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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他开始爱我顾郁回桑缘全局

木水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啊?”桑临当场愣住,随后立马激动地开口:“把你忘了?!我姐夫把你忘了?那个顾郁回把你忘了?”他接连着几个质问,完全不敢相信,觉得这是这不可能的事,但桑缘的沉默,让他没法质疑,他姐不可能拿这种事骗他。桑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得差点从宿舍床上跳下来,“那他还记得谁啊!姐,看来我姐夫脑子是出大问题了,还有得救吗?”瞧他激动,桑缘反而冷静了,还用开玩笑的语气试图缓解亲人的担忧,“顾郁回身体瞧着应该没什么问题,醒来就挣扎着想去找前女友,挺精神。”桑临难得爆了句粗口以表震惊,“我靠……”桑缘靠着墙,支撑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医生说这是车祸后遗症,毕竟当时头部撞击严重,能醒来已经是奇迹,他现在只是记忆错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确实是不幸中...

主角:顾郁回桑缘   更新:2024-12-23 13: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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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郁回桑缘的其他类型小说《死后,他开始爱我顾郁回桑缘全局》,由网络作家“木水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啊?”桑临当场愣住,随后立马激动地开口:“把你忘了?!我姐夫把你忘了?那个顾郁回把你忘了?”他接连着几个质问,完全不敢相信,觉得这是这不可能的事,但桑缘的沉默,让他没法质疑,他姐不可能拿这种事骗他。桑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得差点从宿舍床上跳下来,“那他还记得谁啊!姐,看来我姐夫脑子是出大问题了,还有得救吗?”瞧他激动,桑缘反而冷静了,还用开玩笑的语气试图缓解亲人的担忧,“顾郁回身体瞧着应该没什么问题,醒来就挣扎着想去找前女友,挺精神。”桑临难得爆了句粗口以表震惊,“我靠……”桑缘靠着墙,支撑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医生说这是车祸后遗症,毕竟当时头部撞击严重,能醒来已经是奇迹,他现在只是记忆错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确实是不幸中...

《死后,他开始爱我顾郁回桑缘全局》精彩片段


“啊?”

桑临当场愣住,随后立马激动地开口:“把你忘了?!我姐夫把你忘了?那个顾郁回把你忘了?”

他接连着几个质问,完全不敢相信,觉得这是这不可能的事,但桑缘的沉默,让他没法质疑,他姐不可能拿这种事骗他。

桑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得差点从宿舍床上跳下来,“那他还记得谁啊!姐,看来我姐夫脑子是出大问题了,还有得救吗?”

瞧他激动,桑缘反而冷静了,还用开玩笑的语气试图缓解亲人的担忧,“顾郁回身体瞧着应该没什么问题,醒来就挣扎着想去找前女友,挺精神。”

桑临难得爆了句粗口以表震惊,“我靠……”

桑缘靠着墙,支撑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医生说这是车祸后遗症,毕竟当时头部撞击严重,能醒来已经是奇迹,他现在只是记忆错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桑临勉强接受事实后又不解地问:“记忆错位是什么意思?”

“记忆错位就是顾郁回的记忆回到了十八岁,以为自己还是高中生,所以在他的认知里,还没有桑缘这个人。”桑缘平静地解释,仿佛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六神无主的那个人,不是她。

桑临已经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而桑缘见他没有说话,就垂眸继续说:“医生说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可能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也有可能永远恢复不了,说不准。”

面对这种情况,桑临几次想要开口都说不出话,只能在心底暗草一声命运弄人。

桑临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办,于是问道:“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桑缘想了想,然后说:“等他养好身体,陪着他找回记忆吧。”

电话那头,桑临有些纠结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姐夫他永远找不回记忆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时间太短,桑缘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恰巧此时顾郁回坐在轮椅上,眼神阴翳地被人推进病房,他在抗拒这个世界。

在看到顾郁回的那一刻,刚刚那个问题桑缘心中也有了答案,她轻声说:“永远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那这回换我陪他长大。”

挂断电话,又给亲近的其他人发了报平安的信息之后,桑缘才重新走进病房。

只是在她踏入病房的那一刻,顾郁回立刻戒备地看向她。

桑缘望着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剑眉星目,五官深邃,此时因为紧张微微眯起眼眸,浑身透露着不安。

这与桑缘记忆里矜持沉稳的丈夫不同,多了几分难能可贵的少年气,桑缘没见过这样的顾郁回,没忍住又多看了几眼。

看到桑缘,顾郁回浑身像是一只竖起全身倒刺的刺猬,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恐怕他爬都要爬出这陌生的环境。

桑缘没法久站,她坐在顾郁回病床边的椅子上,等她抬头,看到顾郁回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眉头紧蹙,不适地扭过头,浑身都表现地极为抗拒。

桑缘伸手拿起一旁的苹果,可能是她这个动作打破了应有的平静,顾郁回无法再无视她,于是扫了她一眼,攥紧了拳头,他声音沙哑地问:“你……是谁?”

从醒来就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他,举止亲近,顾郁回不敢往下想,脸色极其难看。

“我是你的妻子。”桑缘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

可这话像是当头棒喝,顾郁回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桑缘,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破绽,但桑缘只是眼神坚定且温柔地看着他,因为她只是说出了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不可能!”顾郁回声音嘶哑,像是扯着喉间的血,他极力地反驳,眼神冰冷地看向桑缘。

桑缘看着他,没有急着证明什么,因为这不需要任何证明。

她的这份淡然让顾郁回感觉万蚁噬骨,妻子,他的妻子怎么会是这个人,他的妻子怎么可能不是纪念!

顾郁回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没办法将自己的妻子和眼前这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对应,他深爱的人不是她,他又怎么可能娶她!

胡乱冲撞的怒火让他猛地咳嗽,桑缘起身轻拍顾郁回的背,却被顾郁回避开,桑缘微攥手指,摩擦着指腹,收回手,到一边给顾郁回倒了一杯水。

他宁愿难受,也不愿意接下桑缘的水。

他避开桑缘,眉心紧锁着,咳得似乎要将心肺都吐出来,看看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在桑缘眼里,此时的顾郁回竖起了他全身的刺,禁止任何人靠近。

剧烈的咳嗽引起一阵头疼,顾郁回的脑子胀痛,他竭尽全力地在搜索着记忆,他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痛苦到满头大汗,本就惨白的脸褪去好不容易养起来一些的血色,可他依旧找不到任何答案。

在他濒临崩溃边缘时,眉心处传来温热的触碰,好像肌肉记忆一般,身躯瞬间放松,顾郁回紧缩地眉头逐渐松开。

等他回过神,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洁白的手,手腕上还带着一根红绳,红绳上的生肖虎轻轻晃动。

桑缘收回手,她担忧地看着顾郁回说:“想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想了。”

顾郁回目眦欲裂,他愤恨地攥着自己的手臂,他像被侵占了地域的恶犬,盯着桑缘一字一顿地说:“我在意的,是纪念。”

他像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眼前的人,他的执念,让所有人都知道十八岁的顾郁回,满心满眼喜欢的都是一个叫纪念的女孩。

想要以此反抗这个他不承认的未来。

听到这话的桑缘,心脏酸疼,她如今亲身感受到了顾郁回对纪念的喜欢,扎在她的心窝,让她乏力地品尝着嫉妒的滋味。

顾郁回在痛苦,而桑缘因为顾郁回的痛苦而痛苦。

等她再次睁开眼,对上顾郁回脆弱痛苦的面容,她抿紧双唇,轻叹一声后,对顾郁回柔声说:“你不用这么纠结痛苦,我尊重你十八岁时的心意。”

她知道,眼前的这位不是孤傲杀伐果断的顾总,而是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十八岁少年。

醒来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恐怕心底无比迷茫与惶恐,如果这时候再否定他的一切感情,未免太过残忍。

顾郁回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思绪全数消失,只剩下桑缘刚刚说的那句话,他拧紧眉头看向桑缘,弄不懂眼前这个人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妻子,又为什么轻易地就接受他喜欢别人的事实。

而桑缘看向将一切情绪写在脸上的顾郁回,才知道原来十八岁的顾郁回这么好懂,和她认识的那个,永远藏着情绪的顾郁回截然不同。

顾郁回可能尽量冷静了下来,他抬起头环顾起四周,他开始初步的了解这个陌生的十六年后,慢慢心中有了思量。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觉睡醒自己平白长了十六岁,身边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绞尽脑汁,顾郁回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桑缘看向垂眸不语,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的顾郁回。

她没出声,没打断他的头脑风暴,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直到顾郁回开口用沙哑的嗓音说:“我不是你的丈夫,我只是高中生,可能……我穿越了。”

桑缘:……

饶是桑缘这般活跃的大脑皮层,短时间内无法理解十八岁顾郁回的脑回路。

“或者这是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顾郁回做错了选择,所以他才和纪念分开。”顾郁回手心被指甲抠出了血,他做了无数的设想,想要否定自己看到的事实。

桑缘相信顾郁回的记忆只有十八了,毕竟三十四岁的顾郁回说不出这么中二的话。

虽然不懂,但桑缘还是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十八岁的顾郁回为什么能一脸真挚地说些毫无道理的话呢?

直到看到顾郁回被攥破的手心,桑缘的心跟着下沉,疑惑全数消失,他做出的这些假设,都不过是为了否定和纪念分开的事实,在顾郁回坚信的那个世界里,他的未来一定会有纪念。

在桑缘失落时,顾郁回的眼睛不小心瞥到她明显鼓起的腹部。

他顿时如鲠在喉,屏住呼吸蹙眉往后靠,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想要躲开眼前的一幕。

那一瞬间所有的理由都失去支撑点,自我厌恶感袭上心头,顾郁回觉得自己做了感情里的叛徒,他背叛了纪念,另娶了他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桑缘伸手抚摸着鼓起的腹部,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眼底那份藏不住的温柔,在顾郁回看来无比刺眼。

顾郁回无法与她共情,甚至感到愤怒,这个孩子的存在,轻易地否决了他对纪念许下的所有誓言。

像是为了求证,更是为了证明什么,顾郁回阴沉着一张脸问:“他期待孩子诞生吗?”

顾郁回口中的那个他,说的是三十四岁的顾郁回。

可能是孕妇情绪敏感,也有可能是十八岁的顾郁回太不懂隐藏情绪,所以桑缘明显感觉到他对这个孩子的抵触。

“你期……”话说到一半,桑缘对上眼前顾郁回的眼神,顿在原地,她又轻摇着头补足剩下的话,“我丈夫,每一刻都无比期待。”

听完她的话,顾郁回脸色阴沉,气息沉重,眼里充斥着冷漠与抗拒,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桑缘什么也没说,只是莫名回想起三十四岁的顾郁回刚得知她怀孕时的反应。

明明对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冷面阎王,可在得知她怀孕的那一刻,竟然当场愣在原地,想伸手想要抱她,却又觉得她变成了易碎品,根本不敢触碰。

还是自己伸手抱住他,他才珍重而小心地回抱,桑缘到现在还记得肩颈处湿润的触感,记得那天顾郁回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颤抖地哭泣。

她还记得顾郁回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发丝、耳垂、脖颈,耳边又回响起,温柔得生怕打扰到孩子的那句,“谢谢。”

这一刻,桑缘格外想念三十四岁的顾郁回。


桑缘回握住顾郁回的手说:“顾郁回,我不会放开的,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轻易放开,我只信你和我说的。”

听到那话的那个瞬间,顾郁回惊讶地露出明亮的双眼,他从未露出过那般高兴的模样,直到如今依旧印刻在桑缘心尖,无法忘记。

所以……桑缘怎么舍得轻易放手让顾郁回伤心。

“你忘记了这些没有关系,但这段感情我不能放弃,记得的那一方总归要努力维护这份感情,不然对不起三十四岁顾郁回的认真。”桑缘看着顾郁回眼里露出些许属于大顾的温柔。

如今失去记忆的顾郁回被她眼眸里的深情刺到,皱眉想要避开,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一颗心跟着起伏,灵魂深处似乎传来一阵喜悦。

还没等他思考清楚为何会因为桑缘产生这样一份心情,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他的思绪,将他从那种未知又莫名的情绪中抽离。

低头发现是纪念打来,他慌忙接起,“纪念,怎么了?”

桑缘看着顾郁回转过身,特意将手机换另外一只手接听,远离着她,生怕被她偷听到有关纪念的事,顾郁回和纪念说话语气温柔,与刚刚那个破口大骂的他截然不同。

好像在纪念面前他总是这样,压下所有的烦躁暴戾,再生气也对她细声细语,很小的习惯,但是刻在骨子里的在意,顾郁回真的如他承诺的那样,永远偏心于纪念。

桑缘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她盯着满心满眼都是纪念的顾郁回,有些陌生,却又看到了她以前从未看到的一面,这些又拼凑成一个更加完整鲜活的顾郁回。

不知道纪念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顾郁回立刻站起身,神色焦灼,“你别急A市就这么大,小杭走不远,一定可以找到,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桑缘不笨,一听顾郁回这话就猜出个大概,应该是纪杭走丢了,顾郁回没给桑缘任何解释,也顾不上给自己擦药,慌乱地起身往外跑去,碘酒倒在桌上,洒了一地狼藉。

小孩丢了确实让人着急,明知道这个道理,但桑临还是止不住生气,顾郁回这个行为对他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本来就在气头上,现在看到顾郁回因为别的女人的一个电话就着急忙慌地跑出去,把他姐孤零零地扔在这,气得桑临握着拳头,浑身绷着劲对着空气来了一拳,嘴里没忍住再次口吐国粹。

桑临拉住正忙着联系熟人帮忙找小孩的桑缘,看到他姐憔悴的模样,他就一阵心疼酸闷,“姐,要不离婚吧,我带你回家,别留这受委屈,他这么对你,我难受。”

桑缘比桑临大了七岁,小时候父母忙,两姐弟就相互陪伴,可以说桑临的三观都是在桑缘的基础上建立的,两人关系极其亲近,也有可能是血浓于水的缘故,此时的桑临比其他人更能感同身受桑临的委屈。

他姐姐本来一直开开心心,没心没肺,乐呵呵的,现在脸上笑少了很多,不知道受了多少说不出的委屈,他看到姐姐还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他就难受,难受到想要把姐姐带回家,让伤他姐姐心的顾郁回滚蛋。

桑缘发完消息放下手机,她瞧着桑临,发现曾经的小孩已经长成大人模样,却因为心疼她,又一次像小孩一样红了眼眶,那一刻桑缘一颗已经破碎的心,好像又重新被拾起,被爱滋养。

“阿临,你觉得你姐夫在失忆之前对姐姐好吗?”桑缘柔声问道。

桑临没法否认,他不情不愿地点头,“以前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好,听说他在失忆前就和前女友见过,我现在觉得他说的任何话都很假。”

可即使桑临现在对顾郁回意见颇多,也无法否认失忆前的顾郁回对姐姐是真心好,他的眼神从来没从姐姐身上离开,任何细节他都注意到,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背叛更人难以接受。

桑缘伸手捧着自家弟弟因为难过低垂着的脑袋,对上他失落的眼神,然后笑着说:“阿临,我们可以等你姐夫回来,等他恢复记忆再由他亲口告诉我们真相。”

“如果在他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我们根据一些零散的证据就给他下了判决,这对他来说不公平,如果他恢复记忆后,看到的是我轻易将他拱手让人,随意地放弃与他多年的感情,那在他看来,是不是多年付出的真心错付,无法得到一点回应?我不能这样践踏他的真心。”

“而且人都有私心,我喜欢你姐夫,我没办法做到将爱人大方地拱手相让,以前我不懂你姐夫的偏执,但这次,我也想学他,执拗一回。”

看着依旧充满朝气,怀揣着希望的姐姐,桑临说不出反对的话,只是他哽咽道:“姐,你如果委屈难过一定要和我说,要回家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桑缘冲着他露出灿烂的笑,“阿临,正因为有你和爸妈给了我足够多的爱,所以我才可以做到勇敢地追求我的爱情,我不怕难过,不怕委屈,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撑不下去的那一刻,我也有属于我的港湾。”

“我知道自己永远有人爱护,有人心疼,如果这段感情最终失败也没关系,但我不能不去争取,不能什么也不做就自怨自艾地逃避,不论结果如何,爱情都只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还有亲情和友情,我的世界依旧美好。”

看到姐姐已经下定决心,桑临胡乱擦了一把眼角,起身说:“好,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我知道你也挂心那个小孩,我帮你一起找。”

桑缘露出真情实感的笑,她心中无比感动,看呀,这是她的弟弟,大概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吧,虽说俗套,但桑缘还是低声对桑临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支持我的决定,谢谢你让我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哟,这么客套的话听得桑临觉得别扭,他一把揽住他姐的肩膀,摇了摇桑缘,“姐,你以前天天揍我,使唤我和使唤小太监似的,可没见你这么客气过。”

桑缘当场装傻,“有这回事吗?没有吧,嗯,没有这回事呢。”

嘿!桑临委屈控诉,耍赖,你瞧这有个不要脸的人在耍赖,小时候武力镇压,长大开始讲道理也就算了,结果现在还拒不承认恶行!过分了啊!

两人闹了一会儿,但桑临很快又皱眉心疼,“姐,这一个多月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之前在医院你一直照顾姐夫也就算了,现在他都出院能活蹦乱跳和前女友纠缠不清了,你怎么还不多吃点,怎么瘦得只剩这么点了啊,以前分明打人可有劲了。”

七岁的年龄差,导致桑临很长时间都觉得自己姐姐很高大,觉得她什么都懂,好像能为他撑起一片天,但现在将她揽住才发现,原来她只有这么点大,原来自己早已比她高大许多,早就该换他来保护她。

“吃了的,吃了很多,还变胖了,你看我肚子都变大了。”桑缘很认真地审视自己的身材,她很注重健康,因为她想自己和孩子都好好的。

“胖个屁。”桑临小声吐槽。

他还想继续唠叨,桑缘手机一响,她慌忙拿起手机,看到是熟人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纪杭孤零零地坐在游乐园门口的长凳上发呆,望着热闹的人群,眼神空洞,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看到纪杭,桑缘立刻打电话给顾郁回,可对方手机一直打不通,桑缘片刻怔愣,很快又换个号码拨打给顾郁回的父母,但凑巧一直提示正在通话,大概那边也在忙。

无奈之下,桑缘只能让桑临开车送她去这个地方,又拜托熟人帮忙看着小孩,免得他又不见了。

桑临虽然不高兴,但还是乖乖听话送他姐去见那个小孩,只是嘴上难免嘲讽两句顾郁回,“呵,他前女友的小孩,还要靠你才能找到,不知道他们那群废物干什么吃的。”

说完他又好奇地问:“不过姐,你怎么猜到这小孩可能在游乐园门口的?总不能是算到的吧?”

桑缘摇摇头,“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之前在医院的时候看到这小孩一直盯着游乐园那个很高的摩天轮看,看了很多次,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去那,就拜托在那附近的朋友找找。”

本来想找到小孩之后就联系顾郁回他们,但没想到联系不上人,没办法桑缘只能自己去一趟。

桑临冷笑,“顾郁回那个前女友可真搞笑,连自己小孩可能去哪都猜不到,也不知道一天天把精力放在哪。”

刚说完,他的脑袋就被桑缘敲了一下,桑临看她姐那表情再熟悉不过,立马习惯性应道:“啧,我不说了还不成吗,背后不说人,背后不说人,我知道了!”

“别人怎样,我们不清楚,也不评价,好好开车,找到小孩带回去才比较要紧。”桑缘拍着桑临的肩膀,让他坐好认真开车。

大概是桑缘的敲打起了作用,也有可能距离本来就近,两人很快到游乐园门口,桑缘看到不远处望着气球发呆的纪杭,解开安全带赶忙走过去,桑临也跟着下车,但没上前,他怕人多吓着小朋友。

走近之后,桑缘才看清纪杭目光正望向不远处的一家三口,小孩坐在爸爸的肩头,手里还牵着一根气球,妈妈还在旁边笑着和孩子说话。

纪杭的认真地看着,嘴角带着微微的浅笑,但眼里流露出的又是难掩的悲伤,像是偷偷窃取一点别人的幸福,藏起来成了自己的回忆。

阳光映在他的眼里,像粼粼水面,乖巧得格外惹人心疼。

桑缘停下脚步,犹豫一下后去旁边买了点东西,等她站在纪杭面前时,眼前的小孩瞬间收起先前毫无防备随意流露的羡慕,他戒备地盯着桑缘。

可他没想到,下一刻,这个人会从身后拿出一个青蛙气球,和刚刚那个让他羡慕的小孩手里一样的青蛙气球,纪杭错愕地抬头,一时间不知所措,像是被看穿心思的狼狈。

桑缘将青蛙气球的线放在纪杭手里,又扶着地蹲下,望着纪杭轻声说:“你妈妈在找你,她很担心。”

听到妈妈两个字,纪杭一颤,可还是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手中的气球,过了很久,他才将视线落在桑缘脸上,他想从桑缘的表情里看出厌恶和不耐烦,但他盯了许久,对方依旧淡淡地对他笑着。

纪杭看不懂大人的心思,猜不透,但他听得懂大人说的那些话,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他觉得对方不可能喜欢自己。

他看着桑缘肯定地说:“你很讨厌我,对吧?”

桑缘听完没有急着给答案,还认真地思考一番后才摇头笑道:“说不上讨厌。”

纪杭不相信地冷笑,觉得她是个说谎很厉害的骗子,他刚想戳穿她的虚伪,就又听到桑缘诚实地说:“但也算不上喜欢。”

小孩微楞,他以为大人都会藏好情绪,哪怕是不喜欢。

桑缘蹲不住,很快又站起身坐到纪杭旁边,小孩挪动屁股和桑缘拉开距离。

看他这孩子气的动作,桑缘笑了笑,“你问我讨厌不讨厌你,我想了想,应该还是不讨厌的,只是也没有喜欢,面对你的时候我总会容易思维发散,联想到很多我不愿接受的事,会陷入一些负面情绪,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调整心态来面对你。”

纪杭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虽然他有点听不懂桑缘后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听到她说不讨厌也不喜欢的时候,纪杭还是松下一口气。

小孩梗着脖子说:“以前也有很多人不喜欢我,我早就习惯了。”

纪杭以为桑缘会和那些大人一样问他,为什么对方不喜欢你,他就会恶劣地说,因为他是野孩子,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也因此他和他的妈妈会被别人讨厌,所以他要抢回爸爸,不让给任何人,那样就没人会欺负妈妈了。

可桑缘听到他的话后,想了想,浅笑着说:“以前不喜欢?那现在应该有很多人都喜欢你。”


“你确定?你不用这么急迫地提出要求,这个人情留着,如果以后你真的有什么想和我提的,我会尽量答应,我一向说到做到。”顾郁回劝桑缘不要浪费他许下的人情。

桑缘听得懂顾郁回的话,他这人一向很少许下承诺,许下就会尽力去做到,哪怕她要求顾郁回不能和纪念在一起,恐怕他都会再三思考。

不过,桑缘不认为顾郁回欠下了人情,因为她是帮纪念找回了孩子,而不是帮顾郁回,又或者说,她只是做了一个成年人应该做的事,不是为了什么回报。

桑缘抬眸看向顾郁回,笑着说:“你最怕束缚,我又怎么能以此要挟,陪我一天,就够了。”

娓娓的话语,像清泉潺潺,渗到顾郁回心底那块最干涸的隐蔽处。

简单的一句话,顾郁回却听懂了她的意思,如果这个欠下的人情不还,他会不安,如果桑缘始终没提要求,自己肯定记挂着欠下的这个人情,何时会被桑缘提出要挟。

所以桑缘顺了他的意,提了要求,一个……无比简单只要花出时间就能做到的事。

顾郁回没办法拒绝,他心底生出一丝亏欠。

“好,后天吧,明天我想陪陪纪杭。”顾郁回还在为纪杭的事操心,一直配型没有成功,纪念的精神状态已经在临界点,今天纪杭又离家出走,让他很担心。

一旁听到这话的桑临心下不满,但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也没开口多说什么,但心底已经骂了顾郁回无数次。

“嗯,可以。”桑缘大度地说,但说完她又紧接着说了一句,“今天开始我也会搬回爸妈家住,嗯……你现在是我的丈夫,我不希望你在婚内有出轨行为,你可以克制一下你对纪念的感情。”

顾郁回无语地看着桑缘,“这不用你提醒好吧,要不然我也不会一大早就着急地过来找你离婚,那种没道德的事我不会做。”

桑临在心里冷笑,呵,说得精神出轨就很有道德一样,傻逼渣男。

桑缘笑而不语,在送走顾郁回之后,桑临跟着桑缘回家,回家途中他还是没忍住开口,“姐,说真的,要不离婚算了,挺没劲的,以后就算顾郁回真恢复记忆了,你不膈应吗?”

膈应,放谁身上都会觉得膈应,桑缘当然也不例外。

她撑着手看向窗外,沉默许久后缓慢而轻声地说:“我超——膈应的。”

桑临无奈地看了眼他姐,他就知道他姐在意的要死。

“那个小孩是顾郁回亲生的吗?长得我看着是挺像的。”桑临刚刚看到纪杭的时候,也有一瞬间错愕,接着感到愤怒,他觉得顾郁回从一开始就骗了他姐。

桑缘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等他恢复记忆之后问清楚,如果真的是他的孩子……我会离婚。”

“现在离了不行吗?”桑临操心地说。

“现在不行。”桑缘固执地摇头。

“啧。”桑临转过头专心开车,开到一半又没好气地说:“姐,不是我说,你有时候和头倔驴似的,不撞南墙就不知道回头,我看是爸妈从小太惯着你,把你惯得一身莽劲,只知道向前冲,都不带拐弯。”

桑缘赞同地点头,“对呐对呐,怎么把女儿惯成这样呢,回头你好好说说爸妈,让他们收敛收敛。”

桑临被这话气笑,但终究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他姐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能做的只有尽量在旁边护着,然后在她累的时候带她回家。

“姐,顾郁回的前女友带着孩子找上门的事,爸妈暂时还不知道,你看要不找个机会和他们说吧。”桑临提醒道。

桑缘叹气,如果可以她是不想让爸妈知道这些破事,但瞒着更不行,“回头我找个机会和爸妈说,这些天你在家尽量多给二老泡点降火的茶喝吧。”

瞧她这话说的还怪幽默,桑临都不知道该说他姐心态好还是没心没肺了。

姐弟二人闲扯着回到桑缘和顾郁回的住处,之前走得匆忙,被桑临和顾郁回弄乱的家都没来得及整理,桑临骂骂咧咧地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在他眼里顾郁回又被埋葬了一遍。

桑缘抱着一盆栽站在旁边,庆幸还好这盆栽没有被摔坏,“诶呀,还好没摔了,这花大顾精心养了好久才冒个芽,他还等着开花呢。”

她给盆栽换了个地方,放到阳光很好的地方,保证光照充足。

不过茶几上的花瓶因为桑临和顾郁回打架摔坏了,碎成好几片,桑缘想伸手去触碰,却被桑临拦下,“姐,小心割到手,我拿去扔了,你别碰。”

桑缘乖乖听话,没有再触碰,只是可惜地说:“这花瓶还是前年我和顾郁回去旅游的时候我亲手捏的,顾郁回很喜欢,非要把它摆在茶几上,还会天天换花插在里面。”

桑临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种丑到个性的东西出现在他姐家,他就猜到是他姐的杰作,哪怕现在成了碎片,都能看出是丑界翘楚,难为顾郁回以前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夸这花瓶长得艺术。

顾郁回和桑临打架打得凶,不少东西坏了,桑缘留恋地看着。

看出她舍不得,桑临停下收拾的动作,出声询问,“还扔吗?”

有一瞬间的纠结,但最后桑缘还是轻声说:“既然坏了,就扔了吧,修不好的。”

她说这话时,整个人格外落寞。

桑临扛着东西下楼去扔,要把这堆破烂扔进垃圾桶时,他想到了他姐最后说那话的眼神,最后啧了一声,扭头将这堆东西扔到车的后备箱里,嘴上还碎碎念着,“明显舍不得啊……”

趁着桑临去扔垃圾,桑缘拿出昨天打理好的行李,也没装什么,就放了一点换洗的衣物,她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属于她和顾郁回的小家,对着空气很小声地说:“我们会一起回来的。”

当晚桑缘带着行李来到顾家老宅,从她进门那一刻开始,原本活跃的气氛一下子冷清,原本抱着孙子哄的顾父和顾母停止了动作,所有人都变得拘谨。

纪念坐在旁边看着祖孙三人玩耍,顾郁回并不在客厅,他一个人在二楼阳台,他看到桑缘拎着行李进来,看着她大着肚子拎着行李的时候他下意识迈开步子想要去帮忙,但很快又被理智控制,站在原地没有动。

桑缘料到顾郁回不会和父母在一起,她冲着客厅里的几人打了招呼之后,就让管家帮忙把行李放到房间里。

她径直走上楼,熟门熟路地输入顾郁回房间密码,这个密码十几年都没改过,是最原始的密码,因为顾郁回很少回来,认为这里并不重要。

桑缘走进屋内,看到顾郁回正倚靠在栏杆上抽烟,听到动静也并没有转身,他料到来的人是谁,可桑缘越是了解他,越是叫他不安,他怕自己和桑缘之间的感情,不单单是责任。

他怕是自己先背叛了纪念,伤害了纪念,他问过纪念他们分开的原因,纪念没有回答,她说并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分开的原因很重要,他不愿重蹈覆辙,他想信守当年的承诺,要一辈子和纪念在一起。

桑缘环顾了眼这个房间,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一切都很冷清,结婚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在这留宿过,只是偶尔会来这坐一下,或者顾郁回独自躲在这避开和其他人的接触。

“你在离这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处房产,如果觉得压抑你可以去那住。”桑缘看着顾郁回的背影说。

顾郁回听到这话转过头,眼神冷漠地望着桑缘,她知道他的很多事,那些被他藏起来甚至没和纪念说过的事,她似乎也知道。

不过很快他收回打量的眼神,开口清冷地说:“不了,纪念和纪杭都在这,我怕他们不习惯。”

以前绝对不在这留宿,一回家就会心情压抑好几天的顾郁回,为了纪念和纪杭愿意忍着难受留下,这是顾郁回对纪念偏爱的方式。

清醒地意识到这点,让桑缘心揪着难受了一会儿。

不过看着顾郁回因为住院消瘦了许多的背影,她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放在桌上,她对站在阳台上的顾郁回说:“烦躁的时候不要抽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大顾已经戒烟很多年,或许你想抽烟的时候,可以试试吃颗糖。”

顾郁回抽烟的手一顿,看他转过头,桑缘笑着对他说,“早点睡,晚安。”

说完她留下一颗糖就离开,顾郁回盯着桌上的那颗糖皱眉,直到烟灰落在手上灼烧感才拉回顾郁回的思绪,他抖落烟灰,又咬着烟吸了一口,却被呛到咳嗽。

他从高中开始烟瘾就很大,戒不掉,纪念以前也和他说过让他戒烟,但没能成功。

可桑缘却说他戒烟了,而且讽刺的是他现在的身体,确实已经不习惯抽烟。

顾郁回将烟掐灭,走进屋里,低头看了一眼桑缘留下的糖,冷笑一声将这颗碍眼的糖顺手扔进抽屉,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顾郁回带着纪杭去医院做检查,桑缘跟在他身后也慢吞吞地穿好鞋子,跟在他们后面,顾郁回心下不悦,“小杭要去医院,你去做什么。”

桑缘瘪嘴、低头、眼睛含泪看向天空,失落套装齐全,然后故作坚强又可怜兮兮地说出两个字,“产检。”

顾郁回:“……”

这汹涌而来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几人一同坐上车,桑缘坐在副驾驶想起什么,转头问顾郁回,“你会开车?你不是高中毕业才拿的驾照吗?”

她记得顾郁回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高三,还没毕业呀,无证驾驶可不行,她要报警了。

顾郁回一愣,他没想到桑缘会注意到这些细节,随便扯了句,“身体还记得,很简单。”

桑缘狐疑地收回视线,大概……是肌肉记忆吧,她没有多想。

顾郁回看她没再纠结这才松下一口气,他没有告诉过别人,他每晚会恢复一个月的记忆,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天,在梦境里也过去了一年多,所以他不再是高中生,早就已经高中毕业。

高三那年自己为了和纪念上一所大学,所以拼死拼活地学习,这学习上头的劲让他父母察觉出不对劲,私下打探之后才知道儿子恋爱了,但只要积极向上就是好事啊。

顾郁回的妈妈甚至来学校见过纪念,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在他们考上一所大学的时候,顾郁回的妈妈还特意给两人包了红包。

他们是走过明路的关系,在梦里他们感情很好,虽然偶尔会有吵架,但很快又会和好,他们在一起设想了很多的未来。

所以顾郁回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会和纪念分开。

桑缘余光看到顾郁回一直紧皱的眉头,她心想,大概是便秘吧,总不能因为她才露出这样的表情,嗯,没错。

到了医院,桑缘和纪杭要去的楼层不同,纪念看了眼纠结的顾郁回,然后低头牵着纪杭对顾郁回说:“小杭这边我一个人就行。”

顾郁回立马拉住纪念不让她走,纪念看了眼桑缘立刻又抽出自己的手,气氛僵持不下。

顾郁回的视线也紧随着纪念看向桑缘,被他盯着看,桑缘眉头一挑,直勾勾地回视顾郁回,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小顾同学果然不负众望,他面不改色地对桑缘说:“我得陪着他们。”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桑缘的声线,说着和他相同的话,一字不差,声线重叠,顾郁回面露诧异。

而桑缘却狡黠笑道:“桑缘成功预判,加一分。”

顾郁回微张着嘴,眼前的人分明在笑,眼睛里却带着悲伤,他竟比她更加不知所措。

看出了他的慌乱,桑缘反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去吧去吧,不过记得早点回家,明天的约会请打扮帅气些,我很期待。”

顾郁回低头,对上桑缘的眼睛,目光清澈、平静,他先一步躲开她的视线,抱歉地说了一声,“好。”

可他不知道,掩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是汹涌的暗流,桑缘在转过身的那个瞬间眼眶通红,伪装出的平静被弥漫上心头的委屈冲散,只剩狼狈。

看着桑缘的背影,顾郁回心脏有种空落落的闷堵,喉间丝痒,让他想要抽根烟缓解身体莫名的焦躁。

然后他听到纪念感慨地说:“她和我们很不一样。”

顾郁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但难得没有给出回应,纪念也没想要得到什么回应,她只是突然懂了失忆前的顾郁回说的那句话。

“如果以后你有机会见到我太太,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她。”

是啊,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怎么会不喜欢桑缘这样乐观开朗的人。


听到桑缘的笑,小顾这才明白她刚刚是在作弄自己,气得不愿意再搭理她,大口大口地吃着菜,一点形象都没有,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让桑缘丢人。

瞧着他像几年没吃过饱饭的饿死鬼模样,桑缘也很惊奇,以前顾郁回在她面前不管多饿吃饭都很讲究,礼仪像刻在骨子里,和现在的小顾截然不同。

或许十八岁之后的顾郁回真的经历了很多吧,桑缘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小顾,总觉得能从他身上了解到更多大顾的过去。

吃到一半,大概是肚子被填饱,连带着心情也转好,顾郁回难得夸道:“这里味道还不错。”

或许他下回可以来这打包点菜给纪念和纪杭。

桑缘却略感可惜地说:“这家店其实味道变了,第一次和你相亲来这的时候,那个味道才叫一绝,只是后来换厨师了,再也烧不出那个味道,怪可惜的。”

顾郁回没放在心上,人员变动这种事很正常,再说了,桑缘还是没见过世面,能有多好吃,让她这么念念不忘。

回想起第一次相亲的事,桑缘脸上的笑意格外明显,她指了指不远处说:“我们第一次相亲就在那碰的面,刚巧我们还都有事耽搁,比原约定时间迟了半小时,说起来还是挺有缘的,要不然来早来晚可能都会错过。”

“迟到半小时?”顾郁回一听当场嗤笑,“不知道长大后的我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连守时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我最讨厌迟到的人。”

就像今天,哪怕自己没睡几个小时,就算再不情愿,但因为答应过桑缘会陪着她一天,所以还是会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可长大后的顾郁回,好像什么都变得很随便。

或许他因为不重视这场相亲,所以会不守时,也不在意对方是否如约而至,离开纪念的顾郁回,似乎变得对一切都很随便,随便的相亲,随便的结婚,好像找谁都没差。

“可能人长大都是会变的吧。”桑缘平静地说。

顾郁回停下进食,他想起昨天纪念说已经不再喜欢吃那两道菜,好像变得不仅仅是长大后的自己,纪念也变了,变得他完全猜不透纪念在想什么。

可他不相信感情也会随着时间轻易改变。

“其实变的何止是人,你看短短十几年,这座城市的变化就这么大,熟悉的街道慢慢被高楼代替,科技也在不断发展,我觉得你也挺厉害,醒来没多久已经能适应现在的生活节奏。”桑缘看小顾已经熟练掌握智能机,只能感慨一声年轻人学东西就是快。

因为每天晚上都会恢复一个月记忆,顾郁回其实也在慢慢跟上时代的脚步,外加醒来十几天,熟悉手机也不是多难的事,又不是笨蛋,顾郁回在心底默默吐槽。

不过顾郁回就算学习能力强,可毕竟灵魂还很年轻,有些事情上他还很稚嫩,他诚实地说:“不过公司那边,我大部分还没办法完全接手。”

桑缘并没有太在意,云淡风轻道:“这个问题不大,公司是你爸的挚爱,你出事公司都不会出事,更何况公司其他人的工资也不是白拿的,虽说很多大项目没法拍板,可能会有一些损失,但不会影响整体,维持正常运转还是可以的。”

“嗯。”顾郁回想起前几天安排纪杭主治医师时,基本靠的还是他爸的人脉,他现在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个无法反抗任何人的学生时代。

吃完饭,走出餐厅,顾郁回看了眼时间,才正午十二点,今天这一天变得格外漫长,他看向桑缘问:“接下来你想去哪?”

桑缘说了个地名,顾郁回有点印象,在市中心,很多写字楼。

“去那干嘛?”

桑缘似乎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整个人有些许雀跃,“我想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这回顾郁回是真的诧异,他还以为桑缘像他妈一样,是个没有工作只知道花钱享受的阔太太,毕竟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她出去过,好吧,可能和她现在怀孕有很大关系。

不过长大后的自己都这么有钱了,应该不会缺桑缘零花钱,桑缘看上去也不像纪念那样有事业心,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浑身都写着要当条米虫的人,居然还有工作?

这可真稀奇,连顾郁回都开始好奇,究竟是什么工作能让她如此放不下。

等他开车到桑缘说的地方,进入电梯按下楼层,顾郁回看着墙上贴着各种奇怪的二次元人物的时候,他就心底有些异样,感觉桑缘工作地点越发诡异。

桑缘带着他走进办公区,里面有着一个个独立的空间,互不打扰,只是每个房间里似乎都蜷缩着个奇怪的人,正蹲在椅子上,拿着画笔 ,在一块板子上画画。

“来,我的小窝在这边,我们每个画手都有一个独立的画画区域,毕竟大家都需要隐蔽空间。”桑缘拉着顾郁回到了一个阳光充足的房间,里面种着很多植物,多肉排了整整一排。

顾郁回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丛林,在这种环境下,桑缘似乎心情非常好,顾郁回只觉得怪异,果然他不能理解桑缘这种人的脑回路,和他不在一个世界。

他们进来好一会儿,本沉迷工作的几人注意到桑缘,纷纷放下笔上前和桑缘打招呼,询问顾郁回的情况。

顾郁回也被好几个人围着关心身体,他勉强回答了几句就不再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桑缘的同事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

好在其他人也没多想,毕竟顾总这人一向高冷,他们也习惯了,很快又重新和桑缘聊起来。

其中一个女生大概和桑缘关系很好,直接抱住她心疼地说:“怎么你老公车祸,他看着没什么事情,你瘦了这么多啊。”

桑缘伸出手试图展示自己几近于无的的肌肉,“其实只是变壮了,硬邦邦。”

“听你瞎说。”对方捏了捏桑缘如软趴趴的肉,见她没事这才放心,随后又跑去自己的工作间拿出一套奇形怪状的小衣服高兴地说:“你看,我给你家崽崽做的,明年我们就可以一起带着崽崽去漫展啦!”

她说完又揶揄地看了眼桑缘,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回头你用美色勾引一下你老公,让他和你一起出个新角色,一家三口,啊啊啊,萌死,绝对吸睛,反正他也不是没有cos过,虽然之前那次一直冷着一张脸,但还是很帅呀,回头率多高,果然颜值既正义。”

桑缘快速瞟了一眼顾郁回,随后捂嘴小声地和小姐妹嘀嘀咕咕,“其实吧,我之前和他提过让他试试女装来着,就你懂的,高岭之花的感觉……”

“然后呢然后呢!”一说这个小姐妹可就兴奋了啊,一米八七的高岭之花,可太带劲了!

桑缘遗憾叹气,“然后他把我拖走教训了。”

小姐妹:“!!”

岂可修,我怎么没遇到这种好事!

在桑缘和同事互动期间,顾郁回插不上话,并且总觉得同事们看向他的眼神有点热情……他不自在地背过身去看桑缘工作间里放着的作品。

好几副水彩画随意地挂在墙上,有村庄、森林、鲜花,每一幅画都色彩鲜明,视野开阔,充满生机,那是在纸上展开的广阔天空,是用色彩描绘的一方世界。

他似乎从这些画里窥探到一丝桑缘平和安宁的内心。

除此之外,桑缘的书架上收纳了一大摞线稿,看画风应该出自同一个人,第二层还有几本名字文艺的漫画,顾郁回想要打发时间,从中拿出一本,虽然他不懂艺术,但他喜欢里面的画风,线条流畅,人体比例协调。

只是……剧情让他多少有些不解,就,现在男孩子之间这么不讲究距离感的吗?

桑缘与同事们和往常一样聊嗨了,没一个有心工作,等他们聊完天已经变黑,顾郁回也看完了刚刚那本名字文艺,内容青春中带着点感动的书。

这些漫画应该都是一个人的作品,故事搞笑中带着温暖,每一个人物都塑造得很立体,但可以看得出来,每个人物都透露着温柔。

就像那些挂在墙上的画一样,让人心生向往。

放下这些书后,顾郁回的眼神还是在漫画家的名字上流连许久。

还是桑缘叫了他一声,他才收回视线,然后紧跟着桑缘的脚步走出这间属于桑缘的创作间,门被带上,他也走出属于桑缘的精神世界。

两人一起走出公司的时候,桑缘手里还抱着一大袋东西,都是同事们送给宝宝的奇怪礼物。

顾郁回觉得小孩子不应该玩这种奇怪的东西,但张开嘴又卡顿住,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说这话,桑缘肚子里的不出意外应该是他的孩子,他是孩子的父亲,按理说有权提出意见。

但这一直是顾郁回在回避的事情,他无法接受,这件事让他无比难受,这个孩子仿佛是他背叛纪念的罪证。

在他胡思乱笑之际,桑缘带笑的声音传来,“我还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皱着眉头弱弱地抗议一下。”

顾郁回没说话,但他刚刚确实是那么想的,他觉得桑缘同事们送的东西都很离谱。

你见过给婴儿送眼睛半夜会发红光的骷髅头故事机吗?见过小怪兽和凹凸曼摔跤版的八音盒吗?见过给刚出生的宝宝送七彩荧光假发的长辈吗!

“诶呀,你别一脸嫌弃的表情,大家都很用心的准备礼物,你看他们准备的礼物多稀奇。”桑缘抱紧那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低头看了看,还想不明白小顾这正处中二年纪的灵魂怎么会不喜欢这些呢?

顾郁回在心底冷笑,稀奇,能不稀奇吗,毕竟充满了创造力,还有桑缘,你紧紧护着那一堆怪东西的模样,真的很没说服力,别以为别人看不懂你的表情,分明是你超喜欢这些东西好不好!

把东西放上车之后,两人简单地解决了晚餐,看已经差不多八点,桑缘指了指不远处的电影院说:“最近新上了一部电影,听说还不错,一起去看看?”

顾郁回没拒绝,他看了眼时间还挺庆幸,最后只剩几个小时,一起看个电影也不需要沟通,挺好的。

桑缘看了看排片场次,转头问顾郁回,“要看动漫吗?”

顾郁回略带嫌弃,“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看动漫,很幼稚。”

在顾郁回的认知里,动漫电影还停留在喜羊羊贺岁档的水平。


桑缘攥紧顾郁回的手,紧贴着他 ,感受着顾郁回的温度,感受他依旧活着,她带着哭腔对着昏睡的顾郁回说:“顾郁回,醒醒好不好。”

她每天都在等着顾郁回苏醒,从一天,到一星期,再到一个月……慢慢的,桑缘开始慌张,她害怕顾郁回永远醒不过来,怕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桑缘声音颤抖,却又努力故作坚强地对着顾郁回笑着说:“生孩子的时候,没有你陪着,我可能会有点害怕欸。”

桑缘害怕生孩子,从以前开始就怕,觉得生孩子是无比痛苦的一件事,但是和顾郁回结婚多年,她渐渐的放下了恐惧,她开始好奇,一个长得既像自己,又像顾郁回的小朋友,会是什么模样。

因为顾郁回,所以她愿意和他一起共同孕育一个新的生命,而如今,顾郁回躺在病床上无法苏醒,桑缘想到独自面对孩子出生,曾经的那些恐惧又逐渐蔓延在心头。

其实,她更难过遗憾的应该是,害怕顾郁回错过孩子的出生,因为她清楚,顾郁回无比期待孩子的出生,如果他错过,他可能会抱憾终身。

带着对她,对孩子深深的歉意。

桑缘记得他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傻话,摆弄摄像机说要拍下和孩子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露出难得的傻气,过去的点滴,都成了如今的催泪剂,桑缘深吸一口气,咽下漫上喉间的酸涩。

只是眼泪还是溢出眼眶,滴落在顾郁回的手上。

桑缘再次抬眸,竟然对上顾郁回浅浅睁开的双眼,

桑缘有一瞬错愕,脑海一片空白,但随之而来的是袭涌而来的喜悦,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郁回,甚至下巴都在颤抖。

在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陪着你,桑缘的脑海里再次回想起顾郁回曾经和她说这话时珍重虔诚的双眸。

劫后余生的喜悦,失而复得的珍重,担惊受怕后的恐惧在顾郁回睁开眼的这一刻全数涌上心头,桑缘紧紧地握住顾郁回的手,眼泪一颗颗地落下,她带着哭腔喊着他的名字,“顾郁回……”

桑缘甚至不敢上前触碰他,而是慌乱地起身按响护士铃,等再次转身,对上顾郁回睁开的双眼,那一刻桑缘脱力地坐在椅子上。

后怕到浑身冒出冷汗,担忧与恐惧在精神松懈的那一刻被无限放大,在本就脆弱的神经内横冲直撞,疼得桑缘眼泪不受控地落下。

紧绷的情绪一瞬间得到了释放,她握着顾郁回的手,整个人止不住的发颤。

只是一个名字,她便哽咽地再说不出其他话,任由那些滚烫的眼泪一颗颗滴落在顾郁回的手上,太多的话想说,可一句也说不出口,只有抓紧顾郁回的手,感受着不断传递来的温度才能心安。

她想她应该去还愿,可她又不知道是哪方神明保佑,她在心底说了万遍的感谢。

还没等她来得及细品喜悦,就在下一刻,桑缘感受到顾郁回无力地挣扎,这一动作让她一时怔愣。

桑缘的眼泪挂在脸颊上,她眼神无措地抬头,对上的是顾郁回虚弱而抗拒的眼神,手心处的挣扎感被一点点放大,桑缘清楚地感受着顾郁回想要将手抽离的动作。

顾郁回张开干涩的唇,想要说话,但又因为虚弱讲得并不清楚,桑缘脑子一片空白,但还是下意识因为担心靠近想要听清他说的话,顾郁回却皱眉扭开了头。

桑缘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她来不及多想,她怕顾郁回是感觉不舒服,于是紧张地靠近试图听清他的话。

可当她靠近,顾郁回在她耳边,用尽全部力气说的却是,“纪念……在哪?”

简单的几个字,像是在桑缘脑海里炸开惊雷,让桑缘一瞬间血液凝固,犹如置身于冰窖之中,忘记了呼吸,浑身传来丝丝麻麻的不适。

她低头对上顾郁回的眼睛,发现他没有任何闪躲,眼神里看出急迫,急着想要知道答案,而看向她时,却像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顾郁回说出那一句话,整张脸上浮出不少冷汗,脖子上的青筋显现,恐怕他是忍着疼痛和不适才说出那几个字,才喊出……另一个人的名字。

守着顾郁回的这么多天的疲惫,都比不过此刻顾郁回一句话带来的冲击,桑缘心像被一只手掐住,疼得她无法开口。

但顾郁回一直盯着她在等待答案,眼里充斥着不安与担忧,看到这样的他桑缘委屈到鼻子发酸,险些又要再次落泪,她转过头,混杂着一点难过轻声回答道:“我不知道。”

原本躺着的顾郁回,开始挣扎着想要起身,桑缘急忙起身稳住他的手,手上还在打吊瓶,“你在干什么,还不能起,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你还要好好休养,顾郁回!”

顾郁回现在虚弱到甚至自己起身都做不到,桑缘抱住他,怕他动作太大伤口再次裂开,可当她抬头,对上的却是顾郁回厌恶疏离的双眸。

从认识到现在,顾郁回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而在桑缘错愕的这一瞬间,顾郁回试图再次起身,却又一次失败地躺在病床上,他咬着牙,抓住桑缘的胳膊,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地喊着两个字,“纪念……”

他只想知道,纪念在哪。

分明顾郁回用的力气一点也不大,可桑缘却感觉被他抓住的胳膊,疼得让她窒息。

好在医生和护士及时进入病房,将两人扯开,紧跟着医生一同来的还有顾郁回的父母,两位老人面容憔悴,看到顾郁回醒来,他们热泪盈眶,但在得知他情况不好,脸上的喜悦瞬间褪去,紧张地望向医生。

医生带着顾郁回去做了检查,桑缘左手抓住右手手腕,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但心中的不安仍旧无法驱散。

顾郁回口中的纪念,桑缘也曾听别人提起过,纪念是陪伴顾郁回年少时的热恋,是陪伴他度过整个青春的女孩,更是他不能提及的初恋。

顾郁回从来不在桑缘面前说任何有关纪念的事,也不许别人说,但桑缘好奇,还是从旁人那听了几句有关他们的事。

听别人说,他们当初爱得热烈,说那时的顾郁回与现在的顾郁回完全不同,是个爱笑又张扬肆意的人,他对纪念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像是一只护食的狮子,并不好惹。

他们感情很好,只是突然有一天分开了,谁也不知道当初他们为什么会分手,桑缘问过他们分手的原因,但顾郁回在沉默许久之后说:“那不重要。”

他说不重要,桑缘就信了,没有再探究,也没有再提及过问。

直到今天,桑缘的信任有了一丝动摇。

大概是命运弄人,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桑缘都险些苦笑出声,她从来没想过,失忆这种事会在现实发生,更想不到这种天大的玩笑,会发生在她和顾郁回身上。

顾郁回车祸失忆,记忆回到了十八岁,而他十八岁爱的人,不是她。

顾郁回的父母也怔愣地站在原地,面色复杂,可有所思,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桑缘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桑缘转身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弟弟的声音,“姐,我今天迟一点来医院陪你,我先把我的论文赶出来。”

桑临的声音絮絮叨叨的传来,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就来医院陪着桑缘,怕她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听到熟悉的声音,桑缘才逐渐从惊愕迷茫中回过神,她人在遇到悲伤的事时总会下意识向亲近的人寻求安抚,桑缘红着眼眶,对着电话那头说:“阿临,你姐夫醒了。”

“醒了!那太好了!”桑临立刻激动雀跃地大喊,“那我马上过来,姐,太好了,太好了……”

几声过后,桑临有些哽咽,但是他的高兴还没结束,就听到他姐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阿临,他失忆了。”

桑临一瞬间脑子反应不过来这话,重复咀嚼几遍失忆两个字,他才缓缓回过神。

“失忆?怎么会失忆……因为撞到脑袋了吗?这……居然真的会失忆。”桑临慌到开始胡言乱语,他抹了一把脸,尽量平静下情绪,但还是不安地抓着头发皱眉问道:“姐,姐夫把所有人都忘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桑缘轻舔干涩的唇,安静一会后才回答道:“没,他还记得对他来说重要的人。”

一听这话,桑临一颗乱窜的心回归原位,他长舒一口气道:“那还好,姐夫忘记谁都不会把你忘了。”

他说出这话后桑缘沉默许久。

直到桑临察觉出不对劲小声询问:“怎么了?”

桑缘才带着一丝苦笑说:“桑临,他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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