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沁霍金池的其他类型小说《宠妃开摆,暴君以凤位邀宠云沁霍金池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韶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云沁看着摆上笔墨开始写方子的张御医,试探着开口,“张大人果然医术无双,难怪皇上这么信任你。”这话让张御医笔下一顿,抬头看向了云沁。少女拥着被衾靠在床头,如墨的乌发散落在肩头,显得她莹白的脸越发小巧,气息幽幽,脆弱易折,如暗夜昙花,美得动人心魄。就算张御医是在宫里做了半辈子的御医,阅美无数,一时也被惊艳到。想到徐安传过来的消息,他立刻错开视线看向别处,不敢再多看。张御医顿了下才道:“云沁姑娘谬赞,都是为皇上做事罢了。”“都是为皇上做事”,这其中也包括她?云沁虽还有些疑惑,也已经察觉这事跟皇上脱不了干系。是他让张御医来给自己诊脉的?云沁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抓紧了被子。“张大人是说......”张御医又看向她,眼中带着些深意,“御...
《宠妃开摆,暴君以凤位邀宠云沁霍金池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云沁看着摆上笔墨开始写方子的张御医,试探着开口,“张大人果然医术无双,难怪皇上这么信任你。”
这话让张御医笔下一顿,抬头看向了云沁。
少女拥着被衾靠在床头,如墨的乌发散落在肩头,显得她莹白的脸越发小巧,气息幽幽,脆弱易折,如暗夜昙花,美得动人心魄。
就算张御医是在宫里做了半辈子的御医,阅美无数,一时也被惊艳到。
想到徐安传过来的消息,他立刻错开视线看向别处,不敢再多看。
张御医顿了下才道:“云沁姑娘谬赞,都是为皇上做事罢了。”
“都是为皇上做事”,这其中也包括她?
云沁虽还有些疑惑,也已经察觉这事跟皇上脱不了干系。
是他让张御医来给自己诊脉的?
云沁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张大人是说......”张御医又看向她,眼中带着些深意,“御前示下,惠嫔娘娘身边不能少了姑娘伺候。”
他见云沁实在不明白,只能据实相告,皇上的人情他可不敢领。
收到消息的时候,张御医属实吃了一惊,不明白一个春禧宫的宫女,如何会让徐安这么重视,他重视,也就说明皇上重视。
直到想起这个叫云沁的宫女是何模样,他心里才有所明悟,什么“伺候惠嫔”只是遮掩罢了。
云沁要再听不懂张御医的暗示,就真是傻子了。
只是比起刚知道皇上心思那会,她现在已经淡定很多。
反正皇上又没有直接杀过来跟她明示,更没有向惠嫔挑明,那她就当不知道有这回事,装傻到底。
云沁笑呵呵地谦逊道:“不过是皇上抬举,娘娘信任罢了。”
她这话,倒是让张御医有些不确定了,难道是他想岔了?
张御医敛住心神,快速写好了药方,递给了等在一旁的阿菁,随后就站了起来。
“恕奴婢不能起身相送了。”
云沁又赶紧道。
张御医又道了声无妨,随口道:“还要去另一个宫女那里看诊。”
云沁眸光一闪,知道定是惠嫔让他去给容芝看伤。
一旁的阿菁也听见了,立刻问道:“张大人可是说的容芝......姐姐。”
“正是。”
张御医点头。
阿菁似是想到了容芝的惨状,露出几分不忍道:“容芝姐姐的伤,确实有些重,好在娘娘还惦记着她。
哎,娘娘以前也不会这么......”听到这,云沁赶紧拉了她一把,见张御医望过来,立刻对他一笑,“阿菁就是想请大人一定要好好帮容芝医治。”
张御医看了一眼两人,嘴上说着:“自然,自然。”
心中却微微有些诧异,刚刚惠嫔分明说叫容芝的宫女是自己烫伤的,但听那小宫女的意思,是惠嫔做的?
他昨晚来的时候,倒是瞧见有人搀着个宫女从内殿里出来。
这惠嫔行事未免也太......张御医不敢多想,拎起药箱,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张大人走好,阿菁你快去送送。”
等几人离开,云沁含笑的眸子才冷下来,刚才看张御医的神色,就知道他把阿菁的话听进去了。
春禧宫人这么多,容芝是被惠嫔泼了热水这事也不是秘密,只要稍一打听,他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他是皇上的眼线,只怕这件事会被他捅到皇上跟前去。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云沁脑瓜子嗡嗡的,拉过被子蒙上头,也懒得再想了。
捅就捅吧,惠嫔现在越来越离谱,皇上管管她也好,省得她动不动就发疯,总拿她们这些人撒气。
——不提张御医见到容芝的伤口是如何吃惊,等他写脉案的时候,除了写上云沁的病情,笔下顿了顿,还是添上了容芝的伤势,这毕竟跟惠妃有关系。
这份脉案很快就放到了霍金池的案头。
今早春禧宫召了御医的事情,霍金池自然知道,一看到脉案送过来,他便放下手头的事,先拿起那薄薄的一张纸。
看到惠嫔身体和胎相都无大事,他的目光才缓下来。
见后面也有云沁的脉案,霍金池抬眸看了眼徐安。
徐安感觉他的视线,微微缩了下肩膀,头低得都快垂到胸口了。
他这回可学乖了,只要皇上不问,他绝对不会多一句嘴。
霍金池看他这样,轻哼了一声,才收回目光,继续往下看。
看到“郁结于心”四个字,他不禁冷笑了一声,原以为是个胆大包天的,没想到还吓得大病一场。
就这么害怕他跟惠嫔开口要人?
他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霍金池沉着脸,却还是看到了最后。
看到最后那明显故意添上的几笔,他眸光转冷,脸上却不见了明显的喜怒,只是把那张纸拍在桌子上的动静,稍稍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的怒气。
这动静吓了徐安一跳,赶紧看向霍金池,“陛下,可有什么不妥?”
霍金池扯了下嘴角,“听说惠嫔身边的大宫女伤了,派人送些上好的烫伤药过去。”
不等徐安反应过来,他又道:“另着人拟旨,惠嫔此胎不易,让她好好在春禧宫养胎,三月内都不必向太后和皇后请安,也不必四处走动了!”
“陛下......”徐安惊讶抬头。
好好的,陛下怎么突然生气了?
这看似是体恤惠嫔,可实际上是禁她的足啊,上句旨意分明还是抬举惠嫔身边的宫人......“去办!”
霍金池语气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徐安不敢多问,只好称是,有些惶惶地退出了大殿。
看着他离开,霍金池的目光才又落到那张纸上,眼神漠然。
他是重视惠嫔这一胎,却也没有那么重视。
他刚登基三年,年纪还不到而立之年,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比起孩子,霍金池更看重他的孩子有一个什么样的母亲。
惠嫔如今不过是小有荣宠,就娇纵至此,连从小侍候左右的宫女都能下毒手。
一个品行低劣的母亲,又能教养出什么德行高贵的皇子!
——来春禧宫送东西和传旨的是两拨人。
先来的是给容芝送烫伤膏的。
惠嫔一听是御前来人,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立刻对容欣说:“去,快去迎人。”
容欣还未走出去,就见一个小宫女跑进来,说来人是给容芝送烫伤膏的。
惠嫔脸上先是一空,随即便又惊又怒。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给她送伤药!”
容欣反应快,赶紧道:“容芝是跟娘娘进宫的,是您身边最得力的宫女,皇上抬举她,不就是在抬举娘娘吗?”
惠嫔倒信了这话,怒气刚刚平息,就听传旨的人到了。
她脸上又一喜,立刻让容欣扶自己下床,还未迎出去。
传旨的太监就走进来了,惠嫔只能急急行礼,却听到了让她在春禧宫中静养,不必四处走动的旨意。
她先是欢喜,又忽得脸色煞白,怔怔看着递到跟前的圣旨,险些瘫倒在地。
一从内殿走出来,云沁就看到了徐安那略显暧昧的笑容。
云沁努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老太监差点没把她吓死,害她以为皇上对自己有啥想法。
进来这一趟,她可没从皇上那里看到一丝暧昧的影子,倒被他“拷问”得汗流浃背了。
云沁心里疯狂吐槽,面色却很平静,忽视徐安视线走出去,唤来了小德子。
“云沁姐姐果然高明。”
小德子一脸谄媚地冲她竖起大拇指,“刚才皇上问姐姐的名字,咱们可都听到了。
姐姐哪日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我们。”
云沁懒得应承,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请御医。
“谢谢姐姐今天这么提携我。”
小德子反倒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德子保证,以后一定什么都听姐姐的。”
云沁瞥他一眼,淡声道:“咱们都是尚宫局出来的,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什么提携不提携的。”
“在小德子面前姐姐不必遮挡。”
小德子面色突然认真,“咱们这样的身份,在这宫里不就奔个前程。
一肚子忠心,也得主子能瞧见不是......姐姐今日再造之恩,小德子绝不敢忘。”
听了这话,云沁重新打量了小德子一眼,对他的话,只信三分,想要对付容芝或许是真的,至于什么再造之恩,这种话听听就算了。
“那你跟我一起上殿吧。”
云沁未置可否,但现成的助力她也不会往外推,干脆再卖给他一个人情。
小德子一听果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我这就去请张御医。”
——等云沁带着小德子和张御医回到殿内,惠嫔正端着碗银耳羹小口吃着。
整个人一改之前病怏怏的模样,面色都红润许多。
难道皇上还真是什么灵丹妙药?
云沁腹诽,面上却垂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
见云沁不语,小德子隐隐有些激动,上前一步道:“参见陛下,参见娘娘,张御医来了。”
张御医也上前一步行礼:“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霍金池瞥了眼鹌鹑似的云沁,脸上表情未变,冲张御医了招了下手,示意他给惠嫔诊脉。
惠嫔身体自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忧思少食,身体有些虚弱,胎相倒是很稳。
“娘娘肠胃比寻常人弱些,只是过量用药反倒不妥,臣为娘娘开几副清淡适口的药膳,慢慢温补为上。”
“有劳张御医。”
惠嫔拉起袖子掩住手腕,眼神在云沁和容芝脸上扫了一下,最后落在云沁身上,“云沁,你好好送张御医出去。”
容芝面色微变,立刻看了惠嫔一眼。
云沁敛着眸子,面色如常地应了一声,“是。”
御医半夜过来,正常肯定是要赏的,可云沁一个时辰前还是个没资格近身伺候的小宫女,手里哪有能赏人的东西。
她内心对惠嫔的临时起意感到无奈,却不得不快速思考着对策。
踏出沙隔,云沁立刻看向了容欣,见容欣也望过来,开口道:“娘娘让我送太医出去,殿中姐姐要多照应些。”
她说完,脚步未停,又冲小德子使了个眼色。
等踏出殿门,云沁看小德子没跟上来,心中微微松口气。
她刚才有意告诉容欣,又给小德子使眼色,就是让两人赶紧给她找些赏赐来。
要是两人没明白她的意思,那她就只能先给张御医画大饼,等之后把赏赐再补上。
云沁知道这是惠嫔有意让她露脸,她可不能头一回就给张御医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来到宫门口,见小德子还未赶上来,云沁只能与张御医扯了两句闲篇。
等小德子过来,见他冲自己点头,云沁也没当下伸手讨要,只笑道:“小德子你给张御医掌灯,一定要平安送到御医院门口。”
凭小德子的机灵,应该能把他来送赏赐的事给圆过去。
“是。”
小德子心领神会,立刻道:“张御医,您这边请。”
张御医口中道着客气,随着小德子离开。
云沁返回宫内,正往内殿走,却瞧见回廊处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看身形是个女子,身上穿着和她一样的柳色宫衣。
云沁不用深想,大半夜在这里探头探脑的绝对不是他们的人,肯定是住在西配殿的孔答应,派人来打探消息的。
正殿闹这么大动静,要是没惊动孔答应才奇怪。
想起孔答应那无孔不钻的性子,云沁微微摇头,明天早上估计又有好戏看了。
回到正殿,皇上和惠嫔已经准备歇了,云沁也就没再进内殿,她和容欣今夜并不当值,等到里面熄了灯,就一起回了住处。
折腾一晚上,两人都有些困倦,并未多话,就各自歇下了。
-----------------这一觉,云沁也睡得并不实落,昏沉了一会,外面就亮起天光。
容欣已经起床,看云沁还拥着被子,笑道:“昨晚娘娘已经让你进殿伺候,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赖床了。”
刚来惠嫔身边的时候,云沁穿来才一年,规矩学得马马马虎虎,要不是容欣一直关照她,她不知道要受多少罚。
所以在云沁心中,容欣跟亲姐姐也差不了多少。
“姐姐别催我了,我就是闭着眼睛醒醒神,马上就起。”
云沁揉着眼睛撒娇。
容欣笑容带着些宠溺,眼神一错,却见她胳膊上露出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她忙抓住她的胳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沁顺着她的视线,才看到自己胳膊上的痕迹,嘴角一抽,“还不是玉康宫那群人,手跟硬得跟钳子似的。”
“你昨晚怎么没说?”
容欣掀开她的衣袖,看到有些地方都被掐破皮了,又气又恼。
昨晚上一直提着心,云沁都没觉得身上疼,这会倒是回过味来,难怪身上哪哪都疼。
可看容欣心疼的样子,赶紧道:“没事,没事,就是看起来吓人,我都不觉得疼了。”
“净胡说!”
容欣转身找出药膏。
云沁赶紧拉住她,“别忙了,我真没事。
而且这药膏味道大,娘娘闻不得外味,我还怎么近身伺候。”
容欣一想也是,蹙着眉看着她,“也不能放着不管吧?”
“等晚上,晚上姐姐可一定要给我涂药。”
云沁拉着她的胳膊撒娇。
看着她红扑扑带着些艳色的小脸,容欣轻叹一声,“都怪我,容芝是看我不顺眼,你何苦为我出头得罪她,虽顺利请来了皇上,可着实凶险......”容欣心中还有别的担忧,昨晚她冷眼看着徐安的态度,隐隐也能看出皇上对云沁的另眼相看。
宫中的女人都属于皇上,他若是真幸了云沁也无人敢置喙,可多少被皇上幸了的宫女,到死也只是个宫女。
“容芝看我难道就顺眼了,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云沁轻哼一声,道:“以后有我帮着姐姐,我看她还怎么欺负咱们!”
“你啊......”容欣见云沁只是懵懂,也不想拿那些话来吓她,压下心中担忧,柔声道:“那你先帮帮忙,快些起来吧。”
云沁忽然想到刘美人,低声道:“娘娘,奴婢昨晚在玉康宫亲耳听到皇上说,要跟刘美人用早膳的。
皇上果然还是最怜惜娘娘。”
惠嫔听完越发心花怒放,“她整日炫耀皇上如何如何,本宫真想看看她听到皇上来了春禧宫时候的脸色,一定相当好看。”
“她怎么配和娘娘比。”
容芝在一旁附和道。
惠嫔笑得越发得意。
云沁垂着眸子,却有些无奈,她说出来确实让惠嫔高兴的意思,可更多还是想让她警惕些,怎么她光顾得意了。
笑过一阵,惠嫔又看向云沁,露出些苦恼道:“你快来帮本宫看看,皇上一会过来,本宫穿什么衣裳好?”
云沁没料到惠嫔会问自己的意见,微微一怔,但迅速回神,笑道:“跟皇上用膳,自然还是家常些好,不过可以上一层淡妆。”
“不是不上妆才家常吗?”
惠嫔不解。
云沁笑道:“娘娘今日气色好,若是上些妆,定是明艳动人,还不把今日这样好的阳光都比下去?”
惠嫔听得笑意更深,忍不住嗔她,“就你嘴甜。”
容芝忽然从旁插话道:“那奴婢来给娘娘上妆吧。”
云沁瞥她一眼,笑意不改,“容芝姐姐守了娘娘一夜了,再操劳,娘娘可要心疼了。”
“是啊,容芝,你快去歇歇吧。”
惠嫔立刻看向容芝,目露心疼。
容芝扯着笑,眼神却在瞪云沁,“奴婢不累,只要是伺候娘娘,奴婢浑身都是劲头。
再说......奴婢也不放心旁人伺候娘娘。”
此时容芝心里全是恼恨,就一晚上而已,这丫头就哄得娘娘如此信任她,要是自己走了,只怕娘娘身边要没她的位置了!
看她这防备的模样,云沁实在有些瞧不上。
从前也只是在主子跟前争宠,自打惠嫔怀孕,容芝就跟护鸡仔似的,谁都要防着。
春禧宫上下,生死荣辱都系在惠嫔身上,难道他们会想不开去谋害惠嫔吗?
对容芝非要留下,云沁懒得再管。
她自己愿意不眠不休地熬着,就熬着好了,看她能熬到什么时候。
云沁转而对惠嫔说道:“奴婢听闻宫中有一种珠颜妆,素净雅致,听起来就与娘娘相称。”
惠嫔一听果然来了兴趣,“本宫倒是从未听闻。”
“奴婢也是听容欣姐姐讲的。”
云沁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到容欣身上。
惠嫔立刻看向了站在一旁默默无声的容欣。
容欣看了一眼云沁,才温声回答道:“回娘娘,是有一个珠颜妆,是从前嘉熙太妃最喜欢的妆容。
嘉熙太妃容颜绝世,却不喜本朝女子最喜欢的桃花妆,偏爱这素净的珠颜妆。
后来嘉熙太妃为替先皇祈福,就连这珠颜妆也不再化了,后来就鲜少有人知道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惠嫔好奇问道。
容欣笑道:“教奴婢规矩的阮嬷嬷,曾是嘉熙太妃的梳头宫女。”
“那你肯定会化珠颜妆了?”
惠嫔果然被勾起兴趣,“那今天你就本宫化个珠颜妆,让本宫见识见识。”
“是。”
容欣应了一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云沁。
云沁对她一笑,余光瞥了眼在一旁插不上嘴的容芝,心中冷笑。
小德子有句话说的不错,比起从宫外来的丫鬟,容欣这样从小就在宫里长大的,眼界和见识可不是她们能比的。
从前容欣姐姐总让她们不要出头。
如今不愿意出头也出了,云沁不信,这春禧宫以后还是她容芝说了算。
容欣边化妆边把其中典故说给惠嫔听,云沁在一旁偶尔插科打诨一句。
只有容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呆了一阵子,虽气得跳脚,可实在没什么意思,被惠嫔劝着休息去了。
容芝前脚刚走,阿菁脚步匆匆从外走了进来。
云沁最先看到她,见她毛毛躁躁,忍不住瞪她一眼。
这丫头素来跳脱,性子也大大咧咧的,不受管教,昨晚上的事情还没跟她算账呢!
被云沁一瞪,阿菁才收住脚步,规矩地走进来,“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惠嫔一见是她,笑意淡了几分,“什么事?”
阿菁还未开口,先笑了一声,瞥了眼云沁的脸色,才收住笑意继续道:“回娘娘,西殿那个可闹了大笑话了。”
原来,西殿的孔答应早早就等在了皇上离宫的宫道上。
可没成想今日皇上上早朝晚了,孔答应领着宫女在宫道上被冻得瑟瑟发抖,真一见着皇上连话都说不利索。
“皇上从咱这里离开的时候就不早了,被她这么一耽搁,皇上就动了怒,孔答应脚一软摔了个大马趴。
这会被人抬回来了,听说皇上还给治了个御前失仪,禁足一个月。
如今那边正哭呢!”
阿菁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哧笑出声。
惠嫔这回没有斥责,反倒听得冷笑一声,“她最喜欢干这样的事,本宫可没忘记,刚入宫的时候,她还在春禧宫把皇上半路截走过。
如今这样,也是她自己的报应。”
她眸光一闪,对阿菁道:“本宫身为一宫主位,这种事也不好不管。
你过去问问,张御医一会过来请脉,要不要也去看看她?”
孔答应是皇上潜邸的老人,虽说整日钻营,却从未有过身孕,而张御医是出了名的产科圣手。
让张御医去看,伤害不大却侮辱性极强。
“奴婢这就去。”
阿菁兴冲冲地跑出去了,容欣拦都没来得及,她有些忐忑道:“娘娘,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
惠嫔不以为意,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不悦道:“你也该跟容芝学学,别总这么没脾气。”
容欣垂下眸子,“奴婢谨记。”
“娘娘今早想吃什么,奴婢去小厨房催催。”
云沁适时插言道。
“碧粳粥,皇上最爱喝碧粳粥,配些火腿青笋,其他就让他们随意做些吧。”
提起皇上,惠嫔果然什么不快都忘了,刚才的事也轻巧揭过。
云沁笑道:“娘娘只想着皇上了,您自己呢?”。
“好啊你个小丫头,打趣起本宫来了!”
惠嫔柳眉微竖,拿着帕子要去打云沁。
云沁轻巧躲过,笑得狡黠明媚,倒看得惠嫔微微错神。
“那奴婢就替娘娘安排吧,您就配些红枣燕窝可好?”
云沁并未察觉惠嫔神色有异,笑容不减道。
惠嫔回神,对容欣嗔道:“瞧瞧,瞧瞧,这又安排起本宫来了。”
“那奴婢就当娘娘允了。”
云沁呵呵一笑,福身便离开了内殿。
惠嫔从镜中看着云沁离开,视线移到镜中自己的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她扭头看向容欣,“你与云沁是一道从尚宫局出来的吧?”
夜半三更,各宫宫人都已经歇下。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一声厉喝伴随着瓷器碎裂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尖利刺耳。
宫女容欣瞬间被惊醒,摸着衣服正要下床,就看见旁边床铺上的云沁也被惊醒,正翘头看着窗外,脸上带着惊色。
这张脸纵然日日见,容欣还是看得有些呆住,少女黛眉红唇,肤如凝脂,清冷月色中,好像带着融融的荧光。
翻过年,云沁出落得越发好了......容欣不合时宜地想,这样的好颜色若是生在主子身上自然是千好万好,可生在她们这等身份上,就是祸端了。
“容欣姐姐......”云沁扭头看她,杏眼微张,透出些娇憨,“是娘娘的声音?”
容欣回过神,一边快速收拾着自己,一边对她道:“别担心,娘娘在孕中难免心绪起伏,我先过去看看,你也快点收拾一下过来吧,娘娘若是找不到人又要生气了。”
“好。”
云沁应了一声,也跟着翻身起来。
跟容欣前后脚走了出去。
门外料峭的寒风一吹,让她迷蒙的脑袋瞬间清醒,这才发现,外面天还黑着。
云沁心中轻叹一声,谁能想到,她一个早八都没上过的人,现在竟然过上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得随叫随到的日子。
这一过都已经三年了。
想到这她又不禁掰起手指头,翻过年她十六岁,距离二十五岁被放出宫去还有九年。
九年啊......九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算长,她现在就只是个小宫女,这副身体在宫外早就没有亲人,要想出宫之后能养活自己,她得争取升职加薪,努力攒银子才行。
主子最近被查出有孕,皇上特赐了小厨房,她打算跟着厨娘偷学点手艺,以后出宫了就开个点心铺子,她还会做点西式点心,到时候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云沁一边脚步又轻又快地往前殿走,一边拍了下自己的脸把脑子里的杂念清空。
她的主子惠嫔娘娘,是两年前入宫的,云沁一从尚宫局出来就跟了她。
今上宣成帝,登基刚刚三年,三年间已经选了二十几位嫔妃入宫,除却昭华殿的德妃娘娘育有一位皇子,宫中一直没有妃嫔有孕。
所以主子查出有孕,皇上自然大喜,等胎一坐稳,立刻给她晋了位份,赐了封号,前日还是苏美人,今天便要唤作惠嫔娘娘了。
这本来是喜事一桩,正殿的气氛却稍显凝滞。
惠嫔从入宫后,还算受宠,皇上没事也会来坐坐,可自从查出有了身孕,皇上却只来过一趟,还连着三天去了玉康宫。
玉康宫住着刘美人,与惠嫔一同入宫,又是相同的位份,平日里自然多有摩擦。
刘美人性格张扬,这几日连皇上吃了几碗饭都要宣扬,出尽了风头。
平日里都是惠嫔压刘美人一头,如今看她那头繁花似锦,心里自然是不好受。
再加上孕期敏感,惠嫔的脾气更是一点就炸。
转过回廊,她云沁就听见了训斥的声音。
“想要在主子面前露脸也不长长脑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皇上又去了玉康宫上下谁不知道,你看又谁敢跟主子说,偏你非要凑上去,要是把主子气出个好歹,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说话的正是早一步的容欣,被她训斥的是小宫女阿菁。
云沁听这话已经对事情的经过明白了几分,正要上前问一句。
正殿的帘子突然掀开,另一个大宫女容芝走了出来,阴着脸扫了她们三人一眼。
跟她们这些宫里的不同,容芝是跟着主子一起进宫的,最受主子信重。
容欣虽说是管事宫女,可春禧宫里,容芝才是那个说了算的,就连名字都是照着她起的。
被容芝眼神扫过的云沁,心中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大半夜的让人去叫御医还好,别是去玉康宫请皇上吧!
可怕什么来什么,云沁刚回神,就见容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娘娘不舒服,你现在就去玉康宫,把皇上请过来。”
云沁听得心里咯噔一声,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容欣拉到了身后。
“容芝。
还是我去吧,云沁不常出去,估计连玉康宫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容芝眼风扫了她一眼,讥笑一声,“你可是这宫里的管事宫女,咱们还等着听姐姐的吩咐呢。”
看容欣变了脸色,她越发得意,瞪了云沁一眼,“还不快去!
这可是娘娘吩咐的,别以为有人撑腰就了不得了,春禧宫还是娘娘说了算!”
听她搬出了娘娘,云沁就知道这确实是娘娘的意思,这种事情落在谁的身上都是倒霉。
倒霉她一个就够了。
云沁从容欣的身后走出来,对容芝道:“姐姐说得不错,娘娘的吩咐,咱们哪敢不听。
多嘴问一句姐姐,要不要把御医一道请来?”
容芝哪听不出这是说她就是个传话的,云沁就算是听了,那也是听得娘娘吩咐,不是她容芝的吩咐。
这下容芝也变了脸色,看着云沁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还不快去!”
云沁看了她一眼,之后才慢慢垂下眼睑,欠了下身,转身离开。
容欣拉住想要找容芝理论的阿菁,看着云沁离开的背影一脸担心。
“姐姐还不进来,难道还得娘娘去请吗?”
云沁听着背后的声音,走出了宫门。
一走出来,她一直挺着的背瞬间有些垮。
依照她看了这么多宫斗小说的经验,这大半夜去请皇上,不管是请到还是没有请到,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请不到主子不会饶了你,请到了对家不会饶了你,甚至就连皇上都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印象。
云沁握了握拳头,至少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在春禧宫出头的机会。
有今天这么一次,容芝只会变本加厉地为难她,所以这次不管怎么样也要把皇上请进春禧宫。
云沁这么想着,又折回了春禧宫,找到了相熟的太监小德子,让他去请御医来。
小德子是今天的守夜太监,对前殿的事情很清楚,知道娘娘根本就没有吩咐去请御医,听了这话一时有些为难。
“不光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她把持着内殿跟铁桶一样,靠你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头。
若我请来了皇上,自然会在娘娘面前提你几句,若是没请来,娘娘生气的时候,御医不也正好派上用场,不过是跑跑腿的功夫,正反都对你没坏处。”
小德子听完,立刻笑起来,“姐姐这话说的,什么好处不好处,姐姐吩咐,我哪敢不听。”
“少贫嘴,还不快去。”
“是,这就去。”
来到玉康宫,看着朱红色的大门,云沁深吸一口气拿出毕生演技,边大力拍门,边焦急地大叫道:“皇上,皇上,奴婢求见皇上!”
里面的人被惊动,门很快就打开了一条缝。
云沁也不废话,直接挤进去。
门口的宫女太监立刻来拦她,云沁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皇上,皇上,您去看看我家娘娘吧,她吐得厉害,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已经去请御医了!”
她让小德子去请御医来,就是怕皇上丢给她一句,“不舒服回去请御医”这种话。
请御医也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反正她的任务就是把皇上请回去,怎样都要说谎,不如就说得严重点。
就算后面皇上生气,对她印象不好就不好吧,反正她的顶头上司是惠嫔,先把她搞定再说。
她喊得凄厉,很快整个玉康宫都被她喊了起来,只是正殿还未点灯。
“皇上,皇上......”云沁还要喊。
一个宫女走了过来,“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快点把她给我拉出去!”
边说边用恶狠狠的眼神剐了云沁一眼。
拉着云沁的宫女像是一下子有了底气,死命掐着云沁的胳膊就往外拽。
云沁忍着疼,继续喊:“皇上,您去看看我们娘娘吧......”还没喊完,就被赶来的宫女一把捂住了嘴,她只能奋力挣扎。
“皇上......”眼见着云沁就要被拖出去,从偏殿走出来一个高胖的太监。
“闹什么呢?”
一听到他的声音,在场的人皆是一顿。
来人正是御前太监,徐安。
看到他,旁人皆有些畏惧,云沁的心却落了一半。
她最担心的就是徐安不肯出面。
他是皇上跟前的人,最明白圣心,若他不愿意出面,就说明皇上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见惠嫔。
见到他,云沁此行成功一半了。
云沁瞬间停止了哭喊,只无声地挣扎着。
“还不拖出去。”
那宫女倒是警醒,立刻冲拉着云沁的两个宫女使眼色。
但一切也都晚了,徐安已经走下回廊,“来的是哪宫的?”
听他问话,拉着云沁的宫女一时有些犹豫,云沁趁着这个功夫,一下挣脱,俯身冲徐安行礼。
“回徐公公话,奴婢是春禧宫的,我家惠嫔娘娘,身体不适,已经去请太医了。
我们满宫慌了手脚,没一个中用的,只能来请陛下去宫中坐镇。”
看云沁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衣服头发被扯得凌乱,又哭得可怜,看着万分狼狈,徐安一时都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有几分真了。
可谁不知道,惠嫔如今肚子里正揣着一个宝贝疙瘩,有些事不怕万一......“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明白!”
先把责任推出去,徐安才道:“等着,杂家去通报一声。”
“谢公公。”
云沁感激涕零。
等人进去,云沁只觉得背后的视线万分灼热,若是眼神能杀人,她现在估计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顶着这些视线,云沁依旧蹲得稳稳的。
来之前她还有些怕,现在还怕什么,春禧宫和玉康宫迟早要对上,今天就当是个开胃小菜吧。
没一会,内殿便点起了灯,再一会,徐安走出来,冲云沁招了下手,“皇上叫你进去回话。”
“是。”
云沁稳稳起身,快速理了下衣服和头发,动作是做了,但却只是做给徐安看的。
她当然得留着这副狼狈的样子给皇上看,就算她们春禧宫的半夜来敲门不守规矩,她玉康宫的不问缘由就把人往外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安倒是多看了云沁两眼,前一秒还又哭又喊一副彪悍的样子,现在却又乖巧得像是个小兔子,变脸速度之快真是让人咋舌。
云沁脚步轻巧地随着徐安走入内殿,微微抬眸一扫,便把内殿的情形收入眼中。
皇上只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亵衣靠坐在软塌上,刘美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正挨在他的身上,手还抚在他的胸口,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云沁快速看了一眼,并未看清皇上脸上的神色,只确认他没有发怒,便快速垂下眼帘。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美人。”
“惠嫔怎么样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让人无从猜测他的心思。
不觉间,云沁手心已经攥了一包汗,只能硬着头皮说:“回陛下,娘娘她今天吐得厉害,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娘娘唯恐龙胎有损,硬是要吃东西,吃了吐,吐了吃,折腾到了半夜。
更是哭得厉害,奴婢们实在是担心......只能擅作主张来请陛下,求您劝劝娘娘,别再折腾自己了。”
越说越顺,说到最后还应景地哽咽了一声。
在皇上面前,她当然不能信口开河,这一段话说得半真半假,吐是假,不吃东西是真,害怕龙胎有损是假,哭得厉害是真。
就算皇上去了,看出些什么,也不会太过生气,更不会迁怒她。
“陛下,既然惠妃姐姐不舒服,合该去请御医才是,叫陛下过去有什么用,陛下又不会看病。”
听着这话,云沁心中微讶,强忍住才没有去看徐安,他没提春禧宫已经请了御医了?
云沁心思急转,徐安没有理由隐瞒,那就只能是皇上没听他回报,就叫她进来了。
这说明......云沁头垂得更低了些,这只能说明皇上已经心急得不想听徐安回报了。
那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演给刘美人看的?
云沁眸子闪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一些,一颗心也彻底落到了肚子里。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配合着皇上把这出戏演好。
此后半月,皇上一共来了两次后宫,一次去了刘美人处,一次去了德妃处。
春禧宫似乎又沉寂了下去,正殿的惠嫔领了旨意不必去给皇后和太后请安,西殿的孔答应禁足,好似所有的热闹都是别人的。
或许是皇上上次展现了足够多对惠嫔的重视,惠嫔显得平静许多。
平静下却依旧涌动着暗流。
“回禀娘娘,徐总管说,皇上政务繁忙没有时间见奴婢,把奴婢送去的百合粥留下,就打发奴婢回来了。”
容芝一脸忐忑,握着食盒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娘娘每次让她去送东西,徐总管都收了,可她却没见到皇上一面。
“废物!”
惠嫔正坐在梳妆台前,随手便把手里穿珠点翠的金簪朝她扔过去。
金簪堪堪擦着容芝的鬓角飞过去,不知是镶嵌的金片还是云母在她眉梢划出一丝血线。
云沁站的近,看得分明,若是再偏一分,那簪子就砸在容芝眼睛上了。
若真砸到眼里......云沁敛住眸光,心中摇头,什么主仆情深,怕也不过如此。
容芝“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顾不得伤口,惶惶地匍匐着把那金簪捡了回来,还不忘把摔歪了的蝴蝶触须掰正。
她跪行到惠嫔跟前,双手把簪子捧到惠嫔跟前,“娘娘息怒,是奴婢没用,您还怀着小皇子犯不着为了奴婢生气。”
惠嫔闻声,侧头面向她,美目微瞪,“少拿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
这几日,惠嫔吃着日日送来的药膳,食欲比以往好很多,再加上上下宫人尽心的伺候。
她这胎养得极好,脸上病容褪去丰润许多,容貌更胜往昔,只是眉目间少了些柔弱,多了几分凌厉。
“奴婢不敢。”
容芝惊惶之余,眼中也蓄满了眼泪,声音惶惶,“奴婢真的是担心娘娘的身体,奴婢没用,娘娘您怎么拿奴婢出气都行,若您因为奴婢气出个好歹,奴婢万死不能偿。”
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人,惠嫔盯了她一会,视线逐渐柔和,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哭什么哭,我说要罚你了吗?”
容芝转啼为笑,“任凭娘娘处罚。”
听到她满怀感激的声音,云沁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心中很难不佩服。
她看得出,容芝是真的担心惠嫔的身体,这份赤忱忠心,只怕这阖宫上下加起来也比不上。
只是她善妒多疑的性子也随了惠嫔,若不是她一味打压,春禧宫上下又怎么会离心。
当然这也少不了惠嫔的纵容。
有这个千依百顺的人在跟前,惠嫔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坏。
这对主仆,算是另一种互相成就了吧。
“可有瞧见旁人?”
惠嫔声音恢复了平和,却没提让容芝起来的事。
“没有,但徐总管说,德妃娘娘先前送了份洋参茯苓茶也没见着皇上人。”
容芝快速答道。
惠嫔这才伸手把簪子捏起来,道:“徐安那老东西,嘴里向来没有一句实话。”
话是这么说,但显然她的气已经消了。
惠嫔抬手把簪子递给了云沁,“给我簪上吧。”
云沁刚要去接,容芝一下站起来,把她给挤开,接过了惠嫔手里的簪子。
“奴婢来。”
云沁被她撞疼了胳膊,眉尖微微一蹙,但未作声,往后退开一步。
惠嫔像是没注意到这一幕,实则余光一直注意着云沁,等容芝给自己插好簪子,她才状似关切道:“云沁,你这几日安静了许多,可是风寒还没好利落?”
云沁知道自己刚才不该一直不出声,若是以前,她肯定要哄惠嫔开心,可如今她不想张口。
这几日她仔细观察过,惠嫔时不时就要盯着她的脸瞧,表情虽不明显,可处处能见警惕防备,她实在有些心累。
“劳娘娘关心,是奴婢身子不争气。”
云沁故意忽略她话中的“安静”只虚着声音回答道。
惠嫔眼神掠过她苍白的面色,又落回自己鲜嫩的脸上,心情又好了几分,“瞧你这小脸白的,看得本宫心疼。”
这话说的,听得人瘆得慌。
云沁腹诽,脸上却露出感激。
惠嫔对她的感激很满意,带着笑意道:“本宫看你精力也不济,既然不舒服,便多歇着去吧,殿里有容芝伺候。”
“这......”云沁装作犹豫。
“去吧。”
惠嫔眼带安抚,又对她一笑。
云沁点点头,脸色沉郁了几分,似有不甘道:“那奴婢唤阿菁过来候着。”
看得容芝在旁露出讥笑。
被娘娘看重又如何,偏偏成了个病秧子,真是没命享福。
等云沁出去,容芝对惠嫔说:“娘娘,云沁这病看着不像是好病,您如今怀着皇子,奴婢觉得还是别让她进殿的好。”
“你不过是看她比你有本事。”
惠嫔斜了她一眼,声音微冷,“说起来都是为了本宫,她是因那日去请皇上,被玉康宫那些贱婢给伤了。”
“不过......”惠嫔用小指挑了下额前的碎发,“你说得也对,等明日张御医过来,让他给云沁瞧瞧,若是真不行,就让她在房里歇着少走动吧。”
“娘娘您就是太心善,一个小宫女,还配用御医?
跟着娘娘您,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少贫嘴。”
主仆二人旁若无人,却不知这番话,全都落在了站在纱隔外的云沁耳中。
站在殿外的阿菁和小德子皆垂着头,对云沁偷听主子说话的行为,视而不见。
等里边安静下来,云沁脚步轻移,无声地踏出外殿,对阿菁使了个眼色。
阿菁微微点头,弓着身子走入殿内。
小德子却缀在云沁身后,看了眼云沁好几眼,有些欲言又止。
云沁从殿内走出来,紧绷的神经一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赶紧一把扶住门框。
阿菁原本提着扫帚正要去内殿打扫,看到她这样,赶紧先伸手扶住了她。
“怎么了这是?
又是容芝那贱蹄子气你了?”
她压低声音,暗恨道:“我刚才瞧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出宫去了,可是抢了你的差事,去请皇上了?”
闻言,眼前还有些发黑的云沁忽得一笑,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眸中已经布满寒意,“她当皇上是这么好请的?”
上次皇上会来,不过是因为冷落惠嫔的时间太久了,顺势过来安一安惠嫔的心罢了。
而这次才过了半个月,就想要故技重施,呵......皇上为了给惠嫔竖一个挡箭牌,忍着不喜宠幸刘美人,惠嫔却老想着挖墙脚,别说来,他不生气就算不错了。
“什么?”
阿菁不解。
云沁没解释,等眩晕过去就直起身子,对她一笑,“进去吧,不要在娘娘面前多话。”
“我还是先扶你回去吧。”
阿菁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一脸担心。
云沁微微摇头,“我没事。”
推她一把,“快去,去晚了娘娘又要生你气了。”
“好吧。”
阿菁又道:“别逞强,找个小宫女扶你回去。”
云沁点头,冲她摆手,忽然看到自己手中的白玉簪。
玉簪在灯光下透出莹润的光泽,看得她嗤笑。
为了把她打发走,惠嫔倒是真舍得,只可惜是白费心机,皇上根本就不会来,这么好的簪子倒便宜她了。
......一切如云沁所料,容芝好不容易挤进玉康宫的门,却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
徐安倒是露脸了,他脚步匆匆从偏殿出来,却见跪在空地上的是容芝,脸上紧张的表情瞬间一缓,脚步都停下来。
他还以为是云沁姑娘呢,据说她病了就是因为玉康宫的人下手太重,他怕玉康宫这些人再弄伤她,才急匆匆出来。
这会,徐安的脸也冷下来。
他做为一个奴才本不该这么想,可也不得不说一句,这惠嫔娘娘也太不识抬举了,真是枉费皇上这番心血。
可毕竟惠嫔肚子里揣着个宝贝疙瘩,他也不能不重视。
“娘娘肚子里的龙嗣闹得厉害,还请皇上去看一眼吧!”
容芝扬着声音,唯恐殿内的皇上听不见。
徐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不禁腹诽:惠嫔肚子里的龙嗣才多大点,怎么就闹得厉害了,这借口也太拙劣了。
他淡声道:“容杂家去禀报皇上。”
殿内皇上和刘美人才刚吃过晚饭,正坐在软榻上喝茶。
听到殿外的声音,刘美人手里的杯子都快要捏碎了。
这惠嫔未免欺人太甚,上次皇上半夜被请走,害她被嘲笑了数日,没想到她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敢再来!
她委委屈屈地看着皇上,软着嗓子叫了声,“陛下......”这一声可谓百转千回,听得走进来的徐安抖了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他走到跟前,先看了眼皇上,才道:“陛下,是惠嫔娘娘身边的容芝,说是娘娘腹中......”他还没说完,就被霍金池打断,“朕都听到了。”
他啪一声,放下了手里攥着的白玉珠子,“还不把人撵走,怎么朕一来后宫她就不舒服,不舒服自有太医替她看,朕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刘美人听皇上如此说,用手帕遮掩住嘴角的笑意,柔声道:“惠嫔姐姐在孕中,难免想要陛下多陪陪她。”
霍金池看她一眼,眸子里没什么情绪,脸上怒气却更胜,“惠嫔恃宠而骄,罚她半月月俸以示警戒!”
“陛下,这下惠嫔姐姐该多伤心啊。”
刘美人脸上的笑都要遮不住了。
霍金池挑眉看她,“你是想让朕去惠嫔那里?”
“陛下!”
刘美人立刻起来,坐到皇上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撒娇。
霍金池并未躲开,微微一笑,伸手捏住她的脸,“就知道你口是心非!”
徐安立刻垂下眼眸,没有再多言,只无声退出了内殿。
跪在殿外的容芝,此时正信心满满,云沁在殿上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皇上一定是为了保护娘娘,才故意疏远的,他一定十分在意娘娘。
上次云沁能把皇上请过去,不过是撞了大运而已,换她也一定可以!
可谁知,走出来的徐安却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不,不,可是徐公公您没说清楚,惠嫔娘娘她腹中的小皇子在闹腾。”
她咬了下唇,又继续道:“御医,御医已经请过去了,皇上可一定要去看看啊!”
徐安淡声道:“那正好了,陛下说,若是娘娘身体不适就看太医,陛下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容芝脸色瞬间煞白,她刚要再说话,忽听殿内传来一阵说笑声,更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不由放开声音,大声喊道:“皇上,皇上,娘娘如今可是怀着龙嗣啊,她身体不合适,您快去看看她吧!
皇上!”
徐安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大喊大叫,赶紧对玉康宫的宫人挥手,“你们是死的啊,还不快点把人拖出去!
打搅了陛下和刘美人,看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容芝听到这话,声音越发凄厉,“皇上,娘娘时刻都想着您啊皇上,她孕中艰难,您去看看她吧皇上!”
看她这样,徐安也微微侧目,倒是个忠仆,可惜太过蠢笨,若有三分云沁姑娘的眼力劲......他暗暗摇头,这宫里生着七窍玲珑心都未必活得好,更何况一个蠢人。
“这可是惠嫔娘娘身边人,你们动作轻点,别把人伤着了!”
他还是冲那些宫人喊了一句。
容芝听得分明,眸中亮起一道光,可口鼻早已经被人捂住,她没再说出一句话,就被扔出宫外。
“皇上,皇上,开门啊!”
她在门外喊得嗓子都哑了,玉康宫的宫门依旧没有开过一条缝。
容芝知道今天晚上她是彻底失败了,为什么,为什么到她就不行了呢?
颓败之余,她心中更觉得惶恐。
她自告奋勇跑来,却没有请回皇上,娘娘,娘娘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云沁和容欣两人收拾好出门,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等来到正殿,却见御前的宫女正端着水盆等物走进内殿。
皇上竟然还未去上朝?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诧。
皇上素来勤政,上朝一向准时,今日这是怎么了?
收敛起心神,云沁垂着眸子,跟在容欣身后脚步快且轻地走进了殿中。
内殿中还未开窗,只亮着两盏烛灯,显得有些昏暗。
云沁跟着容欣进来,微微抬眼,便把殿内的情形看得分明。
皇上正站在中央,一位御前宫女正伺候他穿朝服,而软榻上还放着另一身朝服,看起来似乎是换下来仍在一旁的。
而惠嫔正坐在榻上,眼中委屈又惶恐地看着皇上,一副想要伸手却不敢的模样。
看这情形,云沁已经猜出几分,估计是惠嫔在给皇上穿衣的时候,不小心弄污了衣服。
想起惠嫔早上最容易害喜,别是吐在皇上身上了吧?
云沁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谁。
耽误了上朝的时辰,虽然皇上脸上没有明显的怒容,可周身气压极低,这压迫感让殿内众人战战兢兢。
伺候他宫女也有些手抖,一个扣子系了半天也没系上,霍金池有些不耐,挥袖撵开她,自己动手系起扣子。
随意抬眸,他就看见了刚进殿站定的云沁,眼神不由在她身上停了一瞬。
倒不是霍金池刻意留意,是小宫女似乎比常人显眼,这么多人,他好像总是一眼就看见她。
她还是那一身柳色的宫装,统一的样式的冬衣不算合身,却依旧能看出她腰肢纤细,臃肿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似乎都顺眼些。
云沁站在那垂着头,口观鼻鼻观心,正努力扮演透明人,突然感觉背上被人猛推了一把。
容欣猛然一惊,伸手想要去拉云沁已经来不及,她一个踉跄,人已经走到了皇上近前,只能掩住眸中的惊疑。
云沁惊讶非常,下意识扭头,就看到徐安那张满是褶子的脸,随后反应过来,恨得牙根痒痒。
怎么?
都不敢出头,推她出来“送死”是吧!
霍金池的目光也先望向了徐安,神情似笑非笑。
徐安被看得有些讪讪,不敢再抬头。
他想法简单,见皇上一直在看云沁,就把她推上去伺候,希望皇上能高兴些。
霍金池收回目光,眼神落在了云沁的脸上。
一室幽暗,让她精致的脸透着些朦胧,似是有些害怕,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模样令人爱怜,灯下看美人果然不错。
霍金池松开了扣子,等着云沁上前为自己穿衣。
可令他没料到,云沁虽上前一步,却站在了惠嫔跟前。
“娘娘可觉得不适,要不要奴婢去催催御医院送药过来?”
霍金池微微一怔,旋即一哂,差点没有笑出来。
徐安更是差点没惊掉下巴。
他是该夸她忠心,还是该骂她愚蠢?
室内的沉默被云沁打破,众人都像是沉在水里的鱼,终于浮出水来换了口气的感觉,内殿中的气氛都跟着一松。
惠嫔此时听到她饱含关怀的话,眼眶更是一红,微微摇头,“本宫无事。”
云沁看得有些心酸,忽然想到惠嫔如今也不过十九岁,比自己穿越前还小一岁。
因着云沁,霍金池也注意到了惠嫔的脸色,看主仆俩皆眼眶发红的样子,颇有些无奈。
“不过是一件衣裳,值得你如此?”
“臣,臣妾也不想。”
惠嫔越发委屈,“可实在控制不住,又惹得陛下生气。”
眼看她又要哭,霍金池脸色一沉,看着容芝等人,“你们是死人啊?
你家娘娘吐了,不快点去给她准备些膳食,都杵在这做什么!”
这话听得云沁心里撇嘴,为啥都在装死人,那还是因为你乱发脾气!
她伸手摸了下案几上的水壶,感觉还热着,就倒了一杯递给惠嫔,“娘娘用膳前,先喝点热水暖暖胃。”
惠嫔点点头,接过来抿了一口。
霍金池看着,莫名觉得这小宫女在给他上眼药。
他心里“啧”了一声,又对惠嫔道:“脏了衣服的是朕,你倒是比朕还委屈。
你若是不舒服,也不必急着用膳,等朕下朝后陪你一起用吧。”
“皇上这话当真?”
“自然。”
霍金池笑了笑,余光瞥了云沁一眼。
云沁垂着眸子,对此没什么想法,就是突然想起了刘美人。
昨晚上,皇上也说陪她用早膳来着。
之后,皇上就匆匆穿好朝服摆驾离开了。
云沁和容欣也推开了内殿的窗户,收起帘幔,让内殿一片明亮。
“娘娘,您不如先歇一会吧。”
容芝低声劝道。
惠嫔此刻心情大好,冲她摇摇头,看向了正在收拾床铺的云沁。
“云沁你过来。”
她带着笑意招手。
云沁一走过来就先被容芝狠狠瞪了一眼,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道:“娘娘有何吩咐?”
惠嫔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笑道:“昨晚和今早都多亏了你,本宫一定要好好赏你才是,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能在娘娘身边伺候就是奴婢最大的荣幸了。”
云沁早有预料,脸上还是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惠嫔拍拍她的手,“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可心的人,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伺候。”
她又说了遍昨晚说的话,随后对容芝道:“本宫妆匣里有只累丝金簪,镶着青玉那个,你去找来给云沁。”
“使不得,奴婢做这些从未想过要什么赏赐。”
云沁赶紧摆手。
“给你,你就收下。”
惠嫔笑容越发亲热。
云沁低下头装出羞赧的样子,“昨晚也不是奴婢一人的功劳,御医是小德子去请来的。”
“你倒是不贪功。”
惠嫔忍俊不禁,“放心,本宫也会赏他的。”
“奴婢谢娘娘。”
等容芝把簪子递到云沁手里,云沁似乎都能听到她咬牙的声音,心中忽觉快意。
自己能迈出这一步,还要谢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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