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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先发疯,老娘不再当冤种王汉云严四妮最新章节

猫猫鱼吃果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妈!老三身边那个女人是谁,怎么看着······看着······”老二严弘武不好意思说,他到底还是个大小伙子,还没娶媳妇,乍一看见老三跟一个女人在大街上亲密,赶紧面红耳赤的扭过头去。这女人老二不认识,王汉云却认识!前世就是她给老三出的主意,将四妮抵给那个小流氓做媳妇的。拜她所赐,四妮受了一辈子的苦!“心肝儿!我还要吃炸丸子,你给我买吗~”女人的声音又娇又软。两个人在大街上就你侬我侬的样子,卖炸货的老板也看不过去了,黑着脸说道。“我家的炸货卖没了,你们去别家买吧!”大概是老三觉得这老板在女人面前下了自己的面子,脸色登时一黑。“买你的丸子是看得起你,你还推三阻四的!还想不想赚钱!”真是兔子尾巴插鸡毛,他在这装上大尾巴狼了!王汉云险些气笑...

主角:王汉云严四妮   更新:2025-01-16 16: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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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汉云严四妮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先发疯,老娘不再当冤种王汉云严四妮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猫猫鱼吃果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妈!老三身边那个女人是谁,怎么看着······看着······”老二严弘武不好意思说,他到底还是个大小伙子,还没娶媳妇,乍一看见老三跟一个女人在大街上亲密,赶紧面红耳赤的扭过头去。这女人老二不认识,王汉云却认识!前世就是她给老三出的主意,将四妮抵给那个小流氓做媳妇的。拜她所赐,四妮受了一辈子的苦!“心肝儿!我还要吃炸丸子,你给我买吗~”女人的声音又娇又软。两个人在大街上就你侬我侬的样子,卖炸货的老板也看不过去了,黑着脸说道。“我家的炸货卖没了,你们去别家买吧!”大概是老三觉得这老板在女人面前下了自己的面子,脸色登时一黑。“买你的丸子是看得起你,你还推三阻四的!还想不想赚钱!”真是兔子尾巴插鸡毛,他在这装上大尾巴狼了!王汉云险些气笑...

《重生先发疯,老娘不再当冤种王汉云严四妮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妈!

老三身边那个女人是谁,怎么看着······看着······”老二严弘武不好意思说,他到底还是个大小伙子,还没娶媳妇,乍一看见老三跟一个女人在大街上亲密,赶紧面红耳赤的扭过头去。

这女人老二不认识,王汉云却认识!

前世就是她给老三出的主意,将四妮抵给那个小流氓做媳妇的。

拜她所赐,四妮受了一辈子的苦!

“心肝儿!

我还要吃炸丸子,你给我买吗~”女人的声音又娇又软。

两个人在大街上就你侬我侬的样子,卖炸货的老板也看不过去了,黑着脸说道。

“我家的炸货卖没了,你们去别家买吧!”

大概是老三觉得这老板在女人面前下了自己的面子,脸色登时一黑。

“买你的丸子是看得起你,你还推三阻四的!

还想不想赚钱!”

真是兔子尾巴插鸡毛,他在这装上大尾巴狼了!

王汉云险些气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老三是什么有钱人家的阔少爷呢!

可他手里拿的,明明是自己前半辈子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积蓄,昨天才分到他手里给他做这个学期的学费用的那些钱!

难怪他经常找借口跟自己要钱,原来是背着自己在外面养女人!

他才十九岁,怎么就学了这样的一身毛病!

“你——”王汉云刚要开骂,身后衣襟却被四妮拉住了。

严四妮不知道三哥身边的女人是谁,她只是下意识不想让妈和三哥在大街上吵起来,丢人不说,就三哥的脾气,回去肯定有妈受得。

“妈!

你之前不是说胃疼吗!

我跟你一起去卫生院看看吧,这是个要紧事!”

她紧紧抓着王汉云的衣摆,别开了自己的眼睛。

三哥跟自己不一样,将来是要做大学生的,现在冲过去只会让他没面子。

“妈!

走吧,我陪你去拿点药,听说卫生院新来了一个大夫,看病又灵收费又低。”

她这一连串的劝阻,王汉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是怕自己伤了老三的面子。

转过头看她,王汉云的心针扎似的疼。

这就是四妮放弃了读书的机会,养出来的好三哥!

要是现在还在念书的是四妮,王汉云敢肯定她绝对不会像现在的老三一样。

突然感觉到有些疲惫,王汉云已经不想跟老三追究了,她知道这个儿子怕是已经没救了!

既然他要烂,那就让他烂个彻底吧!

“行,咱们去卫生院吧!”

王汉云转身挤进了人群。

——卫生院的大夫给王汉云开了几片胃药,还交代她要多养胃,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不要总是心里憋着气。

王汉云一一记下,出了卫生院以后她只剩最后一项任务了。

这次她出来随身带了很多蘑菇,她得在集上把它们卖了。

王汉云在路边支起来小摊子,老二要帮忙,王汉云却让他带着四妮到处转转。

四妮很少来集市上玩,何必浪费时间陪着自己卖蘑菇,还不如多玩一玩。

两个人走后没多久,她的蘑菇摊子上就来了一个男人。

“女同志!

你这蘑菇怎么五颜六色的?

能吃吗?”

王汉云抬头一看,来人身上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也文绉绉的,一看就不是山里人。

王汉云捡的这些蘑菇都是山里人常吃的品种,这地方的蘑菇菌子种类很多,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都在当地老百姓的心里记着呢,要是山里人他哪能不认识这些东西。

不过王汉云的蘑菇确实比别人的要好些,倒不是蘑菇有多好,而是她摆放的好。

她没有将所有的蘑菇都堆在一起,放在地上卖,而是用一个个很干净的小篮子将蘑菇装起来卖的。

篮子是竹子和篾条编的,四妮编筐子的手艺很好,小姑娘心思也巧妙,在筐子的周围编上了花边。

浅木色的筐子衬得里头五颜六色的蘑菇更好看了,一下子就吸引了男人。

“这位大哥,你是外地人吧!

这些菌子都是我们当地人平时吃的,安全的很!

不信我吃给你看!”

男人赶紧拦着:“不不不!

女同志,就算是没毒这生吃也不卫生啊!

你这蘑菇多少钱,我买还不成吗!”

嗯?

这就买了?

王汉云心中一喜,立刻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块钱一篮。”

“一块钱?”

男人惊叫一声。

王汉云下意识心里一哆嗦,坏了,是不是嫌贵!

蘑菇这东西在当地虽说是老百姓们桌上的美食,可卖的却不贵,毕竟漫山遍野都是这东西,卖的贵了人家不如自己上山去采呢!

她刚想改口,就听到男人惊呼了一句。

“你们快来看啊!

这位女同志的蘑菇好便宜!”

“······”王汉云人都楞了,眼睁睁的看见好几个穿着同款中山装的年轻人往这边跑过来,将自己给围住了。

这些人也不砍价,没一会儿功夫直接将王汉云带来的几筐蘑菇都给包圆了。

捏着手里的六七块钱,王汉云甚至感觉有点不真实,她这才想起来,这群人到底是谁。

前世他们山里曾经来过一对考察队,全都是知识分子,后来考察队在隔壁村子上住下,还找人专门给他们做饭呢!

只是她前世没怎么见过这群知识分子,只是听别人提起过。

她心中微动,赶紧拉住了打头的那个男人。

“这位大哥,你们是不是在找吃住的地方啊!”

男人一愣:“女同志,你怎么知道的?”

王汉云笑笑:“我刚才听你们同事说的。

别叫我女同志了,我夫家姓严,叫我严嫂子就行。

我们家是连石村的,我能帮你们找到吃饭住宿的地方!”

“真的!

那可太好了!”

男人立刻伸出来自己的右手,“严嫂子,我叫匡连海!”

前世匡连海的地址考察队在隔壁村一住就是三年,这三年他们有国家的经费支持,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连带着隔壁村整个村子都富裕了起来,还出了当地第一个万元户。

如果这一世自己将匡连海安顿在自己村上,给考察队提供饭菜的生意就可以落在自己头上了。


没过一会儿三个儿子就站到了王汉云的面前。

王汉云也没多废话,直接将手里的空碗扔到了桌上:“早上我做了一碗鸡蛋羹,是你们谁把它吃了?”

老大老二一脸懵:“没有啊!”

王汉云自然知道他们没有,早上老大严弘文挑完水就帮着沈巧英锄地去了,两个人早上起的早,吃的饭是玉米饼子和咸菜,王汉云起床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俩在吃饭。

老二严弘武就更不可能了,他今天天没亮就出了村,刚才才回来。

王汉云干脆略过了他们俩,直接盯着老三严弘义问道:“老三,是不是你偷吃的!”

老三严弘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张,但马上摇头否认:“不是我!

妈你昨天不是说了,咱们往后做饭各做各的,我吃你的鸡蛋羹做什么!”

说着他神色不自然的舔了舔嘴唇,眼睛也看向了别处。

王汉云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你要是想吃鸡蛋羹,我这个做妈的也不是不肯给你这一口吃的。

但是你偷,这可就不一样了!”

老三的脸上立刻闪现出了一丝恼怒,皱着眉喊道:“妈,没凭没据的你怎么就说是我吃的,怎么不是大哥二哥吃的!

怎么不是四妮吃的!”

“从昨天分家你撞完墙就变得一点都不一样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老二立刻跳了脚:“你少冤枉人,我早上出村了,在狗子家里吃的面片汤,不信你可以问狗子妈!”

“我也没吃!

我早上早就吃过了。”

随后就是老大窝囊的声音。

在农村里,偷鸡摸狗是最不好的毛病,谁家孩子要是染上这毛病,说出去要让人戳脊梁骨,两个儿子都忙不迭的撇清。

王汉云看了老三一眼:“你听见你二哥说的了?

你大哥早上吃饭是我看到的,这屋子里除了你还有谁早上起不来没吃饭?”

老三不乐意了,立刻嚷道:“不是还有四妮吗?

怎么就不能是她吃的!”

“那鸡蛋羹我就是给四妮做的,她要吃犯得着偷偷摸摸吗!”

王汉云冷淡的看了老三严弘义一眼,“那鸡蛋羹里我放了不少香油,你们把嘴巴张开,我倒要闻闻看,这家贼到底是谁!”

说着王汉云就朝着老三走过去:“老三,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是不是你吃的!”

老三的脸色憋得通红,拳头也攥的死紧。

他心里慌得不得了,有点后悔还不如当时自己不吃她那碗鸡蛋羹呢!

“嘴巴张开,让我闻闻!”

王汉云说着已经走到了老三的面前。

十九岁的少年已经比她高出了不止一个头,看他脸涨的通红,王汉云的心情复杂的很。

其实一碗鸡蛋羹而已,他吃便吃了,她虽说不打算再偏爱他,可他到底是她儿子,她还没有小气到连东西也不想给他吃。

可他偏偏一个人把这么大一碗鸡蛋羹全吃完了,一点都没给别人留。

现在她问到了他头上,他还不承认。

直到这一刻,王汉云才明白,原来老三不是一下子变坏的,他是一点点的从根上烂透了的。

是她以前没有好好的管教他,才让他变得这么自私冷漠,今天她就要好好的管教他!

看见老三死活不想张嘴,王汉云转身就从门边的柴火垛里抽出来一根柳条,这东西打在人身上可疼,一抽一道血檩子,火辣辣的疼。

“老三!

我最后问你一遍,那鸡蛋羹到底是不是你吃的!”

王汉云发了狠,厉声喝道,气势吓得老三忍不住一抖。

她平时哪有过这样彪悍的一面,老大老二也吓了一跳,连忙上来拉着。

“妈,你这是干什么!

老三都这么大了,你打了他,他面子上也不好过。

老三,还不赶紧给妈认错,那鸡蛋到底是不是你吃的啊!”

王汉云不理会他们:“今天谁敢拦着,我就抽谁!

他还要脸面呢?

他要脸面就不会偷我的鸡蛋羹吃!”

“家里头老的小的都有,你大嫂还怀着身子,她都没说要吃上一口鸡蛋羹!

你倒是吃上了,一点都不给大伙儿留,你心里当真是一点没有我这个妈!”

她越说越委屈,越骂气头越盛。

老三看王汉云真动气了,也有点发怵,赶紧嚷道:“是我吃的!

是我吃的行了吧!

不就吃你两口鸡蛋羹,有什么了不起的!”

“哼!

我看你今天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王汉云气极反笑。

难为他到了现在还死梗着脖子,怕是他心里根本就没认为自己错了,还觉得委屈呢!

“啊——”王汉云不再留情面,抬起手里的柳条狠狠的朝着老三的屁股抽去。

“我叫你偷!

我叫你偷!

偷了我的东西你还不承认!

我白养了你十九年,竟然把你教成了这个样子!

我打死你!”

老大老二面色止不住的抽搐,谁都没想到王汉云竟然真的下狠手打老三。

他们从小到大多多少少都被王汉云打过两巴掌,可老三可是实打实的从来没挨过打。

“哎呦——,哎呦——,妈你别打了!”

老三被抽中屁股,扭头就跑。

“你看我不顺眼就直说,拐弯抹角的打我做什么!”

“啪!

啪啪——”王汉云咬着牙追了上去,也不管是不是屁股了,朝着老三的身上狠抽。

“死不悔改!

我叫你死不悔改!

衣裳上都沾了鸡蛋沫了,你还敢狡辩!”

“我!”

老三低头一看,果然自己背上的衣角处沾着一点鸡蛋沫,这下子证据都足了,他一下子哑了火,但脚底却不敢停,一个劲儿的躲避着王汉云的柳条。

“你还敢跑!

我告诉你老三,你今天要是跑了,往后就别回来了!”

王汉云气喘吁吁的一指,实在是追不上他了,只能大声吼道:“你给我站那!”

后头的两个儿子看的直缩脖子,一声也不敢吭,他们哪里见过王汉云这副模样。

最终王汉云也没追上老三,只能任由他一溜烟的往村口跑去。

“那个······妈,要不······我把老三给你抓回来?”

看样子老二也吓得不轻,赶紧讨好王汉云。

王汉云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用,他既然翅膀硬了就让他走!

他这尊大爷养在家里免得再丢什么粮食,那些粮食喂狗都比给他强!”

“······”老二尴尬一笑,没敢在说话,转身想走,却听见王汉云沉声道。

“老二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抬脚出了门,她要上后山叫四妮回来吃饭。

以往四妮都是家里最早一个起来的,起床以后喝两口凉水就出去干活,放羊打猪草,往往什么时候天黑了什么时候才回来,再草草的吃上一口饭。

今天王汉云跟四妮说好了,要她早上别这么早出去,家里的鸡鸭羊都交给她,四妮只需要出门给猪打点猪草回来就行了。

来到了山脚下,王汉云一眼就看见在半山腰上背着一大筐猪草往下走的四妮。

猪草摞的高高的,从筐子的上头冒出来一个大大的尖。

这孩子干活很踏实,一点不像老二老三似的,干点活总想着偷懒。

王汉云紧走了两步,上前扶住了四妮身上的筐子——好沉!

“妈?

你咋来了!”

四妮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显然看见王汉云来帮她很高兴。

“饭熟了,我来喊你吃饭。

走吧,我帮着你一块抬着。”

王汉云借着旁边大树的力道将四妮背上的筐子卸下来,母女两个一块抬着往前走。

刚走了没两步,远处就急匆匆的走过来一个妇女。

王汉云看的一愣,忍不住喃喃出声:“郭爱娟?”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恍惚,前世郭爱娟可不是现在这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佝偻着背满头干枯的头发,因为生了太多的孩子,才60岁的人,身子就不行了。

她的孩子们也是没一个孝顺的,女儿们怨恨她收了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全都不跟她来往了,她那两个儿子也比老三好不到哪里去。

最后她的付出全都喂了狗,61岁就叫儿子给气死了。

正想着那头的郭爱娟已经走到了王汉云的面前,笑嘻嘻的伸手推了她一把:“你咋了!

怎么看见我一副见鬼的样子!”

她跟郭爱娟是邻居,也是相好的闺蜜,两个人是一起嫁到这连石村来的。

只不过后来老三跟郭爱娟的小儿子打架,她偏心老三,跟郭爱娟闹得很不愉快,从那以后两个人就很少来往了。

看着眼前前世闺蜜年轻的脸庞,天知道王汉云有多高兴,前世郭爱娟61岁就去世了,她比自己还小两岁,留下自己一个人在世上的那30年,她反反复复的后悔着当年与她闹僵的事。

“四妮,你妈这是咋啦?

早上吃豆饼子噎着了?”

郭爱娟还是这么爱贫嘴。

“去去去,你才吃猪吃的豆饼子嘞!”

王汉云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装作生气的样子,将郭爱娟逗得咯咯笑。

现在的郭爱娟还不像前世那样对自己心有隔阂,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她将手里的一把葵花籽递了过去:“没吃饭呢吧,垫垫肚子,我刚从我家地里敲下来的。”

王汉云伸手接了她的葵花籽,随口对四妮说:“四妮,你先回去吧。

饭在锅上,我跟你郭姨说两句话。”

郭爱娟这人有点爱讲闲话,只要是她拿出来葵花籽,王汉云就知道她又想跟她说道说道了。

“哎!”

四妮倒是没说什么,弯下身子打算背起脚下的猪草。

王汉云伸手拦了拦:“你放着吧,一会儿我背回去就行。”

郭爱娟眼睛都瞪大了,一副不认识王汉云的样子,等到四妮走远了,她才一脸惊讶的说道。

“我听村上人说你改了性子,原本还不信,这下子我可信了!

你平时不是不喜欢四妮吗,怎么现在对她这么好了?”

王汉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那我现在喜欢了还不行吗!”

郭爱娟也不生气:“这就对了,管他闺女儿子的,都是咱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今天找我就是问这事?”

王汉云挑眉看了看她。

“那自然不是!”

郭爱娟眨了眨眼,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找了个大仙,可灵了,说是我下一胎准还是儿子,还给了我一副仙方让我吃,说我吃完准能怀儿子。”

说着郭爱娟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来一个小红纸包。

王汉云禁不住心中一抖。

前世郭爱娟就是寻了一个“仙方”吃了,怀上了双胞胎,可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为了救命将家里的家底全都折腾没了,这两个双胞胎品行也不好,早早就将郭爱娟给气死了。

王汉云看着那红纸包,心里有些难受。

忍不住问道:“爱娟,你是真想生这儿子吗?

你上头这么多孩子······”这次她并没有像前世一样撺掇着郭爱娟生孩子,反而她想劝劝她。

郭爱娟眼神立刻暗淡了下来,叹了口气:“哪是我想生,还不是我那个婆婆······”王汉云闭了闭眼,郭爱娟的命比自己还苦,她那个婆婆重男轻女的厉害,她前头一连生了四个闺女,到了35岁才勉强生出一个小儿子来。

可她婆婆还嫌不够,硬是逼着她再生一个。

要不是拗不过她婆婆,她也不至于早早的就因为生孩子坏了身子的根基。

“你就没想过跟她分家!

再生一个你带的过来吗,她又不帮你带!”

郭爱娟点头:“我也不想生,也想分家,可我怕传出去,我这名声就不成了。”

说来说去还是抹不开这面子。

王汉云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直接伸手将她手里的那红纸包给抢了过来。

“你要是真想生我不拦着你,但要是那老太婆逼你,就绝对不能生!

这个药先放在我这里,你要是真想清楚了,我再还你!”

说着她将那包药踹进了怀里,丝毫没有注意山下有人已经将两个人的动作全都尽收眼底。

郭爱娟大概也是真没想好,也就没硬抢,随着王汉云将那包药给踹进了怀里,两人都没发现山下早就有人将两人的动作看在了眼里。

王汉云将猪草背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钟头了,她肚子饿的不行,赶紧洗了手进了厨房准备吃饭。

可一进厨房就看见四妮蹲在地上抱着一只空碗抹眼泪。

王汉云禁不住皱眉:“四妮,怎么了?

这碗里的鸡蛋羹呢?”

四妮一见王汉云回来了,眼泪流的更凶了:“妈,我没吃,我真不是没给你留!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回来这碗已经空了,锅里只有一碗稀饭。”

王汉云接过来空碗看了看,碗上还有勺子反复刮擦的痕迹,一看就不是四妮吃的。

按照四妮的脾气,她要是吃,连一半都舍不得吃完。

她又低头看了看地上,还掉了一块鸡蛋羹,就这么扔在那,都被踩进了泥里。

这个家里能这么不在乎粮食的,除了老三还有谁?

“没了就没了,我再给你做点就行了。

你先回屋歇会儿,等我做好了叫你。

顺便把你大哥二哥三哥都叫来!”

王汉云淡淡说道,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王汉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对这个儿媳妇的印象并不好,她性格太强势,压得老大抬不起头来,养出来两个孙子也是一副窝囊样子。

可她又回头看了看老大,正缩在沈巧英身后,自己怀着身子的媳妇跟一个大男人对上,他却一点都不敢上来帮自己媳妇。

唉!

这也不能怨儿媳妇强势不是!

自己儿子这幅模样,怕是儿媳妇被逼的不得不强势才对。

王汉云不由得心里一阵窝火,直接开口道。

“老大媳妇,你现在大着肚子,怎么能站在地头上跟人家吵架!”

见王汉云发了话,沈巧英立刻就想反驳,可她刚张开嘴,就听到王汉云厉声道。

“你让开,老大!

你给我拿棍子,现在打死这个偷粮食的贼!”

“······妈?”

“妈!”

老大严弘文和沈巧英几乎同时不可思议的看向王汉云。

妈这是被人下降头了吗?

她平时对这个孔立军不是一直容忍的很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要打人!

“王家妹子,几日没见哥哥,怎么就跟哥哥这么生分了?”

对面的孔立军咧嘴一笑,露出来一口大黄牙,猥琐的表情看的王汉云只犯恶心。

以前是自己不想惹事,不敢去得罪他。

可她瘫在炕上的那几年,这些如遭粪坑一般的回忆反反复复的折磨着她的内心,让她彻夜难眠。

“我呸!

你算我哪门子的哥哥!

我娘家哥哥早就升天了,你小心他晚上来找你!”

王汉云也不跟孔立军多废话,这种无赖你跟他说的越多,他越是兴奋。

她直接伸手一指地上空了一大片的麦子地,道:“这片地方是不是你拔得!”

孔立军也有点发愣,这女人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彪悍起来,平日里不是小羊羔子似的,任人搓扁揉圆的吗?

不过他也不怕王汉云,反而笑嘻嘻的道:“妹子,咱们俩这么好,我拔你两颗麦子算得了什么!”

“我呸!

你今天出门吃了屎出来的吗?

满嘴喷粪,谁跟你好!

既然这麦子是你拔的,那你就得给我赔钱!”

王汉云只觉得跟他多说一句都脏了自己的地,直接伸手:“我这都是长好的麦子,这么大一片起码得有五斤,2块钱!

今天拿不出来两块钱,咱们俩就去大队走一遭!”

看着她疾言厉色的模样,孔立军居然品出来一丝不同以往的风味来。

他脸上的谄意更浓,直接上手握住了王汉云的手:“妹子,你怎么跟我这么见外哩!

说什么上大队,是不是想跟我成两口子啊!”

赤裸裸的挑衅,王汉云简直忍无可忍,猛的抽出自己的手来就要打人,可她刚抬起手来就听见身后的沈巧英厉声喝道。

“孔立军!

你个老不知羞的,光天化日的你当着我们的面就敢调戏我妈!

信不信我让弘文打死你!”

王汉云心中一动,前世怎么没发现沈巧英是个这么疾恶如仇的人,她平时这么怨恨自己偏心老三,关键时刻居然还会帮自己?

突然一个想法闪过了王汉云的心头,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改改老大这个窝囊的脾气,老大要是像个男人,也许沈巧英这辈子就不会这么强势了!

她立刻拦住了想要冲出去的沈巧英,沉声道:“老大!

难不成你要看着寡母和媳妇都当着你面受辱吗!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还不给我打!”

“砰!”

粗硬的竹竿舞出了风声,狠狠的抽在了孔立军的背上。

疼的孔立军“嗷——”的一声。

王汉云和沈巧英同时回头看去,只见老大双目通红,握着竹竿的手还激动的有些发抖。

一棍下去以后,他横眉瞪着孔立军,厉声吼出一个字。

“滚!”

孔立军被打的腿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敢逞能,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

果然老大心底还是有血性的,王汉云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她清楚的记得丈夫刚刚去世的那几年,她疲于奔命,老三又常年病病歪歪的。

家里的叔伯兄弟来占她家的地,还是老大将人给打了出去。

老大的心里是记得自己的责任的。

只是自从他娶了媳妇,就愈渐沉默寡言了,性子也越来越窝囊,大概也是因为沈巧英这人性格泼辣,老大被她压的越来越翻不过身的原因吧!

她不由得回头朝着沈巧英看过去,对方的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老大严弘文,眼神亮了又亮,好像在眼睛里炸开了花一般,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嗯?

王汉云有些惊讶,原来沈巧英心里竟然喜欢这样的汉子!

怪不得她前世一直瞧不上老大呢!

“老大!”

“妈!”

老大低着头走了过来,又回到了那副窝囊样子。

王汉云看看沈巧英,才对老大说道:“老大,按说分家了,我这个当妈的不该再管你。

可你今天也看到了,在外人眼里咱们还是一家子!

你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要是不硬气些,家里的女人孩子将来都得跟着你吃亏,你明白吗?”

她伸手指了指沈巧英的肚子,老大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头垂得更低了。

“妈······我······这个理你知道就行了。

天热,你带着英子先回去吧,然后去孔立军家里把他拔咱们麦子的那两块钱要回来!”

“妈······”老大刚要拒绝,但看到站在一边的沈巧英一脸星星眼的看着自己,他还是咬了咬牙道,“行!”

“这就对了,去吧!”

知道这个时候小两口需要相处时间,王汉云干脆将他们赶了回去。

果然刚走出两步,就听到沈巧英小声说道:“弘文,你刚才······真帅!”

王汉云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不再去管他们,她跟四妮将裤腿扎好,来到旁边的小河里挑上来一桶水倒进了压杆井里。

这是这个年代最常用的一种浇地工具,一口水井打在地头,用的时候直接将一桶水浇在压杆下的管子里提供足够的密封性,再猛压压杆,就能轻松的抽上水来。

王汉云和四妮轮流抽水,等到一片地浇完已经快到晌午了,王汉云叫着四妮坐在地头上休息起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刚从地里摘的甜瓜递给四妮。

严四妮将甜瓜掰开,将大的一半递给王汉云却又被她挡了回去。

“我胃口不大舒服,你吃吧!

吃完咱们就回去,趁着中午好好睡一觉,下午我带着你上镇上赶集去!”


1983年6月,连石村,严家。

王汉云只觉得头晕乎乎的,整个脑袋疼得不行,一伸手,额头上血淋淋的一片。

睁眼她就看见自己那三个本应该满脸褶子的儿子,竟然脸蛋光滑的站在自己的头顶,正吵得不可开交。

“生产队给咱家分的地早就说好了要给我们种,别的我们都可以不要,那地我可是要的!”

老大媳妇挺着大肚子,叉着腰对着老二嚷。

这幅场景她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前世自己的几个好大儿跟自己闹分家的时候。

可自己都死了好几年了,怎么又做起这么真实的梦来了呢?

“不行,那地你得分给我一块,我也是家里的儿子。

何况我都跟人家商量好了,只要把地租给他,我就有钱去做生意了!

现在改革开放了,光种地能有啥出路?”

说话正是老二严弘武,当年他花言巧语骗走自己多年的积蓄出门做生意。

可一去再也没回来,自己以为他出了意外,求爷爷告奶奶得托人寻找。

最后在县城找到他开着小汽车享福的时候,他却嫌自己一身穷酸气,怎么也不肯认自己。

“妈!

说好了分家的时候那几亩地给我和英子,可老二上来就要抢那点自留田,你说句话啊!”

老大严弘文的声音窝囊又焦急,还是像以前一样,遇见事情,第一个就是听他媳妇的。

自己当年偏心老三,老大媳妇看不惯自己,撺掇着老大跟自己离了心,从那以后老大跟自己见面都要绕着走。

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好典范!

“你们两个抢什么,妈不是说过吗,家里的地和钱都得留着给我考大学!

你们爱分家就分去,别影响我考大学!”

听到了这个声音,王汉云禁不住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老三严弘义,是当年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当年他整天嘴上挂着要考大学,自己信以为真,家里的活一概不让他沾手就算了,还经常拿老大老二赚的钱去贴补他,就为了让他安心念书。

本以为看在自己多年的偏爱,等他发达了会给自己养老。

可他不仅没考上大学,还直接占了自己的老房子,将自己这个妈给赶了出去!

自己重病的时候,他连一次都没有上门看望过自己。

瘫在床上的那三年,她是勉强爬着抓上一口吃的填进肚子的!

“妈!

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老三早就被王汉云宠坏了,伸手就推了她一把。

真实的触感随之而来,王汉云愣了一瞬,突然一下子想通了,这哪是什么做梦,明明就是重生了!

曾经她无数次后悔生了这么多孩子,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可到最后自己却一个人病死在出租屋内,去世了一周多的时间才被邻居发现。

她又恨又悔,恨自己生了这么多孩子,悔自己将孩子们宠得狼心狗肺!

她在佛前求了许多年,一睁眼就重生在自己41岁,几个儿子闹分家的时候!

这是老天爷要给她这个委屈的老婆子再来一次的机会!

“妈,你倒是说话啊!”

老三看王汉云一直抿着嘴不说话,干脆凑了上来,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要不咱们把四妮嫁出去,换点彩礼钱给大哥二哥分分打发他们分家算了!”

王汉云看着面前三儿子飞扬跋扈的脸,忍无可忍,站起来“啪”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自己活了这90多年,谁都可以亏欠,却唯独不欠老三的!

“妈,你平白无故,打我做什么!”

老三眼珠子瞪得溜圆,丝毫没想到宠爱他多年的老母亲会伸手打他。

王汉云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手掌被震的生疼,心底一片寒凉。

他好大的脸,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

当年他临近高考的时候跟人家打架,人家要送他进监狱,他当场就把自己妹子抵给了人家。

自己怕影响了他高考,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同意了!

那家人是地痞流氓出身,四妮嫁过去被打的不成样子。

自己看不过去跪着求几个儿子把女儿接回来,可连一个理会自己的人都没有。

现在看来他竟然这么早就有了这种想法,自己当年也是眼瞎竟然没看出来他心里的龌龊心思。

“平白无故?”

王汉云咬牙切齿,“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妹妹才14岁,亏你说的出口要把她嫁人换彩礼!”

这么一呛,老三立刻心虚的低下了头。

可嘴里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嘟囔道:“她又不上学,一个女人到底是要嫁人的,有什么不可以的······”王汉云心底一片冰凉,看着老三无所谓的脸,心底气头更胜,扬手照着他的脸又是一巴掌。

“啪——妈!

你今天抽什么邪风!”

老三不可置信的倒退了一步,瞪向王汉云的眼神里带出了一丝怨恨。

看着他的神色,王汉云心头绞痛。

当年丈夫牺牲,她一个人拉扯四个孩子。

老三那时候还小,生了重病差点没了,就因为这个原因,她总是多疼他一些。

谁知道这些年来却将他宠的无法无天了起来。

“你妹子是为的什么不上学了,你心里不清楚吗!”

王汉云只觉得眼前的哪里是自己的儿子,明明是吸血的伥鬼!

“当初闹饥荒,为了让你上学我跪遍了全村的人!

就借出来一个人的学费,我想着你到底是个男丁,让你妹子退了学!

你现在还有脸说她到底要嫁人!

你妹子成绩怎样你心里明镜似的!”

这话说的老三直接闭上了嘴。

女儿严四妮可以说是这个家里最懂事的孩子了,上学的时候成绩是全县第一,退学的时候连校长都亲自跑到家里来劝。

就算是这么好的成绩,自己让她退学以后她也没有任何怨言,而是懂事的拾起了家里的活计帮着自己干活。

要是没记错,现在这个时间她还在地里打猪草呢!

而她的几个哥哥,自己的好大儿们却在这里算计着要将她嫁出去换彩礼!

“妈今天真是怪的很,中邪了吗,居然舍得打老三?

而且四妮子一个丫头,她以前不是不喜欢吗,怎么突然又向着她说话了······”老大媳妇小声说道。

这话不轻不重,但也足够飘进王汉云的耳朵中。

王汉云回头瞪了一眼沈巧英:“丫头怎么了!

那是我亲闺女,这种话是你一个做大嫂的该说的吗?

还没分家你就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沈巧英也没想到婆婆会回怼自己,一下子噎住了,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王汉云环顾了一下儿子儿媳,脚下的黄土地面和墙上的伟人像不断的提醒着她重生的真实性。

当初她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好好对待四妮,自己老了以后只有四妮还在隔三岔五的照顾她,可四妮常年被家暴,最终也死在了自己的前面。

她忍不住仰头看了看头顶快要烂穿的房顶,生生将到了眼角的泪意憋了回去。

既然已经重生了,她绝对不会让那些悲剧再重来一遍。

“老大,你不是想分家吗!

去叫村支书来,今天我就给你们分家!

小英,愣着干嘛,还不去给我烧水,洗洗额头上的伤!

还有你,老二,你去村西头叫牛大夫来给我包扎。”


堂屋里只剩下老二和王汉云两人。

王汉云的视线落在了老二严弘武的身上,他身量比老三矮上一些,但在同乡的几个年轻人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一双凤眼更是好看,也怪不得以后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只不过因为他是老二,自己对他的关注就难免少了一些,俗话说疼完大的疼小的,中间的爹不疼来娘不爱。

是自己对他的忽视造成了他早早就学会了看人脸色过活,这样的经历也造就了他面热心冷的一面。

在外面风餐露宿跑生意的那些年,他一个没根基的穷小子,一定过得很辛苦。

自己没帮上他什么忙,所以他后来才会很少回来这小村子。

想到这王汉云苦笑了一声,其实对于老二,自己也没什么好怨的,人各有命罢了。

“妈·····,你叫我进来,是有啥事?”

老二问的小心翼翼,看来是对王汉云刚才发脾气的一幕还胆战心惊。

王汉云看了他一眼,神色不自觉的软和了下来。

“老二,你早上在狗子家吃的饭?”

“啊?

啊······是······”老二的声音有些发虚,生怕王汉云跟老三生完气拿自己出气。

狗子就是当年跟老二严弘武一起出村闯荡的那个年轻人。

王汉云闭着眼睛想了想,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还没分家,老二手里头没钱又想跟着狗子一起出去做生意,就只好跟狗子借。

可他们第一次的生意做赔了,搞得狗子后来对他颐指气使了好多年,多年的兄弟情谊也不在了。

这一世自己已经给了他钱,或许他跟狗子在外面一起闯荡的时候,两兄弟之间还能互相照应······王汉云的鼻子一下子有点酸,赶忙低下头掩饰了一下。

“老二,你跟狗子好我不拦着你。

可人家对咱们好,咱们也得有来有回,这份情谊才能长久,你明白吗?”

面前一直低着头紧张不已的老二猛然抬头:“妈,你怎么······”以前母亲从来不会跟自己说这些道理,她眼里什么时候都只有老三的。

自己也曾期盼过母亲的爱,可母亲给他的只有忽视。

“我刚才上山的时候遇见不少菌子,这些都是我挑好的,你待会儿去狗子家玩的时候,给狗子妈带上。

咱们不能吃完了人家的不还人情!”

王汉云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是她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捡的一点菌子。

这东西味道鲜美,是村里人桌上不可多得的美食。

她将小篮子推给了老二,让他带给狗子家,免得人家在背地里说自家的孩子老出去讨食吃。

“老二,妈知道你心一直很大,老想出去做生意,你手里的那几块钱怕是不一定够。

穷家富路,我这里还有一点钱,都给你带着吧。”

一张老旧的十元钱和一个小银锁放在了桌子上,这点东西虽说前世是老二偷走的,可那个时候他生意失败,被逼得没办法才这么干的。

更何况老二后来发达了,几乎每年都有一笔钱寄回来。

王汉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老二的心太大,既然她留不住,那还不如帮他一把,也算是对这么多年母子情的一点交代吧。

“妈?

你这是······”老二的声音有些慌张,显然没想到王汉云会主动拿钱给自己出门做生意。

他心里一酸,不由得抹了抹眼睛,连声说道。

“妈,我跟狗子是说好了出门做生意。

可这些钱也是你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银锁还是你跟我爸结婚时他给你打的。

我怎么能······,钱的事,我可以跟狗子借点。

我们都说好了的······”老二这点是比老三好上太多了,他心里头是有良心的。

其实王汉云也明白,这个小村子太穷了,与其留在村里,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吃,她也愿意让老二出去闯闯的。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忘了。

虽说你跟狗子从小到大一起长大,可亲兄弟尚且明算账。

特别是以后你们在一起做生意,更是要公私分明,免得人家以后因为一点恩情拿捏你,你明白吗?”

“妈,我······我明白了!

我会记得你说的话的!”

八尺高的青年在自己的老母亲面前忍不住流下眼泪来,“你放心,等我有了本事,一定接你到城里过好日子!”

王汉云点点头,她相信起码这一刻,老二对她是有真心的。

“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定在下个月初,麦收以后。”

“那没多久了,明天你跟着我上集上去置办点东西吧。

饱带干粮热带衣,总得给你多准备一些才行。”

王汉云起身,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赶紧进了里屋。

草草的吃过早饭,王汉云和四妮赶紧去地里给麦子浇最后一次水。

来到了田里,老大和沈巧英已经在田里忙活上了。

别人家的自留地都种上了瓜果蔬菜,王汉云的地里偏偏要种麦子玉米豆子。

不为别的,自家的人口多,上生产队的时候,家里头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不干活的老三,实在是挣不了几个工分。

一年到头的工分交完了生产队的粮,根本换不回来多少斤粮票,自己要是不在自留田里种上点口粮,这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过些日子生产队就要抢秋收了,那时候真是从天亮忙到天黑,她得在那之前,先把自己家的麦子收下来才行。

刚到了麦田里,就看见沈巧英叉着腰正跟一个大男人对骂,老大窝窝囊囊的站在沈巧英身后,屁都不敢放一个。

“怎么了?”

王汉云赶紧走了过去。

抬眼一看眼前的人,王汉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孔立军吗!

这人是村上有名的无赖,没事就爱偷鸡摸狗。

前世他经常来王汉云家里蹭吃蹭喝,王汉云一个寡妇带着这么多孩子,对他都是能躲就躲,不过是两口吃的,随便他吃就是了。

可谁知道渐渐的村上竟然传出来王汉云跟他好上的传闻。

“妈!

这回你别拦着我!

这个老不知羞的偷咱家的麦子,让我抓个正着!”

沈巧英一看王汉云来了,下意识以为王汉云要阻拦自己,立刻叉腰竖眉的喊道。


才十四岁的小姑娘,身形瘦削的不成样子,身上的衣裳也是补丁罗着补丁,脸色蜡黄的像豆芽菜似的,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在她老了没人理会的时候,背着她那个家暴的丈夫,将她安置在出租房里。

隔三岔五的就弄点好吃的来给她补身子。

明明她自己都没得吃。

“妈,是不是大哥二哥又逼着你分家了!

你这伤是咋弄的?”

小姑娘眼神中满是焦急和担忧,她知道母亲心里没有自己,自己说出来的话母亲也不会听,可她就是见不得自己母亲这幅模样。

王汉云的心好像被一张大手狠狠的捏了一把似的。

自己前世真是猪油蒙了心,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就舍得对她这么坏呢!

她伸手拉住了四妮那双干瘦的小手,看着她干裂的嘴唇,不用问就知道,她肯定是一回来就直奔自己这里,水都没来及喝上一口。

“丫头,还没吃饭吧!

妈没事,我给你做饭去!”

王汉云挣扎着起身,转身去了厨房。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严四妮不可置信的神情。

以前严四妮无论在外头干了多少活回来,都还要做一大家子的饭,自从四妮大了以后,王汉云可以说就没碰过锅灶了。

今天王汉云居然主动给她做饭!

不过这些王汉云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穿上鞋下了炕。

灶房就在旁边的屋子。

进了灶房,王汉云看了看锅灶上还堆放着的脏碗,不由得火冒三丈。

“这么多碗咋不洗?”

严四妮赶紧跟了过来,以往的锅碗瓢盆都是留着等她干完一天的活回来洗,她下意识就以为母亲这是在骂自己。

赶紧撸起袖子:“妈,我刚回来,这就洗,这就洗!”

碗是早上他们吃完的,碗边上还残留着油星和鸡蛋末。

这场景王汉云记得,是早上老三说想喝鸡蛋汤了,她就忙不迭的赶紧给三儿子做上了,三个鸡蛋做了一锅,老三一个人喝了四碗。

“你们······早上吃的香油鸡蛋汤啊······”王汉云的心咯噔一下子,四妮失落的表情让她心酸的厉害。

四妮很早就出门打猪草了,一般都是随便喝两口凉水就走了。

以前她总觉得四妮是个丫头,早晚要嫁出去,干嘛不对儿子好一些。

可她从没想过,丫头的心也是肉做的啊!

自己这么对待她的那些年,她该多难受啊!

她真该死啊!

这么多鸡蛋汤,怎么就不能给四妮留一碗呢。

“妈,没事!

我早上走的早,没喝上也正常的!”

大概是怕母亲为难,严四妮赶忙解释了一句,撸起袖子开始洗碗。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毕竟自己是个女儿,在村里,总是不如儿子金贵的,母亲不待见自己也是正常的。

王汉云看着她粗糙的像是三四十岁人的手泡在大盆里,眼底一下子蒙上了一层雾气,有点不忍心的抓过了四妮的手。

“你又没吃,洗什么洗!

一边坐着,我来洗!”

她怎么这么可恶,同样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儿子怎么样,女儿又怎么样!

为什么要偏心那几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四妮打小就懂事,老三生病的时候她才三岁,就懂得给自己拿毛巾,递水打下手。

一向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四妮不言不语,她就真当她心里什么都不在乎了。

王汉云眼底的酸涩已经忍不住了,一滴眼泪直愣愣的掉在了水盆里。

她咬着牙抬手抹了一下,低着头快速将碗筷都洗了一遍。

随后她起锅烧油,又打开了旁边的柜子,从柜子里的白面袋子里盛出来一碗白面,快速加上了水,搓成的面疙瘩。

油热了,“刺啦——”一个黄澄澄的鸡蛋打在了锅里,随着喷香的猪油花上下翻滚,冒出来大大的泡。

“咕咚——”坐在一边烧火的严四妮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她从早上就没吃饭,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但她也知道这碗面肯定不是给自己的。

鸡蛋猪油,还有白面,这都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啊,看样子应该是给三哥准备的。

王汉云一下子从90多岁变回了41岁,只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手脚也麻利起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碗鸡蛋疙瘩汤就做好了。

白嫩嫩的面疙瘩上澄黄的荷包蛋窝在上头,还飘着两片小青菜,四妮眼睛直直的盯着,恨不得多吸两口香气,一会儿吃干饼的时候,也能吃的有滋味一些。

王汉云在上面滴上了三四滴香油,将那碗旮沓汤递给了四妮。

“给三哥端过去?”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知道荷包蛋疙瘩汤这种好东西肯定不是给自己的,端着汤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

王汉云开口阻止,“你自己吃,给他做什么!”

严四妮下意识惊讶的看向王汉云,有些不知所措:“妈?

这······这可是白面······”她都快一年没吃过纯白面这种好东西了,最多也就是杂合面,玉米面都是奢侈了。

这种好东西她想都不敢想!

王汉云心头梗的难受,想想自己平时没少给老三做这种好东西吃,可他不是嫌弃就是挑剔,总想着去外头下馆子。

同样的东西给四妮,她却受宠若惊。

“吃!

我家的东西,我闺女凭啥不能吃!”

王汉云发狠似的将四妮按在了桌子前,抽出来一双筷子就塞进了她手里。

“妈,你······你是不是有啥事要跟我说?”

严四妮拿着筷子的手却有点哆嗦,她想起来外头传的那些闺女被嫁出去之前当娘的总会给吃上一顿好的,母亲这不会是要把自己嫁出去吧?

想着想着,豆大的泪珠子从严四妮的脸上掉了下来:“妈!

你别把我嫁出去,我还能干活的!”

王汉云有点懵,但随后她就想明白了。

是一时之间自己对孩子太好了,吓到了孩子。

更大的悔恨涌上了她的心头,自己以前干的都是什么缺德事,一顿白面疙瘩汤都能把闺女吓成这个样子。

她吸了吸鼻子,沉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你几个哥哥要分家就分,往后咱们这屋里只剩你我母女两个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严四妮愣了一瞬,她虽然有点懵,但也听明白了,母亲说以后要对自己好?

到底是个孩子,还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她赶紧抹干净了眼泪重重的点头,将碗里的疙瘩汤小心翼翼的送进了嘴里。

王汉云伸手给四妮抿了抿耳边的碎发,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那只荷包蛋,心里一阵窝心。

“妈,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好香啊!”

正吃着,外头突然传来了老三的声音。


分家结束,王汉云拉着四妮回到了正房的里屋。

四妮的被褥吃饭之前就已经搬过来了,一床薄薄的小铺盖,被面上打满了补丁,被子的一角露出来一块脏兮兮的棉花,王汉云看的一愣。

随即她才意识到,这大热的天,四妮盖的居然还是冬天的被子。

也对,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又怎么会及时给她换上夏天的被子。

王汉云转身从炕柜里拿出来一床新的被子。

“四妮,你晚上盖这个吧。

那床老的回头拿到羊圈里去,等咱家的母羊下崽的时候用。”

看着那床崭新的夏被,严四妮不由得一愣,绣花的被面滑溜溜的看着就干净,那宣和的被面,似乎按一按还会弹回来似的。

她自己的被子又湿又重,无论怎么拆洗都洗不干净似的,她早就想拥有这么一床干净软和的被子了。

可她不敢伸手去接,而是怯生生的问道:“妈,怎么突然给我换被子?

我这被子还挺好的,要不······不过是一床被子,拿着。”

她瞟了一眼四妮身上的褂子,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了,要是没记错,这褂子还是有一年给老三做剩下的料子给她做的,颜色是适合男人的青灰色,根本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姑娘穿。

王汉云没有多说,转身去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本来想找出来一块花布给四妮做一件褂子,可找了半天,柜子里的存货全都是适合年轻男人的青灰,军绿,深蓝这种颜色。

“你身上这袄子也旧了,等我有空了,带你上集上扯几尺花布,好好给你做一件褂子。”

抬头一看,小丫头的脸上同时浮现出震惊和惊喜的神情,显得很是复杂,但眼睛深处是藏不住的欣喜。

“妈,你······你咋突然对我这么好·····,真的不是想把我嫁出去?”

王汉云的内心不由得一阵心酸,这孩子以前吃的苦太多了,现在自己对她好一点,都把她吓着了。

她故意沉了脸,做出严肃的表情道:“现在他们都分出去了,我可得指望你给我养老了。

不对你好对谁好?

四妮,以后等妈老了,你会给妈养老吗?”

虽说早就知道了四妮肯定不会不管自己,但王汉云还是想听她亲口说一遍。

听到母亲这么问,严四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会!

我肯定会给妈养老!

妈要是不信,我·······我可以不嫁人的!

我一步也不离开村里,就待在妈身边!”

如果母亲从今往后都像今天一样的话,她巴不得永永远远的待在母亲身边。

看着这孩子慌张的样子,王汉云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捏捏她晒的通红的脸颊。

“你就不想出村去看看?

一辈子待在这山沟沟里,有什么好的!”

严四妮立刻摇头:“不想!

外头也没啥好的,样样东西都要钱,一睁眼就是钱,还不如在村里,再怎么说也有口饭吃。”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转身歪倒在了床上,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

王汉云想起来那些年四妮跟老三一起在镇上上学的时候,每次总是在家里装很多干馍馍去学校里吃。

冬天也就算了,要是夏天干馍馍没两天就酸了。

她说过四妮,让她带着粮食过去,她却死活不肯。

现在想来,这孩子应该是舍不得要交给学校的那几个伙食费吧。

上学的那三年,她就是这么啃着干馍馍过来的。

想到这她心里的愧疚更胜。

听着耳边四妮均匀的呼吸声,王汉云忍不住凑过去,将她的脑袋搂在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她躺在自己怀里睡觉一样。

大滴的眼泪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一大早。

老三就在院子里摔摔打打的,弄出了老大的动静。

王汉云刚喂完家里的鸡鸭回来,想要将两只羊赶出去吃草,就看见老三和老大正在家门口的水井旁边争吵。

“大早上,吵吵什么!

怕别人看不够咱们家的笑话吗!”

王汉云面色不善的走了过去。

“妈,大哥连口水都不肯给我喝,我还是他的亲兄弟吗?”

老三叫嚷道。

“妈,我没有!”

老大立刻反驳,但一声反驳之后,又闭紧了嘴巴。

王汉云转头看了看,老三的身边还放着水盆,那盆是他平时洗脚用的,老大那水桶旁放着的是烧水用的壶,不用想,这事她就明白。

肯定是老三还想像以前一样早上大洗一通,却不肯自己提水,来抢老大要提来喝的水。

她先是瞪了老大一眼:“没有没有没有!

到底是怎么个没有!

锯嘴葫芦似的,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被人家冤枉了也不会多分辨两句吗!”

老三严弘义站在王汉云的旁边,原本一听王汉云先开口训大哥,还以为王汉云又像以前一样偏心自己呢,满脸的得意,可王汉云话说到一半,他脸色一沉,怎么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帮自己?

老大嘴巴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张开那张嘴,知道他这个窝囊的毛病要跟他一辈子,王汉云不再理会他,转头冷淡的看了一眼老三。

“你要是想用水就自己提,这桶是你大哥提上来的,凭什么给你?”

“昨天晚上我就给你们分了家,说好了各过各的。

你早上起的最晚,四妮都带着镰刀出去打猪草了,猪都吃了一圈草了!

就连你大嫂都已经在地里锄了一圈地了,你睡到现在,还有脸抢人家的水?”

“这日子你要过得好就过,要是过不好,那你连家里的房子都别住了!

赶紧给我滚出去,少来碍我的眼!”

老三的眼睛瞪的铜铃一般,似乎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以前他想用水都是大哥打给他的,他满心以为今天王汉云还会像以前一样向着他。

原本还在四周窥探的邻居们也禁不住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王汉云吗,这······这怕不是个夜叉转世吧!

不过王汉云才没空理会他们怎么想自己,大早上发泄了一顿,她只感觉神清气爽,天不亮就起来干活的疲惫感都散了大半。

她在锅里蒸了水蛋,现在已经散发出香味,掀开锅盖,水蛋已经熟了,黄澄澄水嫩嫩的,看着就香。

四妮最爱吃这一口了,王汉云将水蛋和稀饭都端了出来,用大碗扣上保温,等着四妮回来一起吃。


牛大夫是村头的赤脚医生,上过夜校,也正经的上乡里培训过,十里八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他治。

可今天他这话却说的心虚,倒不是怀疑自己的医术,而是这严家嫂子抠门可是整个连石大队都知道的。

“缝针我就不收你钱了,但是这破伤风,得5毛钱。”

牛大夫皱着眉头,不知道王汉云会不会答应。

“行,你打吧!”

王汉云这次却爽快的很,立刻掏出来一元钱递了过去,“缝针可疼了,你也给我也打上个麻药吧。”

王汉云也想开了,前世自己抠抠搜搜攒下的的那些钱,最后全都被老三偷去花了。

这一世,与其她委屈自己便宜了老三,还不如自己也享受享受,免得老了以后早早的身子就不成了。

牛大夫可不知道王汉云心里的想法,他眼珠子瞪的老大,伸手就探王汉云的额头。

“严嫂子,你莫不是烧糊涂了?

你平时不是一毛钱都恨不得给你家老三攒着吗?”

王汉云一愣,原来以前她偏心老三这么明显,外头的人都知道。

可笑她前世竟然还以为有人劝她的时候是别有用心。

“不攒了,想明白了。

这钱花在谁身上都不如花在自己的身子上,自己身子好,老了少受罪。”

王汉云苦笑着摆手。

牛大夫看了看她,叹了口气:“你要是早这么想就好了。

这人还是得多顾着自己,要我看你家老三被你宠的太懒了,19的大小伙子整日里闲晃荡,连地里都不去,你这样早晚要害了他的。”

人们心中都像明镜似的,王汉云心中有些苦涩。

她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似乎是瘫在床上的那三年,她一遍一遍的恨着当年偏心的自己,可悔之晚矣,一个瘫在床上的老婆子,能有什么用?

“说的也是,老三也大了。

等我家里分了家,我就让他自己下地干活了。

老这么惯着他,也不像话。”

王汉云微微叹息着说道,是说给牛大夫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头上的血窟窿缝了五针,蜿蜒在王汉云的额头上,牛大夫怕她嫌丑,专门把针脚缝的很漂亮。

王汉云照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比90岁时光滑了不知道多少。

“这是消炎药,一天一次,一次一片。

这个膏是祛疤的,两毛钱,你还要不?”

牛大夫问道。

“要!”

王汉云伸手将药膏拿了过来,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毛钱递了过去。

她这张脸好不容易恢复光滑,她可不想额头又留下弯弯曲曲的疤,平白无故的让人笑话。

前世自己舍不得治病,最后额头上又黑又硬一大块疤,她为了遮疤常年将头发放下来遮住额头,那时候老二老三在外头都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走路,嫌自己丢脸。

正想着,王汉云就看见四妮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巴望着。

她招手叫她进来。

严四妮进来先问道:“牛大夫,我妈这伤咋样?

碍事不?”

“原本是碍事的,但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你瞅瞅,我给缝的挺好!”

牛大夫笑的温和,看得出来很喜欢四妮。

当年四妮要嫁给那个小流氓的时候,他家里还为小儿子来求过自己,要把四妮娶回去做小儿媳妇。

可自己那时候猪油蒙了心,满脑子都是老三,没答应,从那以后牛大夫就恨上自己了。

其实想想四妮要是嫁到牛家也不错,牛大夫和他媳妇都是大夫,家里传着手艺,过几年就要在村上开起小诊所了。

不过王汉云重来一世,对四妮还另有安排,至于嫁人的事,到时候应该就用不着她操心了。

“牛大夫,你来都来了,顺便也给我家四妮看看吧!

她每个月的小日子疼的厉害,我怕落下什么病根。”

王汉云将四妮拉到了身边,既然牛大夫都在这了,先把四妮的身子调养好才是正经的。

四妮脸色一红,别扭的别过了身子,小声道:“妈,你不是说女人都这样吗,这有啥好看的!”

王汉云的手里一空,心也跟着空了。

前世她是说过这样的话,可那时候她没把女儿放在心上,只要人不死,她哪里管她这么多。

现在想想,自己这个当妈的真是不称职,起码对于四妮来说,自己不是个好妈。

“别说胡话,以前是觉得你小,才没放在心上。

现在你这么大了,还这样,不看怎么行!”

王汉云将她按在凳子上,示意牛大夫把脉。

四妮见王汉云坚持,也没反对,她一向是个性子软和的孩子。

牛大夫伸手把脉,把脉的时间有点长,牛大夫又皱着眉头,搞得王汉云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她忘不了前世四妮生孩子她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身下那么大一摊子血,看着触目惊心。

“咕咚——”王汉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牛大夫这眉头皱的这么深,不会现在给四妮调理已经晚了吧?

“牛大夫,我家四妮怎么样?”

牛大夫还没说话,倒是先摇了头。

“这孩子底子太虚,怕是不好调理。

这药得喝几幅呢,严婶子你舍得这个钱吗?”

听了这话王汉云苦笑一声,看来大家都知道她平时并不疼爱这个女儿,她给孩子开几副药人家都生怕她不肯花这个钱。

王汉云当即从口袋里掏出来五块钱,拍在了桌子上。

“牛大夫,你尽管开,这些够不够!”

“妈,这这······这可是五块钱!

不用!

我下次炒点热沙子捂捂肚子就行了!”

严四妮一看王汉云掏出来这么多钱,眼底闪过了浓重的慌张,母亲一整年才攒不出几块钱,一下子花这么多她真舍不得。

她赶紧烫着一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将那些钱塞回了王汉云的手中。

“四妮真懂事啊!”

连牛大夫都忍不住夸了一句。

“光炒沙子哪行,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

女人可不就靠着一个血气活着!

牛大夫,你抓药吧,我们治!”

王汉云声音虽然冷硬,但听的严四妮心里暖暖的。

妈从来没有这么疼过自己,往往都是自己疼的不成,跟她说的时候她却一副淡淡的表情,说女人都这样。

可今天妈又是给自己吃鸡蛋又是给自己抓药,她不敢奢求,只希望这样的妈能多留几天,这样的疼爱哪怕是就多几天也是好的。


“你们就按着这方子喝就行,里头几样挺贵的药我都给你们换成了差不多效果的,你家出个人跟着我回去拿药吧。”

牛大夫将一张药方写完,递给了王汉云,抓药要跟着牛大夫回去抓。

王汉云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天已经黑了,四妮一个姑娘家大晚上出去不安全。

她干脆将西屋躺着发脾气的老三喊了出来。

“老三,你跟着牛大夫跑一趟,给你妹子抓药去。”

老三刚才跟王汉云吵架的那口气还堵在心口,一看老妈喊自己,还以为是像以前一样来哄自己去吃饭的。

没想到一出西屋就听见要自己去给四妮抓药。

“我不去!”

老三满脸的不耐烦,“她一个丫头,喝的哪门子的药!

我怎么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根本没得病!”

“丫头就不是人了?

丫头就不能病了?”

王汉云看着他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

以前还没觉得老三这么懒,现在想想,哪一次遇到干活的时候,他都是能拖就拖,能跑就跑。

“妈,我自己去就行了。”

四妮不想让三哥和妈为了自己再吵架,拉了拉王汉云的袖子,小声道。

“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出去做什么?

就让他去!

我看着一天天的都把他给养出懒骨头来了,一家子老小,日子过的都没他好!”

王汉云越想越气,骂老三的声音在院门外都能听见。

左右邻居都忍不住探头探脑了来看热闹了。

王汉云以前总觉得自己一个寡妇婆子,靠的就是几个儿子,儿子们犯了错,她很少打骂,总怕他们记恨自己。

可她一生谨小慎微的为儿子付出,最后换来了什么?她也想明白了,反正自己也不指望他们,心里头有话还不如痛快的骂出来,起码心里头痛快了。

“现在还没分家,你们几个就得听我的!”

王汉云说的气势汹汹,老三也忍不住缩了脖子。

“老三你在家里躺了一整天了,轮也该轮到你干活了吧!

你要是不想去给你妹子拿药也行,那就接手你二哥的灶,把一家子的饭给做了!”

“老二!

把你的烧火棍给他,你去给你妹子拿药!”

老二正在厨房烧水,见今天王汉云的脾气实在是不好,也不敢吭声。

低着头从厨房出来,跟着牛大夫出去拿药了。

只剩老三还梗着脖子站在院子里不动,看样子是不服气王汉云的安排。

王汉云冷笑一声:“他愿意杵着就让他杵着,反正今天这晚饭,他不做,大家就都饿肚子吧!”

她以前太宠老三了,现在看来,老三不仅自私的厉害,心里也根本没有她这个老母亲,更没有几个兄弟姐妹和这个家。

他只是把这个家里的其他人理所应当的是为为他服务的人,对他再好他也不会有感激的。

王汉云撂下这句话,拉着四妮回了屋。

虽然不知道母亲今天为什么这么生三哥的气,但严四妮还是选择了闭嘴,毕竟自己一向不受母亲待见,多问两句,母亲又要发火了。

不多时,厨房里传来了叮叮咣咣的敲打声,看来是老三也扛不住,肚子饿了,摔摔打打的做起饭来。

王汉云听的心情一阵烦躁。

她想起来老三小时候,白白净净的,长得也漂亮,雪团似的小人儿,人见人爱。

刚会走路的时候,她给老三摘了果子,他总是第一个塞进她的嘴里,嘴里嘟囔着“妈妈,吃”。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老三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们的工人有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广播站的大喇叭里开始播放歌曲,已经晚上八点了,老大才慢悠悠的从村支书家回来。

一进门王汉云就往老大的身后看。

“妈,村支书没来。”

老大的声音窝囊的要命。

身后跟着的沈巧英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建国人呢?”

村支书王建国是王汉云的娘家内侄,常常会给王汉云行方便。

王汉云要分家,自然要让王建国给做个证的,主要她也是怕到时候几个儿子发起疯来,自己和女儿要吃亏。

“表嫂说表哥上乡里开会去了,过几天才回来呢!”

老大犹豫着看了看沈巧英,后者立刻眼睛一瞪,给他使了个眼色。

王汉云不用看就知道沈巧英又给老大出了主意。

40多年的婆媳做下来,她可太了解老大夫妻两个了。

自己这个好大儿无论大事小情都要从沈巧英那里过一遍,就没有不听他媳妇的一天。

“哐——”王汉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手里的茶缸重重的墩在了桌子上。

“有什么话就自己说,老大是你的传话筒吗?

你自己没长嘴?”

沈巧英现在到底也才21岁,还是个面皮薄的新媳妇,完全不像40年后那么泼辣。

她脸色一红,被婆婆点名骂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但想想家里的那些地,她还是咬咬牙,问道:“妈,书记不在村里,那今天咱们这家······还分吗?”

刚才老大不在家里,她可是一直在家里呢。

妈骂老三的时候,她听得真真的。

虽然不知道妈是一下子转了性子,还是只是今天看老三不顺眼,但她明白一件事。

她们两口子要是想要那几亩自留田,就要趁着今天把这事定下来。

王汉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前世她怨恨自己分家不公,将家里的好东西都留给老三,撺掇着老大几十年都不肯跟自己好好说话,搞得最后母子的情分都淡了。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偏心老三的缘故。

王汉云想了想,道:“分!

既然你们都说要分家了,那咱们今天就分。

马上就要吃饭了,吃完饭我就给你们把家分了。

地和粮食一人一份,谁都别占谁的便宜,免得有人说我偏心。”

知道王汉云这话是专门在点自己,沈巧英脸色一阵不自然,赶紧低下头去假装抚摸自己的肚子。

这顿饭吃的食之无味,整个桌子上没有一个人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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