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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明帝:他反杀清帝一举复明朱由榔李炎 番外

理振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余龙部明军作两股从两侧山口分别向中间突进,如浪潮般涌入战阵,不断压缩清军活动空间。李成栋见状不妙,开始收拢尚未被打散的四千多部下,向东山口处佟养甲八旗兵汇合。如炒豆般鸣响不断的火铳声响彻战场,在东山口,朱由榔麾下两部步军已经和李成栋的汉军步卒交上了火。之前训练交代的什么狗屁三段击,在这时候谁还记得住?所有铳手只是不断的装填、不断的射击!两军逐渐靠近,开始短刃相接。好在这些亲军还是比一般明军强,虽然散乱,但好歹保持着什伍建制。李成栋军披甲率明显不高,除了军官亲兵外大多很少着甲。而明军毕竟是朱由榔亲军,披甲大概二三成。佟养甲冷冷看着面前蜂拥而至的明军,在九百满蒙骑兵身后,那三千多八旗汉军步卒也逐渐靠拢。余龙带着亲兵一路向这边杀来,身后是...

主角:朱由榔李炎   更新:2025-01-14 14: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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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由榔李炎的现代都市小说《亡国明帝:他反杀清帝一举复明朱由榔李炎 番外》,由网络作家“理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余龙部明军作两股从两侧山口分别向中间突进,如浪潮般涌入战阵,不断压缩清军活动空间。李成栋见状不妙,开始收拢尚未被打散的四千多部下,向东山口处佟养甲八旗兵汇合。如炒豆般鸣响不断的火铳声响彻战场,在东山口,朱由榔麾下两部步军已经和李成栋的汉军步卒交上了火。之前训练交代的什么狗屁三段击,在这时候谁还记得住?所有铳手只是不断的装填、不断的射击!两军逐渐靠近,开始短刃相接。好在这些亲军还是比一般明军强,虽然散乱,但好歹保持着什伍建制。李成栋军披甲率明显不高,除了军官亲兵外大多很少着甲。而明军毕竟是朱由榔亲军,披甲大概二三成。佟养甲冷冷看着面前蜂拥而至的明军,在九百满蒙骑兵身后,那三千多八旗汉军步卒也逐渐靠拢。余龙带着亲兵一路向这边杀来,身后是...

《亡国明帝:他反杀清帝一举复明朱由榔李炎 番外》精彩片段


余龙部明军作两股从两侧山口分别向中间突进,如浪潮般涌入战阵,不断压缩清军活动空间。

李成栋见状不妙,开始收拢尚未被打散的四千多部下,向东山口处佟养甲八旗兵汇合。

如炒豆般鸣响不断的火铳声响彻战场,在东山口,朱由榔麾下两部步军已经和李成栋的汉军步卒交上了火。

之前训练交代的什么狗屁三段击,在这时候谁还记得住?所有铳手只是不断的装填、不断的射击!

两军逐渐靠近,开始短刃相接。

好在这些亲军还是比一般明军强,虽然散乱,但好歹保持着什伍建制。

李成栋军披甲率明显不高,除了军官亲兵外大多很少着甲。

而明军毕竟是朱由榔亲军,披甲大概二三成。

佟养甲冷冷看着面前蜂拥而至的明军,在九百满蒙骑兵身后,那三千多八旗汉军步卒也逐渐靠拢。

余龙带着亲兵一路向这边杀来,身后是近万明军士卒,严格算来他这两万人不过是拿着刀枪的流民,没有经过什么训练,一旦上了战场,还要临时聚拢,但这就是明末军队的常态。

佟养甲让那八旗步卒结阵军前,反而让骑兵驭马退后。

明军刀剑枪矛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逼来

八旗步卒抽出火铳、弓弩上弦

八十步

五十步

明军的弓弩已经发射了,箭雨如注,“嗖!嗖!”,八旗步卒不断有人中箭倒地,奈何清军披甲极多,超过五成,而且纪律森严,竟岿然不动。

三十步

二十步

清军依然毫无动作

就当明军官兵都开始怀疑对方是否弹药箭矢耗尽了的时候

“砰!砰!”

“篷!篷!”

重箭呼啸、硝烟朵朵

一瞬间由无数重箭与弹丸构成的铁幕,如滔天巨浪狠狠砸向明军!

一个个明兵惨叫着倒下,整个明军前锋顷刻没了大半,看着自己战友在一瞬间就伤亡大半,前锋明军开始不自觉的后退。

于是前面挤后面、后面又挤着前面,队伍越来越散乱,而此时八旗步卒已经由两侧向后快步撤去。

在步兵阵列之后,是佟养甲亲率的七八百满蒙铁骑!

蓝盔蓝甲,弯刀硬弓

佟养甲身后高高的蓝色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早已准备好的骑兵四蹄奔腾,轰隆冲驰而出!

以一个标准锐三角形状如铁钎般深深凿进混乱的明军中!

余龙望着扑面而来的烟尘,与烟尘中难以遮掩的骑兵雄壮身姿,几乎是瞬间口干舌燥,再难言语。

奔驰的骑兵踏过地上还在哀嚎的伤员,以与明军接触,那无匹的冲击力与闪亮弯刀就带起了一片血雨残肢!

清军不到八百骑兵,却像疾风卷烈火,连续冲溃余龙麾下两个步兵集团,总共近万人马在狂奔的马蹄下狼奔豕突,四散奔逃;如注的热血在大地上流淌着,如雨的铁蹄仍在轰然敲击着,附近的山野都能感觉到微微的震动。

身后的八旗步卒也开始结阵向前,企图绞杀被冲击后的残余明军。

余龙只得带着亲兵大声叫嚷,企图收拢周边尚未崩溃的队伍,重新防御反击。

但满清的骑兵凶悍无比,冲溃左侧那个几数千人挤在一起的集团后,一路逐杀着,将那些溃兵驱向另一个集团,若是再不阻止,恐怕马上就要形成大雪崩了。

朱由榔看到这幕骇然失语

这就是八旗铁骑吗?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今天自己面前不过不足千骑,就已经恐怖如此。

自己努力了这一番,不过只是让历史走快些罢了。待此战崩溃,自己要么死于此地,要么带着残兵败将回到肇庆,再将历史剧情演一遍。

自己一样会死,大明一样完蛋

不!绝不会如此!

朱由榔一咬牙,回头高喝一声

“将龙纛竖起!”

身边护从的郭恪闻言大致猜到了朱由榔想法

“陛下万圣之躯!不可……”

但朱由榔已然打马向前,马鞭一指山麓下正在被骑兵蹂躏的惨烈战场。

“诸位将士,随朕杀贼!”

随后猛夹马腹、快马加鞭!冲驰而下!

郭恪和六百多亲卫骑兵也只能纵马跟上

那巍峨的龙纛在风中高高扬起

显眼的金黄色在厮杀震天的战场中太过引人注目。

那是龙纛!

那是大明天子!

刹那间,无论明清军士都被这一幕吸引了

明军士卒们是见过龙纛的,在之前逃往梧州护送的路上;在肇庆城的府衙前。

他们知道,那下面,就是大明的天子,大明的皇帝!

高大的金黄绣龙大旗伴随着数百烟尘滚滚的铁骑,从山麓上向下如浪涛般拍去!

目标直指东山口佟养甲八旗军处!

佟养甲望着这一幕先是满脸惊诧,他不知道这场战斗居然还有明朝皇帝的参与。

随后却是一阵狂喜!只要能将南明天子捕杀于此,那么整个江南的反清运动都将再一次受到严重打击!而自己也将立下多铎灭南京弘光朝廷那般的巨大功勋!

余龙则是心中骇然,如今八旗铁骑兵锋正盛,皇上孤军而下,若是有所意外……

想到此处,他也不迟疑,带着近百亲卫骑兵跑到溃散士卒前面,对着他们二话不说就是刀光匹练,十数人被砍杀倒下,血流满地!

“再退后者死!”

“不想死的,都给我扭头往回冲!”

对死亡的恐惧终于止住了周边溃兵的步伐,在军官与亲兵的刀刃下,余龙总算集结起三四千溃散明军,重新向战场中心进发!

另一面的正在率亲军步卒与李成栋部激战的李景兴和赵纪见状也是咬牙

好在此时广海卫指挥使庞刚领着三千多刚刚重新组织起来溃散明军重新从后方咬上了李成栋部。

李景兴、赵纪干脆直接让亲军步卒两部三千多人脱离李成栋,转头向龙纛处驰去。

然而此刻,朱由榔的心跳正急剧加速,浑身血液仿佛在燃烧沸腾

他已可以清晰看到满清八旗那正蓝色旗帜上张牙舞爪的图案

两支骑兵的速度都在不断加快

铁流滚滚,翻腾着、冲刺着

最后果然如同洪水一般,两朵巨浪撞在一起!

在接触的那一瞬间,人喊马嘶、刀光矛影

数十上百骑人仰马翻,在冲撞间顷刻倒下

两支队伍都被巨大的冲击力分散,只能各自割裂为小股捉对追逐搏杀

朱由榔紧紧伏在马背上,即使身边依然还有几个未被冲散的骑士,但他知道自己此刻正处于万分危险的境地。

身后高高竖起的龙纛就是整个战场中最大的靶子

当然,也是最能重新聚集溃散官兵的标志物。

佟养甲纵马直趋龙纛,抽出硬弓

身边十数精骑也是如此动作

只要靠近那里!

只要一箭!

就能给已经濒临崩溃明军最后一击

甚至能让整个两广乃至江南抗清势力胆气丧尽!

三十步

十五步

重箭搭弓、弯如盈月,面露狰狞笑容

伏在马背上的朱由榔此刻仿佛被毒蛇盯上

全身寒毛竖起,只是抱紧马脖子,眼睛睁大着看到这一幕

心跳不受控制“彤、彤”作响

浑身血液凝固

箭头寒光泠泠

他在腰下一番摸索,总算是找到了那支遂发短铳

掰开击锤

“嗖!”一阵尖啸声

朱由榔立即将身子深深伏在马上

只觉自己身边空气突然被刺穿

肩膀被这冲击力狠撩了一下

佟养甲持弓惊骇

百发百中的他在这样的距离内,失手了

箭头擦着朱由榔肩头划过甲胄而去

空弦还在颤动

十步

五步

朱由榔已经能清晰看到对方惊愕的表情

举铳,扣扳机

“砰!”

硝烟迷住了朱由榔的眼睛

待他重新睁开

佟养甲正不可置信的双手捂着脖子

鲜血如同飞泉崩涌

落马倒地

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凝固,朱由榔一下子像是听不见周围声音

只有心跳声作响

“快来护驾!”

“敌将授首!”

终于二十几名亲卫骑兵冲到了这边

此时,整个战场还能组织起的明军将士都在向龙纛这里狂奔

三千、五千、八千、一万

越聚越多,清军陷入无休无止的绞杀中

朱由榔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此刻用尽浑身力气

抽出佩刀,高高举起

将自己声音前所未有地高声吼出

“随朕杀贼!!”


“这消息来源可靠否?广东明廷果真内讧?”

李成栋听完来人汇报后拍案起身

“大体无差,据在广州的探子回报,之前那桂王西逃时,原隆武朝大学士苏观生不满桂王没让他入阁,便打算拥立唐王之弟朱聿鐭。结果桂王走到半路又回来了,那苏观生和朱聿鐭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自然心中愤恨。”

“后来桂王称帝后听人汇报朱聿鐭在他不在肇庆时意欲自立,那桂王当即派人去广州问话朱聿鐭。朱聿鐭害怕桂王相害,便联合苏观生,收买控制了驻在广州的五千明军。”

“那使者在广州吃了闭门羹后,桂王听闻此事大怒,令那广东巡抚陈邦彦带着两万人前去讨伐。听说这朱聿鐭也打算征募乡勇以抗了。”

李成栋闻言哈哈大笑,不久前清廷授他两广提督,要他和佟养甲拿下广东,他还不知道怎么下嘴。没想到如今这广东小朝廷自己先斗了起来!

“真乃天助我也!”

“只怕会不会是明廷诱敌之计啊?”

一旁坐着静听的佟养甲发声道

“呵呵,这事若是放在其它地方我或许不信,但要是发生在明廷身上,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李成栋咧嘴一笑

当年他打到扬州城外时,见城防空虚,何尝没有怀疑过是明军埋伏?

结果呢?一天就给拿下了。

再说宗室因这点破事内斗的丑闻,南明朝廷又不是没有过。

仅仅就在去年,南明弘光帝死后,在福建的唐王也就是隆武帝与鲁王同时监国,还不是闹得不可开交?要不是中间隔着清军,早就打起来了!

如今这两家一个在肇庆,一个在广州,离得这么近,打起来很奇怪么?

明廷奇怪的事多了!

佟养甲虽皱了皱眉,但随即也没多说什么

说实话,就以从北京到福建,一路上碰到的那些个明军战斗力,就算有什么阴谋,又能怎样?

于是开口问道

“那你觉得带多少人合适?”

“兵马不可太多,否则让明军发现了,虽不怕什么,但若是让那小皇帝跑了可就不好了!”

“那……应多带些精锐了。”

“嗯,我觉得两万足已!”

李成栋很是自信,他自从投靠满清以来虽也受重用,但他明白,作为降将,他最大的资本就是手下这些兵马。

可要是按照如今局势,这满清早晚是要平定江南的,待那时,自己没仗打了,还能有这般地位?所以,他积极图谋广东,不仅是因为清廷命令,更是存了割据一方搞半独立的意思。

……

肇庆城外,朱由榔身着镶有钢片的棉甲,为了不引起注意,并非金黄色,而是明军一般的红色。

他驭着胯下战马,双目望向面前校场中正在训练的数千士卒。

经过多日整编、作训,目前这支由他亲辖的御前亲兵已基本成型。全军由五千人组成,分为三部八哨,其中骑兵一部分两哨,各三百骑,这可是朱由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的六百匹战马。另有步兵两部,各三哨,每哨四百人。

其中步兵除了刀盾手、枪矛手外均装备火铳,装备率超过四成。

说起来为了找到一千多杆堪用的火绳枪,朱由榔也是翻遍了各府库存。明末军队虽然火器装备率不低,但更多是如三眼铳那种简易辅助火器,而如火绳枪这种装备反而不多。

这倒不是因为技术不成熟或是战术落后。

而是因为武器质量不好,明朝到了末年,财政困难,贪腐横行,而且匠户的地位在明朝本就低贱。

几个因素叠加,结果就是所谓火铳故障率极高,很容易炸膛。十支火铳里能有三四支堪用的就不错了。

所以明军宁肯用三眼铳这种简陋但安全的火器,也不太喜欢用爱炸膛的鸟铳。

朱由榔身旁同样骑着战马的一名青年军官对他拱手禀报

“陛下,骑兵所部均为从各军中挑选善骑之时,稍加训练,已经基本堪战了。”

这名青年军官乃是自己亲自从军中提拔出来的骑兵部队统领,名叫郭恪,原本是官军中的一名把总。

除他以外,这支部队的其它军官也大多由他亲自提拔任用,毕竟这是他以后要拿来做基本盘的。

他虽然想日后通过收编农民军残部来扩充实力,但打铁毕竟还要自身硬。

若是手里没有一支可观的精干兵马,那他凭什么收编人家?

若是没有一批由自己发掘提拔起来的军队将领,怎么保证自己不会被架空?

朱由榔点了点头

若是想就地训练一支新骑兵自是没有一年半载的不可能。

但从几万军中挑选出六百善骑军士和六百匹战马加以训练就是另一回事了。

算一算时间,此时福建的李成栋、佟养甲应该也已听闻消息,准备动身了。

李成栋听到的消息没错,朱由榔确实派出了大军向广州方向而去,可惜只有五千多人打着旗帜是真的去广州城,其它两万四千多人均是经广州北部的清远、从化绕过。

看起来像是要从广州侧面包围的样子,但事实上却直扑惠州博罗。

至于广州城?事实上当初朱聿鐭和苏观生确实动了自立的心思,但朱由榔半路迅速折返,并快速收服广东各路兵马后就没敢有什么后文了。

这番动作乃是受朱由榔所派的张家玉、王夫之带着人悄悄去广州控制了朱聿鐭和广州驻军后的表演。

自甲申国难以来,很多官军已经到就断了所谓“军饷”了。这不仅导致战斗力和兵员素质严重下滑,而且军纪也败坏得更厉害了。

前几日朱由榔让陈邦彦向两万多广东官军发放饷银,颇是聚起了些士气。但也不止如此,朱由榔还从督察院里选了两个年轻的监察御史,派驻军中检查军纪,既然发了饷,那就不能再干过去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破事儿了。

当然,朱由榔也再三告诫,军中御史不得干预将领指挥。

“陛下,早操已完毕,是否检阅?”

两员裨将从校场中走上前来,单膝下跪,抱拳禀报。

此二人一名李景兴、一名赵纪,都是朱由榔从军中提携的青年将领。

“嗯”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股股士卒慢慢聚拢。

片刻之后,总算结成了一个方阵

但朱由榔却并没有多少赞赏,说实话就这个速度,是不如后世中学生做早操的。

前排刀盾、后排枪矛,此外便是上千阵列整齐的火铳手。

本来朱由榔是打算把后世军训那些个队列训练的法子拿出来,结果和郭恪、李景兴、赵纪说后,却发现是自己无知了。

早在戚继光的《纪效新书》里就已经强调过队列训练重要性。

“夫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

倒是朱由榔说的一些术语,比如“向左右看齐”、“稍息”、“齐步走”等精简规范的口令让三人有些兴趣。

朱由榔打马从阵列前经过,在仔细打量了这支部队后,勉强点了点头,虽然与他想象中的有点差距,但也比那些早已烂透的散乱官军强一些。

他没有喊什么话,因为喊了,这五千多号人也大多听不见。

只是扭头对三名青年将领道

“明日便要起拔出兵了,届时你们告诉诸将士,此战凡斩首、俘获一敌,赏银五两。战后记录斩获,多者朕亲自接见,授其官职!”

“臣领旨!”

朱由榔抬眼面向东面,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成栋,老子忍你很久了!


张同敞毕竟是钦差,正如之前和赵纪二人讨论的那样,众海商虽然富可敌国,却还真不敢和朝廷明着干,最多不过下些软钉子。

大家也只能一阵哈哈揭了过去,随后海商们又恭敬地簇拥着三位大人,说是在城内最大的酒楼备有酒席,为钦差大人接驾洗尘。

张同敞也不辞让,在海商恭维中带着赵纪、程翼入城赴宴。

番禺县城与广东其它普通县城大不相同,由于滨临广州港,县城事实上是依港而建,而且比一般府治所在城池还要繁华的多,在张同敞眼中,甚至比两广治所的肇庆更热闹,与苏州、淮扬之类江南大镇亦能勉强一比。

众人在酒楼中觥筹交错,海商们恭维马屁,又是一番诉苦软钉子被张同敞糊弄过去不说,双方也算对互相有了了解和初步评估。

张、赵通过酒席上认识,再结合事先获取的情报,对海商们有了印象。

广州港一带大小海商无数,但其中家业庞大且举足轻重的有十五家,在这其中又以崔、齐、陈、叶四家为首。

此次来迎接一行人的都是各家家主,只有十五家中家资中等的肖家只派了一个长子来,说是其父病重难起,不能远行。

但张同敞却从程翼那了解到,这肖家在众海商中起势最晚,也就是近十几年的事。

不同于其它海商早期都是通过与朝中、地方官员勾结交易赚得第一桶金。肖家当家人肖金泉是在朝局动荡,对地方控制力下降时,通过“亦商亦寇”的野路子,与此时幕府日本的走私商接头发家的。

所以相较于其它海商,他对朝廷钦差反而没有太多畏惧了。

张同敞察觉后也不说什么,反而安慰了肖金泉长子几句,又是和海商们说些官面话,表了表朝廷开海、设市的决心。

逢场作戏之后,张同敞和赵纪在程翼引路下,来到临时下榻的官驿。知县程翼几日前接到消息后就把县中破旧的官驿翻修一二,作为钦差驻地。事实上他本是打算把县衙让出来的,但由于不知道张同敞为人,于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张同敞拒绝入驻县衙,便安置于官驿。

张、赵二人一回官驿就相聚一室,一边沏了醒酒的茶,一边商议起来。

“大人以为,我等应从何处入手啊?”

赵纪直击纲要地问道

他虽是广东督抚衙门的千总出身,但家世清白,父祖都是秀才读书家庭,这般渊源之下,与这个时代大多数武将不同,颇有些儒将风范,这一点也让身为文官的张同敞很有好感,这两日二人相处配合也融洽。

“今日初次见面,咱们大体也算有所认识了,广州海商十五家,其实领头的也就崔、齐、陈、叶,只要能摆平这四家,其余人等自不敢不遵。”

张同敞端着茶盏,缓缓分析

“此次肖家态度暧昧,恐怕是有人授意,用来投石问路,探察朝廷态度而已,我听程知县所言,肖氏与齐、叶两家有姻亲,很难说没有这两家的态度在。”

“那大人的意思是?杀鸡儆猴?”

赵纪闻弦歌而知雅意地问道

张同敞摇摇头,笑了笑继续说

“杀鸡儆猴自然是要的,但不是现在。所谓不教而诛谓之暴,就算要动手也得名正言顺才是,如今该用点手段,打草惊蛇。”

赵纪点点头,到不觉为难

“这不简单,朝廷本就封海,依法片帆不得下海,就算现在重令开海,可以前的事也不能就算了吧?咱们大可以依此追究责任,逼他们就犯!”

张同敞却依旧摇了摇头

“不,不能用通海的名义对付他们。”

“开海是皇上的旨意,目的无非就是以海贸捐税补贴军饷,但这也是一项长远政策,若要有长远进项,就得保证广州海贸正常运转。若是以通海治罪,不仅会让广州大大小小海商人人自危,影响海贸进项,最终最多得一笔横财罢了,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干抵触朝廷旨意的底气。”

“那……”

赵纪总算无语沉吟了下来,如此看来这事还确实颇为麻烦啊。

张同敞却不担忧,接着笑言

“不过我却想到一条路子,或可一试。”

“什么路子?”

赵纪闻言好奇

“商税!”

赵纪听这话先是思索一二,然后眼前一亮,拍案叫绝

“妙啊!咱们这趟来本就是为了要银子,过去朝廷禁海,没有市舶司关税的说法,可依大明律,行商易货当征收三十取一的商赋!咱们大可以用追缴拖欠商税的名义追究肖氏一事,既能杀鸡儆猴表示态度,也能告诉所有人咱们只求捐税,不究其它,安众人的心!”

……

两日后

番禺县中,广州最大的海商之一崔氏府中

十五家大海商话事人聚在一起,共商对策

“这两日,钦差那边似是没什么动静啊。”

齐家家主齐承坐在上首崔氏话事人崔世清旁,首先引出话题。

“所谓钦差,无非就是想讨银子嘛,要我说,那个万八千两应付应付就得了,如今清军南下福建、江西、湖广都已不保,这小朝廷能管事儿多久啊?咱们有必要这么怕他们吗?”

下面坐着的本该是“卧病在床”的肖金泉毫不在乎接口到

上首的崔氏家主崔世清倒是解释道

“去年光烈天子在潮惠、漳州打了胜仗,朝廷士气还在头上,就算是抗不过清军,恐怕也不会是一两年内能见分晓的,咱们要和小朝廷打交道的时间还长啊。”

其实在四家为首的大海商中,关于对待钦差和新开海政策上,与暗中打算与钦差周旋的叶、齐二家不同,崔氏是打算做出部分妥协的。

按人家的想法,县官不如现管,反正这南明朝廷也不会顶太久,也就四五年的光景,何至于为十来万两银子和他们对立?所谓灭亡之前最疯狂,若是真把人惹急了,那些个南明军中的兵痞跑到广州来大掠一番,就算你能扬帆出海不怕事,但留在岸港里的家当也得伤筋动骨吧?

这样的思想也连带着与崔氏相近的陈家也跟着保持沉默,对叶、齐两家的谋划只倾听,不发表意见。

而叶、齐二家则是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就算要掏银子买平安,与其掏给马上要完蛋的南明小朝廷,还不如留着贿赂以后要来的清军大员靠谱。给明军钱,完全是在打水漂,就算不敢明着对干,下下暗手,拖一拖总行吧?等把南明小朝廷拖没了,事情不就了了。

“诶,世兄多虑了,我从江南有所打听,北边过不了两月就打算大举南下了。这小朝廷虽说打了个小胜仗,满打满算不过一二万人马,如今除两广、西南外,天下皆归大清,古来岂闻据一省之地而能偏安的朝廷啊?最多不过今年的事!”

齐承倒是笑着给大伙打了打气,壮了壮胆

“齐兄的意思是……”

下面一个家主问道

“一个字,拖!”

“等那钦差找上门来,咱们也不拒绝,若是万八千两,给也就给了,若是再多,就诉苦,就说现银没这么多,要凑,要从它地调。”

“若是他要设市舶衙门收税,咱们也不拦,他能有多少人手?能一船一船的查?咱们在账目上做做手脚,一年顶多给他留个千把两银子对付也就行了,再不行给那钦差塞点银子也就过去了……”

正当齐承侃侃而谈,下面以肖金泉为首的一众海商连连叫好附和,谈笑间钦差灰飞烟灭热闹场景间,客厅外面一声叫喊却打破了美好气氛。

“父亲!不好了!”

来人正是肖金泉的长子,他满头大汗,跨进大厅,手脚慌乱。

“孽子!诸位叔伯面前怎如此无礼!”

肖金泉眉毛一竖,生气呵斥

“父亲,咱们家货栈……被……被官兵带人给封了!”


交待完了湖南方向事,两人又商议了关于整备广东官军的事。

“殿下,臣推举两人可督广东军务。”

“瞿卿但请说来。”

“一曰陈邦彦,二曰张家玉,陈原为兵部职方司主事,为人刚正,出任过赣州防务,略通军务。张家玉自少好击剑,任侠,多与草泽豪士游,曾为兵科给事中,督御营军。”

朱由榔倒是有些印象,好像后世这两人都是什么“岭南三忠”之一,最后均战死殉国。

“既如此,那就召张家玉入朝为兵部右侍郎,陈邦彦加佥都御史巡抚广东军务。”

不过朱由榔听到瞿式耜对张家玉的描述,却又想起一人,和张家玉的情况颇像,但却更加著名。

那就是后世与岳飞、于谦并称“西湖三杰”,民族英雄张苍水张煌言。

张煌言不同于其他南明忠臣的地方在于,他不仅对大明忠心耿耿,而且还很有本事!

历史上他在安徽等地坚持抗清二十余年,战果颇丰,直到永历帝都死了,他也没被清廷剿灭。

其实南明朝廷的死忠也不少,可是大部分说实话忠心是忠心,可无能也是真的无能,而且又大多沾了晚明东林党迂腐、党争习气。

真要论忠勇两全,能领军治政独当一面的,根据朱由榔所知仅有三人。

李定国、堵胤锡、张煌言

连郑成功都差点意思,毕竟他手下郑氏集团不比农民军,成分过于复杂,引为援助可以,但真要将军国大事托付就差点意思了,不然隆武帝是怎么被架空的?

于是朱由榔便问了问张煌言的状况。

瞿式耜却有些尴尬地解释了一下

“张煌言部目前尚在浙东......鲁王处。”

朱由榔默然,他差点忘记了,南明是怎么亡的?

难道有这么多忠臣,亦不乏李定国、郑成功之类军事统帅;张煌言、堵胤锡之类文武全才真就一点机会没有嘛?

答:内斗!内斗就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说来好笑,当初南京弘光朝里臣子内斗也就罢了。弘光死后,福建的唐王朱聿键与浙东的鲁王朱以海竟然同时监国!互相指责对方非法。

唐王也就是后来的隆武帝派人带十万两白银去浙东犒军,结果鲁王朱以海直接把使者砍了。

两边互不来往,视为仇寇。

这可是亡国之危啊!皇帝都死了两了!

这还不算完,后来朱由榔西逃梧州,结果跑回肇庆时发现,诶,朱聿键的弟弟朱聿鐭已经在广州称帝了!

两边互骂一通,直接抄家伙内战!

清军还在江西、福建看着啊

结果李成栋趁势奇袭广州,朱聿鐭身死,朱由榔跑路。

南明两个小朝廷竟然动用几万兵马在广东内斗!而且这时候鲁王还在浙东监国......

南明这破屋漏瓦居然还能分出三个朝廷来,怎不让人生气!

现在张煌言、郑成功等福建、浙东残部还是以鲁王朱以海为首。

不过,朱由榔不打算对鲁王做什么,否则他与那些内斗废物有何二异。

但像这般彼此分裂下去也不是个事吧?

朱由榔不禁皱眉

瞿式耜似是看出朱由榔所想,于是行礼道

“请殿下早登大宝,以正君臣之义!”

朱由榔懂得他的意思。其实若论血缘远近的话,他是万历皇帝嫡孙,崇祯堂弟,再合适不过了。历史上永历确实也是三个小朝廷中最被认可的一个,只是因为闹出临阵脱逃这种事情,才给了朱聿鐭可趁之机。

如今他并未去梧州,而是回到肇庆,那两帝争统闹剧大概是不会上演了。

所以此时隆武帝刚殉国不久,自己以万历嫡脉继位,不仅能让诸多还在各地坚持的忠臣以振奋,也能以不直接冲突地对待鲁王问题。

可仅仅是登基不够啊,后世开国大将粟裕说得好“胜仗最能解决思想问题。”

现今南明人心涣散、各自为战,若是自己这个皇帝登基后能打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才能彻底将自己“抗战领导核心”的名分坐实;才能举起抗清大旗将各路义军聚于麾下。

“嗯,先君已殁,现今不是推让的时候,是该提早收拾人心了,这事就由瞿卿去办吧。”

“臣领旨!”

......

此后几日,先是陈邦彦、张家玉二人前来领职,陈邦彦还带来三千多地方乡勇义民。

并且自请使命,说顺德尚有当初守赣州的万元吉所组织近两万援军,由总兵余龙率领。只是赣州失陷后,这支部队就流落广东顺德等地了。他希望能去说服余龙收编此部。

朱由榔也不多言,直接从内库和府库拿出五万两白银,令他负责此事。

这破烂朝廷虽然小,但也并非一点家底都没有,朱由榔监国以前是桂王,有几万两的积蓄,再加上广东本地府库,十来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与此同时,朱由榔在瞿式耜协力下,重新整肃了朝堂内的执政力量。

新的内阁由瞿式耜任首辅、屡有统兵经验的老臣吕大器为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原弘光朝礼部尚书陈子壮为东阁大学士,三人组成权力中枢。

并以吕大器为首,张家玉为佐,开始整训已有的两万多官军力量。

当然,朱由榔登基事宜也由礼部官员加紧筹备着。

......

隆武二年十月二十六,肇庆府衙

朱由榔坐在首位,见下面众臣行过礼后

“诸卿开始议事吧,都说说吧”

前两日经过虚伪的“三辞三让”后,大家已经决定十一月初在肇庆举办登基典礼。

而今天朝会是为了讨论另一个重要问题

年号

分署礼部的阁臣陈子壮出声言道

“殿下,臣以为当此之时,应明晰皇统,定义君臣,殿下乃神宗皇帝嫡嗣,故当以殿下原永明王之永、先神宗皇帝万历之历,年号永历。”

说是嫡嗣,虽然有些勉强,但到也不算错,毕竟万历皇后压根没有子嗣,按照明朝宗法制度,嫡妻无子,以长为嫡,而眼下还幸存的万历孙辈子嗣中,朱由榔乃是独苗。

“臣附议!臣附议!”......

一众大臣均站了出来表示认可。

而这确实也是历史上朱由榔的年号,南明永历帝嘛!其中有表示“老子才是嫡嗣正统”的政治意味。

但不知为何,朱由榔却喜欢不起来。大概是一提到永历,他就想起昆明篦子坡被勒死的结局;就想起李定国孤军奋战最后历尽而殁的挽歌;就想起内斗不断自相残杀的悲剧;就想起寄人篱下流落缅甸的惨状......

“瞿卿。”

“臣在”

“卿博学广闻,孤问你,这历朝历代有几个崩裂亡国,江山尽丧,还能重复旧土的?”

众人闻言错愕,这时候桂王为何要在这时,提这种令人丧气的问题?

“回殿下,三代以来,能起于坵墟而重续社稷者,唯后汉光武帝一人耳!”

瞿式耜郑重回应

朱由榔闻言叹息道

“是啊,除光武帝外,自古末代宗室,又有几人能光复河山、再立社稷的?”

“汉末倒还有一个昭烈帝刘备,虽未可成大业,但一心复汉、崩于中途,也算死得其所!”

说着,他的语气渐激动起来

“刘备那话说得好啊,‘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今清虏纵肆暴虐,掠我士民,屠我百姓!毁我衣冠,残我脊梁!入寇两京,弑杀二帝!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故孤愿禀昭烈刚直之气,成光武不世之功!”

“孤决意,登基后,改元光烈!”

众臣听此言语,无不振奋激动,这才是太祖皇帝后人的志气!

再想到,之前桂王车驾行到半路,受太祖托梦而返的事,心中无不肃然。

此当为我大明之光武耳!

“殿下圣明!”


李炎穿越了。

好消息是他马上就能成为大明天子

坏消息是大明已经没了

李炎躺在床上望着马车里装饰有些出神

“你说什么?我是桂王朱由榔?”

在一旁跪着的小太监都已经俯首磕得泣不成声了

“殿下!奴婢万死!竟让殿下受惊,奴婢万死!”

如果要问明朝最惨的皇帝是谁,永历帝朱由榔绝对是有力竞争选手。你说崇祯?人家好歹掌了十几年的权好吧。

而永历登基的时候,大明早没了。

中国历史上的朝代,有两汉、有两晋、有两宋,却没有两明的说法,为何?因为南明朝廷根本就算不上一个正经政权,从江南到云南,一路打,一路逃,连一个稳定落脚点都没有,算什么朝代?

此时距崇祯殉难已经两年半,之后在南京建立的弘光朝廷、福建的隆武都先后被清军给扬了,最后轮到了封在广西的永历继承香火。

如今大明地盘有多大?贵州、广西、广东,而且其中两广马上就快没了。

云南刚刚沙定洲叛乱,紧接着被张献忠余部占领,湖广方面孔有德、尚可喜等人势如破竹,追着明军打,完全丢失就在眼前。

这他妈连偏安都不算!顶多算“前朝余孽”

永历登基共十六年,其中一半时间在跑路,另一半则在被人软禁。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还没登基,清兵就杀到赣州,一众君臣赶紧慌忙西逃。

于是十几年时间从广东逃到广西、贵州、四川、云南。用脚丈量了祖国大西南不说,最后一路逃到了缅甸,结果被缅甸国王卖了。直接当成投名状送给了吴三桂,被其用弓弦活活勒死。

朱由榔心中忐忑万分

现在是隆武二年十月二十二,自己还有两个月就要登基。之前十六号赣州失陷消息传来,因为出任监国的桂王君臣还没高兴两天,就被吓得立马准备跑路。

东阁大学士瞿式耜一再劝阻,但没有卵用

惊弓之鸟般的一众君臣在这月二十号便开拔溜了。

现在是跑路第三天,队伍已经行出肇庆五十多里,自己正在马车上。

还好,事情还没到完全不可挽回的局面,他前世看过顾诚先生写的南明史,对这段历史还算了解。等十二月,清军有名的刽子手汉奸李成栋就会杀进广东,然后自己跑路十多年,最后死在昆明。

所以,绝对不能西逃!

朱由榔知道,历史上的永历帝就是因为被清军吓得逃到广西,结果导致广州的唐王先一步登基,最终酿成南明内讧,给李成栋钻了空子。

自己不想死,就不能离开广东!

必须马上回肇庆!

马车门帘被拉开,一声跪地恭迎,小太监已经趴下。帘后走进一名华服中年妇女,和一名身段窈窕、黛眉朱唇的年轻女子。

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太监

他知道,这大概就是永历生母马太后和妻子王皇后了,当然现在他还没登基。至于那个太监,似是司礼监掌印王坤。

“王儿,你身子可曾好些了,可还有不舒服。”

两人关心的看着他,今天本是跑路后第一天,但也许是老天看不过去了,自己的马车横梁在奔驰时断裂。一不注意脑袋就磕到了车壁上昏了过去。

这是老天爷都不忍心了啊!

绝对不能再跑了

朱由榔心里想着,嘴上回答

“母妃,孩儿已无事了,不知瞿式耜可在队中?”

瞿式耜是除了李定国、郑成功外为数不多自己知道的大明忠臣。

“你不是让他留在肇庆了么?”

朱由榔微微一怔,这才想起瞿式耜死活不同意永历跑路广西,最后自己留了下来。

他二话不说,直接掀开锦被,翻身下床

对着那王坤疾声道

“快出去把所有管事的都叫过来!我有事要交代。”

“王儿,你这是怎么了?”马太后有些惊慌,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不是摔傻了。

“母亲勿要担心,孩儿只是……”

朱由榔给马氏编了个故事

说自己昏迷以后,梦见了太祖训斥,然后看到自己一行人逃到梧州后被清军一路追杀,在贵州、四川、云南乃至缅甸来来回回徘徊十几年,最终母子妻儿均被清兵杀害。

朱由榔讲得言之凿凿,而且结合他昏迷前后突然变化,作为对“怪力乱神”还算尊敬的古代人,马太后没觉得有问题。

而且朱由榔这故事也并非是假的,历史上马太后就是与儿媳一起被清军俘虏,在押送时自相扼喉而死,自己与儿子朱慈煊则被吴三桂下令绞死于篦子坡。

片刻后,马车外面一阵响动,众人应该到齐了。

朱由榔稍稍安抚了马氏和王氏,便掀帘而出。

“参见殿下”

“大家伙也别讲究了,车马都是谁在管?”

“殿下,队伍车马均由臣管辖。”

一名二十多岁穿着鱼龙服的武将越出答道

“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是吧,立刻让所有人掉头,回肇庆!”

群臣闻言看着朱由榔,惊愕失色

不是前天还嚷嚷着要跑路梧州,瞿式耜劝了好几天都不管用,这莫非是真中邪了?

一名站在为首的中年文臣惊骇跪地

“殿下,我们不是已决定移驾梧州了吗?如何半路又变卦啊,望殿下收回成命,清虏已破赣州,肇庆已危在旦夕啊!望殿下三思啊!”

那人伏地不停惊惶说道

如果朱由榔没猜错的话,这家伙就是现在的内阁首辅,也是西逃主谋之一,丁魁楚。

就是他与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坤合谋,劝说朱由榔不顾瞿式耜劝谏,率众西逃。

他身后四五个文官也都跪地齐声相劝

“什么三思?孤九思过了!我不跑了!”

“李自成打到北京时思宗皇帝没跑,清虏打到福建时思文皇帝没跑,今日若我朱由榔跑了,他日何颜进拜太庙!”

下面跪着的一众文官惊呆了

这是能从朱由榔嘴里说出的话?

当初决议移驾梧州的是你吧?

被清军吓得哭爹喊娘的也是你吧?

拒绝瞿式耜劝谏的还是你吧?

如今都走到半路了,你跟我说你要学习先帝死战殉国?

“殿下,我等并非是畏死,而是如今清兵势大,不可力抗,朝廷应当避其锋锐,顾及大局,从长计议。”丁魁楚俯首,此时他心中很是憋屈,虽然他是西迁梧州的提议人,但这不也是你朱由榔同意的么。

“从长计议?天下多少事坏就坏在从长计议!昔日东晋北伐何尝不是从长计议?北宋燕云十六州何尝不是从长计议?议出什么了?”

“当年成祖迁都燕京,以城为塞,众臣皆劝或有胡尘之患。成祖何意?以君长悬于国门,纵力尽亡国,何负于社稷!”

朱由榔不停的给众文臣扣帽子,搞道德绑架。

丁魁楚也许是实在忍不住了

“殿下何必如此。难道当初下令西行的不是殿下吗?岂能朝令夕改?如今又回肇庆,若是他日清军南下,届时殿下再被迫西狩,又该如何?”

这是他的内心真实想法,你朱由榔什么德行他丁魁楚还不知道,事到临头婆婆妈妈什么。

朱由榔只是静静注视着他,他知道相当一部分南明官员抱着同样想法。

这不怪他们,是这个国家已经让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从北京到广东,清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济南、扬州、南京、镇江,一座座坚城门洞大开,一支支兵马如鸟作散。

而南明朝廷呢?弘光朝大敌当前却依旧党争不断,隆武朝皇帝不过是郑家手上提线木偶!

一路内斗、一路溃败!

这就是南明!

后世朱由榔看顾诚先生的南明史,实在让人血压攀升!要么君臣猜忌,要么结党谋私,要么内斗内讧!江山社稷都快完了,还在斗,还在分什么阉党、东林党。

可惜李定国、郑成功、瞿式耜、张同敞一腔热血尽付东流;可怜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朱舜水满腔孤愤遗民泪尽!

是啊,你朱由榔硬气个什么?到头清军打过来不信你会不跑?

可朱由榔找到不跑的理由了。

反正历史证明跑也跑不掉,与其被人架空,最后憋屈地死在云南缅甸,不如放手一搏!

给那些从北京到肇庆,一次次被残酷现实打击,却又一次次死不旋踵,奋身投入反清大业的民族脊梁一个交代;给所有从辽东到云贵,被异族铁蹄视为奴隶蹂躏残杀的亿兆黎庶一个期望!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你们也知道,之前我车马出了事,碰到了头……”

众人自然好奇,自从朱由榔醒来,性情便大变了,不仅不再像之前那般柔软懦弱,如今竟还颇有威势。

“孤做了个长梦……梦里太祖皇帝对我骂道‘尔亦为我后乎?’,孤梦见自己一路逃窜,清军一路追击,妻儿被清军残杀,母亲被鞑寇逼亡,自己被人用弓弦活活勒死……”

此时母亲马氏、妻子王氏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听闻言语,垂泪涟涟。

许多大臣都热泪盈眶,低声抽泣;丁魁楚则只是面色苍白,讷讷不言。

“马吉翔,将你佩刀递给孤!”

马吉翔虽然心中不解,但也不敢违命,将腰间绣春刀解下,双手奉上。

所有人都看着朱由榔,不知桂王监国要做什么。

只见朱由榔将头上发簪取下,乌色长发如瀑披散。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

“锃!”利刃拔出,横在朱由榔颈前

“王儿!”

“殿下!”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青锋划过,几缕青丝飘落在地。

马氏见状自是情绪难制,几欲扑向朱由榔,好在王氏是个识大体的,大致是懂得丈夫的用意了,拦住马氏,在身边细语安抚。

诸臣工无不跪地伏下,一众老臣无不痛哭流涕。

“殿下,殿下何至于此啊!”

“孤听闻凡将士临阵惧敌脱逃,罪应论死!孤身为监国,总辖天下兵马却知法犯法,理当自裁!”

“奈何国家危难,尚需此身延续宗庙,安抚士民,故以发代首,明晰奖罚!”

丁魁楚呆呆看着这幕,跪着用颤抖的手摘下乌纱帽,叩首,大声泣言

到了这一步他再不主动请罪,那就是找死了。

“罪臣丁魁楚,请殿下降罪!”

“中书舍人何在?”

“臣在。”一名青年官员激动地越身伏地

“等下拟旨,罢内阁首辅、兵部尚书丁魁楚,以其年高体弱,晋太子少师衔,赐银百两,允其致仕还乡。”

“臣……臣谢殿下隆恩。”

丁魁楚颤声再拜,他明白,所谓君辱臣死,就刚才朱由榔那番动作,现在的监国、以后的皇帝跑了都要割发代首,那么自己这个主张跑路的臣子呢?不得以死谢罪?

明朝不是汉唐,没有权臣擅专的余地,内阁辅臣更不是宰相,皇帝说废就废,别说他丁魁楚,就是当初张居正,都要联合太后才能掌控朝政,崇祯在朝十几年,换了十九任首辅,谁敢说个不字?

朱由榔的处理已经相当给面子了,毕竟人家是首辅,不留点脸面,自己根基尚浅,容易让下面猜度。

“奴婢该死!请主子降罪!奴婢该死!”

之前的大太监王坤伏首,连连狠狠磕头,额头都磕出一片鲜红血色,血液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朱由榔知道他,之前对自己还算忠心耿耿,监国之前帮了一些忙,就是小心思不少。

“你的司礼监别干了,传我旨意,从即日起废司礼监,奏折由内阁处理,重要奏章直报与孤。”

“至于你,去给孤养马吧”

“谢主子隆恩!”王坤闻言不顾鲜血深深叩首。

“所有人整顿一二,马上准备启程回肇庆!”

“谨遵监国旨意!”

众臣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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