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温江福贵的武侠仙侠小说《大道齐天顾温江福贵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猪心虾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所有人落座,赵丰还想寒暄几句,介绍那些世家子弟,也是自己往后争夺皇位最大的助力。可郁华显然并不感兴趣,打断道:“我只需要知道水脉一事。”原本已经站起来准备自我介绍的世家公子顿时尬在原地,脸上有些挂不住,气氛变得沉默。顾温在喝茶,吨吨吨就是半壶水,希望天髓能动一下,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资产”。可惜王府上好的茶叶并没有啥用,看来赵家还没奢侈到生活用品都有神药供养。赵丰轻咳一声,道:“顾温,你上来回答仙子问题。”顾温起身,来到大堂中央对主位上的赵丰与郁华拱手,不知为何他感觉后者隐蔽在轻纱后的目光都亮了几分。或许还没暴露,但她一定看出一些端倪了。不然顾温很难说一位超越皇权存在的神女,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他都有意无意避开对方了。郁华道:“顾...
《大道齐天顾温江福贵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所有人落座,赵丰还想寒暄几句,介绍那些世家子弟,也是自己往后争夺皇位最大的助力。
可郁华显然并不感兴趣,打断道:“我只需要知道水脉一事。”
原本已经站起来准备自我介绍的世家公子顿时尬在原地,脸上有些挂不住,气氛变得沉默。
顾温在喝茶,吨吨吨就是半壶水,希望天髓能动一下,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资产”。
可惜王府上好的茶叶并没有啥用,看来赵家还没奢侈到生活用品都有神药供养。
赵丰轻咳一声,道:“顾温,你上来回答仙子问题。”
顾温起身,来到大堂中央对主位上的赵丰与郁华拱手,不知为何他感觉后者隐蔽在轻纱后的目光都亮了几分。
或许还没暴露,但她一定看出一些端倪了。
不然顾温很难说一位超越皇权存在的神女,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他都有意无意避开对方了。
郁华道:“顾温,城中有几口井?”
“共计一千六百三十一口,若算上枯井则有两千余,一些水井已被封填,无法得知总数。”
顾温回答道,他没有忘记水脉一事,这几天抽空有专门调查。
“井水可有不同?”
“大部分都是苦水,水质浑浊苦涩,打上来需要沉淀一晚上才能饮用。
清水井有两百余,清澈无味可以直接饮用。
而最少的甜水井只有不到八十口,入口甘甜,受王公贵族喜爱。”
“带我去看甜水井,要城中最好的。”
还未等郁华起身,顾温继续说道:“小的已经让人把汴京最好的井水送来王府,是今早刚刚打捞上来。”
“超过一个时辰,灵气逸散看不出端倪。”
郁华摇头,说出了一个顾温非常感兴趣的信息,汴京城里的甜水井是灵泉?
压下疑惑,他回答道:“一个时辰内的也有,小的怕仙子所需特别,特意让水房伙计每半个时辰送一趟。
不知半个时辰的是否合仙子心意。”
“而且此时是正午,汴京最繁忙的时候,牛马两车拥堵,步行又路途甚远,来回恐怕一个时辰不止。”
郁华彻底无言了,这便是凡人的办事效率吗?
她能想到的事情,乃至她无法想到的事情都办好了。
看着下方不卑不亢的青年,少许的郁闷也随之消散。
顾姓后人办事令人放心,相比起脑子跟被三清宗护山神兽踢了过一样的赵丰好太多了。
“如此便全由你安排。”
她轻轻点头应声,不再说话。
见此情景,赵丰这个主家也感觉倍有面子,笑道:“温侯办事有功,大伴赏五百两。”
五百两已经能让普通人吃一辈子了,可对于赵丰而言只是随手的赏赐,而周围的世家子弟也不觉得有问题。
美人面前博一笑,一掷千金也值得。
乱世本质上就是富者越富导致的,一切社会矛盾的激化源头大抵都是兼并与剥削,钱财从来不会凭空出现。
所以顾温在留在这里,权力是一种最高级的掠夺。
存款八千两,增五百两,八千五百两。
“谢殿下。”
顾温接过太监冯祥的宝钞,内心盘算五百两能买二十颗药果,大概就是半载天髓。
假设五脏神灵每一处圆满都需要二载天髓,一共就是十个天髓才能够突破第三重。
八千五百两等于八个半天髓,还差一个半天髓才能突破到第三重。
第一重能够让他气息绵长不绝,体力恢复比消耗快。
第二重能够让他贫弱的身体完全恢复,耳目灵敏到能听声辨位的地步。
但这些都还没有达到能够被大乾追杀还能立于不败之地,希望第三重可以让他有一些自保能力。
如果没有,那就第四重,一直蛰伏到第九重!
修行难,但也不是特别难,身处汴京有太多机会了。
顾温微微呼气吐出心中激动,拱手弯腰道:“小的先去看看井水送来没。”
“去吧。”
赵丰摆摆手,随后又以示亲近赏识道:“以后别以小自称,这是奴仆的称呼,你已是大乾温侯。”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多了几分细微变化,连那些世家子弟都打量起顾温。
他们不蠢,都是某个大世家的代表,未来的家主。
赵丰这是有意在提拔顾温其在府中的地位。
顾温表露出极其惊喜神色,又是一番低头弯腰道谢,随后才转身离开。
当他踏出大堂,已经无人能看到他面容时,脸上的一切情绪完全消失,微风撩起发丝,幽深的黑色眸光透露出一丝丝不屑。
身后的奢靡与欢声笑语,不过是一场幻梦。
当边军的粮饷彻底被沿路大大小小官吏吞没,当守城的郡兵需要依靠与土匪买卖开城劫掠费发军饷,当乡下的团勇彻底沦为土匪过活。
当大乾一切原本维持秩序的武力机器彻底瘫痪,就是它灭亡的时候。
而根据顾温所知,以上基本都实现了,所以很快了。
这不是超凡力量能够解决的,矛盾从来都不是明面上的叛乱,除非赵家能把所有人杀了。
只有郁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从那道素黑的背影心念中,看到了金戈铁马,看到了乱世将至,看到了一个凡夫俗子对于乱世的笃定。
可如今大乾是有一位道君皇帝的,一位天尊级别的大能。
她越发感觉到顾温的特别。
-----------------王府门口。
顾温舀了一勺井水送入口中,入口清凉甘甜,命格并没有反应。
但体内的真气竟然变得活跃起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灵气,难怪这么多大户对于“甜水井”趋之若鹜。
如果不是赵丰身为皇子,恐怕自己也不可能把这种好东西握在手中。
看来这座汴京有很多东西是我所不知道的,那些稀疏平常的事物,或许存在着某种神异之处。
而这些世家大族就像垄断知识一样,连顾温守了水井三年,也只是成为一个水夫头头。
没有修行之法,想破脑袋也用不了。
只是天髓并非灵气,于我用处不大。
“抬进去吧。”
他带着两个水房健夫将大约半人高的木桶抬入王府,期间过一处比较高的台阶,一人踩空整个木桶开倾斜,顾温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偌大的木桶直接被摆正。
虽然并非举起来,只是帮忙托举了一下,但一桶水也有一百斤重。
顾温只是轻轻一抬,颇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两名水夫因错误而满头大汗,连连告罪,却丝毫没注意到有些超乎常人的力量。
“继续走吧。”
顾温没有过多计较,让水夫继续往里走,而他握了握拳头,回忆刚刚的感觉。
修行并没有让他飞天遁地,但其好处却实实在在作用到身体上。
只是这种自然而然的变强,多少让人难以察觉,有点措不及防。
以后得注意。
大堂内,两名水夫将水桶搬入其中,原本热闹的交谈声顿时安静下来。
随着水夫的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顾温身上,而这些目光也随之他将里边的水用瓷碗呈上去转移。
郁华指尖点水,一缕细微的灵气波动挑动碗中水面,沉吟半响。
由于斗笠的缘故,外人看不出她的神情变幻,顾温初入修行也没办法通过细微的波动判断她在干什么。
喜怒不形于色是一种极高的素养,遮掩面容作用比这种素养还大,外人连察言观色的机会都没有,但不是谁都能用。
走街上容易被抓,上位者怕被冒充,恐怕也就仙家能够这么玩。
郁华问道:“顾温,这口井在哪里?”
“龙桥水房,龙泉井。”
顾温回答。
最好的井,自然要直接被王府掌控。
一旁的赵丰不放弃任何搭话的机会,也说道:“龙桥最初就是因为这口井水出名的,用龙泉水制作的饭菜都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我便是发现龙泉不凡,设立水房,缔造了这汴京天上人间。”
然而这是顾温当年编造出来的,大乾第一例营销成功案例。
而且龙桥本身就是非常繁荣的商业街,只是在他的推波助澜下成了第一。
用来做菜的独特味道自然没有,龙泉井确实好喝,可与油盐一混,鬼知道什么味道。
顾温扯了扯嘴角,但并没有揭穿赵丰,他能理解一个舔狗急于表现自己。
‘这个傻帽连手底下人编的东西都不知道,果然舔狗都是大脑通直肠,用来拉屎的。
’郁华耳边听闻粗鄙之语,却不见生气,反而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顾姓后人骂人方式也颇为有趣,有几个词汇她没听过,但并不妨碍理解。
她对赵丰说道:“灵泉明智,你该多喝点。”
嘶!
仙子这……这是在关心我?
赵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随后脸颊迅速被红润爬满,语气中根本难以掩饰欣喜道:“仙子之言不敢不听,往后餐食必定要以龙泉水烹饪,饮水也只喝龙泉水。”
“顾温,此事交由你安排,本王需要每时每刻都能喝到一个时辰内的龙泉水。”
“是。”
顾温点头,内心不由得感叹一句:当真是挥霍无度,奢靡成性,你赵家不亡谁亡?
水房到王府需要走半个时辰,用马车畅通无阻也得一柱香。
如果是赵丰一人一天用量很简单,每天马车走一趟就好。
可每时每刻都要喝到一个时辰内的龙泉水,那么他就要安排十二组人不间断的送。
餐食住宿、加班费、一路上对于各级官吏的打点........这一个月下来,三千两都打不住。
郁华秀眉微皱,她只听闻顾温心念中的奢靡二字与三千两花销,已经想出言阻止。
赵家的钱财花多少无所谓,她更不感兴趣赵丰浪费多少银子,只是不想徒添因果。
入世不为救人,也不能因此害人。
忽然,顾温心念再度传来,竟然是一种雀跃的情绪。
‘不过他越奢靡,我吃到的回扣就越多,也能提供更多工作给百姓。
如果天下的生意都给我做了,那饿肚子的人会少千万。
’顾温感到最好笑的事情就是他把前世资本手段拿过来,在大乾竟然有种大善人的感觉。
再奸的商,也比士大夫有人性。
他只是自嘲,可落入郁华的耳中却让人错愕,星眸之中多了几分惊讶。
‘连赵家挥霍无度都能变成好事?
’她不懂凡俗运转规律,很难想象如何将赵丰的挥霍让百姓获利,也有些好奇。
念头自此,郁华也只能想想,顾温对她的戒备极深,她怕太靠近会吓跑对方。
一种直觉,顾姓后人可能真会跑,这家伙有点像泥鳅,得想办法抓住他。
郁华再度开口说道:“龙泉应是汴京水脉之首,内蕴玄机,你好生看管,任何事情来与我汇报。”
“是。”
顾温应声,随后退回席位当起了小透明,只是这次周围的人开始向他搭话,还没封侯就已经让人向他献殷勤。
虚幻的名头,带来无尽的权势。
-----------------谷雨之后的大乾,本到了春耕的时期,朝廷开始不断下发政令督促各郡播种,一国之本在于农。
名为大乾的庞大机器开始运作起来,一道道政令让无数腐朽的部位发出破损声,有的还能勉强运作,有的已经因再一次的苛政彻底崩裂,在那巨大的爆炸声中是一场又一场的起义。
边疆前线吃紧,后方官吏吃尽。
大乾十一郡之一,泽州郡,以丰富的湖泊与肥沃的土地闻名,大乾最大的粮食产地。
长河落日,蔓延千里,三河一江孕育的沃野平原。
无数胡骑在远处驰骋,远处的河流映照出他们的倒影与一轮昏沉的落日,马蹄印尽头,他们的身后一座城池正在熊熊燃烧,烽烟连接黄昏与大地。
老人驼背弯腰用尽最后的力气插下秧苗,随后倒入农田,鼻腔被沃土侵染,呼吸逐渐停止,不带任何挣扎,就如此挺直种在田里。
那株秧苗是方圆千亩地唯一的翠绿,余下尽数白骨皑皑。
在这个大乾最肥沃的农田上,春耕的秧苗并没有种下。
传到汴京,入皇宫,落到那位身穿道袍的皇帝身上,也只换来了一句。
“朕要炼丹,得道成仙。”
王府之中,红楼黄玉,添香暖玉。
歌女舞动轻纱,琵琶委婉优美,达官显贵衣着绸缎。
赵丰并未如往常一般占据主位,而是如客人一般坐在客座,英俊的脸庞带着得体又不失优雅的笑容,身躯微微下弯,似平易近人,更似恭维。
而他面前的是一白衣女子。
但手掌如玉竹般的纤细,斗笠轻纱下若隐若现的优美下颚线,更是举手投足间的清雅,让人不禁幻想出一位遗世而独立的神女形象。
她眸光低垂,耳边皇子言语仿佛隔了十万万里。
凡间至富至贵赵姓子弟,却是不得她正眼而视。
越是如此,赵丰心中越是火热。
这才是神仙,这才是仙子。
她本无威仪可言,但周围无数贵人的敬畏让她具备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五谷凡物,不知仙家可吃得惯?”
“修行吸风饮露,幼时不曾辟谷之前也多是些杂粮。”
“那便好,那便好。”
赵丰一脸赔笑,丝毫没有往日天家贵子的仪态,在场的家眷心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恐怕也就顾温这个异类会暗中笑话他。
要知昔日赵丰一直端的是“太祖遗风”,人设就是有贤王之能的皇子,民间有谶语“九子立,天下平”。
可如今仙人面前鞠躬低声令人发笑,他的贵气归根结底源自于出身,说难听一点就是狗仗人势。
白衣女子显得极其高冷,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很少言语。
赵丰以为仙人不喜吵闹,于是没等家眷吃完便挥手让众人退去,只留下一个太监冯祥在身边。
他端茶问道:“还不知仙家尊称。”
“承祖师道号……”神女清雅地嗓音悬停,放下茶杯,语气未曾变化,却由于恰到好处的停顿与动作变得郑重,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倾听。
“擎苍。”
嘶……赵丰呼吸一滞。
他早已经不是凡人,对于方外一直有了解,凡间与方外也一直有联系,只是普通人不知道罢了。
而赵家作为天下之主,自然也能够接触到方外之人。
道号是不能随便叫的,冥冥之中涉及命格,叫得太大被道号压死不在少数,故许多人道号取中庸。
擎苍,托举苍天之意。
就是传说中搬山赶月的尊者,恐怕也不敢起“擎苍”之道号。
而传说中,这可是最接近‘仙’存在的大能,也是这位神女背后宗门师祖。
她竟然敢担起这道号。
赵丰额头冒汗,抹了抹说道:“仙家之名,让人惶恐。”
“此名确实过大,你叫我郁华即可。”
神女比外表看着要健谈平和,郁华仙子也确实是比较常见的道号,既不压命,也不俗气。
赵丰松了口气,拱手道:“那么赵丰拜见郁华仙子。”
“你这玉佩……”白衣神女玉指微抬,直指赵丰胸前玉佩,掌心大小,石质斑驳,边缘一圈浅浅的圆形凹槽。
赵丰回答道:“三年前,本王受高人指点得来的机缘。”
“夺人机缘可不是善缘。”
白衣神女直言不讳说道,耳畔微动,一缕缕如炊烟的心念萦绕。
她无需求证与猜测,天地便告诉她因果所在。
这天底下哪还有什么无主机缘,都是前人种因,后人吃果。
这赵丰身上的机缘本不属于他,却不知怎的落到了他身上。
起初郁华还不确定,有些疑惑为何接引自己的姓赵,而不是三千年前定下的顾姓。
“关于这事,晚辈三言两语无法言说。”
赵丰从衣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锦,双手递给白衣神女,“还请前辈过目,三年前贵宗长辈已经将命改给晚辈。”
白衣神女拿起玉锦打开一看,其上边金丝绣出一个个飘逸的文字,气息也确实是宗内长辈。
只是....“三千年前定下的因果,你们三年便可改之?”
她将玉锦丢下,落地无声却让赵丰心里打鼓。
“是华阳天尊下的敕令。”
赵丰又解释道,“而且晚辈也不是豪取抢夺,那顾家后人已经沦为路边的乞丐,几千年传承落寞只剩一个周天经脉堵塞的独子。
如此仙家长辈才把机缘给晚辈,晚辈也给那顾家后人荣华富贵。”
“可也不是华阳师叔的机缘,这成仙地机缘千万,各有其主。
顾家先祖三千年前种下的机缘,本应该福泽后人,荣华富贵比之超脱契机如何?”
郁华仙子斗笠轻纱后的眼眸好似能洞穿人心,本来平和淡雅的嗓音变得幽深。
她知道大乾一定是给了什么好处仙门内部,如此才默许对方剥夺顾姓机缘。
可宗门万年大计,怎能容得下私利?
赵丰更加满头大汗,道:“华阳天尊他老人家说,当以大局为重,我赵家贵为天家,比之乞丐应该更能帮助贵宗。”
一说到天家,赵丰声音稍微硬气些许。
乞丐如何和他天家相比,哪怕有机缘又如何,现在他赵家才是贵不可言。
收顾温做家臣已经是他的福分,何谈与自己争夺机缘?
况且仙门内部已经讨论出结果,大乾的好处也已经送出去,难道他们还能出尔反尔?
大局为重。
“......”郁华仙子沉默片刻,道:“叫顾家后人来,我需当面确认。”
“传顾温来。”
赵丰吩咐身边的太监,在这方面他很有自信,一个家奴哪来的资本反抗自己。
况且他相信顾温的忠心,这奴才训了这么久料他也不敢说不。
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半炷香后,脚步由远而近,顾温快步走进来。
顾温急匆匆跨过书房门槛,两道目光直射而来,而他的目光也瞬间定格在屋内白衣神女身上。
这绝非他顾温见色起意,而是这一身素衣在这金碧辉煌的王府实在太扎眼,不用猜就知道这是仙人。
抛开其他不谈,赵丰这死娘炮哪里有真女人好看?
白衣女子微微抬头,轻纱后的眼眸好似天上的星辰,她正视着顾温,嗓音清籁。
“你唤作何名?”
顾温愣了一下,良好的心理素质并没有让他过久沉溺在连脸都看不到的女人身上,低下头来,恭敬回答道:“我本布衣,无字,姓顾名温。”
随后便没了声音,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轻纱后的星眸看得顾温有点发毛。
郁华仙子陷入沉默,她看着面前的凡夫俗子,不知为其讨回机缘是否是好事?
虽说三千年定下顾家后人就是自己的护道人,可时代变迁,他显然不及赵丰。
况且自己真能讨回吗?
讨回后他又该怎么办?
赵家之权势,可不是一个凡夫俗子能抵挡的。
宗门内部显然也不会支持我。
大局为重吗?
郁华仙子问道:“三千年前,顾家先祖与我三清宗有过因果,你可要听?”
顾温眼神微亮,纵使是他此刻也按耐不住点头道:“还请仙人告知。”
“若顾家后人争气便引入仙途,反之予荣华富贵一生。”
郁华仙子嗓音轻起,话到嘴边她便有些后悔了,面前的青年第一次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中明亮通透。
丝毫不像一个寻常百姓,不像一个麻木愚昧的凡夫。
他必然能意识到一点,仙缘比富贵重要。
如此我便不能帮他决定.........此时赵丰插话道:“我已与顾温说过,他自愿让予我,道君皇帝陛下可鉴。”
最后道君皇帝四个字咬字加重。
郁华仙子皱眉,还想说些什么,玉锦之上透出的道韵已经帮她作出决定。
这种事情,她做不了主。
郁华不再去与之视线交汇,低着头故作漫不经心的翻开玉锦,念出上边的字样。
“顾家后人,不知进取,沦为沿街乞儿,贩卖先祖因果,当夺其仙缘予赵氏九子。”
“赵氏九子,承其果,当还其因。”
言罢,郁华仙子撇了一眼赵丰,对方气定神怡的品茶,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说道:“赵丰谨遵法旨,择日便上书父皇为其求来爵位。”
“如此便好。”
她转头看向顾温,对方愣在原地,随后眼中的光彩像是灰烬一般支离破碎。
顾温也只是低声道:“顾温遵命。”
饿肚子的人可谈不上进取,若是让他再选一次顾温还是会卖,哪怕赵丰没有强抢。
这几年顾温见过太多饿死冻死的人,也见过太多高官显贵在玉楼中的欢愉。
乞丐,难民,流民.....天下无家可归之人,从来不是他们的错。
错在无止境吞占土地的世家地主,在连年修建道宫的大乾皇帝,在索取无度的苛捐杂税,在士大夫,在皇室……不过仙门眼中的善恶进取显然与我不同,但就如百姓知道再怎么种地也交不上苛捐杂税,他们依旧年复一年的种地。
人总归是要活着的。
隐忍到死,或者被我抓住机会乘风而起。
唉——郁华仙子暗自叹息,幽幽埋怨,明明是门内长辈作的孽,为何是我加罪于他?
他连抗争都如此不卑不亢,若是恶毒咒骂我或许会心安理得。
起身离位来到顾温面前,从衣袖中拿出玉瓶倒出一颗红丸,道:“这是宗门为我准备的护命灵丹,吞下它可让你长命百岁,如此也是对你的补偿。”
顾温看着红丸,他眉心隐隐刺痛,仿佛只要吃下这红丸某种极其重要的东西就会离自己而去。
是仙缘吗?
可又如何,就如当初他知道传家宝很重要,但不还是得老老实实交出来?
郁华仙子柔声说道:“我不会害你,若是不吃你恐怕活不过而立之年。”
顾温身体多病,根骨极其虚弱,一切都是因为机缘被夺。
就如果树嫁接,顾温为根,供养赵丰的道果。
既然已经失了天命,那么也该安然度过一生。
赵丰微微皱眉,却也不好多说。
如果能够斩断因果,那么失去了顾温这个供养气运的“根”也可以接受。
或许这样好处更大,光明正大总比偷窃要好。
而且这位郁华仙子应当是玉清派之人,此派最认死理,如非必要不能与之争论。
念头至此,他眉头又舒展开来。
顾温仰着头,就如此前仰望龙桥之上的她,问道:“敢问仙师,没有仙缘我还可否修行?”
郁华仙子点头道:“自然可以,机缘乃天命,上苍赋予。
而人人皆有本命,我派开山祖师擎苍道人便是一位逆天之人,无需天命也可成仙。”
赵丰冷眼旁观。
话是这么说,可天底下又有几个擎苍道人。
如今成仙路开启,乃万古以来第一大机缘,若是顾温依旧拿着仙缘,那么十年后恐怕他赵丰也得向他低头。
反之,今日他彻底失了仙缘,再无可能追上自己。
便是我这天家贵命,就是他一辈子都奢求不得的。
赵丰以命令的语气说道:“吃下它,本王给你世袭爵位,乃至侯爵。”
郁华仙子微微皱眉,却也只能再次劝道:“若将来顾家后人有资质,自可入我三清道宗。”
顾温如当年一般没得选,只好吞下红丸。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根弦断了。
白衣女子回到座位上不再言语,而赵丰很是高兴,直接许诺顾温一个侯爵,加封万户,一生荣华富贵。
-----------------迎得仙人后,王府大摆宴席,门口一条街铺满了桌椅,流水席来者不拒,就是乞丐难民也能在巷子中讨得饭吃。
晚上又恰逢谷雨灯会,无数戏班子当街表演,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王府歌姬清唱曲调,贵人爱好曲调素雅。
勾栏之中,百姓更爱带荤段子的俚曲。
顾温不通曲调,却也听到子时。
他提着一壶酒,喝得大醉走在大街上,烛光夜火闪烁着瞳孔,优美曲折的歌声捧着耳畔,颇有一种四海升平,民殷国富的错觉。
好似兵戈铁马,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在几千年前,遥不可及,仿佛永远都不会到来。
可明日名为“生活”的风一吹,人们又不情不愿的醒来,他们依旧要面对徭役、赋税、战乱、饥饿、寒冷、死亡......终其一生不得安宁。
行至龙桥下,河边的风把他吹醒。
乌云散去,月光让水井倒影越发清晰,平平无奇却已是被忠孝茧包裹的丑恶,顾温自嘲般笑了笑。
“卑躬屈微,便是我的生存之道。
可若立可安身,孰愿屈以求存?”
他失去了天命,何尝不是脱离了束缚,脱离了原身的一切。
他也并非一无所有,兜里还有一万两以及世袭侯爵之位,足够他丰衣足食一辈子,且爵位能让他合法拥有三妻四妾。
顾温如悟大道,也是苦中作乐。
他大笑着将酒倒入水面皎月,当是请明月醉饮。
忽然好似潮水退去是为了更大的海浪,最后又汇聚到眉心,仿佛中困禁着某种洪荒猛兽无止境冲撞着。
冲破封建礼教的老茧,撕裂束缚肺腑的蛛网。
天命再也无法掩盖那抹光彩,所谓仙缘的离去不过是抹去尘埃,璧玉之石壳。
剩下的是吉光片羽之道韵,与天齐平之本命。
一个念头,一缕金光,一行文字,一条讯息.....无法言语、目视、揣测之物,最终化作他能理解之物。
命格红尘仙万载天髓,万载帝浆,历经红尘,知天命化凡为仙,当与天地同寿,超脱万物何为天髓,何为帝浆?
一点白光闪烁,传来细微的讯息。
天髓十载那颗灵丹就是天髓。
念头不断循环往复,一遍一遍的加深记忆,顾温脑海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只要他能汇聚万载的天髓和帝浆,如此孕育到八十岁便能够羽化登仙!
他将摆脱一切束缚,逍遥自在,问道长生!
顾温好似渴了数年的人,忽然找到一汪清泉,贪婪疯狂无止境的舔舐,把自己淹死也无所谓,撑死也在所不惜。
去他妈的荣华富贵,道爷要成仙!
哗啦!
他将头扎入河中,让冰冷的河水洗去激荡的情绪与杂念。
四月二十九,谷雨日的皎月很圆。
我将头扎入水中皎月,仿佛得到了一丝仙气。
中午,几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来做了半个时辰的法事,花了顾温几十两银子。
如此府中上下才安定下来,但保险起见顾温今晚仍然不打算在家里住,而且他能感觉出这几个肥头大耳的秃驴没有任何超凡力量。
“温爷,您要那么多账本干什么?”
江福贵有些费力的将小半箱账本搬来,一本本放在桌上。
这些都是王府历年来的账本,准确来说是龙桥水房的账本。
如果是其他人还得担心会不会被追责贪墨,但顾温在抓到自己第一次贪墨银子就明说了,拿多少银子不是问题,问题是绝对不能把事情搞砸。
顾温拿起账本快速翻动,头也不抬说道:“能弄来王府的账本吗?”
“王府账本我怎么可能弄来。”
江富贵哭笑不得,“爷,咱虽然给王府上供了最多的银子,但也只是奴才,顶多只有支出的账本。”
“拿来。”
江福贵从中拿出两本账本,道:“这本是最近一年的,另一本是上一年的。”
乾道十一年,共计交予王府三十八万两....乾道,现在的国号,风格与那位自封的道君皇帝很像。
而龙桥水房一年就给王府上供三十八万两白银,每次看到顾温都要感叹一句,大乾要完。
要知禁军一兵之费,以衣粮、特支、郊赉通计,一岁约费钱三十两,即三十五贯钱。
他水房一年三十八万两,足够给至少一万禁军发一年军饷。
并且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白银,而不是以粮油布等货物换算的,实际价值要高上三分之一。
对比起三十万人的禁军而言不算太多的,但这仅仅只是龙桥供应商铺用水的营收。
只占了整个龙桥的十分之一不到,这还没算青楼赌场这些地方。
龙桥是什么地方,贵人玩乐的地方,一个娱乐场所营收能拿出军饷就离谱。
不过他查账本并不是要忧国忧民,而是想知道天髓的获取途径。
目前唯一可知的就是郁华仙子手中的丹药,他显然不可获得,那么只能把目光放赵丰那里。
既然赵家很早之前就接触仙门,没理由赵丰没有修行。
修行必然要吃药,买药必然要通过水房拿银子。
账本一页页被快速翻过,顾温又发觉修行的另一个好处,耳目比之前要快许多。
所谓生生不息,可能不止是作用在肉体上,精神上也有加持。
当真是超凡脱俗,仅仅是入门就开始全方面变强。
忽然顾温动作停顿,嘴角露出笑容:“有了。”
三月初三,王府大监冯祥取两万两白银,购置补药虽然水房与王府的账单是分开的,但王府库房里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库银。
有时候要直接到水房取,并且由于防止贪墨,每次都要记录清楚。
从来都是肉过留油,可没有把肥肉直接拿走的道理,就是赵丰亲自来理应也要留记录。
毕竟账本没有记录的就是缺口,有了缺口指不定从这里漏出多少东西。
去向,购置临川药果。
-----------------临川,大乾十三郡之一,位于西南地区,山多地少恶水。
由于山林众多的缘故,盛产山宝,兽皮,药材。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临川药果,据说有滋阴补阳延年益寿的功效,受到许多贵人追捧,以至于被朝廷列为了贡品。
每年临川郡都要上供大量的药果送来汴京。
汴京,或者说大乾的顶级勋贵与世家好像都热衷于各种丹药,连赵丰这种自诩为贤王的人,也时常耗费巨资买药。
权贵追求长生可以理解,前世历朝历代都这样,想活得更久是人性。
但如果世界上真存在修行,那么权贵必然是最有可能接触到的。
他们吃的各种药材都有可能存在神异之处,他们看似匪夷所思的饮食可能不一定是瞎折腾。
顾温脑海中闪过相关信息,以上是他对于药果所有的了解。
毕竟他是做水井垄断生意的,行业外的东西能够让他知道已经是极其出名了。
“富贵,去买一些临川药果来。”
“爷这是贡品,恐怕不太好弄到。”
江富贵有些为难,临川药果他也听说过,据说药性堪比人参的宝贝。
“前几年还好说,一颗药果均价一贯钱,随后一年比一年高。
而且被朝廷列为贡品后,绝大部分流入汴京的药果都由太府寺管理,一般很少对外出售。”
太府寺,管理贡品的地方。
由于大乾地大物博,贡品的数量和种类都是极其庞大的。
贡品获得途径一般只有一种,那就是获得皇帝赏赐。
好东西都给他赵家拿完了。
顾温内心又骂一句大乾迟早要完,随后说道:“合法的找不到,就找非法的。”
米过落袋,肉过留油,皇宫的东西都能被偷出来卖,贡品绝对有卖。
-----------------江富贵这一去就五个时辰,太阳已经落山,顾温以继续给亲卫接风洗尘的理由,乘坐马车再次来到花楼。
这一次不需要他接待,亲卫们自个挑了一个美娘上楼。
咚咚咚。
“谁。”
“温爷,是我,东西给您找来了。”
江福贵拿着一个盒子推门而入,一脸肉疼的放到桌上,道:“哎呦喂,我滴亲娘啊,这东西也太贵了,价比黄金啊。
就这几颗药果,竟然敢收我一百两银子。”
顾温打开盒子,一缕淡淡的苦涩味钻入鼻尖,其内是十颗拇指大小的红果,外皮晶莹剔透。
他拿起端摩,问道:“你怎么买到的?”
一旁的江福贵坐下自故自倒水,喝了一口熄灭快冒烟的嗓子,道:“虽然是贡品,但大药房私底下都有卖,只是数量不多。
如果您还要的话,可能就得去牙市的老独臂。”
老独臂,汴京牙市最大的奴隶商人,只不过顾温是走白道的,他走的是黑道的。
顾温见过几次他,一个年近半百,独臂右眼被扣下来的老头子,一身杀气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士卒,一笑起来满口黄牙。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背后的东家是谁也不清楚,这很正常混黑的不可能明目张胆。
顾温拿起一颗药果,随后缓缓放入口中,这种果子他在一些宴会上吃,是无毒的。
但就如前世豆汁,童子尿煮鸡蛋,折耳根等等地方美食一样,药果的味道让人不敢恭维。
三分苦涩,随后是麻舌,再后是辣嗓子。
唯一值得夸赞的就是香,有着一种奇特的奇香。
微微咀嚼,一如既往。
体内的那一点代表命格的金光微微震动。
天髓增加了,但并没有一载。
有用!
顾温精神一震,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修行其实并不是极其遥不可及的事情,大乾权贵们早就接触到了。
而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囫囵吞枣的将剩余九颗药果吞下,剧烈的苦涩味与奇香蔓延。
一旁的江富贵脸上写满了疑惑,他记得以前温爷从来不吃这玩意儿的,难道有了爵位连兴趣爱好都变得跟贵人一样了?
命格只是微微颤动,天髓依旧没有增加。
不够,完全不够。
顾温问道:“临川药果还能买到吗?”
江富贵回答道:“老独臂没说,但这东西死贵死贵的,十颗一百两啊。
我听说去到临川到山民那买,都是按斤卖的。”
“黑市价格贵很正常,毕竟是违法勾当。
而且临川穷山恶水,进山采购要面临山贼,一路运回来汴京又是水路和陆路的。
还得保证药果不破皮,十颗一百两不贵。”
顾温摇头道。
只要能增加命格所需,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铜银金说到底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一颗十两,汴京普通百姓半年生活费,大乾百姓一年生活费。
而对于顾温来说不贵,他手里的现银就有万两,也就是一千颗药果。
而且顾温手里还有个水房,他从中再贪墨一两万银子很简单。
以前没必要,多了带不走,现在不一样。
“再去找老独臂,他有多少药果,我要一万....不,先来五千两。”
“啊?
爷,您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用来应付一些贵人,不过毕竟是倒卖贡品,手脚干净一点。”
夜半三更,敲锣声隐隐约约从墙外传来。
郁华又在顾温家中过夜,她一遍又一遍的教导《御器宝鉴》。
只是不知为何顾温学得不快,或者说不符合四日筑道的天赋。
顾温的资质哪怕放三清道宗也是属于中人之姿,一遍不会,二遍明白,四遍娴熟,凡遇不懂虚心求教。
不骄不躁,心性尚可。
当年她学习御器之法,也不比顾温快多少。
修行终点不在快,而在缓而不燥。
许多人能数十年如一日,可心底总是急躁的。
“御器炼化分上中下,上者自己炼制法器将道韵炼入其中,此为本命。
中者宝物认主其主动接纳吸收道韵,此为灵宝。
下者,以灵火煅烧,炼灵化为物,此为法宝。”
顾温盘坐于地默念口诀,气沉丹田,掌中灵火忽闪不断。
练气是摄取灵气转化为法力,就好似在氧气吸入体内供给身体,但人并没有像吸入氧气一样具备一套与生俱来的器官帮助。
所以练气是人拉石磨,将如金刚石般的灵气磨成水。
炼器则反之,它是吹玻璃,需要的是巧力,或者说是对于法力的掌控。
最终趋于稳定,凝固成一撮小火苗,在虚空中摇摆。
御器入门,成。
在玉清道基二重的基础上,哪怕没有天髓加持,御器入门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修行殊途同归,会练气就会炼器,会运用法力在其他所有法门上都有基础。
玉清心法中有一句话,某位玉清派大能道:天下万法,在于炼与控。
法力高低,掌握深浅。
他停止运功,问道:“三者有何区别?”
“并无区别,只在于威力大小,再好的法宝也不能帮助你修行。”
郁华摇头道。
“本命,道器,法宝,都无外乎假接外物,让自己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可最终无论什么法宝,都需要相应的修为,若你修为通天,又何须假接外物?”
有好过没有,赤手空拳和拿刀能一样吗?
顾温扯了扯嘴,他大概弄明白这位仙子的喜好,或者说他们玉清派的风格。
万物皆下品,唯一练气高,讲究一个力大飞砖。
可他现在没有大力出奇迹的本事,更喜好假借外物。
“不过在炼化上,三者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郁华话音一转,“本命无需炼化,灵宝如其名具备灵性,比起炼化更多是需要获得认可。”
“如果无法获得认可呢?”
“泯灭灵性,化为法宝。”
“如此岂不是有些暴殄天物?”
顾温有些不舍,他弄点灵药都难,好不容易拿到一件宝贝,总不能把灵宝变法宝吧?
郁华语气淡然,言语却带着一丝丝毋庸置疑:“外物就是外物,你又何必屈尊一件灵宝。
现在炼化,它不认你就抹去灵性。”
碧眼水波珠交到顾温手里,他闭眼运转功法,一团灵火包裹灵宝,功法催动法力流入灵宝,一瞬间好似他多了一个器官,他能够感应到珠子。
转瞬,今日黄鳝虚影出现,一口将他吞没,一股莫大的排斥力也将他的法力挤出来。
顾温闷哼一声,胸膛隐隐作痛,手上的珠子不知为何变得滚烫,他想丢弃又怕摔坏宝贝。
《御器宝鉴》有提到,灵宝高傲不认主,需要极其繁杂的工序炼化。
郁华看着顾温死死握着碧眼水波珠,明明其中灵性极其排斥他,但他仍然不放手。
她叹了口气,俯身一手扶在顾温额头帮忙定住缭乱的真气,一边掰开对方手指将碧眼水波珠取下来。
如此顾温粗重的呼吸才一缓,睁开眼睛,微微往后仰与郁华拉开距离。
“虽说修士都需要一件趁手的法宝,但你也不必如此拼命。”
郁华不甚在意对方的小动作,她早已经习惯泥鳅的滑溜。
顾温抹了一把汗,笑道:“只是有点痒,还死不了。”
郁华歪了歪脑袋建议道:“炼为法宝如何?
少两成威力和降低一些上限而已。”
“这灵宝价值几何?
是随处可见的吗?”
“价值连城,若放外边能买一座人口百万的大城,能借此入当世任何一个宗门求道,能让一位移山填海的大能收你为徒。”
郁华话音一转:“但与你玉清道基而言,微不足道,你好生练气即可,莫要让这东西坏了你的经脉。”
顾温嘴角忍不住抽搐,道:“再让我试试,说不定多试几次就成了。”
砍上限和少两成威力,这可是他唯一的灵宝。
“缘法二字,可不是次数就能成的,成仙机缘从来都是有缘者居之。
此为灵兽孕育,杀身因果注定不为你所用,只会损害你的经脉。”
郁华后退一步,高高举起灵宝远离顾温,碧绿色的珠子中一道虚影盘旋,对着他张牙舞爪。
成仙地天数限制,但灵宝终究灵宝,其神异不弱外头半分。
“你连那块玉佩都能放弃,何必纠结于一件灵宝,这灵宝比之玉佩不及千分之一。”
“切肤之痛,性命在前,玉佩又算什么?
而现在已无切肤之痛,肚子不饿了就得考虑未来。”
顾温站了起来,他比郁华高半个脑袋,伸手便够到了被高高举起的碧眼水波珠。
而郁华也没有阻止,只是看着距离自己半臂之遥的黑色眼眸,神采奕奕。
“这天下的好东西都给他赵家拿去了,我拿一件灵宝还不成?”
轻纱后的嗓音一如既往柔和,也遥远:“灵宝似狼如虎,以御器宝鉴法诀为刀,手起刀落斩去灵性即可。
你若想驯服,却需要赤手空拳,安能不受伤?”
“神念对碰一招不慎万劫不复,成仙地或许有修补神魂的宝药,但终归是一个麻烦。”
郁华喋喋不休,她短短十秒钟对顾温说的话已经超过了赵丰所能听到的总合,其关切更是他人无法企及的。
但也止步于此,两人无名无实,既不是同门,也没有血缘。
她不认为自己有权利与义务阻止顾温,过于越界只会惹人烦。
况且顾温也该吃点苦头磨炼一下心性,四日筑道心生骄傲是必然,对于修行缺乏敬畏可以理解。
至少现在自己还在身边看着,出了什么问题还能挽救一下。
顾温道:“仙子可否护我周全?”
债多不压身,都欠到这里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恋爱就是让对方增加沉没成本,对你有所投入。
而大道共同,与人之间的交易合作也是如此,有投入别人才期望收益,期望收益才会继续投入。
“练吧,我替你护法。”
郁华往后一坐,双手往后拂过衣袍,细腰曲线若隐若现,她坐在椅子上重新翻看书卷,漫不经心说道:“但期间要吃多少苦头全看你自己本事,我只保证不让你死。”
顾温再次盘坐于地,握住对自己包含恶念的碧眼水波珠,闭目,耳边只听到细微的翻书声。
有些不放心的他又睁开眼睛,一道素白的身影在烛火之下轻轻翻看书卷,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又抬头带着些许笑意安慰道:“有我在你不会有性命之忧。”
顾温闭上眼睛,没过多就又是一阵因灵性排斥的颤抖,未等他睁开眼睛,额头传来一阵冰凉。
一只手轻轻抚在额头上。
“气定,守神。”
再次入定,再次被排斥,周而复始,顾温就好似答数学题,总是会在某些地方出问题。
顾温领悟炼器之法并未运用天髓,但好在熟能生巧,在原有道基的基础上御器之法逐渐被他完全掌握。
只是炼化失败,灵性排斥让试错有了成本。
他睁开眼睛,一缕轻纱引入眼帘,郁华收回手掌,气息连顾温都能察觉缭乱。
代价有相当一部分转移到了郁华身上,任何领域的技艺,有一位前辈带领总是能够避免受伤。
御器小成。
“很不错,御器宝鉴你已经略有小成,虽不是什么神通妙法,但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掌握的。”
郁华总是毫不吝啬对于顾温的赞赏,她从衣袖里拿出一颗橘黄色的‘药丸’。
“吃下它,这是你的奖励。”
顾温吞下药丸,入口微甜,随后一股浓郁的橘子味。
第一次吃到甜的丹药,他有些惊讶道:“这是什么丹药。”
郁华回答道:“糖丸,幼时师傅在我练功结束后都会给我一颗,这是玉清派的传统。”
“.........”白高兴了。
顾温吃完,还蛮好吃的,古代糖本就精贵,质量最好的糖霜更是只有皇家才能吃到。
他已经五年没吃过这么细腻的甜味了。
命格微微震动,增加了大约五分之一单位的天髓。
“还有吗?”
“莫要贪心。”
郁华像是老母亲一般唠叨,又拿出了一颗糖丸。
“这是最后一颗。”
然后顾温吃了五颗才被有些恼怒的郁华训斥。
天髓一载贫道又有钱花了。
夜半,一道黑影翻出了高墙。
顾温轻巧落地,此刻他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蒙着面,头戴斗笠。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三米高的高墙,这么高跳下来就好像从下了一个台阶,身法之玄妙只有亲身体会后才知悉。
法力加持,法诀运转,落月步第一重身轻如燕。
顺着记忆,顾温在巷子里急行,夜晚的汴京寂静无声,细雨淋淋,远处龙桥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落月步无声无息,顾温不知疲惫的狂奔,每一分体力的消耗都会伴随着道基带动的法力运转抵消,理论上只要法力充足,他能够一直跑下去,近乎无限的体力。
约莫半个时辰,顾温来到了城南,距离赌坊直线只有一个公里。
却需要弯弯绕绕,又费了一炷香时间。
忽然前面拐角处出现一个人,衣不果腹,面色泛黄,躲在巷子角落躲雨,也不知是哪来的乞丐。
顾温没有理会,他蒙着面一直往前走,步伐极快,正常人一眼便能看出异常。
但那又如何,这一路上他在巷子里碰到的乞丐流民多了去了,他们平日躲着官兵还来不及,还能报官不成?
官府那些个个挺着个将军肚的官差,也不会去管一个草民说些什么,说不准会被杀良冒功。
不能套用自己在现代的生活经验,去看待一个秩序逐渐崩坏的古代社会。
大乾的底色便是生于乱世,各求其活。
顾温也是如此,只是他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
赌坊附近,胡三元的家很好辨认,门口灯火通明,两尊石狮子耸立。
赫然是朝廷大员的规格,原本应该是某个大官员的府邸,估计已经倒在了权力斗争之中,要么死了,要么被流放。
顾温府邸也是这么来的,几十年前商贾可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而他住进去第一天就把原本属于权贵的门面给拆了。
也不知是胡三元是不要命,还是蠢,或者是社会等级秩序已经到了如此崩坏的地步。
顾温只能感叹一句,大乾要完。
翻身入院,前方传来脚步声,碧眼水波珠于雨中或水中有格外加持,在它的帮助下隔着几十米顾温便能判断出来者两人,步伐沉重,应是护院。
顾温没有躲避,提着木棍一路快步走去,耳目通明,碧眼水波珠散发出光彩,细雨滴落木棍化做枪头,暗红的罡气附着。
百步距离,五十步距离,二十......十......一!
拐角碰面,一枪贯穿脖颈,皮肤与衣物搅在一起,血液喷张,手中灯笼落地。
枪头一甩,撕裂皮肤与血管,又扎入了另一个人的胸腔,其人嘴巴张大,却被顾温握住,轻声说道:“别呼吸,你的肺部已经碎了,喘气只会死的更快。”
院护睁大双目,恐惧爬满了眼眶,可五脏六腑被罡气一震,直接当场暴毙,眼睛还睁着。
落在地上的灯笼也在细雨中渐渐熄灭,也不过三秒钟。
两个身强力壮的大汉,直接当场暴毙。
要知主子什么道,手下人就是什么道的。
胡三元一个开钱庄典当铺放高利贷的,活脱脱就是一个黑社会,手底下的人还能是白莲花不成?
这个吃人的年头,杀人是正常的,被杀也是正常的。
而顾温连一丝丝情绪起伏都没有,有也只是喜悦,对自身掌握力量的喜悦。
以前他无法想象自己三秒内杀死两人,这只存在于那些江湖人口中的武林高手。
顾温起身甩去手上血液,看了一眼已经有些扭曲的枪头,暗道:“碧眼水波珠的控水化形硬度有限,胜在方便携带,以后还是得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碧眼水波珠真正的用途是在水源充沛的地方有感知加持与修行加速。
继续向前,过厢房,直奔主宅。
汴京小房子千奇百怪,但达官显贵的府邸大多布局差不多。
雨夜,巡逻的人很少,顾温路过一处院护居住的厢房还能听到划拳声。
住宅,夜半烛火通明。
顾温来到门口,见雨势加大,滴滴答答落越发清脆响亮。
如此也不必遮遮掩掩,他本来就没打算跟做小偷一样。
有了力量切勿膨胀,却也不是完全无视自己应有的能力。
嘭!
房门被一脚踹开,暴雨掩盖了声音,屋内烛火被风吹灭,漆黑之中两道目光直射而来。
咻!
一把飞刀从暗中飞来,顾温进来时已经凝聚一层水幕,飞刀直接被表面的黏膜滑偏移,扎在房梁上。
水幕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面对利器防御依旧堪忧。
顾温眼中灵光泛起,目光洞穿黑暗,胡三元被五花大绑的坐在椅子上,口里被塞了一块破布,背对着床榻。
看到顾温绝望的眼神透露出喜悦。
而床榻之上,是一男一女欢愉,具体景象顾温没兴趣,他感觉到了男方传来的法力气息。
一位入世者,碰上同行了。
那人也注意到了顾温,但却没有马上采取行动,而是为女子盖好被子,嗓音异常温柔安抚着女子让其昏迷,道:“娘子莫怕,只是来了一位客人,我招待一二即可。”
“嗯!!!”
胡三元发出悲鸣,只因嘴被堵住,竭尽全力也抵不过外边雨声。
那是我的妻子!
“这厮生性恶毒,也就这乱世讨了个好妻子,却又不知珍惜,日夜打骂不止。
而在下与娘子相谈甚欢,故收过门来,被他撞见无可奈何,只好绑起来。
道友若是想伸张公道,怕是找错地方了......”神秘男子从床榻上起来,话音刚落一点寒芒却已经先到,指尖夹着的飞刀试图弹开,却被外罡震开。
他本可以躲开,却反而挺身护住身后女子。
枪尖一点眉,却不见血花开,而是一道金光碎裂。
顾温后退两步,心中惊疑,怀疑对方有着某种宝物。
但他并不打算退,既然是来黑吃黑的,遇到同行就打,先被攻击了也能混到一个正当防卫。
又是一枪扫去,神秘男子被抡到了墙上,他本想挡的,但没料到顾温力量离奇的大。
枪罡他见过,注意一下即可,可力量却不是注意能避免的。
神秘男子一个翻身,手一张,一杆银枪竟凭空出现,挑开顾温再度袭来的攻势。
嘭!
二者对碰,火花照亮瞬息。
顾温所用玄明枪法大开大合,讲究的是一力降十会,而神秘男子与之相反,走的却是灵巧,招式繁多,银枪质地时软时硬,刺出抖动如一条银蛇出洞。
对方也是用枪高手,手里兵器应该是一件灵宝。
但比我还相差甚远。
道基一重!
道基二重!
玄明外罡!
顾温体内法力涌动,登峰造极之枪罡震动,一枪刺出裹挟风浪,神秘男子急忙腾挪躲避,这一刺未果,长枪却横扫而来。
嘭!
神秘男子飞了出去,门窗如纸糊一般碎裂,天空恰逢一道惊雷。
连滚三下,如猕猴腾起稳住身形,神秘男子吐了一口血,赞叹道:“好枪罡,好枪法,人榜第十白圣何欢,不知道友高名?”
此时顾温头戴斗笠遮面,手持一杆暗红色外罡覆盖的长枪,缓缓踏入雨幕。
他以法力压得嗓音低沉而沙哑,电闪雷鸣,暴雨不止。
“天地人三榜,我并未登榜。”
人活一世,便是为了名,王侯将相,千古英雄,大多数人最高追求大抵是名留青史。
你何时才人榜第一,地榜绝顶?
耳畔泛起细语,就如同那日龙桥之上落下的天仙,他憧憬着她的超然物外,憧憬着她凌驾皇权,她的力量,她的地位。
天地人三榜,是个好东西。
长生之外便是为天地万物决出个高低。
顾温并非不喜欢名,他也是一个俗人。
是恐惧,是怕德不配位,是原本那具孱弱的躯体和家奴的身份,一切的一切都犹如枷锁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可看着这个好像不如自己的人,也能登上人榜第十,他便遏制不住心中的念头。
人榜第一,地榜绝顶。
握紧再握紧手中长枪,好似感受到主人沉寂的心气复燃,暗红的枪罡如火般烈烈燃烧,他超越原版玄明枪的四重枪罡在躁动,气海玉剑与之共鸣。
他懂得剑意,自然可以懂得枪意。
学一得万,玄明枪五重,玄明枪意,水到渠成!
“那么道友如何称呼?”
何欢持枪而立,他感觉到了那宛如海啸般的战意,虽不知对方为何兴致如此高昂,仿佛一头脱困的洪荒猛兽,大抵是个武痴。
但他知道必须全力以赴,既是尊重强者,也是尊重自己性命。
“我自红尘来,到此觅长生,贫道红尘。”
“师承阴阳二气门,当代传人,道号白圣,请赐教。”
轰隆!
两道身影与之雷光比快,一闪而过,擦肩也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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