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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为人妇,前未婚夫要迎娶我? 全集

易来彩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便是人走了,还依依不舍的瞧着,心底顿时升起几分怒气。沈昭璃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瞧着谢玉珩。“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宫?”她方才遭遇刺杀,谢玉珩不曾问过她一句,却来质问些莫须有的,真是荒唐。谢玉珩清冷眸子盯着沈昭璃,眼底一片暗色。“凭我是你未婚夫。”沈昭璃微愣,似是有些没想到谢玉珩会如此说,随即便嗤笑出声。未婚夫?这三年来,谢玉珩无时无刻不在撇清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后来,他亲口答应娶她,也从不肯对外提及。若非皇兄下令,要在她生辰那日下赐婚圣旨,满玉京的人也只会当做是她沈昭璃,一直痴缠着丞相谢玉珩。可即便如此,赐婚那日,谢玉珩依旧弃她而去。如今她早不在乎了,谢玉珩反倒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是她的未婚夫?何等可笑!“比起本宫,你更像是苏清溪的...

主角:楚云峥沈昭璃   更新:2025-05-14 16: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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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云峥沈昭璃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已为人妇,前未婚夫要迎娶我? 全集》,由网络作家“易来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便是人走了,还依依不舍的瞧着,心底顿时升起几分怒气。沈昭璃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瞧着谢玉珩。“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宫?”她方才遭遇刺杀,谢玉珩不曾问过她一句,却来质问些莫须有的,真是荒唐。谢玉珩清冷眸子盯着沈昭璃,眼底一片暗色。“凭我是你未婚夫。”沈昭璃微愣,似是有些没想到谢玉珩会如此说,随即便嗤笑出声。未婚夫?这三年来,谢玉珩无时无刻不在撇清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后来,他亲口答应娶她,也从不肯对外提及。若非皇兄下令,要在她生辰那日下赐婚圣旨,满玉京的人也只会当做是她沈昭璃,一直痴缠着丞相谢玉珩。可即便如此,赐婚那日,谢玉珩依旧弃她而去。如今她早不在乎了,谢玉珩反倒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是她的未婚夫?何等可笑!“比起本宫,你更像是苏清溪的...

《我已为人妇,前未婚夫要迎娶我? 全集》精彩片段


便是人走了,还依依不舍的瞧着,心底顿时升起几分怒气。

沈昭璃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瞧着谢玉珩。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宫?”

她方才遭遇刺杀,谢玉珩不曾问过她一句,却来质问些莫须有的,真是荒唐。

谢玉珩清冷眸子 盯着沈昭璃,眼底一片暗色。

“凭我是你未婚夫。”

沈昭璃微愣,似是有些没想到谢玉珩会如此说,随即便嗤笑出声。

未婚夫?

这三年来,谢玉珩无时无刻不在撇清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哪怕后来,他亲口答应娶她,也从不肯对外提及。

若非皇兄下令,要在她生辰那日下赐婚圣旨,满玉京的人也只会当做是她沈昭璃,一直痴缠着丞相谢玉珩。

可即便如此,赐婚那日,谢玉珩依旧弃她而去。

如今她早不在乎了,谢玉珩反倒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是她的未婚夫?

何等可笑!

“比起本宫,你更像是苏清溪的未婚夫,本宫还是不同她争了。”沈昭璃唇角勾着讽刺的笑意。

谢玉珩被那笑容刺到,不由眉头紧皱。

“你在胡说什么,我一早便同你说过,溪儿只是我的妹妹,你为何连这点容人之量也无?”

沈昭璃面色微冷,凤眸微挑瞧着谢玉珩。

“妹妹?没有血脉之情却住在你府上的妹妹,对她比对自己未婚妻还好的妹妹?”

谢玉珩眉头紧皱:“溪儿父母双亡,我若不收留她,她便只能流落街头。”

“莫要再无理取闹了,我对你和溪儿向来是一视同仁的。”

此言一出,不只是沈昭璃嗤笑。

便是连一旁众人也不由觉得离谱,谁人不知丞相府那位苏姑娘是丞相谢玉珩放在心尖尖上的。

沈昭璃唇角挂着冷笑,凤目寒冷如冰。

“两年前,我受寒高热卧床半月之久,你却陪着苏清溪,一次也未曾来看我。”

谢玉珩不喜沈昭璃这般翻旧账,眼底略有些不耐。

“那是因为溪儿自幼体弱,犯了旧病,你身边有太医围着,宫婢伺候着,我便是去了,又能如何?”

沈昭璃心头一阵冰凉,面上神情也越发冷凝。

“一年前,曲江华宴你答应会同我一起出席,却被苏清溪的丫鬟叫走,那日我一直在等你,吹了半宿寒风。”

谢玉珩大袖轻挥,清冷嗓音也多几分急躁。

“那是因为溪儿扭了脚,疼的睡不着觉,况且我不是让马车去接你了。”

沈昭璃冷笑,她缺得难道是马车?

“日前,定亲宴上,你又被苏清溪的下人一句叫走,徒留我面对满府宾客。”

谢玉珩话音凝滞片刻,清冷嗓音多了几分艰涩。

“这事我已经解释过,溪儿的松狮犬去了,她……”

沈昭璃打断谢玉珩的话,凤眸微红,语气却冰冷失望至极。

“苏清溪的命比我重要,便是连她的狗也比你我的定亲宴重要吗?”

“谢玉珩,你自己有没有数过,你为了苏清溪抛下过我多少次?”

周围众人落过来的目光,让谢玉珩有些不自在,清俊面容上一片冷色,大袖之下紧捏的指节,已然泛白。

抬手拉住沈昭璃手腕,谢玉珩声线微冷,目光落到西坊市司令庆海准备的新马车上。

“走,跟我上马车去谈。”

沈昭璃甩开谢玉珩的触碰,清润嗓音前所未有的冷漠决绝。

“谢玉珩,本宫再同你说最后一次。”

“从前本宫或许心悦于你,可如今本宫后悔了,你我之间日后再无瓜葛!”


袭香应了声,连忙上前将侧门打开。

觅宁上前立于门侧,高声道:“ 长乐公主驾到!”

屋中三人神色各异,忙回身看向侧门。

沈昭璃款款走近,凤眸扫过几人,随即笑了起来。

“本宫不请自来,应当没有打扰到几位吧。”

姜月衫愣了一下,忙笑着迎上去。

“长乐公主说哪儿的话,殿下能来是我们的福气。”

秦云瑛额头冒出几丝细汗,垂着头上前给沈昭璃行礼。

“臣妇秦氏见过长乐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传闻长乐公主同这周清韵已经断了往来,怎会忽然来了这里?

也不知方才那些,长乐公主都听了多少去。

沈昭璃目光扫过秦云瑛,声音微淡。

“陆夫人起吧。”

若有似无得压迫感让秦云瑛心头一沉。

眼瞧着沈昭璃坐上主位,姜月衫瞪一眼周清韵,小声埋怨。

“长乐公主在府里,你也不知提醒我一声。”

周清韵有些无奈,璟华入府的事又不曾隐瞒,但想起自家母亲的性子,还是没反驳。

“不知殿下忽然过来,是有何吩咐?”姜月衫神色有些紧张。

沈昭璃笑笑,让周清韵坐到自己身边来。

“吩咐谈不上,但静宜乃是本宫至交好友,她的婚事本宫自然要替她把把关。”

沈昭璃说着,状似无意地看向秦云瑛。

“听说,陆夫人想将婚期提前?这只怕不合规矩,大靖礼制有云, 成婚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缺一不可,这可不是月余能完成的。”

秦云瑛面上笑意有些维持不住,捏着帕子笑道:“殿下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了。”

“殿下既听到了,我也就不怕您笑话,我那二儿子不争气,在他大哥议亲的节骨眼上出了丑事,实属不该。”

“可静宜到底是要嫁到文安侯府来的,日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此事遮掩不过去,对静宜也不好啊。”

一听这话,姜月衫便有些不高兴了。

“这同我女儿有什么干系,陆夫人说话还是要慎重些,莫要坏了我家姑娘的名声。”

秦云瑛被噎了一下,连忙说道:“亲家母误会了,静宜自然是好的,可这丑事若闹出去了,只怕大哥儿名声也要受损,日后岂不影响前程。”

“这大哥儿的前程若是受了影响,苦的可不就是静宜?”

秦云瑛说着,看了眼沈昭璃。

定亲礼已下,如若不是男方有大过错,一般是不允退亲的。

若退亲,女子名声必定要受影响,日后都不好再议亲。

唯有周清韵配合着将此事遮掩过去,才是皆大欢喜的法子。

姜月衫思虑片刻,觉得秦云瑛说得有理。

刚想转头劝劝自家女儿,便瞧见她身旁神色不定的沈昭璃,立刻哑了火。

沈昭璃一耳朵便听出秦云瑛的言外之意,似笑非笑地看着秦云瑛。

“陆夫人说得有理,可说到底,此事由令府二公子而起,怎么也不该委屈未过门的静宜,来平息此事。”

“况且大靖的好儿郎又不止陆家大公子一人,有本宫在,自有法子让静宜全身而退。”

秦云瑛面色微变,以长乐公主的受宠程度,求一道退亲圣旨也就是一句话儿的事,谁敢置喙?

周清韵有长乐公主撑腰,日后议亲自是不愁。

可届时文安侯府名声怕就要一落千丈了。

“殿下说的是,我家二哥儿的事,我回去定妥善处理,不叫静宜费心。”

姜月衫有些看不懂这突然的变化,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周清韵目光制止。


苏清溪捏着裙摆,眼底委屈一闪而过,仍是柔弱轻笑。

“也好,殿下不喜欢我,我还是不去惹殿下不高兴了。”

瞧着苏清溪眉眼低垂,有些失落的模样,谢玉珩不由皱眉。

“溪儿别多想,她只是性子娇气了些,只要日后你二人多相处些,她会喜欢你的。”

“殷吉,送溪儿回去。”

言罢,谢玉珩便大步流星往府中走去。

苏清溪瞧着谢玉珩离去的背影,红唇紧抿,心底渐渐升起几分不甘。

“苏姑娘,走了。”

殷吉出声将苏清溪自思绪中拉出,一同回了相府。

而谢玉珩一路到了谢老夫人的院子,却未瞧见沈昭璃,心底隐秘的欢喜顿时散了个干净。

谢老夫人知晓此事,不由急得拍了下大腿。

“你说说你,都瞧见人了,怎么还能让她走了呢?”

“她带着那么些东西,不是来丞相府的,那是去了哪儿?”

两大箱东西啊,这要是送来丞相府。

这日子不就好过了吗?

谢老夫人越想越心疼,脸都皱成了一团。

谢玉珩面色不大好:“不知,她平日里少有出门,更不曾去过西城区。”

谢老夫人闻言,眼珠一转。

“清珪,你说长乐公主是不是故意的?”

谢玉珩眼底有些疑惑。

“你想想,往日里你们二人闹了别扭,她那次不是早早便上门道歉了。”

“但这次闹得实在大了些,她到底是个公主,想必是拉不下脸来,这才故意弄了这出,想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先去同她道歉呢。”

谢老夫人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拍拍谢玉珩肩膀。

“定是这么回事,不然她在西城区又没别的去处,特意让人带着东西从你和溪儿跟前过,做什么?”

谢玉珩紧皱的眉头舒展几分,心下不由好笑。

沈昭璃如此在意他,这样的事未必做不出。

谢老夫人看向谢玉珩,面上带着笑意。

“儿子,长乐公主既是先给了台阶,你便顺着下了,定要好好哄哄她。”

“当娘的,只要看着你们好,娘就好了。”

“还有那崔嬷嬷,你也让她给我送回来吧。” 谢老夫人面上有几分别扭。

这几日没了崔嬷嬷在身边,她是什么也不顺。

便是连早晨穿衣服,那些个下人也做不好。

更不要提每日里的按摩,按了没几次,别说放松了,弄得她是浑身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谢玉珩瞧自家母亲一眼,面色淡淡。

“若将人带回来,母亲不可再耍性子。 ”

谢老夫人笑着点头:“自是不会,你就安心吧。”

只要哄好了沈昭璃,日后丞相府的开支还需担心吗?

她自然也不会吃饱了撑得,同那些个下人,计较那点儿银子。

……

三日时间,眨眼便过。

上巳节当日,柳絮飘飘,桃花灼灼,市集喧嚣,货如轮转。

大清早,沈昭璃便已在书桌前念书了。

觅宁瞧了眼沈昭璃,小心翼翼开口。

“公主殿下,丞相大人在公主府外求见。”

沈昭璃抱着古书,闻言眉头微皱。

“本宫有事,将他打发了就是。”

觅宁眉目间闪过一丝为难,若是旁人她早让人大棍子打走了。

可丞相大人打不得骂不得,劝不走她便没了法子。

“殿下,谢丞相大清早便来了,一直在门口站着,怎么也不肯走。”

“现下公主府外已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未免坏了殿下名声,奴婢自作主张让丞相大人先进来了。”

沈昭璃放下手中古书,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这谢玉珩何时也学会死皮赖脸了?


肌肤胜雪,深邃眉眼,圆润耳垂上碧色坠子轻摆,月白錦袍勾勒出修长身形。

无需言语,他的存在便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令人不自觉沉醉其中。

沈昭璃不由微愣,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月白这颜色穿得比谢玉珩还好看。

顶着这张脸,也怪不得大家走不动道儿。

实在是太惹眼了些。

只是此刻站在摊前的跋扈公子,瞧着有些碍眼。

沈昭璃几乎一眼便认出,越国公府的小公爷越世佳。

越家也是大靖开国功臣之一,公爵世袭三代。

只是越家先祖虽厉害,可子孙后代却不尽人意。

多年来在官场上并无建树,尤其到了越世佳这一辈,几乎已经淡出官场,只靠着祖辈余荫过日子。

但越家到底声名显赫过,且越国公府财力惊人,结交不少官员,在玉京中,也算得一等世家。

只是这越世佳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好色之徒,便是见了她也敢多看两眼。

那位公子被越世佳瞧上,怕是不好善了。

楚云峥抬眸看向越世佳,狭长眼眸闪过一丝不屑。

“好,若你能解出我的谜题,跟你走又如何。”

越世佳愣了一下,看楚云峥的目光越发猥琐起来。

“你这美人儿不仅长得好看,连声音都如此好听,本公子要定你了。”

“不就是谜语,你尽管出,本公子叫你心服口服。”

说着,越世佳便伸手去摸楚云峥的脸颊,眼底邪念令人作呕。

楚云峥眼眸微眯,折扇轻甩,打开越世佳的咸猪手。

越世佳也不恼,反而瞧楚云峥的目光越发迷恋起来。

围观众人见状都不由唏嘘。

“这公子真是倒霉,竟碰上越世子这煞星。”

“可不,我听说上个月越世子看上一卖茶女,将人强掳了去,带进府里不到一月,人就被这折磨死了。”

沈昭璃闻言不由眉头微皱。

这越世佳竟如此罔顾国法,草菅人命。

如此行径,绝不可姑息。

沈昭璃朝楚云峥看去,却见他面色如常,丝毫没被吓到的模样。

不由心中暗赞,这人倒是沉得住气。

越世佳才不管周围人说什么,横竖今日这人儿逃不过他的手心。

“快出谜语吧。”

楚云峥看越世佳一眼,低沉嗓音响起。

“空有其表不见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似有才实无用,终日碌碌无为功。”

越世佳一手抵着下巴,细细思索。

但围观众人却有不少人忍不住掩嘴偷笑,一副看热闹神情瞧着越世佳。

“噗嗤!”

沈昭璃轻笑出声,这公子真是个妙人儿。

一语双关,借着出谜语嘲讽越世佳草包。

越世佳被这声嗤笑打断思绪,瞧着众人模样,也反应过来,楚云峥是在戏耍于他,顿时恼怒不已。

“臭小子你敢骂我!”

说着,越世佳便要动手。

沈昭璃见状不由眉头微蹙,清脆如玉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

“住手!”

楚云峥朝沈昭璃方向看去,被护卫簇拥着的女子款款而来,激起一片清香。

楚云峥狭长眼眸微眯。

虽有面纱遮住脸,但这女子露出的眼睛,却让他莫名有些熟悉。

越世佳有些不悦看向沈昭璃,上下打量一番,语气嚣张。

“瞧你模样,也是个世家女,难道不认识本公子?竟敢打扰我的好事。”

沈昭璃嗤笑,并不将越世佳的话放在眼里。

“识得你又如何,莫不是越世子以为这玉京都由你越家说了算?”


众人为给宋忱接风洗尘,大摆宴席。

推杯换盏间,却不见主角。

二楼门外凭栏处,身着紫青祥云袍,墨发高束成马尾的男子慵懒倚着。

长腿微曲,手中玉壶轻晃,靛青发带随风而动。

眼眸微垂,目光跟随楼下缓缓而过的马车。

龙凤呈祥的图案,绘制在紫檀木的车身上,四周垂挂精致的流苏,随着马车行进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铃铛声。

上等丝绸制成的车帘,绣着精美的牡丹花,随风轻晃,偶尔透露出一丝车中人惊世的美貌。

太仆寺协领王忠忽然自房中过来,揽住宋忱肩膀。

“好小子,我们替你接风洗尘,你倒是一个人躲清静来了。”

“哎?这不是公主府的马车?近日玉京城中盛传,长乐公主同谢丞相闹翻了,我瞧是胡说。”

“你这三年在边境任职可是不知,长乐公主对那丞相大人有多痴迷……”

话未说完,王忠便觉后脖颈一凉,抬眼便瞧见宋忱神色冷冽,似乎有些动怒,连忙敛了话头。

宋忱十岁上便去了战场历练,练就满身煞气。

同玉京那些世家公子不是一路人,他们这些人在玉京城中任职不高。

全是因同宋忱一起上过战场,这才打成一片。

宋家满门忠烈,对皇室沈家一片忠心。

平日里宋忱还算好说话,可若对皇室不敬,便是踩了他的雷。

王忠拍拍宋忱肩膀:“知你最是忠肝义胆,是我错了,不该背后妄议长乐公主。”

宋忱收回视线,悠远目光目送公主府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

忽而不知从何处,丢进来一只绣工精致的荷包,稳稳落在宋忱身前。

对面茶坊二楼,身着粉色衣裙的蒙面女子,低眉挪开视线,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见状,不由调笑。

“阿忱,三年前你荣封飞羽将军,成为大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年将军,便惹得玉京城中无数女子为你神魂颠倒。”

“无论走到何处,都要被荷包砸。”

“而今虽在边境待了三年,可这魅力却是丝毫不减啊,才刚回来几天,便又有姑娘给你扔荷包了。”

“可不是,要我们说啊,阿忱年纪也不小了,该娶亲了,要不过去茶坊,同那姑娘见见?”

宋忱凌冽目光落在面前荷包上:“什么碍眼的丑东西。”

素手一拂,掌风将那做工精巧的荷包掀飞出去,孤零零落到长街上。

对面茶坊女子面色微白,瞪宋忱一眼,跺脚离开。

众人不由摇头。

“阿忱啊,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对待姑娘家就不能温柔些吗?”

“可不是,瞧方才那姑娘都快哭了。”

“满玉京心悦阿忱的女子,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咯,他就是个不解风情的。”

宋忱浑不在意众人言辞,提起玉壶仰头喝酒。

“众人之爱,如风过耳,非吾所求;吾之所爱,自如山岳,岿然不动。”

宋忱凭栏远眺,目光似乎穿过琼楼玉宇,看见他心之所向。

他心中早已有了最明亮的那一抹月光,又怎会在意那些庸脂俗粉。

王忠等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领兵打仗又不是叫你出家当和尚,你小子就是再忠君爱国,那也得娶妻生子啊。”

“你家可就你这一支独苗,你这般拖着,老将军可着急了吧。”

宋忱面色一黑,自他回京这几日,老头子便没一天清净,整日里逼着他出去相看姑娘。

今日似乎还特意找了媒婆上门。


主位之上,沈双玉面色沉沉看匡连月一眼。

“咋咋呼呼,不成体统,还在这丢人现眼作甚?下去!”

匡连月虽知自己失言,却亦是满心不服。

狠狠瞪沈昭璃一眼,带着婢女匆匆离开。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大长公主凤眸环视四周,温柔嗓音带着几分威严。

“不必为了些许小事,搅扰了雅兴。”

素手一扬,春晖宴正式开始。

每年春晖宴,沈双玉都会拿出些物件做添头。

若谁能在赋诗一环拔得头筹,便能得大长公主的添头。

东西贵重是一码事,最重要的是,能博一个好名声。

不论是日后女子议亲,还是男子入仕,都是有益。

一时间众人四散而去,在琼华园中穿行,寻找赋诗灵感。

沈昭璃对此事并不在意,安然坐于沈双玉身侧。

而那头……

薛嬷嬷将苏清溪带到女宾席上,便离去了。

众贵女听闻苏清溪乃是丞相大人亲自带来的。

擦肩而过时,都不由好奇多看了几眼。

这将长乐公主那般妙人儿都比下去的,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可不过一打眼儿,众人便失了兴致。

苏清溪一身苏绣月华锦衫,秀发梳成垂鬓分俏髻。

为赴宴,还专门将谢老夫人压箱底的一套翡翠珍珠莲花头面戴上,打扮得十分郑重。

可即便如此,在一众贵女间,也算不得多显眼。

单独瞧着也算是个清秀俏佳人,却始终有些小家子气。

不提容貌,便光是气质也同长乐殿下差了一大截。

众人异样的目光,让苏清溪有些无所适从。

周遭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来,更叫她心下委屈。

不由轻咬下唇,垂下眼睑,避开众人目光。

犹豫许久,苏清溪鼓足勇气往高台上走, 只是还未接近沈昭璃,便已被宫婢拦住。

“这位姑娘,上头是主子们的地方,您有什么事儿吗?”

苏清溪愣了一瞬:“我想找长乐公主。”

宫婢一早便认出苏清溪,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长乐公主殿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你是什么身份?”

苏清溪捏紧衣袖,清秀小脸因羞赧而微红。

“我……我是丞相府中的姑娘。”

宫婢语气更是嘲讽:“丞相府?可没听说谢丞相有什么姊妹,姑娘还是别乱攀关系了。”

苏清溪面色微白,捏着裙摆的手,越发紧了。

“是清…谢丞相让我找长乐殿下的,还请这位姐姐通报一声。”

话说到这份上,那宫婢也不好再行阻拦,翻了个白眼。

“ 等着吧。”

沈昭璃听闻谢玉珩让自己照看苏清溪时,也是不由一愣。

谢玉珩究竟是信任她,还是存心想给她难堪?

“璃儿,你若不愿,本宫让人将她打发了就是。”

沈双玉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也配让你亲自照看。”

沈昭璃心头一暖,却还是摇摇头。

她已决心同谢玉珩划清界限,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往来。

何必多生事端。

“姑母不必动气,不过照看一个小姑娘,算不得什么。”

“大靖之内,皆为子民,本宫不愿为难一个无辜之人。”

沈双玉闻言,面上有些欣慰。

“璃儿长大了,你能想得开便是最好。”

沈昭璃勾勾唇角,让人将苏清溪带过来。

虽早已从谢玉珩口中,听说过许多关于苏清溪的事。

但见面还是头一回。

面前的小姑娘,瞧着和她差不多年岁。

只是身形更加纤弱单薄,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

素色衣裙,衬得小姑娘越发弱柳扶风,病若西子。

自有一番美人风味。

沈双玉草草瞧了眼,便收回目光。

苏清溪绞着手帕,有些怯怯抬眸,只一眼就被沈昭璃容貌惊住。

先前遥遥一观,已觉惊为天人。

而今凑近了才知,长乐公主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美。

每一处都似精心雕琢,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让人无端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给苏姑娘赐座吧。”

清脆悦耳的声音,惊醒怔愣地苏清溪,忙低下头来,面颊一片火热。

观赏台高处本就是给皇家之人准备,并未放置多余座席。

宫婢思索片刻,让人搬了个圆凳来,放置在沈昭璃身侧不远处的角落。

同其余众人拉开距离。

苏清溪瞧了眼,没挪步子,看向沈昭璃,声音夹杂着几分委屈。

“长乐殿下,我能挨着你坐吗?”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皆有些奇怪。

世家贵女们尚且没资格坐到这高台之上。

长乐殿下允她上来,已是天大的恩赐。

这位苏姑娘还如此不知足,竟想坐长乐殿下的位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沈双玉亦是眉头微皱,对这无礼的苏清溪有些不满。

谢丞相是怎么教的人,将人纵得如此没规矩。

沈昭璃只微微有些惊讶,便点了点头。

她少有参加姑母的春晖宴,没必要因这点小事,扰了大家兴致。

“既如此,将那凳子搬到我身侧吧。”

宫婢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照吩咐办事。

苏清溪低着头在沈昭璃身边坐下。

心头隐约有些失望委屈,长乐殿下是嫌弃她吗?

沈昭璃并没给苏清溪太多关注,让人送来茶水点心,便同沈双玉叙话。

沈双玉自礼佛以来,最喜与人论经。

长篇大论、滔滔不绝。

沈昭璃虽不精于此道,但博览群书,交谈起来也并不匮乏。

一旁的苏清溪却是云里雾里,一个字也听不懂,不由坐立难安。

便是连手边的糕点也不香了。

眼瞧着沈昭璃侃侃而谈,众人欣赏崇拜的模样,苏清溪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她们为什么要故意说这些晦涩难懂的话题?

自苏清溪出现在高台之上,谢玉珩便一直关注着。

见沈昭璃将苏清溪落在一旁不管,心头有些不悦。

前往琼华园各处赏花之人,渐渐归来,众人纷纷在自己席位上题字赋诗。

沈双玉同沈昭璃也停止论经,看向台下众人。

“今次春晖宴镇国大将军家的宋忱小将军也来了,倒不知他会做出什么诗来。”

听闻沈双玉的话,沈昭璃面上有些惊讶。

镇国大将军家一门忠烈,可惜子嗣单薄,这一辈也只有宋忱一个。

自小便勤练武艺,十岁便已被送到战场上历练。

直至三年前,十八岁的宋忱才从边境回来。

因立下不少战功,被皇兄封为飞羽将军。

这人领军打仗很有一套,却不曾听说喜欢舞文弄墨,也不喜花草。

没想到宋小将军竟会来这春晖宴。

“待会儿便知了,我也有些期待呢。”

提及赋诗,苏清溪抬起头来,清秀小脸有些跃跃欲试。

她自幼熟读各类诗书,五岁上便已能赋诗。

父亲和清珪哥哥都常夸赞她的诗才。

若能在春晖宴上拔得头筹,也能替丞相府挣些脸面。

“长乐殿下,我能参加吗?”

苏清溪声音有些怯怯,神色倒很坚定。

沈昭璃不大在意地点点头:“自然可以,这春晖宴人人都可赋诗。”

沈双玉瞧苏清溪一眼,声音淡淡。

“方才你不曾去赏花,可需本宫着人领你去看一趟?”

苏清溪微微一笑,清秀小脸浮上一抹自信光彩。

“不必了,小女胸有成竹。”


周老夫人瞪老太傅一眼,语气严肃几分。

“璟华是你的学生,却也是大靖的长公主,君臣有别。”

“这些话便是在家中也要少说些,免得给人留下把柄,临老了还给自己留下污名。”

周老太傅摆摆手:“实在是可惜啊。”

周老夫人自是知道自家夫君对长乐公主寄予了多高的厚望。

书房中珍藏多年的古书,内容晦涩难懂,唯有专研此道者能译文看懂。

迄今为止,除了周老太傅,也就只有长乐公主能看懂一些。

若长乐公主不再研究那些古书,文渊阁中历代流传下来的藏书,便成了摆设。

只怕日后,再无人能读懂了。

的确可惜。

“好了,你既是如此放不下,为何不去见见长乐公主,同她好好聊一聊?”

周老太傅眉眼一横,花白的胡子微颤。

“当年话说得那么绝,你叫我怎么拉得下面子去见她?”

周老太傅嗫嚅了下嘴唇,别开脸去。

“再说了,哪有老师去找学生道歉的,不可能!那些古书,老朽自己也能解译出来。”

周老夫人不禁翻了个白眼,懒得同他掰扯,自去写字了。

风声潇潇,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身着素锦彩蝶襦裙的清雅女子抬脚进门,带来一室娇笑。

“祖父祖母,你们瞧我把谁带来了?”

沈昭璃自周清韵身后走出,瞧见二老鬓边花白的头发,心头微酸。

踏进房门,行至周老太傅跟前,提起裙摆跪了下去。

“璟华拜见老师,辜负老师多年教导,璟华有错。”

周老太傅神色微动,浑浊眼眸涌起些泪意,别开脸强忍了下去。

一旁周老夫人忙上前欲将沈昭璃扶起来,满脸笑意。

“璟华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你老师啊一直惦记着你呢。”

沈昭璃瞧了眼周老太傅神色,朝周老夫人摇摇头。

“师母,您就别劝了,这三年我荒废所学,老师心中有气也是应该的。”

“璟华跪一会儿,若能叫老师消气,也是值得。”

眼瞧劝不动,周老夫人只得给自家乖孙女儿递了个眼色。

周清韵意会,几步行至周老太傅身后,替他按着肩膀。

“祖父,璟华是真的知道错了,她已决心不再为儿女私情所扰,孙女儿亲眼瞧见,绝出不了差错。”

老太傅斜眼看向沈昭璃,冷哼一声,并不动摇。

“老朽本不收女弟子,便是陛下开口,不收便是不收。”

“是你亲自跪在太傅府门前,求老朽收你为徒,并立下誓言,日定要成为大靖第一位女子大儒!”

“小小年纪却雄心壮志,我才破例收你为徒。”

“可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为师对你实在失望!”

周老太傅一番话,说得沈昭璃无地自容,满心自责愧疚。

周老夫人有些看不下去,瞪老太傅一眼。

“璟华难得来,你非要把人气走才高兴吗?”

周老太傅面色一沉,起身避开沈昭璃的跪拜。

“谁稀罕她来!”

见周老太傅是真动了气,几人也不敢再劝。

沈昭璃跪的笔直,转向老太傅的方向,小脸上满是认真神色。

“之前是璟华荒唐,但如今我已醒悟。”

“为表决心,我将参加今年的文渊阁学术大典,定不会叫老师失望。”

周老太傅神色并未缓和,反倒多了几分怒气。

“学术大典岂能儿戏?你荒废多年,才刚回来,便如此好高骛远。你若这般态度,老朽只当没你这个学生!”

周老太傅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沈昭璃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周老夫人上前将沈昭璃扶起,轻声安慰:“璟华,你老师是念着你的,他只是一时脾气倔,想不开,你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沈昭璃提着裙摆起身,摇摇头。

“不怪老师,是我自己不争气,此次文渊大典,我会让老师看到我的诚意。”

周老夫人眉头微皱,不大赞同。

“你有此心乃是好事,但今年未免仓促,还是等下一次吧。”

沈昭璃面色微苦,皇兄为给她留下退路,还不曾将她要和亲北凉的消息传出去。

是以老师和师娘还不知,不日她便要远嫁北凉。

这次若是不参加,只怕日后更没机会了。

见沈昭璃不说话,周老夫人叹了口气:“也罢,你这丫头同你老师性子一样倔。”

“既是决定了,便去做吧,便是做不好也打紧,你老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周清韵瞧着沈昭璃,也有些担心。

“璟华,此次文渊大典,是爷爷主理,你若不能叫他满意,只怕适得其反。”

自家爷爷的脾气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平日里有多慈爱,谈及书本,便有多严苛。

最要紧的是,那些古书实在深奥难懂。

当年她跟随爷爷多年,耳濡目染也只对那些古文字略知一二,多半都是读不懂的。

唯有璟华,一学便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可……璟华到底荒废几年,爷爷这几年在府邸中,却一直研读古书,造诣更深,只怕璟华到时招架不住。

沈昭璃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论如何,此次文渊大典我必竭尽所能,全力以赴。”

见沈昭璃心意已决,二人也不再多劝。

说话功夫,自外头进来个嬷嬷传话儿。

“大姑娘,主母让您到前厅去一趟,说是陆家来人了。”

周清韵眉头微皱:“陆家人才来过,怎的又来了?”

沈昭璃瞧周清韵一眼:“我同你一起去吧。”

……

前院厅堂内,周家主母姜月衫坐于主位上,瞧着陆家夫人笑意盈盈。

“陆夫人怎的没说一声便过来了,我好去门上接你才是啊。”

姜氏乃是周清韵母亲,出身武将之家,虽不通诗文,却生得明艳大方,性子爽利。

同周家大公子感情和睦,膝下却只有周清韵一个女儿。

向来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的。

陆家主母秦云瑛乃是文安侯的夫人,向来贤名在外。

同周清韵议亲的陆家大公子便是她的儿子。

秦云瑛生得端庄温柔,笑起来格外有亲和力。

“咱们两家过不了多久便是一家人了,哪用得着如此麻烦。”

“这次上门,也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周家主母姜月杉面露不解:“婚期不是已经定下了?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其肉鲜嫩无比,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却也因其珍贵,唯有宫中主子才能享用。

当年是因沈昭璃特许,还送了会做玉带麒麟的崔厨娘入府,一年才能吃上两回。而今且不说这玉麟兽的肉弄不到。

便是弄到了,没有崔厨娘,那菜也是吃不上的。

从前他苦读之时,家中清苦,便是野菜汤也吃得津津有味,能如现在这般清粥小菜,已是很好了。

现下府中资产不丰,此次他受伤缺朝,怕是还要扣些俸禄,下月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母亲为何就不知体谅些他的不易?

谢玉珩叹了口气,心底烦躁更盛。

往年里,府中一应账目自有吴管家和账房先生打理的井井有条。

何须他如此费心理事。

“母亲若闲着无事,便让溪儿教你认些字,也好学学管家理事,定定心。”

谢老夫人这几日在府中过的处处不顺心,沈昭璃打了她的脸面,也不曾上门来道歉,本就压了一肚子火儿。

而今听谢玉珩如此说,更觉面上挂不住,黑了脸。

“老身供你吃穿念书,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享上清福,如今儿子大了,出息了,嫌弃你老母亲不认字了。”

谢老夫人边骂边哭:“我老婆子不就是想吃口好饭,你个没良心的,你小时候的口粮,还不都是从老身嘴里一点点省出来的。”

“而今你厉害了,我吃口饭还要看你脸色,老身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谢玉珩被谢老夫人这哭嚎弄得有些心烦,却也不由想起,幼时若不是老母亲力排众议,砸锅卖铁坚持送他去书塾。

夏日酷暑,数九寒天风雨无阻给他送吃食,他也不会有今日。

深吸了口气,谢玉珩到底放软了语气。

“母亲,是儿子错了,您莫要再哭了。儿子这就让厨房做几道您爱吃的菜。”

“但让您学管家理事,实在是为谢家好,儿子日日上朝,顾不得家中琐事,若无人理事,偌大一个丞相府迟早要出乱子的。”

闻言,谢老夫人也不是真想为难自己儿子,抹了把泪,便借坡下驴,脸色转好几分,只是脸上仍有些为难。

“我大字不识的,你让我这把年纪去学认字,未免也太为难我了。”

说着谢老夫人目光忽然投向一旁的苏清溪,眼神亮了亮。

“与其让溪儿费心教我认字,还不如直接让溪儿学学如何理事,有她帮你,不就能轻松许多。”

苏清溪微愣,下意识看向一旁谢玉珩,眼底藏着几分期待。

谢玉珩面上不显,心底却觉有些不妥。

他虽将溪儿当亲妹妹看待,可若让她管着丞相府后宅之事,沈昭璃知道,定要不高兴的。

“清珪哥哥,若能帮上你的忙,溪儿定会好好学的。”

苏清溪眼巴巴瞧着谢玉珩,语气温婉。

谢老夫人笑着拍拍苏清溪胳膊,看向谢玉珩。

“是啊,就让溪儿帮你吧,学学管家理事对溪儿也是件好事啊。”

谢玉珩犹豫片刻,到底点了点头。

“也罢,那便有劳溪儿了。”

苏清溪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忙点了点头。

“溪儿定不会叫清珪哥哥失望的。”

一顿饭毕,老夫人便让苏清溪去账房处,着手学习官家理事。

见人离开,谢老夫人才一脸严肃看向谢玉珩。

“你同长乐公主究竟怎么样了?这都多少日子了,她一次也没上门,还想不想进咱家的门了。”

谢玉珩眉头微皱:“她不过一时闹脾气,自然是要进谢家门的。”


“行了,都别在这嚼嘴皮子了,殿下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跟上沈昭璃脚步,觅宁扶着人坐上紫檀雕花拔步床。

伺候沈昭璃睡下,悄然离去。

翌日一早,觅宁让人将那些素净寡淡衣物全清了出去。

换上合乎公主服饰规制的宫装罗裙。

替沈昭璃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清欢殿偏殿已经摆好了饭。

沈昭璃便见厅桌上摆着道十分眼熟,却不该出现在公主府的糕点,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玉堂春的点心可难买,难为你们有心,还记得本宫想吃。”

觅宁瞧着负责膳食的香雪:“这个点想吃上玉堂春的点心,可得四更天便去排队,你这惫懒的丫头,今儿倒勤快一回。”

香雪一脸迷惑:“这点心可不是我买来的,摆饭的时候便在桌上了,我当是你特意去给殿下买的呢?”

清欢殿中几人皆是面面相觑。

觅宁眉头一皱,忙将那点心盒子撤开。

“不知是哪儿来的东西,也敢往殿下饭桌上摆!若有人谋害殿下,咱们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说着,觅宁便要让人将那盒糕点处理掉。

匆匆赶来的云瑶忙将那盒糕点护住:“可别,这可是丞相大人送来的。”

觅宁眉头紧皱,语气严厉:“胡说什么,丞相大人还在早朝,何时送过糕点来?”

云瑶笑眯眯将糕点放回沈昭璃跟前。

“公主殿下是真的,今儿天还不亮,门房上小厮便派人递话儿。”

“说有人在公主府门前徘徊,怕是心怀不轨之辈,走近了才见是丞相大人,手里还提着玉堂春的点心盒子。”

“丞相瞧见门房的人,二话没说,便将盒子递了过去,转身上马车,赶着去早朝了。”

“门房小厮一寻思,这点心也只能是送给公主殿下的,便让人送进来了。”

云瑶打量着沈昭璃的神色,轻笑:“想来丞相大人面子薄,不好意思亲口道歉,才想了这般迂回的法子。”

“殿下尝尝?”

云瑶提起银筷,替沈昭璃布了一块。

觅宁额心一跳,对云瑶怒目而视。

“公主府的规矩何时如此松散了?!”

“不经查验,没有层层通报,便擅自将外头来的东西,呈到殿下跟前来。”

“谁教你们如此做事的?!”

云瑶愣了一瞬,神色有些莫名。

“觅宁姐姐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往日丞相大人送来的东西,不都是直接递到公主殿下跟前的,无需这么麻烦吧。 ”

沈昭璃眸光落在银碟上。

淡黄色点心瞧着软糯,面上刻着精致的花纹,香甜气味涌入鼻息。

过了这么些时辰,也还隐隐冒着热气。

可见送来费了功夫。

但沈昭璃只是微蹙眉头,玉堂春的点心她都爱吃。

独独是这香甜软糯的栗子糕,她吃了便起风疹。

前年宫中大宴,皇兄特地请了玉堂春的厨子入宫做点心。

她便是吃了栗子糕,起了浑身的小疹子,发热三天。

闹得满宫里都晓得了。

那时,谢玉珩也是在的。

可他竟却独独买了栗子糕来。

沈昭璃忍不住发笑。

她该高兴谢玉珩竟肯费心思哄她,还是该心寒他对她忽略至此。

云瑶有些不明所以,但殿中凝固的气氛还是让她一颤。

觅宁冷着脸,让人将栗子糕撤下去。

“殿下食了栗子糕会起风疹!”

“云瑶,你身为公主殿下贴身婢女,一不知殿下喜好,二不识府中规矩,三妄自揣度上意!”

“该当何罪?”

云瑶瞪大了眼睛,她冤枉啊。

她去年才升到公主身边做贴身婢女,又不负责膳食,哪儿晓得这事。

只想着殿下知道丞相大人大清早送来糕点会高兴。

谁知道,谢丞相同公主殿下相处多年,却不知殿下吃不得栗子糕?

虽是冤枉,可云瑶不敢多言,麻利跪下听训。

“奴婢该死,请殿下恕罪!”

沈昭璃眸色微淡扫向殿中众人。

“若无今日之事,本宫还不知这公主府何时由谢玉珩说了算。”

虽是平和语气,但上位者的威严,依旧迫人。

满屋下人皆是一抖,立时跪下请罪。

空气桎梏的几秒,沈昭璃叹了口气。

这几年,谢玉珩在她这里得到了太多特权。

以至于公主府的下人们都敢为了谢玉珩,藐视公主府的规矩。

“觅宁,传本宫的令下去,整顿公主府,莫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东西都放进来。”

沈昭璃的命令,不过片刻功夫便传至整个公主府。

……

公主府,东澜阁中。

精致的小阁楼,摆满了谢玉珩曾经用过的物件。

大到旧书架,小到坏毛笔。

更多的,是沈昭璃为谢玉珩画的相。

行走坐卧,四季风光,闲适懒散,冷意凛然。

密密麻麻,几乎挂满了东澜阁的墙壁。

而此时,下人们正一件件将屋子的东西往外搬。

见婢女们将那些画一幅幅取下,觅宁有些心疼。

“殿下,这些都是你花了大心血才画出来的,真的要烧掉吗?”

香雪紫嫣几人也觉得有些可惜。

“殿下,有关丞相大人的东西,您若不想要,不要便是,可这些画都是您自己的心血,为何要烧?”

“是啊,殿下您若觉得看着烦,也可以送给旁人。”

对上三双热切的眸子,沈昭璃微微一愣,觉得有些几分道理。

她为何要因谢玉珩便毁了自己的心血?

不过瞧着满桌子都堆不下的卷轴,沈昭璃仍是有些头疼。

觅宁瞧出沈昭璃的心思,上前拨弄一番,笑道。

“玉京百姓常言丞相大人为人端方,为官清明,又生的芝兰玉树,若能得丞相大人画像挂于家中才好。”

“不若,殿下让人拿着这些画像出去摆摆摊子,也算满足百姓一个愿望。”

沈昭璃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若谢玉珩知道自己的画像,被人拿去贩卖。

以他那个清傲性子,不知会恼怒成什么样。

不过,这与她又有何干?

“这样也好,换来的银子,便送去慈幼局,为那些可怜的孩子添些吃食。”

觅宁瞧沈昭璃的神情更多了几分敬佩。

“殿下心怀百姓,乃大靖之福。”

成堆的卷轴、物件搬出去,屋子一点点空荡下来。

沈昭璃瞧着,心绪有些复杂。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是她一点点填进去的。

承载了她关于谢玉珩所有的回忆。

现下都清空了。


“诸位,今日这顿宋某请了,府中有事,改日再叙。”

言罢,宋忱翻身自凭栏处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众人见怪不怪,都知晓宋忱性子,转身进屋,继续喝酒去了。

宋忱一回镇国将军府,便赶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门口行去。

镇国大将军宋英武,乃是大靖国之栋梁。

一生征战沙场,无心儿女情长,年过三十五才娶了皇商之女孟倩岚为妻。

次年,孟倩岚生下一子,便是如今的宋忱。

虽是晚年得子,但宋老将军却从未溺爱宋忱,反而十分严苛。

此时,镇国将军府庭院中,身高八尺的宋老将军,立于圆拱门前,拦住宋忱去路。

宋英武身高八尺,两鬓花白,眼尾虽已布满皱纹,但眼神却依旧犀利。

“你要去哪?”

宋忱眸光微闪,拎着包袱轻笑。

“方才出去吃酒,王忠说他家的小儿子想学武,让我过去教两天。”

宋英武盯着宋忱,冷哼一声。

“你当我不知你在想些什么,媒婆已拿了你的画像去,这段日子,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许离开镇国将军府。”

宋忱眉头紧皱,面上闪过一丝不虞。

“爹,儿子已经长大,婚姻大事可以自己做主。”

“况且,儿子目前还没有成婚的打算。”

宋英武额头冒起一丝青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胡闹?”

“此事由不得你,你一走便是三年,此次既是回来,婚事必须定下!”

宋忱捏紧手中包袱,墨色眼眸微垂,掩去眸中神色。

“儿子近年来,镇守边境苍云城,深知大靖与北凉积怨已久,虽未有大战,小摩擦却是不断。”

“而今北凉派使者入京和谈,事出诡异,恐有不轨之心。”

“国未安定,儿子没心思成婚。”

老将军宋英武双手背立, 来回踱步,鹰眼中有几分怒气。

“一派胡言,若你真忧心国事,便该守好苍云城,何必赶着回京?”

“宋忱,我不管你为何回来,但你的婚事不可再拖!明日便给我去见户部尚书家的二姑娘。”

“你若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宋忱眉头紧皱,似乎能夹死一只蚊子。

“我不去!”

老将军宋英武面色沉沉,二人在庭院中对峙,眼瞧着父子二人便要打起来。

孟倩岚急忙赶来,拦住宋英武,眉宇间有几分不悦。

“儿子才刚回来,你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孟倩岚瞪宋英武一眼,上前将宋忱肩头的包袱取下。

“儿啊,你跟娘说,你一直不娶亲,是不是心里有人?若是有,你同爹娘说,只要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无论什么身份都不拘的。”

“我和你父亲就盼着你能早日成婚,为宋家承袭香火,你告诉娘,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宋英武闻言,也暗暗转头盯着宋忱。

但见宋忱半晌也没动静,便气儿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

“就他那个油盐不进的德行,能有心悦的姑娘?”

“你同他废话什么,让他明日去见那姑娘就是了。”

孟倩岚美目一扬,瞪宋英武一眼,老将军顿时哑了火,嗫嚅几下还是闭了嘴。

他这个妻子,比他小上十几岁。

不嫌弃他年龄大,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入镇国将军府。

二十几年来,他在外征战,都是孟倩岚将府中打理的仅仅有条。

宋英武对孟倩岚心中有爱有愧,从不与她争执。

“我心中的确有心悦之人,但我与她身份有别,这件事你们还是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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