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晚棠萧峙的其他类型小说《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心若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晚棠听出了一丝撑腰做主的意味。可是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神,她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话到嘴边变成了否认:“回侯爷,没有人摸奴婢,是、是奴婢没站稳,那位爷好心扶了奴婢一把。”今日来的都是萧予玦的客人,如果萧峙为了她一个奴婢而伤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无异于在当众打萧予玦的脸。萧峙暂时还不可能一直护着她,只护这一次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晚棠不敢赌。萧峙凉凉地看她一眼。这时,一直在后面看热闹的徐行冒出来:“哟,这么热闹。哪位是晚棠?听说你近来在给老夫人他们按跷,我要嘱咐你点儿事。”晚棠瞄了萧峙一眼,萧峙点了下头,她才敢退下。徐行示意她到外间说话。萧予玦知道徐行在给萧峙调养旧疾,又想起晚棠给萧峙按跷的事情,疑心消散。真可笑,就在刚刚,他竟然以为继父...
《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晚棠听出了一丝撑腰做主的意味。
可是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眼神,她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话到嘴边变成了否认:“回侯爷,没有人摸奴婢,是、是奴婢没站稳,那位爷好心扶了奴婢一把。”
今日来的都是萧予玦的客人,如果萧峙为了她一个奴婢而伤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无异于在当众打萧予玦的脸。
萧峙暂时还不可能一直护着她,只护这一次只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晚棠不敢赌。
萧峙凉凉地看她一眼。
这时,一直在后面看热闹的徐行冒出来:“哟,这么热闹。哪位是晚棠?听说你近来在给老夫人他们按跷,我要嘱咐你点儿事。”
晚棠瞄了萧峙一眼,萧峙点了下头,她才敢退下。
徐行示意她到外间说话。
萧予玦知道徐行在给萧峙调养旧疾,又想起晚棠给萧峙按跷的事情,疑心消散。真可笑,就在刚刚,他竟然以为继父看上了晚棠。
他们身处翠玉轩的第三层,屋外雪花渐大,寒风呼啸,听得每个人心惊胆颤。
须臾,萧予玦出声打破尴尬:“父亲,晚棠的话您也听见了,并未发生什么不雅之事。大家喝多了,站不稳了便相护扶一把,父亲可要也喝两杯......”
“喝多了便可将武安侯府当成花街柳巷?”萧峙冷笑,“若吃了酒便不干人事儿,这酒不吃也罢!”
他厌恶极了萧予玦次次把酒当借口,今日带着这些个纨绔来侯府纵色,他是万万不能忍的。
众人听他语气不对,知道萧峙这是真的生了气。
刚才率先色急的裴二郎吓出一头细汗,尴尬找补道:“侯爷,我、我刚才只是扶了一把府上的丫鬟,并没有......”
“本侯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哪只手?”
萧峙是行伍出身,谁都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胆怯的已经不敢再待下去,找了由头便要告辞。
萧峙却不允:“适才摸过侯府丫鬟之人,主动告知,本侯可原谅一次。倘若叫本侯查出尔等隐瞒,本侯会亲自上门找你们父母讨个说法。”
他第一次当爹,继子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应当这么教养吧?
这群人多是即将弱冠的年岁,多半已经娶妻生子,若是被告到父母面前,不仅给自家府上蒙羞,还会被家法伺候。谁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都充斥着不服和愤懑。
裴二郎是这些人里身世最好的一个,他哪里受得了这份屈辱,咬牙切齿道:“侯爷也太大惊小怪了,不过是些丫鬟,至于如此闹腾吗?”
“本侯记得裴侍郎夫妇并不是幽默之人,怎得生了你这么个笑话?”萧峙语气凉凉。
竟然当众骂他!
裴二郎气噎,干瞪着眼却不敢回敬半句。
“嘭”的一声,寒风吹开了不远处的槛窗,萧峙凛冽的声音裹着风雪的寒意吹进每个人耳朵里:“你们府上的丫鬟,你们爱怎么糟践便怎么糟践,武安侯府的,还由不得你们放肆!”
风呼啦啦地吹着,槛窗被吹得一会儿撞上一会儿打开,没人敢去关。雪势渐大,很快便落满紫竹枝头,压得竹枝抬不起头,甚至有些不堪重负,“啪”的一声断掉。
没人受得了这样的气氛,陆续有人将自己摸了哪个丫鬟,又是哪只手摸的,老老实实交代给萧峙。
萧峙叫人折来竹枝,是带着竹叶的细细一截。
交代过的人老老实实排着队受罚,轻者被萧峙训斥两句,重者便被他拿竹枝打几下轻薄人的那只手。
萧予玦感觉今日面子里子都丢尽了,敢怒不敢言地站在裴二郎身边,无计可施。
裴二郎理不直气不壮,只能认怂挨打。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萧峙拿的不是细竹枝吗,怎么打得这么疼?
区区五下,他手心居然破了皮渗了血!
关键这份屈辱没人敢声张!
武安侯父子定然不会到处宣扬今日之事,他们自己若张扬了出去,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毕竟在人家府上急色的是他们,那些个也都是正正经经的丫鬟,他们理亏。
萧予玦见相继离开的友人们纷纷朝他撂白眼,感觉天都塌了。
他苦心经营了两年的人脉,就这样断送了。
萧峙冷眼瞥过去,半分不带心慈手软的:“去祠堂罚跪,思过一夜。”
“是。”萧予玦悲怆地离开翠玉轩。
偌大的竹楼一恍惚便没了热闹,萧峙走出来便看到晚棠独自一人站在楼梯口,眼眶微红:“禀侯爷,徐大夫说他有事先走了。”
萧峙垂眸看去,她腰肢那块有些褶皱,显然是裴二郎造成的,他之前不是在摸,而是在握。
萧峙冷飕飕道:“刚刚为何撒谎?”
晚棠抬起眸,她眼里蓄着泪,眸光潋滟。
只一眼,她便赶紧垂下脑袋,没有过多的解释:“奴婢多谢侯爷主持公道。”
看她唯唯诺诺,萧峙懒得再训诫,抬脚走了。
一炷香后,宋芷云得知了翠玉轩的变故,急得在屋子里乱转:“这么冷的天儿,在祠堂跪一夜还不得冻坏?夫君的膝盖如何受得了?”
晚棠回来听到这句,讪讪退到角落站着。
宋芷云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缘何不知道萧予玦交的并非良友,也曾温柔小意地劝过,可萧予玦自有他的顾虑,最后被说服的反而是宋芷云。今日因为这种事开罪继父,宋芷云是没脸去松鹤堂求老夫人的。
徘徊之际,她瞥到了角落里的晚棠,眼睛一亮:“你躲什么?过来!”
萧峙今日并不是单单为晚棠撑腰,所有被轻薄的丫鬟都被主持了公道,所以宋芷云没心思责备晚棠。
晚棠走过去。
宋芷云问道:“你今日还未曾给父亲按跷,待会儿便过去,想法子给大爷求求情。”
她自己是不可能过去的,且不说萧峙还不曾娶妻,她一个儿媳妇贸然跑去公爹的院子不合适,单单萧峙还在气头上,她便不能去触霉头。
晚棠习惯性地跪下:“大奶奶恕罪,奴婢实在没有这样的能耐。”
宋芷云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那便想法子!不能替主子分忧,要你有何用?”看晚棠还跪在那里不动弹,她上火地踢了一脚,“还跪着做什么?快去梅园伺候!”
晚棠布菜的时候万分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怕暗地里再伸出一只脚绊她。事实上也确实有,不过都被晚棠躲了过去。
家宴进行到一半,她就因为过于紧张而累出一身汗。
张氏和宋芷云不约而同地都很“不小心”,逮着机会就用胳膊肘撞晚棠,晚棠防不胜防,在布菜的时候出了两次小乱子——刚把菜从盘子里夹出来,便砸在桌上。
第二次砸下去时,老夫人板着脸看了她一眼。
晚棠汗流浃背,再布菜时,一双筷子捏得别提有多紧。
可总有防不住的万一。
一个丫鬟不知怎得脚下一滑,连人带她手里的托盘,朝晚棠后背扑过去。托盘上放着一盅咕咚咕咚冒着沸气的山珍汤,一盅汤不偏不倚全都翻上晚棠的后背。
晚棠后脑勺没长眼睛,被这样一扑,撞在了张氏身上。
张氏虽然没被烫到,却因此打翻了跟前的汤汤水水,淋了一身。
汤盅碗碟摔在地上,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乱糟糟的一片惊呼。
晚棠感觉后背火辣辣的,衣裳忽然变成了烙铁,持续烙烫着她的后背。但是她不敢喊痛,赶忙跪下去认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再英明的主子也不会马上给她申冤,是她撞了张氏,是她让张氏丢人现眼,所以她免不了被责骂。
晚棠跪下去的时候恰好跪在碎渣上,痛得钻心。
张氏低头看看自己被汤水弄脏的新袄裙,咬牙切齿地冲自己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反手就抽了晚棠一耳光。
晚棠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下:“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到底是武安侯府的丫鬟闯了祸,老夫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傻愣着做什么?快带她去更衣。”
宋芷云乖巧地哄着张氏,亲自带着她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晚棠身上。
老夫人重重地冷哼一声。
不等她说话,一串有力的脚步声绕过围屏,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晚棠身边:“今儿个高兴,本侯还以为有人在给母亲表演助兴。”
“老夫人,奴婢......”晚棠想趁机道歉。
“侯爷听听,你们府上这丫鬟着实欠规矩,怎得称呼太夫人为老夫人呢?”大房的另一个孙媳妇不满地白了晚棠一眼。
晚棠怔住,武安侯府的下人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的,她没意识到哪里不妥。
萧峙袭爵后,按理老夫人应该被唤作太夫人,但是因为萧峙还未成亲,所以老夫人就没让人改口。
但是眼下没人帮晚棠说话,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丫鬟们也没有出声澄清。
最后是萧峙打破沉默:“侯府上下都如此唤母亲,怎么,母亲没意见,本侯没意见,你有意见?”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萧峙回怼大房的孙媳妇儿,大太夫人脸上自然不高兴。
萧峙却不在意,垂眸看向晚棠。
只见她埋着头,海棠色的袄子湿了一片,身子害怕到瑟瑟发抖,颈项处支出来的一小截肌肤可疑地红了一片。再看她周身一片碎瓷,显然膝下也有。
萧峙背在身后的指头蜷起,沉声道:“下去更衣。”
“侯爷可真护短,我大房的孙媳妇连个丫鬟都不如,告辞!”大太夫人借题发挥,不悦地站起身。她想趁机灭灭他的威风,给大房争点儿脸面和利益。
晚棠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是萧家内部的争斗,默默起身退下。
“采莲已经回去帮你拿衣裳了,跟我过来!”不远处,紫烟早就静候一旁,拽着她离开了宴客的厅堂......
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宋芷云梨花带雨地来到老夫人跟前道歉:“都怪我没管好手下的丫鬟。”
“大奶奶确实没管好,好好的家宴搞砸了。晚棠平日很是麻利,今儿个怎得一而再出错?”庄嬷嬷察言观色地出了声。
“她、她可能是仗着那张脸,总是比别个丫鬟傲慢些。近来又在老夫人和侯爷跟前当差,不大服我的管教,有时候我也说不动她。”宋芷云委屈地苦着脸。
老夫人不高兴地出了声:“你还能让一个丫鬟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宋芷云欲言又止,又落下两大滴泪。
老夫人看她神情间藏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便看了庄嬷嬷一眼。庄嬷嬷会意,躬身退下。
出了屋子,她问了晚棠在何处,便沉着脸寻了过去。
那厢,晚棠被紫烟带进一间空屋子后,采莲便拿着干爽的衣裳过来了。
晚棠狐疑地看看她们,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我自己换吧,麻烦两位姐姐了。”
紫烟和采莲对视一眼,没有离开的打算。
采莲忧心忡忡道:“你背上已经烫得不轻,你自个儿又抹不到药,犟什么?都是在锦绣苑听差的,我们还能害你不成?”
“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能行的。”晚棠倔强地不肯让她们留下。
她今日实在是被冤枉怕了,眼下比谁都警惕。
正僵持着,庄嬷嬷寻了过来,看到晚棠还没把衣服换下,便催她快一点。
晚棠无奈,只能绕到屏风后迅速更衣。
晚棠看不到背上的伤口,听到庄嬷嬷在外面不耐烦地咳了几声,她只能请上赶着的采莲帮忙涂抹治疗烫伤的药膏。好在紫烟和采莲没有别的举动,晚棠松了口气,匆匆换好衣裳出去见庄嬷嬷。
庄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抬头给我看看。”
晚棠不敢不从,缓缓抬头。
眼下她一张小脸煞白,轻蹙的眉心里萦绕着忧虑,一双狐狸眼不安地颤着,看得庄嬷嬷暗暗心惊。
以前她总规规矩矩低着头,庄嬷嬷虽然看得出她很好看,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这张脸。
一个丫鬟而已,未免生得太好看了!
即便是稳重的庄嬷嬷,都忍不住想骂她一句:一脸狐媚子相!
就在这时,紫烟捧着晚棠换下来的衣裳走出来,纳闷地捏着一处嘀咕道:“咦?你这衣服里藏了什么?”
晚棠心里“咯噔”了下,来不及抢回自己的衣裳,便看到紫烟从换下的衣服袖袋里掏出几样东西来。
晚棠定睛一看,踉跄了几步。
这会儿雪已经下得很大,晚棠想回屋加件衣裳,被宋芷云呵斥住。
虽然打了伞,但是赶到梅园时,晚棠脖子里还是灌了不少雪。
一进屋,脖子里的雪来不及抖落便化了,鞋上的也是。
赵福感念她之前帮忙量尺寸一事,赶紧把她拽进屋里取暖,还叫人端来一碗姜汤:“我们正好煮了这个驱寒,你也喝一碗。都晌午了,你急着过来做什么?”
晚棠咕咚咕咚喝完,僵冷的身子有了些回暖。
她道过谢后,无奈地扯了个笑:“大爷被罚跪祠堂,大奶奶让我想法子求情。我哪儿有法子啊,只会帮主子捏捏肩。”
赵福嘴角一抽,虽然觉得大奶奶这是在刁难她,但也不愿在背地里说主子们的闲话,只撇撇嘴道:“侯爷兴致不高,午膳都没吃多少。”
晚棠点点头,她忙活到此时都没有进食,好在之前在忙活时吃过几口糕点。
赵福料到她还没有用膳,笑道:“那几个小子在烤地瓜,我待会儿给你留两个,侯爷在内书房呢,你去吧。”
内书房里,萧峙正单手支着颐,在闭目养神。
书房门开着,晚棠走近看到这一幕,不敢进去打搅,便站在廊下等着。雪花洋洋洒洒,飘到她头上、钻进她脖颈,刚刚暖起来的身子又开始打寒噤。
她躲到一个能看得见萧峙的角落,时不时抬眼瞄一下。
没过多久,萧峙的声音传过来:“脑子进水了不成?站在那里吹风。”
晚棠哆哆嗦嗦地抬起头,赶忙走进内书房见礼:“奴婢来给侯爷按跷。”
她的眼周和鼻梁都冻红了,怎么看都可怜兮兮的。她穿的还是紫竹林里那身衣裳,领口已然被雪水洇湿,原本白生生的脖颈,此时已被风雪肆虐成了桃粉色。
萧峙看得来气:“把湿衣服换下再过来。”
晚棠为难地抬起头:“奴婢不冷......”话没说完,听到萧峙的冷笑后,她只能乖软应下。
她是绝不能回锦绣苑换衣裳的,宋芷云哪里会相信是侯爷让她回去更衣?于是她只能找梅园的粗使小丫鬟借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再次回到内书房,萧峙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她穿的是粗使小丫鬟的服饰,长短合身,但胸口和腰身的尺寸都不对。小丫鬟身段干瘪,晚棠的胸脯却颇丰盈,此时胸口便绷得紧紧的。
她下意识地含着胸,才不显得那般傲人。
倒不是晚棠故意如此撩惹,实在是梅园的小丫鬟都很稚嫩,其他小丫鬟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多半也是这个效果。经过那一次的自作多情,她不敢再疏忽大意。
萧峙眸光一暗,放在桌案上的手指下意识捻了捻。
晚棠垂着头,没有看到这一幕:“奴婢给侯爷捏肩。”
这一次不同往日,她不大熟练地在萧峙肩头摸索着寻找穴位,按照徐行的吩咐按捏。虽然隔着衣衫,她的指头似有若无地划过时,萧峙的眸子还是颤了颤。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眼。
一股好闻的香软气息袭来,萧峙又皱着眉头睁开眼,随意问道:“你家住何处?二老作何营生?”
晚棠不知道萧峙为何问起这些,嘴角牵起一抹苦涩:“奴婢是孤儿。”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萧峙只好随手拿起一卷书,心不在焉地翻阅起来。
一炷香后,他摆手让晚棠停下:“退下吧。”
晚棠觉得萧峙今日有些怪,却又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想到大奶奶的吩咐,她硬着头皮走到萧峙身侧:“求侯爷宽恕大爷,大爷并未做错什么,都怪奴婢站不稳......”
萧峙讥诮道:“本侯长了一张很好骗的脸?”
他为她讨公道,她却不识好歹在这里为萧予玦那个混账东西求情?当真是狼心狗肺!
晚棠:“......”
她臊红了脸,赶忙低头。
萧峙不悦地瞪过去,却不经意瞥到她因为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山峦叠嶂,别有一番风味。
他磨磨牙:“下去!”
晚棠不敢再为萧予玦说话,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打算为他求情,早就做好了回去挨罚的准备。她若真想求情,绝对不会这样措辞。
还没离开梅园,赵福便将她叫住。
他捧着一件玄青色的斗篷,目光隐晦地在晚棠胸前瞄了下:“你这般在侯府行走不大妥当,若是再有人对你动手动脚,你倒要说不清了。披上吧。”
这是嫌她穿得风骚?
晚棠听了有些委屈,可衣裳是萧峙要求她换的,她哪有资格抱怨。
她没有辩解,赶紧披上斗篷把自己的身段遮得严严实实:“多谢赵小哥,改日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斗篷有些大,拖了一截在地上,斗篷上的气息嗅着有些熟悉。
赵福把两个烤好的地瓜塞到她手里:“我哪儿有这么好的斗篷,这是侯爷不穿要扔的。大冷的天,快回去吧。”
“多谢赵小哥,我还是慢慢走吧,没能为大爷求到情,回去也是要挨罚的。”晚棠黯然神伤,一步步地挪了出去。
赵福看着她的背影直叹气。
一个丫鬟生得这样好看做什么,男主子惦记,女主子妒忌,真是造孽。
回头到萧峙身边伺候时,看到他还黑着脸,赵福便舌灿莲花道:“侯爷息怒,大奶奶和大爷情深意笃,这是多好的事呀。大爷错就错在识人不清,交了些吃完酒便不检点的友人,咱们大爷跟他们可不一样,小的问过了,大爷虽然吃了酒,却是一直守着君子之礼。”
萧峙冷笑:“怎么,你也要为他求情?”
赵福一听这话,明白过来萧峙为何不高兴了,便道:“奴才可没这个意思。定是晚棠那丫头不会说话,侯爷莫气,大奶奶会好好教训她的。”
萧峙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了。
那厢,晚棠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回到锦绣苑。
刚换下小丫鬟的衣服,便听到宋芷云唤她过去,她叹了一口气,匆匆收好斗篷便过去回话。
“怎么样了?父亲可同意不罚大爷了?”宋芷云期盼地盯着晚棠。
晚棠垂着脑袋:“奴婢没用。”
宋芷云最后一丝希冀破灭,虽然明明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她还是把心头的郁结发泄在了晚棠身上。
雪越下越大,晚棠被罚去院子扫雪。
白皑皑的天地之中,一人、一扫帚,在风雪的肆虐中一起瑟瑟发抖。
晚棠原以为和萧予玦虚与委蛇过后,他能收敛几分。
但她低估了萧予玦的色胆。
他如今不敢出去和那帮纨绔寻欢作乐,待在侯府的时辰自然变多了,于是晚棠一进入眼帘,他的眼睛就忍不住粘在她身上。晚棠察觉到这种异常后,彻底放弃了继续虚与委蛇的打算。
再那样下去,她怕萧予玦会认为她在半推半就。
但是已经晚了,萧予玦开始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堵她。
萧予玦次次都选在靠近梅园的角落或假山之后,因为宋芷云即使再不放心,也不敢打搅梅园。
今天是萧予玦堵晚棠的第三日,前两日都被她逃了,这一次萧予玦便壮着胆子直接在梅园外守株待兔,终于被他守到了。
他心急地把晚棠拽到不远处的假山后,握着她柔软无骨的小手不肯撒开:“晚棠,你这几日莫不是在躲着爷?”
“大爷,奴婢没有。求大爷松开奴婢,奴婢还要回去给大奶奶绣帕子呢。”晚棠不再像上次那样虚与委蛇,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手腕抽出来。
“你迟早是爷的人,别如此不识好歹。”萧予玦目光发沉,堵住晚棠的去路再次抓住她手腕。
不等晚棠再次发力挣脱,腕上一凉,萧予玦不由分说地给她套了一只纹银腕钏,上面刻着精美的雕花,腕钏中央还挂着一只小铃铛。一动弹,铃铛便叮铃铃地响。
萧予玦套得急,是硬生生刮蹭着晚棠的手背套上去的。
晚棠疼到惊呼出了声,忙用另一只手捂了嘴。
萧峙此时刚走进翠玉轩,听到熟悉的娇呼,他步子一顿,扭头看向身后的赵福:“愣着做什么,去泡壶茶,等缓之来了,用轿椅抬过来。”
徐行,字缓之。
等赵福应声退下,萧峙迅速登上三楼。他的耳力比常人好,循着刚才那声娇呼看过去,很快便看到萧予玦和晚棠拉拉扯扯的身影。
晚棠背靠着假山,被萧予玦禁锢在双臂之间,拼命挣扎。
那头,萧予玦浑然不觉。
他感觉晚棠可太香了,像雨后的海棠花,肌肤嫩到吹弹可破,他忍不住上手便摸她的脸,晚棠赶紧往另一边躲,却撞到他另一条胳膊的臂弯里。
萧予玦咽咽口水,顺势把她搂进怀里。
“大爷,奴婢有意中人,大爷乃正人君子,不能强人所难。”晚棠浑身都在抖,带着哭腔哀求。
萧予玦却道她是在欲拒还迎,低头就想埋首在她颈侧吸几口香:“你的意中人不就是我吗?”
晚棠这回真怕了,虽然知道萧予玦不会在这里强迫了她,可他一靠近,她的一颗心就似乎要从嘴里蹦出来,连带着魂儿都跟着一起蹦出身体。这是发自心底的恐惧和厌恶。
不经意间,她透过竹林的缝隙看到翠玉轩上站着一个人。
此人高大挺拔,身形伟岸,不是萧峙又是谁?
她期盼地看着那个身影,希望他能帮忙解围,可他没有任何动静,一直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
晚棠没了指望,心慌意乱地抓住萧予玦的胳膊就狠狠咬下一口。
隔着厚厚的衣衫,萧予玦都痛得抽凉气,再也没了旖旎的心思。
翠玉轩三楼,徐行看萧峙侧脸阴沉,不由得打趣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萧峙目睹着晚棠从一开始的半推半就,到后来的全力反抗,冷笑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种女子有什么值得怜惜的。”
徐行嘴角的笑容僵住:“我说过珍娘不是这种人,她既然已经嫁人,便会对她夫君一心一意。是我听说她夫君知晓了我和她之前的纠葛,误会于她,我这才主动想帮她澄清,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萧峙看晚棠朝这边看过来,咬牙切齿道:“惺惺作态,水性杨花。”
徐行激动地站起身:“不许侮辱珍娘!你怎得也如此不明事理!你母亲明日生辰,这是贺仪,我便不来瞎凑热闹了!”
萧峙依旧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这会儿晚棠已经从萧予玦怀里逃脱,狼狈地跑去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楼梯处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
萧峙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徐行正拄着拐下楼。
明日老夫人四十五岁生辰,早就定好了在侯府办家宴,徐行作为萧峙的挚友,是唯一受邀的宾客。如今他声名狼藉,很识趣地不想过来惹老侯爷老夫人不快,这才提前送来贺仪。
萧峙抬手敲敲脑袋,头疼不已地追过去......
萧峙浇灭徐行的怒火,再回梅园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看到晚棠魂不守舍地候在院子里,他视若无睹,冷着脸从她身边经过。
“侯爷!奴、奴婢见过侯爷!”晚棠很确定刚才那一幕被萧峙看了个正着,也顾不得咬了萧予玦那一口会有什么后果,更顾不得回锦绣苑,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在梅园里等着萧峙。
萧峙没搭理,继续往前走。
晚棠不安地追上去,纹银腕钏上的铃铛不合时宜地响着。
叮铃铃,叮铃铃,十分地清脆悦耳。
萧峙冷不丁停下,回头看向晚棠的左手腕。
晚棠追得紧,没有料到萧峙会突然停下,险些撞上他的后背。她胆颤心惊地抬眸看了一眼,沿着萧峙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看到铃铛露出来,她下意识扯扯袖口,把腕钏遮得严严实实。
正经人家的女子不会戴这种铃铛,勾栏瓦舍的才会戴着助兴,晚棠眼下觉得十分窘迫羞愧。
萧峙磨磨牙:“本侯看你不该叫晚棠,应该叫秋高。”真是把他气爽了,这种东西,还当成珍宝不成?
一个丫鬟,他没指望她能听懂,偏偏晚棠听懂了。
只见她忽然撸起左边袖口,露出那只腕钏,手背上被刮蹭的红痕映入眼帘。
她也不清楚萧峙生气的缘由,可她不敢说萧予玦的坏话。他是萧峙的继子,而她区区一个丫鬟,孰轻孰重,她分得很清。
告状说萧予玦轻薄她、纠缠她吗?万一萧峙说一句她本就是他房里的人,那她所有的图谋就会变成竹篮打水。
所以她一声不吭,发了狠地把那只腕钏硬生生扯下来,导致手背上的红痕破了皮,瞬间渗出一串血珠子。
萧峙瞳孔一缩。
晚棠想逃,双脚却动弹不得。
她半晌没抬头。
萧峙阔步走过去。
刚到近前,宋芷云急匆匆赶过来,脸色难看地见礼,似有若无地将晚棠半挡在身后:“父、父亲,她可是不知礼数碍了您的眼?”
她匆匆看了一眼只比自己大十岁的继父,害怕地低下头去。
萧峙在京城里出了名地桀骜不驯,当初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偏要跑去边疆杀敌。刚回来时他胡子拉碴,皮肤黝黑,做他们继父倒是也不突兀。
可养了两个月,胡子一刮,他哪里还像年已二十六之人?
眼下他换了一身金丝滚边玄青色暗花袍,神色清冷疏离,眉眼之间厉煞逼人,淡淡的一个眼神便能吓得宋芷云胆颤心惊,不敢再看第二眼。
萧峙的眸光在晚棠身上停留片刻:“她是你屋里的丫鬟?”
“是。”
“本侯适才换下的袍子,明日送去梅园。”梅园是萧峙居住的院子。
他收回目光,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宋芷云狐疑地回头看晚棠,咬牙切齿道:“父亲的袍子怎得会叫你打理?”
晚棠手心里全是冷汗,颤声回话:“回大奶奶,侯爷之前似乎吐脏了袍子,奴婢半道上被叫去伺候,这才、才耽误了大奶奶的事情。”
已经走出一丈远的萧峙顿了下,似有若无地侧头瞟了一眼。
宋芷云背对着,没有察觉到他的举动,冷笑着剜了晚棠好几眼。
晚棠到底挨了罚,回锦绣苑亲手将萧峙的长袍洗净后,便老老实实去正屋外的长廊跪了一夜。
翌日梅园来人叫她,宋芷云才允她起身。
晚棠将萧峙那件长袍整理好,一瘸一拐地去了梅园。
萧峙正在舞长枪,破空声呼啸八方,时不时有树叶被风卷动着翻滚。
晚棠眼观鼻鼻观心,余光瞥到池塘里的浮光掠影,隐约可见萧峙矫健伟岸的身影,和他昨日的凶猛截然不同。
晚棠不敢深想,等了片刻便听到舞刀弄枪声止歇了,她被叫进屋子。
丫鬟们井然有序地退下,很快只剩下萧峙和晚棠俩人。
晚棠低着头,感受到萧峙打量的目光,见过礼后双手呈上长袍:“奴婢给侯爷送袍子,已经洗、洗干净了。”
清冷的声音传来:“本侯长得很吓人?”
晚棠两股战战,犹豫片刻便跪下去,没敢抬头看:“不吓人。”
萧峙不悦地收回目光:“侯府不是那等强横之所,无需跪来跪去。”
晚棠只好又无措地站起。
“把头抬起来。”
她瑟瑟缩缩抬了一半,眼眸却低垂着,只能通过余光瞥到萧峙的凝视。
“昨日......”
晚棠听他说了这俩字便顿住,当即明白了萧峙的意思。
她是他继儿媳屋里的丫鬟,他若是将她收进自己屋里,背德的闲言碎语会将侯府淹没。
晚棠对此心知肚明,可昨日走出那一步,她便没打算退缩。
对,昨晚她是故意从那边经过的,她早就知道萧峙昨日会遭人算计,原打算偷偷帮他叫个大夫,让他心存感激,没想到最后会是那样的结果。虽然与她原本的筹谋有些出入,但也无妨,她本就打算依附他。
不过眼下不行,萧峙贵为侯爷,怎会因为昨日那出荒唐便跟自己儿媳妇要人?
她不过是个丫鬟,贱如草芥,还不值得他这么做。
“侯爷!”所以晚棠以退为进道,“昨日什么都没发生,奴婢只是凑巧帮侯爷打理了长袍。”
萧峙不蠢,听得懂晚棠的言外之意。
是个识趣之人。
萧峙注视她片刻:“想要什么?”
斩钉截铁的语气,仿佛只要她开口提,他什么都可以帮忙实现。
晚棠挣扎良久,最后哑声道:“奴婢想要一碗......避子汤。”
这番阴阳怪气,听得萧予玦又惊又怕,很想质问宋芷云到底做了什么。
可当着萧峙的面,他不敢如此放纵,只能拽着宋芷云一起先跪下:“父亲,内人不懂事,时常咋咋呼呼,可心地却纯良无害。倘若她做了触怒父亲之事,儿子愿意一力承担!”
宋芷云感动不已:“夫君......”
萧峙没有说话,坐下时朝赵福看了一眼。
赵福会意,干笑着上前去扶萧予玦,萧予玦又顺手把宋芷云拽起。
他这才笑着说道:“今日锦绣苑的丫鬟们受了委屈,是侯爷不顾情面替她们讨了公道。大爷罚跪祠堂也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否则侯爷只打骂他们,却不责罚大爷,传出去定要被人说三道四。”
萧予玦点头:“正是此理,我也知道父亲是为我好。”
赵福又道:“可是大奶奶糊涂啊,侯爷前脚才护了锦绣苑的丫鬟,大奶奶回头便罚晚棠姑娘在院子里扫雪,叫人看见了,侯爷的脸面往哪里搁?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大家伙,侯爷不该护着这些丫鬟吗?”
经过赵福的解释,宋芷云如梦初醒,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萧予玦闻言,悄然回头搜寻晚棠,待看到她襟口湿着,纤弱的身子摇摇晃晃,顿时心疼不已。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娇滴滴的妻子会做出这种事,到底是没舍得当众瞪她。
宋芷云下意识摇头否认:“夫君受罚后,我便待在屋子里诵经祈福,压根没有让晚棠扫雪呀。这雪都还没停呢,我哪儿会如此磋磨人?晚棠,晚棠?你来说说,我何曾叫你扫雪了?”
晚棠眼下头重脚轻,听到有人叫自己,迟钝地循声看去。
萧峙看她摇摇欲坠,忽然起身走过去。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过去,挡着道儿的丫鬟婆子们非常识趣地让开一条道。
萧峙径直走到晚棠跟前:“你说。”
简短的两个字,轻轻的,不似刚才严厉。
晚棠这会儿反应有点慢,她仰着头,一双清澈的大眼张得圆圆的,从萧峙脸上看出一丝为她撑腰的意味。
她忽然有点儿想哭。
今日真是糟糕透了,说不委屈是假的。
宋芷云看她神情恍惚,怕她告状,急忙出声:“晚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待她如亲妹妹,怎会让她下雪天扫雪呢?晚棠你......”
萧峙不耐烦地打断她:“本侯问你了吗?长辈说话,小辈随意插嘴,这便是景阳候府的教养?”
宋芷云不敢再出声。
须臾,萧峙似想起什么,哂笑道:“你如今嫁来武安侯府,不能怪景阳候,该怪本侯教导无方。回去抄二十遍府规吧。”
宋芷云被训得没了脾气,乖乖点头应了一声“是”。
萧峙复又看向晚棠:“说吧。”
晚棠脑子烧得糊涂,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理智,哭哭啼啼道:“大奶奶叫奴婢给大爷求情,奴婢没那个本事,大奶奶便气不过,叫奴婢把院子扫干净,呜呜呜......雪好大啊,奴婢刚扫完又落了雪,扫都扫不完。”
声音越来越小,任谁都听得出她的委屈。
晚棠说完便两眼一翻,往旁边摔去。
萧峙眼疾手快,长臂一捞,搂住了她的腰肢。
下一刻,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他将人稳稳地扶到另一个丫鬟怀里:“送回去吧。”
坦坦荡荡,面不改色心不跳。
因着他晌午刚帮不少丫鬟讨过公道,萧峙又是出了名的坐怀不乱,所以压根没人怀疑他和晚棠有私情,只当他是在下意识地体恤下人。
待晚棠被两个丫鬟扶走,萧峙才似笑非笑地看向宋芷云:“你可知错?”
萧予玦看宋芷云不说话,便道:“父亲,晚棠应该是烧糊涂了,刚才说的怕是胡话,不如等她清醒后再问。”
“子不教父之过,你们犯错是本侯的错,明后两日免去你们的孝顺,不必差人给本侯按跷了。”武安侯府上下都知道萧峙有旧疾,他以身作则惩罚自己继续受病痛的折磨,萧予玦哪里还有脸继续为宋芷云开脱。
最后萧予玦乖乖回祠堂跪了一夜,又冷又痛,第二日是被小厮抬回锦绣苑的。
宋芷云心疼不已,但是不敢再找晚棠麻烦,还叫人帮她请了大夫。
晚棠发了一夜热,明月喂给她的汤药悉数吐了,翌日也没法下地。宋芷云听说后,便让人传话叫她好好休养。
晚棠躺了两日,神清气爽,这还是她来武安侯府后最舒服的两日。
谁都不知道她病得压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重。
发热是真的,喝不下药是假的。
萧峙让她说实话时,她是铁了心要告状的。但她毕竟要在宋芷云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不病上两日,宋芷云一定会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折磨她。
晚棠每次找机会报复时,心里也会害怕,可日子长着哩,不给自己找点儿活下去的希望,哪里熬得下去?
待到了第三日,宋芷云才把晚棠叫到跟前。
她还没说话,晚棠便自己跪了下去:“奴婢那日烧糊涂了,今儿个才知道那日说了胡话,奴婢该死!”
宋芷云不悦地看了紫烟一眼,怨她这会儿才警告晚棠。
紫烟有些委屈,但是不敢辩解。她前两日便骂过晚棠,但那会儿的晚棠烧得不省人事,跟她说什么都没反应。
宋芷云被萧峙耳提面命后,这两日请安又被老夫人语重心长地教导,跟晚棠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里温和:“身子刚好利索,起来吧。侯府待下人很好,你若是再病倒,别人会以为我苛待你了呢。”
晚棠像往常一样乖顺:“不不,大奶奶对奴婢极好,前两日还为奴婢请了大夫的。”
紫烟看看宋芷云的脸色,哼道:“你记得便好,那日是你自己非要扫雪的,倒是落得大奶奶里外不是人,你等会儿可得向老夫人解释清楚。”
宋芷云眼里的冷意消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晚棠。
晚棠很识趣地点点头:“对对,那日是奴婢偏要扫雪的,和大奶奶无关,奴婢待会儿便向老祖宗请罪。”
宋芷云看她如此识趣,便叫她一起往松鹤堂去了。
晚棠跟在她身后,低垂的眼眸里一片凉薄:病上两日正好,该罚的罚了,该骂的骂了,宋芷云该受的憋屈也受了。眼下再把过错推到她身上又能如何,武安侯府的人又不是傻子。
“许是你昨日咬的。”
萧予玦说完这句,宋芷云便再也不出声了。
俩人完事后叫水,晚棠故意热情地想要掀开罗帐伺候,刚打开一条缝,宋芷云压不住怒气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备水,我要汤浴。”
萧予玦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抱着宋芷云一起沐浴,平日里多半是紫烟在旁边伺候,今日宋芷云却使眼色不许晚棠近前。
等萧予玦先回去歇息后,宋芷云才把晚棠叫过去:“大爷的胳膊是你咬的?”
牙印那么清晰,宋芷云很难不怀疑是俩人坦诚相见时留下的痕迹。
“奴婢没有。”
“侯爷到底为何训斥大爷?莫不是看到你俩太过荒唐?”宋芷云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侯爷一定是看到萧予玦和丫鬟行乐,替她这个儿媳妇打抱不平!
晚棠熟练地跪下:“大奶奶误会了,是侯爷问大爷每日读书多久,奴婢答不上来,所以才会训斥大爷。”
宋芷云不信。
她咬没咬萧予玦,她还不清楚吗?他最近不敢出门,整个武安侯府除了晚棠,没有第二个可疑之人。
想到俩人合伙欺骗她,宋芷云恼火地泼了一瓢水到晚棠身上。
温热的水泼了晚棠一脸,沿着脖颈滑下,湿了衣裳。
宋芷云还是不解气,又泼了一瓢:“更衣!”
晚棠迅速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擦干手上的水渍后,才小心翼翼地伺候宋芷云起来。
身上温热的水很快冷透,湿掉的衣服沾在身上,在这寂寂寒夜里似乎结成一层薄冰,冻得晚棠瑟瑟发抖。直到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隔间里的小床榻边,摸索着想把湿衣服脱下来,躲进被子里取暖。
隔间很小,床榻也不大,是特意用来给守夜的丫鬟们歇息用的,里面并没有供丫鬟更换的衣裳。
晚棠刚脱下湿掉的大袄,余光便瞥到一个颀长的黑影。
她惊讶得捂住嘴,就着昏暗的烛火,看清了萧予玦的脸。
他探手摸向晚棠的脸,被她躲开。
这时,宋芷云急切地唤道:“爷?你去哪儿了?云儿害怕。”
萧予玦不急不慌地走出隔间,悉悉窣窣地重新上了榻,谎话信口拈来:“解个手,睡吧。”
晚棠胆颤心惊地捂着心口,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萧予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萧予玦眼底并没有欲念,不知道他轻手轻脚地跑进来意欲何为。
不过晚棠却不敢睡了,也不敢脱衣服。
她就这样穿着湿衣服熬了一宿。
即使屋子里有暖炉,她还是感觉穿了一身冰霜做的衣裳,冻得够呛。
翌日回屋更好衣服,宋芷云也没给她打盹的工夫,让她帮忙张罗起了家宴。
今儿个是老夫人四十五岁生辰,这个年岁不宜大肆操办,所以前来贺寿的便只有老侯爷的兄弟姊妹。此前赏花宴便是交给宋芷云办的,老夫人那日很满意,便把今日的家宴也交给了她。
琐事繁多,宋芷云心里存了气,也不管晚棠忙不忙得过来,什么都吩咐她做。
晚棠忙得脚不沾地。
直到众人入席落座,她才来得及喘口气,看到宋芷云使眼色让她在旁边布菜,她只好乖乖走过去。
因为是家宴,所以男女席位安排在了一起,只在中间隔了一张十二扇的黄花梨围屏。
主子们落座后,小丫鬟们流水一般端着漱口的用具过来。
晚棠端着漱盂,接了宋芷云漱口的水,便转身要放到小丫鬟的托盘上。却不料哪里伸出来一只脚,绊了她一下,漱过口的水和漱盂眼看就要翻到旁边的张氏身上。
晚棠一只手紧紧抓住漱盂,另一只手覆在上面不让水洒出,任由身子撞了一下张氏。
身子撞一下,总好过用漱盂砸一下。
张氏不悦地瞪过来:“怎么回事?”
老侯爷嫡亲的兄弟有两个,老侯爷行三,萧大太爷和萧二太爷都没什么出息,一辈子都在沾老侯爷的光。萧峙袭爵后,三令五申地不许萧氏一族飞扬跋扈,否则别怪他翻脸不认人,所以大房二房这段时日过得都不太潇洒。
张氏是大房的孙媳妇,当初老侯爷老夫人给萧峙过继儿子时,差点儿选了张氏的丈夫。所以张氏如今看宋芷云夫妇很不顺眼,她觉得宋芷云在享用属于她的那份荣华富贵。
眼下宋芷云的丫鬟撞到她,她当然不留情面,一点儿都没压低声音。
这一质问,女眷们都朝晚棠这边看过来。
晚棠惊出一身冷汗,躬身道歉:“三奶奶大人大量,奴婢刚刚脚滑了一下,求三奶奶恕罪。”
张氏白了晚棠一眼,嘲讽道:“怎么教的丫鬟,这么上不得台面?把我胳膊都撞疼了。”
宋芷云沉下脸,瞪向晚棠:“嫂嫂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先给老祖宗庆生,等用完膳啊,随便嫂嫂怎么罚她,我保证不护着她。”
张氏没料到宋芷云今日这么好说话,剩下的嘲讽没了发挥的余地。
见所有人都看着这边的动静,她知道不宜再恼,气得剜了晚棠一眼:“你若不会教丫鬟,改日便送到我那儿去,好好帮你教教。”
大太夫人清咳一声:“侯府的丫鬟,哪里轮到你管教?”
张氏被训得脸上发热,不敢反驳。
老夫人淡淡地看了晚棠一眼,不悦道:“是该好好管教,今日都是家里人,丢了脸还不至于外扬,再疏于管教下去,日后再在外人面前丢脸便不好了。”
晚棠再次低头认错,心口突突狂跳。
刚才那么一惊吓,她不禁恍然大悟。
萧予玦昨日故意引起宋芷云的怀疑,夜里再加深她的怀疑,为的就是让宋芷云教训她。如此,既让她长了教训,也没有破坏他温文儒雅的好人形象,毕竟下手的不是他。
宋芷云昨晚受了刺激,今儿个果然疯了,竟然不计后果地在家宴上算计她。
晚棠想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后,脸上血色全无,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但宋芷云显然不打算放过她,竟然准备了一套置身事外的法子,偏要让她在萧家的家宴上酿下大错。
晚棠犹豫地走近两步。
萧峙挑眉看过去,无声的压迫。
晚棠知道他要生气了,只得咬着下唇继续靠近,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停下。
女子的幽香袭来,萧峙垂眸看去,恰好能看到她鸦羽般的长睫,扑闪扑闪的,泛着晶莹的泪光。飘忽的眼神和白里透红的小脸,透着几分不自知的风情。
萧峙侧眸看向别处:“还痛吗?”
语气一本正经,晚棠不敢乱想,只道他是在问山洞里的事情,便抬手摸摸脖颈,讪讪道:“不怎么疼了,多谢侯爷刚刚救了奴婢,奴婢日后定会常为侯爷祈福......”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倏地扯开她的衣领。
嫩生生的脖颈便这样露出来,上面清晰可见几根指印。
萧峙沉声道:“他掐你脖子了?”
晚棠被他这个举动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急急后退几步,期间还把衣襟重新扯好。
萧峙看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便没再近前,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递过去:“还有哪里伤了?”
白玉瓷瓶上印着栩栩如生的兰花,一看便是稀罕物。
晚棠不敢接:“奴婢皮糙肉厚......”
一声冷笑打断她的话:“皮糙肉厚会一掐一个印?”
晚棠下意识摸了下脖子上还在隐隐作痛的地方,期盼地偷偷抬起眸:“请侯爷明察,奴婢没有对大爷存心思,是大爷把奴婢拽进山洞的。”
只一眼,她又赶紧低头,惴惴不安地等着。
“嗯。”萧峙淡淡应声,把瓷瓶递到她眼前。
晚棠不知他信没信,伸出双手去接:“多谢侯爷赏赐。”
高门贵女的贴身丫鬟多嫩生生的,毕竟丫鬟养得好也可彰显各府的脸面。宋芷云是景阳候府的嫡次女,身边丫鬟自然也养得娇滴滴,晚棠的一双手便纤细柔软、葱白莹润。
接过瓷瓶时,晚棠不小心碰到了萧峙的手,温热且有力。
她眼角轻颤,迅速收回手。
想勾他是真的,怕他也是真的。
前世的萧峙性子乖张,听说他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不知砍过多少个脑袋,回京后也掩不住身上的威煞,最轰动的一件事便是对六皇子大打出手还拒不认错。因着他战功赫赫,最后只是被天子训斥几句,责罚他闭门思过半个月。
想起这些,晚棠腿一软,下意识要跪下去:“奴婢不是故意的。”
萧峙瞥到她的举动,不悦地抬起脚垫在她膝下,往上一勾:“本侯说过,不必跪来跪去。”
晚棠被迫站起来后没稳住身形,往后踉跄了几步。
萧峙长臂一伸,抓住她的胳膊。
纤细柔软,一掌就能握住。
晚棠站稳后,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晃而过。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萧峙一开始问的那句“还痛吗”好像是在问她下面的撕伤?她起初没敢往这方面想,毕竟已经过去三日,可回想萧峙刚才的言行,她越发笃定起来。
萧峙等她稳住身形后,便松了手。
右胳膊的旧疾因为这个举动忽然复发,酸胀得厉害。
他用左手捏了捏自己的右肩,酸胀感没有丝毫减弱,便有些烦躁地往椅子上一坐:“你叫什么?”
“奴婢叫晚棠。”
她刚想明白萧峙待她有一丝丝关心,悄悄抬眸发现他正在揉右肩,一个冲动便打算更进一步:“侯爷可是肩膀不适?奴婢帮您捏捏吧?”
屋子里陡然安静,只剩下炉火的哔剥声。
萧峙冷冰冰地看过去,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晚棠早已经乖顺地垂下眸子,可即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他阴翳的眼神。
她心里“咯噔”了下。
果不其然,萧峙淡漠地出了声:“你是锦绣苑的丫鬟,不合适。”
晚棠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下去吧。”
疏离的语气让晚棠瞬间清醒,她狼狈退下,暗恼自己操之过急了。
刚才一冲动,这几日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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