂粉的脸上一片惊讶——这姓彭的小子,怎么跟宋部长的公子走在了一起,还称兄道弟这般亲热?这怎么可能?
宋果追了上去,笑道,“远征啊,咱不是说好了再喝点啤酒玩玩吗?你可不能走,你要走了,我们就散场了!”
宋果向李铭然使了一个眼色,李铭然会心地几步上前,探手就要抓彭远征的胳膊。
彭远征腰身一晃,李铭然抓了个空,不由一惊:这小子会功夫!肯定会功夫!
彭远征站在一侧回头向宋果笑道,“宋果,就这样吧,改天我请你喝酒!”
彭远征大步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中。
黄大龙有些莫名所以,扯了扯周大勇的胳膊低低问道,“周科,这人是谁呀?咋这么拽?连宋大少的面子都不给?”
周大勇扫了黄大龙一眼,淡淡道,“今晚是宋大少请他吃饭,第一次见面就称兄道弟……你说他拽不拽?”
周大勇的话还没有说完,宋果脸色不太好看地跑过来,向李铭然匆匆道,“李局,你开车追上去,把远征送回家!”
黄大龙眼眸一阵闪烁,突然跳上自己的美洲豹,风驰电掣地驶了去。
曹大鹏是新安机械厂的党高官,也是这一次厂减员增效领导小组组长,全面负责裁人分流工作。也就是说,新安机械厂第一波的下岗——机关上的职工,谁下岗谁上岗,全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不过,这看上去大权在握,实际上却不是什么好差事,因为要得罪人。
国有企业施行厂长(经理)负责制,党高官主抓党务、精神文明建设和思想政治工作。主管单位省机械工业局领导点名让曹大鹏主持裁人工作,曹大鹏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马。
其实裁人的计划早在二个月前就有了,厂党委为此专门开了两次专题会议研究部署。具体裁谁留谁,每个部门留几个人,早就有了预案。
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职工思想波动,造成混乱动荡,厂领导层定的是先拿老职工开刀,到了正式退休年龄的一概退休,不到点的稍稍补偿几个钱强制要求提前离岗。当然,具体的操作中,也肯定要兼顾关系户。
换言之,年龄大的职工和没有关系没有靠山的职工,首先在裁撤之列。
孟霖是厂财务处的老职工了,干了20多年的出纳,兢兢业业,业务能力很强。
上午厂里开了动员会,宣布了减员增效方案和机构重新设置人员竞争上岗的方案,根据方案,孟霖所在的财务处只能留6个人,不包括处长和副处长。而在财务处里,年龄最大的就是孟霖,其他多为三十多岁和最近几年刚进厂的小年轻。
所以,看到厂里的方案,孟霖心里就凉了半截,知道自己被下岗的命运很难逆转了。
其实她距离正式退休还有两三年,领些补偿金下了也就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考虑到儿子刚参加工作,马上就要面临着成家立业,事事都需要花钱,如果自己下岗失业没了收入,家里的经济状况会更不好。
所以,她还是厚着面皮跑去曹大鹏的办公室,跟曹大鹏央求可不可以缓二年再离岗。
曹大鹏当然不会答应,一来是孟霖现实条件就摆在这里,是属于铁定被裁的人员;二来孟霖一个寡妇娘们,背后没有背景,他也犯不上为她开这个口子。
曹大鹏很不耐烦地公事公办地把厂里的政策给孟霖讲了一遍,表明了坚定的态度。同时指出,像孟霖这样的老同志,又是党员,理应要积极响应党委的号召,主动离岗,为普通老职工起带头作用。
所谓顾大局识大体的废话,曹大鹏说了一大通。孟霖一看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心里虽然失望,但却还是咬牙承受了下来,答应离岗。
孟霖一边琢磨着下岗后怎么再去找个工作,为儿子将来结婚成家攒点钱,一边就回了家。回到家里,见儿子已经把饭菜做好,只等着她吃饭,不由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么多年了,支撑她的精神支柱就是儿子的听话、懂事和长出息,母子俩相依为命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但作为母亲,没有给儿子一个富足的经济条件,甚至想到家里将来连给儿子订婚的钱都拿不出来,她心里又无比的难过和愧疚。
见母亲神态不对,彭远征大惊。他一把抓住孟霖的手急急道,“妈,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孟霖秀美的刻画着明显鱼尾纹的眸子里滚落两颗晶莹的泪珠,她别过头去黯然道,“远征,妈妈没用,妈妈下岗了……”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也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下岗而已——新安机械厂与国内其他国企并无任何不同,全国性的下岗风潮当然也躲不过,以母亲这个年纪,下岗几乎是必然的。
“妈,不就是下岗吗?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本来就说您年纪大了,早就该离岗享享福了。您放心吧,我已经工作了,再说我还有别的挣钱门路,以后您就安心在家养着,空了就出去跳跳舞健健身,一切有我呢!”
彭远征握着母亲的手,柔声安慰着。
孟霖叹了口气,“儿子呀,妈还年轻,怎么能就这样闲着。算了,下岗就下岗吧,大势所趋,也不是妈一个人,妈也认了。等过两天,妈再出去找份活干。”
“妈,我坚决反对!您就安心在家享清福,挣钱的事儿交给我!再说咱们家也没什么大事,我的工资够咱们娘俩花了。”
孟霖听出了儿子的坚决和孝心,欣慰地笑了笑,心里虽然自有主见,但却没有再跟儿子“唱对台戏”。
……
……
第二天一早,萧瑟的秋风呼啸而起,马路上漫天的黄叶飞舞着,却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有些寒意。新安市是北方城市,进入深秋时节,气温就很低了,大概在零上七八度的样子。
等儿子上了班,孟霖就裹着风衣去厂里办公室收拾东西,顺便办手续。她是一个非常矜持自尊的女人,骨子里自然有一份骄傲,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岗,就绝不会拖泥带水,让领导和同事看轻了自己。
但到了厂里进了办公室,她才蓦然发现,自己似乎被刷了。
说是财务处只留六个职工,但刚刚一夜的时间,她还没有办完手续真正离岗,财务处就来了一个新人。原供销处的大老孙,已经搬着东西来了财务处办公室,只待孟霖离开她便立即顶岗。
大老孙虽然比孟霖年轻四五岁,但应该也在被裁撤之列。既然人家没有下岗,不过是打着分流的名义从供销转到了财务,说明人家背后有人,而且做了工作。
孟霖非常生气。
立即去了处长办公室讨个说法,但财务处长老李也无言以对,只是可劲地说这是领导上安排下来的,要她有意见就去找曹书记。
孟霖就去了曹大鹏的办公室。她赶去曹大鹏办公室的时候,曹大鹏正笑吟吟地不知在接着谁的电话,看他的表情和神态,估计八成是来自于上层的为哪一位职工而来的说情电话。
厂里要下岗,自然人心惶惶,同时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关系的立即找关系,而没有关系的自然也就只能坐以待毙,听天由命。从昨天上午开始,曹大鹏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个不停,曹大鹏推了一些,敷衍了一些,但终归还是有些关系硬他也不能不给面子。
大老孙就是其中一个。市里某位副市长专门为她打电话说情,曹大鹏想想也就答应下来。
“曹书记!”孟霖轻轻道。
一看到孟霖,曹大鹏的脸色就立即阴沉了下来。他有些不耐地抬头望着孟霖,淡淡道,“孟霖同志,昨天我代表厂党委跟你正式谈过话了。裁员增效,这不是我们一个厂要做的事情,而是全国范围内都在做;而且,年纪偏大的同志首先离岗,这也是厂党委会上定下来的决策。你作为党员,又是老同志,可不能带头不服从党委的决定!”
冯伯涛刚从书房里出来,正好听见彭远征在打电话。不由走过来微笑道,“远征啊,单位有事?要急着赶回去吗?”
“嗯,大伯,刚才我们科长跟我说,下周一我们市里开推进第三产业工作大会,市委薛书记否了秘书科的稿子,点名让我写。我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去!”彭远征轻轻道。
冯伯涛皱了皱眉,“给主要领导写讲话稿的应该是市委办公厅的人,你在宣传部,搀和进去不太合规则。况且,你刚参加工作,对领导的风格不熟悉,这种稿子怎么能让你写?”
冯伯涛是何等人,立即判断这种事情并非是市高官欣赏那么简单,其间肯定存有某种猫腻。
彭远征苦笑了一声,“大伯,我也没办法,推是推不掉了。”
冯伯涛沉吟着道,“你们的书记姓……”
“姓薛,薛新莱。”彭远征瞥了冯伯涛一眼,隐隐猜出了他的用意,摇摇头道,“大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自己处理就好。”
冯伯涛一怔,旋即笑了,“也罢,你就尽力而为,能写好固然好,写不好也很正常,你刚参加工作不到半年,没有经验、信息积累不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必你们的领导同志是不会计较的。”
彭远征笑笑。
他心里明镜儿似地,他的工作岗位从乡政府调到了市委宣传部机关,肯定是冯伯涛在背后营运的结果。只是冯伯涛没有提,他也不会问,一切心照不宣而已。而且也很显然,在冯老的权威下,目前冯家对他的“关照”也仅限于此——能不能在官场上混出个人样来,还得需要他自己打拼。
这是冯老对他的考验,也是他个人的原则。
伯侄两人坐在客厅里随意交谈着,这时彭远征的传呼机又响了起来,彭远征掏出一看见是王彪家里的电话,就立即抓起电话回了过去。
王彪在电话中的声音明显有些不高兴,“哥们,太不够意思了啊,来京城也不跟兄弟说一声——要不是我无意中从电视和报纸上看到你的照片,还真不知道你来了!”
“彪子,我来得急,正好又有些别的私事,处理完了明天早上就要赶回去,所以就没跟你打招呼。”彭远征嘿嘿一笑,解释了几句。
王彪突然压低声音暧昧地笑道,“你小子真是牛啊,几天不见,就把冯家公主都泡上了,太牛了!现在京华大学里都传遍了,冯倩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神秘的会打太极拳的男朋友……”
彭远征一怔,苦笑了起来。
“别瞎扯淡,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也别扯淡,赶紧出来,哥们找你有事。你抓紧啊,我在我家对面的德福酒楼等你,给你介绍一个朋友。”王彪匆匆挂了电话。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冯伯涛刚要说什么,一旁的宋予珍就微笑着道,“远征有事要出去啊?——你对京城不熟,让倩茹陪你吧。”
彭远征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下来。其实他不太想让冯倩茹陪着,但宋予珍显然想得更多。
……
……
彭远征和冯倩茹一起出门,不过,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京华大学泛滥成灾的小道消息自然已经传进了冯倩茹的耳朵,冯倩茹感觉非常荒诞,却又无法解释;而彭远征也因为刚才王彪在电话里的某句戏言,而被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
冯倩茹穿着一身奶白色的短袖运动装,脚上蹬一双粉红色的旅游鞋,而乌黑的长发则被梳成了如云的发髻,整个人看上去明艳不可方物。只是她脸上戴了一副宽大的墨镜,遮掩住了她此刻内心深处复杂的情绪。
“倩茹……要不……”彭远征无奈地笑着,他欲言又止,其实意思很明显,是想让冯倩茹在德福酒楼的一楼稍等他片刻。倒也不是彭远征想要避开她,只是两人的关系亲密又特殊,见了王彪,他实在是没法解释。
目前他的身份还不能揭破,他总不能说冯倩茹就是他大伯家的堂妹。
冯倩茹何等聪明伶俐,她默然点头,“远征哥,你去吧,我在一楼大厅随便吃点东西,等着你!等你下来,我再陪你去给二婶买些礼物!”
冯倩茹口中的二婶就是彭远征的妈妈孟霖。去给彭远征的妈妈买礼物,这是宋予珍专门交代的事情。
彭远征匆匆上楼,去了跟王彪约定的203包房。一推门,就露出王彪那种极其暧昧又无比淫荡的面孔,他的眉眼都在跳动着,向彭远征夸张地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哥们,就一个字,牛!”
“两个字,很牛!”
“三个字,非常牛!”
彭远征探手打了王彪一拳,笑骂了一声,“你这厮说话就没点正经!”
王彪嘿嘿笑着探出头去往门外扫了一眼,又暧昧地压低声音道,“哥们,太不够意思了吧,把公主一个人留在下面,也不带上来给兄弟我介绍介绍……”
彭远征皱了皱眉,包房里一个年约30左右的成熟女子缓缓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向着他微微一笑。这女子身材修长,前挺后翘凹凸有致,穿着打扮入时华美,眸光清澈而有神,给人的感觉非常精明强干,又别样的妩媚风情。
女子轻轻干咳了一声。
王彪这才正色转身,向女子笑道,“姐,这就是我说的彭远征,我的铁哥们,大学同学!哥们,这是我堂姐王安娜,刚从美国回来。”
“你好。”王安娜矜持地笑着,主动伸出白皙得保养得极好的手来,跟彭远征握了一握。
“你好,王——”彭远征的“王小姐”还没有说出口,王安娜那轻灵的目光已经在他脸上逡巡过去,轻轻笑道,“叫我安娜姐吧。”
……
……
听完了王彪的深度介绍,彭远征很是惊讶,原来王安娜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在M国发迹的华裔首富,天一电脑公司的董事长兼创始人王澜博士的小女儿,难怪这女子看上去有一种商场女强人的气质。
在1988年以前,天一电脑公司达到了它的巅峰时期,年收入数十亿美金,在世界各地雇佣了员工近四万人,在M国赫赫有名。但所谓盛极必衰,加上王澜博士经营出现问题,天一电脑公司从80年代末期开始走下坡路,到了现在,已经陷入资不抵债的困境之中,昔日的辉煌早成过眼云烟。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天一电脑公司破了产,眼前这位王安娜小姐也属于有钱人的行列。只是彭远征觉得奇怪,王彪急匆匆把自己找来跟王安娜见面是为了什么。
周一早上,彭远征穿上母亲给他新买的浅色格子半截袖衬衫,穿上了深色裤子,脚蹬一双锃亮的皮鞋,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市委机关大院行去,正式开始了他市委机关干部的新生活。
宣传部新闻科到底是干什么的?关于这个问题,不仅母亲孟霖在周日这一天跟他探讨了很久,这两天只要他出门遇到熟人,都会有人问他同样的问题。
彭远征只能苦笑,以还不清楚为由搪塞。
其实他很清楚这个科室的职责,也明白他未来的工作方向。
新闻科,简而言之就是对外协调联系新闻单位,对内组织市委机关和全市党政机关的新闻宣传,联系市属各大媒体。一言以蔽之,就是写稿子的。彭远征心里很清楚,这个科室的人,每年都有一定的发稿任务,工作成绩基本上要看发稿的数量和质量。
彭远征选择这个科室,不仅因为他是学中文的,专业对口;还因为他知道这个部门有一天先天的优势:会经常参与市里一些重大活动并负责媒体报道的审查,不仅经常接触市一级领导,还上上下下接触人很多。
在宣传部的几个科室里,新闻科的科长是最容易被提拔和重用的。
彭远征自觉笔杆子比较过硬,况且他是重生者,前世又曾是机关的文案小吏,干起这个工作来轻车熟路立即能上手。
他自信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在宣传部里闯出一片天地来。
组织部在一楼,宣传部在二楼。而新闻科就在宣传部这一层楼的最东侧,一间狭长的办公室内。
彭远征去的时候,已经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科员在打扫卫生。男的身材中等,相貌也极普通,女的则浓妆艳抹打扮入时,大老远彭远征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彭远征笑着敲了敲门,其实门敞开着。
男的抬头来望着彭远征,怔了一下,突然笑道,“你是不是新来的小彭?彭远征?”
女的也抬头来打量着彭远征。
“你好,我是彭远征,组织部干部科让我来咱们科室报道。”彭远征主动了进去,跟男的握手。
这人性格倒是挺好,他热情地握着彭远征的手哈哈笑着,“你好啊兄弟,我代表咱们新闻科和我自己,热烈欢迎新同志!”
“我叫马自——”
彭远征听了明显愣了一下,“马子?”
他的脸色顿时有些精彩的微妙变化。
“是马自……”马自干咳了两声,郑重其事地强调道,“兄弟你记住啊,我叫马自,不是马子!”
旁边的女科员王娜忍不住噗嗤一笑,“我说马自,你不重复还好,你这一重复,我越听越像是马子。”
马自羞恼地瞪了王娜一眼,恨恨道,“马自,是马自,听明白没有?王娜同志!”
“我明白了,马子同志!我知道你是马自不是谁的马子哟!”
王娜回头去继续笑得前仰后合,这方面的玩笑显然是开了不止一回了。而马自又是一个喜欢搞怪的人,性格外向,也不会真正生气。
见王娜笑,马自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瞬间就化解了这新同志初来乍到的陌生和尴尬。等新闻科科长龚翰林和副科长孙萍来的时候,彭远征已经和马自、王娜打成一片,将办公室的卫生收拾干净,又主动去锅炉房打了两暖瓶水,还未龚翰林泡上了一杯茶。
马自刚要敲打敲打这新来的同志,却发现他想到的彭远征早就想到了,一切都坐在了他的前头。马自暗道,这小子上道啊,聪明!很聪明!
王娜则暗暗思量,她听说彭远征是突然被组织部作为后备干部选调上来的,便猜测他不知道是组织部哪位领导的关系户。
龚翰林与孙萍一前一后地进门,彭远征站在为他准备好的靠近门口的办公桌前向两人微笑问好,“龚科长,孙科长!”
龚翰林停下脚步打量着彭远征,和善地一笑,“小彭同志早来了?好,请坐请坐。”
龚翰林跟周大勇关系不错,周大勇打电话关照彭远征,龚翰林也得给几分面子。据说彭远征是个“关系户”,但市委机关里有关系的人比比皆是,你顺手指一个出来,背后都有人。就说这科里的大前年分来的马自和去年来的王娜,都有一定的人脉。所以,龚翰林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孙萍则扫了彭远征一眼,有些冷淡地点点头,径自去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彭远征善于察言观色,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副科长孙萍似乎对自己有些不太待见,不知道为什么。
彭远征笑着走到了龚翰林的跟前,“领导,我刚来什么都不懂,还请两位领导和两位老同志多多指教。”
龚翰林笑笑,“小彭同志,你先不要着急,工作的事情也急不得。这两天你先熟悉情况,弄清楚咱们新闻科是干什么的、需要怎么干,脑袋里先有一个概念,然后再说下一步。”
“好的,龚科长。”彭远征这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随意翻阅着从马自那里拿来的一本新闻业务书籍。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其间,新闻科里的几个人各自埋头苦干,有的在写材料,有的则在看报纸,而王娜这个年轻时髦的女孩包里的BP机则是不断地响起,不住地用办公室的座机打着电话,打电话的声音很嗲,让人渗得慌。
彭远征冷眼观察着,他清晰地看到,每次王娜BP机响起的时候,坐在她内侧的孙萍则都要皱一皱眉头,而马自则抬头冲着王娜挤眉弄眼一番。
彭远征心里暗叹,果然市委机关这谭水深得很,单是一个小小的新闻科,里面的人际关系之复杂,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好在彭远征并不是真正的菜鸟。他根本不用舍得一身剐把曹操拉下马,只需安守本心从容应对,走好自己的路即可。
至于其他,统统都是浮云。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龚翰林放下手里的文件,笑了笑刚要跟科里的同志说说,今天中午聚餐,给新来的小彭同志接接风,却见孙萍霍然起身,急匆匆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
龚翰林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也自顾起身,去食堂买饭去了。
马自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向彭远征招了招手道,“兄弟,走,跟哥哥去食堂吃饭。”
彭远征也笑着起身道,“马哥,我要回家一趟,我妈还在家等着我一起吃饭呢。”
彭远征留在医院里陪母亲,孟霖在监护室里情况平稳,按照医生的判断,明天一早,孟霖就会清醒过来,因为脑震荡之后大脑细胞还有一个平稳恢复的过程。
彭远征这才放下心来。
说来也是侥幸,在车祸发生的瞬间,孟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没有被黑色普桑正面撞上,而是斜着蹭了过去。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科里的同事在龚翰林的带领下都来医院探视。得知彭远征母亲没有生命危险,龚翰林又嘱咐了彭远征几句,然后就带着马自和王娜离开了。副科长孙萍当然没有来,她现在因为跟朱成荣的“绯闻”被停职,在家里闭门不出,羞于见人。
王娜走后就给黄大龙打了电话。
傍晚,宋果坐着黄大龙的那辆美洲豹来了医院。黄大龙带着四五个女下属,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彭远征一看这阵势暗暗皱了皱眉。
“宋兄,还烦劳你跑一趟,不好意思。”彭远征主动迎了上去。
宋果叹了口气,一把握住彭远征的手急急道,“阿姨情况怎么样了?”
“呵呵,也算是侥幸,我妈只是小腿有几处骨折,稍稍有些脑震荡,恢复恢复就好了,没有大碍。”
宋果哦了一声,紧紧握着彭远征的手,“兄弟,跟医院的人打招呼没有?黄大龙,我看你安排两个人留在医院帮着照顾阿姨,我等会就去找找张院长!”
黄大龙慌不迭地点头笑着,“没问题,我早就安排好了,小李,小王,你们两个今天晚上留下,一定要把彭家阿姨照顾好,要是出一点差错,我唯你们是问!”
两个信杰企业的女孩赶紧答应下来。
黄大龙向彭远征媚笑道,“彭少,你就放心吧——你安心上班,医院里有我。还有啊,我还带来了一个司机和一部车,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喊司机就是。”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向黄大龙笑着点点头,道谢道,“谢谢黄总了!非常感谢!”
“看彭少说的,咱们都是哥们儿,我黄大龙是个大老粗,没什么别的长处,就是讲义气!”黄大龙搓了搓手,小眼睛本就不大,这样一笑就更眯成了一条缝。
彭远征没有再跟黄大龙客气什么。他知道黄大龙之所以对自己百般讨好,主要是看在宋果的面子上。同时,商人的精明让他敏感地猜测,彭远征一定大有来头。
否则以宋果的身份和性格,没有必要对一个机关小科员这般折节下交。
黄家父子在新安市构建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生意上的事情有他的老爹在,也轮不到黄大龙出面经营。他老爹给他的任务就是竭力结交宋果这种官宦子弟,笼络人脉,为信杰企业扩大和编织一张特殊的强力关系网。
宋果和黄大龙在医院呆了大半个小时,就离去了。宋果在临走之前,借用医院的电话给张院长打了招呼。宋部长公子的托付非比等闲,张院长挂了电话就坐车赶到了医院,专门来病房看了一趟,并郑重交代了科主任和护士长一番。
彭远征见医院里安顿下来,母亲又有黄大龙委派的两个女员工贴身照料,还有两个护士24小时不间断监控,就决定回家洗个澡——然后去曹家去一趟。
母亲下岗,彭远征没有放在心上。哪怕是有关系户顶了母亲的岗位,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早就有心让母亲离岗在家休养享享清福,这回正好是个机会。
可曹大鹏如此羞辱孟霖并间接导致孟霖遭遇车祸,直接激怒了彭远征。母亲孟霖是他内心深处的一块柔软,也是龙之逆鳞,触之必怒!
必须要讨一个说法,自己母子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让人看不起,被人任意欺凌,想怎么捏把就怎么捏把!
决不能!
因为母亲突遭变故,在死神面前擦肩而过,彭远征的心态渐渐变了。
坐黄大龙安排的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回到家,彭远征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就下楼去了曹家。
在开门之前,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因为他知道,这一敲门,意味着他将和曹家彻底翻脸。
但他还是敲了。
敲开门,开门的是曹颖,曹颖见是他,惊喜地道,“远征,怎么是你?快进来!”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轻轻道,“曹颖,我找一下曹书记!”
这个时候,曹颖的爸爸曹大鹏和母亲刘芳正在客厅里看电视,扭头看到彭远征进门,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刘芳直接拂袖而去,进了卧房,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曹大鹏则冷漠地望着彭远征,淡淡道,“你找我干什么?”
彭远征瞥了一眼脸色有些复杂的曹颖,一步上前,凝视着曹大鹏,目光冰冷而坚韧,“曹书记,我妈被车撞了,刚从你办公室出来就被车撞了,差点没命,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曹大鹏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曹颖在一旁惊呼一声,“呀,远征,孟姨怎么了?被车撞了?怎么回事呀!”
彭远征没有回答曹颖的话,而是继续凝视着曹大鹏淡淡道,“曹书记,厂里要我妈下岗,我们没有任何意见。但我妈还没有离岗,你们就往财务处安排了别人,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孟霖出车祸的事情,曹大鹏已经得到了汇报。但曹大鹏并不认为,孟霖出车祸与自己、与厂里有什么关系。
见彭远征一个毛头小子竟敢上门来质问自己,不由勃然大怒道,“你妈出车祸,只是意外,与厂里没有关系。至于岗位的问题,安排谁上岗或者安排谁下岗,这都是厂党委的决定,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
“我很忙,没有时间跟你扯皮,赶紧回去。”
彭远征突然冷笑了起来,“其实,这么一个岗位不足挂齿,我们也不稀罕。但,我们必须要讨一个说法!此外,我妈的医疗费,机械厂也要承担!”
“爸……”曹颖在一旁听了几句,也听出了些端倪,她又气又急地跺着脚道,“爸,孟姨业务那么好,工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厂里有口皆碑,为什么要孟姨下岗啊!”
“你懂什么,滚回自己屋去!”曹大鹏羞恼地挥了挥手,斥责道,“你要什么说法?这一次厂里一百多人下岗,下一步各个分厂还要有上千人下岗,如果都来找我要说法,我找谁要说法去?”
“医药费?非工伤,厂里不报销!”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社会。你可以不服气,但我可以告诉你,想要公道还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好,我记住曹书记的话了。请曹书记放心,我一定会要一个公道。至于我妈的医药费,等我妈出院,我会把费用单据放在曹书记的案头上,我倒是要看看厂里报销还是不报销!”彭远征一字一顿地冷冷道,然后转身摔门而去。
曹颖正要追出去,刘芳冲出卧房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任凭曹颖哭喊,也不让她出去。
其实曹颖伤心欲绝的哭喊彭远征在下楼时是听到了的。但他心里明白,经过了母亲孟霖下岗、车祸的事情,他跟曹家夫妻之间的裂痕在进一步扩大,这一道无形的隔阂会将他和曹颖分割开去。
冯老上前一步,望着彭远征微笑了起来,“孩子,我也告诉你,你这不叫攀高枝儿,而是回家!冯家的大门,对你永远是敞开着的。”
说着,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开了过来,两个身材高大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飞速跳下车来,打开了车门,恭谨站在一侧。
冯老说完,弯腰上车,向彭远征温和点了点头。
冯老太太临上车之前,紧紧抓住彭远征的手,眼泪婆娑地看了一会,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来塞在彭远征手里,柔声道,“孩子,这是奶奶家里的电话,有什么困难直接给奶奶打电话。”
“你这孩子呀……哎!”冯老太太又回头来瞪了冯远华一眼,扬手指了一指,微微摇头。
冯远华心里哆嗦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今天弄巧成拙,“离间计”没使成,反而在爷爷奶奶面前失了分。
不由大为懊恼,而对彭远征的厌恶和抵触情绪就更浓烈了。
冯老夫妻上车离去。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
认亲基本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冯家会安排他跟冯老的血缘鉴定。只要鉴定结果一出,他就是冯家嫡系的第三代。
不过说实话,冯远征暂时并不想认祖归宗改姓为冯。
他很清楚,没有了父亲的存在,他和他的母亲形单影只,仓促进了冯家的门未必是什么好事。
不如就隐着身份做一个在野的冯家后代,有了这一层暗中的身份,凭借他的个人能力,他相信自己能在官场上闯出一条坦途来。
冯倩茹在一旁欣笑着,她走来向彭远征伸出手去,有些俏皮道,“我是该叫你堂哥还是叫你彭教练呢?”
彭远征笑笑,“还是叫我彭远征吧。”
“还矫情什么哟,恐怕恨不能立刻就改成冯远征了。”冯远华冷笑。
“远华,你这都在说什么呢!你别太过分了啊。”冯倩茹不满道。
“我始终都是彭远征,这一点不会有任何变化。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跟小孩子抢玩具的。”彭远征语带讥讽。
“你……你想抢就能抢的上吗?可笑!”冯远华恼羞成怒,欲要发作,但终归还是不敢,恨恨瞪了彭远征一眼,扬长而去。
“远华就是说话刻薄了些,其实人也不坏,你别跟他计较。”冯倩茹打着圆场。
彭远征笑,“没关系,我不会计较。可能,可能我的出现对他来说有些突然吧,其实我也感觉很突然的。”
……
车上。
老太太不住地嘟嘟囔囔,抱怨冯老没有直接让彭远征认祖归宗,接受他进门。
冯老皱眉苦笑,“淑珍啊,你是嚷嚷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认这个孩子了?
但我们冯家不是普通人家,认亲必须慎重,我还得看看这孩子的品性。
同时也得做做血缘鉴定——好了,你就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安排伯涛去处理了。”
“还做什么鉴定哟?你看那孩子的五官眉眼,活脱脱就是一个你年轻时候的模样!还有那犟脾气,简直如出一辙!”冯老太太不满地大声道。
冯老微笑了起来,“他这性子,倒是跟我年轻时差不多,有几分傲骨!”
按照冯老的意思,冯伯涛吩咐女儿冯倩茹将彭远征安排在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住下,然后冯老的保健医生会亲自过去取彭远征的血样,会同冯老的血样,立即飞往美国报检。
这年月,国内还没有DNA鉴定技术,只有美国才具备。在美国,隔代血脉鉴定技术已经基本成熟了。
第二天上午,冯老的保健医生三人赶至酒店,取了彭远征的血样。
完事之后,彭远征就向冯倩茹提出要返回新安。
冯家的意见,要让彭远征一直留在京城,等候美国的鉴定结果。
但这起码要等十天左右,离家一个多星期了,彭远征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母亲,坚持要走。
彭远征于是就走了,但冯家却因此而变得极不平静。
……
十日后。
冯伯涛极其兴奋捏着从美国电传回来的鉴定结果,坐车进了大红门,一路进了属于自己老爷子的三号小别墅。
冯老刚刚接待完一位贵客,正在客厅里品茶,见长子冯伯涛兴冲冲而入,眉梢一扬,缓缓放下手里古色古香的青花瓷茶杯。
冯伯涛恭谨道,“爸,美国的结果来了,那个孩子……”
冯伯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冯老开口打断了,“结果我已经知道了,其实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本来呢,这个鉴定就是谨慎起见。骨肉相连,血浓于水,这孩子一看就是我们冯家的后代。”
“嗯,爸爸,要不要把结果告诉伯林和伯霞?”
“当然要跟他们说。”冯老沉吟了下,脸色一肃道,“让他们心里有数,做事有些分寸,别连自己的亲人都容不下。”
“好的,爸爸。”冯伯涛陪笑道,“爸,不接这孩子和她母亲来京吗?”
冯老摇了摇头,“我的意见,暂时维持现状比较好。现在上京里来,对他未必就是最好的安排。等过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吧。”
冯伯涛立即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父亲之所以暂时不想公开找回失散亲人的消息,除了有身份特殊的各种复杂考虑之外,最重要的恐怕也是为了冯家的内部和睦,不想生出是非来让人笑话。
他对这个横空出世的侄儿倒也不排斥。只是他的弟弟冯伯林一家显然并不喜欢家族里多出个嫡系的第三代来。
冯伯涛轻叹。
对于弟弟一家的私心,他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老爷子的压制。
既然如此,就不如让彭远征母子暂缓进京,也好给冯伯林一家四口留出一个缓冲和慢慢接受的时间来。
“伯涛,马上让那孩子来一趟,我要见见他。”
耳边传来老爷子威严低沉的声音,冯伯涛默默点头。
冯老这两天有外事活动,代表国家出访中亚某国。但冯老虽然不在,在冯老太太的招呼下,冯家的所有嫡亲内眷都聚集在了冯伯涛家,中午开家宴,算是冯家接纳彭远征以后第一次正式的亲人聚会。
令彭远征意外和感动的是,冯老太太竟然安排冯倩茹的母亲宋予珍在楼下迎接。彭远征本是晚辈,冯老太太这般高看一眼,大抵除了某种“爱屋及乌”的补偿心理之外,还在表达老人的一种态度。
她的态度,将直接影响着冯家其他长辈对彭远征的态度。
冯倩茹跳下车,见自己母亲亲自在楼下等待,也有些意外。
她回头望着彭远征介绍道,“远征哥,这是我妈,你上次见过的。”
彭远征赶紧上前一步,恭谨地笑着打招呼,“您好,伯母!让您迎出来,远征实在是不敢当。”
宋予珍看向彭远征的温和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彩,她笑了笑,亲切地拉起彭远征的手来,“走,远征,上楼回家,你奶奶和你大伯、三叔三婶、小姑姑父他们都在!”
宋予珍拉着彭远征的手进门,冯倩茹紧随其后。三人进得门来,冯家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多有些古怪,尤其是冯伯林一家、冯伯霞一家,但冯老太太就感到很欣慰。
冯老太太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向彭远征招了招手,柔声道,“孩子,你过来,坐奶奶身边。”
客厅里的冯家众人本都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动弹,可老太太这么一起身,就不得不都似笑非笑地站了起来。
彭远征洞若观火。却是面不改色神色从容地走过去,不过却没有坐在冯老太太身边,而是先向冯伯涛、冯伯林、冯伯霞这些长辈一一问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彭远征礼数做得足,冯伯林夫妻尽管对他很是排斥,但在面上却不得不勉强笑着点头。
至于冯伯霞夫妻,对于彭远征谈不上排斥,但也谈不上喜欢。总之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接受。
冯老太太见自己这位新认的孙儿不卑不亢从容沉稳礼节有度,心里非常欢喜。她拉着彭远征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又笑着给他介绍冯家除冯倩茹之外的其他几个第三代。
冯远华兄妹和冯伯霞的儿子赵海南对彭远征的态度都有些不冷不热,尤其是冯远华,眸子里那一抹近乎仇视的光彩让彭远征心里很不舒服。
一家人聚在一起,其实气氛不怎么融洽。冯伯涛夫妻笑着主动询问彭远征的近况,关心着他的工作问题,但冯伯林夫妻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冯伯霞倒是跟彭远征说了几句话,但明显也是敷衍。
说了会话撑了撑面子,冯伯林以公务在身为由离开,赵廷旋即也走了。他的休假即将结束,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京城返回江南省。
冯伯林妻子张岚本也想借故走开,但冯老太太没有同意。老太太不点头,她这个儿媳妇就不敢擅自离开,无奈地与宋予珍一起进厨房,跟家里的小保姆庆嫂一起给从机关餐厅过来帮忙掌勺的大厨打下手。
因为是家宴,老太太又非常重视,所以宋予珍就从机关餐厅找了个厨师过来,从彭远征进门之后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了。
……
……
一家人团座在餐厅里,桌上摆满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老太太坐在主位,她的左侧是冯家的第二代,依次是冯伯涛、宋予珍、张岚、冯伯霞;而她的右首则让冯家的第三代依次坐好。
这个座次排序就显得有些“不同凡响”了。
以冯远华等人来看,应该是冯远华坐在最上面,因为他一向以冯家嫡长孙面目出现;然后依次是冯倩茹、冯琳琳、赵海南。至于彭远征,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就算是冯家流失在外的第三代,无论如何也不能比冯远华地位高,敬陪末席足矣。
因此,冯远华下意识地就要往冯老太太身边坐,却见冯老太太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向彭远征扬手道,“远征,你来坐,你们几个孩子,你年龄最大,是大哥,咱们家一向是长幼有序,不能乱了分寸。”
冯远华的动作顿时一僵,脸色变得很难看。
彭远征犹豫了一下,但这种时刻,他一来不能拂逆老太太的意思,二来也觉得自己当仁不让。他年龄比他们大,身为兄长,坐在首位也理所应当。
坐定之后,冯老太太向冯伯涛笑了笑,“伯涛,难得咱们全家团聚,开瓶红酒,都喝点酒庆祝庆祝。”
“好的,妈。”冯伯涛刚要吩咐冯倩茹去厨房拿瓶红酒过来,冯远华已经主动起身去拿酒了。
冯远华拿回了酒,笑眯眯地走到彭远征跟前道,“远征哥,帮忙开开酒呗,我这两天打篮球扭着了手腕,有些不太得劲!”
彭远征也笑着站起来,接过了这瓶明显是来自法国的上品红酒,道,“开瓶器呢?”
冯远华的居心当然并不友好,他是想趁机让彭远征出出丑,在他看来,彭远征这种乡下人哪里喝过这种上等的红酒。倒也不错,在90年代初,普通老百姓喝红酒的人少,能喝到进口品牌红酒的人更少。如果彭远征不是重生者,开这种进口干红的塞,还真是有些难度。就算是有开瓶器,动作也会很别扭生硬。更何况,开瓶器被冯远华藏在了自己的裤袋里。
冯远华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没找到开瓶器呢。”
冯倩茹皱了皱,正要起身去找开瓶器,却听彭远征笑道,“没有开瓶器倒还真麻烦一些……倩茹,麻烦你找条干净的毛巾来。”
等冯倩茹拿了一条白毛巾过来,彭远征用毛巾紧紧抱住红酒的瓶底,然后横起,顺手在身后的墙壁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就有节奏地不紧不慢地连敲几次,有条不紊。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红酒密封极好的瓶塞一点点竟然被震了出来,当瓶塞出瓶口一定的高度,彭远征就停止了敲击,将瓶子竖起,稍稍停顿了一下,才以顺时针方向将瓶塞慢慢拔出。
冯家几个年轻人看得有些目瞪口呆。冯远华虽然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
这个时候,彭远征已经从容地端着红酒瓶,从冯老太太开始,给每个人前面的高脚杯倒上了三分之一的红酒,动作流畅自如,甚至可以说非常优雅。
虽然只是一些行为的细节,但从这种细节上足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和品位。彭远征这么一圈酒倒下来,老太太且不说,冯伯涛两口子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彭远征自小生长在草根底层,不可能像冯倩茹、冯远华、冯琳琳和赵海南一样从小接受各种社交礼仪教育,只能说明这个孩子骨子里透着不凡,天生的高贵。
有些人的高贵是骨子里带着的,而不是靠身份来展示的。
看到大伯和奶奶对彭远征越来越欣赏,冯远华心里越来越憋屈,虽然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心里却拧成了一个结。
有一点点嫉妒,有一点点不忿,也有一点点无奈。
彭远征刚拐过街角正在等待红灯,黄大龙的美洲豹就呼啸而至,也不管红灯不红灯,挡不挡住别人的车行,将车横在彭远征面前,车也不熄火,跳下车来嘿嘿谄媚笑道,“彭公子,咋就说走就走了呢?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给小弟个面子,咱们去宵夜!”
彭远征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身后有不少车辆被拥堵,喇叭摁得震天响。不少行人不满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彭远征无奈,只得一头钻进黄大龙的车里,低低道,“赶紧走,别给人家挡了道!”
黄大龙哈哈笑着,“没问题,彭公子你坐稳了啊,咱这就走!”
黄大龙猛踩油门,美洲豹噌地一声窜了出去,贴着马路牙子调了个头,吓得路边的一对青年情侣尖叫一声,旋即又高声大骂起来。
宋果见黄大龙竟然把彭远征给拉了回来,难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他上前去打开车门,哈哈笑着上了车,“远征,走,咱们去唱唱歌喝喝啤酒——黄大龙,今天晚上你买单。”
“好咧。”黄大龙谄媚地笑着。他虽然是富商之子,但面对宋果这种极有身份的官宦公子哥儿,还是很有自卑感的。
别看他们黄家在新安市里有些能量,但如果得罪了市里的大人物,说垮也容易。
黄大龙的美洲豹只坐了三个人,宋果、彭远征和周大勇,周大勇坐副驾驶位置上。其他人则换乘李铭然的警车。
李铭然开车在前带路,两辆车奔驰在霓虹闪烁的长街上,不多时就在大海娱乐城的门口停下。大海娱乐城是黄家的产业之一,也是当前市里最大最繁华的夜总会,进出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时下新安市的夜生活和娱乐业,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发达,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气息早已十足了。
一排身穿黑色衬衣扎着领结的年轻男侍应,一排穿着开叉极高的大红旗袍的娇媚可人的女服务生,分列左右,见黄大龙陪着几个人过来,立即一起躬身道,“欢迎光临大海娱乐城!欢迎彭公子、宋公子,欢迎黄总!”
黄大龙在前引路,彭远征耐着性子和宋果说笑着缓步而入,李铭然和周大勇则紧随其后。
李铭然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奇光,他跟宋家有些远房亲戚关系,与宋果交往相处也非一日了,对宋果的性情非常了解。他知道宋果心高气傲,一般的官宦子弟和商贾子弟是看不上的。宋果能对彭远征做出这般折节下交的架势,只能说明彭远征大有来头。
浓妆艳抹的王娜带着那几个女人走在最后,她的脸上浮动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宋果是什么人她心里太清楚不过了,就连黄大龙这种财大气粗的阔少都要诚惶诚恐地逢迎着,可他竟然跟彭远征称兄道弟,还微微流露出几分明显的尊重,有主动结交之意——这……王娜一时间心里变得木然。
一行人进了大海娱乐城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包房,这是黄氏父子用来招待贵宾的房间,一般是不开放的。进了包房,宋果让黄大龙将所有的服务生和服务小姐撵走,只留下了那几个黄大龙再三暗暗强调是信杰企业员工并非小姐的女子。
李铭然和周大勇不置可否,宋果也不见得相信,但彭远征是相信的。在这一点上,黄大龙倒是没有撒谎。
他两世为人,看人极准。眼前这几个女子明显有些放不开,身上的气质也没有风尘气息,尤其是那个长相清秀有些羞怯的姑娘。况且,还有王娜在场。王娜固然拜金,固然是黄大龙的情人,以她机关公务员的身份,大概还不至于沦落烟花。
“来,上一打德国啤酒,然后再来两瓶马爹利。”黄大龙吩咐着,又让服务生上了一桌子的茶点和水果点心。
他嘿嘿笑着,“今天能邀请到两位公子大驾光临,黄某人感觉非常荣幸。来来来,你们几个去给两位公子、周科、李局倒酒,我敬大家一杯!”
那几个女子似乎也是豁出去了,红着脸坐在了彭远征、宋果四人的身边,毕恭毕敬地为四人倒酒,而王娜则坐在了黄大龙身边,显得有些拘谨。有彭远征这个熟人在场,尽管彭远征一直装作没有认出她来,但她还是放不开的。
那个长相清秀有些羞怯的姑娘默默地坐在彭远征身侧,探出纤纤玉手为他倒了一杯马爹利。彭远征扫了她一眼,笑笑,“谢谢。”
那姑娘脸更红了,低下了头去。
宋果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他大刺刺地坐在那里,微笑着举杯向彭远征邀饮道,“远征,来,咱们干一个!”
说完,他一饮而尽。
彭远征也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
……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几番热饮下来,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而黄大龙带来的这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显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专门招待宋果这种贵宾的女公关,能歌善舞酒量还不小,在几个女子的劝酒和黄大龙时不时的插科打诨下,包房里的气氛顿时放松了下来。
黄大龙醉醺醺地抱着王娜翩翩起舞,昏暗的灯光下,他那双极不老实的手可劲地在王娜丰腴的臀部上揉捏着,眸子里的欲望之火越来越盛。
周大勇和李铭然也各自拥着一个女子跳着慢四。音乐的节奏骤然变得激昂澎湃起来,旋律明快的迪斯科舞曲响起,有了几分醉意的宋果也按捺不住,与他的女伴踏入了舞池。只是他的动作并不像其他几个人那么肆无忌惮,始终保持着一份难得的优雅和清醒。
彭远征没有参与,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刚从桌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根烟来,旁边啪地一声,他身旁那清秀的姑娘就摁起了一次性的打火机,给他点上。
“你叫什么名字?”彭远征吐出一个烟圈,俯身在她的耳边道。
她脸色越加的红润,低低道,“我叫童媛媛。”
“你在信杰企业工作?”
彭远征对蹦迪不怎么感兴趣,就索性坐在那里有意无意地跟童媛媛说着话,聊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童媛媛那种清秀红润的脸蛋儿忽隐忽现,彭远征明显感觉到身旁女子的某种紧张和茫然情绪在渐渐地消散。
“彭公子,我敬您一杯酒。”童媛媛壮着胆子红着脸举杯邀饮,彭远征一怔,旋即笑着也举杯跟她碰了碰杯子,各自喝掉。
这样有些单调地互相喝了几杯啤酒,似乎是察觉出彭远征的无聊,童媛媛小声恭谨道,“我和您跳个舞吧。”
彭远征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拉起童媛媛轻柔而弹性的小手,两人进入了舞池,随着音乐慢慢起舞。
童媛媛微有些僵硬的手圈住彭远征的腰身,随着舞姿的起伏,整个娇柔的身子都渐渐靠在了他的怀里,而她那张稍稍有些青涩的臻首微垂着,有些不敢正视彭远征的眼睛。
酒过三巡,冯倩茹突然轻轻笑道,“彭教练,我倒是认识一个古玩专家,要不然我替你们牵牵线,介绍一下?”
彭远征回望着冯倩茹镇定自若地笑着,“那敢情好,谢谢你了。”
“不客气。你这枚玉佩看起来很像是出自宫廷之物,一定是古董,你可千万要保存好了。”
冯倩茹举起酒杯,目光深邃道,“彭教练,我敬你一杯!”
“谢谢。”
……
京师,冯倩茹家。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冯倩茹的母亲宋予珍接起了电话。
“倩茹啊,我是妈妈。”
“妈,我爸在家吗?”
“在呢,正在跟你叔叔说话。”
“妈,您马上让我爸接电话!”
听到女儿的声音有些急促,宋予珍皱了皱,却是抓起电话通向丈夫冯伯涛喊了一嗓子,“老冯,倩茹找你,说有急事!”
冯伯涛没有在意,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不过,当他接起电话,听女儿在电话那头急匆匆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大变。
握着电话听筒的手都有些颤抖。
宋予珍在一旁皱眉道,“怎么了老冯,是不是倩茹出啥事了?”
冯伯涛脸色凝重,缓缓放下听筒,摇了摇头,“予珍。伯林,刚才倩茹电话里说,她有一个校友拿出了当年爸留给老二的认亲凭证,那块前清龙纹玉佩。”
冯伯涛的话音一落,宋予珍惊讶地长大了嘴,而冯伯林更是噌地一声站起身来,急道,“当真?”
“倩茹这孩子从来不会说假话。她正在跟这个小伙子吃饭……”
冯伯涛沉吟了一下,“这事非同小可,伯林,我看这样,你亲自去一趟,问问倩茹具体情况——我马上去大红门里,向老爷子汇报!”
冯伯林凝声点头,“好,大哥,我这就赶过去。”
“伯林,先不要声张,等搞清楚状况再说。”冯伯涛叮嘱道。
冯伯林嗯了一声,匆忙而去。
冯伯林离开,冯伯涛长出了一口气,向自己妻子轻轻道,“予珍,你在家里守着电话,我马上去跟爸爸说这件事。这么多年了,头一次有了老二的踪迹,我想爸妈会非常高兴的。”
“你去吧,我在家守着。”宋予珍温柔地点头答应下来。
冯伯涛驱车直奔大红门内,一路上感慨万千。
寻找几十年没有结果的失散的弟弟突然有了下落,这让他激动万分,一时间情难自已。
而当年,他也不过才两岁多一点。
幸运的是,当时他被寄养在县城一个地下党人的家里,并没有与父母离散。
……
饭店那头,彭远征与焦念波这些队员们打成一片,非常火热。
冯倩茹说话极少,面带矜持的微笑,却基本上不太搀和众人的酒间谈笑。
只是彭远征明显感觉到冯倩茹其实一直都在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着他,美眸中闪烁着一丝丝不为人知的异样光彩。
彭远征眼角的余光从冯倩茹高华秀美的容颜上扫过,心头笃定。
前世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京城女商人冯倩茹,从她口中听说,她爷爷开国元勋冯老的一个儿子,抗战时失散不知下落。
随后彭远征又在《华夏春秋》上读到冯老的一篇回忆文章,发现其中信息与父亲的身世高度吻合。
当时彭远征有心认亲,后又觉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父母都不在世,冷不丁找上门去,难免有攀龙附凤的嫌疑,白白遭人冷眼。
况且,豪门深似海,能不能认成亲还是一个未知数。
颇有几分傲骨的彭远征就此作罢,认亲的念头也就耽搁下来了。
现在想想,是不是傻?
这枚龙纹玉佩对于冯家人来说肯定耳熟能详,冯倩茹不可能认不出这枚玉佩来。事实上,冯倩茹的表现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当然,认亲豪门绝不会这么简单。
在彭远征看来,他已经主动释放出关键的信号,如果冯家人重视,接下来就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彭远征发现冯倩茹席间不断抬腕看表,眉宇间不经意地透出一丝焦躁不安来。
他心头一动,就装着酒醉起身来向众人告辞。
“彭教练,怎么这就要走?再坐坐吧。”
冯倩茹见彭远征要离开,不由有些发急,起身劝道,同时向焦念波使了一个眼色。
焦念波立即扯住彭远征的胳膊笑道,“彭哥,不行,你不能走,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这点酒算什么?不行,咱们得继续喝,不醉不归!”
“是啊,继续喝,不能走啊,彭教练!”其他几个队员也跟着劝。
“不行了,不能再喝了,下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感谢大家的盛情,明天,明天我回请你们。”
说着,彭远征看似不胜酒力其实很巧妙摆脱了焦念波几个人的拉扯,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大步走向包房门口,然后推门而出。
冯倩茹轻轻跺了跺脚,追了出去。
可等她追出去,彭远征早就失去了踪迹。
冯倩茹轻抿嘴唇,皱着好看的柳眉儿,没有回包房,直接去了酒店大堂。
不多时,一个戴着黑色墨镜身穿白色衬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腰杆笔直的中年男子大步而入。
冯倩茹立即迎了上去。两人对面站着,小声低语。
在酒店楼梯与大堂的拐角处,彭远征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这边心念电闪。
男子穿着简单严肃,气度不凡,从冯倩茹的表现来看,可以断定是她的长辈。
两人站在大堂里简单说了几句话,中年男子就匆匆而去。
彭远征透过大堂的落地窗户,发现他上了一辆军方牌照的212越野吉普车,便猜测此人正是她的二叔冯伯林,某野战师师长,即将晋衔少将,升迁为某集团军司令部参谋长。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
冯伯林亲自过来,表明了冯家对此事的高度重视。
但现在还不是与冯家人相见的最佳时机。
他深知这种高门门庭森严,暗藏的机锋和波澜,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
他必须慎重。
因为中间存在一些不确定的突发因素,甚至可能存在风险。
彭远征找了家照相馆,将手里的龙纹玉佩和冯老当年的认亲手书拍了照。
在没有相当的把握之前,他不会将这些证据交出去。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王安娜笑而不语。
她矜持着坐在那里,优雅地吃着东西,静静地听着王彪跟彭远征插科打诨,显得耐心和教养十足。
她的脸上画了浓妆,其实很难让人分得清挂在脸上的笑容究竟是真是假。
唯有她那火爆的胸前波澜偶尔随着她身形的起伏而晃动,脖颈下那一抹惊艳的雪白沟壑时隐时现,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彭远征成熟的心胸和血气方刚的肉、体。
一旦放松下来,这个女人不需要搔首弄姿就媚态天成,风情万种。
王彪嘿嘿笑道,“哥们,郑重考虑一下吧,我姐要把M国公司的一部分业务转回国来,另起炉灶,她需要人帮忙,我反正是准备投身商海了,就想到了你。”
“要我说呀,一个机关小干部有什么好留恋的,不如咱们一起下海挣大钱。这年头,只要有了钱,啥事都好办。”
“哥们,你想想看,如果你还是维持现状,你跟楼下那位公主的事儿——我敢保证,百分百要黄!”
王彪当然是好意。他有机会下海赚大钱,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彭远征。不仅因为两人关系铁,还因为他觉得彭远征能力强一旦转入商界,肯定会有大发展。
同学四年,王彪一向认为彭远征是那种被埋没在土里的金子,一旦拂去尘埃,给他机会,便会风云化龙,一飞冲天。
彭远征淡然一笑,但他眼角的余光却突然发现,当王彪提到“楼下那位公主”的时候,王安娜眼中陡然一亮。
彭远征若有所思,笑了笑道,“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况且,请恕我直言了,安娜姐,你们公司主打的磁芯存储器技术已经过时,文字处理器时代注定要被个人PC时代取而代之,你就算是把业务搬回国内,恐怕也撑不了多久,迟早也是亏损破产的结局。”
王安娜一怔,旋即柳眉儿一皱,心里有些不高兴。
她这一次答应王彪来见彭远征,并非看在远房堂弟的面子上,而是王彪无意中的一句玩笑话——说彭远征最近泡上了京城冯家的公主冯倩茹,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天一公司在M国经营不善,她的哥哥王鹏已经无力回天了,早晚要垮台。
因此,王安娜才拿定主意,要将公司的一部分业务转移回国另起炉灶。而要在国内发展,关系和人脉就非常重要。彭远征身边有个京城高门出身的公主女友,自然就进入了王安娜的视野。
“小彭,听你的话——似乎对我们公司和这个计算机行业有些了解?”王安娜淡淡随意问道。
彭远征笑了笑,“王澜博士创办的天一电脑公司举世闻名,我以前关注过。”
彭远征笑着,“我觉得,贵公司之所以在M国败下阵来,根子就在于技术落后,没有认清计算机市场的发展形势。从现在的情况来看,M国有IBM公司和微软公司强势崛起,天一电脑公司在M国市场上被淘汰成为必然。从这个角度看,安娜姐移师国内,思路还是可行的。”
“国内的市场非常广阔。以现在计算机技术发展的速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国内的市场就会远超过美国。想必再过几年,IBM公司和微软公司也会来国内抢滩登陆了。”
彭远征侃侃而谈,王安娜的眼神越来越郑重,她凝视着原本并不怎么重视的这个儒雅青年,轻轻道,“小彭,你继续说,说下去!”
“个人建议啊,安娜姐,你应该彻底抛弃原有的磁芯系统和文字处理器技术,集中技术力量,研发个人电脑,在个人电脑上做做文章,才有出路。”
“我要是抛弃这些技术和业务,就相当于孤家寡人了,我没有资金没有客户,靠什么另起炉灶呢?”王安娜幽幽一叹。
“如果我是安娜姐,我就会将自己掌握的天一公司的部分资产业务打包出售给IBM公司或者微软公司,变现为资金流。要知道,这两家公司有技术但目前扔处在开拓市场的阶段,非常需要天一公司成熟的市场业务群,如果安娜姐运作得当,变现应该不成问题的。”
“安娜姐在国内另起炉灶,其实只把天一公司的实验室搬过来就成了。利用现有的技术力量,研发更先进的个人PC,抢占国内市场,将来的发展前景不可估量……”
天一电脑公司的兴衰是彭远征前世较为关注的一个经典商业案例,而且后来有很多业内人士和经济学家对天一电脑的衰亡提出了各种不同的分析,拥有这些超前的信息量,彭远征综合“引用”了出来,自然是一针见血、非常精辟。
所以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给了王安娜极大的震撼和启迪,无意中给王安娜打开了一扇门。
“小彭,没想到你对计算机市场的判断这么精辟,简直就是天才啊!”王安娜探身凑了过来,举杯媚笑道,“来,姐敬你一杯!”
“我瞎说的,安娜姐就姑且听听吧,哈哈!”彭远征一笑,举杯跟王安娜碰了碰杯,然后却悄然向一侧挪了挪身子,避开了王安娜那太过丰满的娇躯。
王安娜嘴角浮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她静静地举着酒杯望着彭远征,认真道,“小彭,说真的,过来帮姐做事,你算是姐在国内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我给你10%的股份。”
王彪在一旁吃惊地砸吧了砸吧嘴,期待地等着彭远征的回答。以王安娜的资产和家业,她所承诺的“10%的股份”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王安娜肯下这么大的本钱延揽彭远征,连王彪都没想到。
彭远征摇了摇头,笑着谢绝道,“无功不受禄,况且我也不是干企业的材料,安娜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彭远征何等心智,又是重生之人,焉能还看不穿,王安娜固然有些欣赏他,但也不至于到平白送出一成股权的地步。
不能不说,这个女人的嗅觉是极其灵敏的,她瞄准的恐怕不是彭远征,而是彭远征身后的冯倩茹及冯家。
彭远征怎么可能上这种无形的套。他志不在商场,如果要赚钱,何必给别人打工,作为重生者,他很容易就会利用信息优势成为富豪。
三人吃吃喝喝,亲切交谈,气氛倒是非常融洽。只是彭远征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把冯倩茹一个人撇在楼下,终归是不太合适。
因此看看时间差不多,彭远征就主动提出告辞了。
“安娜姐,咱们来日方长,以后安娜姐在国内生意做大了,欢迎到我们江北省去投资,到时候,小弟一定摆酒设宴为安娜姐接风洗尘!”彭远征轻轻握了握王安娜柔滑而微带热度的小手,旋即放开。
王安娜意味深长地笑着,突然探手拍了拍彭远征的肩膀,探身过去伏在他的耳边笑道,“姐可是记住你的话了!到时候不要反悔哦!”
她这么无拘无束动作亲密地俯身过来,胸前的波澜不由自主地贴近了彭远征的胳膊,虽然温润而有弹性的丰盈是一触即离,但还是让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这娘们真是太媚了,天生的狐狸精,一般人扛不住啊!
……
……
王安娜和王彪慢慢跟在彭远征的身后下了楼,德福酒楼的大堂里,彭远征正在游目四顾寻找着冯倩茹的踪影,却听一侧传来轻柔的呼唤:“远征哥,我在这里!”
彭远征转头走了过去。
这一声轻柔的“远征哥”传进王彪的耳朵里,王彪脸上的暧昧之色旋即化为震惊的涨红。他虽然口口声声跟彭远征开玩笑,但实际上心里并不是真正相信彭远征跟冯倩茹走到了一起,毕竟双方的身份悬殊太大了。
可这一声“远征哥”直接粉碎了王彪心里的最后一丝狐疑。
而王安娜眸子里的光彩更浓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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